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从众所周知的暴躁大臣到人人咒骂的女帝 > 23. 发家致富 你有卡片……不,竹片吗?……
    “东街胡轻侯”成为朝廷官员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无数人聚集在客栈之外,亲自确定事情的真假。


    自有消息灵通之人唾沫横飞:“当然是真的!我隔壁邻居的表哥的大舅子的掌柜亲眼看到的,官府真的征辟胡轻侯当官了。”


    有人斩钉截铁地点头:“我亲眼看到官府征辟胡轻侯的,胡轻侯头戴官帽,身穿官服,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有官老爷亲自给胡轻侯牵马呢。”


    无数人听着目击者的言辞,终于确定胡轻侯真的当官了。


    有人震惊极了:“一个泼水的泼妇竟然真的是官老爷了?”


    一群人同样不敢置信,胡轻侯前几日还是当街泼孔二十一身水的标准“泼”妇,今日怎么就是官老爷了?泼妇也能当官老爷?


    有人目瞪口呆,喃喃地道:“为何女子也能当官?本朝何时女子能够当官了?”


    不少人附和,义愤填膺,只有男子可以当官,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这是上古传下来的规矩,怎么可以破坏?


    有人脸色铁青:“胡轻侯无才无德,若是她当了官,岂不是祸害百姓?”


    一群人支持,当官就需要德才兼备,胡轻侯就是一个打手,哪一条可以当官的?胡轻侯当了官后为害一方,百姓流离失所等等还是轻的,搞不好当地大旱十年,六月飘雪。


    有老人眼睛通红,跪在地上嚎叫:“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吧,阴阳颠倒,牝鸡司晨,天下就要灭亡了!”


    更远处,一群路人围观看热闹。


    有人带着不屑,笑道:“被这么多人辱骂,那胡轻侯只怕要哭了。”女子尤其是少女,不管是多么的机灵,受了委屈就只会哭。


    有人摇头叹息:“胡轻侯终究是为民请命的好人……”胡轻侯教训了人人厌恶的孔二十,是个好人,但好人在那些刁民面前就只有受气的份了。


    有人欢喜地看着,孔二十很恶心没错,胡轻侯教训了孔二十也没错,但是那有怎么样?他只想看热闹。


    “嘭!”客栈的大门被推开,胡轻侯铁青着脸走出来,威严地环顾四周。


    四周无数百姓指着胡轻侯大骂:“女人怎么可以当官?”


    “你爹娘一定被你气死了!”


    “忘记祖宗规矩的不孝子,回厨房吃饭去!”


    胡轻侯淡定打响指:“来人,给本官打!”


    一群山贼应声而出,手里的棍棒恶狠狠地打向四周的百姓,一瞬间,客栈外的辱骂声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客栈掌柜嗖得从角落蹿了出来,脸色惨白:“不能打!不能打!”


    胡轻侯斜眼瞅客栈掌柜,问道:“为何不能打?”


    客栈掌柜额头上满是汗水,对着胡轻侯连连拱手,惊慌地低声道:“这京城啊,水深着呢。”


    “洛阳城内许多百姓世代住在洛阳,家族历史比朝廷历史还要长,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京城街上扔一块板砖砸到十个人,九个人是大官。在街口卖白菜的老头子可能是年俸两千石的大官的三叔公,街上的调(戏)妇女的小混混可能是三公九卿的族人。”


    “你今日看似打了几个乱嚼舌头的闲汉,可怎么知道挨打的人不是朝廷高官的族人?又岂知这些人不是某个官员派来构陷你的阴谋?”


    那客栈掌柜深深地看着胡轻侯,语重心长地道:“人在京城,一定要忍气吞声。”


    胡轻侯怔怔地看着那客栈掌柜,大笑:“胡某不知道你是怀着好心来劝告胡某,还是想要拍胡某马屁,胡某不在意。不过,胡某知道一件事情。”


    胡轻侯眼神犀利:“那就是为什么胡某是官老爷,而你只是一个平民。”


    她转头对着一群山贼厉声下令:“没吃饭吗?打人都不会?往死里打!”


    一群山贼卖力殴打,片刻间就辱骂胡轻侯的众人就倒了一地。


    有人蜷缩在地上哀嚎:“我的骨头断了!”


