鼎羿集团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股份, 每年的粉红也是相当可观的。
而程意心跟顾定泽结婚之初，两个人签署过很详细的婚前协议，其中就有两方一旦离婚, 互相不拆分对方股权和资产。
所以程意心决定离婚之后, 就干脆利落让戴律师出具了离婚协议, 她不需要顾定泽的施舍，也不需要靠赡养费生活。
就连顾定泽给的那五千万赡养费, 程意心也做成了两家基金用来做慈善事业。
她不想要顾定泽一分钱。
现在, 时隔一年之后，这消失在她生命里的男人, 忽然又出现在程意心面前, 非要给她集团股份。
哪怕听了顾定泽先前的解释, 程意心还是觉得顾定泽的行为很奇怪。
顾氏又不是单支，顾老爷子确实只有顾定泽一个孙儿, 但顾老爷子还有弟弟妹妹们，一大家子人，就挑不出一个能帮助顾定泽的？
非要不远万里, 过来劝说早就离婚的前妻？
程意心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甚至觉得现在的顾定泽看起来也很不正常, 怕不是被人夺舍了。
大概程意心脸上的惊讶和拒绝太过明显，让顾定泽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他慢慢调节自己的心情,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就继续开口：“因为我的一些决策, 其实触及到了家族股份的根本，因此家中的表亲和堂亲暂时都无法被信任。”
顾定泽顿了顿，态度越发诚恳：“能信任的, 已经具有投票资格了。”
时隔一年, 顾定泽戴上了金丝框眼睛, 说话办事也有了不同。
此时此刻，他安安静静坐在程意心面前，态度认真，语气诚恳，仿佛真真正正是个正常人。
曾经他甚至都不能明白别人的情绪，不能感受到那些喜怒哀乐，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那时候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程意心都觉得她根本就没有被他看进眼中。
现在的顾定泽，仿佛是机器人有了心，慢慢有了人情味。
很难得，却也与程意心无关。
程意心不在乎是谁让顾定泽有了好的变化，她只是在认真思索顾定泽的说辞。
顾定泽不是过来无理取闹，他是很认真在说正经事。
可能顾定泽确实需要增加一票，以增加项目的稳定推进，所以才会不远千里来见她。
程意心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轻笑一声，感叹一句：“顾先生，只有鼎羿集团的事情，只有工作上的困难，才会让你低头求人，真是不容易。”
顾定泽愣了一下。
他微微仰着头，镜片有轻微的闪光，遮挡了他全部的情绪。
程意心浅浅抿了一口摩卡，抬眸看向他：“顾先生，你怎么就能肯定，给了我股份之后，我不会投反对票？”
这一次，顾定泽却没有发愣。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说：“你不会。”
程意心挑了一下眉，似乎是有些惊讶。
没想到顾定泽对她还很信任，是因为她之前的死皮赖脸和爱而不得吗？
但程意心还没来得及发问，顾定泽就说：“因为你的人品，只要项目是你认可的，你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无关情爱，只说人品。
顾定泽对于程意心的人品是无比信任的，就如同程意心对顾定泽虽然已经没了当初的爱恋和感情，也一样能信任他的人品。
不知道为何，程意心竟然松了口气。
顾定泽似乎没有感受到程意心的复杂情绪，他轻轻握了握双手，露出了一小节结实劲瘦的手腕。
他动了一下手，似乎又觉得不对，强迫症似的伸手推了一下眼镜。
以前顾定泽戴眼镜，只是为了看书或者看报表，程意心每次看到他戴眼镜，他都是专心致志，从来不扶镜框。
也不知道今天顾定泽怎么了，这么频繁扶镜框。
程意心稍微一走神，就没听到顾定泽的话。
顾定泽说完了一句，看她没有回答，想了想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喝的是热牛奶，鲜甜的牛奶香味涌入喉咙，抚平了他的情绪。
杯子放下的声音叫醒了程意心。
程意心抬眸看向顾定泽，见他唇边有一圈牛奶印，忽然又想笑了。
时过境迁之后，再次面对顾定泽，她觉得浑身都轻松起来。
不再紧张，不再时刻审视自己的言行，也不再总是去期望他的回应。
程意心伸手取了一张纸巾，递给了顾定泽，示意他擦一下唇瓣。
顾定泽眼眸一闪，很快就接过纸巾，低头擦了一下。
“抱歉，失态了。”他的声音很低。
程意心说：“没事。”
顾定泽点点头，他擦干净唇上的印子，不着痕迹地把纸巾捏在了手里。
“程小姐，我很真诚想要请你收下这部分股权转增，这对我，对鼎羿都很重要。”
顾定泽顿了顿，说：“但我也知道，这对你是一种困扰和麻烦，我这边会安排专业代理人接洽戴律师，不需要您全权出面。”
这倒是不需要顾定泽安排，只是程意心现在暂时回不了国。
过几天，赵未语有一个小手术。
这一次手术摘除部分病变肿瘤之后，只要赵未语能一直保持健康的生活和治疗，以后就能轻松许多。
因此程意心虽然分析过后认为可以帮忙，却也无能为力。
主要是这个主意听起来是顾爷爷亲口提的，赠送股权也是顾爷爷自己的股份，程意心哪怕是帮顾爷爷忙，也不会拒绝这个请求。
她想了想，说：“顾先生，十天之后奶奶有一个小手术，我不方便来回奔波，但既然事情是顾爷爷提出，我也是愿意配合的。”
“如果你愿意等，那一个月之后我大概可以回国一趟。”
顾定泽眼睛里先是闪过一抹喜色，转瞬就沉寂了下来。
“奶奶要做什么手术？”
他有些惊疑不定：“严重吗？需要帮忙吗？”
这三句话说的很快，程意心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定泽就已经取出了手机。
“我联系一下皇家医院的经理人，看看是否有别的方案。”
程意心有些哭笑不得。
顾定泽的变化其实并不明显，他大多数时候都能维持原本的状态，但细微的差别还是能让程意心注意到。
就比如这样忽然爆发的激动和下意识的焦虑，是以前的顾定泽从来不会有的。
程意心一句话制止了他的动作：“不用了，不是大手术。”
顾定泽的手僵了僵，很快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维持端正的姿态。
“好，有什么事你告诉我，能帮的我都能帮忙。”
顾定泽顿了顿，说：“股份的事不着急，两个月之后也来得及，奶奶的病重要。”
顾定泽说完，似乎因为程意心的答应，终于放松了下来。
“程小姐，非常感谢你的慷慨。”
程意心觉得有些好笑。
她难得开了句玩笑：“是顾先生要给我送钱，怎么反而要感谢我呢？”
顾定泽顿了顿，他垂下眼眸，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
“我知道程小姐不喜欢麻烦，这不是在给程小姐送钱，却是在给你添麻烦，”顾定泽很认真说，“程小姐，我可以跟你保证，没有人会打扰你。”
程意心有些意外。
顾定泽这话说得太有同理心了，一点都不像他。
但程意心看了一眼腕表，觉得同顾定泽说话时间太长了，可能会错过乐乐醒来的时间。
她站起身，说：“顾先生，还有其他事情吗？”
顾定泽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她随时都要走，她这边刚一站起来，那边顾定泽也陪着站起来。
“没有事情了。”
“程小姐，风雪大，我送你吧。”
程意心往外走，没有回头：“不用了。”
她摆了一下手，然后才说：“之后戴律师会联系鼎羿，顾先生放心，答应好的事我不会反悔。”
在她身后，只传来顾定泽低沉的呢喃：“好，程小姐慢走。”
程意心很快就离开了咖啡店。
方才的事并没有在她心里惊起波澜，她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无坚不摧的变成了她。
她从回廊下一路前行，先去了书店，挑了几本赵未语喜欢的童话书，然后就去买了面包。
等一切都买完，她直接坐上了车，开车回家。
离开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却意外在后视镜里看到了高大的身影。
男人依旧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他脖颈上的格子围巾仔仔细细围着，手里拎着一个纸袋，似乎在等车。
风雪交织在天地间，迷惑了程意心的眼睛，程意心似乎感觉男人正在看她。
但很快，程意心打转方向盘，转向了另一条道路。
身后的男人消失在了街角，再也不会出现在程意心的视线里。
程意心长长舒了口气。
另一边，咖啡店门口。
顾定泽一直等到程意心的车消失，才拎着手里的两个杯子回到了车上。
那两个杯子，恰好就是方才两个人用过的。
顾定泽上了车，沉默坐在了后座，冯远牧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取下眼镜，神情也很平静，才问：“先生，小姐答应了吗？”
顾定泽点了点头：“答应了，安排后续吧。”
冯远牧有点高兴，但想到方才医院门口的那一幕，又有些担忧。
“先生，”他犹豫再三还是问，“要不要查一查小姐的婚姻状况……？”
顾定泽的目光冷冷向他投射而来。
“不需要。”
冯远牧心中一凛，立即就明白过来。
对于顾定泽来说，程意心的高兴与否，幸福与否，比他自己的意愿都要重要。
他不允许任何人，哪怕自己，做出对于程意心任何一点冒犯的举动。
哪怕自己再痛苦，也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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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现在都千百倍偿还回来。
十天后, 赵未语做手术。
这一天台手术调动了汉普斯敦医院所有的顶级医生，医院也很重视，术前的一切安排都很严谨, 所以程意心提前三天就陪着赵未语住进了医院。
等到了手术那一天, 直到赵未语被推进手术室, 程意心才松了口气。
陪着一起来医院的是裴姐，李阿姨和月嫂在家里带孩子。
裴姐也紧张, 但看程意心就那么站在手术室前, 就过来轻声安慰她：“没事的小姐，这次手术你也听见了, 不难做的, 比上次的心脏手术还小呢。”
“是微创, 微创。”
程意心呼了口气，这才跟裴姐坐到了一边, 安静等待起来。
很快，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程意心包里的手机响了，程意心看是李阿姨的视频, 就同裴姐说了几句, 匆匆忙忙往外走。
赵未语在汉普斯敦医院用的也是vip手术室，等候室外面就是空中花园, 程意心直接推门出去，接起了视频。
视频那头, 是流着哈喇子的小公主。
小公主可能刚睡醒，没有看到母亲，刚掉了几滴鳄鱼泪, 这会儿眼睛红彤彤看着屏幕。
她才六个多月, 其实看人看屏幕都看不准, 但她能听到程意心的声音。
“乐乐，怎么哭鼻子了？”
听到母亲叫她乐乐，小家伙留着口水啊啊呀呀地喊，差点把李阿姨手里的手机打掉。
程意心紧绷的心情缓和不少。
李阿姨看到她表情放松下来，这才笑了笑：“不要紧的心心，这么小的手术，对老太太来说不难。”
程意心点点头，又跟乐乐说了几句话，这就挂断了电话。
她在空中花园站了一会儿，转身就准备回去等候室。
然而她刚一动，余光看到空中花园的雕塑后面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程意心微微蹙起眉，她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听到玻璃门打开的声音。
回过头去，就看到气喘吁吁的孟青朗。
今天孟青朗有课，他原本要请假过来，但被赵未语严词拒绝了。
所以，他是下了课后跑过来的。
年轻男人活力旺盛，即便是寒冷的严冬，他也依旧额角冒汗，衣领敞开露出修长结实的脖颈。
他的大衣里只穿了一件衬衫，似乎根本就不怕冷。
孟青朗一过来，就看到程意心站在玻璃房，立即就说：“师姐，奶奶怎么样？”
孟青朗从小就没有母亲，他的身份特殊，算是孟家的私生子，所以在孟家很尴尬。
要不是孟家的老太太寻常对待他，他在孟家生活是很艰难的。
只是孟老太太身体不好，早早病逝，孟青朗对她颇为怀念。后来见过赵未语，对她也有着孺慕之情。
程意心看他这么着急，便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他：“你别急，刚进手术室，院长跟我说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
“擦擦汗吧，外面太冷，小心别感冒。”
孟青朗爽朗一笑，举了举手里拿着的画架和包，示意她自己不方便擦汗，说：“不用了。”
程意心想了想，便取出纸巾，上前两步，垫脚替他擦了一下汗。
在程意心心里，孟青朗就跟她的弟弟一样。
照顾晚辈是应该的。
孟青朗低着头，那双浅灰色的眸子里定定落在程意心身上，本身是很冷淡的眸子，此刻却透着暖。
程意心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正认真给他擦汗，倒是雕塑后面，忽然传来咚的一声。
程意心吓了一跳，手上一抖，指甲差点擦破孟青朗的脸颊。
“不好意思，”程意心忙看了看他的脸，见没什么事，这才回过头去看，“是不是有人啊？”
她背对着雕像，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倒是孟青朗淡淡扫了一眼那个天使雕塑，然后低下头，对程意心说：“好像是山雀。”
“外面有些冷，我们进去等吧，师姐？”
孟青朗的声音清润，如同夏日清新的海浪，让人满心舒畅。
程意心惦记着奶奶，也没去管什么山雀不山雀的，她点头，直接推开了玻璃门。
“走吧，我们一起等。”
人影晃动，消失在玻璃门后，啪的一声，玻璃门轻轻关上。
空中花园外，天使雕塑后。
一个高大的身影颓丧地靠在那。
他手里拎着精致的礼品袋，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相隔十日，他再度飞往德国，就是想要陪在程意心身边，陪着她一起守护奶奶。
可现在他才忽然意识到，程意心似乎已经不需要他了。
不，从离婚那日起，她就再也不需要他了。
顾定泽仰着头看着天，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看着蔚蓝的苍穹，眼底刺痛又湿热。
这一年，他看了无数大夫，吃了无数的药，才让自己变得像个正常人。
他努力学习，努力揣摩，看了无数的电影，听了无数的故事。
