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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戚缓缓站起来, 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次倪庚没换手。戚缓缓下了门前的台阶,站在与倪庚同一水平上,她?怯怯地道:“殿下, 您别这样, 我害怕。您有话好好说, 能把鞭子放下吗,还有这些人,能让他们撤走吗?”


    倪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眼中有惊艳一闪而过。她着大红婚服,大气庄重,红艳似火, 看上去与往常不太一样,是?另一种?美艳, 是?倪庚没见过的样子。


    看?了一会?儿,他起身, 把鞭子放在椅子上, 然后走到戚缓缓面前, 他伸手双手,拉住她?的双手。


    戚缓缓的手比他的凉上很多,是?吓的吧,倪庚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对她?道:“别怕,别怕啊。”


    说着他朝身后的金魏道:“把金贡的金创药以?及宫中的压惊丸拿来。”


    说完又对戚缓缓说:“想来是?有什么误会?,总要说清楚的好, 你不请我进去吗?”


    戚缓缓侧了下身:“殿下请。”


    倪庚又笑了,这次笑意?达到了眼底。戚府外的兵士并没有撤, 依然守在外边,只金魏跟在倪庚身后进了戚府。


    戚老爷戚夫人没有跟着戚缓缓去府门,是?戚缓缓要求的,他们跟着她?无?益,她?知道倪庚想见的只有她?。


    此刻,戚老爷戚夫人看?着戚缓缓带着时王进了府,来到了厅堂,一时既紧张又觉得?松了口气。


    快步向前相?迎,“给王爷起安,”戚老爷还没完全跪下,倪庚一把搀住他,把他扶了起来:“戚公受惊了,不必多礼。”


    他这个?态度,戚家众人皆看?不明白。女子比男子可能更敏感一些,戚缓缓与?戚夫人对视了一眼,二人心里隐隐对倪庚的行为有了些判断。


    自然是?时王坐上座,这位置他上次来就坐过,不过上次来戚府的过程与?结果并不愉快。


    金魏拿出一个?小瓶和一个?盒子,下人接过,听他道:“瓶子里的是?最好的金创药,能阻发热,抹上一宿就能大好。还有这个?,是?太医院自己研制的压惊丸,因药材稀有珍贵,只为宫为御用,是?养心保脑的珍品。”


    竟是?连药都提前准备下了。


    下人收好了药,戚老爷戚夫人也被倪庚赐了座,戚缓缓坐在最下首。


    倪庚道:“事?出有因,多有得?罪。孤也是?皇命在身,之前镇上就有细作出没,虽隐患已除,但尚有余孽。动刀弄枪乃非常之举,还请各位理解。”


    这官腔打得?让戚老爷不知如何接话,倒是?戚夫人抓住了倪庚话中的重点,她?问:“殿下,这抓余孽,为何要围我戚家?府上用人皆是?老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里几代都札根在此,并无?可疑人等。”


    倪庚:“查清就没事?了,夫人不用过度担心。”


    查清?怎样算查清?若是?一直不清难道要给他戚家扣个?通敌之罪,这问题就可大可小了。


    茶上来了,倪庚不紧不慢地喝着,还有心情品评一番,看?他这意?思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好像戚家不曾被他围住,他也不曾放狠话拿鞭子抽人,只是?来府上做客说话的。


    终于,戚缓缓放掉了心中的最后一点儿侥幸,她?起身道:“殿下,可否请您借一步说话?”


    戚夫人本能地想拦,但听倪庚道:“可。”


    待戚缓缓与?倪庚独处时,戚缓缓道:“怎样你才肯退兵?还有宋家现今如何,也被围困起来了吗?宋夫人与?宋公子可还好?”


    “缓缓,你问题好多,你先想好要问哪个??”倪庚脸上依然带着笑。


    戚缓缓:“怎样,你才会?放过大家?”


    倪庚:“我没骗你,崔吉镇的确为细作的暗哨,我扮做沈弈前来也是?为此,甚至皇上表面看?是?赶过来给母后过寿,实则也有亲临震慑之意?。”


    戚缓缓:“可这与?我戚家何干?我家中无?人做官,只是?做瓷器生意?的小生意?人,不知什么细作,更不可能通外敌,涉朝政。”


    “我说了,查清就好了,别怕。”


    他口不对心,她?焉能不怕。


    “不过,”倪庚话锋一转,“先皇在时就发生过店铺把情报传出去的撼事?。敌人就是?利用一间棺材店做掩护传递情报的,捣毁那个?暗点的时候,发现一间小小棺材店竟在三年间,传出去想象不到数量的涉及大杭方方面面的情报。所以?小店铺、小生意?人不可小觑。”


    “你在暗示什么?”


    倪庚不接此话,只道:“至于宋家,我什么都没做,一会?儿你去看?就知道了。哦对了,也不是?全然什么都没做,我派了人去与?宋丘说,太后派来的宫仪对你大加赞赏,太后听后心喜,允了你进王府;同时还告诉他戚府因有通敌嫌疑已被圣上的亲兵包围。”


    “至于一个?没有被限制人身的人,为什么没有在吉时赶过来,我就不知道了。”


    戚缓缓:“那也就是?说,宋夫人与?宋公子都好好的?”


    倪庚的牙咬在了一起,但面上不显,他道:“不信,你一会?儿自己去看?,看?了就知道了。”


    戚缓缓闻言,担心宋家、宋丘的心放下了一些,只是?不知为何,倪庚已表达了两次她?会?去往宋家的意?思。


    戚缓缓问了出来:“我为什么要去宋家看??”


    倪庚:“你该去一趟的,交换了红贴定了亲,总该有个?了结。宋丘不敢来找你,你可以?去找他说清楚。”


    从?吉平皮开肉绽地说时王围府时,戚缓缓就已有心理准备,她?与?宋丘的亲事?是?不可能了,他们终是?无?缘,只是?没想到倪庚竟有让她?亲自去退婚的意?思。


    戚缓缓听倪庚又说:“缓缓,我给过你们机会?。宋丘今日若按时出现,那我就不会?出现,可他没来。我只是?让人带了两句话给他而已,他就吓破胆,权衡利弊后,他放弃了。我帮你试过了,宋丘不行。”


    戚缓缓根本不信倪庚所言,原因很简单,骗过她?的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再信。而倪庚就是?那个?骗她?最狠的人。


    至于宋丘,戚缓缓不能说自己有多了解他,但以?宋丘包容接受了她?的过去,顶着得?罪京都贵人的风险也要与?她?成亲来看?,他怎么会?是?倪庚口中,权衡利弊后放弃了她?的人。


    戚缓缓心中有数,但她?不会?说出来,只要宋丘平安无?事?就好。


    “先把你与?宋丘的事?解决了,咱们再来说戚家的事?,待一切都解决了,你与?我一起回京都去,可好?”


    戚缓缓:“若我不想去呢?”


    倪庚看?着她?不说话,戚缓缓道:“不可以?是?吗?”


    倪庚沉了声:“这样,我们打个?赌。”


    戚缓缓:“什么赌?”


    倪庚:“你先随我回去,”见戚缓缓又要说话,他道,“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纳妾书可以?先不下。四年前,我在萧山执行皇命时,受了一些伤,当时是?被一户人家所救,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这家人,但没有寻到。你以?恩人之女的身份与?我回去,安置于王府。”


    “我说过,我给过你与?宋丘机会?的,在京都我依然会?给你机会?,若京都的儿郎有你看?重的,他也对你有意?还能过了我这一关,我就收你做义妹,陪上嫁妆送你出嫁。”


    戚缓缓楞住了,她?消化了好久才弄清倪庚在说什么,看?着她?呆楞的样子,倪庚又道:“但若京都里的儿郎也都如宋丘一般,不如我对你般坚定,那就算你赌输了。愿赌服输,你要一辈子留在我时王府。”


    “你认真的?“戚缓缓问。


    倪庚:“当真。”


    戚缓缓心里明白,倪庚是?在软硬兼施。他能收起鞭子好好说话,是?因为要她?心甘情愿的去退婚,要她?不抵抗地跟他回京都,还要她?感恩,他给她?留了一线生机,只要她?能找到肯为她?牺牲一切的人,他会?放手,她?能离开。


    可若是?有一样她?没做到,他就要给戚府扣上通敌之罪,到时她?是?罪人之女,还不是?他想怎么对待都可以?,可戚家就全毁了,逃不过一个?家破人亡。


    因此,戚缓缓并未因听到这个?赌局而高兴,不过是?拖延之词,她?能从?倪庚手中逃脱的希望很渺茫。


    “今日你爹娘恐已受到太多惊吓,他们年岁大了,还是?早点把事?情解决,早点让他们安心的好。”倪庚说着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戚缓缓是?坐着的,她?没来及站起来,就被倪庚的忽然靠近堵在了椅子上。他伸出手捋了下她?的头发,道:“去把这身衣服换掉,我在这里等你。”


    戚缓缓心里,时而想着认命算了,斗不过的,时而又因不甘,以?及受倪庚一副沈弈才有的温柔样子误导,她?目视倪庚,鼓气勇气道:“我可以?去宋家退婚,但我不要去京都,我舍不得?我父母我家人,我不去京都找什么儿郎,我也不在崔吉镇找,我保证一辈子不嫁,这样可以?吗?沈弈,您放过我吧,我对你曾是?真心的,我们也算有过一段美好时光,就把它留住好吗。”


    她?特意?叫了沈弈,想要唤起他的心软。


    倪庚离她?很近,能清楚地看?到戚缓缓一颤一颤的睫毛,湿漉漉的眼睛,一张一合的红唇,这些他都吻过,占有过。


    就因为他看?见了她?的真心,享受了与?之相?处的美好时光,他怎么舍得?放手,不可能的,她?不懂。


    她?在强弩之末,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得?让她?清醒起来。倪庚道:“我这次带来的兵士足有百人,是?可以?分出一些到宋家去的。不知你是?否知道,就算宋家出了一个?大儒,享尊而不刑,但也有例外,就是?皇上的圣令,皇上的亲兵是?不受此限制的。”


    倪庚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变脸之快之吓人,令戚缓缓一下子就惊醒过来,他做了这么多,怎么可能靠她?两句求饶好话就肯罢休。


    “殿下起开吧,我去换装。”


    倪庚知道她?转过弯来了,后退两步,给出她?起身的空间。


    因新娘服内制十分复杂,扬青与?呈黛侍候戚缓缓换衣,她?二人看?到姑娘的样子后,什么都没敢问,全程沉默地帮戚缓缓把好不容易穿戴整齐的婚服脱掉,换上了她?随手一指的常服。


    戚夫人赶了过来,她?没有沉默,拉着戚缓缓道:“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你们都谈了什么?”


    戚缓缓现在十分的冷静,她?让母亲先不要急:“就如他所说,镇上在抓细作余孽,戚家若不想被冤死,我必须随他去京都。”


    戚缓缓没提她?与?倪庚打赌的事?,没有把握的事?还是?不要随便给娘亲希望的好。


    戚夫人急得?要哭:“怎么能这样,贵人就可以?随便冤枉人、威胁人,我的娇儿,这一去京都,吉凶难料,甚至不知咱们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


    戚缓缓:“娘亲不要悲观,最坏的结果就是?在王府为妾,怎么会?没有再见的机会?。”


    戚夫人这时才发现,戚缓缓已换下了婚服,她?问:“这是?什么意?思?换了衣服现在就要走?吗?”


    戚缓缓:“要去趟宋家。”


    戚夫人:“去做什么?”


    “去退婚,退了婚后,咱们家外面那些兵士才能撤走?。”


    戚夫人这时才知时王的所有打算。


    戚缓缓换好衣服,摘掉金钗,耳环,唯手上的镯子,她?转了几圈后,没有摘掉,她?要戴着去到宋家,还给宋夫人。


    倪庚自打被戚缓缓请进戚府后,他就一直很有耐心,戚缓缓换衣服的时间不短,但他没催,没表现出一点不耐。直到焕然一新的戚缓缓出现在他面前,倪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点头道:“退亲书可有一式两份?”