    有人又是痛苦,又是得意洋洋:“你敢打我?知道我二大爷是谁?不赔我一百两银子我们就去见官!”


    客栈掌柜无奈地看着胡轻侯,这个女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瞧,打了有背景的人了,等着吃大亏吧。


    远处围观的路人们不屑地看着胡轻侯,外地人哪里知道得罪了京城人的可怕。


    胡轻侯走到那叫嚣赔钱的人身前,温和地问道:“你二大爷很厉害?”


    那叫嚣赔钱的人傲然道:“怕了吧?我二大爷是你得罪不起的人!你若是不给钱,你就给我等着,有你好受的,到时候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一千两银子你都得给我吐出来!”


    胡轻侯笑了:“你二大爷很厉害……”


    她猛然变脸,一脚踩在那叫嚣赔钱的人的脸上,恶狠狠地道:“你二大爷很厉害!本官倒要见识一下,谁胆子这么大公然指使刺客行刺朝廷命官?这是要杀官造反吗?本官一定奏请圣上将他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那叫嚣赔钱的人目瞪口呆,不带这么盖帽子的!他急忙大叫:“冤枉啊,我只是看热闹的,没有行刺官老爷!”


    胡轻侯理都不理,厉声道:“来人,将这个刺客的手脚尽数给我打断了!上大刑!上重刑!上满清十大酷刑!本官要知道他二大爷是谁!本官要砍下造反的逆贼的头颅挂在城门口!”


    那叫嚣赔钱的人终于知道自己惹到完全不在意京城百姓复杂关系网的愣头青,任由山贼们怎么拷打,只是喊叫:“我只是路过的,我真的是路过的!”


    决口再也不提“二大爷”三个字。


    胡轻侯不在意那家伙的顽抗,挥手:“来人,去找洛阳府衙,这么多刁民到本官这里闹事,洛阳府衙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有山贼大声领命:“是,官老爷!”


    这四个字响亮清楚,带着自豪以及骄傲,这辈子的所有期盼都在这一声洪亮的声音中透了出来。


    胡轻侯冷冷看着一地惨叫的人,有老有少,有奄奄一息的,有只是轻伤的,她没有一丝的怜悯、同情以及愧疚,唯有欢畅。她张开手臂,愉悦欢笑:“爬虫们,过来受死!”


    客栈远处围观的路人们鸦雀无声,手脚发抖,忘记胡轻侯已经不是卖竹片的,而是官老爷了,官老爷就是官老爷,哪里是路人甲得罪得起的。


    胡轻侯左顾右盼,面带微笑,我胡轻侯的美好未来是你们可以阻挡的吗?


    忽然,她一怔,泪流满面,牵着小轻渝的手嚎啕着回到了客栈之中。


    炜千很理解,打老人打路人终究是邪道,大当家虽然凶狠,但其实内心是有良善的,打人之后见到满地鲜血,听见痛苦哀嚎,自然是知道自己错了,为自己的凶残和无奈痛哭了。


    胡轻侯进了卧室,抱住小轻渝大哭:“七十万钱啊!七十万钱!我快要破产了!”


    想到还要在洛阳买足够五十几人住的大房子,供五十几人吃喝,胡轻侯立刻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不行!我必须再捞一笔!”胡轻侯发狠,只要不要脸,赚钱轻而易举。


    客栈外的路人们安安静静慢慢离开。


    走出老远才有人骂道:“想不到胡轻侯竟然是这种人!我还以为她是好人。”


    被打的人不过骂了她几句,其中还有好几个老人呢,老人能有什么错?她竟然打人,这还是人吗?


    有人叫着:“殴打平民,纵奴行凶,去衙门告她!”


    应者云集,可惜愿意向衙门走的人一个都没有,打得又不是我,我凭什么站出来出头。


    有人愤怒又无奈地叫:“呸!狗官!”


    这二字出口,愤怒之心更甚,但那质问、嘲笑、辱骂、羞辱、不屑、鄙夷的心却尽数消失,唯有对“狗官”的无比畏惧。


    女官老爷也是官老爷,可以打死了他全家,女狗官也是狗官,可以灭他满门。


    有人对胡轻侯的冷酷残忍霸道嚣张羡慕到了极点,若是他有胡轻侯的气势,上次被几个老大爷老大娘堵住大门无端辱骂,他还会缩着脑袋离开?