可是最终，能牵引他情绪，能让他痛彻心扉的，也只有一个人。
面对程意心，他几乎想要失控。
他想大声告诉她，他已经懂得了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情，他的所有情绪，都因为她而来。
他想告诉她，可能从很久很久之前，可能在他们还青葱年少的岁月时，他就已经对她动过心了。
可是他太愚蠢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的心动，错过了同程意心两小无猜，相伴长大的美好良缘，也似乎错过了这一生唯一的珍贵爱人。
时过境迁，爱情不再，她身边有了更好的人。
那个人可以守护她，陪伴她，也不是他。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再也不能得到了。
顾定泽站在那里，他靠着冰冷的天使雕像，冰冷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上一次哭，是因为终于寻找到了那幅程意心耗尽心血画的画。
那时候顾定泽已经跟程意心离婚，他每天睡不着觉，每天都很痛苦，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后来爷爷看不下去，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当时问他：“你睡不着觉，心里想的是什么？”
顾定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回答：“我在想跟妻子离婚的事情。”
心理医生问他是怎么想的。
他就说：“我不想离婚。”
他现在记得，心理医生那种意料之中的表情。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话，他其实都不太记得了，很奇怪，他的记忆一直都很好。
可是现在，他只能回忆起当时的那个问题，以及最后心理医生的话。
心理医生说：“顾先生，我建议你回去寻找一下你妻子留在家里的东西，你看一看，感受一下，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
顾定泽有一瞬间的迷茫。
因为程意心离开家之后，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那条被遗忘在沙发上的毯子。
可那条毯子顾定泽每天都看，除了能偶尔盖着它睡一会儿，并不能让顾定泽明白真相。
所以他才会执著寻找那幅画。
感谢爷爷，画还在。
当顾定泽小心翼翼拆开那幅被包装的仔仔细细的画作，他第一个感受到的就是用心。
那是程意心对他这个人，对那幅画，以及对她自己的感情，无比的珍重和用心。
她爱他，所以用尽了心血。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他的珍重和爱意。
可是曾经的顾定泽，却完完全全忽视掉了，他用自己可笑的借口，错过了那颗最闪亮的宝藏。
那可能是他这一生里，唯一能碰触到宝藏的机会。
包裹拆开，里面是很漂亮，很年轻，很灿烂的他自己。
那是顾定泽从来都没有看过的自己。
那时候顾定泽才意识到，原来在爱自己的人眼中，自己是这样温暖而明媚的存在。
那么他对程意心呢？
在他眼中，程意心从来都不是麻烦。
从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是绿茵操场上，那个会明媚笑着跑步的少女了。
顾定泽记得她长长的两条辫子，记得她红扑扑的脸蛋，记得她眼睛里最明亮的笑。
他记得告白那一日，程意心耳边的碎发和薄汗，以及那日明媚的阳光。
他记得结婚那一日，程意心穿着漂亮洁白的婚纱，一步步向他而来。
那一日，整个世界都不及她一人美丽。
他记得之后的点点滴滴，之后的每一日朝夕相处，以及……
她带给他的，无比炙热的温暖。
那时候的他其实是害怕了，他怕自己被这温暖吸引，改变自己坚持的一切，所以他把自己封在心门之内，不让任何人轻易靠近。
他的愚蠢和错误，让他失去了最爱的人，也让程意心在过去的那两年婚姻生活里感受不到任何的幸福。
他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活该失去她。
顾定泽闭上了眼眸，任由眼泪滑落。
他无声哭泣着。
原来痛到了极点，无论怎么忍耐，眼泪依旧会流出来。
第一次哭还是在家里，这一次现在异国他乡，在陌生的医院中，顾定泽哭得像个孩子。
痛苦犹如荆棘一样在他身上蔓延，让他悔不当初，让他几乎想要穿越回过去，杀掉那个固执己见的自己。
彻彻底底的失去，原来比一无所知的活着要更痛苦。
他想让程意心幸福，想让她快乐，想让她高昂着头，潇洒走在天地间。
这十天里，他一直告诉自己，反复劝说自己。
只要她过得好，她身边的人不是他，也没有关系。
他可以默默守候在程意心的身边，可以在她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帮，甚至不需要留下姓名。
这些可以，在他的理智里早就反复确认。
可当他真真切切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还是会痛苦得几乎要死去。
顾定泽哭得几乎要颤抖。
其实也挺好，曾经他冷漠刺痛过程意心的，现在都千百倍偿还回来。
他活该。
作者有话说：
昂，昨天忘记祝大家七夕节快乐了！今天补上发红包~感谢大家的支持摸摸哒~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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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对于吃，小家伙非常坚持。
四个小时后, 手术结束了。
可喜可贺的是，赵未语又闯过了一关，手术很成功。
倒是程意心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她双膝一软, 差点跪倒在地。
边上的裴姐和孟青朗一把扶住了她, 撑着她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付思源站在边上，替她翻译医生的话。
“癌细胞扩散和病变的位置都已经切除, 后续再经过药物控制, 只要不继续扩散，老夫人的病情就会得到控制。”
程意心狠狠松了口气。
她用简单的德语同医生道谢, 然后才松了口气, 笑了一下：“真好啊。”
“还是奶奶厉害。”
赵未语的求生意志之强, 在国内的时候张副院长就感叹过，现在来了国外, 这一年来赵未语的病情起起伏伏，但她却从来都没有放弃。
无论治疗多么痛苦，无论新药服用后多么难受, 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而且从来不会哭诉自己的苦处。
即便浑身疼痛，她也会笑着安慰程意心：“心心放心, 奶奶没事。”
回忆起这些，程意心都有些痛苦了。
她眼底泛着红, 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太过软弱了。”
因为她软弱，无能，让奶奶不放心她, 所以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里, 选择了活下来。
没有经历过病痛的人无法理解, 那种痛苦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孟青朗站在她身边，替她挡住了外人好奇的目光。
他垂眸看着她，看着她难得出现的脆弱，也看到了她骨子里的坚强。
她一个人背井离乡，一边学习，一边照顾重病的奶奶，在这期间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虽然她身边有工作人员陪伴，但那都不是家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支撑。
她也从来都没有对他诉过苦。
孟青朗眼底闪过不易觉察的情绪，他轻轻攥了攥手心，低声说：“师姐，你不能这么想。”
“奶奶是个很坚强的人，她自己想好好活着，可能不光是为了你。”
“世界之大，风景之美，怎么不能吸引奶奶呢？”
孟青朗的声音清润，仿佛夏日里带着薄荷的柠檬水，冰凉的水珠从玻璃杯上滑落，滴落在手心里。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程意心微微抬起头，她看向孟青朗，发现孟青朗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眼眸中没有其他情绪，最多的只有喜悦。
和对彼此的珍重。
有时候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样奇怪，许多感情，程意心从亲人身上没有感受到，却能从朋友身上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暖。
她跟孟青朗明明才认识一年，却如同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能给予对方属于家人的无限包容。
程意心弯起眼睛，看着孟青朗笑。
“有你这样的弟弟真好，”程意心声音温柔，“对于奶奶来说，多一个孙儿是好事。”
这样的话，若是旁人听到一定会高兴，但对于孟青朗来说，却不啻于晴天噩耗。
暂且不提孟青朗是什么心情，等候室前方的走廊拐角出，顾定泽正藏在雕塑背后。
透过雕塑的缝隙，他清晰看到了程意心的那个笑容。
那笑容很甜，很美，带着温暖的春风，能照亮每个人的天。
程意心就是这样的人。
也是这样让顾定泽喜欢的人。
然而现在，这种笑容再也不会为他展露。
顾定泽紧紧抿着嘴唇，他很想上前去，问一问奶奶的情况，但程意心对孟青朗的笑容，却让他望而却步。
万一他的出现，搅乱了程意心的幸福生活呢？
说不定现在的程意心跟孟青朗和和美美，一家三口幸福美满，他的出现，只会让程意心不愉快。
顾定泽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着千斤巨石，有什么总是堵在喉咙里，让他呼吸都困难。
可眼泪已经流过了，痛苦已经到了极致，他只能如同卑微的小丑一样，躲在角落里，偷窥曾经爱人的新生。
那新生里唯独没有他。
可他太想跟她说话了，想要当面问一问奶奶的情况，想要表达自己的祝福。
顾定泽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
他熬了两日，把所有工作都挤出来，就是为了能在这一日陪在程意心身边。
然而到了她面前，顾定泽却又害怕了。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让人不齿的懦夫。
就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顾定泽犹豫的时候，他背后传来一声英文询问：“先生，请问你要找谁？”
顾定泽猛地回过头，发现身后是一名年轻护士。
刚刚的犹豫徘徊一下子都消失了，顾定泽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护士，简单说了几句，又问了几句赵未语的情况。
得知赵未语手术成功，一切都好，顾定泽真心松了口气。
在时隔一年之后，他久违地勾起了一个笑容，对护士道了一声谢，然后就大踏步离开了医院。
他没有回头。
有些关心，其实没有必要让对方知晓，就比如他熬了两夜没睡，赶着来到德国，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陪在了程意心身边，那程意心是否知晓，也没有那么重要。
该尽的心，该做的事，他先自己做好，再去谈其他。
很快，赵未语就被转入ICU观察室，这一次要等赵未语彻底清醒过来，恢复体力才会转出。
孟青朗下午还有课，程意心让他回去上课了，而她自己在看望过奶奶，看她身体体征正常之后，才准备离开医院。
之前那个护士特地上前，把那些礼物递给了程意心。
程意心有些意外。
她在柏林虽然有认识新同学，但大多数同学都只是点头之交，知道奶奶做手术的人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是谁送来的？”程意心用英语问。
年轻护士只会简单的英语，比较繁琐的词汇就说不出来了，所以她连比划带口述，也说得模棱两可。
最重要的是，顾定泽根本就没有留下姓名。
程意心微微蹙起眉头，她不是生气这名护士，只是这个人她想不起来是谁，也猜不到在柏林还有什么其他的男性朋友。
而且这一地的礼物，看起来价值不菲，她不想随便收取。
见话说不明白，小护士有些为难。
她才刚工作，不懂得这些事不好随意经手，现在骑虎难下，窘迫的几乎要哭了。
程意心叹了口气，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让付思源去找总务沟通了。
遇事不决看监控。
然而汉普斯敦医院是私立医院，监控区并不多，vip病区入口只有少数几个监控，都没有拍到当时有年轻亚裔男人路过。
监控反复看了两三遍，程意心惦记家里的乐乐，就不打算继续再耽误时间。
她让付思源收下那些礼品，又主动表示是自己记错了，不让院方责怪护士，这才驱车回家。
等她到家的时候，乐乐小朋友又睡着了。
半岁的婴儿每天的日常除了吃就是睡，这会儿小宝贝脸蛋通红，睡的正香。
她躺在柔软的小被子里，张着小嘴，正细细喘着气。
程意心站在摇篮边上看了她好久，才看不够似的挪开了眼。
“佛祖保佑，老夫人这一次度过磨难，以后就会万事太平。”
李阿姨念了一句佛，笑着恭喜程意心：“小姐，这下放心了吧。”
程意心笑了笑，说：“放心多了。”
赵未语在一日，身边的众人的心里就是踏实的，她虽然已经白发苍苍，病弱无力，却依旧是家里的顶梁柱。
程意心跟李阿姨说了好一会儿手术的事，就听到卧室传来洪亮的哭声。
“哇，哇，哇。”
小丫头中气十足，哭声洪亮，几乎要掀翻房顶。
程意心同李阿姨对视一眼，边上的月嫂也笑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结实的孩子，乐乐哭的力气，比许多一岁的孩子都大，听那小嗓子，多明亮。”
三个不靠谱的大人就站在婴儿房前，看着摇篮里的小宝贝哭得惨兮兮，他们却满脸笑容。
等到乐乐哭得不耐烦了，翻个身不想再哭，程意心才来到摇篮边，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小屁股。
“没有拉臭臭，”程意心笑了，“贪吃鬼，这是又饿了。”
月嫂已经温好了奶粉，这个时候上前，帮着程意心抱起孩子，把奶瓶递给她。