    戚缓缓:“写?了的。”要不也不会?这么久。


    倪庚:“走?吧,我随你一道。”紧接着他对着戚缓缓身后的扬青与?呈黛道,“你们两个?不用跟着,叫展红过来。”


    主仆三人瞳孔巨震,或快或慢地反应了过来,然后只剩满腔的怒火,好个?背主的贱婢。


    扬青扭头就走?,是?时王让她?们去叫人的,那她?当然要好好听令了。呈黛也想去,但她?觉得?不能留姑娘一人与?时王呆在一起,所以?她?没动,只希望扬青可以?把她?的那一份也算上。


    此刻展红正在忐忑难安中,见扬青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还未等她?说话,对方就扇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扬青下手很重,展红的左脸立时肿了起来。她?捂住被打的一侧,轻轻咬住了嘴唇,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心下明白,她?背主的事?曝露了,这是?她?应得?的。


    短暂的羞愧与?惧意?一闪而过,展红心中开始滋生着胜利的喜悦,她?成功了,她?可以?去京都了。


    果然,扬青是?打了她?,后又用极难听的话骂她?、讽刺她?挖苦她?,但过后,她?还是?道:“你可以?滚了,你新主子找你呢。”


    展红一出现,倪庚冲着她?道:“你来伺候你家姑娘。”


    展红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冲倪庚行礼,好像她?一直是?时王府的奴婢一样,当然,她?对戚缓缓也同样恭敬,可以?说比以?前更恭敬。


    呈黛与?扬青都瞪着她?,恨不得?咬上她?一口,戚缓缓也看?了展红一眼,然后她?就淡漠地收回了视线。愤怒只是?一时的,展红又不是?扬青与?呈黛,她?真的不太往心里去。


    就这样,扬青与?呈黛被留了下来,只有展红跟随在戚缓缓身边。


    倪庚进戚家时,戚缓缓在前面带路,他在后面跟着,但此刻,他上前一把拉住戚缓缓的手,他做得?十分自然,但只有戚缓缓知道,他手劲之大。他虽未弄疼她?,但肢体语言是?可以?表达态度的,坚决地、不容置疑的态度。


    所以?,戚缓缓连挣扎都没有,任他牵着。她?人都要与?他回京都了,再来矫情就没必要了。


    倪庚满意?于她?的顺从?,慢慢地松了手劲儿,拇指在她?手背上蹭了两下,以?示安抚。他来时骑着马,从?戚府出来后,他坐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十分宽大,没有踏凳是?上不去的。倪庚把人带到马车前,知她?上不去,也不打算拿踏凳,他一把抱起戚缓缓直接把人抱进了马车,随后自己也跳了进去。


    宽大的马车依然让戚缓缓觉得?狭小,倪庚与?她?并排坐着,可能是?他太高大的缘故,他的坐姿十分霸道,他的腿占据了太多的空间,直接挤压着戚缓缓。


    戚缓缓已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了,但倪庚的膝盖还是?碰到了她?的腿。她?躲开,他还会?捱过来。不止,在她?避无?可避的时候,他的手放到了她?的膝盖上。


    她?推了一次,推不下去,反而惹到他,被托住后脑,以?掠夺的姿态稳了她?。


    直把人稳到,眼中蒙的水气马上就要落下的程度,倪庚才松了手。


    戚缓缓终于可以?说话,她?问:“你不是?说,要我扮做恩人的女儿吗?”


    倪庚:“二者有什么关系吗,在你没有赢得?赌局前,你还是?我的人,你本来就是?我的。”


    话音刚落,戚缓缓的左手震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手上打算还给宋夫人的玉镯碎了。


    “你!”


    “不适合你,回头给你副更好的。”


    戚缓缓的唇轻颤,但最终没有说出什么来,在她?没有能力?和资本与?倪庚说不的前提下,一切拒绝与?指责都显得?矫情。


    况且她?心里装了事?,若是?倪庚的注意?力?只在与?她?厮磨上,倒也还好,至少?他不会?想到看?一眼她?所写?的退婚书。因为若是?倪庚看?了,是?不会?让她?有机会?拿出来,并与?宋丘签字的。


    这一路尤显漫长,终于,马车停了。倪庚道:“你看?,宋家门口并没有人把守,他家的大门是?可以?自由打开的。”


    戚缓缓看?到了,她?道:“那我去了。”


    “慢着。”倪庚吐出这两个?字让戚缓缓心中徒然一抖,她?回头:“怎么了?”


    倪庚跳下马车,同刚才一样,又是?把她?抱下了马车。


    心与?脚都落了地的戚缓缓又问:“那我去了?”


    倪庚:“等下。”


    戚缓缓的右胳膊变得?僵硬,因为那里边揣着阳奉阴违的“退婚书”,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倪庚:“签了字后,不要忘记把你那份拿回来。”


    戚缓缓听他提到退婚书,更紧张了,但她?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我知道的,不会?忘记。”


    倪庚这次是?真的放行了:“去吧,让展红跟着你,我在这里等你。”


    戚缓缓要被他吓死,好在他没再提退婚书。戚缓缓听到倪庚放行,哪里还顾得?了是?谁跟着她?,提步就朝宋家大门走?去。


    她?一进宋家,就被管家亲自迎到了正屋。戚缓缓放眼望去,宋丘坐在那里,一副等了她?很久的样子。


    “你来了,过来坐。”他道。


    戚缓缓按他所说,坐了下来。他们谁也没看?谁。


    宋丘道:“我对不住你,我有母亲需要尽孝,我的志向正在展开,我不能为了一桩婚事?牺牲所有。所以?,我们的亲事?,”


    宋丘眼见的眼圈红了,他下唇颤着,终是?说了出来:“就算了吧,你予我一封退婚书吧。”


    戚缓缓:“是?我对不住你,把你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中来。还有,镯子碎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镯子碎了”,宋丘却是?听懂了。然后他就听着戚缓缓重复着:“镯子碎了,镯子碎了,宋丘,我对不住你。”


    宋丘的眼圈更红了,牙齿被他咬得?响,但他的声音依然温和:“没事?,给你的就是?你的了,碎了也是?你的。”


    两个?同样红着眼圈的人,不肯看?对方一眼,好像若是?看?了,就会?失掉再往下说的勇气。


    戚缓缓把一个?信封拿了出来,她?推到宋丘面前道:“你签了它,我们从?此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宋丘把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刚看?了一行,他大惊地看?向戚缓缓:“这个?字我不能签。”


    戚缓缓写?的不是?退婚书,而是?和离书。


    在大杭,在世俗世界,男女双方若是?以?退婚结束姻缘的,男方通常会?受到质疑或是?谴责,但和离相?反,女方的名声会?受损,不好再找婆家,而男方却很容易再娶。


    宋丘怎么可能把戚缓缓置于和离妇的处境,他根本就不在乎因退婚而不好说亲,错过了戚缓缓,宋丘的心尘封了。


    “来人,拿纸笔来。”他叫完人,转头对戚缓缓道,“你重新写?,要不干脆我来写?。”


    戚缓缓按住了他的手,宋丘整个?手臂都在轻颤,他们终于四目相?对。


    “我马上要离开崔吉镇了,以?后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外面千好万好永远不如自己家里好,我知道我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请你相?信我,这是?我给我自己做的最好的安排。”


    戚缓缓声音变低:“我不能让他事?事?如愿,他也不能事?事?如愿。”


    宋丘知道她?这是?要去京都了,表面看?是?自愿的,实则是?被时王胁迫的,就像他一样,为了母亲的平安归来,他必须说违心的话,必须负她?。


    从?戚缓缓走?进来,宋丘就看?到她?身边的丫环十分面生,相?熟的扬青与?呈黛都不在,这当然不正常。所以?,这是?时王的人,用来盯着戚缓缓与?他的。


    宋丘从?戚缓缓的言谈及语气里,能感受到她?的冷静与?自持,像她?说的那样,她?将一个?人去到完全陌生的环境,孤身作战,她?该是?有所思索与?度量的。


    宋丘问:“你真的想好了?不是?赌气?”


    戚缓缓坚定道:“我不会?拿自己来与?别人置气,你放心。”


    宋丘重新拿起和离书,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刻进心里那样地看?完,下人正好把笔拿来,宋丘提起笔,笔尖对着纸张好久,终于签下了名字。


    戚缓缓的名字是?提前签在上面的,这下有了宋丘的名字,一式两份,他们的和离书生效,说到哪里去,戚缓缓与?宋丘都是?和离,不是?退婚。


    展红能够觉出这里有问题,但她?不知问题出在哪。


    她?见姑娘把其中一份退婚书收了起来,然后站起身对着宋公子一福:“戚氏缓缓就此别过,望宋丘公子家宅平安,大展所愿。”


    宋丘很想抓着她?的手,亲手扶她?站直,但他不能,母亲的性命还在时王手中捏着,那个?疯子,宋丘相?信,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杀人于他不过是?蜻蜓点水。


    所以?,宋丘只能冲着戚缓缓一拱手,回礼道:“慢走?,不送。”


    戚缓缓最后看?了宋丘一眼,然后决绝转身,她?的背挺得?很直,一路没停也没回头地走?出了正屋,直到她?迈出宋家大门时,她?忽然停了下来。


    就在展红以?为她?要回头时,就见姑娘重新迈起步子,朝着对面的马车走?去。


    倪庚如看?着戚缓缓进去时一样,站在车下。此刻,看?见她?出来,看?见她?忽然停步不前,他朝她?伸出了手。


    戚缓缓如他所愿,朝他走?来,没有回头。


    待戚缓缓上了马车后,倪庚看?了展红一眼,展红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倪庚的脸色沉了下来


    马车上,倪庚又拉住了戚缓缓的手,他问:“办好了?”


    戚缓缓:“办好了。”


    “拿出来我看?看?。”倪庚道。


    戚缓缓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拿了出来。倪庚打开来看?,如宋丘一样,刚看?了一行脸色就变了。


    他瞪了戚缓缓一眼,耐下性子把这封和离书看?完,看?到最后,有宋丘与?戚缓缓的名字。两个?人的名字紧捱着,倒不配和离二字。


    “这是?什么?”倪庚严肃地问。


    “和离书。”戚缓缓无?所畏惧。


    “不是?退婚书吗?为什么成了和离。”倪庚依然没有发作。


    戚缓缓看?向他:“为什么,难道殿下想不到?殿下与?我打的赌是?否为真?”


    倪庚沉声:“是?。”


    戚缓缓:“既然是?真,我总该为自己想想,退婚书只有未结成亲事?的男女之间才会?用到,我若在京都找到了如意?郎君,新婚之夜如何与?夫君交待。和离就不同了,那代表着我是?成过亲的,也就不存在要过新婚之夜那一关,也正好可以?帮着殿下来试探,不能接受和离妇的,别说殿下那一关了,连我这一关都过不去。”


    倪庚的脸色越发地沉,他是?可以?把这封和离书撕掉的,宋丘那里更是?好办,以?他母亲相?要挟,胁迫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戚缓缓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所说的理由令他无?法反驳,最可恨恼人的是?,这意?味着,她?真的有再好好考虑,到了京都如何给自己找夫君的事?,一边跟宋丘了断着,一边已经在着眼未来,准备后手。


    还如意?郎君,他哪点不如她?的意?。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她?能如此不顾念旧情,狠心舍弃。


    和离书还在倪庚的手中握着,但他犹豫了,他撕不下去。


    因为他其实知道,戚缓缓之所以?对他如此绝情,是?因为他骗了她?。他当然可以?把人困在身边一辈子,但尝过了她?给的娇柔温情,眼中唯一后,倪庚不甘于以?势压人,强人所难。


    所以?,在涉及到戚缓缓的所有事?上,他都会?多考虑一层,不敢大开大合。就像这次围困戚府、迫她?去京都入王府,他就没有一味用强,而是?软硬兼施。


    最终,倪庚道:“缓缓你要记得?,这次是?你骗了我。收好你的和离书,到了京都它不是?还要派上用场的吗。”


    戚缓缓已做好与?倪庚对抗的准备,但她?想好的一堆说辞全都没有用上,倪庚就这么轻飘飘地把和离书丢回给她?。


    戚缓缓收好,真的有在开始思考,在京都要如何脱离倪庚的掌控,这和离书说不定真的能派上用途。


    戚缓缓按照倪庚所说做到了第?一条,去了宋家,亲手与?宋丘做了了断,虽然她?有阳奉阴违,但结果没差,她?与?宋丘再无?可能。


    于是?,戚府门前的兵士在倪庚的一声令下,很快地撤了。


    作为保家为亲的代价,倪庚连告别的时间都不给戚缓缓,带着她?马上就要启程回京都。


    戚夫人想不出来,这“恩公的女儿”最后会?朝怎样的方向发展,只能安慰自己 ,至少?娇娇在时王府的身份不是?侍妾。时王总不会?留给外面一个?,苛待恩人的印象,她?的娇娇不会?过得?太过凄惨。