    他羡慕地望着远处的胡轻侯,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脱口而出:“大丈夫当如是,吾将取而代之。”


    附近众人重重地点头,谁不想做官啊。


    有人忽然浑身剧烈颤抖,道:“胡轻侯只是一个外地女子,在京城没有根基,没有关系,为何她能够成为了朝廷命官?”


    另一个人鄙夷地道:“这还用问?你没听说胡轻侯戏耍孔二十是想要拍大将军的马屁吗?”他话一口出口,脸上不屑的表情陡然僵硬,同样浑身剧烈颤抖。


    又是一人看着两人,陡然懂了,同样浑身剧烈颤抖,脸白如纸。


    周围的人震惊了,传染病?瞬间远离三尺。


    有人淡淡地道:“蠢货,他们想通了,胡轻侯能够当官,是因为何大将军出力。”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孔二十得罪了何大将军,胡轻侯为何大将军出力报复孔二十,何大将军自然是要领情,并且回报胡轻侯的。


    四周众人中好些人想清楚前因后果,痛哭流泪。


    有人后悔无比:“为什么我没有想到戏耍孔二十呢?”


    谁都想拍何大将军的马屁,谁都知道孔二十得罪了何大将军,可为什么除了胡轻侯,其余人都没有想到替何大将军出头报复孔二十呢?


    有人捶胸顿足,痛不欲生,明明是京城人最早得知的事情,可个个脑子不灵光,要等到一个后来得知消息的外地人抓住了机会,平步青云。


    这可是一辈子才有一次机会的平步青云啊!竟然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了。


    有人双目呆滞,喃喃地道:“机会果然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以后再也不敢抱怨天上没有掉馅饼了,明明掉了特大馅饼在面前,自己偏偏视若无睹。


    有人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手掌心,眼中陡然精光四射:“胡轻侯太懦弱了,得罪何大将军只是泼了一身水,这也叫报复?至少要重重殴打孔二十一顿!”


    一群人急忙阻止:“孔二十是官老爷,你不要脑袋了?”


    泼一身水只是玩闹和羞辱,官府都懒得理,痛打官员一顿立马就是超级大案,保证人头落地。


    有人一言不发,慢慢从人群中离开,四周立刻有人呵斥:“张三,你去哪里?”


    张三拔腿就跑。


    呵斥的人秒懂,厉声道:“追上去!不能让张三吃独食!”


    无数人瞬间懂了,大呼小叫追了上去。


    ……


    洛阳孔宅。


    孔梨呆呆地看着仆役,茫然地眼神中渐渐有了杀气:“你说,我被人泼水,是一个叫做胡轻侯的女子干的……你说,那个叫做胡轻侯的女子曾经去向何井求官……你说,那个叫做胡轻侯的女子如今是官了?”


    孔梨陡然站起,双目通红:“何屠夫,吾孔梨与你不共戴天!”


    一群仆役脸上露出同仇敌忾的神情,这个逻辑太简单了,是个人都能够从简单明了的事实中看出何井就是幕后指使人。


    孔梨恶狠狠伸手捋袖子:“来人!拿家伙来!”


    一群仆役吓坏了,难道孔梨要与何井约架?不是看不起自家老爷,就孔梨那瘦弱的模样怎么可能打赢半辈子杀猪的壮实汉子何屠夫?


    众人急急忙忙扯住孔梨劝:“老爷,休要激动!你打不过何井的!”


    孔梨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与何井动手?我要写奏本参何井一本!”


    堂堂大将军违反礼法指挥平民当众羞辱朝廷官员,是可忍孰不可忍,何井必须负荆请罪赔礼道歉罢官免职!