程意心低下头，同女儿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对视。
“噗，”程意心忍不住笑了，“小哭包。”
但是小哭包却不觉得母亲戏弄她，她伸着小手，努力去要奶瓶。
程意心看到她咧嘴笑得欢，满脸都是高兴，无奈地把奶瓶喂到她嘴边：“小祖宗，吃吧。”
程十跃小朋友根本就没有任何力气，她还是个小婴儿，不认识人，看不清许多事物，只能分辨出颜色区分。
但她却知道自己在吃好吃的东西。
就看她小嘴一叼，就牢牢咬住奶嘴，开始大力喝起来。
小手没有力气，却也要努力抱着奶瓶，不让奶瓶远离自己。
真是可爱极了。
程意心抱着她耐心等她吃完奶，就要把奶瓶取走。
然而小丫头却不干了。
她用没有牙的牙床死死咬着奶嘴，不让奶瓶离她远去。
对于吃，小家伙非常坚持。
拉了尿了都只是哼两声，唯独饿了才会放声大哭。
程意心很有经验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慢慢放松下来，才示意月嫂把奶瓶取走。
等吃完了奶，程意心把她竖着抱在怀里，轻轻给她拍奶嗝。
小孩子软软的，暖暖的，好想抱住了一团阳光。
也抱住了灿烂的未来。
程意心心里涌上一阵暖流，笑着对女儿说：“小贪吃鬼，也不知道随了谁。”
“咯。”
程十跃打了个奶嗝，她舒舒服服窝在母亲的怀里，又有些困了。
吃饱了，当然就要好好睡。
舒坦！
作者有话说：
午安，明天见~我努努力，周末争取可以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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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程小姐，欢迎回家。
程意心哄睡了女儿, 自己也觉得有些困了。
她回到了卧房，很快就熟睡过去。
叫醒她的是腹中的饥饿。
程意心从沉甸甸的梦境里挣扎出来，她缓缓坐起身, 有点想不起来梦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整个过程却不是那么愉快。
程意心蹙了蹙眉头, 很快就不去想梦的内容, 正要翻身起床，却听到了手机铃声。
是付思源的电话。
“小姐, 我刚才又看了一遍监控录像, 找到了一个可能的人选。”
电话那边，付思源的声音有些迟疑。
她给程意心做助理一年了, 性格爽快利落, 办事情一贯都是雷厉风行的, 今天倒是难得有些迟疑。
程意心立即敏锐察觉到，这个出现的人可能不简单。
她表情不变, 说：“你说吧。”
付思源的声音随着电流传递过来：“小姐，我在监控里看到了小顾总。”
小顾总？
程意心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至于震惊。
她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而痛苦纠结, 也不因为顾定泽的特地出现而欣喜若狂, 那仿佛是生命里擦身而过的陌生人，记住了姓名, 仅此而已。
她忽然想起之前跟顾定泽说过，赵未语要做手术, 难得顾定泽有心，不远万里来到了柏林，就为了默不作声等待赵未语手术结果。
对于奶奶, 顾定泽也是很孝顺的。
这一点, 程意心不能视而不见。
电话那头, 付思源有些忐忑。
她虽然去年才给程意心工作，但因为同鼎羿集团和程氏都有关系往来，也经手过程意心的民事纠纷案子，所以大约知道程意心同顾定泽有过一段婚姻。
但这段婚姻肯定以失败告终。
付思源不知道程意心听到顾定泽过来，会不会生气。
电话那头，程意心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他出现在什么地方？”
付思源微微松了口气，这才说：“小顾总只在vip等候室外面的走廊出现过，因为那个监控摄像位置有点偏，看不清小顾总的脸，我是凭借身形认出来的，小顾总在等候室外等了很久，才离开。”
等了很久吗？
程意心抿了抿嘴唇，说：“你把监控录像拷贝回来，我看一下。”
付思源应了一声，电话挂断。
程意心坐在床上，看着微风轻轻吹拂起纱帘，丝丝缕缕的阳光照耀进来，照的她通身暖融融。
寒冬腊月里，因为屋里烧着壁炉，一点都不觉得冷。
程意心看了好久的落日余晖，才长长舒了口气。
人真的很奇怪。
从未得到过的东西，现在忽然落在手心里，即便心里知道自己不应该要，却也会小小的，小小的高兴一下。
晚上，李阿姨准备得很丰盛。
程意心喝了一碗莲藕排骨汤，顿时觉得胃里也暖和起来。
她刚吃完饭，付思源也回来了。
她来不及吃饭，就先说了赵未语的情况。
“老夫人的情况很稳定，体征正常，我刚才替换了裴姐，她现在在照顾老夫人。”
程意心点点头，对她道了一声谢，然后说：“我看一下视频。”
付思源把电脑点开给她，然后轻声细语说：“视频很长，总共有三个小时。”
程意心有些惊讶：“三个小时？”
付思源点点头：“是的，小顾总在那里站了三个小时没有动，后来等手术成功才走的。”
三个小时，顾定泽可真有耐心。
程意心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她只是看着视频里的顾定泽，忽然陷入了回忆里。
对于顾定泽来说，效率是最重要的。
他从来不喜欢做无用功，无论做什么是，都一定要有结果。
但是视频里的他，就侧着身站在等候室外面的雕塑后面，因为摄像头偏移，只能照到顾定泽一半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
如果不是付思源细心，又把监控看了一遍，还真的找不到他。
程意心看着视频里人来人往，看着顾定泽站在那里安静等待。
她调快了速度，在光阴的流逝里，顾定泽岿然不动。
程意心忽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有一种怅然若失，又有一种得偿所愿，但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归于平静。
原来顾定泽也不是不能做无用功。
他也愿意等待，愿意陪伴，也能从冷漠冰冷机器人，慢慢变得有人气。
他能有一点人情味，程意心都替顾渊高兴。
视频里，阳光倾泻，在地上划出一道七彩的扇面。
最终阳光落在顾定泽的脚尖上，照亮了他乌黑的发。
顾定泽没有动，他依旧昂首挺胸，坚持又坚定。
顾定泽变了，也没有变。
程意心轻声笑了一下，点了暂停。
程意心没有把视频看到最后，她合上了电脑，称赞了付思源一句，让她去吃饭休息，自己则去了医院。
她晚上要在医院守夜。
这一年里，她已经习惯住在医院里，原本她在安静的悦宁居都要靠药物才能睡着，现在在机器声环绕的icu病房，依旧能踏实入睡。
人是会改变的，也是会成长的。
即便这个成长来的有些晚，有些迟，而已到底还是来了。
一夜醒来，赵未语也醒了。
经过这一年的修养，赵未语的身体状况好了许多，这一次术后的精神就比之前要好，
她醒来看到程意心在玻璃窗外，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就自己去看机器上显示的数据。
人说久病成医，这话不假。
赵未语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屏幕看清，顿时就高兴起来。
她对程意心挑了挑眉，小老太太的表情别提有多得意。
那意思就是在说：还是你奶奶我厉害。
程意心在玻璃窗外灿烂笑。
三天后，赵未语转出icu，这一次的手术很成功，她的身体机能都很好，程意心同医生仔细聊了一个小时，才买了五日后的机票。
一晃神，圣诞节都过去了。
柏林的街道有些冷清，人们团聚在家里，没有出门玩乐。
城市里，星光璀璨，万家灯火。
回国的前一天，程意心依旧去医院陪床。
她来到医院的时候，赵未语已经吃过了晚饭。
她现在只能吃流食，嘴里没滋没味，每天都数着手指头等出院。
程意心见她满脸渴望，就不由笑了：“奶奶，等我回来，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再忍忍。”
赵未语见她神情平静，就问她：“做好决定了？”
程意心点头。
她说：“难得小顾总有求于我，我自然要让他欠我一个人情。”
她语气俏皮，把赵未语逗笑了。
赵未语用长辈看晚辈的语气，缓缓说着：“阿泽不容易。”
程意心愣了一下。
赵未语抬眸看向她，眼神澄澈，带着长辈的慈爱和关心。
“他年少的时候父母就死了，当时老顾和王姐姐带着他，要跟集团那么多人周旋，他小小年纪，就知道不让长辈操心。”
“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无论学什么都很用功，从小到大，一路都是以最优秀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王姐姐同我说过，她有时候也觉得老顾管教他太严格，可若不是这样，等以后他们不在了，阿泽会被集团那些老东西生吞活剥。”
“想要享受荣华富贵，就必定要付出代价。”
程意心在边上安静听着，奶奶每说一句，她都能回忆起顾定泽夜晚归来时，偶尔会展露出来的疲惫。
他一整天的工作时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集团里的其他人，包括当时还在上班的她，偶尔都会歇一会儿，喘口气，喝喝咖啡聊聊天，一天不会那么紧凑。
但顾定泽不是。
他只要工作，就不会松懈。
既然选择了工作，不做专吃分红的二世祖，那就要努力到底，不能让人笑话他，说他父母半句不好。
顾定泽大概就是秉持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赵未语看向程意心：“心心啊，其实阿泽是个好孩子，你也是。”
“你心地多善良啊。”
她跟顾定泽闹成这个样子，都愿意帮顾定泽的忙，也愿意参与到鼎羿集团的竞争当中，说明她是真的很善良。
程意心没想到奶奶今天这么多愁善感，她一边听，一边浅浅笑了。
“奶奶，鼎羿集团2%的股份，可是人人都想永远有的，我这可谓是天上掉馅饼。”
赵未语却摇了摇头。
“不是，这是两码事。”
程意心既然愿意接受这2%的股份，那么到时候股权变更公示的时候，一定会吸引别人的关注。
会有多少人猜测她跟鼎羿集团的关系？会有多少人猜测她跟顾定泽？
本来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现在又被凑到了一起。
还是关系尴尬的前任夫妻。
程意心跟以前不一样，她有足够的勇气，足够的胆量面对世间的一切。
无论是流言还是蜚语，无论是压力还是责任，她都不害怕。
看似柔弱的她，却坚强柔韧，从来不会被苦难折断。
赵未语看着程意心，浅浅笑了：“心心，这一次回去，好好看一看家。”
“我有点想念咱们的家了。”
程意心愣了一下，然后认真说：“好。”
五日后，顾定泽专门安排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国际机场。
程意心刚一下栈桥，就看到顾定泽站在玻璃窗外。
四目相对，恍如隔世。
上一次两个人在这里见面是一年前，那时候程意心同他离婚，远走他乡，他们在这里隔着玻璃窗道别。
时隔一年，程意心归来，等候在玻璃窗外的却依旧是他。
顾定泽依旧穿着墨色的大衣，他肩背宽阔，身形颀长，如青松屹立，高大入云。
他依旧戴着金丝框眼镜，遮挡了身上的凌厉锋芒，也遮挡了眼眸中的千思万绪。
顾定泽深深看着程意心，目光坚定，没有任何游移。
隔着玻璃窗，他对她说：“程小姐，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说：
午安，明天中午直接双更六千字章！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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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二合一】心心，你不会心软了吧？
程意心没想到顾定泽会来接机。
她对顾定泽的印象, 和对其行事做派的固有思维，接机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然而她刚一落地，还没正式踏入机场, 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顾定泽。
程意心有些惊讶。
她脚步微顿, 还是在顾定泽面前站定。
两个人隔着玻璃窗, 隔着一年的时光，再度隔窗相望。
顾定泽见她停下了, 忽然伸手推了一下眼镜。
再度重逢以来, 程意心每次见他，他都戴着那副眼镜。
且那眼镜似乎不太合适, 总需要顾定泽伸手去扶, 这个行为就很奇怪。
怪异的念头在程意心心中一闪而过, 很快就被眼前的事情排除在脑后，她看向顾定泽, 很客气地对他淡淡笑了一下。
那是礼貌的客气笑容，程意心对任何人都是这般模样。
“顾先生，你太客气了。”
她生疏有礼地说着, 然后对着栈桥比了一个手势。
她需要先去办理入关手续, 才能离开栈桥，进入关内。
顾定泽点了点头, 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目送程意心离开。
因为这一次有股权变更的事情, 程意心特地带着付思源回国，柏林那边特地请了一名翻译，让家里人可以随时联系。
付思源跟在程意心身后, 低声给她念行程：“小姐, 家里的房子这一年都有人打扫, 不过房子距离中心广场有点远，根据你的喜好，我在程氏入股的思魄定了套房，小姐可以入住。”
程意心点点头，安静听她继续说。
这一路上付思源都在跟顾氏的私人法律顾问沟通，现在已经把所有工作都汇总清楚：“小姐，根据耿律师的回复，所有的转让股份文件都已经跟戴律师沟通过了，方才戴律师也说条件非常简单明晰，顾氏很有诚意。”
付思源顿了顿，说：“只是一旦股权变更，集团需要召开股东大会，介时需要小姐出席，暂定是在三日后。”
鼎羿集团这么大的跨过公司，股权变更是非常复杂的，即便用最快的流程，最少也需要两周，这期间所有需要程意心出面的部分，耿律师和鼎羿集团的法务已经尽力缩短，程意心回来就需要她本人跟着一起去过户，并且参加股权大会。
等实际股权批示更改下来，还要一段时间，程意心这段时间就不用留在国内了。
虽然是白得股份，但程意心却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把合同签订好就可以。
付思源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下程意心，然后就低头说：“戴律师说，耿律师那边提出了其他选择，如果小姐不想去鼎羿集团开会，可以在中心大厦开会，都是可以的。”