    倪庚没给戚缓缓与?家人告别的时间,戚缓缓与?家人离别的悲伤被冲淡了许多。倪庚还不让她?带扬青与?呈黛,只把展红放在了她?身边。


    倪庚是?知道怎么恶心人的,就像戚缓缓把退婚书换成和离书恶心他一样。


    戚缓缓知道他心里存着这一口恶气,她?不能接受身边只有展红一人,她?厌恶展红,她?受不了天天只能面对这样一个?奴婢。


    于是?她?软下态度,对倪庚提出了请求,她?以?为倪庚会?刁难她?,不会?轻易答应。但结果是?,他让她?叫他一声“阿弈”,他就带上扬青与?呈黛。


    阿弈,那是?她?在他们曾经最甜蜜的时候,这样叫过。只是?物是?人非,如今她?带着目的的一声阿弈,早已今非昔比。


    虽扬青与?呈黛被留了下来,但展红也被留了下来。


    展红知道姑娘不待见她?,但她?如今心里的主子是?时王殿下,只要把时王交待的事?办好,把姑娘侍候好了不出错,她?的前景不会?差。只是?有扬青与?呈黛在,她?恐怕要受一些委屈的。


    回去的路上,路程并不赶,倪庚想要办的事?办成了,想要的人已在手中,所以?回去的途中,怎么轻松怎么来。


    宽大的马车,两个?人在里面可坐可卧,这一路于戚缓缓来说是?煎熬,于倪庚来说也是?。


    马车倒是?严紧,但终究是?不方便,倪庚想对戚缓缓做的事?只能等回到京都进到王府再说。但倪庚眼里的忍耐在戚缓缓这里属实孟浪,她?推拒不成,又恐外面人听到,只能自己咬牙忍耐。


    终于到了京都,戚缓缓想不到,她?竟会?如此期待这趟行程的结束。


    进入都城门,倪庚就带着戚缓缓下了马车,他给她?带上面纱,然后同乘一匹马。


    戚缓缓不知是?因为头一次来到京都对一切都感新奇,还是?这几日被倪庚挑拨习惯了,竟能忽略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被京都的繁华与?绚丽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好像知道她?对什么感兴趣,在她?耳边轻声介绍着,说明的恰当好处,刚好都能解了她?的好奇与?疑惑。


    戚缓缓罩着面纱,但倪庚能看?到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神?中,他能看?出,她?对京都的一切是?满意?的,是?有一定向往的。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介绍,时王府到了。


    戚缓缓曾想像过京都,想像过皇宫,但她?来了才发现,她?想像中的京都不及这一时半会?儿感受到的一半,想象的皇宫还不及时王府。


    戚缓缓望着时王府沉重的两扇大门,心里也开始沉重。她?就要在这里开始生活了,她?还能出来吗?


    倪庚带着她?下马,拉着她?迈上了时王府的台阶。


    戚缓缓在最后关头退缩了,倪庚松开了她?的手,他看?着她?道:“缓缓,不要忘了我们的赌约,我不强迫于你,你想好了再进去。”


    倪庚只是?看?上去没有强迫于她?,但暗中施以?的手段不得?不让她?就范。就像她?没得?选择,不得?不与?他打赌一样,本质都是?她?没得?选。


    戚缓缓想到呈黛手中的包裹,那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可是?不少?。于是?在倪庚的家门口对倪庚道:“我其实也可以?去租房子的。”


    倪庚看?着她?:“京都的房租不同于崔吉镇,要租房又要养奴仆很费钱的,不如这样我帮你分担一些,扬青与?呈黛就留在王府当差,由王府来付她?们工钱。”


    好的,只是?问问,果然不行。


    戚缓缓深吸一口气,不再提出去租房的事?,在倪庚的注视下,自己走?进了王府大门。


    最后竟是?她?自己走?进来的,回头看?向倪庚,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要的就是?她?在他胁迫下的“心甘情愿”。


    也有好处不是?吗,至少?他们表面维持着和平,没有撕破脸。戚缓缓隐隐觉得?,她?承受不住与?倪庚撕破脸的结果。


    倪庚看?着她?进了王府后,并没有跟随,他在崔吉镇呆了太长时间,他得?去趟宫里,向皇上太后交待一番。


    戚缓缓被金魏带着到了北院,步入其中才知道,这是?倪庚住的院子。除却扬青呈黛展红以?外,倪庚还另给她?拨了六名奴婢。


    对于她?的到来,府上所有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见倪庚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筹谋这一切了。


    这天晚上,直到入睡时,倪庚都没有出现。戚缓缓本以?为换了新的地方会?睡不着,但毕竟舟车劳顿,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她?有些喘不上来气。


    第27章


    戚缓缓慢慢地醒了过来?, 除了喘不上来?气,她还好热。


    一双星眸撞入眼中,如?黑夜中狩猎的?狼,戚缓缓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是倪庚。


    戚缓缓又惊又惧, 当初她以为他中毒, 满心救他心甘情愿时,她对此都是有些怕的?,不要说现在了。


    戚缓缓是被娇宠着长大的,性格乐观豁达,还有些软,她从来?不是风风火火, 乍乍呼呼的?,她追倪庚时也主要是以温柔小意为攻, 捧着他哄着他缠着他,绵中带韧, 靠着一股韧劲儿把人拿下的?。


    所以现在, 面对倪庚的?强势, 她不可能与他硬碰硬。戚缓缓从不是眼中不揉沙子,玉石俱焚的?性格,她的?性子如?她的?名字,更缓更绵, 但她的?绵软不是软弱,而是源于自信,自信不用?刚折之法也能解决问题。


    倪庚喜欢的?就?是戚缓缓这一点, 不似母后的?精明强势,也不似郡主的?敏感多疑, 她是一朵娇花,没经过挫折与黑暗,以单纯的?心性和娇弱之躯就?这样朝他撞了过来?。


    然后被他接管,随他浇水施肥,随他摆弄、施养。她又娇又软,好欺负得很。他喜欢的?看来?不只是一点。


    一开始也没有对她厌烦,只是无视。后来?,她不出现的?时候,他的?眼晴会去搜寻她,再后来?,他已不能适应她不追在他身后的?日子了。


    就?这样他心中的?底线与领地?,一步步被她的?温柔热烈、执着与坚持所侵占,头一次生出了带她回府也不错的?想法。


    如?今,人在他府上了,只是过程有些不太顺利,结果也有些偏差,但不怕,时间可以修正一切,以前眼里?心里?只有他的?戚缓缓会回来?的?,在她寻遍京都儿郎后,她就?会明白,只有他是她唯一的?归处。


    根本没有什么赌局,戚缓缓不可能找到能过了他这一关的?儿郎,就?算有,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其付之东流。


    此刻,她在他的?掌心里?、怀抱中,她的?挣扎与反抗如?弱小奶猫,可以忽略不计,连发出的?声音都像,倪庚眯了眼,他喜欢听。


    “再叫,再叫,”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狠意,满满进?攻侵略的?意味。


    园子厢房里?那次,戚缓缓虽也很辛苦,但心里?是甜的?,如?今,旧事?重来?,带给她的?是厢房秘事?被重新记起,被轻易欺骗的?羞恼涌上心田,以及对榻上之事?新的?认识。


    “不行,姑娘在喊救命了,咱们得去救人。”呈黛急得脸上都冒汗了。


    扬青依然拦住她:“若你这时进?去了,才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呈黛生气道:“你是怕了,你也想学展红。”


    扬青也来?了气:“我?当然怕,我?怕我?少?考虑一步,就?会连累姑娘。咱们出来?时夫人是怎么说的?,少?说少?做多听多看,京都的?王府里?不在乎死掉两个奴婢,怕的?是奴婢没脑子连累到主子。”


    呈黛也想起了夫人之言,但:“我?可是要去救主啊。”


    “你还不懂,这事?这事?,这事?不完了他就?没完。什么都不做,倒还可以让时间短一些,姑娘少?受些罪。”


    扬青比戚缓缓和呈黛都大,按理她早该出嫁的?,但她是在十四岁时才被买入戚家,事?实是她是被戚缓缓救下的?。


    扬青本不是崔吉镇人,她是临乡伍集镇的?。她很小时候亲爹就?没了,她娘亲带着她改嫁到张户,后来?娘亲也没了,她的?继兄侵犯了她,继父与继嫂知道后,一个觉得这是家中丑闻,一个恨不得撕了她,两相一商量,把她给卖了。


    她不从,刚到花楼第一天就?玩了命地?往外跑,正好撞上被戚老?爷带出来?长见识以及熟悉家中生意的?戚家大小姐。那时戚缓缓才十一,人虽小心却善,被她撞到也没恼,而是在她抱着她小腿喊救命后,了解情况救下了她。


    从此,扬青就?去了崔吉镇,成了戚缓缓身边的?丫环。她与夫人小姐早就?表过态,她一辈子不嫁,要跟着戚缓缓一辈子。


    扬青这段往事?,秀好居除却戚缓缓,只有呈黛知道,是以,她听到扬青所言直接楞住。反应过来?后,渐次平静下来?,扬青也松开了她。


    两个人不忍心听屋中动静,但也不能走,就?这样心里?受着煎熬的?守着。期间呈黛捂住了耳朵,也就?是在这之后不多会儿,屋里?唤人了。


    扬青与呈黛马上推门而入。屋内热气扑面,时王只着一件薄衫,扬青与呈黛赶紧低下了头,俱红了脸。


    听时王轻声道:“我?去前面还有事?,让她们服侍着,过了热浴再睡,别懒,冷热交替会生病的?。”


    这语气可跟刚才完全不一样,好像屋门被打开就?像上了封印一般,凶猛的?野兽即时变身回来?,成了正常人。


    倪庚说着已穿戴好,扭头看向扬青与呈黛:“仔细些。”


    倪庚出屋来?,不知是外面凉爽的?轻风还是刚才屋内的?尽情尽兴,倪庚一扫劳顿之意,只觉神清气爽。


    他今日之所以晚归,是因为皇上在他去与母后请安,并吃过晚膳后,把他叫了去。


    他正好去归还了令牌,圣上接了,看了他一眼道:“满意了?高兴了?”


    倪庚咧嘴一笑?,他在皇上面前总是不一样的?。就?像皇上不只把他当幼弟看,他也同样把皇上当父辈倚仗,在圣上面前比在太后面前更能轻松做自己。


    “你开心朕自然也高兴,但之前你与朕所说关于阿媛一事?,恐还要从长计议。”皇上让倪庚坐过来?,显然是打算长谈。


    “朕并不一定要你娶阿媛,但母后那里?你要如?何去说?好,母后宠你,就?算你把她说通了,退掉了与阿媛的?亲事?,你正妻的?位置也不能是你带回来?那个的?。”


    倪庚道:“皇兄,还远未到那一步,就?算我?与阿媛退了亲事?,我?也不会急着娶妻。”


    圣上道:“你是知道的?,朕只得两位公主,那还是几年之前,这几年后宫皆无所出,”


    “皇兄,为何又要提起此事?。”倪庚打断道。


    皇上摆手:“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在你面前有什么可忌讳的?,母后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做好预案。如?今朝廷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的?王妃若只是小生意人家的?女儿,可知未来?会遇到多少?阻力,多少?暗伤。朕不容这样的?事?情发生。郡主你可以不娶,她是英烈之后,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但,你正妻的?位置必须出在京都世家。”


    “阿弈,皇兄什么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此事?,不容商量。”皇上说完紧盯着倪庚。


    倪庚看着皇兄严肃且不该在一介帝王身上出现的?紧张,他冲皇上又笑?了笑?:“皇兄放心,阿媛的?事?我?去与母后、与郡主说,至于其它的?,我?知道的?,我?有分寸。”


    皇上得此一句,还真的?放下心来?,宠溺地?拍了拍倪庚的?肩:“好,你明白就?好。最?近一直任你在外面飘,现在回来?了,好多事?要交给你去办,做好准备,接下去有的?忙了。”


    所以,这么晚了,倪庚还要回到书房忙公务。回想起与圣上的?一番言谈,他难得在处理公务时走起神儿来?。


    金魏送了茶进?来?,他放下笔问道:“都安排好了吗,人都送过去了?”


    金魏点头:“都按之前您吩咐的?安排好了,六名奴婢戚姑娘也都见了,只是,展红是否还要在院子里?继续当差?只今日半天,奴婢就?瞧见扬青与呈黛找她的?麻烦,府上还从来?没有这样吵闹过。”


    “不用?管,人留着,那两个婢子越是这样,展红越是有用?。”倪庚道。


    金魏:“是,奴婢明白了。”


    “剪下火烛,出去吧。”


    金魏一边剪火烛一边道:“殿下,该给您这里?也置办些婢子吗?”


