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抵达黎园时, 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周望舒推门下车。


    黎园是市区内最高档的小区,没?有之一。


    当然,别墅区另算,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一处庞大的?别墅群, 平璋别院,那?里的?房价自然是更高的?,而在那?里, 陈迟俞也有一处房产。


    还有一处房价比平璋别院房价更贵的地段,明?官古巷。


    明?官古巷, 顾名思义, 是遗留下来的?古建筑, 被列为了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街区,古巷内全为青黛砖瓦的?四?合院落,现部分?开发为了AAA级景点,而另外的?部分?则为私人住宅。


    明?官古巷的?私人住宅共计十二所, 陈迟俞正?是其中一所的?拥有者。


    按理说,陈迟俞年纪轻轻,父母在陈家地位也?并不高, 他的?私人财产不该如此惊人才对?, 的?确,如若不是当年那?件事,他就算能力再出众,也?决计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身?家, 当年他算是因祸得福, 那?件事后?, 老爷子垂怜,将他养在了身?边, 完完全全当做了亲生孙儿来养,他名下的?房产大多都是老爷子送他的?,明?官古巷的?四?合院就是老爷子送他的?成人礼。


    陈家的?人都说,如若不是老爷子年事已高,陈迟俞一定会是下一任陈家掌舵人。


    陈迟俞在黎园的?房子在顶层,虽楼层不如尚府大厦那?般高,但视野也?很开阔,客厅拥有大面积的?落地窗,光线明?亮通透,和尚府大厦一样,极简的?风格,却十分?具有格调的?设计感,现代气息浓郁。


    周望舒走进这栋房子时,一桌饭菜已为她做好,饭香四?溢,菜肴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可一眼望过去,她只觉得冷清。


    这里哪怕干净整洁得没?有一丝尘埃,但就是能让你感觉到已经许久没?有人来居住。


    “刘秘,”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刘胥文?,“坐下陪我吃饭。”


    “好的?周小姐。”估计是经常和陈迟俞一起吃饭,刘秘并没?有拘束。


    听到“周小姐”这三个字,周望舒笑了笑,“怎么不叫我陈太或者夫人?”


    “我问过陈总,二位婚后?我该怎么称呼您,陈总说,不管您有没?有嫁给他,因为什?么嫁给他,您都是周小姐。”


    这的?确像他说的?话。


    看?起来古板的?他,从不古板。


    如他所言,不管她有没?有嫁给他,因为什?么嫁给他,她都是周小姐,都是周望舒本人,独立的?个体。


    她喜欢‘周小姐’这个称呼。


    说起称呼,她难免想起半个小时前,他向别人介绍她为‘爱人’。


    他说这只是一个称呼,可对?于伴侣的?称呼有那?么多,妻子、夫人、太太、老婆、对?象……他偏偏选‘爱人’。


    她垂眸,轻轻地笑。


    轻笑片刻,她夹起一筷鱼肉放进嘴里,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她,此刻竟觉得这道?生煎鲈鱼十分?美味。


    又夹起一筷放入碗中,她抬眸问刘胥文?∶“他有在这里住过吗?”


    “陈总在没?去上林任命时一直住的?这里。”


    他这么说,想来,那?是住了挺长一段时间。吃完饭后?,周望舒确实在这里找到了许多陈迟俞来过的?痕迹。


    卧室的?衣帽间里挂着许多他的?西?装和家居服,中央的?玻璃柜摆放着几十只价值不菲的?腕表,可浴室这种私人空间却看?不出来有使用痕迹,想来他已经挺久没?回来,佣人将所有洗漱用品都换成了新的?。整个房屋里的?很多物品都换成了新的?,健身?房器材倒是没?换,尽管佣人将器材保养得很好,还是能看?出些许磨损。


    书房十分?整洁有序,却是最有他生活迹象的?地方,书架上的?书很多都有翻阅痕迹,抽出一本,周望舒还在里面发现一枚书签,是很精致木质镂刻书签,像哪个心思细腻的?姑娘精心挑选来送他的?。


    书桌上摆放着一枚他用过的?打火机,她知道?他是要抽烟的?人,但在一起这么久,她竟还从没?见过他抽烟,只在与?他接吻时在他口腔里感受到过一丝淡淡的?烟味,那?是一种介于草木香和尼古丁燃烧后?的?味道?,很独特,很令人着迷。


    每一次与?他接吻,她都有种被尼古丁浸入神?经末梢的?感觉,大脑又混沌又清明?,伴随某种难以言喻的?眩晕。


    她拿起这枚打火机,掀开机盖,顿时,房间里响起一声清脆悠长的?刚音,一听这声音,她就知道?是Dupont朗声打火机,她虽然不抽烟,但身?边抽烟的?人很多,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些打火机的?品牌。


    Dupont朗声打火机在一众品牌中,开盖声音是最好听的?,辨识度极高,圈子里好多人都喜欢用这牌子的?打火机,但不知道?是不是滤镜加成,手里这枚Dupont打火机的?声音是她听过最好听的?。


    她重新盖上打火机,再掀开,在反复响起的?清脆刚音里,她闭上眼,想象陈迟俞坐在这里,薄唇松松咬着一根雪茄,修长食指抵开打火机,指腹滑动齿轮,“嚓”的?一声,火光骤然照亮他冷峻的?五官,他低眉点雪茄,橙色火焰在他指间跳跃,薄长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紧接着,丝丝缕缕的?白雾缭绕而上,微遮那?双深邃的?眼。


    忽然,她用力盖住打火机。


    睁开眼。


    想象戛然而止。


    疯了。


    这是此刻她心里唯一的?想法。


    癔症都出来了,可不是疯了。


    真他妈够没?出息的?。


    她将打火机放下,转身?出了书房。


    刘胥文?还在客厅等着她,但她没?有再同刘胥文?去看?陈迟俞的?其他房产,决定就住这里。


    第二天她就利索地搬了进来,但一天是不可能搬完的?,接下来的?那?几天她忙得够呛,既要搬家,又要和婚礼策划团队确定婚礼细节,还要挑选婚服品牌并却确定婚礼宾客名单,微信里消息一会儿不看?就有好几十条。


    婚礼的?地点已经确定,陈迟俞在赤道?附近找到了一座很适合举行婚礼的?小岛,岛上四?季都是夏天,有一处度假胜地可供宾客入住,还有一座极漂亮的?教堂。


    从南城去那?边需要17个小时,得坐飞机再转轮渡,这样的?一段行程,几百号人过去,不知道?得用上多少架飞机。


    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在这边让周望舒找回了在陈迟俞身?边入睡的?感觉,这几个月有些失眠的?她最近睡得很好。


    梨园不愧是市区里最高档的?小区,明?明?在一环内,晚上却听不见车辆鸣笛声,安静得像郊区。


    不过,在搬进来的?第五天,小区里跑进来了只发l情的?野猫,扯着喉咙叫得特大声,周望舒在顶楼都听得特清楚。


    在听着这只猫叫了,周望舒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句:“猫啊,叫春有什?么用,要是有用,我早叫了。”


    她丧丧地托着腮。


    已经和陈迟俞结婚六天了,她还没?想到和陈迟俞多见面的?法子。


    不行了,这婚都结了却还见不着挨不着的?感觉太特么操蛋了。


    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


    周望舒偏头瞄一眼,是晚吟姐的?电话。


    “喂,晚吟姐。”她接通。


    “望舒,你现在住哪儿?”


    “梨园。”


    “我想来你那?儿住几天。”


    “到我这儿住?”周望舒想不到晚吟姐来她这儿住的?理由,“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不想见一个人。”


    她要这么说,那?周望舒就知道?了,“不想见陈澈啊?”


    那?边先是沉默了一秒,然后?才不太自然地“嗯”了声。


    “为什?么不想见他?”周望舒有些幸灾乐祸,陈澈倒霉她开心。


    “来了再跟你说。”


    “行,我把地址发给你。”


    苏晚吟这会儿应该离梨园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打开门看?见她,周望舒第一句话就是接着问她,“晚吟姐,你到底为什?么不想陈澈?他干啥了?”


    苏晚吟知道?她八卦心重,也?不吊着她了,“以前我还不相信他是你说的?那?种人,也?不是不相信,我以为他只是上学?的?时候年少轻狂不懂事,现在已经是个很好的?大人,但是我看?错他了,他在我面前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他这个人……”


    苏晚吟垂眸,双眉微微蹙起,“有点可怕。”


    “可怕?”周望舒惊讶地睁大眼,她虽然觉得陈澈这人不咋滴,但跟“可怕”这个词也?毫不沾边啊,不过想想也?是沾边的?,这人狠起来的?时候是真的?狠,之前陈澈对?她不就是,要不是有晚吟姐这层关系,陈澈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她赶尽杀绝。


    苏晚吟没?有提陈澈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觉得他可怕,只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有两面人格的?人,更不喜欢戾气太重的?人。”


    嗯,周望舒知道?。


    周望舒在挺早以前就听说晚吟姐的?过去。


    晚吟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当时她的?母亲主动放弃了对?她的?抚养权,将她交由父方抚养,她父亲原本是个很好的?人,但在离婚后?开始酗酒,喝醉的?他会往死里打她,而当她父亲清醒时,又会跪下来哭着求她原谅,可他表现得再悔恨,过不了多久他还是会继续酗酒。


    后?来,她母亲将她接回身?边,那?时候她母亲已经生下了第二个孩子,有了新的?家庭,不过继父对?她很好,是个很温柔的?男士,一度治愈了她的?内心,原本糟糕的?生活开始变得好起来,可她的?父亲再一次剥夺了她的?幸福,也?剥夺了两条活生生的?性命,一场由她父亲酿成的?车祸让她彻底失去了完整的?家庭。


    有这样的?过往,确实很容易对?陈澈这样的?人产生恐惧心理,周望舒理解,但她是了解陈澈的?,陈澈狠归狠,却都是为了维护自己在乎的?人,和晚吟姐那?个堕落的?渣爹完全不一样。


    周望舒觉得她跟陈澈真的?是神?同步,两人都喜欢上了对?方的?家人,两个人还都是年下,现在他们喜欢的?人还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同病难免相怜,她有点儿共情陈澈了。


    这一共情,忽然,她脑子里白光一闪。


    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好办法接近陈迟俞的?她,此刻有了个绝佳的?想法。


    她决定帮陈澈一把,当然,作为交换,她也?要陈澈帮她一把。


    第二天,等苏晚吟去剧院后?,周望舒给顾徽明?发去消息:


    【把陈澈电话号码给我。】


    顾徽明?没?一会儿就把一串号码发了过来。


    周望舒复制,拨通。


    “喂。”手机那?头的?声音很冷淡,明?明?都还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显然心情不好。


    “猜我是谁?”周望舒掐着嗓子耍了个宝。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艹!


    她重新打过去,第一句话是:“再挂你会后?悔。”


    那?边像是不耐烦地深吸了口气,“周望舒你发什?么神?经?”


    “我想跟你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陈澈脱口而出。


    周望舒笑一声,“关于晚吟姐的?事也?不谈?”


    那?边似乎愣了愣,然后?开口:“时间,地点。”


    周望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确定好时间和地点,两人会面。


    陈澈提前了十分?钟到,周望舒跟他相反,迟到了十分?钟。


    一进门,陈澈就没?好脸色地对?她进行了谴责:“你迟到了。”


    周望舒挑眉,理所当然地说:“正?义都能迟到,我迟到迟到又怎么了?”


    得。


    陈澈现在没?心情跟她贫嘴。


    “谈什?么,赶紧说。”


    周望舒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我想你给我当助攻,作为报酬,我帮你追晚吟姐。”


    “成。”陈澈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


    周望舒惊了,他竟然答应了,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她今天都做好了要和他舌战三百回合的?准备,结果他这什?么反应?


    他这样让她很没?有成就感好吗?


    成功的?喜悦都没?了。


    “你不是兄控吗?你不是把陈迟俞当亲哥吗?那?还胳膊肘往外拐?”


    现在结果都不重要了,周望舒心里只剩下震惊。


    陈澈扯了扯唇,“亲兄弟,不就是拿来出卖的??”


    周望舒脸上再次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陈澈你人设崩了!崩出二里地了你知道?吗!


    看?她这样儿,陈澈抬起下颌,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从今以后?,我是晚吟姐控。”


    他这么说,周望舒还是很难以相信,“你是不是在耍诈?你怎么可能会盼着我跟你哥和好?”


    “你跟我哥都结婚了,我不盼你们和好,难道?盼我哥守活寡?”


    “你可以盼我们离婚啊?”


    “我哥不会跟你离婚的?。”陈澈笃定道?。


    “为什?么?”


    “我哥不是把婚姻当儿戏的?人。”


    而且,他很清楚,他哥压根就没?放下她。


    这婚一结,怕是就算她想离婚,他哥也?不会放她走。


    前阵子,在得知陈迟俞要和周望舒结婚时,他第一时间就去问了陈迟俞,“哥,你为什?么还要跟她结婚?”


    陈迟俞说:“我以前答应过她,只要她想嫁,我就娶。”


    “就因为这个???”


    “嗯。”


    他才不信,愤愤道?:“哥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对?她死心?”


    当时,陈迟俞沉默了许久,而后?看?着远处沉声道?:“人没?死,心怎么会死。”


    那?时候,陈澈就想,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他会一直爱她,直至死亡。


    第52章


    “人没?死, 心怎么会死。”


    这?句话,陈澈不会告诉周望舒,他希望她和陈迟俞和好, 但在和好之前, 他并不希望她过得好,她做的事总不能这么轻飘飘的揭过。


    “你想我怎么帮你?”


    周望舒眼珠子转了圈,看起来鬼精鬼精的, “把我弄进上林,要那种能经常能见到他, 但可有可无活很少的职位。”


    陈澈嘁一声, “你要求还挺多。”


    “没?要求难道我真来打工啊, 我只当都市丽人,才不当都市隶人。”她一边说一边在空气?里写出“隶”字的比划。


    陈澈翻了个白眼,“那你等着吧。”


    “你这?话是帮的意思?还是不帮的意思??”


    “上林不养闲人,你只有等着我给你创造这?么个职位出来。”


    听他这?么说, 周望舒眼睛一亮,“没?想到你人还怪好。”


    “话别说太?早,我有个条件, 你既然决定到上林上班, 就好好给我上,不能迟到不能早退,必须遵守公?司规定,”陈澈将冷漠无情高冷都呈现在脸上, “迟到三次记你旷工, 旷工三次, 开除。”


    周望舒嘟囔起半边脸,“知道了。”


    她知道陈澈为什么有这?要求, 但凡是朝九晚五上班的,没?有怨气?不大的,不管工作内容轻松还是辛苦,光是早起就够让人痛苦了,他就是想给她点苦头吃。


    周望舒觉得她挺冤的,她没?什么错,她没?把陈迟俞当替身?,对他的感情都是真的,虽存了利用?之心,却从未想过伤害他。


    都怪陈彦,她在心里狠狠诅咒了一遍陈彦。


    陈彦自之前那件事后就失踪了,她连报复都没?法?报复,只能在心里诅咒他。


    不过,她觉得陈澈或许知道陈彦在哪儿。


    在与黎艾认识后,她听过黎艾和陈添的事,黎艾当初跑去八千公?里外的宿厘岛,后面又辗转去了泰国,陈添都很快把黎艾给找到了,可见,如果陈家?想找个人,哪怕是在全球范围内也不是什么难事。陈澈作为兄控,肯定也恨死陈彦了,说不定早把人找到收拾了一顿。


    她希望是这?样,毕竟她也不敢问,没?法?亲自收拾陈彦。


    “所以,”陈澈挑眉,“你要怎么帮我?”