对于程意心来说，鼎羿集团可能不是个值得回去的好地方。
程意心脚步不停，走的很从容：“为什么不？鼎羿集团挺好的，他们的会议室我都很熟悉。”
说到这里，她还笑了一下。
“就在鼎羿集团吧，许多朋友好久都没见过了。”
付思源在笔记本上记录一下，然后说：“程氏那边也想请小姐参加一次股东大会。”
程意心倒是有些意外。
这事情她是第一次听说。
“有什么事情？”
付思源说：“是程总助理联系的戴律师，大概意思是听闻小姐要回国，所以特地把周年庆留在了这一周，想让小姐一起出席。”
程意心毕竟是大股东，这一年都没露面，确实不太稳妥。
再说，程意心已经一年没有见过父亲了，两个人除了每个季度一通电话，简单慰问两句，就再也没有其他交流，对于程氏，程意心还是比较关心的。
于是她说：“让戴律师回复，我可以参加。”
之后，付思源又说了好多事，其中还包括想要给程意心出版绘本的出版社编辑会晤，林林总总加起来，程意心这一周国内行程还挺忙碌。
等这些事情都说完，也到了海关口。
程意心办理入关手续，然后就快步踏入了机场到大厅。
她刚一到，就看到高大的身影等在了vip通道门口。
顾定泽还是刚才那副样子，沉默，淡定，气场强大。
他那双染着浅蓝色光辉的眸子隐藏在了眼镜后，遮挡住了他全部的情绪。
似乎比以前更冰冷，也更寡淡了。
但程意心却已经不会再因为他的冷漠而伤怀。
顾定泽今天既然来了，就代表他对这件事非常重视，程意心既然答应，就要把事情办得漂亮体面。
不过，顾定泽的冷漠似乎只是外表。
程意心还没来得及走近，就看到顾定泽快步上前，衣袂带风，步伐沉稳。
程意心脚步一顿，顾定泽就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一瞬间，冷冽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是曾经熟悉的味道。
程意心有些恍惚。
过往时光纷至沓来，有许多回忆涌上心头。
不多，不少，有年少时的青春热血，也有年长后的旖旎缠绵。
十年时光，足够让她成长起来，从满心都是爱情的少女，长成了能支撑家庭的大人。
vip通道安静无声，也无人路过，两个人站在明亮的玻璃墙内，安静对望。
这一刻，顾定泽真切希望时光可以倒流。
可以回到那年春日花开，小姑娘梳着两条长辫子，红着脸对他告白的时刻。
然而一阵冷风吹来，空气陡然凝滞，再回首已是十一年后的冬季。
顾定泽的心口又疼了。
他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是话到唇边，却最终没能开口。
他害怕了。
他怕自己的一意孤行，打破了程意心迟迟得来的幸福生活。
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爱的意义。
爱她，就是希望她幸福。
这幸福里是否有他，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他一个人痛就好。
程意心已经在过往的十年时光里受过了太多委屈，吃了太多苦，那些本不应该流下来的泪都是因为他愚蠢。
他这一辈子愚蠢了一次，不能再愚蠢第二次。
顾定泽看想程意心，他轻轻摸了一下眼镜架，然后才开口：“程小姐，鼎羿旗下有多家酒店，都在中央广场附近，程小姐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风格入住。”
顾定泽说话声音很沉稳，少了些许清冷，多了几分诚恳。
程意心抬眸看向他。
因为离得近，所以眼镜似乎也这挡不住他深邃的眸子，程意心可以清晰感受到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深深的，沉沉的，带着浸染过岁月的光。
程意心总觉得，顾定泽在看着她怀念过去。
怀念什么？又有什么值得怀念呢？
程意心并不想问清缘由，她只是安静看向顾定泽，说：“顾先生，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
女子声音温柔，却透着一股冬日的寒。
顾定泽愣了一下。
误会？
程意心微微勾起唇角，给了顾定泽一个恰到好处的客气笑容。
顾定泽听到柔软的女音说：“顾先生，我回来是因为顾先生和顾爷爷的恳请，也因为两家之前曾经的故旧关系，并没有其他事由。”
“而且我的其他工作和会面也多，不方便住在鼎羿集团的酒店，我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行程。”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程意心的嗓音和表情却都有些冷淡。
她的态度做得很足。
顾定泽原本因她愿意回国帮忙，那颗沉寂的心难免有些起伏波动，如果是因为感情还在呢？如果他还有机会呢？
这种想法，让等待了一年，也学习了一年的顾定泽难免有些期待。
可是期待越多，人就越失望。
有些事，他表现得太差，已经没有期待的可能了。
不是因为程意心心冷，是因为他太差劲。
现在，听到这两句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程意心愿意帮忙，只是因为两家关系，因为她跟奶奶都是高风亮节的人，跟以前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她用最官方的话，直接把过往的感情一概抹杀。
她是她，顾定泽是顾定泽，他们完完全全是陌生人。
就如同住酒店一样。
她不会再住鼎羿集团有关的酒店，而这个飞机，其实也不需要顾定泽来接。
顾定泽嘴里又泛起苦涩，他深吸口气，微微低下了头。
他的目光落在程意心手里拎着的包上，看着上面挂着的孩子气布偶，心里越发痛苦起来。
“对不起，程小姐，是我安排不周。”
顾定泽再度道歉了。
时隔一年，顾定泽身上最明显的变化其实不是那副眼镜，而是他会说软话了。
对不起三个字，顾定泽已经可以说得很熟练。
程意心浅浅闭了一下眼睛，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顾定泽继续开口：“那程小姐，不知道是否可以送程小姐去酒店？”
顾定泽一边说，一边微微抬起头，略带期待地看向她。
那双一贯冷清的眼，此刻却染上了一抹祈求之色。
这种眼神，让顾定泽身上所有而冷意全部退散，一瞬间，阳光似乎落到了他身上。
点亮了他眼眸里的光。
他居然在祈求她。
这个认知，让程意心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顾定泽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是第一次。
有些奇怪，又有些让人好奇。
程意心轻轻捏了一下包包的袋子，开口：“不……”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顾定泽就立即说：“程小姐，爷爷想要看一看你，我担心你之后太忙，今天是否能去看望一下爷爷？很快的，见一面也好。”
程意心心里的好奇更甚。
顾定泽话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那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在她心里蔓延，让程意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然也没能答话。
顾定泽就那样微微侧着头，期盼地看着他，那样子竟然有些小心翼翼和可怜巴巴。
程意心觉得自己眼睛一定坏了。
————
程意心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知道顾定泽为什么变了，但她告诫自己，不要询问，也不要再对顾定泽好奇。
程意心错开眼眸，不去看顾定泽深邃的眸子，她让自己的声音冷下来。
她说：“顾先生，我朋友还是很多的，自然有朋友来接机，不用顾先生特地来送。”
顾定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程意心说：“如果顾先生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之后我会自己同顾爷爷联系。”
顾定泽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他深吸口气，想要体面地放程意心离开，可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不停呼喊，告诉他：不要放弃。
可不放弃又能怎么办呢？
这一刻，一向深谋远虑，从不出错的小顾总，也犯了难。
从小到大，他知道如何做个好学生，如何当好当家人，如何顺利掌控集团，带领鼎羿再攀辉煌。
可他不知道，如何去追求一个人。
也不知道要如何去爱一个人，挽回那一颗冰冷的心。
在感情面前，他是最让人不齿的差生，恐怕就连三岁的孩童，也知道如何对母亲表达喜爱。
可他却偏偏什么都不会。
真是愚蠢透顶。
顾定泽叹了口气。
却还是坚强地看向程意心，难得做出了不体面的纠缠模样来。
“程小姐，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我看你的朋友还没来，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道喜悦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心心，你已经到啦！”
顾定泽的话全部被迫咽了回去。
他偏过头，看到了祝佳期。
顾定泽认识沈家的大公子，自然知道沈家有一个小公主。
虽然祝佳期不姓沈，但她是沈家人，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看到祝佳期来，顾定泽立即明白过来，程意心要选择的一定不是他。
他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原来，被忽视，被留下，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当心理清晰意识到自己不会被选中的时候，比面对事情本身都要让人心痛。
顾定泽抿了抿嘴唇，他不想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在程意心面前丑态百出，此时此刻，他应该做的就是立即消失。
顾定泽轻轻攥紧手心，随着祝佳期的到来，他默默退后了一步。
把位置，让给了一出现就吸引了程意心全部目光的祝佳期。
程意心一看到祝佳期，立即就笑了。
她本就生的绮丽清隽，笑起来更是眉目含笑，天生一双多情眼。
这时候的笑，点亮了她的眉眼，让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同方才的客气笑容截然不同。
程意心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祝佳期两三步跑到程意心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顾定泽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到了两个人交握的手上。
心底深处，又涌上些许渴望和羡慕来。
这样复杂的情绪，以前的顾定泽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似乎也都与他无缘。
可是现在，再见程意心到现在不过半月，他已经把这些都尝了一遍。
酸苦辣都在心中，唯有甜，只能靠着回忆支撑。
程意心一看到祝佳期立即就忘了顾定泽，她紧紧握着祝佳期的手，上下看她。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半年，这半年里程意心跟她隔三差五就要视频，可视频毕竟比不过真人。
程意心很想她。
她伸出手，一把抱住了祝佳期，跟她亲密地拥抱在了一起。
“佳期，我好想你。”
祝佳期轻轻拍着程意心的后背，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温柔地回应她的想念。
“心心，我也很想你。”
两个人你侬我侬，好不亲热，顾定泽站在一边，倒也不觉得自己多余和尴尬，他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他再度深刻意识到，在程意心身边，他已经彻彻底底成了陌生人。
程意心跟祝佳期腻歪完，才想起来边上还站着顾定泽。
她微微松开祝佳期，回头看向顾定泽。
这时候祝佳期也意识到身边还有人，她回过头，就看到了顾定泽。
虽然之前那段婚姻，程意心跟她没有细说，但祝佳期能猜到她跟顾定泽的婚姻并不幸福。
就小顾总那冰冷的模样，谁跟他能好好过日子？
祝佳期心疼闺蜜，看顾定泽就哪里都不顺眼。
祝佳期握住程意心的手，看着顾定泽，阴阳怪气：“小顾总，这么巧啊？你来送人还是接机啊？”
顾定泽抿了一下嘴唇，并不被祝佳期的阴阳怪气打败，他很有礼貌：“祝小姐，你好。”
祝佳期啧了一声。
她回头看了看程意心，见程意心面色如常，并不因为再见顾定泽而生气，不由放下心来。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祝佳期眼睛一转，立即就说：“小顾总，你也认识心心啊？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事我们就要走了，毕竟心心事情很多的，也有好多人要见呢。”
她生了一张明艳的芙蓉面，平时说话是爽朗大方的，可现在掐着嗓子说话，无端有一种矫揉造作的虚伪。
顾定泽没有皱眉头，也没有被她这样骂走，他依旧不远不近站在那，目光分了一多半在程意心身上。
似乎很怕程意心就这样跑了。
“我同程小姐认识的，祝小姐。”顾定泽不知道祝佳期是否知道两人曾经的关系，但怕程意心介意，他便也没多说什么。
顾定泽顿了顿，又说：“祝小姐，我同沈总也认识，若是你们不方便，我可以送一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祝佳期翻了个白眼，她悄悄对程意心做了个鬼脸，然后才回过头继续阴阳怪气。
“哎呀小顾总，您是大忙人，贵人多忘事，我跟沈总不熟悉的，”祝佳期直接拉住程意心的手，“我们也不穷，自己有车的，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不用小顾总操心。”
顾定泽顿了顿，他想要上前迈一步，可最终，却还是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他就站在原地，目送程意心跟祝佳期手牵着手，转身就要离去。