    倪庚摇头:“你去睡吧,不用?服侍。”


    金魏离开,倪庚重新拿起笔来?,他不需要婢子的?服侍,他只需要一个人的?服侍。


    南院厢房,戚缓缓并没有听倪庚的?,她躺在床榻上没有动。她根本起不来?,哪怕有扬青与呈黛帮她,她也不想起来?。


    扬青倒是觉得时王说得对,不收拾一下这样睡下去,会不会做了病。可姑娘无论她说什么,都只是蜷在被子里?摇头。


    看来?是实在不愿意动了,扬青只得把床榻上的?狼藉收拾了一下,帮姑娘把头发拢好,把被子盖好,最?后好说歹说,哄着劝着给戚缓缓喂了两口水。


    做完这些后,她与呈黛才出去。


    戚缓缓累到什么都来?不及去想,但还是能感觉到身上并不轻松,蜷在被子里?若是动一动或是翻身,都会感觉到来?自身体各处的?不适。


    她从被子里?伸出来?的?双手有着最?直接的?观感,手指手背都有些红,被倪庚攥的?、交握的?。


    她与他本来?就?存在着力量上的?悬殊,他手劲又大,撑开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


    她被他扣得死死的?,双手被他固定在她自己的?耳侧,哪怕手下是厚锦棉褥,到最?后她的?手骨还是疼了。


    如?今看到,两只手上的?红印复刻着倪庚的?指痕,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碰到了被子要疼一下,放进?被子里?时又要疼上一下。


    一双手都凄凄惨惨的?,别的?地?方戚缓缓顾不上查看,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她只能尽量减少?动静,来?减缓痛感。


    但终究她还是太累了,慢慢地?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早上,她都没有醒过来?,院中王府的?下人来?传话:“殿下一早出府,让奴婢来?告诉姑娘一声,早饭就?不与姑娘一起吃了。”


    扬青替戚缓缓应下,直接说:“我?们姑娘还没有醒,待她醒了我?告诉她。”


    没有人叫戚缓缓起床,任她一直睡了下去,扬青与呈黛一晚上也没休息好,扬青让呈黛回去补点觉,自己在外屋候着。


    直到她听到屋中有了动静,姑娘开始唤人,她马上出现在戚缓缓的?面前:“姑娘,你醒了。”


    戚缓缓:“什么时辰了?”


    扬青报完时,戚缓缓道:“扶我?起来?吧。”


    起来?后,戚缓缓沐浴了好一会儿。人还在热水中泡着呢,就?听外面有人道:“姑娘,郡主殿下来?了,马上就?到院子里?了,还请做好迎接的?准备。”


    戚缓缓与服侍她的?扬青同时一楞,楞过后,戚缓缓道:“帮我?去拿大巾帕。”


    戚缓缓还是晚了一步,她刚穿戴好,就?见郡主大摇大摆地?进?了主屋。


    戚缓缓本就?没有完全休息过来?,加上在浴房里?洗了太长时间的?热水澡,腿脚发虚。郡主一进?来?,就?看到了诗句中的?情境,好一个侍儿扶起娇无力。


    所有人都以为,郡主会发难,毕竟谁也不希望在自己过门前,就?见到未婚夫有了别的?女人,还把这个女人安置在了他的?主院里?。所以,昨夜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但郡主没有,她打量着向她行礼的?戚缓缓,目光中只有好奇与研判,没有嫉妒与怨恨。


    郡主没有马上叫戚缓缓起身,就?看着她下盘越来?越不稳,半蹲的?行礼姿势,让她双腿抖动起来?。好在扬青行礼的?同时,还不忘扶着她。


    郡主慢幽幽地?坐在椅子上,然后才道:“你起来?吧。”


    戚缓缓起不来?了,她的?腿一点劲都没有了,扬青担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失仪。


    郡主道:“你可真本事?,没想到最?后来?到京都入住王府的?还是你。”


    戚缓缓不言语,只微低着头听着,她猜想着郡主来?此做什么,是来?发难立威的?,还是来?打发了她的?。


    戚缓缓更希望是后者,但郡主让她失望了,郡主又说:“来?了就?安心的?呆着,虽我?对你并不满意,但谁让阿弈选中了你呢,从今往后你好好侍候殿下,循规蹈矩,给王府开枝散叶。我?也不是那刻薄主母,阿弈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我?会接受他养着他的?。”


    扬青这一年来?被戚夫人有意识地?培养,培养她深宅后院里?的?弯弯绕绕。原先也是不用?的?,不是后来?戚缓缓看上了京都的?沈公子,戚夫人这才着急忙慌的?开始指点扬青,呈黛这方面不能指望,想着实在不行,把老?嬷陪嫁过去,那才是真的?稳妥。


    是以,经过了戚夫人的?耳提面命,扬青听到郡主所言,马上就?明白了郡主的?意思,姑娘若是真成了时王侍妾竟是连孩子都不能亲自抚养。


    但戚缓缓想的?不是这个,郡主提醒了她,这样下去是有可能怀胎有喜的?。


    郡主没呆多久,她在屋里?看了一圈,本带了些赏赐要给戚缓缓的?,但在看到倪庚准备的?这间屋子后,郡主没让人把东西拿出来?。


    戚缓缓小地?方来?的?,随便赏点什么她都会知足,但倪庚是懂的?,她原本打算给的?东西放在这间屋里?就?不够看了,她不想被倪庚小瞧了去。


    不过,郡主来?过后,心中也有了些隐忧,阿弈让戚氏住在他的?主院内,这可是正妻的?位置,不止,可以看出那间屋子准备的?可谓充足。


    以前这里?郡主来?过,这间厢房不住人,里?面只有些简单的?家居。但现在,那些桌子椅子条案不提,连装衣服的?柜子都是新打的?,门板上雕刻的?花纹是时下女孩子最?爱的?。


    整间屋中最?奢华、最?夺目的?就?是那巨大的?梳妆台。郡主不能盯着一直看,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不过只一眼,她就?看到了很多她想要却舍不得置的?好物,比如?装首饰的?那几个盒子,一看就?是红宝那家店的?镇店之宝。


    这样奢华昂贵的?首饰盒,可想里?面装的?饰品会是什么级别的?。


    太后皇上经常赏她东西,郡主是见过吃过的?,手里?也不缺钱花,但红宝家的?那几款首饰盒,她也是舍不得入的?。不想如?今在时王府见到了,还是未来?要居于她之下的?小妾之物。


    郡主并不嫉妒戚缓缓得到了倪庚的?宠爱,她在意的?是自己未来?主母的?尊荣。


    她是最?懂下人是如?何踩高捧低势力眼的?,当初她刚从边境回到京都,宫里?人以及京都圈对她的?态度,在太后与皇上关注她抬高她的?前后,表现得截然不同。


    从那时郡主就?知道,空有身份是没有用?的?,身份后面还要有能撑起这身份的?人。现在撑起她的?是太后,以后她嫁入王府,就?该是时王了。


    若是本该给她撑起一片天的?人,却只想着去撑别人的?,还是身份地?位都不如?她,比她卑微很多的?居她位下的?妾侍,她可不甘心。


    不提这个虚的?,就?说实在的?,戚氏得阿弈如?此宠溺,日后真生了孩子,还能不能抱去给她养,变数太大。


    可郡主又有什么法子,她又不能去求太后不要时王纳妾,别说提了,只要她露出一点儿这个意思,太后就?不会对她这么好了,郡主知道的?。


    她也曾试着按自己的?心意来?充实阿弈的?后院,但因戚氏的?出现,她能感觉得到,这个以前阿弈默认给她的?权力被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


    “郡主,是柳呈令。”郡主的?婢女常安忽然在车外说道。


    郡主闻言,眼前的?烦恼一抛而去,马上打起轿帘朝外寻去。


    柳望湖,位居呈令一职,也算是朝中三品大员中的?一员。难得的?是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加之相貌俊朗,身材高大修长,可谓大杭的?杰出才俊。


    虽身份地?位不如?时王,但柳望湖别的?地?方足以补足,加上时王的?王妃早就?定下了郡主,因此,柳望湖在京都圈里?,可谓炙手可热。


    郡主自认与那些俗人不同,她看上的?不光是柳望湖的?才貌,她更是与他惺惺相惜。


    柳望湖与郡主有着相同的?身世与经历,父母皆擅战,皆少?时随父母入军营,后父母战死,成为孤儿。


    他们同为大杭英烈的?子女,因此,一开始知道柳望湖,郡主对他有着一份天然的?亲近。后来?,随着相识与了解,郡主开始倾慕他的?才情、人品与相貌。


    相貌在郡主这里?反倒是排在了最?后。所以,她才认为自己与那些倾慕柳望湖的?人是不同的?。


    郡主看到了柳望湖,她道:“停车!”他身后跟着他们呈令府的?下属,这样更好,比只有他们二人见面的?好。


    柳望湖也看到了郡主,他与郡主见礼道:“郡主。”


    “柳呈令好,你这是有公务?”郡主问。


    柳望湖道:“是有些公务,郡主近来?可安好?”


    郡主:“安好,你呢?”


    二人在大街上也说不了什么,只能互相问问好,大家也都知道,郡主与这位呈令身世相同,郡主又与时王有婚约在身,因此没人觉得他们二人当街说话有什么问题。


    简单说了几句,柳望湖还有公务就?此告辞,郡主望着他的?背影像是定在了原地?。


    常安知道她们郡主一向如?此,待柳呈令走得没了影子,她才对郡主道:“郡主,上马车吧。”


    郡主惆怅地?转身,回去马车上,这是她另一个烦恼之事?。她喜欢柳望湖,但她就?算不嫁给时王,也嫁不成柳望湖。


    不说她与时王的?婚事?是打小定下来?不容更改的?,就?说皇上也不可能让同为英烈子女的?他们结亲。


    皇上给他二人的?家族、父辈已太多荣耀,于皇上,英烈为了大杭为了皇室而惨死的?功劳太重,于郡主与柳望湖,皇上给的?恩赏太重,在他们这一代就?该结束,不能再延及至第三代身上。


    因此郡主嫁时王,成了倪家人,一方面给了郡主最?好的?安排,另一方面于皇室来?说也是最?好的?安排。


    她与柳望湖一开始就?注定成不了,郡主唯愿与倪庚的?亲事?顺利,然后按他们之前说好的?那样,给予对方该有的?体面,然后谁也不管谁。


    这样,她就?可以把柳望湖一直留在心里?,也算是一辈子忠于了自己的?内心。


    时王府,扬青在提醒戚缓缓:“姑娘,你听明白郡主的?意思了吗?”


    戚缓缓怎会听不出来?,但她与扬青担心的?不一样,扬青其实在临离开戚府时,得到了戚夫人的?暗中嘱托。


    戚夫人是看得明白的?,戚缓缓这一去,这辈子是不大可能逃脱于时王的?掌控。


    既然逃不掉,那也不该认命,哪怕到了绝境中也要把日子过好。所以扬青是带着使命来?的?,她不仅要与姑娘在这王府里?生存下去,还要生活得很好。


    而郡主作为王府未来?的?王妃,是除却时王能左右她们姑娘能否活好的?重要之人,扬青焉能不在意郡主的?所言所行。


    戚缓缓道:“明白,可又不明白,她那么年轻,为什么不自己生,要抱别人的?孩子来?养?”


    扬青想了想道:“宫中以前不就?有这样的?事?,皇后为了拿捏住受宠妃嫔,就?会把对方的?孩子接到自己宫中养,起威慑震慑的?作用?。”


    可能是吧,戚缓缓对扬青所说并没太入耳,她只道:“你去把今日来?传话的?小丫环叫来?,我?有事?问她。”


    小丫环叫书宁,进?屋后与戚缓缓行礼。


    “你起来?,我?问你个事?。”戚缓缓道,“这府上可有老?嬷嬷?”


    书宁摇头:“以前有过,是殿下的?奶娘,后年岁大了回老?家去了,如?今府上就?连厨房里?的?厨娘年岁都不大的?。”


    戚缓缓:“那这事?只有问你了,你可知府上可有人煎避子汤?”