    “怎么帮还要我来给你想?”周望舒撇了下嘴,冷漠抱胸,“自己想。”


    “成,”陈澈站起来,“那今天就到这?儿,回去等我消息。”


    “再见。”


    两个人都不想多看见对方一秒。


    离开会所,回到车上,周望舒拿出手机,习惯性敲了敲屏幕,然后拨通了陈迟俞的号码。


    那边给她挂了,但紧接着她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在开会,等会儿打给你。】


    她立马在输入框里打出:【好呀。】


    但又觉得带个“呀”显得太?期待了,虽然她确实很期待,想听他声音,但样子?还是要装一装,她是钓鱼佬,可不是舔狗。


    她把“呀”删了,回了个:【好。】


    回完,她没?有退出聊天框。


    陈迟俞的头像没?有换,还是之前那张,她也还是那张。


    她点进他头像,点开大图,一手拿手机,一手支腮,像垂耳兔一样耷拉耳朵看着这?张照片。


    有种老公?在屏幕里抠不出来的无力感。


    这?梗在其他人那儿是个伪命题,但在她这?儿,那是事实。


    婚都结了,却只能在手机里看自己老公?,这?是什么人间悲剧。


    希望陈澈把安排她进上林的事儿早日提上日程。


    看了会儿他的头像,她退出微信,点进相册。


    自从和陈迟俞分手后,她再没?拍过照片,所以第一页里就有分手前他们的合照。


    她很爱拍陈迟俞,这?人特上镜,怎么拍都好看,而且随手一拍都有高级大片的既视感。


    自从和他在一起,给他拍的照片比她自己的照片都还多,一时半会儿还翻不完。


    等她翻到关于他的最后一张照片,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最后几十张在艾柏尔湖拍的照片她看了很久,其他照片除了合照都是她抓拍来的,而这?几十张是他配合她的摆拍,还穿着那些?五花八门的衣服。


    那会儿他是真的纵容她,连这?些?衣服都愿意穿给她看,而且那时候他还确信她不够喜欢他,对他别有用?心。


    此时看着这?些?照片,她就想,以为她别有用?心都可以接受她,那觉得曾经把他当替身?应该也可以吧,就算他接受不了后者?,反正现在结了婚,两个人绑在一块儿一时半会儿跑不了,怎么着也可以等到她能给他解释的那一天。


    她正这?么想着,陈迟俞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回神,接起电话。


    “什么事?”那边开口就问,连“喂”都省了。


    “我选好婚服的品牌了。”


    “在国外还是国内?”


    “就在国内。”


    “明天陪你去,”他声音是一成不变的冰冷,“还有事吗?”


    还有事吗——


    又是这?四个字,最近每一次和他说话,他都会问这?四个字,是一句废话都不想跟她说。


    周望舒深吸一口气?,“没?了。”


    “那我挂了。”说完,他果断挂了电话。


    周望舒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攒紧,咽喉像堵着捧酸涩的沙子?,不断往下漏着,腐蚀心脏,让她生出一种冲动,想现在就把一切告诉他,不等了。


    可她又做不到。


    心脏在不停动摇,理智却又始终清醒。


    操蛋,这?种感觉真的很操蛋。


    “琳姐,给我支烟。”


    她有两个司机,一个不抽烟的红姐,一个要抽烟的琳姐。


    琳姐有些?迟疑,“望舒你不是不抽烟?”


    “现在想抽,”她抬眼,眼神黯淡,语气?无力,“给我吧琳姐。”


    触及她目光,琳姐愣了下。


    在这?辆车上的周望舒并不像在外人面前那般明媚,开朗,大多是她身?上总是透着疲惫感,以及一丝隐隐可察觉的哀伤,此刻的她,身?上的疲惫感更重了,眼底的哀伤清晰可见。


    给她当了这?么多年司机,她又是个很好的孩子?,琳姐早已将她视作自己的家?人,但到底并非家?人,不好劝什么,暗暗叹了口气?后,琳姐还是将烟递给了她。


    周望舒接过来。


    “借下打火机。”


    琳姐心疼她,都忘了还没?给打火机,这?会儿经提醒才想起来,“给。”


    周望舒降下车窗。


    此时车停在海边,车窗降下,风灌进来,伴随湿咸的海水气?息。


    将烟咬在唇间,周望舒微低头,一手抬起拢住烟头,一手按下打火机。


    琳姐的打火机就是普通两元一个的那种塑料打火机,没?有好听的钢音,也没?有漂亮的火焰,能闻到很明显的汽油味,嘴里的烟估计也挺便宜的,只能称为烟,而不是香烟,刺激性的杂味掩盖了少得可怜的香味,很涩口,很呛,刚吸进去一口,周望舒就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见她咳得厉害,琳姐忙道:“抽不惯就别抽了望舒,我这?烟本来也没?啥好抽的。”


    周望舒摇摇头,继续抽,然后又被呛住,呛得泪眼都出来了,一颗颗珠子?般的眼泪直往下掉,让人都分不清,她到底是被呛成这?样,还是因?为太?难过哭成的这?样。


    她不光继续抽,还吸得极其用?力,烟丝燃得很快,没?吸几口一支烟便已燃尽。


    用?这?种自我折磨式的抽法?,她又接着抽了一支又一支,最后是琳姐强行夺过她放进嘴里烟,不许她再抽。


    她没?有闹着还要抽,顺从地将打火机还给琳姐,“送我回去吧琳姐。”


    嗓子?都被熏哑了,她声音听起来像被砂纸磨过。


    “好。”


    琳姐踩下油门,车子?驶离海边。


    烟抽太?多,周望舒现在有些?泛恶心,头也晕,很难受,可明知难受,回到黎园后,她又接着开始抽,抽的陈迟俞遗留在书?房的那盒雪茄,用?他那枚打火机。


    雪茄与香烟不同,品质好的雪茄存放时间越长,香味越浓厚,不过对一个初学?者?来说,再好的雪茄跟普通香烟也没?什么差别,抽着还是泛恶心,还是头晕,但那股烟草香着实令她着迷。


    当口腔里弥漫着雪茄的烟,伴随大脑中如梦似幻的晕眩,她仿佛回到从前某个迷乱的夜,在昏昧的灯光下,她与陈迟俞一次又一次地热吻,唇舌的每一处角落都被他侵占,整个人的思?绪也被他吞没?,脑子?没?办法?再思?考别的,只有跟着本能与他纠缠,里里外外都沾染他身?上的气?息。


    ……


    第二天,周望舒一早便出发前往选好的那家?西式婚纱品牌成衣店。


    在南城,很少有人知道,那个享誉全球并被誉为‘所有女人终极梦想’的婚纱品牌V&W是南城本土品牌,不少顶级名流都选择了这?个品牌的礼服作为婚纱,近年来,V&W这?个品牌似乎已经成为一种阶级象征,一些?媒体甚至会以是否拥有V&W高端线婚纱作为评判真假名媛的依据。


    周望舒和陈迟俞在微信上约的九点,依旧是陈迟俞先?一步到,她到的时候,陈迟俞已经坐在VIP试衣室的休息区看书?了。


    “什么时候到的?”她走到他跟前问他,今天她可是提前了二十分钟过来,还以为会是她先?到。


    昨天她被烟熏哑的嗓子?今天还没?完全恢复,声线比起平时低了好几个度。


    像是察觉到她声音的变化,陈迟俞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但他并没?有过问,只回答了她的问题,“十分钟前。”


    他合上书?页,转身?面向她,“我的婚服也由你来选?”


    “你可以自己选,但最好让我帮你做做参考,新娘和新郎的婚服总不好差异太?大。”


    “那等会儿我选几套,等你那边定了,你再在我选的里面定一套。”


    “好。”


    教堂婚礼不需要很多套婚服,一套主?婚纱,一套婚宴上穿的中式婚服就够了。


    中式婚服自然不是在这?儿选,周望舒计划的事上午在这?边定主?婚纱,下午飞去首都,然后第二天再去选中式婚服。


    两天时间,他们会一直待在一起。


    “那我们分头去选婚服,”周望舒冲他笑?起来,“待会儿见。”


    “嗯。”陈迟俞起身?,迈开步子?,越过她。


    周望舒转头看向他的背影,过了会儿才回头,朝另一边走去。


    这?里是V&W的本部,收藏了品牌创立至今的两百多套高端线婚纱成衣,每一套都极具浪漫色彩,每一套都特让人心动。


    一上午的时间,周望舒试了二十多套,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撑不住了,她还想再试试,昨天她抽了太?多烟,早上起来都还有点泛恶心,所以没?吃早饭,顶住不这?样穿着高跟鞋长时间站立,虽然只有在镜子?面前她才穿高跟,还是顶不住,很多婚纱都是重工,压在身?上很有重量感,试完二十多套下来,她是又肩酸又腰疼还头晕。


    陈迟俞那边则轻松得多,新郎的婚服就是西装,除了颜色以外,版型大差不差,他选了四套黑色,四套白色,还没?上身?试,准备等周望舒那边选好了,他再试给她看。


    半个小时他就选好了这?八套,而等周望舒选完出来已经十二点半了。


    早上刚来时,周望舒看着很神采奕奕,眼底盛着明晃晃的光,这?会儿她仿佛没?了半条命,眼睛耷着,背塌着,一手揉着肩,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拖着走的,看起来像快要到极限。


    她也的确快要到极限了,大脑里的氧气?像是即将消耗殆尽,刚刚在里面时她还没?这?么难受,一出来忽然就有些?承受不住,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要倒下。


    陈迟俞注意到了她的状态,但起初他以为她就是有些?累,因?为她化着妆,看不出来脸色怎么样,过了大约一分钟才察觉到她不对劲。


    他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朝她走过去,然而她没?能撑到他走到身?边,在他刚迈出一步时便轰然倒地。


    “周望舒!”


    他下意识大喊出她的名字,朝她飞奔过去。


    将她抱进怀里,他一手捧住她的脸再次喊她的名字,向来沉稳的语声此时俱是慌乱,“周望舒,周望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能听到,只是头晕得厉害,也没?有一丝力气?,没?法?开口告诉他,只有眉心紧蹙的表情能告知他,她并没?有完全昏迷。


    看着她像是因?难受而蹙起的眉,陈迟俞意识到什么,“是不是低血糖了?”


    他立马从西装裤里拿出一颗糖,撕开包装,将糖片抵在她唇间,“糖。”


    出于本能般,感受到唇间的那一丝甜意,意识还未回拢的她张开嘴将糖含进了嘴里。


    嘴里没?有这?颗糖之前,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一种骤然而至且强烈的饥饿感与眩晕感占据着她的每一处神经,难受得要命,但这?颗糖出现后,饥饿与眩晕的感觉很明显地在一点一点消退,她紧蹙地眉也缓缓松开了。


    “好些?了?”


    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入耳,周望舒缓缓睁开眼,此时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只依稀看得清他的轮廓,仿佛是一场梦。


    “嗯。”她声音很虚弱,细若蚊呐。


    “我带你去医院。”他将她抱起来。


    低血糖而已,光是吃颗糖就能缓解的情况其实完全不用?去医院,但周望舒没?有阻拦。


    她有些?贪恋他的怀抱。


    陈迟俞将她横抱起来后,她的头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胸口。


    隔着西装外套,她感受到得他的体温,闻得到他身?上的体香,也听得见他的心跳。


    真的像一场梦。


    一场她再也不想醒来的梦。


    鼻尖忽的一酸,她眼底顷刻漫起一层水雾,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恰好,一滴泪不偏不倚地砸在陈迟俞手背上。


    感受到那一抹湿凉,陈迟俞脚下蓦地一顿。


    而后,他垂眸。


    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周望舒被泪水朦胧的眼,却遮不住那发红的鼻尖与眼眶。


    她也没?想遮,她缓缓抬起眼,对上他低垂的目光。


    “陈迟俞,”她声音有些?颤抖,像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哭出声,“你为什么还随身?带糖?”


    陈迟俞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与她对视了几秒后,他才低声开口:“习惯了。”


    “只是习惯了吗?”


    “嗯。”


    听见这?样的回答,周望舒眼底的泪顷刻漫过了瞳孔,“骗人。”


    第53章


    “陈迟俞, 你为什么还随身带糖?”


    “习惯了。”


    “只是习惯了吗?”


    “嗯。”


    听见这样的回答,周望舒眼底的泪顷刻漫过了瞳孔,“骗人。”


    陈迟俞当然看得到她眼底汹涌的泪, 但他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语气也还是没有丝毫温度,彻彻底底的冰冷,“周望舒, 不要自作?多情。”


    一瞬,眼泪滚落, 在脸上划下一道长长的泪痕。


    周望舒深吸一口气, 颈线绷起。


    很好, 这条冷漠无情的死鱼。


    她?一直觉得她?不够爱他,但看来他也没多爱她?嘛,她?都哭了,他就不能说说好话?


    不说好话也就算了, 他就不能不说话?


    非要说这么一句带刺的话。


    看来,他肯定恨透她?了。


    现在她?都怀疑,他愿意娶她?, 除了曾经许诺过?, 还存着想折磨她?的意图。


    恨她?却娶她?,娶了又不想见她?,那岂不是?想让她?孤独终老?


    好啊,那就互相折磨好了。


    他不想见她?, 那她?就成天去?他面前晃悠, 他喜欢说话来气她?, 那她?也气气他,看谁气得过?谁。


    在今天之前她?就已经计划这么干了, 但当时?是?觉得他对她?有足够的容忍度,她?可?以贪心的靠他近一点,但不管怎么样,反正都要做,干脆今天就开始!


    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然?后很顺手地就将手上的泪渍抹在了陈迟俞昂贵的西装外?套上。


    这种她?在三?个月前才会做出的举动让陈迟俞平静的表情有些裂开。


    见他用一种错愕的眼神?看着她?,周望舒哼一声,“怎么?不能自作?多情,还不能用你衣服擦擦眼泪了?这些眼泪还不是?因为你的冷漠无情才流的。”


    这样的气话本应带着怒气说出来,可?惜她?现在气虚,声音弱弱的,听着不像撒气,倒像撒娇。


    陈迟俞看着她?,唇线紧抿,不知道在忍耐些什么。


    半晌,他瞥开视线,“随你。”


    他再次迈开长腿,抱着她?朝外?走去?。


    车子就停在路边,陈迟俞抱着周望舒走向他的那一辆车,这倒是?让周望舒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会把她?扔到她?那辆车上。


    司机在看到他们?后立马下车将后座车门拉开,陈迟俞俯身,看动作?是?要将放到车座上,而不是?抱着她?一起坐进去?,他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然?而,在他俯身后,颈间却缠上一双纤细的手。


    他表情一滞,掀眸,瞳孔表面里似浮着一层碎冰。


    “你干什么?”声音里也似掺着冰。


    周望舒直视他的眼,表情透着一种倔强,“你抱我。”


    陈迟俞眸色一沉。


    “周望舒。”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冷声吐出这三?个字,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这个人的气质给人感觉本来就已经挺冷了,一冷脸,整个人仿佛利刀雕凿出的冰岩,给人的压迫感极重。


    周望舒却丝毫不怕他,还哼了一声,“你不现在也抱着,多抱一会儿又怎么了?”