    一群仆役小心翼翼地看孔梨,有机灵的人瞬间懂了,急急忙忙拿了文房四宝过来,恭敬地放在案几上。


    孔梨傲然端坐,这几日凝聚在身上的落魄羞辱萧瑟之意尽数消失不见,唯有身为孔圣二十世传人的骄傲和矜持。


    虽然他被人当众羞辱,有辱斯文,但是,他没有输,输的是何井。


    孔梨嘴角露出冰冷不屑地微笑,当一个人不敢讲理,而是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彻底输了,因为他抛弃了礼。


    孔梨慢悠悠写完了奏本,看着言简意赅,引经据典,全篇无一字无来历的文章,他心中热血沸腾。


    何屠夫!你敢羞辱我,我就要你付出你付不起的代价!


    这篇华丽的文章将会流传千古,你会被陛下罢官,被其余士人鄙夷,被千古蔑视,被万古踩在脚下!


    孔梨慢悠悠整理了头发与衣衫,用胜利者的声音道:“来人,开门,随我去皇宫!”


    一群仆役急忙打开了门,道:“公子……”


    门外有无数人怪叫道:“孔二十出来了!”


    孔梨一怔,什么意思?抬头看去,却见四周无数白色透明物什带着陌生又熟悉的白光向他扑面而来!


    “啊!”孔梨凄厉大叫。


    一道道水流泼在他的身上,再一次将他全身淋得湿透。


    孔梨狼狈地站在门口,感受着熟悉的冰凉和水,难道是在做噩梦,为什么又会被人泼水?他颤抖着道:“胡轻侯!”


    四周响起一片欢呼声:“中了!”“是我泼的!”“去找大将军!”


    无数百姓兴奋地看着浑身是水的孔二十,不是因为泄愤,不是因为嘲笑,而是因为孔二十此刻就是平步青云的梯子。


    胡轻侯可以泼孔二十一身水而被大将军举荐为官,他们也泼了孔二十一身水,他们也该被大将军举荐为官!


    有百姓大声叫道:“孔二十,你听着,冤有头,债有主,莫要认错了人。泼水者,戒坛寺巷赵宝是也!”


    其余人醍醐灌顶,这么多人泼水,不喊出自家名号,何大将军怎么知道该举荐谁当官?


    无数人跟着大喊:“孔二十,泼水者,密渡桥王杰是也!”


    “孔二十你听好了,泼水者,不是他人,是我孩儿巷汤宁!”


    “……是我灯芯巷杨雄泼的水!”


    一群百姓的吵闹声中,孔梨被仆役们七手八脚扯进宅子,又关上门,这才叫道:“快给老爷换衣服!”“煮水给老爷沐浴更衣!”


    孔梨听着宅院外依然不绝于耳的“自报家门”,只觉这个世界玄幻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无缘无故要泼他水?


    他被几个仆役慌慌张张地扯下湿衣服,忽然怪叫一声,在怀里疯狂掏摸,终于翻到了奏本。


    那奏本却已被水湿透,化为一坨黑乎乎湿漉漉的纸团。


    孔梨大怒:“何屠夫!是何屠夫干的!是何屠夫不想我告到陛下面前!何屠夫,我孔梨与你不共戴天!”


    孔宅外,一群成功泼水为大将军复仇的百姓兴奋地拎着水盆赶去何大将军府,已经替大将军做事了,必须告诉大将军,大将军才好举荐为官。


    众人远远见了大将军府就兴奋地大喊:“大将军!我替你报仇了!”


    有人高举手里的水盆,这就是证据。


    大将军府守卫莫名其妙,报什么仇,证什么据?


    一群百姓兴高采烈地叫嚷:“我们泼孔二十水了!”“浑身都是水!”“孔二十都哭了!”“我们替大将军报仇了!”


    一群守卫哭笑不得,这算什么意思?唯有好言相劝:“这事岂是替大将军报仇?各位散了吧。”


    一群百姓目瞪口呆,为什么不是预想中的将大家举荐为官?


    有百姓大怒,骂道:“难道何大将军得了好处之后不想举荐我们做官吗?忒也无耻!”


    其余百姓反应过来,这该死的大将军吃干抹净想要不认账!


    有百姓大骂:“忘恩负义!”


    有百姓气得手脚发抖:“无耻之尤!”


    有百姓满脸通红:“你不给我们官做,我们就去告你!”