    书宁一惊:“奴,奴婢不知,没人敢煎那个东西的?。”


    戚缓缓正想说你别怕,不是说谁煎了,只是问问,就?听一道浑厚的?声音:“想知道这个,可以来?问孤。”


    “殿下。”叫书宁的?婢子马上跪到了地?上。


    扬青与呈黛慢了一步,然后也跪下了。时王刚才的?语气并不好,扬青有些担心地?看了戚缓缓一眼。


    第28章


    戚缓缓福身行?礼, 倪庚从她身边走过,带过一阵风,他坐下道:“都下去。”


    书宁马上站起来,低头“嗖”地一下快步离开。扬青与呈黛挂心着戚缓缓, 脚下未动。


    倪庚本就?有火, 直接发作:“怎么, 支使不动你?们了,来人!”


    戚缓缓马上对扬青与呈黛道:“快点下去。”


    扬青懊恼,昨儿还说呈黛恐会?给姑娘惹麻烦,今儿自己就?拎不清,差点犯了错误。她拉了一下呈黛,匆匆出屋。


    人都下去了, 门也关上了,戚缓缓冲倪庚道:“殿下, 她们俩初到王府还未习惯,不是有意的。我?会?说她们的, 你?别?气了。”


    说到你?别?气了时, 她抬眼看了倪庚一眼, 戚缓缓不知,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她在崔吉镇不明所以地惹到沈公子,想哄人之前, 偷偷打量观察他的样子。


    倪庚软了口气:“过来。”


    戚缓缓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还是提步上了前。


    倪庚忍住把人抱在腿上揽在怀里的冲动,还有正事没办呢。他问?:“怎么想起问?避子汤?”


    戚缓缓:“是我?要喝的, 殿下忘了让人给我?预备了。”


    戚缓缓打定了主意,赌是他要打的, 他说的要她在京都找如意郎君,不管他是虚情还是实意,她必须抓住这一点,得时时提醒他这一点,绝不能让他们的关系跑偏。


    倪庚听到戚缓缓如此理所当然的言语,他的心火,蹭蹭地往上冒。


    真生气了,他倒冷静了下来,就?像他带兵提鞭地上戚家门却并没有把事态扩大,就?像他没有撕毁和离书。倪庚笑了笑:“没必要喝,所以就?没让人给你?准备。”


    戚缓缓:“那?个?,是会?有喜的,还是要喝的。”


    倪庚:“那?个?是哪个??”


    戚缓缓哪怕鼓再大的勇气,做最周详的谋略与计划来面对倪庚,但她毕竟是涉世未深从未离过家的小姑娘,面对这样的问?话,她还是脸红了。


    倪庚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她偷亲他后的样子,明明那?时不知羞,胆大的很?,现在,不过一句话竟也能让她脸红成这样。


    这心里的火啊,一会?儿冒进一会?压下的。


    倪庚不再迫她,主动说道:“有喜怕什?么,是好事。”


    戚缓缓眼晴瞪大:“你?又在骗我?,我?就?不该信你?。”


    “我?骗你?什?么了?”


    “谁家的恩公会?大着肚子去外?面找郎君,说亲事。”


    倪庚不以为意:“从显怀到生产,不过几个?月,你?呆在王府不去抛头露面就?好,生下后我?认、我?养,至于孩子生母的这点儿事,我?时王府还是瞒得下的。”


    倪庚说着,目光一凉:“反正你?有和离书的吗,谁又会?计较和离妇的过去。”


    谁计较?他计较。戚缓缓知道这是她篡改和离书的事在他心里还没过去呢,特意等在这儿讽刺她呢。


    倪庚微微低头,调整着袖口,戚缓缓顿悟,以前,他要她哄时就?会?这样。


    避子汤一事对戚缓缓来说十分重?要,她知道若没有倪庚的授意,她是弄不来这样东西的。为达目的,她可以与他迂回。


    戚缓缓朝倪庚又迈进一步,拉着被他整来整去的袖口,一点点地帮他卷好,然后她道:“殿下若是反悔了,那?个?赌不作数了,还请殿下提前告诉我?,我?也就?不抱希望了,还以为这次我?学聪明了,不会?再被骗了呢。”


    动作温柔,姿态伏低,就?是说出来的话,柔中带刺。


    倪庚焉能不知戚缓缓是在激他,但……


    激就?激吧,他一把拉过戚缓缓,在她差点惊呼出声?中抱住了她。坐在他的腿上是不用担心掉下去的,何况倪庚用手臂圈住了她。


    戚缓缓刚把欲呼出口的惊叫咽回去,就?听倪庚就?着这个?亲密的姿士道:“避子汤太伤身,回头我?去宫里找太医院要个?方子,你?再吃了不迟。”


    戚缓缓一颗心放下了大半,又听倪庚道:“我?哪还敢骗你?,骗你?一次被记到了现在,放心,下个?月开福节,京都圈里的官家,豪绅、商户都会?参加,到时我?会?公开,你?是我?恩公之女的消息。我?这个?身份随你?去用,至于能不能抵消你?和离妇的身份,就?看你?自己的了。”


    又一半的心放下了,开福节,那?也没多少天了。戚缓缓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不过只是应了他一句,话头还是他挑起的,但倪庚的心里还是不痛快了一下,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在她耳边说:“今日郡主来了?”


    两人离得太近,戚缓缓耳朵痒,她想躲,倪庚在她的耳垂上舀了一下。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明知故问?,戚缓缓忽略掉他的侵扰,道:“是。”


    倪庚:“阿媛小时候受过难,性格不似你?这般好,有些敏感,不要与她计较。再者以后她不会?来了,开福节前,我?会?与她说清楚,解了与她的婚约。”


    戚缓缓眸光一震,时王与郡主的亲事,她可是远在崔吉镇都知道的,他们好像很?小的时候就?定了亲的,怎么说退就?退了呢,太后不管的吗?


    倪庚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道:“太后那?里并不麻烦,主要还是阿媛,我?是与她说好的,给她一个?她只要不过分就?随她生活的安乐窝,如今要失言了。”


    说完看了看戚缓缓,戚缓缓回视他,说得好像是她搅和了这桩亲事似的,郡主来不来做王妃都与她没有关系。


    戚缓缓走神?之际忽觉手疼,原来是倪庚换了地方扰她清静。


    他把玩着她的手,最后把她的手掌整个?握住。


    “以后我?府上的王妃,最好胆子小一些,不谙世事一些,家世也不能太过显赫,拿来做摆设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倪庚自顾自地说着,戚缓缓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告诉她,做他的妾侍不用担心主母的磋磨,可谁又在乎呢,都与人做妾了,主母再弱,人家也是主子,论?到哪里去,妾侍也是上不了台面,低人一等的命。


    就?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绝没有成为王妃的可能,若说以前戚缓缓还期待过,现在,就?算倪庚与她说,他冲破一切可以娶她,她也不愿意。


    他这个?人不行?,他骗人,他偏执,他以势迫人。这位王爷虽身份高贵,但绝不是她的良人。


    “怎么不说话?”倪庚没得来戚缓缓的回应,问?她道。


    戚缓缓:“殿下自然是愿娶谁都行?,这是殿下的事。”


    总是说些他不爱听的,若以前戚缓缓也这样倒不觉什?么,但偏偏她以前不这样,她追他时,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一开始因为从来没有女子这样与他说过话,对他的冲击很?大。


    后来听习惯了,就?很?受用了。原来面对同一个?人,同一张嘴,也可以说出完全不同意境的话来。


    倪庚有些失落,但这事急不得,逼急了,她可能还不如现在,连心平气和与他说话都做不到了。


    但,他也有底线的,她可以与他生份,与他话中带刺,但她绝不可以推开他。


    他拥着她,他拥有着她。


    “别?,”戚缓缓忽然被倪庚抱起就?走。


    她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拒绝没用,戚缓缓只得道:“今日早上根本起不来,沐浴都是午后做的。”


    倪庚:“我?会?控制,不会?那?么疯的。”


    戚缓缓:“你?说好的宫中的药还没来呢。”


    倪庚:“自然也有办法?。”


    屋外?呈黛与扬青道:“这不是,”


    扬青一把捂住呈黛的嘴:“仔细一会?儿好好侍候吧,别?的别?说,真不该让你?跟来,呈黛你?记着,以前在咱们府上,你?脱口而出没有问?题,但在这里不行?,你?这习惯得改。”


    不过,扬青与呈黛等了许久,屋内也没有唤人,只是后来传了晚膳。


    王府传晚膳另有其人,根本用不上她们俩,这个?晚饭她二人吃得心绪难安。


    而屋内,戚缓缓已被倪庚抱去浴房过,此刻,她穿着崭新的衣服,头发被绞到半干,披散着,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凳上。


    倪庚同样着了件新的内衫,同样披散着头发,只不过他的脸色并不苍白?,有些慵懒地给戚缓缓夹菜。


    戚缓缓看向他,问?道:“殿下今晚不忙公务吗?”


    这是在委婉地轰他,但倪庚刚发谢完心情好,不预与她计较,他道:“吃饭,我?看你?吃了,我?就?走。”他确实有公务要忙。


    戚缓缓这才拿起筷子,把倪庚夹给她的都一一吃掉,他倒有够,忽然停手:“晚上吃太多不好,容易积食,这些就?可以了。一会?儿让她们过来服侍你?早睡,这两日你?属实累到了,明天我?住在宫里,你?在家好好歇一歇。有事找展红,她能联系到金魏。”


    “展红?”


    “对,找她,我?这府上所有人,包括拨给你?的六婢,都只是服侍主子的奴婢,不是什?么手眼,你?大可放心使唤她们。”


    戚缓缓还真不知,她戚府一个?小小的奴婢能得时王如此青眼,竟是当成了心腹来培养。


    “不要多想,只是因为她熟悉你?,熟悉你?那?俩婢子。”倪庚主动解释了她的疑惑。


    倪庚终于走了,扬青与呈黛这才得已进屋。戚缓缓十分疲累地道:“你?们看这像什?么?”


    二婢不明所以,纷纷摇头,听戚缓缓叹口气道:“像我?小时候养的那?只三花猫,还像我?曾经迷恋过一阵的布偶小人。只不过一个?是活的,一个?是死物,但它们皆是因为我?的喜好而由我?摆弄,我?让它们穿什?么,吃什?么,做什?么,它们都得按我?的意愿来,可它们这样的日子还有终了一天,三花因为不屈而挠了我?,我?把它放了,布偶小人喜欢过也就?算了,都收了起来。但我?的终期在哪里呢?”


    又叹了一口气,道:“扶我?起来吧。”


    呈黛记得扬青的话,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外?面,才道:“姑娘白?天走路就?费劲,这会?儿恐是走不了了吧。”


    还是能走的,倪庚不知是否良心发现,确实没有那?么疯,与之前那?两次比起来,算是顾及她了。


    只是,行?事虽不疯,但花样与新手段可是层出不穷。戚缓缓想起来,又要感叹,如果是一对有情人,如果她还像最初那?样爱着倪庚的话,那?刚才的经历可谓美好。


    戚缓缓也终于理解了那?句书中的批词妄言,“有情人才乃快乐事”,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但她与倪庚不再是了,所以戚缓缓行?此事并不快乐,而是倍感荒凉与空虚。


    倪庚果然如他所说,这日全天都不在府上,他在宫中。


    “怎么,来兴师问?罪的,就?因为我?昨天去见了你?的小妾?”郡主问?着已多年不来她这儿的倪庚。


    郡主小时候从敌营回来后,就?被太后直接接到了宫里,赐她恩容宫居住。


    郡主听到宫婢来报,说是时王殿下来了,她先是一楞,然后就?明白?过来,八百年不登门的人此刻过来,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为了那?戚氏。


    “至于吗,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都把人带回来了,还是在惊动了圣上与太后的前提下,我?怎么敢对她做什?么。”郡主见倪庚坐下后不说话,她又辩白?了一遍。


    “阿媛,我?们解除婚约吧。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母后那?里由我?去说,相信她只会?觉得对不住你?,会?更想补偿你?。”倪庚看着郡主说了出来。


    “阿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退婚,与我?退婚?”


    倪庚:“不是,是你?跟我?退婚,退婚书由你?出,理由也由你?写,在外?面看来,是我?负你?。”


    郡主:“就?因为那?个?戚氏女?你?该是知道的,我?并不会?嫉妒她,而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你?当也知。我?嫁过去,我?这个?所谓的正牌王妃并不会?苛待她,她不来请安都没问?题的。我?们各守一院,各过各的。”


    “难道,你?想毁约是因为你?不想让我?拿走她的孩子?也可,我?不要她的孩子了,你?日后还会?有其他妾侍,本来我?也不想要她的,这样更好。孩子之事可以再议。”


    倪庚一直安静地听她说,待她不说了,他道:“此事我?已决定,理由并不重?要。你?想一想,要对我?提什?么样的要求,更实际些。”


    郡主:“我?要你?遵守承诺!”