    “周望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望舒又哼一声,“我们?还结婚了呢。”


    “我们?只是?形式婚姻。”陈迟俞提醒她?。


    周望舒却不接招,用带刺的语气嘲讽他,“陈迟俞,你装什么?床都上过?了,抱一抱算什么?你要真那么不情愿,一开始就别抱我。”


    说到后边儿,她?情绪激动,语速很快,但到最后两个字,像是?大?脑里仅剩不多的氧气被耗完,她?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气势断崖式下跌,看着像又要晕过?去?。


    见她?都强弩之弓了还要硬撑着跟他斗嘴,陈迟俞沉了沉气,压着眉开口:“别说话了。”


    说完,他抱着她?上车,让她?继续待在他怀里,没有趁她?气虚将她?胳膊拉下来。


    上了车,他还又从兜里摸出一颗糖塞到她?嘴边,“再吃颗糖。”


    周望舒也没赌气,乖乖吃了,然?后安静的缩在他怀里,不时?抬眼看向他冷峻的侧脸。


    嘴上不饶人的他到底还是?妥协了,周望舒形容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要是?放在去?年这时?候,她?会在心里暗喜,觉得自己他被自己拿捏了,现在心里却酸酸的,不知缘由。


    靠在他胸前,耳朵里传来他的心跳声,沉稳的,有力的,没有之前跳得那么快。


    下意识地,她?抬眼去?看他的耳尖,没有红。


    他已经不是?那个轻轻一撩就会红了耳朵的陈迟俞了,虽然?在民政局那天他才红了耳朵,但那会儿他们?太久没有过?亲密接触,很正常。


    不过?,如果当时?和他领证的人不是?她?呢?那他还会不会红了耳朵?


    她?情不自禁地去?想这个问题。


    想了想,她?在心里笑了声。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和人结婚-


    最近的医院离V&W不到一千米,几分钟的时?间,周望舒没把手放下来,一直圈着陈迟俞的脖子。


    快下车时?,她?收紧胳膊,一副誓要赖在他身上膈应他的样子。


    感觉到她?的小动作?,陈迟俞垂眸轻瞥了她?一眼。


    他什么也没说,径自抱着她?下车。


    这是?陈迟俞第二次带周望舒来医院,和第一次一样,他抱着她?进医院大?楼,有专人接待。


    陈家人在南城每所甲级医院似乎都是?VIP,有够夸张。


    他俩被领着直接去?了VIP部的门诊室。


    经过?问诊,医生让周望舒去?做了几项检查,除常规抽血外?,还有脑部CT,因为陈迟俞告诉医生她?摔倒时?磕到了脑袋。


    没多久结果就出来了,的确就是?低血糖没错,医生没开药,只给周望舒喝了杯葡萄糖水,叮嘱她?按时?吃饭。


    刚好,现在就是?饭点。


    “想吃什么?”出了诊室,陈迟俞主动问。


    周望舒还挺吃惊,“你跟我一起吃?”


    “嗯。”


    “你竟然?会想跟我一起吃饭!”周望舒用一脸错愕的表情感叹。


    陈迟俞:“不想。”


    “那你问我。”


    “你要不情愿就算了。”陈迟俞转身欲走。


    周望舒拉住他胳膊,冲他扬唇一笑,“我要吃鱼。”


    鱼。


    陈迟俞眼皮跳了跳。


    十?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一家私房鱼馆的雅间里。


    菜还没上,周望舒支着腮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


    男人没玩儿手机,侧目看着窗外?,窗外?没什么风景,只有几枝在风里摇曳的枝桠。


    “陈迟俞。”周望舒喊他。


    陈迟俞回头,目光很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你不说死也不想见到我?”


    陈迟俞“嗯”一声。


    “那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吃饭?”


    “必要场合之外?,我是?死也不想见你,但既然?今明两天我的时?间都是?给你的,在这个时?间内,和不和你一起吃饭,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区别,没必要因此跟你起争执。”


    “意思就是?,你觉得如果你不陪我吃饭,我会像刚刚在上车前那样跟你闹?”


    “嗯。”


    周望舒哼笑了声,“在你眼里我有那么无赖?”


    陈迟俞不假思索,“有。”


    他这么说,周望舒不但不生气,还扬起下巴露出一个兴味十?足的笑,“对,我有。”


    她?本来就是?个无赖,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傲,无赖不是?谁都会耍的,这是?技术活。


    “所以这两天,”她?笑着说,“你让让我呗。”


    她?歪头,模样看着像只狡黠的狐狸,“反正婚礼前我们?也就见这一面了。”


    是?吗?


    陈迟俞扯了扯唇。


    他并不觉得她?会这么安分,她?这个人,一旦耍赖起来,就会贯彻到底。


    他还不知道她??-


    吃完饭,两个人直接去?了机场。


    陈迟俞把那八套婚服也让人带去?了机场,直接在飞机上试给周望舒看,这样还节约时?间。


    在飞机上,陈迟俞每换一套西装出来,周望舒都要看很久才让他换下一套,像要补回这三?个月以来没有见过?的面,尤其?是?他穿白色西装时?,以前她?只见他穿过?深色西装,白色西装还是?头一次见。


    他穿白色西装也极好看,看着很有风度,像上世纪一名?优雅矜贵的绅士,明明是?在密闭的房间,看着他却恍然?能感觉到耳边有倏尔的风声,风里吹来浓郁的白葡萄酒香和他身上清冷的雪松气息。


    可?最后,周望舒定的却是?一件和他平时?穿着最相似的黑色西装。


    穿黑色西装的他,是?她?最熟悉的模样,她?想在婚礼上嫁给最熟悉的那个他,希望他还是?从前那个陈迟俞。


    到首都是?晚上六点,因为有人帮他们?把行李拿到酒店,两人直接乘车去?了用餐的地方。


    地方是?周望舒找的,是?一家很有特色的云南菜,她?喜欢吃各种地方菜系,就神?奇,首都这家云南菜比她?在云南当地吃的所有正宗云南菜都要好吃,可?能也就是?因为不正宗,所以别具风味。


    两人吃饭时?没怎么说话,周望舒才不想热脸贴陈迟俞的冷屁股,一直埋头在玩儿手机,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陈迟俞,陈迟俞倒是?不时?会扫她?两眼。


    一顿饭快吃完时?,周望舒终于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抬头看向对面的陈迟俞。


    她?伸手在陈迟俞跟前的桌面上轻敲了敲。


    陈迟俞掀眸,对上她?视线。


    “今晚八点半香山那边有烟花秀,你陪我去?看。”


    “不去?。”陈迟俞直接冷漠拒绝。


    “今天我必须要去?看那场烟花秀。”


    陈迟俞依旧冷漠无情,“那你自己去?。”


    “今天香山那边人肯定很多,鱼龙混杂的,你放心我一个人去??”周望舒没有给陈迟俞回答的机会,嘴巴像机关枪似的接着说,“陈迟俞,我俩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名?义夫妻也是?夫妻,来都来了,你闲着也是?闲着,陪我去?趟你能少块儿肉?你知不知道像我这种大?美女一个人去?这种地方很危险的,万一我在那边被人揩了油,我肯定跟他们?拼命,拳头不长眼,我要被他们?打死了,你就没老婆了,名?义上的老婆都没了!”


    听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完,陈迟俞面不改色,“我给你找几个保镖。”


    “我才不要跟保镖一起看烟花,奇怪死了,”周望舒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说,“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就不高兴,不高兴我就不想吃饭,不吃饭明天就没法试婚纱会低血糖,明天试不了就只有后天再试,我反正没工作?,在这边呆一个月都没问题,耽搁的都是?你的时?间。”


    她?将脑袋一甩,脸侧到一边,“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迟俞就知道她?无论如何?不会罢休。


    不自觉地,他薄唇掀起一点极淡的弧度,在她?余光看不见的地方。


    “陪你去?也可?以,”他压下扬起的唇角,“你跟我约法三?章。”


    “什么?”


    “陪你看完烟花,明天不能再要求我陪你去?做其?他事,试完婚纱就回南城。”


    “没问题,”周望舒转过?身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周望舒。”


    “嗯?”周望舒眨眨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喊她?名?字。


    “说到就要做到,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纵着你,”他没有将声线压低,嗓音听着却比今天任何?时?候都要冰冷,“答应我的,一次没做到,就没有下次了。”


    闻声,周望舒眼睛耷下去?,眼底刚刚升起的光亮也暗了。


    “知道了。”她?声音低低的。


    陈迟俞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两秒,而后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祈叔,帮我准备一架直升机,等会儿我把我现在位置发你,你把最近的直升机起降点发我。”


    听他打完电话,周望舒有点懵,“干嘛要坐直升机?”


    陈迟俞:“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离八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赶不过?去??”


    “你觉得你现在过?去?能找到什么看烟花的好位置?”


    “对哦,”周望舒这下才反应过?来,“但就算是?坐直升机过?去?也占不到位置了吧?”


    “还占什么位置,有比在直升机上更好的位置?”


    周望舒倏地一愣。


    她?以为,他叫直升飞机来只是?认为错过?了烟花秀她?会闹腾,但竟然?是?想让她?在最好的位置,看到最美的烟花。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这样的人……哪怕恨着她?,也要给她?所有最好的。


    第54章


    首都, 香山公园,晚上八点二十,一场烟花秀即将开始。


    公园内外人山人海, 水泄不通。


    一架直升机出现在夜色里, 悬停于高空。


    机舱内,两人并排而坐,一人气?质清冷, 一人笑容明媚。


    周望舒趴在窗沿上,模样像极了一只猫,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期许的光, 比今夜的星光还?要明亮。


    她喜欢烟花, 特别喜欢。


    小?时候,一年里她最期待的,就是和林梦因女士在除夕夜放烟花。


    后来林梦因女士去?世,那两年, 她特讨厌除夕这个节日,除夕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可她已经没有?了家, 母亲去?世, 父亲却?和害母亲去?世的那个人一起吃着年夜饭。


    但哪怕是那两年,一个人在深夜里痛哭的她在看到?夜空里烟花绽放后,还?是能感觉一丝美好,那份小?小?美好, 于当时的她而言, 已是最大的慰藉。


    她执着于过去?, 一生像难明的漫长黑夜,如果等不来黎明, 等来一场烟花,短暂的绚烂过,被照亮过,也很好。


    陈迟俞很少看到?她脸上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这时候他才知道,她喜欢烟花。


    这世间应该没几个人不喜欢烟花,但她的喜欢,似乎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多一些。


    现在离八点半还?有?十分钟,陈迟俞收回落在周望舒身上的目光,垂眸,拿出?手机,给婚礼策划负责人发去?一条消息:


    【帮我?问问岛上能不能放烟花,如果需要申请,有?困难尽管找我?,我?来疏通。】


    发完消息,他关掉手机,目光重新?落回周望舒身上。


    周望舒这个人,一向对视线的敏感度极高,以?前,他看向她时,总能被她察觉到?,但这会儿却?似乎完美没有?察觉他的视线,像满心都在期待这场烟花秀,想来是真的很喜欢烟花。


    高空风大,首都的气?温比南城要低不少,周望舒这会儿身上穿的还?是从?南城来时那件透风的薄毛衣,她竟不觉得冷,旁边就有?他让人准备的毯子,她也不用,不知道是兴奋得忘了,还?是真不觉得冷,估计是忘了。


    陈迟俞看了两眼那张毯子,又看看她单薄的背影,最后将毯子拿起来,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肩膀。


    周望舒转身,问他,“干嘛?”


    直升机上噪音很大,但他们戴上了降噪且能通讯的耳罩,能清楚听到?对方?说什么?。


    陈迟俞把?拎起来的毯子递给她,“穿上。”


    周望舒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特娇地笑起来,“怕我?冷啊?”


    “你要是感冒发烧,陪你来这一趟我?得不偿失。”


    周望舒撇嘴,心里嘟囔:嘴硬。


    她撇着嘴接过,将毯子裹在身上,毯子不知道是什么?绒做的,又软又暖和,刚裹上浑身就暖融融的,像大冬天窝在被子里赖床般舒服。


    “嘭——”


    夜空在这时绽开?一朵巨大的烟花。


    周望舒倏地抬眸,忙忙转身去?看。


    她并没有?错过这第一朵烟花,目光触及那抹绚烂,她的瞳孔不自觉缓缓放大。


    这里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位置,和从?前在地面上看的感受完全不同,那些美得不真实的粼粼火光仿佛就绽放在她面前,而非百米高空,当更多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升空,铺满夜空,整个世界都仿佛漂浮在朦胧的光影里,比梦境还?要不真实,很美。


    在这般足以?媲美世间所有?绚烂美好的烟花之下,那么?喜欢烟花的周望舒却?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而身旁的人,也正在看她。


    撞上那道目光,她怔了怔。


    她不知道他是一直在看她,还?是因为她转了头才看她。


    他目光很平静,一如往常。


    窗外不停绽放的烟花倒映在他眼底,让那双本就迷人的眼,更迷人了一些。


    “陈迟俞,”周望舒轻轻笑起来,“这是我?看过最漂亮的烟花。”


    “那你看我?干什么??”他声音还?是沉沉冷冷的调,听着却?莫名温柔,“看窗外。”


    周望舒轻笑着将头转回去?,但没多久又转了回来。


    她伸手,拉住他胳膊。


    “你过来,”她把?他朝她那边拉,自己?坐到?对面,笑得眉眼弯弯地对他说,“你也看。”


    陈迟俞看着她,却?说:“在看。”


    说完,他才似意识到?什么?,缓缓将目光投向窗外不断绽放着烟花的夜空。


    窗外的烟花真的好看极了,但眼前的他似乎还?要好看一点,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带着笑,像完全将窗外的烟花遗忘。


    陈迟俞知道她一直在看他。


    过了会儿,见她还?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他将瞳孔移至眼尾瞥她一眼。


    接着,他抬手,捏住她小?巧的脸,转动手腕,将她的视线别到?窗外。


    周望舒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笑。


    她没有?再次转头看向他,就含笑看着这场她一生里见过最美的烟花。


    一分钟后,她再次说了一次:“陈迟俞,这真的是我?看过最漂亮的烟花。”


    陈迟俞似轻笑了声,那声不太分明的笑很快被他开?口的嗓音盖住,“那明天别再闹我?。”


    “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


    “提醒你。”


    周望舒剜他一眼,“不用你提醒,我?记性好着呢。”


    陈迟俞:“不见得。”


    “这么?明显的事都不见得,那你眼神也太不行了,”周望舒哼一声,“配副老花镜吧。”


    不料陈迟俞来了句:“眼神是不行,不然怎么?之前看上你。”


    他说什么??!


    周望舒惊了,他内涵她!还?是人身攻击的内涵!


    不过她竟然生不起气?来是怎么?回事?


    比起气?愤,她心里更多的情绪是意外,意外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回到?一年前的互怼模式。


    片刻的意外之后,一阵隐隐的欣喜跃上心头。


    没错,欣喜,因为——


    她喜欢这样的相处。


    她扬唇,“那看来你不是眼神不行,只是被我?美貌蒙蔽了双眼而已。”


    “哎,”她笑着叹了口气?,一脸的神采奕奕,“长得太漂亮的确是种罪过。”


    像是也意识到?什么?,陈迟俞神情一滞,缓缓转头看向她。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小?心又被我?的美貌蒙了眼。”


    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的,陈迟俞笑了声,不知意味。


    “你笑什么??”


    陈迟俞转过头去?,“不说。”


    周望舒圆了圆眼。


    这个对话有?点熟悉,一年前她尬撩他时出?现过这段对话,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说他是故意钓她胃口让她一整晚都想他。


    确实有?够尬,但招不在烂,有?用就行,这叫经典永不过时。


    不过,现在这种尬撩对陈迟俞来说已经没用了,得再上点强度。


    “陈迟俞,你知道两个人结婚后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她问他。


    “当这婚没结。”


    “……”猝不及防被噎了下,周望舒沉默了两秒才开?口,“是沟通!是坦诚!你要不说清楚我?当你是在调戏我?。”


    陈迟俞满不在意,“随你。”


    靠,这还?怎么?聊下去?。


    周望舒算是明白了,以?前她能有?来有?回的跟她拉扯,那是因为他乐意陪她玩儿,现在他不乐意跟她一块儿幼稚了。


    认清这个现实对她来说简直太残忍了,想曾经她还?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道行高才那么?快把?他拿下,结果只是她自带buff而已,现在buff不但没了,还?一身的Debuff,难搞。


    她现在有?点破防,不对,不是有?点,是破大防了,眼泪都快要不争气?地流下来。


    然而,身体里一阵暖流比眼泪来得更早了一些,可能是她大姨妈希望她争气?一点,但问题是,她没垫姨妈巾啊!