如同一年前那般。
他也是那么站在玻璃窗外，看程意心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那种痛苦，几乎撕心裂肺。
还好，还好。
这一年里，他努力学习，努力成长，终于能体体面面，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程意心面前。
此时，程意心回过头，礼貌对他点了点头。
“小顾总，再见。”
顾定泽对她也回以礼貌微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没有多少温度，唇角的角度恰到好处，完美无缺，却是那么虚假。
这种笑容，程意心看的太多，她跟顾定泽唯一的一张结婚照上，顾定泽就是这么笑的。
一点都不好看。
程意心转过身，大踏步往前走，没有再回头。
被她留在原地顾定泽缓缓落下唇角，他低下头，看着手心斑斑的血痕，最终重新攥起手来。
没关系。
他告诉自己。
没关系。
所有人的相遇，都是从陌生人开始。
现在程意心把他当陌生人，还愿意跟他说话，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顾定泽痛苦得几乎要死去。
窗外的阳光一点点流逝，vip通道里逐渐被阳光遗忘，变得幽冷而寂静。
顾定泽把自己缩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任由自己狼狈不堪，任由自己痛苦难看。
他宁愿程意心对他打骂，对他埋怨，对他哪怕有一丝怨恨的情绪，也比现在这样的一切如常，心如止水来得好。
要怎么才能挽回？
是否还可以挽回？
他嘴里说着只希望程意心幸福的话，他无论怎样样都无所谓。
那怎么可能？
爱就是占有。
任何人出现在程意心身边，哪怕是祝佳期，几乎都能让顾定泽失控。
更何况是孟青朗了。
这十天，顾定泽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他几乎不想回忆。
顾定泽紧紧攥着拳头，狠狠击打在了玻璃窗上，只听得嗡的一声，安静的通道里留下一阵余音。
玻璃完好无损，但顾定泽的心几乎要碎了。
另一边，程意心跟祝佳期坐上了车，两个人直接去了程意心定好的套房。
套房在酒店顶层，是专为程氏预留，除了卧房，还有会客室，餐厅，健身房以及书房。
祝佳期陪着程意心一起在餐厅坐下，早就点好的套餐已经摆好，都是程意心爱吃的菜。
程意心笑了一下：“还好我们口味相似，忘了提醒付助理了。”
祝佳期却没有立即说话，她认真看向程意心。
程意心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落下，她叹了口气：“怎么了？”
她这么问的时候，语气里有些无奈。
祝佳期的眼眸明亮，明媚的大眼睛如含水秋波，波光荡漾。
“心心，你为什么要帮他忙？”
“他现在进退维谷，不是活该是什么？”
祝佳期的话有些孩子气，程意心却知道她全是因为自己，所以才这么生气。
她伸手握住祝佳期的手，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我这是白得钱，不好吗？”
程意心一边说，一边浅浅笑了。
“毕竟，还得给乐乐攒奶粉钱呢。”
祝佳期差点没气笑。
她瞪了程意心一眼：“心心，你不会心软了吧？”
程意心眨了一下眼睛，轻轻捏了一下祝佳期的手。
“你胡说什么？”
她有些哭笑不得：“我是因为顾爷爷对我的照顾，我才会给他帮忙，不过鼎羿集团的股份，多少人梦寐以求，他们求着非要给我，我为何不要？”
程意心说：“佳期，爷爷刚过世的时候，顾爷爷和王奶奶都曾经帮过忙，就连那时候的顾定泽，都帮过忙。”
祝佳期沉默了。
程意心看向窗外，外面华灯初上，整个城市灯火通明，川流不息。
这座热闹的城，人们擦肩而过，可能一生仅能遇见一次。
程意心看向祝佳期，目光在灯光里璀璨明亮。
“佳期，我不会心软的。”
作者有话说：
午安，二合一奉上~明天中午继续努力双更！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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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更】顾先生，为什么这么在乎我的婚姻状况？
程意心回到了国内, 第一件事就是跟戴律师沟通各种事情。
等到一切都忙完，她就又抽时间去看望顾渊。
同一年前相比，顾渊鬓边白发更多, 人也显得更苍老了一些。
不过他精气神很好, 说话中气十足, 还是精神矍铄的白头发老爷爷。
看到程意心，顾渊很高兴, 让家里的阿姨弄了一大桌子菜, 非让程意心留下来吃饭。
他仔细问了赵未语的身体情况，又问了程意心的学业, 得知她学业事业都稳固发展, 也很欣慰。
“心心, 人还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这多好, 多开心？”
顾渊非常高兴：“你跟老赵在国外，虽然身边有人照顾，但也很孤单, 有什么事情就找我, 爷爷在呢。”
程意心认真点头，给他夹了一筷子清炒丝瓜。
“爷爷, 要吃菜。”
顾渊顿了顿，还是咬牙把丝瓜吃了, 昧着良心说：“好吃！”
程意心眯着眼睛笑了。
顾渊之后又简单讲了讲集团的事，为什么会有这一次股权变更，以及最近程氏发展不错, 让程意心好好听一下股东大会。
等这些都絮絮叨叨说完, 顾渊才住了嘴。
“我老了, 总是忍不住念叨，心心不嫌我烦吧。”
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顾总到了如今，也会有示弱的时候。
程意心眯着眼睛笑了。
“爷爷说哪里的话，您的经验都是无价之宝。”
她给顾渊倒了杯茶，看着他喝下，然后才说：“爷爷，我下午还有事，改日再来陪你说话。”
顾渊叹了口气。
他看向程意心，那张苍老的脸上满是纠结，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可是最终，他还是说：“心心，照顾好自己，别累坏了。”
程意心眨了一下眼睛，心里觉得又暖又酸，也笑着点头：“爷爷，你也照顾好自己。”
今天在顾家老宅，两个小时里，顾渊一句没有提顾定泽。
即便他很想让两个人重归于好，却也不想让程意心为难伤心。
最终，还是一句都没开口。
程意心从顾家老宅出来，付思源来接她，说：“小顾总和耿律师已经到了思魄，在楼下等。”
程意心跟顾定泽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没想到一向准时的顾定泽会提前一个小时抵达。
她没多说什么，上了车就闭上眼睛，浅浅睡了过去。
等回到思魄酒店，程意心直接让经理开了一间会客室。
戴律师这几天也住在思魄，方便程意心随时的工作需求，等程意心进入会客室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坐定了。
顾定泽带了冯远牧和耿律师一起来，程意心这边也是助理加律师的配置，非常完美，一个人都不多，一个人都不少。
顾定泽一看到程意心，立即站起身，很果断伸出手：“程小姐。”
程意心瞥了一眼他的手，也伸出手。
两个人手心轻轻一贴，在寒冷的冬日里，却带来了夏日的温度。
顾定泽好不容易感受到迟来的温暖，那颗照亮他生命的太阳，就飞快落下了山去。
一眨眼的工夫，程意心就松开了手。
顾定泽有一刻的怅然若失，但他今天是做好了准备而来，所以此刻还能保持理智，很快就说：“程小姐，我知道你很忙，我们开始吧。”
很快，两方坐定，开始商谈合同细节。
合同是两边律师都核对过的，基本没有异议，今天面议，也是为了以后不出茬子。
毕竟是集团股份变更这样的大事，程意心也不可能避而不谈，所以整个过程都听的很认真，也认真跟顾定泽交流。
两个小时后，细节都谈完了。
顾定泽抬眸看向程意心，见她端起白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茶。
她的手腕纤细，上面只戴了一只白玉镯，镯子晶莹剔透，透着莹润的水光。
除此之外，她身上，手上就再无半点装饰。
在她修长的手指上，除了长期握画笔的茧子，再无其他痕迹。
当年他们结婚时候，程意心只戴了一天的戒指，后来还给了他，没有带走。
现在，程意心的无名指上也空空荡荡，似乎没有戴戒指的痕迹。
这一刻，顾定泽听到了自己的心噗通直跳。
或许，程意心还没有那么快走入下一段婚姻，或许，他还有机会呢？
顾定泽这样想着，不由有些出神。
程意心说了一句话，却没有得到顾定泽的回应，有些奇怪地抬起头。
很难得，她看到对面的顾定泽在发呆。
顾定泽背对阳光而坐，阳光把他的短发染成了金色，会客室里灯光明亮，也照亮了他的眉眼。
顾定泽的睫毛很长，卷曲浓密，可也因为太长太密，他半垂着眼睛的时候，那睫毛总是能遮掩他眼中的情绪。
程意心看不透顾定泽的思绪，却能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腕。
那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镯，是她母亲的遗物。
程意心动了动手腕，她慢慢收回手，把那白玉镯隐藏在了桌下。
“顾先生，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吗？”
程意心说话总是很温柔，带着一点清清润润的柔软语调，可她的嗓音和态度，却透着一点点冷。
让人不那么好亲近的冷。
顾定泽一下子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冲动。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不可以，可事到临头，他却总想把话说清楚。
顾定泽看向程意心，问：“程小姐，我有些私事想说，不知道是否可以？”
说私事，自然要私下里说。
程意心自觉自己跟顾定泽没有私事要说，可她实现下垂，忽然发现顾定泽放在桌上的手有一些红色的痕迹。
他的手心有一点不易觉察的红痕。
程意心微微蹙起了眉头，想了想，还是说：“可以，长话短说吧。”
于是，其他几人就迅速离场。
房门关上之后，门内便只有他们两个人。
如果安静下来，似乎都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一深一浅，交相辉映。
顾定泽微微往后仰，他也收起了手，把双手交握放在了膝盖上。
他需要手心的疼痛保持理智。
“程小姐，我想问一问……”
顾定泽声音难得干涩起来。
“我想问一问，你是否已经结婚？”
这个问题，当时在柏林街头的时候，他问过一次。
那个时候程意心没有回答，她以为顾定泽自己私下里查过，以顾定泽的能力，他想要知道什么轻而易举。
没想到，他现在还是在执著这个问题。
顾定泽居然没有调查吗？
程意心有些疑惑，一时间没有立即回答。
但桌的另一边，顾定泽却以为她不愿意回答，心里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会这么紧张的人。
为了程意心一句话，他提心吊胆，辗转反侧，生怕听到不好的回答，也生怕听到让自己无望的未来。
这样的辗转反侧，以前从来没有过。
在程意心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顾定泽很不适应，他从来都是稳定自持的，仿佛精密的仪器，按部就班生活和工作。
那时候心理医生告诉他，会心情起伏，会抑郁痛苦其实不是坏事。
人生而为人，如果不能感受四季变迁，不能尝遍喜怒哀乐，倒是白来这一遭。
这一年，顾定泽在工作上其实不会有太多心绪起伏，只是每每想起程意心，看到那幅画，他才会打心底里怀念和痛苦。
他想念程意心。
对于许多人来说，一年时光不算短，可对于顾定泽来说，过去那一年他过得实在痛苦。
一旦终于明白了何为爱情，明白了自己错过了什么，他就觉得同程意心分开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只有工作才能麻痹自己。
可那也只能减缓痛苦，不能让痛苦消失。
顾定泽忽然一阵心悸。
万一程意心已经结婚了呢？万一他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呢？万一程意心连这些事都不愿意跟他说了呢？
顾定泽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慌。
他忽然紧握双手，声音也染上一抹颤音：“程小姐，我只是问一问，没有其他意思。毕竟股权变更牵扯很多，如果你结婚了，为了你的利益考虑，那么条款里还要加婚前协议。”
顾定泽这一句话说得又急又快，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听起来主次都不清晰了。
“程小姐，我……”
他说到这里，又想补充了一句。
顾定泽慌了。
这个认知无比清晰，程意心只听着他的话语，感受着他语气里的颤抖和焦急，都能知道他慌张了。
顾定泽居然会慌张？
程意心缓缓抬起头，用那双漂亮的杏圆眼看向顾定泽。
她的眼睛很漂亮，透着春日里的光，夏日里的暖，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杏子刚熟，又甜又香。
流淌着让人喜滋滋的蜜。
程意心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对面紧张的顾定泽。
顾定泽依旧端坐在椅子上，身子挺拔，如青松翠竹，从不为任何事情而折腰。
他的表情似乎一如既往地淡漠，但额角的薄汗和泛白的嘴唇，却把他紧张的心情全部出卖。
程意心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微微往后仰，那双杏子眼淡淡注视着对面佯装镇静的男人，唇角噙着一抹迎刃有余的笑意。
“顾先生，”程意心忽然打断了顾定泽的话，“顾先生，为什么这么在乎我的婚姻状况？”
她用了一个反问句。
顾定泽一下子挺直脊背，他倏然抬眸，定定看向程意心。
只一眼，就让程意心有些心悸。
顾定泽的眼眸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贪婪和占有。
他想占有谁？
程意心眉眼上挑，在他泛着浅蓝色光芒的眸子里，只有一个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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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二更】心心，我爱你。