    一群守卫脸色铁青,给你们脸了?一顿棍棒乱打。


    四周等着拜见大将军的官员们微笑看着,心里仔细嘀咕,胡轻侯能够当官,一定是何井举荐的,看来何井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嘛。


    大将军府内,荀忧与某个幕僚负手而立,听着府外的吵闹,荀忧问道:“陈兄,依你之见,这举荐胡轻侯为官,究竟是不是大将军做得?”


    荀忧自问到大将军府没几日,对何井的为人有些看不透。


    说他无脑,自古以来能够从屠夫成为大将军的有几人?


    说他智慧,可短短几日的相处,只见其优柔寡断。


    何大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陈兄摇头:“荀兄,陈某也不知道这事究竟是不是大将军做得。”


    荀忧轻轻叹气,若是何井做得,无非是他们初来乍到,不受何井信任重用,有些事情没有知会他们,若不是何井做得,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


    何大将军忘恩负义,不肯推荐泼孔梨水的人为官的消息光速传遍洛阳城,却没有引起众人的怒骂。


    老百姓不是傻瓜,非常理解何大将军拒绝的理由,胡轻侯已经泼水报仇了,再去泼水又有什么用?


    所谓第一个吃螃蟹的是英雄,第一个替何大将军报仇泼水的人才值得何大将军举荐为官,其余跟风者既没胆量也没脑子,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想要当官,就要想别的办法!”


    洛阳百姓眼中精光闪烁,胡轻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能不能跨进去就看个人的修行了。


    某个官员回到宅院,刚要下车,四周冒出来十几个百姓深深鞠躬行礼:“官老爷,你有什么仇人,只管与小人说,小人一定泼他一身水,泼他全家一身水!”


    那官员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另一条街上,有百姓用力敲某个官员家的大门。


    “谁啊?”门内有仆役客客气气地问道。


    门外的百姓不等大门打开就大声叫着:“你家是不是与周公子家有仇?我泼周公子水,你家可能举荐我当官?”


    门内的仆役大吃一惊,急忙回答:“休要胡说八道!”


    门外的百姓恼了:“小气鬼!”“抠门!”“不懂感恩!”“我替你泼水报仇,你就该举荐我当官!”


    某条街上站满了欢欢喜喜地端着水盆的人,有官员紧张地看着百姓们,深深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可他家就在这条街上。


    有百姓兴奋地看着那官员,大声地道:“官老爷,要泼谁?你只管说,我泼到你满意为止!”


    有百姓大声地问道:“你是不是张文?”手里的水盆晃动着,随时会泼洒而出。


    那官员想到孔二十的下场,当机立断:“本官是赵山,谁敢泼我,立刻拿下杀了!”


    太尉衙署中,有官员准备下班回家,却见自家仆役站在太尉衙署外张望。


    那官员大吃一惊:“难道家中出了事?”


    那仆役见了官员,欢喜地跑过来,叫道:“老爷,终于等到你了!”


    他取出一把油纸伞挡在官员身前,在官员莫名其妙中说道:“夫人说安排马车接你,可是不巧的是马车今日坏了,只能用油纸伞了。”


    那官员皱眉,更加不解了,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那仆役一愣,解释道:“老爷,现在官老爷上街都要带油纸伞的,你不知道?你看那边。”


    那官员仔细看太尉府远处街道,但见一个个百姓神情诡异,手里提着水桶端着水盆,眼中冒着恶狠狠的凶光。


    那官员瞬间懂了,大吃一惊,道:“难道有人要泼我?”


    他飞快地寻思与谁有仇,又有谁愿意花钱雇人泼他一身水,可是身在官场,再如何小心,得罪人的事情定然是有的,一时半刻又哪里猜得出是谁要羞辱于他?


    当时看到孔二十狼狈无比的时候笑得多开心,现在心里就有多惶恐。


    那仆役道:“老爷,哪些人未必是泼你的,只是有备无患。”


    那官员又是一怔,环顾四周,果然一个个手拿油纸伞的仆役在太尉门口候着,显然同样是来接人的。


    那仆役道:“今日洛阳城中拿着水盆者不计其数,老爷务必小心。”


    那官员脸色铁青,他能够开开心心付钱给胡轻侯,别人也能开开心心雇人泼他一身水,唯有不住口骂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一把小小的油纸伞绝对挡不住几十人的泼水,今日不如留在太尉府不回去了。


    ……


    东街。


    一个人四处寻找,就是没找到“东街胡轻侯”的摊位。


    有人问附近的地摊老板道:“诸位,胡左监丞的摊子是不是就在这里?”