    “陈迟俞,”她双手抠紧窗沿,“我?大姨妈来了。”


    陈迟俞当然知道此大姨妈非彼大姨妈,他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用不解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不舒服?”


    “不是,我?没带姨妈巾。”


    陈迟俞一愣,他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我?叫人给你送?”


    “飞机上又没卫生间。”周望舒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音量,生怕大声一点直接血崩,刚刚那一阵就已经很汹涌了。


    “我?让人开?房车来给你送。”


    “那你还?不如直接送我?去?酒店,我?们那酒店楼顶可以?停直升机。”


    陈迟俞立马调频跟驾驶室的飞行员说:“去?佩莱酒店楼顶。”


    收到?通话,飞行员顷刻驾驶直升机驶离香山公园。


    香山公园上空的烟花还?没结束,周望舒有?些恋恋不舍,早知道刚刚就少看陈迟俞,多看烟花了。


    五分钟后,直升机抵达佩莱酒店楼顶。


    周望舒保持姿势一动不敢动的坐着,等直升机停稳,她小?声开?口:“陈迟俞……”


    她只喊出?了陈迟俞的名字,因为身体突然腾了空。


    “我?知道。”陈迟俞将她抱了起来,并用毯子裹住了她的腿。


    他知道她不方?便走路。


    周望舒在他怀里看着他,心底升起一股晦涩的情绪,像坠地的风筝在一阵微风里被吹起来了一些。


    他抱了她两次,在一天之内。


    她在想,他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她吧。


    这个念头浮上脑海,她觉得自己?像魔怔了,因为他,她一整天的情绪跟过山车一样,一会儿觉得他恨死她了,一会儿觉得他对她还?是有?感情在的,像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恋爱脑明明只是她装出?来的人设,但现在她快真成恋爱脑了,这简直大事不妙。


    他们的房间就在顶层,陈迟俞直接抱着周望舒走的楼梯。


    佩莱酒店房卡就是身份证,不用去?前台办入住,到?房间门口,周望舒拿出?身份证开?门。


    “哗——”


    房门打开?。


    陈迟俞抱着周望舒进去?。


    房间是套房,进门有?间客厅,空间宽敞,光线也明亮,氛围并不暧昧。


    陈迟俞将周望舒放到?沙发上,然后走到?通讯设备前给前台打电话,让前台送卫生巾,一系列举动自然得像未曾分手时一样。


    挂掉与前台的通话,陈迟俞侧身,神情在这会儿倒是浮现出?了一丝不自然。


    “等会儿前台会给你送卫生巾来,我?走了。”说着,他迈开?步子便要走。


    “等等,”周望舒喊住他,“你帮拿一下嘛,我?现在只能躺着,一站起来血会流得到?处都是。”


    陈迟俞微抬了下眉,“不能站起来,那就是还?要我?抱你去?卫生间的意思?”


    “怎么??你不好意思?”周望舒看向他的眼神里透出?一抹谑色。


    “不是好不好意思的问题。”陈迟俞沉声。


    “那有?什么?问题?”


    周望舒当然清楚有?什么?问题,卫生间那种地方?太私密,一起进去?太暧昧,现在他们这关系,不合适,但她才不管。


    “陈迟俞,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抱我?去?卫生间而已,又没让你看我?上卫生间。”


    这时,门口响起门铃声,想来是卫生巾到?了,来得够快的,还?很及时。


    听到?门铃声,陈迟俞神色稍敛,似不打算再说什么?。


    与周望舒继续保持片刻对视,他转身,去?开?门。


    门外的确是来送卫生巾的人。


    接过卫生巾,陈迟俞重新?走回来。


    “顺便帮我?把?箱子拿过来。”


    他们的行李早就由行李员送到?了房间,陈迟俞顺手拉过来。


    “密码三个一。”周望舒又说。


    陈迟俞看她一眼,目光仿佛能洞悉她藏着的心思,但他还?是帮她开?了箱子。


    “粉色那件是睡衣,内裤在那个白色的袋子里,帮我?拿一条出?来。”


    说到?内裤,陈迟俞又看她一眼,以?一种早已预料的淡然神情。


    他拿起那个白色袋子,但并没有?打开?。


    拿着睡衣、装内裤的袋子和一包卫生巾,陈迟俞走过来,俯身,动作温柔地将她抱起。


    身体腾空的那一瞬间,周望舒清晰地感觉到?心跳慢了一拍,明明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抱她。


    那种悸动,像在她心里草长莺飞。


    夜色好似忽的浓了些,客厅里的光线也变得昏昧,如夏日傍晚韫色过浓的暮霭。


    男人身上极好闻的气?息像一缕轻烟,缭缭绕绕从?鼻腔进入肺叶,渗入血液,顺着动脉回溯到?心脏, 牵动她每一次心跳。


    有?笑意在眼底漫开?,她抬手圈住他修长的脖颈,而后抬眸看向他耳朵——


    他耳尖在一点一点变红。


    当迈入卫生间,他耳尖那抹红已经十分明显,其实也没有?多红,是他皮肤实在太白,一点点肤色的变化都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不管他表情看起来有?多寡淡冰冷,他的耳朵总会出?卖他——


    他啊,一定也在为她心动-


    停在卫生间门口,陈迟俞用胳膊打开?灯。


    “啪——”


    灯光亮起。


    看到?眼前的画面,两个人俱是一怔。


    这里的布局竟像极了陈迟俞在尚府顶层公寓卧室里的卫生间。


    在那个房间里,两个人什么?都做过了。


    在浴缸里,花洒下,镜子前……


    一些画面浮现,记忆太过清晰,就像发生在昨天。


    某种暗瘾在瞬间被点燃。


    心里有?阵阵电流淌过。


    周望舒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却?察觉呼吸竟都变得滚烫。


    意思到?这一点,浑身血液似也开?始发烫,心脏像是在烧白开?水,近于临界点鼓噪着。


    一颗心仿佛快要跳出?胸腔,心跳在不断加快,如鹿撞,如鼓敲,如潮涌。


    她的手还?圈着陈迟俞的脖子,露出?的一截手腕贴着他的皮肤。


    彼时她浑身发着热,而从?他颈间传过来的体温,是愈发滚烫的温度。


    她确信,他也想起些什么?,不止因为他滚烫的体温,他耳朵也更红了。


    红透的耳尖,缓缓滚动的喉结,配上那张禁欲清冷的脸,贼性感。


    看得人特想把?他按墙上接吻,搂着脖子,彼此贴近得没有?一点距离,吮得极深,像扼颈窒息般欲死欲生的那种接吻。


    在门口停驻片刻,他抱着她走进去?。


    长腿迈出?几步来到?浴缸边,浴缸是镶嵌式,边上有?足够的宽度,他将她轻轻放在浴缸边缘。


    直起身,他垂眸,“满意了?”


    他的声音低而沉,像是在烟酒里浸泡过,听得周望舒耳根倏地一热。


    她笑起来,唇边浮现两颗漂亮的梨涡,望向他的那双眼睛也漂亮得不像话,“陈总的一条龙服务很到?位。”


    “但……”她将声调拉长,脸上的淡淡笑容在两秒后忽的绽放到?极致,如晴光骤然破开?阴云,明媚无比,“要是能亲我?一口,我?就更满意了。”


    她的声音都是明媚的,像太阳光底下的棉花糖,带着荔枝的清甜。


    面对这样的她,陈迟俞的表情有?一瞬的失控,但又只有?一瞬,难以?察觉。


    “你做梦。”他声音冷透。


    周望舒却?仍笑着,还?挺开?心地说:“嗯,会做的。”


    陈迟俞眸色一暗,目光定在她身上半秒,而后,他侧眸,身子跟着侧过去?,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周望舒看着他的背影,在他即将迈出?房间时开?口喊他,“陈迟俞。”


    陈迟俞顿足,却?没有?回头,只将瞳孔移至眼尾,冷漠地睨着她。


    “晚安。”她说。


    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他听她说完“晚安”是什么?表情,能看清的,只有?他决然离去?的身影。


    房间里剩下她一人。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一种名为酸涩的情绪漫上来。


    这条死鱼,一声晚安都不愿意说。


    她挺想听他说一声晚安。


    在情书满天飞的那个学生时代?,她听人说过,晚安,是我?爱你的意思。


    这是一句老土得不能再老土的话,但现在,她还?挺喜欢这句话。


    现在的她,如果对陈迟俞说“我?爱你”这三个,他一定会很反感,但还?好,还?有?一声晚安可说。


    这一晚,她更新?了一条微博,内容只有?一行字:


    【晚安是我?爱你的意思。】


    她的微博号上没有?任何一个现实里认识的人,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但她并没有?将微博当做树洞,而是用来记录一些特别的心情,一些生活里小?小?的美好。


    她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更新?微博,和陈迟俞分开?的那段时间,她并没有?记录生活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舟车劳顿加上还?来了大姨妈的原因,她困得很早,十二点刚过就躺下了。


    睡前,她上微博看了眼。


    那条微博收到?了几十个点赞,算多了,她微博没几个粉丝。


    准备退出?时,不经意间,她在主页访客上瞥到?一个熟悉的头像,来自一个微博名是个句号的网友。


    她还?在英国读书时这位‘句号君’就关注她了,她每次发微博,这个人都会给她点赞。


    以?前她怀疑过句号君是不是晏庭,因为句号君只关注了她一个人,但在显示ip后,她排除了这个可能。


    这个人的ip虽然也在南城,但晏庭在南城时,句号君的ip有?时候却?并不在南城。


    看着句号君同样也是一个句号的熟悉头像,鬼使神差的,她点进了他的主页。


    他的关注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任何微博动态。


    一眼扫过去?,忽然,她注意到?——


    他的ip地址显示,他与她在同一个城市。


    蓦地,一个猜想浮上她心头:


    这个人难道是陈迟俞?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句号君点赞了她刚发的那条微博,如果句号君是陈迟俞,怎么?可能点赞那条微博。


    可……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


    也许他是手滑呢?也许他其实是相信她的呢?相信她对他的感情是真的,相信她爱他。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她还?是将这一念头藏在了心里。


    万一呢。


    第55章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晚,周望舒还真梦到了和陈迟俞接吻,在海边、在草地、在落地窗前……


    她能分清那是梦, 思绪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却极度沉溺。


    在梦里,他们从黑夜吻到白天。


    现实中的时间与梦境同?步,只是没有开灯的房间仍像黑夜。


    因为昨晚睡得早, 周望舒没有定闹钟,到了该醒的时间, 她还陷在梦里, 连下腹传来?的阵痛都未能将她唤醒。


    她不想?醒, 忍着疼也不想?醒。


    而贪恋梦境的后果是,她想?醒也醒不过?来?了。


    梦境消失,她大脑里一片漆黑,能感觉到的只有不断撕扯着她神?经?的疼痛。


    痛感集中在腹部, 却又蔓延全?身。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高中,她在来?姨妈的第二天疼到了晕倒。


    也许是经?常熬夜,又也许是天生, 她的姨妈就没规律过?, 还时疼时不疼,不过?大多时候来?姨妈之前就会隐隐作痛,所以不经?常出现昨天那种没带姨妈巾的情况。


    这次是真的奇怪,来?之前一点儿不疼, 第二天又忘死里疼。


    今天她和陈迟俞约的十点出发?,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周望舒还疼得根本没法动弹,眼睛都睁不开。


    模模糊糊间, 她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很想?接,想?接起来?告诉陈迟俞,她好?疼,好?难受,可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自眼角流下的眼泪。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陈迟俞给她打了三个电话。


    见她一直不接电话,陈迟俞来?到她门?前按响门?铃,按了几次不见人来?开门?,陈迟俞眉头渐沉。


    思索片刻,他转身快步走向?电梯间,乘电梯下往一楼。


    出了电梯,来?到大厅前台,陈迟俞简明扼要?地告诉前台,“你?好?,我需要?一张7304的房卡,我爱人有可能在里面出事了。”


    “她的那间房是我订的,”说着,他将网上订单页面拿给前台看,并从西装内侧拿出随身携带的结婚证,翻开放到前台工作人员面前,“这是我们结婚证,麻烦尽快给我房卡。”


    “先生您稍等,我这边确认一下。”


    按理说,前台不会给房客之外?的任何人开门?,不管是配偶还是父母子女,但周望舒那间房是陈迟俞订的,而且也有资料证明两人是夫妻,这种情况下,前台是可以给对方开门?的。


    确认了周望舒的身份信息后,前台不敢耽误,立马拿着备用房卡和陈迟俞一同?上楼。


    门?打开,陈迟俞直奔卧室。


    卧室的窗帘遮光性太?好?,里面一片漆黑,陈迟俞抬手按下门?口照明开关。


    灯光亮起,在门?口也能很清楚地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周望舒。”


    陈迟俞喊着她的名字快步走过?去。


    周望舒背对门?口躺着,陈迟俞看不到她的脸。


    把人翻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憔悴得像快要?碎掉的脸。


    目光触及她面庞,陈迟俞瞳孔骤然放大。


    “叫救护车!快!”


    听到他慌乱的喊声,随行而来?的前台工作人员立马拨通120。


    “周望舒!”陈迟俞捧着她的脸,“醒醒!”


    怀里的人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迹象,生理性的眼泪却在滑落,眉心也蹙得很紧,看起来?有些像昨日低血糖晕倒时的状态,可那时候她没有哭。


    陈迟俞忙忙从怀里拿出一颗糖,撕开包装递到她嘴边,可她没有像昨天那样将糖含进嘴中,牙关始终闭合着。


    “周望舒,糖,”陈迟俞的声音在抖,“你?听得到我说话对不对?你?吃糖啊。”


    回答他的,只有怀中少女无声淌下的泪。


    看她在昏迷之中掉着眼泪,陈迟俞仿佛感受了她此刻正遭受的痛楚,心脏跟着阵阵钝痛。


    “先生,”前台工作人员探过?身子来?说,“我们先带您太?太?下楼吧,救护车几分钟内就能赶来?。”


    闻声,陈迟俞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处难以承受的情绪,轻轻将人搂进怀里,抱起。


    “别怕,”他垂颈,下颌轻轻抵在周望舒发?间,声音里尽是温柔与安抚,“我带你?去医院。”


    说完,他抱着她走出房间,坐电梯去往一楼。


    酒店附近就有医院,救护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赶了过?来?。


    期间,在抵达一楼后,陈迟俞一直抱着怀里的站在门?后,想?第一时间送她上救护车,又怕她吹着风。


    上了救护车,医生简单检查一番后问陈迟俞:“患者以往有没有发?生过?这种状况。”


    “没有,但昨天因为低血糖晕倒过?。”


    “测下血糖。”医生对随行护士说。


    “患者贫血吗?”医生又问。


    “应该有一点。”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周望舒有几回久坐后猛然站起来?险些晕倒过?。


    “她昨天刚来?例假。”陈迟俞补充道。


    提到例假,医生看了眼周望舒放在小腹上的手,“她平时是不是痛经?很严重?”