过去的时候, 程意心总觉得顾定泽是机器人。
除了两个人夜晚缠绵时能听到他的喘息声，感受到他身上的炙热，只要穿上衣服, 他就再也没了人气。
白日里, 这种占有欲从来不会出现在顾定泽身上。
夜晚里虽然能感受到他的炙热, 可那时候的程意心也害羞，很多时候都不敢看顾定泽。
于是, 反而是离婚之后,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顾定泽对她的依依不舍。
有些可笑，也有些释怀。
程意心的手在腿上轻轻敲击, 用那双漂亮的杏圆眼看向顾定泽, 眼尾染着些许笑意：“顾先生,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顾定泽太怀念程意心这样的巧笑倩兮，他几乎是被吸引着, 微微向前，似乎想要立即凑到程意心面前。
可是他刚一动，手心的疼痛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顾定泽瞬间就冷静下来, 亦或者说, 颓丧重新爬上心头，让他不再痴迷于过去的暧昧回忆里。
顾定泽垂下头, 难得在程意心面前示弱。
“心心，我是真的想知道你是否已经结婚, 是否有了新的爱人，你可不可以……”
顾定泽的声音干涩，再也不低沉, 平稳, 他的声音里有着清晰无比的颤抖, 让人轻易就能觉察的软弱。
顾定泽反复想着那两个字，继续说：“心心，你告诉我吧。”
从小到大，从认识到结婚，从结婚到离婚，程意心认识顾定泽将近十五年。
她爱了他十年，分手一年，这十五年光景里，顾定泽从来都只叫她程小姐。
哪怕她十几岁的时候，也是程小姐。
哪怕婚后缠绵的时候，还是程小姐。
可是现在，她忽然听到他叫自己心心。
那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最真切爱意，清晰无比落入程意心的耳中。
程意心不觉得可笑。
她抿了抿嘴唇，努力压下心中的欺负，反而有一种失望落空的怅然若失。
想要的时候，始终得不到，不想要的时候，却轻易到手。
人生的所有事情都是那么奇怪，让人无法预料。
程意心忽然叹了口气。
顾定泽听到她叹气，抑制不住地再度紧张起来。
他缓缓抬起头，甚至是小心翼翼看向程意心，见她面沉如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激动失控，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顾定泽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他的心实在太疼了，他太想知道这一切，哪怕知道错了，他也坚持做了。
如果现在不开口，他觉得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程意心感受到顾定泽的视线，感受到他那种无法言说的紧张，终于还是抬起头，同他四目相对。
这一次，小心翼翼的人换成了顾定泽，平静无波的是程意心。
“顾先生，我知道你是好心，”程意心斟酌了一个很官方的回答，“此事确实牵扯到公司股份，牵扯鼎羿集团的利益，所以我可以回答你。”
“顾先生，我暂时没有结婚，短时间大抵也没有结婚的打算。”
说到这里，程意心看到顾定泽瞳孔一颤。
莫名的喜悦从他身上迸发出来，那是以前程意心从未见过的，顾定泽的喜悦。
或许是以前太过冷淡，也或许他从来没有什么喜怒哀乐，现在，在程意心面前的顾定泽，一举一动都很清晰。
他身上的喜怒哀乐，并没有对程意心隐藏，或许，他自己也并不想隐藏。
当时离婚的时候，程意心说他不像是个活人，现在顾定泽就是想要告诉她，自己可以成为普通人了。
顾定泽看着她，眼眸里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真的吗？”顾定泽难得说了一句废话，“挺好的。”
说完，顾定泽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他顿了顿，想到那一日程意心抱着的孩子，补充一句：“至于子女是否拥有继承权，看心心你的意思来办。”
顾定泽一边说，一边又去看程意心。
他方才叫了两次心心，程意心都没有反驳，是不是以后都可以这样唤她？
顾定泽心里升起一抹窃喜来，那种喜悦，是怎么努力都克制不住的。
这就是感情。
痛苦的时候撕心裂肺，高兴的时候却也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幸福的感觉充斥在顾定泽的心田，只因为程意心暂时没有结婚这一件事，就足够让顾定泽欢喜了。
当尝到了喜怒哀乐，明白了自己的感情，顾定泽才终于一点一滴，品尝到了这世间的美好和幸福。
程意心听到他忽然提到子女，愣了一下，然后就知道顾定泽会错意了。
他并不是认为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可能以为程意心只生了孩子，并没有结婚，这对于顾定泽来说，居然也算是好事了。
这个想法，让程意心都觉得荒谬。
堂堂鼎羿集团小顾总，也有这么卑微的时候吗？
她觉得不可思议。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明白。
“小顾总，我虽然没有结婚，但我的感情状况不方便同你透露，”程意心继续道，“包括孩子的问题，也不方便说。”
顾定泽愣了一下，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以前的笑都很虚假，笑容总是完美的恰到好处，却让人感受不到他半分喜悦。
但现在，他那样浅浅微笑的模样，却带着浓厚的喜悦之情，一瞬便映入程意心眼底。
今天的所有事，都不及程意心那一句“我没结婚”来的重要。
问到了最想知道的事情，对于顾定泽来说今天就没有白来。
顾定泽忽然想起了心理医生的话。
他告诉他：“顾先生，有些时候，你需要把话说得很清楚。”
“靠态度和行动，有时候都不敌一句真诚的话语。”
顾定泽忽然有点激动。
方才冲动之下，他问了那个问题，原本以为自己又做错了，可没想到得到了令自己也想不到的完美回答。
是因为程意心的大方，也是因为他走出了那一步。
有些话，确实应该开口。
藏在心底，隐藏在平日里的点点滴滴，是没有任何用的。
心要用，话也要说。
顾定泽有了一次结果完美的尝试，他的心就活跃起来。
那一次顾定泽远去柏林，不仅仅是为了跟程意心谈股份的事情，他最想做的是另一件事。
当时他是想要过去，告诉程意心自己的感情，告诉他自己的改变，想要寻求一个重新复合的机会。
结果遇到了那一场变故，很多话都没能说出口。
此时此刻，虽然是刚刚谈完公事，虽然他手里没有鲜花和钻戒，会议室里也没有任何布置，但顾定泽却并不想继续等了。
有些话，他放在心里一年之久，现在，他想明明白白告诉程意心。
哪怕现在程意心有在谈的对象，哪怕她有了孩子，那又如何？
只要程意心没有结婚，他就还有追求的机会。
顾定泽想到这里，深吸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他很郑重整理了一下西装，把自己弄得更体面一些。
这一切都当着程意心的面，没有任何回避，也没有自傲的矜持。
在程意心面前的顾定泽，确确实实已经从高空坠落，成为了最最普通的凡人。
一个追爱的男人罢了。
顾定泽整理好衣服，然后抬眸看向程意心。
会议桌很大，两个人相隔并不近，中间还放着花篮，顾定泽站立而视，并不会让人觉得居高临下，俯视压迫。
反而让人感受到他的郑重。
程意心不自觉挺直腰背，微微仰头看向顾定泽。
她一直平静无波的心，此刻也因为顾定泽深邃的眼眸和郑重的态度而微微挑动。
顾定泽深深看着她，看着她熟悉的面容，想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
他沉沉开口：“心心，我知道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但我还是觉得，应该要让你知道我的感情和想法。”
“心心，我爱你。”
程意心被这简短的五个字震慑住了。
这五个字，顾定泽说得非常严肃，他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即便程意心已经放下了过去的感情，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再为顾定泽心动，但那诚恳的语气和深情的眸子，还是让程意心不可抑制地心跳加速。
毕竟，他曾是程意心多年的求而不得。
顾定泽没有等程意心的回答，他似乎也不需要程意心回答。
他依旧看着程意心，一字一顿说：“心心，过去那十年，那时候我是个蠢货，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直到你离开了我，我才清晰意识到，我早就对你情根深种。”
顾定泽深吸口气，继续说：“因为我的迟钝，因为我的愚蠢，让你受到了很多的委屈，是我的错。”
程意心安静回望，听他说每一个字。
顾定泽眨了一下眼睛，觉得眼底又泛起湿热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爱哭鬼。
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哭，有什么可丢人的？他在程意心面前，根本就不需要尊严。
顾定泽的声音低沉，说出来的话很平静，却蕴藏着最深的感情。
“心心，你离开之后，我辗转反侧，很多天都没睡着觉，后来爷爷带我去了医院，才知道我可能是太焦虑了。”
“我回到家里，翻找出当年你给我画的那幅画，我忽然明白，爱究竟是什么。”
程意心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那幅画顾定泽还留着。
顾定泽告诉她：“那幅画上的我是那么阳光，开朗，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在我眼睛里，我当时就懂了什么是爱情。”
他看向程意心，眼眸里有着弄得化不开的深情。
“因为在我眼睛里的你，一直就是温暖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男主终于告白了呜呜呜，明天见~
第58章 【一更】顾先生，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程意心完全没想到, 能从顾定泽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从半个月前在柏林街头偶遇顾定泽，程意心就发现他变了。
小说里都是那样写，得到的时候不珍惜, 失去后追悔莫及。
所以程意心也以为, 顾定泽很可能只是因为不习惯, 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和失去，才会改变。
她确实没有想到, 顾定泽也会失眠难捱, 也会去求助医生。
甚至，他意识到自己也拥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 不是因为悔恨, 只是因为看到了她当年送给他的那副画。
兜兜转转, 十年一晃而逝。
因为他亲眼见到了，旁人眼中爱情的模样, 所以他才意识到，自己也是拥有爱情的。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程意心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在她已经放下过往一切, 决定从新开始的时候, 顾定泽又以这样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她高兴吗，其实也是高兴的。
毕竟当年求而不得的人, 现在这样诚恳站在她面前，诉说着自己的爱慕。
程意心是个普通人, 她甚至是个不那么强大的普通人，当爱慕多年的人告诉她，他也同样爱她的时候, 她还是从心底里觉得高兴。
并不是因为感情得到回应, 也不是想要复合, 她会高兴，是因为顾定泽的态度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是非常优秀，并且值得被爱的。
顾定泽会因为那幅画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也就意味着程意心的画作鲜活生动，能让人感同身受。
这也是对她绘画能力的肯定。
程意心仰头看向顾定泽，看着他泛红的眼眸，看着他眼底深处的真诚，也看到了他紧紧攥着的手。
顾定泽从来不会撒谎。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他说爱她，那就是爱她，不会有任何掩藏。
程意心忽然笑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唇角勾起可爱的弧度，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时隔一年，重新再见程意心的时候，顾定泽也觉得她变了。
并非是样貌的变化，只是她的态度和气质。
她变得更明媚，更耀眼，也更意气风发。
曾经的她，是顾定泽生命里最温暖的存在，现在的程意心，耀眼得让顾定泽心动不已。
顾定泽想了好多话，也有好多话想说，但他看到程意心这个笑容之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想要珍藏起这个笑容，以待之后细细品味和回忆。
毕竟，从离婚开始，程意心就再也不会这样对他笑了。
在顾定泽恍惚之间，他听到了程意心的话。
程意心用很轻快的语气，告诉他：“顾先生，谢谢你的喜欢。”
顾定泽抿了抿嘴唇，终于从激动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冲动过后，理智回笼，他清楚地听懂了程意心的话。
她只是谢他喜欢而已。
没有接受，没有反对，似乎只是对过往的一切做一个感谢。
顾定泽又忍不住攥紧拳头，手心的痛楚让他越发清醒过来。
不过一句话的工夫，程意心也站起身来。
她身上穿着很舒适的米色毛衣，配了一条长至脚踝的羊毛裙，已经长长一些的头发轻轻披散在脑后，整个人都是温婉的。
她身上的气质，让人觉得亲切又舒服。
她认真看向顾定泽，唇角笑意不变，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顾定泽手脚冰凉。
“顾先生，我现在并不想谈论感情的事，”程意心很认真，“哪怕之后我有这个打算，那个人也一定不会是你。”