    附近的地摊老板笑道:“胡左监丞在一刻钟前收了摊,人家是官老爷了,哪里还会摆摊。”


    那人跌坐在地,痛哭失声:“错过了,错过了!悔之晚矣!”


    好些路人问道:“胡左监丞就在前面客栈,若有事寻她,只管去客栈便是,何以如此伤心?”


    那人用力捶胸,哭道:“我不是要寻胡左监丞办事,我是要买她的机缘啊。”


    附近的人大笑,一文钱一块的竹片哪有什么机缘,纵然有,一文钱的机缘也算不了什么。


    那人哽咽着道:“你们哪里知道内情,那胡轻侯能够当官就是因为……”


    那男子忽然住嘴,后悔地看了一眼四周,再不复言,急急忙忙向客栈走去。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打了眼色,默不作声地跟在那男子身后。


    那男子疾步而行,很快到了客栈,就要入内,却被胡轻侯的手下拦住。


    一个山贼昂首挺胸,目中无人,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闯胡左监丞的府邸!”


    附近一群围观百姓笼着手,不屑地看着那山贼,什么叫做小人得志?这就是小人得志!


    有百姓低声道:“胡左监丞的府邸?这里是客栈!我去你……”想起胡左监丞官威之大,出手之狠,终于将脏话咽在肚子里。


    那被阻拦的男子急忙拱手作揖,赔笑道:“小人是来找胡左监丞买竹片的,还请多多通融。”


    他看着那山贼不屑的眼神,补充道:“胡左监丞有多少竹片,小人尽数买了。”


    “小人不是那些不识货的人,绝不会只给一文钱。小人懂得,缘分是天意,哪有一文钱买到缘分的,这也忒也轻贱了,小人定然倾家荡产购买胡左监丞的缘分。”


    那山贼哈哈大笑,鄙夷地道:“大当……胡左监丞已经是官老爷了,怎么可能继续做低贱的买卖?这竹片之事休要再提,你且去吧。”


    那被阻拦的男子大急,叫道:“就再卖给小人一次就行!就一次!小人真的很需要缘分!”


    他见那山贼阻拦,情急之下大声叫道:“胡左监丞!胡左监丞!我要买竹片!”


    那山贼大怒,用力推搡那男子,喝道:“敢打搅胡左监丞休息,小心我打死了你!”


    那男子看着砂砵大的拳头,颤抖了一下,大声叫道:“胡左监丞!我知道你竹片的秘密!我真的知道!二十!三十七!十九!二十八!二十!三十七!十九!二十八!”


    那山贼大怒,招呼其余山贼,将那男子架出了客栈,那男子犹自疯狂大喊:“二十!三十七!十九!二十八!”


    一个山贼骂道:“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什么二十,三十七?”


    客栈内,胡轻侯走了出来,脸色铁青,问道:“谁在嚷嚷?”


    那男子大声叫道:“我!是我!二十!三十七!十九!二十八!”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那男子,道:“你胡说什么?”


    那男子大声道:“在下紫玉罗,你要我当众说出来吗?”


    胡轻侯看看四周竖起耳朵的众人,紧绷的脸忽然笑了:“自己人嘛,何必像个外人,来来来,到里面坐。”


    那紫玉罗大喜,急急忙忙跟着胡轻侯进了客栈,片刻后,满脸欢笑地拎着一个大包裹从客栈中出来,胡轻侯亲自送到门口,道:“切勿多言。”


    那紫玉罗用力点头,神情严肃:“自然。”大步离开。


    胡轻侯微笑着对四周看热闹的人挥手干笑:“老家的亲戚,哈哈哈。”


    一群围观众又不是傻子,笑眯眯地听着,慢悠悠跟着那紫玉罗,待拐了弯,胡轻侯再也看不到,立刻加快脚步追上了那紫玉罗,将他团团围住。


    有人客客气气地威胁:“老兄,你与胡轻侯说了什么?不妨与大家分享。”


    有人厉声呵斥:“什么是二十,三十七,十九,二十八?”这几个数字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为何胡轻侯一听之后就急忙笑脸相迎?