    “有时严重有时不严重。”


    他们在一起那大半年时间,周望舒有时候来?姨妈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生龙活虎地到处蹦跶,有时候又疼得一动不想?动,整天窝在床上,看起来?也病恹恹的,为此,陈迟俞曾经?还带她去做过?检查,但检查出来?就是原发?性痛经?,不是其他病症引起的疼痛。


    不过?,周望舒并非没有其他病症,她一直月经?异常,医生说想?调理过?来?只能长期服用中药调理,可周望舒怕苦,不肯喝药。


    她态度很坚决,陈迟俞拿她没办法。


    这病一时半会儿要?不了人命,但长久下去,患癌患病的几率会比正常人高很多。


    周望舒当然知道不治疗的后果,对此她特?无所谓,还说:“早死就早死,活太?久也没什么意思。”


    当时,听她说出这句话,陈迟俞无奈地轻叹了声,而后,他将人拉进怀里,温声告诉她:“你?想?活多久就活多久,我陪你?。”


    他总是纵着她,这件事也一样。


    如?果未来?有一天,她真的不想?活了,他想?他也并不会拦着她,而是会陪她一起去死-


    “她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不清楚,但应该超过?了二十分钟。”


    这时,一旁的护士看着血糖仪上的数值向?医生汇报:“血糖水平低。”


    “先给她输葡萄糖溶液。”


    挂上葡萄糖溶液后,周望舒还是没有清醒,但她的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对外?界刺激能做出些许反应,症状不算是昏迷,严格来?讲是意识模糊。


    到了医院,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医生推断周望舒极大可能是因为剧烈的痛经?加上身体素质太?差才陷入了意识模糊状态。


    “严重吗?”陈迟俞问医生。


    “不算严重,但以后需要?注意调理身体,您太?太?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回去好?好?给她补补吧。”


    “知道了,”陈迟俞侧眸看向?病床上还未醒来?的周望舒,“她是不是暂时还不会醒?”


    “嗯,给她输的药里有安眠成分,她现在应该睡着了,怕是要?下午才会醒。”


    其他没什么,医生简单叮嘱两句后离开了病房。


    这件病房是VIP单人间,医生走后,病房里只剩下陈迟俞和周望舒两个人。


    窗户前的帘子拉着,阳光透不进,只有柔和的灯光轻轻落在周望舒身上。


    病床很宽敞,陈迟俞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她。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这样在病房里守着她,但他从没见过?她这么憔悴的模样。


    前两次,她脸上带着妆,多少遮住了些病容。


    比起三个月前,她瘦了许多,身形愈发?单薄。


    他不是现在才发?现她瘦了,昨天和她在一起,每当有风吹过?来?,他都担心她会不会被风吹倒。


    怪让人心疼的。


    分开的这三个月,她肯定没有好?好?吃饭,他想?。


    “就三个月,怎么身体差成了这样?”他轻声问病床上闭着双眼的那个人。


    他不知道她把身体搞成这副样子,是因为他,还是因为知道陈彦结婚了。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现在他无心去追究,他只想?她赶紧好?起来?,变回曾经?那个生气蓬勃,身体里像装了个小太?阳的周望舒。


    这天,陈迟俞一直守在她床边,一步也没有离开,目光也始终落在她身上。


    直到七个小时后她睁开眼,他也没有移开视线。


    “感觉怎么样?”他语气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像并不怎么关心她。


    “陈迟俞,我疼。”周望舒声音低低的,像只受伤小猫发?出的喵呜声,听着叫人怜惜又心疼。


    “我去叫医生。”陈迟俞起身。


    周望舒伸手拉住他,像不想?他走。


    “骗你?的,不疼。”


    她又骗人,但此刻她顶着那张憔悴的小脸,叫人怎么也不忍心责怪。


    陈迟俞也的确没有责怪他,只稍稍压低了声音,“真的不疼?”


    “真的。”


    陈迟俞垂眸,看向?她拉着他的那只手,她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他轻轻将她的手拉下来?,“输液的这只手别乱动。”


    “陈迟俞。”她喊他。


    “嗯。”


    “我不是故意让自己病倒的。”


    陈迟俞目光一滞。


    “我没有这么想?。”他将视线移到一旁。


    过?了会儿,他才重新抬眸,“饿了没?”


    “饿了。”周望舒伸手摸摸肚子。


    “想?吃什么?”


    虽然饿,但周望舒没什么想?吃的,遂说了个最简单的,“蛋炒饭。”


    VIP病房有订餐服务,还能在房间配置的平板上直接点餐。


    陈迟俞用平板点餐时,周望舒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


    “你?吃饭了吗?”她问陈迟俞。


    “没。”


    “那你?也点。”


    “在点。”陈迟俞点了几个清淡的小菜。


    没用多久,一名护士推着小车将饭菜送了过?来?,都是素菜,看着却挺香的,可惜周望舒真没一点儿食欲,小菜她完全?没动,就吃了几口自己点的蛋炒饭。


    “你?就不吃了?”见她放碗,陈迟俞问她。


    “嗯。”


    “再吃一点。”


    “不想?吃。”


    陈迟俞猜她在家也像这样只吃一点儿,不然怎么会把身体搞得那么差,而且现在她身体都这样了,怎么能还不好?好?吃饭。


    “不想?吃也得吃。”他语气强硬道。


    见他冷着一张脸,语气还硬邦邦的,周望舒也闹起了脾气,绷着一张小脸说:“我就不吃。”


    陈迟俞清楚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但他们现在这关系,他当然不会轻声细语地哄她,可见她使起性子,他还是放低了声音,语气柔和地问她:“怎么样你?才肯吃再点儿?”


    他突然变温柔许多的声音像一盏温茶浇下,瞬间浇灭了周望舒心头刚窜起来?一点儿的小火苗。


    微怔片刻后,她脱口而出:“你?亲我一口。”


    说完,两个人都愣住。


    周望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直接来?这么一句,可能是昨晚梦了一晚上跟他亲嘴的原因吧。


    “周望舒,”陈迟俞刚刚变柔和的声音这会儿又冷了下去,“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要?自己找死,我不拦着,何况一顿不吃也死不了。”


    周望舒心里刚刚被浇灭的火苗这会儿也重燃了起来?,“我都这样了你?还凶我!”


    生气的女生向?来?不讲道理,更别说是一个在来?姨妈期间生气的女生,周望舒重重哼一声,白他一眼,嘴里骂骂咧咧地低声道:“凶什么凶,自己要?问,回答他还凶人,有毛病,没良心。”


    “不知道谁没良心。”


    又被说了一句,周望舒这能忍?


    她正欲怼回去,却见陈迟俞端起她面前的蛋炒饭,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


    “再吃两口。”陈迟俞的声音又变得温柔,像哄。


    他这反复横跳的态度直接把周望舒给整不会了,脑子里要?用来?怼他的话一瞬间忘了个干净,只知道愣愣把他望着。


    “张嘴。”


    这两个字入耳,像触发?了什么指令开关般,周望舒立马听话地张了嘴。


    见她乖乖配合,陈迟俞眼底荡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伸手将那勺蛋炒饭喂进她嘴里。


    很奇怪,明明是同?一碗蛋炒饭,但周望舒就是觉得,他喂的这一勺要?更好?吃些。


    看着她将这一勺蛋炒饭咽下去,陈迟俞又舀了一勺递过?去。


    周望舒抬眸看向?他,目光轻轻的颤着。


    这一勺,她还是乖乖吃了。


    陈迟俞就这么一勺一勺喂她吃了大半碗。


    “陈迟俞,”周望舒包着嘴里的饭,声音变得稚气,“为什么非要?我多吃这两口?我这不是输着液,就算不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单纯看不惯你?不好?好?吃饭,”陈迟俞说,“你?要?是晚饭也只吃这么点儿,明天又病倒怎么办?”


    “你?很着急回南城吗?”


    “不是着不着急回南城的问题,我只是希望你?多吃点饭,把身体养好?,你?这才刚嫁给我,要?是身体就垮了,传出去别人说我克妻。”


    周望舒:……


    妈蛋,他就非要?说那后半句?


    “陈迟俞,我现在特?想?把刚刚吃的饭吐你?脸上。”


    陈迟俞置若罔闻,还补了一句:“回去以后也多吃点饭,别死我家里。”


    “陈迟俞!”


    看她一脸要?被他气疯的表情,陈迟俞眼底透出一丝捉弄人后的愉悦,“看来?是吃饱了,这一嗓子中气挺足。”


    周望舒抓狂,咬牙怒道: “我回去就吊死,然后变成鬼来?找你?!”


    陈迟俞扬唇,轻笑。


    分手之后,周望舒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笑,不是哼笑,不是冷笑,是出于愉悦的笑。


    看着他的笑,周望舒目光微怔。


    “周望舒,”他带着笑喊她的名字,“你?不是说你?想?见我?”


    周望舒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陈迟俞没有要?让她回答的意思,而是紧接着说:“如?果你?好?好?吃饭,我每周会回一次黎园陪你?吃饭。”


    “你?……”周望舒怔怔地问他,“不是死也不想?见我?”


    陈迟俞神?色稍敛,“不论如?何,你?嫁给我,我总不能不管你?死活。”


    周望舒笑一声,挑眉,“你?要?这么说,不怕我以死相挟?”


    “你?要?找死,我不会拦着你?,”陈迟俞长睫下覆,墨色渐深的眼眸像常年雨雾不散的山林,声音低沉清冷,“我和你?一起死。”


    第56章


    十月的首都, 阳光仍刺眼得像玻璃反射的强光,天?空透蓝。


    明亮的光线经轻纱质地的窗帘过滤,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只有两个人的病房里很安静。


    桌子上的餐食已被特护收拾干净, 用完餐的两?个人没有再相?对而坐, 周望舒躺在?床上?,陈迟俞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周望舒仰头看?向吊瓶里所?剩不多的药液,“这瓶输完就能走?了吗?”


    “还要再输一瓶, 等会儿护士会来给你?换药水。”


    “那你?帮我拉下窗帘,我找部电影来看?。”


    陈迟俞起身去给她关窗, 拉窗帘。


    窗户在?病床的另一边, 等他把窗帘拉上?, 周望舒拍拍旁边的位置,“你?坐这儿吧,陪我看?。”


    陈迟俞瞥她一眼?,径自走?回沙发。


    周望舒鼓起腮帮子把他瞪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有自信能拿下他,这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性冷淡。


    死鱼。


    在?心里骂他一声,周望舒收回视线, 拿过放床头上?的遥控器打开投影仪, 开始选电影。


    逛了圈首页推荐后,她点进搜索栏,拼出一个电影名——


    《余命十年》


    她记忆力很好,好到完全不需要备忘录这种东西, 有什么想看?的书, 想看?的电影, 想做的事,都只需要记在?心里。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 除了和朋友去电影院看?电影,她就没怎么看?过电影了,所?以?她心里早就列了一个长长的电影名单,有好多好多经典的电影她都还没来得及看?。


    《余命十年》这部片子并不算经典,知名度也不太高,周望舒只是偶然听朋友说这是一部超催泪而且看?完会让人很想好好活下去的片子,至于为什么在?那么多经典电影选这一部片子……


    与陈迟俞再见面后,她一直想在?他面前大哭一场,因为委屈,可她又没法跟他说她的委屈,没有哭的理?由,虽然上?次见他还随身带糖时已经哭过一次,但不够,那次她被他气到,并没有哭多久,那次也并非是宣泄委屈。


    而且,在?刚刚他让她好好吃饭后,她重新审视了下自己不注重健康这件事。


    她是活在?恨意里的人,也活得挺累的,对生活并没有多少热爱,有时候累到了极致,她甚至会产生希望闭上?眼?就不要再醒来的想法,能活到今天?全凭那点恨意支撑着。


    她想过,等周信宏和柏龄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她很可能会丧失活下去的信念,就像长期关押在?监狱里后被放出来的囚犯,对新的生活感到无所?适从。如同囚犯在?日?复一日?麻木的监狱生活里丧失心性,她也早已在?恨意里失了自我,她又是个过惯了奢靡生活的人,对什么吃喝玩乐提不起多大兴趣,很难说到时候会不会再想活下去。


    她还没有家人,没什么牵绊。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结婚了,有家了。


    也有了想相?守一生的人。


    影片开始放映,她抬手关掉房间里的灯。


    当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影片还没有进入催泪部分,等后面剧情推进到女主病重,周望舒的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掉,房间里除了电影原声,就是她抽纸擤鼻涕的声音,陈迟俞自然能注意到她在?哭。


    关了灯的房间光线昏暗,随着电影画面不断变幻的光影里,时而清晰可见她哭红的双眼?,时而只隐约能看?到她眼?底闪烁的泪光,明知她是因为电影才哭的,可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很难不叫人心生恻隐。


    等电影看?完,液也快输完了,但看?着她面前堆得如小山的纸团,陈迟俞怀疑输进去的液都被她哭出来了。


    开了灯后,她还哭个不停,不像看?电影看?哭的,倒像被谁欺负了,让人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像电影女主那样患了重病所?以?才如此共情。


    陈迟俞起身,朝她走?过去。


    站在?床边,他浓而密的睫毛半垂,望向她的眼?神看?起来很深,眉蹙着。


    “怎么哭这么凶?”他问,口吻不算温柔。


    又不能说原因,周望舒遂闷声回了句:“你?管我。”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谁管你??”


    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愣住。


    陈迟俞觉得自己简直昏了头,他从不会说话不过脑,今天?是怎么回事?


    周望舒吸了吸鼻子,抬起哭红的眼?看?向他,眼?泪在?她眼?底蓄成了小小的湖泊,泪光闪烁着,似整个银河的星光都打碎了,揉在?她眼?里。


    “对哦,”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年纪很小的女孩子,“你?是我老公。”


    她忽然笑?了下,眉眼?弯起,一滴泪因而滑落,她偏头,用那双水雾潋滟的双眸看?着他,然后笑?着喊他:“老公。”


    陈迟俞神情倏地一僵。


    见他不答应,她又喊一声:“老公。”


    嗓音娇娇的,软软的,每一个音节都能酥进人骨头缝里,陈迟俞明显地感觉到浑身一下就热了起来。


    就是从前在?床上?,她也没有这样喊过他。


    那时候,她更多喊他“陈先生”、“迟俞哥哥”,但最动l情的时候,她都是喊他的名字,陈迟俞。


    “别这样喊。”他将头别到一边。


    殊不知,这样,他红透的耳尖完全暴露在?了周望舒的视线里。


    “我偏要,”周望舒眼?里笑?意更浓,漫过瞳孔的泪都掩不住,“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陈迟俞深吸一口气,把头转回来,视线触及她笑?着的脸,他敛了敛神色,“还哭?”


    这事儿说不得,一说眼?睛里的泪珠又掉了下来,周望舒笑?着抹了把脸的泪,“再让我哭会儿呗,没哭够。”


    “为什么哭?”


    周望舒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电影太感人了。”


    “一部电影能让你?哭成这样?”


    “嗯。”周望舒点头。


    陈迟俞看?着她,目光像能穿透她瞳孔,直抵她大脑,寻找到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


    半晌,他往前迈一步,在?她面前坐下来。


    “生病了?”他问,声线很沉。


    周望舒再次破涕为笑?,“没病怎么会在?医院输液?”


    陈迟俞不予理?睬,继续问:“和我领证前,你?也晕倒过?”


    看?他此刻脸上?凝重的神情,周望舒恍然,“你?不会以?为,我哭是因为我得了什么绝症吧?”


    “不是?”


    “不是。”周望舒很肯定地告诉他。


    “那为什么?”


    周望舒轻笑?着转头,抽出一张纸来擤擤鼻涕,再用哭得有些喑哑的声音开口:“想知道?”