    倪庚:“抱歉,我?做不到了。”


    郡主是愤怒的,她坐不下,在屋中走来走去。倪庚见过她这样,在她刚从敌营回来的那?段时间里,这是她极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唉,倪庚叹口气,站起身来,扳过郡主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道:“阿媛,冷静点。你?现在在宫中,你?很?安全,只是不与我?成亲而已,我?还是你?的表兄,天没塌下来。”


    郡主的眸中慢慢有了倪庚的影子,她听倪庚又道:“你?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这于你?可是个?机会?。我?有毁婚的能力,也有答应你?其他诉求的能力。”


    她有的,她一直都有的。


    倪庚看出她已冷静了下来,她开始思考,他松了手。郡主在原地楞了好久,倪庚也不着急,坐回座位慢慢地等。


    终于,郡主上前一步道:“我?看上了一个?人,但若与他结亲有一定难度,太后与圣上必不会?同意。”


    倪庚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柳望湖。”


    郡主再次楞住,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那?太后呢,皇上呢?


    倪庚看出她在想什?么,道:“他们并不知道,你?藏得很?好。”


    倪庚说谎了,皇上与太后怎么可能不知,他们很?早就?看出了郡主的心思,只不过倪庚不能点破,怕她心生怨恨。


    郡主的眼晴开始冒光:“你?的意思,我?若与你?退了婚,你?能帮我?办成此事?”


    倪庚点头:“可以一试。总要试一试的,万一他对你?也有意呢,愿意不娶等你?呢,毕竟按他的年岁早该谈婚论?嫁了。”


    倪庚并不确定,他承认为了让郡主心甘情愿的退婚,他是有些卑劣的。


    郡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头猛地一点:“好!那?就?试一试。”


    事办成了,倪庚起身,他还要去太后那?里。郡主见他要走,忽然开口道:“根本不是因为怕我?苛待她,也不是怕我?抢她的孩子,而是你?就?是想退婚,想要恢复待亲之身。”


    郡主坐了下来,晃着两只脚:“难啊阿弈,比我?与柳望湖的难度都大。撇开太后不提,她是什?么都愿宠着你?的,但皇上那?关,你?绝对过不了。”


    倪庚回头:“郡主还是操心自己的退婚书该怎么写,以及怎么能让皇上先同意了你?与柳望湖。”


    郡主脚不晃了,跳了起来,严肃道:“你?这是承认了?你?真存了那?个?心?”


    “一会?儿太后可能会?过来,你?是不是该躺着抹泪去了。”倪庚说完,大步出了恩容宫。


    太后那?里果然如他所想,他好歹说一说求一求,并说郡主也同意了,太后就?不再强求。只是一直念叨着为什?么阿媛没与他一起来。


    倪庚说:“阿媛伤心了,儿子不忍心再让她跟着,本来就?是我?毁婚在先,还是由我?来受母后的责罚吧。”


    自然,他什?么责罚都没有受,还被太后好一顿怜惜,生怕他在郡主那?里挨了骂,受了委屈。她是一点也不想,退婚毁约的可是她儿子,被人骂一骂不是该得的吗,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太后去了郡主那?,简单安抚了一下,赏赐了很?多好东西就?马上回了寿福宫,因为她的小儿子今夜要在宫中安寝。


    太后得回去盯着,床铺应了软了,被子厚了薄了,她都要亲自操心一遍,像倪庚小时候那?样。好像在太后的心里,她这个?已能独当一面,上阵杀敌的孩子从没有长大。


    倪庚老?老?实实地在寿福宫住了一晚,第二天直接上早朝,今日还是午朝日,一直忙到晚上他才回去。


    回到王府路过戚缓缓所在的厢房,他虽忆起昨日他按答应的那?样没有回来,可今日却是没有答应她的。


    脚尖的方向朝向厢房,正要迈步,听到屋里叫呈黛的那?个?丫环不知说了什?么,戚缓缓的笑声?传了出来。她是爱笑的,他知道的,她还有一个?酒窝,只有大笑的时候才会?出现。


    戚缓缓是倪庚认识的唯一有酒窝的人,他挺稀罕这个?,但他有好久都没有看到过她的小酒窝了。


    倪庚背着手,看了那?厢房一会?儿,最终转了方向,回了自己那?屋。就?让她再高兴一晚上,这个?认知,让倪庚很?不高兴,很?失落,曾经他是她的快乐源泉,只要看到他,她就?会?笑得眉眼弯弯。


    她也机灵,在他戳过一次她的酒窝后,察觉出他可能喜欢,以后再笑的时候,会?故意露出这个?酒窝来,这份讨好的小心思,倪庚当然也爱。


    如今,她看到他反而不会?笑了,而他为了让她高兴一下,多笑笑,竟连自己府上的房门都不敢迈。


    真是憋屈,母后还以为他会?在郡主那?里受委屈,哪里知道,他的委屈都是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受的。


    于戚缓缓来说,倪庚有几日没有来了,她也不过问?,还是书宁那?婢子告诉她,时王殿下陪皇上狩猎去了,打了猎物好用在开福节祭祀上。


    这日,狂风大作,雷雨交加。连王府里加固的窗户都发生“嗡嗡”的声?音,外?面明明还是白?日,但现在已变成黑压压一片,只唯一点儿亮光。


    扬青与呈黛都在屋里陪着戚缓缓,这样的天气,任谁自个?呆着也会?怕。


    戚缓缓道:“今夜你?们两个?都睡在屋里吧,三个?人挤挤不害怕。”


    其实戚缓缓倒没有多怕,她只是嫌雷声?风声?太大,扰人清静。但扬青与呈黛都是怕的,所以她才提出三个?人睡一屋。


    这时,忽然外?面有人敲门,本该扬青或呈黛去开门的,但刚一个?炸雷在屋顶上发出巨响,两个?人一时没动。


    戚缓缓站起来,自己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门里门外?的人俱是一楞,都没想到会?看到对方。


    金魏道:“戚姑娘,殿下已回到府中,此时正在照月轩。姑娘莫怕,咱们府上各个?角落都装有械器大师乌大师的杰作,避雷器。”


    戚缓缓点头:“知道了,我?也没有多怕。不过还是多谢金侍卫告之。”


    金魏还有话要说,不想戚缓缓直接关上屋门。


    金魏还想再敲,但话已传到,殿下也没有让他做多余的事,他不敢冒进。


    回到照月轩,金魏复命后,多嘴一提:“给奴婢开门的竟是戚姑娘,我?看扬青与呈黛探头探脑的,明明也在,不知为何却让主子来开门。”


    倪庚没当回事:“因为只有她不怕这样的天气,你?难道忘了,在崔吉镇的时候,那?两个?婢子在这种天气里就?是废物。”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否则,戚姑娘也不会?冒着雷雨来给殿下送自己做的耳帽,说是带了就?听不到声?音了,就?不用怕这种天气了。


    这件事当时很?是震撼了倪庚,她对他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哪怕他从来不会?在雷雨天气里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但一些显示他紧张的细微动作他还是忍不住会?做,然后就?被戚缓缓看到,记在了心里。


    又是一个?这样的天气,戚缓缓冒着大雨而来,就?是为了给他送耳帽,这东西十分小巧,倪庚在商品琳琅的京都都没有见到过。


    戴上后果然周遭的声?音小了很?多,把眼闭上,完全可以安心入睡了。


    那?时,倪庚拿着这份明明很?轻,但却有些重?的小东西,深深地看着戚缓缓。


    而戚缓缓也不是完全不怕的,一个?炸雷,她还是“啊”了一声?,然后吐吐舌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毕竟她刚夸完海口,她一点都不怕打雷刮风下雨。


    倪庚想送她的,但她知道他怕这种天气怎么会?肯,一溜烟地就?跑了,而她的奴婢,反而坐在马车里,撩起一点帘哆哆嗦嗦地看着。


    她上了马车,也没有抱怨,还安慰那?俩:“不怕啊,马上就?回家了。”


    至今倪庚都记得,闪电划过她明艳的面庞时,她挥着手在对着他笑。那?一次她有没有露出酒窝,倪庚竟是没注意,只觉她好美。


    今天,狩猎结束,皇上与太后本来不准他冒雨回府的,一是因为雷电交加不安全,二是知道他从小就?怕这种天气。


    但倪庚还是不顾天气恶劣,也要赶回家中,一回来就?让金魏去告诉戚缓缓,让她知道他在府中。


    倪庚在期待,以前每次这样的天气,戚缓缓都会?出现,没有一次例外?,因为那?个?耳帽戴了一次后就?不能再用,她需要给他做新的、送新的。


    倪庚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从戚缓缓给他送过亲手所做的耳帽后,他就?再也不怕这样的天气了。


    第29章


    风雨越来越烈, 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倪庚却还算悠哉,一会?儿?从书架上抽出本书来看,一会?儿?在案头写写画画。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倪庚的悠哉不?见了。外面的雨水也越来越小, 最终天晴了。而戚缓缓没有来。


    倪庚还在伏案,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只是近看才会?发现,他的字体变了,娟狂杂乱。终是再也写不?下去,他把手中的笔一掷,宣纸一团、一扔,起身离开了照月轩。


    一路朝厢房走去, 路上有很多被疾雨打下的落叶,破败地躺在地上, 让人看了心中不愉。倪庚的心情一路跌宕到偏院厢房。


    偏屋里的人还在说说笑笑,倪庚大力?推开门, 大步跨了进去, 屋中的说笑一下子就停了。


    戚缓缓被倪庚弄出的动静惊到, 楞楞地看着他,看他脸色不?愉,她站起身唤他:“殿下,”


    倪庚冷静了一下, 道:“你们下去。”


    屋门被关上,倪庚朝戚缓缓走近,他问:“刚才打雷下雨了你知道吗?”


    这还能不?知道, 屋顶都要被掀了。戚缓缓点头:“知道啊,雨下得那么大, 我怎会?不?知。”


    倪庚看着戚缓缓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来较这个真儿?,真是可?笑至极。


    他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他又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总不?能他强迫她,对他表示关心,给他送东西。


    倪庚没言语,走到了窗前,戚缓缓觉得今天的倪庚有点怪,看着他的背影,竟给她一种萧索忧伤的感?觉。戚缓缓摇了摇头,他霸道又强大,他怎么会?忧伤,一定是雨后的萧索给了她错觉。


    倪庚就这样背对着戚缓缓,看了好一会?儿?窗外,期间戚缓缓也没有打扰他。终于他看够了,回过身来看着她道:“明天让人把你这院子收拾了,瓦片也让人检查一下,不?要露水的好。”


    戚缓缓:“好,知道了。”


    倪庚说完就向屋门走去,戚缓缓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还有事?情要忙。


    忽然,他脚步一顿,说了一句:“缓缓,你真的变了很多。你有所不?知,从你第一次给我送耳帽后,我就再也不?怕这样的雷雨天了。”


    说完倪庚马上就出了屋,留戚缓缓一人在屋中,若有所思。


    稍微一想,戚缓缓就明白了。原来倪庚今日举止的莫名?是因为她曾经做过的傻事?。


    就因为看出他在打雷下雨天会?紧张,她就亲手给他做了可?以堵住耳朵的小物件,这东西是她小时候用过的。


    戚缓缓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夜里总是惊醒,戚夫人找了大夫,甚至找了巫医,也没能能治好她这个毛病。后来,还是戚夫人问她为什么会?醒,戚缓缓才说,她总是被莫名?的声音吵醒。


    于是戚夫人就做了这么个小物件,因形状像个小帽子,她就称它?为耳帽了。看着戚夫人做了几?次,她也就会?做了,后来,她没再惊醒,这个小物件就不?需要了。再后来,就是在倪庚身上派出了用场,给他做过两三个吧。


    所以,倪庚一开始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这样一想,金侍卫跑过来特意?告诉她殿下已?回府,也就说得通了。


    可?她怎么可?能再去上赶着给他送东西,她现在是能不?见他就不?见他才好。刚才的雷暴天气,她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想起这茬,倪庚说得可?能是对的,她是变了。


    自从那日倪庚留下一句话后离开,一连几?日他都没有出现。


    终于,京都迎来了开福节。这是个盛大的节日,皇家?都会?参与,皇上要在开节当?日,把自己猎到的祭品摆上法坛,至此开福节正式拉起帷幕。


    去赴宴席时,倪庚没有与戚缓缓同乘,而是另外给了她一辆马车。


    但当?这辆马车停在园子外时,所以人都认得出这是时王府的马车。可?时王怎么会?坐女子样式的车子,难道是郡主?那也不?对,郡主与时王退婚一事?,可?是这几?日街头巷尾热议的大八卦。郡主都与时王退婚了,怎还可?能坐他府上的马车。


    再者今天这个日子,他该是骑马先与皇上到祭坛,然后再回园子参席的,不?可?能坐马车出现在这里。


    基于这些事?实,众人的目光就带着好奇了,都想一睹马车中是何人。


    只见那车帘被掀开,先是看到一双美到令人忍不?住遐想的纤纤玉手,再然后就见一身材曼妙的女子从马车里下了来。


    大家?的心里都起了疑问,这女子是谁?从来没见过,为什么坐时王府的马车?有的人甚至开始猜想,时王与郡主亲事?告吹一事?是否与此女有关?