    那紫玉罗挤出笑脸道:“误会,误会,我其实是胡左监丞的亲戚,那几个数字是我家中的排行。胡左监丞排行二十,我排行三十七,哈哈哈哈!”


    一群围观众中有人使劲捏拳头,狞笑道:“你想死吗?”


    有人一把抢过那紫玉罗的包裹,里面果然是大量的竹片。


    众人翻来翻去,没觉得与自己一文钱买的有什么区别,又逼问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紫玉罗眼看众人神情凶狠,就要动手,急忙道:“我说,我说!”


    他推开抓着他衣襟的几只手,整理了衣衫,又捡回了包裹,这才道:“你们知道胡轻侯为何能够当官?”


    他不待众人回答,不屑地道:“你们不会以为只是因为遇到了贵人何大将军,才能当官吧?”


    “对,胡轻侯是因为何大将军才能当官,可是,每天在何大将军门口求官的人有这么多,为何大将军办事的人有这么多,为何只有胡轻侯当官了?”


    一群人用力点头,一旦细想,立刻感觉到了诡异。


    哪怕解释是因为胡轻侯泼了孔二十一身水也有些牵强,那日泼孔二十水的可不止胡轻侯一个人,至少几十个呢,今日又有不少人堵在孔二十门口泼水,为何只有胡轻侯一个人当官了?


    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那紫玉罗眼中精光四射,道:“胡轻侯能够当官,是因为气数!”


    围观众纷纷点头,“气数”玄妙非常,每次有人发达了,有人落难了,就会有人冒出来说,“这是气数啊”。


    这“气数”一词从爷爷的爷爷就口口相传,华夏人纵然是最偏僻的角落的穷苦人也没有不知道的。


    有人问道:“关气数何事?”语气中严肃了好几倍。


    那紫玉罗冷笑道:“胡轻侯出售的那些竹片中潜藏了可以提高人气数的天才地宝!”


    四周鸦雀无声,一齐紧张又兴奋地看着那紫玉罗,好像得知了不得了的秘密。


    一个路人问道:“我也买了竹片……”他从怀里取出一片竹片,给周围的人看,“为何我就没有当官?”


    周围人一齐点头,太有道理了,我们也有竹片啊。


    那紫玉罗冷笑道:“原因有三。”


    “其一,天才地宝,有缘者得知。”


    “什么是有缘?难道是一文钱的缘?你们以为气数是什么?是天地之间的至宝,是可以影响个人前程,家族兴衰的珍宝!”


    “万金都求不得,你们竟然以为一文钱就能得到气数,更想着花一文钱就能当官?真是好笑!”


    “祭拜祖宗都要上好酒好菜,求取气数竟然只需要花一文钱,你们问问自己,你们信吗?”


    “又想当官,又不肯花钱,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四周的人重重点头,有道理啊。


    紫玉罗鄙夷地看着四周的人,道:“同样是买竹片,为何那些有钱人愿意出十两银子,几十两、几百两银子?”


    “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出钱越多,得到的气数就越多,一百两银子买到的气数是一文钱买到的气数能够比的吗?”


    四周人用力点头,一文钱买韭菜就一小把,一百两银子买韭菜……天啊,那是多少韭菜?


    紫玉罗继续道:“其二,是心诚。”


    “以为别人给了几百两银子,自己一文钱就能买到,占了大便宜了的人有什么诚意?心诚则灵!祖宗都不保佑不诚心的子孙后代,苍天为什么要给不诚心的人气数?”


    四周众人默然,真是有道理。


    紫玉罗继续道:“其三,就是……”


    他看着众人,长长的叹气,道:“胡轻侯出售的竹片中蕴含的气数其实是不同的,只买一片毫无作用。”


    他看着不明觉厉的众人,道:“胡轻侯出售的竹片为何每一篇花纹都不同?因为这每一片都对应着天上三垣二十八宿的气数。”


    “胡轻侯是借三垣二十八宿的气数提升自己的气数,一直达到会有贵人相助,必然会做官的程度。”


    众人用心听着,果然是了不起的大秘密。


    紫玉罗道:“二十,三十七,十九,二十八。”


    “三垣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一个路人猛然大叫:“我知道了!是星官!紫薇垣星官二十,太微垣星官三十七,天市垣星官十九,还有二十八宿!”