    陈迟俞没有回答,只静静把她看?着,目光沉邃。


    不言而喻,他想知道。


    周望舒再次笑?起来,泪光朦胧的双眼?弯作两?轮月,她将身子往后仰了仰,抬手,张开双臂,然后歪头,笑?着冲他说:“那你?抱抱我吧,抱抱我,我就告诉你?。”


    陈迟俞表情一怔。


    她还在?冲他笑?,笑?得很甜,像六月清晨里一朵挂着露珠的蔷薇花。


    陈迟俞瞳仁漆色渐深,像一池浓郁的墨。


    大约是一秒,又大约是两?秒之?后,他站起来,推开横在?他们之?间的可移动木桌,重新坐到她面前,而后倾身,抱住她,以?完全的姿势。


    周望舒愣了愣,眼?中的泪再次汹涌。


    他们上?一次这样拥抱,已经是多久之?前呢?


    过了会儿,她才缓缓将仍张开的双臂放下来,回抱他。


    两?个人的肌肤密密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


    周望舒像从前那样,如同一只猫般,在?他颈间蹭了蹭。


    她眷恋地闭上?眼?,一滴眼?泪掉进他衣领。


    感受到那一滴温凉的泪,陈迟俞眸色微沉,没有催促她回答。


    怀里的人骨架很小,又瘦,抱起来小小的一团,却软,像抱着一只软软糯糯的德文卷毛猫,让人很想很想用力将她揉进骨子里。


    这举动,不合适,他明知,但他还是抱了她,还抱得极用力,像渴求这个拥抱的人是他。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也正闭着眼?,眷恋这拥抱。


    仅剩的一丝理?智在?不知多久后让他睁开了双眼?,他深吸一口气,将声音压低,“说吧。”


    耳边响起他像是不掺杂一丝感情的低沉声线,周望舒睁开眼?。


    她平复了下心情,咽下喉间酸涩,将还泛着白的双唇递到他耳边,轻笑?着牵唇,“秘密。”


    听见这两?个字,陈迟俞并没有一丝恼怒,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直起身,将怀里的人推开,故作冷淡地开口:“周望舒,来这套,你?觉得以?后我还会信你??”


    周望舒才无所?谓,“你?本来也不信我。”


    说完,她语锋一转,表情认真地喊了他一声,“陈迟俞。”


    “嗯?”


    “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的,”她冲他笑?,“不用担心我。”


    陈迟俞不予置否,只说:“那我不用回黎园看?着你?吃饭了?”


    “那还是要的,你?都承诺我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的随口一说,”周望舒很确信地说,“就是承诺。”


    见她摆出一副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的样子,他却没有反驳。


    沉默一阵,他微掀眼?眸,“不哭了?”


    周望舒点点头,“不哭了。”


    陈迟俞瞟一眼?已经空瓶了的药瓶,伸手将滴液阀门关了,“我去叫护士给你?取针。”


    VIP病房的病人根本不用去护士台叫人,按呼叫灯就行,护士台那边也会看?好时间提前过来,此时门外早就有护士站着了,只是不敢贸然打扰才没进来,这会儿听见陈迟俞的话,还没等他迈出一步,护士就推门进来。


    “我来给周小姐取针。”


    取了针就能出院了,周望舒还穿着来时的那件睡衣,脚光着。


    陈迟俞已经叫人买了鞋子送过来,就放在?门口的桌上?。


    鞋盒还没拆,陈迟俞在?护士给周望舒取针时才去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两?只鞋放到病床边的地面上?。


    那是一双小白鞋,需要系带。


    床有点些高,弯腰绑鞋带有点费劲。


    看?她表情吃力,身子又一摇一晃要栽下来的样子,陈迟俞迈过去一步,以?单膝跪地却又没有触及地面的姿势蹲下来,一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身子撑上?去,然后垂眸,默声给她系鞋带。


    周望舒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他。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过分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工笔画般完美的五官线条,他生得实在?矜贵,身份也实在?矜贵,而这样一个人,俯身在?她脚边,在?给她系鞋带。


    这换在?从前,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凭从前他对她的纵容,系个鞋带算什么。


    而现?在?,她实在?错愕,他竟还愿意这样做。


    给她穿好鞋,陈迟俞站起来,侧身,“走?吧。”


    “哦。”


    两?人一起走?出医院。


    有人来接,送他们回了酒店。


    时间不早又不晚的,其实完全可以?去试婚服,但陈迟俞让她回去好好歇着,明天?再去。


    他不着急,周望舒自然也不着急。


    回了酒店,周望舒是歇着了,却也没闲着,处理?了邮件,和陈迟俞吃了顿晚饭,饭后看?了几份报告,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晚上?十二点。


    夜幕已深,作为刚出院的病人,自然不该再熬夜,该睡了,可周望舒睡不着。


    想当年两?眼?一闭,她能立马表演一个两?秒入睡的奇迹,现?在?竟然沦落到了动不动就失眠的境地。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后,她放弃,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陈迟俞的电话,打过去。


    电话刚响铃一声就被接通。


    “干嘛?”


    手机里传出一道低沉磁性的声线。


    “睡不着,”周望舒往被子里缩了缩,“你?过来谈钢琴给我催眠好不好?”


    客厅里有一架钢琴。


    “周望舒你?有完没完?”陈迟俞语气沉冷,声音却实在?好听。


    “又不是骗你?,真睡不着,我已经努力了半个小时了,半个小时睡不着证明已经是严重失眠了!”周望舒絮絮叨叨地说,“你?知道我以?前是一沾枕头就睡着的,肯定是今天?睡太久,所?以?需要外力支援才行,我今晚要是睡不着,到时候不能按时起来你?怕是又要担心我晕倒了,刚睡着就被你?吵醒我肯定还要再补补觉才能去试婚服,本来半天?就能结束的事,又得拖成一天?,你?合计合计,是不是过来给我催催眠更省时省力?”


    听完她张口就来的一番长篇大论,陈迟俞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听到手机里传出忙音,以?为白费这么多口水的周望舒立刻礼貌地问候了陈迟俞的老妈。


    问候到一半,微信里弹出一条消息:


    【开门】


    周望舒立马紧急撤回一个礼貌问候并立马附上?一句“私密马赛”。


    不过就陈迟俞那不当人的妈,问候几句又怎么了,她没有一点负罪感。


    打开门,穿着浴袍的陈迟俞走?进来,很常见的白色浴袍,被他穿得像秀场大衣。


    走?到钢琴边,陈迟俞瞥一眼?跟过来的周望舒,“回去躺着。”


    “我先近距离欣赏一下都不行?”


    “不行。”


    周望舒努努嘴,慢吞吞地往后退。


    见她回了房间,陈迟俞在?钢琴前坐下,修长十指放置于黑白琴键上?,随意的试了下音后,那双好看?得像艺术品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跳动,像一个优雅美丽的舞者,潺潺琴声从他指尖流泻。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卧室,所?以?他并不知道,一个小小的脑袋悄悄从卧室门口探了出来。


    周望舒很喜欢看?他弹琴,每每当他弹起钢琴,就算他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身影陷在?一片漆黑夜色里,她也会觉得有光倾泻在?他身上?,很迷人。


    这条鱼,是真的有把人给迷死的本事。


    趴在?门口看?了会儿他弹琴时的背影后,周望舒心满意足的躺进被窝里,在?他为她弹奏的钢琴曲里乖乖闭上?眼?睛。


    都说,一个好的爱人是最好的医生,可不,他在?这里,她怎么还会失眠。


    没用多久,她就在?他的琴音中安稳的进入了梦中。


    弹琴哄她入睡的人并不知道她已经睡着,为她弹了一首又一首。


    夜色渐浓,薄纱般的银河从头顶横跨天?穹。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身形颀长的男人自钢琴前起身,走?向身后的卧室。


    他在?卧室门口停下,房间里的灯没有关完,还亮着一盏橘色的床头灯。


    卧室里的女孩儿俨然已经熟睡,橘粉色的淡淡光线里,她陷在?白色天?鹅绒被单里的小脸精致如瓷娃娃,她像是正做着一个好梦,脸上?笑?容恬淡,看?得人心头发软。


    夜很深了,即便是脚下繁华的首都,四处的街道也已安静下来,只有风声荡在?窗边。


    不过,也或许是房间极好的隔音效果才得以?令夜色如此静谧美好。


    在?这个安静的深夜,陈迟俞久久没有离开。


    那张于每个夜晚出现?在?他睡梦里的脸庞,他用目光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十月清晨的首都,阳光略显清冷。


    浸润在?晨色中的城市在?落地窗前一览无余,一身西装的男人点燃一支雪茄,光火里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雪茄叶缓缓燃烧,男人深吸一口,喉结微动,再呼出来。


    烟雾缭绕中,他微微后仰。


    一支雪茄抽完,有电话打进来,他接起,十分钟后挂断,随后是视频会议。


    在?于不同的人开了三场会议后,他看?一眼?时间,拿出手机,拨出一则通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手机里传出带着浓重鼻音的软腔,“喂?”


    “还没起?”


    “几点了?”


    “十点了。”


    “都十点了啊,”手机那头的人似乎打了个哈欠,“等我二十分钟,我化?个妆就出发。”


    “先吃点东西。”


    “知道啦。”


    二十分钟后,佩莱酒店顶层的两?间套房的门被同时拉开。


    听见响动,从房间出来的两?人又同时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一双漂亮的眸子弯作月牙状。


    “我是不是很准时?”周望舒笑?着偏头,“老公。”


    倏地听到这个称呼,陈迟俞眼?底划过一丝深谙的光。


    他还是不习惯她这么叫他,但也随她,反正就算他不让她这么叫,她也不会听。


    一起坐电梯下到一楼,两?人坐上?同一辆车。


    目的地就在?附近不远处,一家婚纱店,竟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地带拥有占地一千多平的独栋建筑店铺。


    进店,入眼?都是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中式礼服,其中多为秀禾服与旗袍,也有虹裳霞帔步摇冠,每一件都华美至极,也都昂贵无比。


    作为出席婚宴的礼服,周望舒并不打算选工艺繁复的秀禾服和传统凤冠霞帔,挑的都是旗袍,而即便是工艺相?对简单的旗袍,每一件成衣的价值也都不低于百万,最昂贵的甚至上?了千万。


    周望舒完全不问价格,看?上?哪件就试哪件。


    她最先选的是一件绣着金鱼的红色旗袍式婚服。


    来到试衣间,脱下身上?的毛衣,周望舒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落在?肋骨上?的一处纹身上?。


    纹身图案是陈迟俞亲手设计的那条项链吊坠的形状,一尾鱼吻着一轮月,她在?一个月前纹的。


    当时,她并无法确定陈迟俞会娶她,却还是毅然决然做了纹身的决定。


    无论结果如何?,他会不会娶她,娶了她又会不会再爱她,她都想把他爱过她的证明刻在?自己肋骨上?。


    在?肋骨上?纹身是最疼的,也代表着最刻骨铭心。


    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陈迟俞看?到这个纹身会是什么心情,她只知道,每一次看?到这个纹身,自己是什么心情——


    是笃定此生不悔,是想与他共度此生,一直走?下去的决心。


    巧合的是,此刻她手上?这件婚服上?用金线绣的游鱼,不论是形态,还是鱼尾摆动的弧度,都像极了她纹的这一尾池鱼,仿佛命中注定。


    如果不是想着来都来了,干脆一块儿把拍婚纱照的中式婚服也定了,周望舒今天?能只花十分钟就选完婚服。


    选完拍婚纱照用的一套秀禾服和一套凤冠霞帔,时间也才到正午。


    在?附近吃了午餐后,两?人结束这趟首都之?行,打道回府。


    回南城的飞机在?傍晚降落机场。


    下了飞机,周望舒坐上?自家的车。


    透过车窗看?着前面那俩迈巴赫驶离视线后,她心里一下变得空落落的。


    回想去首都的这两?天?时间,她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


    她神色黯然地垂眸,目光不经意瞥见亮起的手机屏幕,屏幕上?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来自陈澈:


    【明天?来入职。】


    看?着这一行字,她原本黯淡的眸光骤然间亮起。


    明天?去见他。


    第57章


    看到?陈澈发?的那?句话后, 周望舒的微信里紧接着又进来一条消息——


    顾徽明:【我回来了,今晚出来聚一聚。】


    自从陈迟俞决定娶她后,她就没和顾徽明见过, 这人为了追一个艺人跑去参加了个恋综, 会上缴手机的那?种,十多天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是该聚一聚。


    【哪儿聚?】


    【就我家呗。】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周望舒直接从机场出发去顾徽明家。


    从机场到?顾徽家要一个多?小时, 途中,周望舒接到?一个电话, 陌生号码, 但她知道是谁打来的。


    “喂, 张妈。”


    张妈,景园那?边的佣人,她放在周信宏那?一家子里的一双眼睛。


    “小姐。”


    “景园那?边有情况?”


    “夫人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我听先生和几兄弟商议准备送夫人去疗养院。”


    周望舒挑眉, 终于到?了这一步,她等?很久了。


    她一直怀疑柏龄的精神病是周信宏搞出来的,不对, 不是怀疑, 是确信,虽然她没有证据。


    几年?前,她让张妈把柏龄的药偷出来去化验过,化验结果那?些药确实就是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 所以她一度以为柏龄会得精神病纯粹是恶人有恶报, 但张妈告诉她一个细节, 周信宏经常亲自喂柏龄吃药。


    柏龄平常吃的药是没有问题,那?周信宏喂她的呢?


    在所有人的眼里, 周信宏是个绝对的老婆奴,爱柏龄爱得要死,但周信宏要真有那?么爱柏龄,又怎么会被她发?现在国外招妓,周信宏招妓的频率还一点不低。


    柏龄作为一个家族被扫地出门的人,对周信宏的事业没有一星半点的帮助,周信宏完全?没有必要扮出一副爱妻深切的样子,毕竟他就是装得再像,在所有人看来也都是个笑话,谁都知道他是个在原配重病期间出轨的烂人。


    那?他这番行径就只有一个可能:


    柏龄手里有他的把柄。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周信宏明明可以等?林梦因?女士去世后再和柏龄明目张胆搞在一起?,却非要落得一个始乱终弃猪狗不如的名声。


    这其中缘由?,一定是柏龄想在林梦因?女士面前炫耀。


    周望舒亲眼看到?过柏龄和周信宏在她母亲病床前苟且,所以她早就知道柏龄根本?没把她母亲当真朋友,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不过,想来柏龄一定是真的爱周信宏,不然怎么可能捏着周信宏的把柄却一点儿实际的油水都没捞,信宏集团她没有任何股份。


    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愿意白?白?给周信宏生个儿子,不是真爱还能是什么?


    也只有柏龄真的爱周信宏,她才会那?么恨林梦因?女士,毕竟在当时,林梦因?女士除了一个周信宏,并没有什么让她可嫉妒的。


    柏龄出生于书香世家,家族内部有不少高官,是真正的达官显贵,而林梦因?女士只是平常富商之女,林家的生意并没有做得多?大,与权贵之间也只是泛泛之交,在外人看来,林梦因?女士能有她这么个闺蜜,是林梦因?女士高攀。


    在林梦因?女士身上,只有一样东西是柏龄没有的,一个长相帅气还温柔体贴的丈夫。


    柏龄与她前夫是政治联姻,那?男人长得丑就算了,还喜欢花天?酒地,更甚,他还经常家暴柏龄。


    周望舒小时候经常看到?柏龄鼻青脸肿地跑来她家找林梦因?女士哭诉。


    这样一个人,看到?当时的林梦因?女士有一个又温柔体贴,长得帅,还很有志向的老公,心里怕是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周望舒推断,信宏集团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其中恐怕还有柏龄的功劳,柏龄应该有帮周信宏和政府官员牵线搭桥,这或许也是她能拿到?周信宏把柄的原因?。


    这个把柄一定不小,不然周信宏怎么会不惜亲自犯罪投毒也要除掉柏龄这个威胁。


    而根据这些年?的调查,周望舒觉得柏龄手里捏着的把柄很有可能是周信宏和政府官员勾结犯罪的证据。


    她不能告诉陈迟俞实情的具体原因?也正在于此,她无法?知晓陈家与那?些官员有没有牵连,万一有牵连,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确定——


    陈迟俞会在利益与她之间,选她-


    抵达顾徽明家的海湾别墅是晚上七点多?。


    顾徽明亲自出门迎接。


    他帮周望舒拉开后座车门,一手插兜,头歪着,和陈澈如出一辙的混样。


    “我的周大小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还真是干了票大的啊。”


    “我要说这是天?意,”周望舒扬起?精致的小脸,“你信吗?”