顾定泽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这一次，他甚至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疼得太厉害，他已经麻木了。
顾定泽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甚至不能去恳请程意心的原谅和回头。
那样，他都觉得自己太无耻了。
程意心平静看向对面的顾定泽，看着他站在那里垂眸不语，终于还是说：“顾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去忙了。”
听到这里，顾定泽倏然抬头。
他的眼睛比方才还要红，几乎要红得滴血。
“心心，我不恳请你原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从之前，到现在，乃至以后，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爱你，喜欢你，看到你就觉得高兴，你让我整个生命都完整了。”
程意心从来都不知道，顾定泽可以说这么肉麻的情话。
可这不是情话。
对于顾定泽来说，这是他心底深处真实所想，并非是什么场面话。
顾定泽眼睛红彤彤的，整个人颓丧到了极点，仿佛受惊的兔子，坚强中带了一丝可怜。
“心心，我是真的很爱你。”
顾定泽顿了顿，说：“医生告诉我，心里怎么想，就要怎么告诉你，我本来想去柏林告诉你我的想法，可是那天事情太多，我没能说出口。”
当时的顾定泽，做了懦夫和胆小鬼。
“我怕你已经结婚，已经拥有了新的感情和幸福，所以我没有说。”
“但是今天，我听到你并未结婚的消息，我是真的真的很高兴。”
“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可我真的是从心里觉得欢喜。”
顾定泽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这么多直抒胸臆，没有经过任何思索的话语。
他可能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也说的有些急促，但他的真诚，确实实打实的。
即便程意心不会再度动心，却也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和爱意。
顾定泽看着对面平静的程意心，心底深处忽然生出些许绝望来。
他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然后才继续开口：“心心，我只想告诉你，你的感情从来都没有错付过。”
“你的美好，可能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让我动心了，只是我自己太愚蠢，不明白什么是动心，也不明白什么是爱情。”
“我……”
程意心发现，顾定泽已经开始说重复的话了。
爱情就是想要占有，想要拥有幸福，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所以当年她想想尽办法嫁给了顾定泽，等到爱情消磨殆尽，等到彻底失望，她便也撒手，同顾定泽离婚。
而现在顾定泽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他大抵也是想要同她破镜重圆。
但镜子已经破了，修不好了。
程意心忽然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让顾定泽倏然晋升，彻底沉默了闲来。
“顾先生，我很感谢你的喜欢，仅此而已，”程意心看向他，“如果顾先生没有其他的事情，今天会议就到此结束吧。”
程意心说完话，转身就想离去。
然而顾定泽却忽然开口：“心心，别走，别走。”
他的声音几乎含着绝望和痛苦，清晰传入程意心的耳中。
程意心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他红着眼，认真盯着自己。
顾定泽的声音清晰传来：“心心，我知道你不会回头，也不会留恋过去，毕竟那样的过去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但是心心，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顾定泽几乎是恳求一般，说出这样的话：“曾经那十年，一直是你追着我走，你做了许多事，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可我没能回应。”
“现在，可不可以换成我追着你走呢？”
这些话，这些事，顾定泽想了很久。
“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不会让外人误会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因为我的追求让你为难。”
顾定泽顿了顿，说：“我只是，不想辜负你曾经的心血。”
“心心，我爱你，我想追求你，我想对你好，可以吗？”
程意心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她静默在那里，想要拒绝顾定泽，可他通红的眼睛是那么可怜，程意心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拒绝。
然而沉默，又怎么不是另一种拒绝呢？
顾定泽忽然倒退两步，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颓丧地坐回了椅子上。
他沮丧地低下了头，狠狠抹了一把脸，不让自己的脆弱和痛苦清晰暴露在程意心面前。
“心心，我知道了。”
顾定泽说：“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如果忙就去忙吧。”
程意心看了看他，知道此刻顾定泽一定觉得痛苦。
这种痛苦，她尝过很多次，爱而不得的滋味，现在也终于让顾定泽尝到了。
可这并不会让程意心觉得痛快。
她只是觉得阴差阳错，只是觉得命运弄人。
程意心看向顾定泽，没有问他是否后悔，她也不需要那么问。
程意心只是说：“顾先生，如果你当年就拆开那幅画，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这一刻，顾定泽的心被无数钢针穿过，一瞬千疮百孔。
程意心是个画家，她的画就是她的心血和作品。
她把自己的心血和爱意，融合进了那幅画中，她饱含着爱意和喜悦，连带着自己的感情一起捧给了顾定泽，但当年的顾定泽却不屑一顾。
那幅画封存至今才得以见天日，曾经心血也随着光阴流逝。
再也回不来了。
“顾先生，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程意心轻轻整理桌上的合同和纸笔，最后看向垂眸不语的顾定泽。
她知道此刻的顾定泽已经很痛苦。
这种痛苦的滋味她自己也尝过，只是不知道顾定泽品尝出来的味道，是否和她一样。
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顾先生，我还有事，明日再见。”
说完话，程意心转身离去。
门扉轻动，瞬间合上。
偌大的会客室空空荡荡，那么多桌椅安静立在原地，寂静无声。
只有桌上的花篮幽幽散着玫瑰的香气。
很静，很雅，却不再是熟悉的茉莉香。
程意心换了茉莉香，也换掉了对他的爱情。
他们确实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午安！下午六点加更，以后如果能加更，我会中午那一章说一下，尽量多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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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二更】小顾总，太隆重了。
程意心确实没想到, 顾定泽会忽然在今日对她告白。
她刚回国两天，股份的事还没有办完，顾定泽却已经等不了了。
不过告不告白是顾定泽的事, 接不接受是程意心的事, 这一场告白, 只不过让程意心曾经的痴心没有错付罢了。
可错过的十年，曾经的痛苦都还横在两个人之间, 不会因为顾定泽的告白就立即消失。
与过去的程意心相比, 现在的她在乎更多的人事。
她有了乐乐，有了事业, 也有了未来。
她长大了, 成长了许多, 也从那种恋爱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清晰意识到爱情并不能作为生命的主流。
相反, 爱情只是美好生活的锦上添花。
程意心回到套房，正巧祝佳期过来找她吃晚饭，就同她说了这事。
祝佳期倒是不怎么惊讶。
“那天在机场我就看出来了, 他巴巴去接机, 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祝佳期撇撇嘴：“男人就是贱，得到的时候不珍惜, 现在再来装深情，早就晚了。”
程意心有点惊讶：“我怎么没看出来, 就顾先生那样的冷面人，你都能看出来他想什么？”
程意心年少的时候一心一意喜欢顾定泽，后来对顾定泽失望, 离婚离开, 却也一门心思都是孩子奶奶和学业。
虽然她早早成了母亲, 却对感情的事并不敏感。
相反，她甚至是相对迟钝的。
祝佳期无奈看了看她，想说孟青朗那么明显的爱慕你都看不出来，原来是真的完全没有看出来。
可话到嘴边却始终没开口。
孟青朗自己不说，她也不能替人家告白。
祝佳期就说：“你啊，真的很迟钝，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意识到自己喜欢顾定泽的。”
说到这里，程意心也愣住了。
她放下筷子，认真回忆起来。
“爷爷过世的时候，顾先生跟顾爷爷一起过来帮忙，当时他还安慰了我几句，或许就是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他。”
同祝佳期在一起，程意心没什么不能说的：“清晰意识到喜欢他，大概是忽然有一天，看到他就觉得高兴吧。”
“爱一个人的感情，是很清晰的，怎么会意识不到呢？”
程意心看向祝佳期：“不过那时候我年纪小，直到高三毕业，我才去追求他的。”
“很遗憾，他拒绝了。”
“没眼光……”祝佳期刚说了三个字，想到程意心方才说的话，又有些无语，“不，应该说他真是太蠢笨了，喜欢别人还感受不到吗？情商是负的吧。”
程意心笑了笑，没说话。
祝佳期看了看她，见她一如往常，没什么高兴或者难过的情绪，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祝佳期叹了口气：“你们的感情，分分合合十来年，终于可以画上一个终点了。”
“小顾总这样其实也很磊落，算是一条汉子，总比有些人，什么都不说得要好。”
程意心握住了她的手。
“怕什么，祝大美女，等你跟我去了柏林，保准一条街的帅哥都要追你。”
祝佳期忍不住笑了。
“好，等我实在过不下去，我就去投奔你，让你养我。”
程意心挺起胸膛：“虽然我不参与公司事务，可手里却有两家公司股份，那个谁要是不懂事，我替你让他破产。”
她说到这里，同祝佳期对视一眼，两个人笑成一团。
笑过了，闹过了，那种因为忽然被告白带来的冲击就淡淡散去，等到晚上同乐乐和奶奶再一视频，程意心整个人就彻底冷静了。
她跟顾定泽从头到尾都是两条平行线，只是过去那十年间她的心情有所波动，线条不那么平直，而之后这一年，顾定泽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也逐渐往中间倾斜。
但最终的最终，他们依旧是平行线。
以前不会交集，以后也不会。
程意心站在思魄最高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这里繁华又匆忙，过了下班的晚高峰，路上的车依旧并不少。
不远处的集团大楼们灯火通明，除了鼎羿集团的灯光少一些，其他都是明亮如白昼。
程意心看了一会儿，兀自笑了起来。
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也曾是那些白炽灯中的一员。
曾经的忙碌和精英生活都离她远去，还是画画更适合她。
程意心放下茶杯，洗澡护肤，很快就睡下了。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她早早就醒来了。
今天要去鼎羿集团开会，要面对那么多股东，程意心没有马虎，一早就让付思源定了妆造。
八点钟，她用过早饭，就开始打扮自己。
等到全部完成，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程意心天生丽质，其实并不需要过度装饰，只是妆面和今天要穿的春夏新款套装要搭配起来，才稍微费了些功夫。
她今天选了一身浅黄色的西装套装，上身是利落的1掐腰西装，下面配的是微长的阔腿裤，搭配上不高不低的高跟鞋，整个人的职业气质立即就显露出来。
程意心长相甜美，平时也温柔和气，但这样一打扮起来，再配上精致的妆容，身上的疏离感一下子就立了起来。
付思源把包包准备好，跟在她身后出了套房。
“小姐，鼎羿集团的车已经等在车库了。”
程意心点头，等坐上了车，才发现开车的居然是王叔。
王叔笑眯眯同她打招呼：“小姐，许久不见，老夫人还好吗？”
程意心见了熟人，略微有些放松，笑道：“王叔，许久不见了，奶奶挺好的，你家人呢？”
两个人叙旧半晌，车子平稳驶入鼎羿集团大楼正门。
程意心愣了一下：“怎么不去车库？”
王叔又笑了：“小顾总说这样隆重一些。”
程意心起初还不明白隆重的意思，等到车门打开，她看到大门两侧的花篮和站在大门前等候的一众高层，才明白过来隆重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程意心觉得有些恍惚。
曾经她是街边来来往往的打工人，现在却变成了集团股东，进出集团还要小顾总和所有高层来迎接。
这场面，真是非常偶像剧了。
程意心刚一下车，顾定泽就领着苏菲亚等人上前。
“程小姐，欢迎来到鼎羿集团。”
苏菲亚笑容一如既往，没有因为程意心身份的转变而觉得尴尬，反而比平时看起来要热络许多。
时隔一年，再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程意心竟还有些怀念。
程意心点点头，对顾定泽也很客气：“小顾总，太隆重了。”
顾定泽一如既往。
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打着深蓝色的领带，整个人站立如同青松翠竹，脊背从不弯折。