    与戚缓缓同时到园子门口的男男女女,看向戚缓缓的目光皆有不?同,女子大多带着好奇与戒备,而男子大多目光如矩,忘了移开眼。


    这些人都想知道她是谁,但又不?能上前询问,就这样看着戚缓缓步入了园子,心下暗道,反正一会?儿?就要知道的。


    陪着戚缓缓而来的一共三人,扬青与呈黛自不?必说,只是没想到,书宁也跟了来。


    见她跟来,其实扬青与呈黛挺高兴的,还以为她们姑娘会?被时王带着出席宴会?,不?想却是让她们自己来。这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书宁,她们心里还真有点惴惴。


    戚缓缓倒没有什么不?安感?,她在崔吉镇参加的宴席太多了,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


    宴席上有对她友善的也有不?友善的,表面客套背后说她坏话的也有,年轻小姑娘扎堆的地方总是爱生?是非。尤其是戚缓缓的性格,从不?知谦虚、低调,暗中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所以,那样的场合她早就习惯了,如今这京都圈子的聚会?她也可?以游刃有余。倪庚说了,要她靠自己的本事?,这样更好,若是被他带着,恐有些人不?敢与她搭话,她也不?好打听事?情。


    不?想,戚缓缓一进园子,迎面就走来了郡主。


    郡主径直地走向戚缓缓,戚缓缓给她行礼,却被她一把拉起:“不?必多礼。”


    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有的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郡主道:“这里你第一次来,不?熟,我带你进去。”


    戚缓缓自然不?能拒绝郡主,她与郡主往里面走的时候,环顾了下左右,原来京都与崔吉镇没什么不?同,都对八卦感?兴趣。


    郡主忽然道:“别理,她们说就让她们说,说上几?日就腻了。”


    今日的郡主与往日不?同,往日戚缓缓能感?觉到郡主对她的敌意?,但此刻没有,她甚至在释放善意?。


    她看了郡主一眼,忽听郡主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吧,我与阿弈已?解除了婚约。”


    戚缓缓确实不?知,她一脸意?外,郡主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你就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戚缓缓马上道:“不?想。这是郡主与殿下的私事?,外人不?该得知的。”


    郡主又笑了,笑得拿起扇子直掩面。笑过后,她道:“你与我先去后面坐坐,等开席了我们再过去,否则以你这个样貌,该会?引起风波的。那些个少年郎,看到我带着你进去,肯定会?过来向我问起你的情况,我不?想被人烦,我们晚些再进去。”


    戚缓缓也不?想现在就入席干坐着,但随郡主去后面厢房她是有顾虑的,毕竟以前郡主可?是连倪庚都算计的。比起未知的危险,还是干坐着好一些。


    就在戚缓缓正要开口婉拒郡主之时,两名?衣着华丽的女孩儿?走了过来。


    郡主与她们打招呼:“二位公主,可?是要往厢房歇息去?”


    原来是淑宁公主与安韵公主。二位公主都比郡主年岁小,也比戚缓缓小,二人还是孩子心性,打量起戚缓缓,好奇地问:“阿媛郡主,这位是谁啊?”


    郡主介绍道:“是你们小叔的恩人之后,戚氏。”


    淑宁公主“啊”了一声:“我知道我知道,是小叔一直在找的那个恩公吗?”


    郡主看了戚缓缓一眼,戚缓缓从善如流地道:“家?父确实是在三年前救过时王殿下,不?过一年前家?父不?幸染病而去,殿下找来时可?怜我一介孤女,这才把我接到了京都王府。”


    这是她与倪庚商量好的说辞,两位公主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打量起戚缓缓。


    戚缓缓今日所穿所戴皆是倪庚亲手所挑,不?得不?说他的眼光很好,她整个人让人移不?开眼,无论是脸蛋还是穿着。


    “公主,我们还是去后面吧,到了那里再打量不?迟。”郡主算是给戚缓缓解了围,被两位公主不?错眼珠地看着,着实有些不?自在。


    有了二位公主一起,戚缓缓放下心来,随郡主她们一道去往后面厢房。


    去到厢房的路上,淑宁悄悄问郡主:“是不?是因为我小叔把她弄到了府上,你才要与他解除婚约的?”


    郡主就知今天这个问题她不?知要解释多少遍。她叹口气道:“不?是,是我与你小叔太过熟悉了,我不?想嫁给他了。”


    淑宁不?懂,若不?是郡主与小叔早已?有了婚约,全京都的女子都会?对她小叔趋之若鹜,怎么郡主会?不?想嫁给小叔呢。


    到了宴席开席的时间,郡主与公主们招呼着众人前往席间。


    进到递次的院子,不?止是女眷了,大杭的男女分席是指不?能坐在一张桌子上,但却可?以看到彼此,中间甚至连个纱缦都没有。


    戚缓缓一进来,就感?受到了被多道目光注视的感?觉。她扫了一眼,男子居多。


    倪庚也在戚缓缓走进来的第一时间看到了她,他甚至能听到身边有人发出惊呼声。倪庚随声而望,几?乎所有他叫得上名?字的儿?郎们,都在注视着戚缓缓。


    倪庚有些后悔,不?该让她穿这身的,她就该只穿给他看。


    戚缓缓这边,书宁上前道:“姑娘,女眷要坐这边,除了上位,都是可?以坐的,您这边请。”


    戚缓缓自然不?能与郡主、公主坐在一起,她随着书宁找了个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坐好后一抬头,正看到倪庚坐在她对面。她诧异,他不?该像郡主公主那样坐上位的吗?


    倪庚是特意?坐在这里的,当?然戚缓缓坐在哪,也是由书宁来决定的,而书宁自然是听时王殿下的。


    倪庚瞪了戚缓缓一眼,因为那个赌约,他不?得不?把人放出来,但,自由也要有个限度,他必须把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戚缓缓看到倪庚瞪她了,但她没理,而是把视线朝向他的周围看去。


    戚缓缓在来之前就有了想法,若是真能找到有缘人,她想找一个人品好,温柔的,当?然还要不?在乎她和离妇身份的儿?郎。


    她并不?想在这些京都权贵里找,京都可?比崔吉镇大多了,可?选的范围也多,商户、富绅,甚至一般人家?也是可?以的。


    就在这时,坐在与倪庚隔了一个位子的男子,冲着戚缓缓举起了杯。


    第30章


    对方看上去很年轻, 举杯的同时,冲戚缓缓裂开嘴一笑?,他的牙齿真白,看上去?阳光健康。


    能坐在这里?的自然身份不菲, 显然对方不是戚缓缓要找的合适人选。同时戚缓缓也?意识到, 倪庚让她出席的场合, 人选都是不合适的,大富大贵人家怎么会让家中儿郎娶个和离妇。


    戚缓缓不想在不合适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但礼貌还是要保持的,她冲对方敷衍一笑?,也?举起了杯,然后他们隔空相望, 各自饮了一口。


    戚缓缓没看见?,但倪庚坐得近, 他清楚地看见?,谢书令家那小儿子脸红了。


    谢挺毛头小子一个?, 他最出名的一件事, 是有女孩心宜他, 送他手?帕,正巧他们那一伙人打?打?闹闹时,有人被碰到了鼻子流了鼻血,谢挺想都没想, 就把刚得的手?帕扔给伙伴,用来止血擦拭。


    那女孩见?了,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 而他还跟没事人一样,被人提醒了还道:“不是送我了吗, 别人用与?我用有什么区别。”


    这事才过去?没有半年,怎么,忽然就情窦初开了。


    倪庚越过他旁边的赵护侍,冲着谢挺道:“前些?日子听你兄长提起,因去?南营的事被你父责骂了?”


    谢挺没想到,时王会主动与?他说话,这位可?是连父兄都巴结上赶着,不见?得能递上话的人物。谢挺有些?发呆,确定了时王是在与?他说话,他马上道:“是有这么一回事,让殿下见?笑?了。”


    倪庚又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是好?事,只你父五个?儿子,如今只你与?你兄长留在京都,他该是不想你也?离他远去?。”


    谢挺被倪庚一句“好?男儿”说得内心有些?激动,父亲与?兄长皆不理解他,但时王殿下却明?白他。他道:“我并未放弃,还在争取。”


    倪庚举起杯:“好?,我大杭儿郎的拳拳报国心,怎能辜负。我那里?倒是有赴营函,回头给你兄长一张,让他转给你,我再劝劝他,想必你的心愿是可?以达成的。”


    谢挺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发现过于激动了,复又坐下,拿起酒杯冲着倪庚,真诚道:“谢挺谢过殿下,到了南营,必吃苦耐劳,努力增识,不负重望。”


    倪庚也?举了举杯,看着谢挺满杯饮尽,他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你能如此想,那自然是好?。”


    发生了这个?插曲,谢挺也?不再盯着对面的戚缓缓看了,比起刚才害羞的脸红,他现在是满面红光,一是被自己满心的热血澎湃激的,再有就是,倪庚一次次地朝他举杯。


    傻小子每一次都全?干了,而倪庚还是象征性地只抿一口。


    坐在他俩中间?的赵护侍,看得分明?,怎么感觉时王有意在灌谢挺。


    而对面的戚缓缓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情况,因为那里?坐着的都是她不感兴趣的人。


    对面这些?男子里?,只有两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两个?人给她的观感正好?相反。


    两位看上去?年龄都要二十往上,一位看她的眼神如老鹰,可?以说有些?无理了,让人感到不适。另一位对于好?貌好?颜的戚缓缓来说,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在心中叹息,别办法?,谁让她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否是也?不会受了倪庚的骗,被掳上他这条贼船。


    那人不止长得好?看,举止行态也?让人看了舒服,戚缓缓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有些?长了,被对方抓住。


    戚缓缓没小就没有尴尬的自觉,看到对方看了过来,她对他友善地笑?了笑?,全?然就是欣赏,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对方稍楞后,回了她一个?微笑?,克制又温和。


    二人之?间?的这一幕,被上方的郡主全?程看到,因为她一直在注意着柳望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打?她与?时王解除婚约的消息传开,柳望湖就与?她生分了。像往常这种场合,她什么时候望向?柳望湖,柳望湖都在看着她。


    每次这样,郡主都会心里?乐开花,酥酥麻麻的。但今日,明?明?他们之?间?唯一的束缚没有了,男未婚女未嫁,怎么他却忽然冷了下来。


    郡主狐疑地在柳望湖与?戚缓缓之?间?来回地扫视,戚缓缓倒是只有那一次对视,而柳望湖,虽没有一直盯着戚缓缓看,但他席间?眼神飘向?了戚缓缓那里?好?几次。


    郡主心里?发堵,她看向?倪庚,她想她有必要催他一下,他答应的退婚条件什么时候兑现。


    这样想着,郡主拿着杯起身朝倪庚那里?走去?。正好?,外面对他俩退婚一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她可?不想让大家生出她与?时王决裂的印象,他们可?是好?合好?散的。


    倪庚这边,正好?谢挺逗弄的差不多了,再灌下去?,傻小子要醉死了。


    他见?郡主走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配合她起身,二人举杯低声私语,郡主道:“你的小姑娘很受欢迎呢。”


    倪庚眼神一肃,看向?戚缓缓,她正研究着眼前的一盘菜,看来是没吃过,试探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小块儿放进嘴里?,然后眼晴就亮了,又夹了一块。


    倪庚的目光立马柔了两分,他看回郡主道:“我的人自然是好?的。”