    “你觉得我信?”


    顾徽明不是傻的,这一连串的事下来,他当然知道一切都是周望舒的手笔,虽然他一点儿都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做到?的,只能推断,西岐公社家的公子也跟晏庭一样,是个对她到?了痴迷地步的追求者?。


    他不会问,因?为清楚周望舒不会说,说了也估计是糊弄他的,这人骗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你觉得,”周望舒问他,“我嫁给陈迟俞,是想继续把他当替身,还是还有别的目的?”


    “一半一半吧。”


    要没有后面这回事儿,顾徽明会只会觉得周望舒把陈迟俞当替身,不然她为啥不解释,但现在,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那?看来陈迟俞也会这么怀疑。”


    “当然,迟俞哥能比我还单纯?”


    说起?这事儿他就气,他问了她几次是不是把迟俞哥当替身,妈的她都怎么说的?


    “哥们跟你心连心,你跟哥们玩儿脑筋,周望舒你没有心。”顾徽明捂着胸口用一脸有被伤害到?的表情说。


    之前,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直没提这事,现在他特想跟她狠狠算上一笔。


    周望舒却直接略过他俩之间的账,说了一句:“我就不能是对他有真感情了吗?”


    顾徽明愣了愣,“所以,你之前那?副鬼样子是因?为迟俞哥,不是因?为陈彦?”


    周望舒一脸疑惑,“你觉得我是因?为陈彦才伤心成那?样?”


    “啊……”顾徽明迟疑地点点头。


    操,周望舒在心里骂一声。


    陈迟俞会不会也觉得她是因?为陈彦结婚了才把身体给糟蹋得那?么差的。


    如果陈迟俞这样想,那?她费尽心思?嫁给他这件事在他看来,怕是会觉得她喜欢陈彦喜欢疯了才想嫁给他这个替代品。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好,周信宏那?边的事很快就要结束了,她可以跟他好好解释清楚。


    她思?绪飘远的这会儿,一辆保时捷918开进来。


    听到?跑车引擎声,她回神,看到?晏庭从车里出来。


    “人齐了,”顾徽明打了个响指,“走吧,进去。”


    顾徽明走前面,周望舒和晏庭并肩走后面。


    和陈迟俞分手后,晏庭经常来找她,但她并不怎么愿意见他,因?为做了要嫁进陈家的计划,如果不拒绝见他,一边接受他对她的好,一边想着嫁给陈迟俞的事,那?就太不像话了。


    顾徽明知道晏庭有话要跟周望舒说,所以在前面走得很快,给两人留出交谈的空间。


    见距离拉开,晏庭开口:“这三个月,你不愿意见我,是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决定要嫁给他了是吗?”


    “嗯。”周望舒轻声应。


    晏庭停下脚步。


    周望舒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嫁给他,”晏庭继续问她,声音很低,“是为了进一步拿到?信宏的控制权一并恢复人脉,还是为了他?”


    “你可以理?解为一石三鸟。”


    晏庭低头,苦笑。


    他明白?,她更多?是为了陈迟俞,就算没有陈迟俞,凭她自己的本?事,他相信她照样能拿下信宏集团。


    片刻,他抬眸,脸上带着有些哀伤的笑,“以后,你不会还要躲着我吧?”


    周望舒没有回答,而是说:“晏庭,我已经结婚了。”


    “结了婚,朋友都做不了吗?”


    “我们……”周望舒顿了顿,问他,“能做朋友吗?”


    一方明知另一方喜欢自己,还能做朋友吗?


    以前单身时还可以,现在她都结婚了。


    “为什么不可以?”晏庭反问。


    周望舒看着他的眼睛,笃定地告诉他:“晏庭,这辈子,我认定陈迟俞了。”


    “那?又怎么样?”晏庭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关系,“望舒,对你的感情,是我一个人的事,以前是,今后也是。”


    周望舒自诩嘴上功夫了得,这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望舒,”晏庭轻声喊她的名字,“见不到?陈迟俞的那?个三个月,你对他的感情淡了吗?”


    周望舒一怔。


    没有。


    在日复一日没有陈迟俞的时间里,她对他的感情反而愈发?浓烈,也是分开后,她才惊觉竟爱他至此。


    晏庭明白?她沉默之中的含义,他轻笑道:“所以,你不用躲着我,南城就这么大,我要想见你,总能见得到?。”


    “以前,”他看向别处,继续说,“我以为我总能等?到?你喜欢我的那?一天?,现在我已经没有了这个念头,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有负担,我说了,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


    “以后,”他将头转回来,目光落进对方眼中,眸色很深,“我们还做朋友吧。”


    晚风吹过来,些许凉意。


    周望舒在风里看着他,心里仍有犹豫。


    最终,她冲他淡淡笑起?来,“嗯,还做朋友。”


    晏庭也笑起?来,“走吧,进去。”


    两人在晚风中再次并肩。


    这天?,他仨还和从前一样,一起?喝喝小酒,打打游戏打打牌,说说笑笑,不是尴尬的笑,也不是强颜欢笑,是真的开心,顾徽明在综艺追女明星这事儿就够周望舒和晏庭笑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清晨的晴光落满窗台。


    卧室的遮光帘没拉上,半边床榻浸在暖金光晕下,床上的人在刺眼的光线里睁开眼。


    看一眼时间,周望舒利索的从被窝里出来,虽然很困,但今天?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正式上班,她还蛮兴奋的。


    起?床洗漱完,她化了个淡妆,衣服也选的是条很普通的裙子,第一天?上班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换好衣服,她往全?身镜前一站。


    打扮是很低调没错,但镜子里那?张脸低调不了一点,真是麻雀吃了草莓,雀食美啊。


    天?生的,没办法?。


    她也完全?没有要把美貌藏起?来的意思?,毕竟她是去勾引男人的,不是真去打工的。


    吃完早饭,她自己开车出发?,车不是平常司机接送她的那?两辆林肯,她叫人帮她提了辆特斯拉。


    开车抵达尚府大厦,她打电话给陈澈让她联系的人。


    拨通电话后,她看到?一个站在大厦门口男人在电话响铃时将手机放到?了耳边,想来这人就是带她入职的那?个人了。


    “喂?”


    “张组长,我是周望舒,你在尚府大厦门口是吧,我看到?你了。”


    说完,视野里的那?个男人抬头朝她这边望过来。


    她伸手示意。


    男人立马朝这边快步走过来,严谨点儿来说是小跑,姿势娇羞,没错,娇羞。


    一看性向就不太直。


    要是放在新?媒体公司,有这样的同志是挺正常的一件事,但上林是资本?公司,这位张组长的职位还是HR,那?就有点不寻常了。


    可见,上林果然是非常有包容性的大公司。


    等?男人小跑到?她面前,她礼貌颔首:“张组长。”


    “叫我阿齐就行。”


    阿齐对周望舒笑得很是灿烂,姿态有点儿毕恭毕敬那?意思?。


    于是,周望舒就问:“阿齐你是不是……知道我和陈迟俞的关系?”


    “您和陈总还有关系!”阿齐一脸吃到?大瓜的样子,脑子里好像在想什么很了不得的事。


    周望舒:……


    她好像已经在他表情里看到?了一出两男一女的大戏。


    周望舒干笑两声,“应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和陈迟俞才不是什么狗血戏码的男女主,是正当夫妻关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齐连忙道歉,“我这个人想象力比较丰富。”


    周望舒:看出来了。


    “走吧,我带您上去。”


    见他一口一个“您”,周望舒建议他:“阿齐,你把我当普通新?入职的同事就行。”


    “好的好的,”阿齐转身,现在就开始配合她演出,换上了另一幅面孔,“走吧,小周。”


    第一次被人叫“小周”,周望舒还有点儿不习惯,在原地愣了两秒。


    阿齐没等?她,迈着相当妖娆的步伐往前走着。


    看着他的背影,周望舒只能用“熟女”二字来形容。


    周望舒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有女人味了,但阿齐扭的那?两下,简直够她学一辈子。


    既然上林是这么一个开放的公司,她觉得她也没必要收着了,撩了撩头发?,昂首挺胸地扭着腰跟上去。


    到?了103层,阿齐领周望舒去到?人力资源部填入职表。


    现在时间还没到?九点,陆陆续续有人进办公室,几乎每个人在看到?周望舒后都会悄悄把阿齐拉到?一边问这人是谁,就周望舒这长相,这气质,真不像是个普通打工人。


    在被第五个人拉到?一边问周望舒是什么背景后,阿齐烦得不行,索性拿来一个纸板在上面写着:


    【这位大美女是新?入职的员工,叫周望舒,行政中心的,请礼貌欣赏神颜,不许拍照!】


    因?为周望舒长得实在太漂亮,就她填表的这会儿功夫,行政中心来了个顶级大美女的消息就传遍了大半个公司,一时间,跑来看周望舒的人把人力资源部外面的走道堵得水泄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有明星来扫楼。


    像上林这种大公司,多?数职员都是见过世面的,但周望舒还是凭着这张脸平等?地给了每个人一点大大的震撼。


    几乎每个看到?她的人第一句话都是:“卧槽!”


    接着才是其他的赞美或八卦:


    “这是人类可以拥有的美貌吗?”


    “妈妈,我恋爱了……”


    “真是漂亮她妈给漂亮开门,漂亮到?家了。”


    “这张脸应该申请吉尼斯记录。”


    “这又是哪家大小姐看上咱陈总才进来扮演都市隶人的吧,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又会被咱小陈总赶出去。”


    “我倒觉得不像冲陈总来的,听说昨天?小陈总的助理?来找了阿齐,说不定是小陈总的女朋友进来看看小陈总有没有沾花惹草,小陈总那?张脸是挺让人不放心的。”


    “……”


    周望舒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人的谈话,知道很多?人在感叹她的美貌,对此,她内心OS:大家眼光真不错,嘿嘿。


    美好的一天?,从收到?夸夸开始。


    “都堵这儿干嘛?一个个挺闲是吧!”


    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以前陈澈跟她扯着嗓子对骂时就是这声音。


    在陈澈的淫威之下,堵在门口的几十号人火速溜没了影,但溜之前还不忘嘴两句:


    “小陈总怎么来这层了?”


    “也是冲大美女来的呗。”


    “你看你看我就说吧,这人说不定真是小陈总女朋友。”


    没人堵着路后,陈澈单手插着兜往前走,经过门口时,他瞥一眼里面的周望舒,没停留,面无表情地走过。


    见到?这一幕的阿齐估计又开始发?挥他那?惊人的想象力,那?表情一看就知道他内心怕不是已经写了三万字小说桥段。


    “走吧小周,带你去106层。”


    106层,她办公的地方,也是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坐电梯抵达106层,阿齐带周望舒到?行政中心,行政中心没有独立办公室,工位就在开放区域,这一层的行政人员比较少,加上周望舒都只有四个。


    阿齐先带周望舒逛了逛楼层,“这里是茶水间,咖啡饮料零食什么都有,外面天?台也是开放的,这儿是财务办公室,你们行政中心的人应该会经常和财务打交道。”


    “这儿是法?务室,你们应该不会到?这儿来,那?边是你负责的会议室,我就不带你逛了,你今天?可以慢慢熟悉。”


    再往前走,阿齐停下来,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儿是总裁办公室。”


    周望舒抬头,看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唇角勾了勾。


    门口旁边有一个可容纳四人工作的办公台,彼时刘胥文正坐在那?儿,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周望舒看他一眼,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不要告诉陈迟俞哦。】


    刘胥文回:【收到?。】-


    大致逛完整个楼层,阿齐带周望舒到?行政中心人员的工位。


    工位上的三个人早就望眼欲穿了,谁不爱看大美女呢。


    阿齐领周望舒到?她们跟前,介绍道:“这是你们新?来的同事,负责会议室管理?,叫周望舒,估计你们也已经听说了。”


    三个女生压根没听阿齐说话,看周望舒看得入迷。


    “呜呜呜本?人比照片还好看。”一人没忍住感叹出声。


    “这些死人,都让别拍照了还拍!”阿齐跺了跺脚。


    三个女生没管他,自行给周望舒做起?自我介绍:


    “周周你好,我也姓周,周淼淼,你叫我淼淼就好。”


    “我叫林巧一。”


    “我叫倪羽。”


    “淼淼是楼层管家,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她。”阿齐说。


    周望舒点点头。


    “那?我就下去了,你们部门内部自己熟悉熟悉。”


    说完,阿齐转身迈着妖娆的猫步走向楼梯间。


    “周周,你位置在这儿。”


    “好。”周望舒走到?工位上坐下。


    周淼淼对她很热情,又是给她带她熟悉工作流程,又是带她熟悉会议室。


    整个上林的会议室都归周望舒管,不过106层以下的会议室她只需在PC端处理?预约申请和会议室使用协调等?工作,而106层的每一场会议结束,她必须先到?场检查再让保洁人员清理?现场。


    “有一点你得注意,”周淼淼提醒她,“陈总开完会后一般还会一个人在会议室呆上一段时间,不要进去打扰。”


    周淼淼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还很敞亮的给了她一个忠告:“周周,漂亮到?你这种程度,你估计会觉得拿下任何男人都是很简单的事,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对陈总有任何的想法?,更不要利用职务之便与陈总接触,以前这样做的人,下场都很惨。”


    听完,周望舒很想告诉她:“我就是来利用职务之便见你们陈总的,我那?不爱回家老公。”


    既然知道陈迟俞在开完会后会一个人待在会议室,那?……


    她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看着她表情,周淼淼感觉有点不妙。


    她这笑,一看就是已经有了什么深谋远虑的馊主意。


    周淼淼觉得她是在赶着去送死,但已经给了她忠告了,现在只能默默在心里给她点了根蜡。


    当天?下午就有一场陈迟俞参与的会议。


    看到?周望舒在会议结束后不久就过去了,周淼淼摇摇头,在心里和她道别:再见了姐妹,今晚你就要远航。


    这边。


    周望舒来到?会议室门口,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推门进去。


    会议室里,陈迟俞坐在会议桌最上方,低头看着文件,一身深色西装,肩线英挺,透过落地窗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金色的阳光没有淡化他周身如雪山般冷冽的气质,反而衬得他愈发?寡情冷淡。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他掀起?锐利的一双眼,目光不掺杂任何情绪,而下一秒,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个人,他眸色骤然一沉。


    视线里,站在门口的女生冲他笑起?来,雪白?的皮肤上跳出两颗小小的梨涡,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


    “陈总你好,我是行政中心会议室管理?员,周望舒。”


    第58章


    “陈总你好, 我是行政中心会议室管理员,周望舒。”


    说完,周望舒蹦蹦跳跳地笑着朝陈迟俞走过去。


    陈迟俞眼底的错愕已归于平静,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怎么进来的?”


    周望舒挺直腰板,昂起下巴,“当然是凭本事进来的。”


    “剑桥高?材生来干行政, 你还真有本事?。”


    这话周望舒可就?不爱听了,气鼓鼓地说:“行政怎么了?工作无贵贱, 你凭什么瞧不起行政?”