他的头发比一年前要长了一点，却梳得很整齐，露出光洁的额头。
在他精致的清隽面容上，依旧戴着那副金丝框眼镜。
顾定泽面色如常，甚至还有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没有因为昨天的“不欢而散”而态度大变。
他伸出手，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欢迎程小姐。”
程意心同他浅浅握了下手，一行人就快步进入鼎羿集团。
鼎羿集团一如既往忙碌，前台的小姐姐换了两个人，都是生面孔。
顾定泽陪着程意心一起来到客梯前，然后才笑着开口：“鼎羿集团情况，想必不用对程小姐多做介绍。”
程意心是个很大度的人，顾定泽了解她，所以才有了这样一句话。
程意心愣了一下，然后就说：“自然不用，说不定我自己刷脸都能进入总裁办。”
后面的一众高层其实很紧张，他们大多不记得程意心，但也有人记性好，知道她以前在总裁办工作。
方才即便想要套套近乎，却一个都不敢开口，生怕说错了话。
现在见这位未来新股东落落大方，客气有礼，不由都松了口气。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顾定泽见程意心一直笑容满面，客客气气同苏菲亚说话，甚至还对苏菲亚说给她女儿买了礼物，顾定泽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其实很怕。
怕因为自己的冲动，程意心不想再跟他有所纠缠，也怕因为他的不识抬举，让程意心不愿意再来。
但程意心是个多么好的人。
她答应的事，就会好好做到底，不会食言而肥。
顾定泽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终于放松了下来，没有刚才那样紧张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到程意心下车的那一刻，他有多么高兴。
一行人上了电梯，很快就来到了程意心熟悉的楼层。
顾定泽亲自陪在程意心身边，态度做的很足：“程小姐，已经安排好了休息室，苏菲亚会陪着程小姐等待。”
程意心点头：“好的小顾总。”
顾定泽亲自送程意心进入休息室，然后才说：“程小姐，很抱歉今天过来的股东很多，我得去忙一会儿。”
这态度已经做足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小顾总，今天客气得让人惊讶。
高层们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能直接被顾渊分出股份，程意心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所以他们也越发谄媚起来。
程意心被那些人围在中间，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恭维，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曾经这些眼睛朝天的人，竟也会这般客气，真是难得。
果然还是钞能力好用。
苏菲亚知道她不耐烦这样的场面，便同几位高层说了几句，高层们便依依不舍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苏菲亚才浅浅笑了。
“心心，恭喜你。”
程意心抬起眼眸，同她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笑了。
“菲亚姐，听说你高升了，同喜同喜。”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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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等你》先婚后爱|男暗恋|小甜饼
姐姐出国追求梦想，早年跟邻居约定的婚事，便只能落到夏念身上。
于是进嘉禾集团实习的第三个月，她便成了已婚人士。
婚假一过，她回公司上班，惊讶地发现，嘉禾的年轻总裁宋先生也刚休假回来了。
长着跟她新婚丈夫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性情。
——
“我……我要自己过实习期！”
“嘉禾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你要给我什么，做我的封口费？”
——
一次拍卖会上，新婚的宋隽语高调出手，将巨幅如墨山水图收入囊中。
有人玩笑问：比起这件心头好，小妻子如何？
宋隽语薄唇轻扬：是件特别赏心悦目的瓷器。
有人玩笑，原来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
盯着玩笑者，男人语气清淡，却令对方出了一头汗：“揉捻塑性，勾图上釉，经历烈火考验，才脱颖而出，她是我的雨过天晴云破|处。”
——
念你，恋你，雨过吻你。
想你，爱你，春风等你。
*雨过天晴云破|处：宋汝窑成品颜色，汝窑为稀世珍品，传世极少，至今不足百件，几为国宝。
第60章 【一更】心心那么好，谁会不喜欢她呢？
苏菲亚以前职位是顾定泽的秘书, 也就是副总秘书，现在她升为总秘，正式成为高层, 确实是高升了。
苏菲亚自己也挺高兴的, 一向严肃的面容都柔和下来。
“程小姐, 田秘书这会儿正有空，让她来陪你说会儿话, 好吗？”
田秘书就是田棠, 她在年初时已经顺利度过试用期，正式成为秘书, 成功留在了总裁办。
这一年里两个人偶尔有所联系, 频次不高, 程意心没有对田棠说过今天的事，闻言便道：“好, 多谢菲亚姐。”
苏菲亚很忙，她没有多留，快步离去了。
很快, 田棠就在门外探头探脑。
当看到里面坐的人确实是她, 田棠就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快步走进来，非常滑稽做了个表情：“程小姐, 你好，我是小田。”
程意心握着她的手, 让她坐下说话。
田棠坐到她身边，忍了半天，还是说：“真好, 你现在混成了股东, 终于不用低三下四了。当时那个人力总监, 现在已经成为副职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分公司了。”
程意心看她精神极好，满面红光，也恭喜她：“当时在国外，没办法给你庆祝，祝贺你转正留职，我买了点小礼物，算是贺礼。”
田棠眯着眼睛笑。
“谢谢程总，我肯定能留下来，这一批秘书里，我能力最强了。”
说到这里，她看向程意心：“就是没想到，你是个千金大小姐。”
关于程意心和周媛、白之微之间的事，秘书处的人其实都很关注。
程意心辞职，请律师同周媛和白之微打官司，大家也都知道。
也就是那个时候，有人注意到程意心清请的是金牌律师。
有些律师即便有钱也请不到，需要靠关系和人脉，这么小的一个案件，根本就不需要出动金牌律师。
所以当时就有人说，程意心的出身一定不简单。
果然，现在她摇身一变，成了鼎羿集团的股东。
田棠有些羡慕，也只是有些罢了，她说：“心心，你可不知道，后来那白之微过得多惨。”
程意心挑眉，问：“我走了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程意心还是有些好奇的。
田棠立即来了精神。
她给程意心倒了一杯果汁，绘声绘色讲起来。
“就那个周媛，当时就开除了，她想要跟鼎羿集团打官司，不过你那边一早就已经备案了证据，所以她那边也没打赢。”
“那时候小顾总虽然没有对白之微表示过异议，但是第二天就调任了一名分公司的经理进入销售部，担任特别助理。”
鼎羿集团这样的跨国集团，高层任免是非常严格的，就比如白之微虽然是跳槽过来，但也要经过多轮竞聘，最后公开投票才能上任。
他们要签订非常严格的录用合同，所以不会轻易任免。
顾定泽即便是小顾总，他也不能自己打破集团的规章制度和法律。
但他并不想放任白之微继续掌控市场部。
特别助理并不算高层，可以灵活调动，那名特别助理一来，就直接暂时接替了白之微的工作，白之微每天只能上班发呆。
田棠挤眉弄眼：“我还听说哦，小顾总还专门对几名同意白之微入职的股东解释，说明了缘由，也说了暂时不会动白之微的职位，只等最后官司结果。”
“但他直接调来特别助理，已经说明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白之微继续担任集团高层了，也说明小顾总当时就相信了心心你的话。”
听到这里，程意心心里最后那点怨气也没了。
以前的顾定泽就没长嘴，许多事他都做了，却一声不吭。
程意心不是不知道集团的规章制度，所以对于白之微，她也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其余的，她从来不强求。
但顾定泽做过的事，比她想象的要更好一些。
田棠看程意心笑了，自己也笑了。
“你离开公司，我还挺不习惯的，没人陪我一起吃午饭了，”田棠说，“还好我脸皮厚，成功跟在了漫漫姐身边，多了饭搭子。”
程意心笑了笑，问了问公司前同事们的近况，就听田棠把话题拐回来：“心心你可不知道，那姓白的当时还来小顾总这里闹呢。”
程意心终于明白，为什么苏菲亚让田棠过来陪她了。
是为了解开去年的误会，让田棠把话清清楚楚给她说明白。
苏菲亚不知道她跟顾定泽是什么关系，但该做的事却一样都不少。
程意心领情，也看向田棠：“真的啊？”
田棠说起八卦来，简直兴奋到不行。
“当时总裁办的人都在，她就站在小顾总办公室门前，敲了门，小顾总没搭理她，她就站着不走。”
“后来小顾总出来开会，她就非要跟在小顾总身边。你都不知道，小顾总当时多吓人。”
顾定泽平日里是比较冷面的，他话少，没什么表情，但做事雷厉风行，情绪稳定，很少发脾气。
“我来鼎羿集团工作那么久，那是第一次看小顾总变脸，”田棠拍了拍胸脯，“那一个眼神扫过去，白之微都不敢靠近了，小顾总说，要么她自己走，要么让保安请她走，她自己选。”
“说完小顾总就走了，后来白之微再也不敢上来，却死赖着不走，无论集团里的人怎么说她，她就耗在这里了。”
白之微签订了很严苛的工作合同，工作没有重大失误，经手的项目都做的漂亮，顾定泽不能因为周媛的几句话就直接开除她，要走很严格的程序。
程意心都知道，所以官司一结束，她就让戴律师联系鼎羿集团了。
“还好你那边赢了，小顾总直接让人力提出解约流程，开了大会，当天就把她开除了。”
田棠瞥了一下嘴：“恶人有恶报，真好，以后不说鼎羿集团了，合作的供货商都不会录用她，她档案上有被鼎羿集团开除这一条，找工作就不轻松。”
“所以说，人不能做坏事。”
程意心长长舒了口气。
回望过去，她发现自己对白之微并没有那么恨，她做的那些事虽然恶心人，也很不道德，但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现在听到她罪有应得，程意心还是从内心深处觉得高兴。
田棠看着她这身精致的打扮，感叹一句：“有钱真好啊，春夏新款真漂亮！”
程意心愣了一下。
田棠摆摆手：“你别误会，我不是嫉妒你，嘿嘿，我就是想要努力赚钱，菲亚姐就是我的目标，以后我也可以跟她一样！”
这世间，有的人是周媛和白之微那样的卑鄙者，也有像田棠这样的阳光者。
想要什么，就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多好啊？
程意心认真说：“我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顾总分了股份，在集团说不上话，不过我也可以努努力。”
程意心对田棠俏皮一笑，说：“等我成了大股东，我让菲亚姐提拔你当副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又回到了刚刚上班的时候。
有田棠在，程意心仅剩的那点紧张都没了。
很快，会议时间久到了。
房门响起敲门声，田棠过去开门，外面站着高大的身影。
顾定泽身姿笔挺，如青松翠竹，又染着冬日的风雪。
他沉静看着程意心，那双深邃的眼眸也渐渐浸入月光。
看向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程小姐，时间到了，我来接你。”
程意心缓缓起身，整了整衣服，对田棠点点头。
“我们走吧。”她对顾定泽说。
顾定泽陪着她，离开了等候室。
两个人并肩而行，穿过明亮的走廊，路过全是玻璃窗的秘书处。
窗户里面的秘书们抬起头，能看到程意心如玉的侧颜。
人还是那个人，却也不再是那个人了。
在她身边，顾定泽唇瓣渐渐扬起笑容。
他是真的很高兴。
即便程意心昨天回绝了他的告白，即便昨天程意心中途离场，但这一切都不会让顾定泽气馁。
只要想到程意心曾经追求过他十年，顾定泽就觉得一年的学习和等待不值一提。
程意心一日不结婚，顾定泽就有一日机会。
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等一辈子。
他轻轻攥了一下手心，不自觉往身边看去。
走廊里灯光明媚，点亮了顾定泽的眉眼，众人隔着玻璃窗扫过，却看到了那抹温柔又灿烂的微笑。
那是顾定泽身上，从未出现过的笑容。
温暖，明媚，好似在日里的濯濯清泉，让人通身上下都觉得舒服。
顾定泽眼眸深邃，那双泛着浅蓝色光影的眼眸，一瞬不瞬落在程意心身上。
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从顾定泽的眼神里，看到他的感情。
那是对程意心独一无二的，此生不渝的真情。
这一刻，那个总是冷漠如同机器人的小顾总，也从天际坠落，落入凡间成了人。
田棠默默跟在两个人身后，擦身而过的时候，看到了顾定泽的那个眼神。
那一刻，田棠忽然福至心灵，想明白许多事。
为什么程意心出身名门，却要在鼎羿集团默默无闻做个小助理。
为什么程意心辞职之后，小顾总病了好久，即便回来上班，都比以往更沉默。
原来，一切的一起，只是因为感情两个字。
田棠看着程意心窈窕的后背，看着她同顾定泽并肩前行，脚步利落，洒脱，毫不迟疑。
田棠忽然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现在心心跟小顾总怎么样，两个人又是什么样的关系，但她觉得，小顾总喜欢心心是那么理所当然。
心心那么好，谁会不喜欢她呢？
作者有话说：
努力开始双更，尽量每天都能加更，实在加更不了会在中午的更新说~
今天还是18点加更！等我来~午安午安=V=
感谢在2023-08-28 11:35:03~2023-08-29 11:5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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