    紫玉罗缓缓点头,道:“不错!只要集合了三垣二十八宿的气数,才足够遇到贵人,然后……”


    无数人眼睛放光,接口道:“当官!”


    紫玉罗用力点头,道:“当官!”


    一群路人眼睛放光,浑身发抖,死死地盯着那紫玉罗的大包裹,这里面至少有一两百片,会不会就凑齐了三垣二十八宿的气数?


    紫玉罗淡淡地道:“这是我倾家荡产买的,在花钱的刹那,这些竹片上的气数已经渗入了我的气数之中。”


    “此刻这些竹片只是寻常竹片,你们抢去了又有何用?只听说抢钱的,何时听说还有抢气数的?”


    四周路人缓缓点头,脸上的狰狞退去,唯有羡慕嫉妒恨。


    有人问道:“那你为何还有留着这些竹片?莫非你在骗我?”


    紫玉罗苦笑:“轻渝大师受命于天,能制作蕴含气数的竹片,可天地气数哪有可能随意授予他人?”


    “轻渝大师自己也不知道哪一片竹片上拥有气数,哪一片竹片上的气数是三垣中哪一个星官的,唯有那竹片上的花纹可以略作区分。”


    “我不留着这些竹片,又哪里知道我还缺哪一垣的气数?”


    众人用力点头,想要凑齐三垣二十八宿的气数,只怕要大量的购买。


    有人咬牙切齿:“怪不得胡轻侯可以当官!”


    有个能够自作气数竹片的天命之人,胡轻侯可能有几万片竹片,自然是气数高到不敢想象,随随便便就遇到了贵人提携。


    有人深深怀疑,问道:“既然竹片拥有气数,谁还嫌少了,为什么胡轻侯要出售气数?”好多人用力点头,太可疑了。


    那紫玉罗冷冷地道:“因为那是天意!”


    “世上哪有凭空得到的福祉?胡轻渝大师能够得到制作气数竹片的神力,背后付出的代价是若不制作气数竹片授予他人,就会立刻七窍流血而死。”


    “胡轻侯觊觎胡轻渝大师的气数竹片滋补自身,除了出售气数竹片,保住胡轻渝大师的性命,还有其他选择吗?”


    众人一齐点头。


    紫玉罗看着四周众人,道:“诸位,气数竹片数量有限,今日我迫不得已说出真相,多半也是天意。诸位切莫再传出去,知道的人越多,我们得到其余气数竹片的难度就越大。”


    众人用力点头,警惕地盯着四周,这里已经有几十个人知道了大秘密了,再也不能外传。


    有人看了一眼众人,忽然拔腿就跑。周围的人猛然反应过来:“不好!他要去买气数竹片!”


    众人纷纷追赶,有人边跑边叫:“休想一个人的独吞!”


    片刻后,好些经过客栈的人惊讶地发现有几十人围在客栈前,大声叫嚷:“二十,三十七,十九,二十八!”


    胡轻侯厉声呵斥:“都闭嘴!排队!不要告诉别人!”


    客栈外的人急忙住口,然后兴奋地看着胡轻侯,终有一日他们也会积攒够了气数当大官的!


    紫玉罗从角门进了客栈,对胡轻侯深深作揖:“胡左监丞,幸不辱命!”


    ……


    洛阳城内某个里坊。


    有人飞快地冲进了门,用力合上,低声道:“爹爹,娘亲,你们听说我,你们知道胡轻侯为什么当了左监丞吗?”


    另一个里坊中,有人一边吃酒,一边低声道:“多年兄弟,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至夜,洛阳全城都知道了气数竹片的秘密,客栈外叫喊“二十,三十七,十九,二十八”的人不计其数。


    有人做梦都在喊着“二十,三十七,十九,二十八!”


    胡轻侯板着脸,看着自己的双手长吁短叹:“胡某以后要数钱数到手抽筋了,真是可怜啊。”


    小轻渝眨巴眼睛:“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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