    郡主哼笑?一声:“那是,连柳呈令那样清冷的人,都对她移不开眼。”


    倪庚顺着她的话朝柳望湖看去?,正巧看到柳望湖借举杯抬眼之?际,正正着着地朝戚缓缓那里?看了一眼。


    倪庚眉头微皱,柳望湖?年方二十二,家中无父无母,官至三品呈令。他的婚事倒是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况他这个?情况与?郡主相似,圣上是乐见?他低娶的。


    郡主看倪庚的样子就知他往心里?去?了,她趁热打?铁:“还请殿下能尽早兑现承诺,完我心愿。”


    倪庚饮下手?中酒,这次他是满杯饮尽,没有只抿一口。他道:“我去?与?两位公主打?声招呼,郡主请便。”


    说着他欲朝上方走去?,与?他错身而过的是王宗正,就听身后他问郡主:“臣向?郡主打?听个?事,与?郡主一起进来的那位姑娘是何许人?以前竟是从未见?过。”


    倪庚步子一顿,回头去?看,郡主眼神玩味地看他一眼,然后对王宗正道:“宗正大人,那姑娘是时王府上的客人,她头一次来京都,我怕她对此等场合不熟悉,帮着表兄带她入场。殿下正好?在,您可?以问他。”


    王宗正一回头看到倪庚站在他身后,他是真没想到,那姑娘会与?时王扯上关?系。不过,他确实中意那女子,打?听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倪庚也?没想到,戚缓缓好?本事,竟是把王宗正都招惹了来。这位宗正大人,三十的年纪,成过亲,刚跟妻子和离不久。


    和离的原因也?是闹得满城风雨,说是原配不容小妾,以前就被她害死一个?了,这次这个?小妾胆小如鼠,从不敢招惹主母,可?还是在怀有身孕时被主母害死,一失两命。


    王宗正终是不能再忍,这才不惜撕破脸皮,哪怕家丑外扬也?要与?正妻散缘。只是他那位妻子,家世门楣颇高,最后能闹到和离已属不易,修妻是不要想的。


    如今王宗正家中既无妻又无妾,该是不在乎戚缓缓和离妇的身份。倪庚暗自冷笑?,这一个?小小的席间?,竟还真有与?戚缓缓相适之?人。


    “殿下,失礼了,不知此女是何身份?”


    倪庚收回思绪:“是孤恩人之?后,恩人已逝,孤看她家中只余她一人,就把她带了回来。这戚氏与?大人倒有相同之?处,皆是和离之?人。”


    王宗正倒是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小女子竟已成过亲。不过,这样也?好?,他年纪比对方要大上十来岁,若真是未出阁的,他恐怕也?没有脸去?求娶。如此甚好?。


    “原来是殿下恩公之?女。”说着王宗正就朝戚缓缓看去?,他这人一点儿文官的样子都没有,身材高大魁梧,长相粗矿,眼神凌厉,像足了武将。若让倪庚来说,他最适合去?做审官,被王宗正瞪上一眼,对方气势上就先泄了几分。


    宴席结束的时候,倪庚眼见?着王宗正走到戚缓缓面前,规矩行礼后,不知与?她说了什么。


    戚缓缓不经意地后退了一步,被倪庚捕捉到,他正感到心下满意,可?后面就见?戚缓缓站在原地,一脸认真地听王宗正讲话。一开始她还面有抵触,后来这抵触慢慢地也?消了,到后来她笑?意浅浅地回着王宗正什么。


    倪庚再坐不住,他走到戚缓缓面前,一下子将戚缓缓与?王宗正隔挡开。他没有回头看王大人,而是只对戚缓缓道:“可?以走了吗,马车在外面等呢。”


    戚缓缓暗自恼怒,她不过刚与?人搭上话,什么事还没有发生,他就来搅和。虽然倪庚骗过她,她很难再信任他,但她还是对他信誓旦旦地说愿赌服输抱有些?希望。


    这次换戚缓缓瞪了他一眼,她错过他,对着王宗正行礼道:“小女该走了,今日与?大人相聊十分开心,告辞。”


    王宗正冲她拱手?,戚缓缓行完她该全?的礼,然后扭头就走。


    倪庚这时才回头对王宗正道:“大人不过才刚和离,府上还是多清净些?日子的好?。”


    倪庚说完这句就走,留下目瞪口呆的王大人。王宗正不是谢挺那样的毛头小子,时王的行为明?显是在护食,什么可?怜恩人之?女失亲接回府上,不过也?是看中人家的美貌了。


    王宗正想了想,为了个?女子不值得得罪时王,可?一想到刚才他明?明?开了个?好?头,他从那女子的神态中看得出来,她听进去?他说的话了,真是可?惜了。


    倪庚不远不近地走在戚缓缓身后,这期间?,又有男子过来搭讪。还好?,她还算自觉,只与?对方打?了招呼就走,没给他出手?的机会。


    来到园外,他看着她气鼓鼓地上了马车,他才有种心放下来的感觉。


    同样在园外,郡主叫住了要上马车的柳望湖。柳望湖回身:“郡主。”


    “刚才在席间?,不曾有机会与?你说说话。”郡主道。


    柳望湖:“今日人多,郡主事忙,改日还有机会的。”


    听他提到改日,郡主心中升起了勇气与?希望:“你一会儿要去?哪里?,今日街上有集会,”


    “郡主,最近呈令府事忙,就算是过节,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不与?郡主多说了,我先告辞了。”


    郡主的心沉了下去?,她的感觉是没错的,自打?她与?时王解除婚约的消息传出去?后,柳望湖开始与?她生分疏离,如今连话都不能听她说完。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无论他们在何种场合见?面,他的眼中总是有她,她说什么他都会耐心地听着,并给予回应。而不是现在这样,明?显在躲着她。


    会是因为戚缓缓吗?不能,在戚缓缓出现之?前,柳望湖就已如此。


    倪庚骑着马,跟着前面自家的马车慢幽幽地回到了王府。


    他眼看着戚缓缓下了马车,又是一路疾走,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到厢房,这次不用他说,戚缓缓就对她的婢女道:“你们先出去?。”


    她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倪庚问:“怎么了?不过是提醒你该回府了,至于这么生气。”


    戚缓缓:“你明?知故问,你犯规,你作弊。”


    “说来听听,我哪里?犯规?”


    戚缓缓:“以你时王的权势与?名号,像刚才那样地打?断,任你再给我多长时间?,我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合适的,你根本就是想用一个?所?谓的赌约困住我一辈子。”


    “你一直就是这样,骗子,卑劣的骗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


    倪庚在戚缓缓颌下点了一下,戚缓缓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发不出声儿来了。她只能用眼神来控诉,但那根本没有用,她满屋子找纸,在上面狂写,然后递给倪庚。


    倪庚倒是接了,看上面写着:帮我解开,小人,坏人,卑鄙。


    倪庚把纸放下道:“别再说那样的话,别再试图毁掉曾经的美好?,你冷静下来好?好?说话我就帮你解开,能做到吗?”


    戚缓缓闭了闭眼,是她太冲动了,明?明?她是占理的,她要的不是吵赢倪庚,而是该借此机会同他讲条件为自己谋便利。


    睁开眼后,戚缓缓点了点头。倪庚这才上手?在她下颌同一位置上点了一下,一阵酸麻过后,戚缓缓能说话了。


    “殿下,你能不能与?我说句实话,我们的赌约还算数吗?”戚缓缓心平气和地问。


    倪庚:“当然算数,我说了,你与?我都要愿赌服输。”


    “那你今日是不是作弊?”戚缓缓质问道。


    倪庚:“是我考虑不周,宴会还要进行几日,后面我会注意的。”


    戚缓缓:“不用了,想来今日过后,那些?人都会知道我是谁,我为什么会住到王府里?,以及我是和离妇的事实。”


    她说得没错,估计现在有关?她的消息就开始满圈子传了。


    戚缓缓接着说:“出席这种宴席的人都不在我想选的范围内,所?以,后面几日的宴会我就不参加了。”


    倪庚当然乐见?她不去?,但还是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问:“你想选的范围是什么,你心中有了人选?”


    戚缓缓:“这几日开福节,不光那个?园子里?举办盛会,民间?也?会有,我来京都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好?好?逛逛,趁这个?节日,我要出府,只带我的丫环出府。”


    倪庚本能想拒绝,但经过刚才那一闹,他也?心有余悸,最怕她否定他们的过往,如今他唯一还能抓住的就是那份过往的记忆。


    他总不能真的一辈子不让她出去?,她来了京都这么些?日子,除了今日,确实是没有出过府。


    答应她可?以,不过他也?要落点好?处。倪庚道:“可?以,不过你初来京都还不熟悉,你的婢女也?一样,正好?晚上有集会,我带你上街,也?好?帮你熟悉一下城中的布局。”


    他答应了,他竟然还算痛快地答应了,她终于获得了出府的自由。


    达到目的的戚缓缓自然依了他,况且她确实对京都不熟悉,有个?人做向?导也?好?。


    戚缓缓点头同意了。倪庚这时忽然道:“该我问你些?事了,王琪刚才与?你说了什么?你就与?他相谈甚欢了。”


    王琪是王宗正的名讳,但戚缓缓不知,她道:“王琪是何人?与?我说话的那位大人吗,他说他叫王柏水。”


    王柏水是王琪的字,倪庚点头:“就是他,他与?你说了什么?说了那么久。”


    戚缓缓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如实道:“那位大人说,他在朝中为官,今年三十有一 ,父母在老家安县,他与?妻子和离,皆因府上妻妾之?争,若是再行娶亲,他不会再纳妾,要与?新夫人一世一双人。”


    戚缓缓一边回忆一边说,在这里?顿了一下:“正说到这里?,殿下就过来了,应该只有这些?。”


    呵,王琪这厮倒是直接,他这条件,难怪戚缓缓会越听越入心。亏得他及时打?断,否则他还得暗中费些?工夫。相信,经过他刚才对王琪的点拨,王大人会知难而退的。


    倪庚又问:“看来,你对他有兴趣?”


    戚缓缓对王大人的真诚是有些?好?感,但这人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好?,他盯人的方式有点吓人,戚缓缓还是好?以貌取人,这个?毛病估计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戚缓缓摇头:“没有,我看着王大人其实是有点害怕的,我知道不该以貌取人,但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还算她会看人,那王琪就因那个?相貌,当初探花都被别人挤占了去?。


    倪庚:“你不能因为自己是和离妇,就一定要找也?和离过的,条件不要放得太低。”


    戚缓缓点头:“我知道的。”


    晚些?时候,戚缓缓换掉倪庚给她挑的衣服,这一身她今日穿着去?了园子,她怕晚上被认出来,不止换了衣服,她还带了帷帽,尽可?能地把自己的面容挡了起来。


    倪庚从来不屑于过节,一些?与?亲人过的传统佳节,他会到宫中陪着太后皇上过,除却那些?,他什么节也?不过,也?不放在心上。


    往年的开福节,他陪着皇上把祭品献上后,连园子里?的宴席都很少参加,更不用说街道上乱轰轰的晚间?集市了。


    但今晚,他兴致很高,他与?戚缓缓不坐轿,不坐车,步行到最热闹的街市。


    走去?街市的这一路,倪庚心中是带着期待的,以前他们走在这样无人的小巷子里?时,戚缓缓总会找机会来牵他的手?。


    这会儿他甚至放慢了步子,保证自己一直走在她的旁边,不靠前不错后。


    但戚缓缓始终没有来牵他的手?,好?像他们之?间?的亲密,是突然断掉的。倪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具体是从太后去?崔吉镇找他,她被动知道他真实身份那天突然断掉的。


    如果那时,他主动向?她坦白,如果那时他告诉她,他会与?郡主退亲,如果太后召见?她时,他帮她挡了或是与?她同去?,他们的结果会不会比现在要好?。


    可?惜没有如果,那时的他还沉浸在查探细作扫尾的事情上,他不过觉得与?戚缓缓只是一件小事,一件纳妾进府的小事。


    既然回不到过去?,那就向?前看,反正无论她现在怎么想,当初都是她招惹在先,她必须对他负责,也?必须是他的!


    倪庚心里?发着暗狠,伸出手?去?牵住了戚缓缓的手?。她不来那就他去?。


    她竟还敢挣脱,只是挣不过才不动任他牵了。从以前她小心翼翼地偷牵他,到如今要他强迫,她才肯与?他牵手?,倪庚的内心并不平静,涌着酸,泛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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