    “我不是瞧不起行政, 是觉得你很荒谬, ”陈迟俞凝视着?她,眼神冰冷,“周望舒,这里是公司, 不是你的游乐场,我没?工夫陪你玩儿。”


    “谁让你陪我玩儿了?”


    刚刚还雀跃的一颗心,此刻如风筝坠地。


    “陈迟俞, ”周望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情绪堵在她嗓子,声音沙哑,“我来这儿,只是为了能多看你两?眼。”


    说完, 她将头侧到一边, 深吸了一口气, 天鹅般的脖颈间绷起两?条脆弱的颈线,看起来像在极力?压抑难过与委屈。


    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陈迟俞身上,“陈总,打扰了,我这就?出去,不会再有下次。”


    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她转身,走进阴影里。


    陈迟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


    “嘭——”


    门?关上。


    视线里空无一人?,陈迟俞垂眸,眼前的文件却再怎么也看不下。


    半晌,他起身,拿起桌上的一沓文件,也出了会议室。


    他没?有回总裁办公室,而是去了陈澈的办公室。


    他进去时?,陈澈跟大爷似的靠着?椅子,双腿交叠着?搭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份文件,边抽烟边看,一点儿不像正经工作的样子。


    陈迟俞将手里的文件摔在他办公桌上,动静吓了陈澈一激灵。


    “怎么了哥?”


    陈澈一脸懵逼,他还没?见过陈迟俞这个?样子,平常就?算他做错了什么,陈迟俞也是不带什么情绪地教训他,从来没?有冲他发过火。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愕得都把周望舒给忘了。


    “周望舒你弄进来的?”


    陈澈恍然。


    事?关周望舒,那他哥行为反常就?很正常了,周望舒一直是他哥的例外。


    但他还是不理解,他哥为什么这么火大。


    他带着?满脸的疑惑点了点头,然后迟疑地问:“咋了?”


    “你知不知道她……”话说到一半,陈迟俞咬紧牙关,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说,他知道不知道她经常需要熬夜,把她弄进来朝九晚五的上班,是想她猝死吗?


    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周望舒有她自己?的事?业,他没?有去调查她,只是猜测,但确信。


    和她在一起那近一年?的时?间里,有好几次她半夜接到海外打来的电话然后急匆匆离开,她没?有隐藏她在英国投资了公司的事?情,但说的是朋友的公司,和国内那几家公司一样,但如果真的一样,怎么会连顾徽明都不知道她在国外还有投资的事?,以前一起玩儿时?,顾徽明拿她投资过的那几个?家公司取笑过她,还分析了一波每家公司的发展,却全然没?有提起英国那边。


    而且,每每在处理完英国那边的紧急事?件后,她总会说一些希望英国那边的公司赶紧倒闭之类的话,但当他提出帮她朋友找其?他投资人?时?,她又用一些很含糊的理由给搪塞过去,其?实很容易让人?看出,她想刻意隐藏她在英国的实力?。


    她既然不想他知道,他便也配合。


    他以前始终觉得,她接近他,是别有用心,她也变相承认了,即便是得知他只是陈彦的替代品后,他也没?有抛掉这个?想法,所以他不知道,她嫁给他,是不是还存着?利用他的意图,她也已?经利用陈家进一步得到信宏集团的掌控权。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英国和中国有八小时?的时?差,那边还是白天,中国已?经凌晨,这意味着?,周望舒难以避免地需要经常熬夜。


    他一直知道,她能够一秒入睡,不是她睡眠好,是她睡得太少。


    不用上班她都已?经严重缺乏睡眠了,更?别说上班。


    “你怎么把她弄进来的,就?怎么把她给我弄出去。”


    说完,他一把拽过刚刚摔在桌上的文件,转身就?走。


    可走到一半,他又停下。


    “算了,”他半转过头,眉心紧蹙,“让她呆着?吧。”


    他知道周望舒这人?的脾气。


    要现在就?把她弄出去,不知道她又会弄出什么花样,不如就?让她在这儿呆着?,以前她累得不行的时?候也挺会找理由推脱的,不至于会为了这个?工作拼死拼活。


    他转回头去再次准备离开,但他突然似乎想起什么,刚迈出去一步就?又停下了。


    “你跟她提过什么要求吗?”他问陈澈。


    “我让她要上班就?好好上,不能迟到不能早退,迟到三次记旷工,旷工三次就?开除。”


    听他说完,陈迟俞沉沉闭上眼,一脸被气到的表情。


    屏气凝神片刻,陈迟俞睁开眼,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告诉陈澈:“你去找她,让她想请假就?请假。”


    “为什么?咱公司可不养闲人??”陈澈不情愿道,“这是哥你说的。”


    “我不想看见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晃,”陈迟俞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这个?理由,行吗?”


    “哦……”


    “但别跟她这么说,她会反着?干。”


    陈澈脸上露出‘这人?事?儿怎么这么多’的表情,问:“那我怎么跟她说?”


    “还要我给你想?”陈迟俞眼神压迫。


    迎着?那道凌厉的目光,陈澈点点头,“要。”


    很好。


    陈迟俞被气笑了。


    “就?说……”陈迟俞扯着?唇深吸一口气,“听刘胥文说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还有,”他补充道,“把B06会议室空出来,让她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过去休息。”


    交代完这句,陈迟俞终于成功走出陈澈办公室。


    陈澈站在原地,表情一言难尽。


    这是让周望舒来打工还是让她来度假的?-


    南城的天空总是雾蒙蒙的,但今日天空透蓝,如同一方浮冰的溪池, 冷浸一天空翠。


    在这般漂亮的天空下,周望舒却没?有欣赏蓝天的兴致。


    陈迟俞刚刚说的那些话,她其?实早就?料到了他会那么说,只是料到归料到,亲耳听见还是会难过。


    以前陈迟俞才不会这么凶她,就?算是觉得她完全出于别有用心才想跟他进一步发展时?,他对她的态度也没?有这么冷冰冰。


    最让她憋屈的是,她还不能骂他,因为现在的她在他眼里就?是个?玩弄了他感情还要利用他的坏女人?,还是坏透了的那种。


    她叹气,想抽根烟。


    可没?烟。


    算了,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她本来就?是计划跟他吵一架,然后不搭理他,却又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这叫欲擒故纵。


    心里想是这么想,看到旁边有人?抽烟,她又心痒。


    烟这玩意儿真不能碰,瘾来得太快。


    作为一个?社牛,周望舒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径直朝旁边那人?走过去。


    “你好,能借支烟抽吗?”


    闻声,那人?回头。


    高?鼻梁,丹凤眼,精灵耳,浓眉,薄唇,很绝的五官,整张脸透着?一种雌雄不分的美,穿搭也看不出性?别。


    周望舒还是扫了眼她那没?有起伏的天鹅颈才判断出对方是女生。


    “给,”女生很干脆地将烟递给她,并说,“我认识你,周望舒,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对,周望舒,”周望舒接过烟,微仰头,唇角轻勾,“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纪希。”


    “麻烦借个?火,”周望舒冲她笑起来,“纪希前辈。”


    似乎挺满意这个?称呼,纪希笑了声,将手里的打火机在指尖转了圈递给她,动作有耍帅的嫌疑,但帅是真帅。


    周望舒接过这枚银质的金属打火机,低头,将烟咬在唇间,抬手拢住打火机,按下气阀。


    没?火,她松开气阀,再按,还是没?火。


    “估计没?油了。”纪希说。


    周望舒垂下长睫,将烟从唇间拿下来,凉凉笑了声,“想抽根烟真不容易。”


    “不是只有打火机才能点火。”


    说着?,纪希将未抽完的烟送回唇边,咬住,低颈,倾身凑过来,用唇间燃着?的烟去点燃周望舒手里的那支烟。


    周望舒拿着?的那支烟离她的唇不到五厘米,是以,从远处看两?人?此时?的姿势,像在接吻。


    不巧,恰好有人?从她们后方看到这一幕。


    “我靠,他们在干嘛?”


    “在公司接吻,这么会玩儿的吗?”


    “那不是今天刚来的那大美女吗?!”


    “另一个?呢?”


    “好像是品牌部的纪希,我刚看她过去。”


    “牛掰,第一天就?拿下一员大将。”


    “你说纪希还是周望舒。”


    “俩都牛掰。”


    在场三个?人?,在其?中两?个?人?忙着?八卦的这会儿,另一个?行动派已?经拍下了这一幕。


    照片里俩主角的目光都落在正在缓缓被点燃的烟上,并不知道被人?拍下了照片,等烟点燃,两?人?分开,在那群人?看来也完全是接完吻抽了根事?后烟,两?人?手里的烟还更?加证实了刚刚给她们打上的“会玩儿”这一标签。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不像是普通工薪阶层的人?,像是哪家千金大小姐为了陈总或者小陈总才进上林的。”纪希抽着?烟跟周望舒说。


    周望舒深深吸一口烟,后仰,再缓缓将烟吐出来,轻笑,“以前有人?这样干过?”


    “嗯,还不止一个?,”纪希转头看向她,“所以,你是吗?”


    “你长得这么帅,看着?不像会喜欢的男人?的人?,”周望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所以,你是吗?”


    “先跟你说声抱歉,性?取向这种问题,如果你觉得不礼貌,那就?当我是不礼貌,我确实不是什么文明人?。”她补充道。


    像觉得她有趣,纪希笑了声,“我不喜欢男人?,但也不喜欢女人?,我是独身主义。”


    她回答了,接下来自然轮到周望舒,“我确实是为了他们其?中一个?进上林的。”


    “我猜是陈总。”


    “嗯。”


    “那我得提醒你……”


    “我知道你想提醒我什么,”周望舒打断她,“已?经有人?提醒过我了。”


    “那你还要继续?”


    周望舒扬唇,眼神势在必得,“当然。”


    “祝你成功。”纪希朝她举了下烟。


    “谢了。”


    抽完烟,周望舒和纪希一起回工位。


    走到一半,两?人?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一几个?人?,其?中,一人?身高?腿长,气质出众。


    纪希颔首,“陈总。”


    周望舒没?有跟她一起低头,视线不退不避地撞上陈迟俞投过来的目光。


    对视。


    两?人?的眼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情绪,但又像要深深望进对方心脏里。


    过道上空气涌动,无风也似有风。


    片刻,周望舒移开目光,无视地迈过。


    纪希错愕地看向周望舒,礼貌性?地朝陈迟俞再颔了颔首后快步朝周望舒追过去。


    “这人?谁啊?”陈迟俞身后一高?管不悦道,“这么没?礼貌。”


    同样站在陈迟俞身后的刘胥文在心里回答他:这是你老板娘。


    第59章


    “怎么个事儿??”纪希追上周望舒, 问她,“你这是在引起他注意?用这种办法?”


    “对啊。”周望舒果断承认。


    因为觉得有意思,纪希还挺想看看周望舒要怎么攻略陈迟俞, 遂问:“你确定不会起反效果?”


    周望舒转头冲她勾唇一笑, “我心里有数。”


    因为身高比周望舒高出小半个头,这儿?也还?没?有离开陈迟俞的视线,所以纪希是低头凑到周望舒耳边和她说?话的。


    从陈迟俞的角度看过去?, 两个人?姿态亲昵,像情侣般在耳语, 周望舒转头冲纪希笑?的那一下, 在陈迟俞眼里, 更可?以用‘刺眼’二字来形容。


    纪希不论从身高、长相、穿搭还?是头发的长度,看起来都像个男生,哪怕看出她是个女生,也一定会认为她是同性恋取向。


    “陈总?”


    见陈迟俞一直看着那两个人?, 旁边的一位高管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陈迟俞这才收回视线。


    “陈总是认识那女生?不会是陈总家里的哪位小辈吧?”另一高管问。


    “不是。”陈迟俞只回答了他第二个问题。


    这时候,周望舒和纪希还?未走到另一个拐角,陈迟俞用余光瞥了一眼他们所在的方向, 然后才迈开长腿离开-


    与纪希分开后, 周望舒回到工位。


    看她表情不算愉悦,还?在心里给?她点着蜡的周淼淼又替她捏了把汗。


    “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问题吧?”周淼淼试探性地问,心想着要不再劝劝她,现在或许还?来得及悬崖勒马。


    “我去?天台上抽了根烟, 没?什么问题。”


    周淼淼确实在她过来的时候闻到了股淡淡的香烟味, 所以不疑有他, 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指腹了,一时间心里生出一股愧疚来。


    于是, 她决定请周望舒喝奶茶。


    “我请大家喝奶茶,”她举手,然后看向周望舒,“周周,你想喝哪家?”


    说?到奶茶,周望舒愣了下。


    在和陈迟俞分手后的三个月里,她没?有点过奶茶,险些都忘了,陈迟俞曾为她买下过一个奶茶品牌。


    “小闲茶。”她怔怔说?出这个奶茶品牌的名字,都忘了要客气一下。


    周淼淼似乎并不知道小闲茶是上林收购的品牌,立马用外?卖平台搜索出这个品牌,选了最近的一家门?店点进去?。


    “来,你选好就递给?一一。”周淼淼将手机递给?周望舒。


    周望舒刚将手机接过来就看到了店铺里那个熟悉的分类:


    【永远不下架】


    这是陈迟俞送她的新年礼物,是她随口一说?,他也要替她实现的愿望。


    刚刚在接过手机时,她心跳得很快,怕不会再看到这个为她而创建的分类。


    虽然,她无从得知陈迟俞是忘记了这码事,或者觉得会影响品牌公信力才没?有选择下架这个分类和她喜欢喝的那几款奶茶,还?是因为她才没?有选择下架。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还?能再看到这份礼物,她很开心。


    笑?意跃然眸中,她笑?着点进这个分类,将第一款奶茶加入了购物车-


    外?卖在四十分钟后送到,但外?卖员上不了106层,只能把外?卖送到88层的指定地点。


    周淼淼是和周望舒下去?拿奶茶的,喝着奶茶上来,走出电梯,周望舒再一次偶然遇见了陈迟俞,旁边还?站了个陈澈。


    陈澈正?勾着陈迟俞肩膀一边与他说?笑?一边进入电梯。


    要说?不说?,周望舒觉得她跟陈迟俞是有点子缘分在的,一个小时内能偶遇两回。


    这回,她和陈迟俞的视线也相撞了,不过时间很短,因为他们正?好一个出电梯,一个进电梯,而且不是同一个电梯。


    目光短暂交汇,又相错。


    挺好,不用装模作样跟她鞠个躬什么的。


    在纪希面前她不用装,毕竟都坦白了,其他人?面前还?是得装一装。


    收回视线,她不经?意瞥向旁边的人?,在看到周淼淼涨得通红的一张脸后,她吓了一跳,“你脸怎么突然红成这样?”


    “激动。”周淼淼的语气也很符合这两个字。


    “激动什么?”周望舒不明所以。


    “磕到了我cp的糖。”


    周望舒懵逼且震惊,“你说?的该不会是……”


    “对!”周淼淼特兴奋的说?,“就是陈总和小陈总。”


    周望舒脸上冒出无数个问号,“他俩可?是亲兄弟。”


    现在的腐人?已经?腐到这种程度了吗?


    周淼淼表示:“就是骨科才好磕!”


    她仰起头,闭上眼,一脸沉醉地说?:


    “他,是沉稳内敛,秉节持重?的哥哥。”


    “他,是离经?叛道,嚣张乖戾的弟弟。”


    “最冷静的哥哥为弟弟做最疯狂的事,最叛逆的弟弟只为哥哥妥协,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周望舒:……


    她以为阿齐的想象力就够丰富了,这位更夸张,已经?不能用丰富来形容,简直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周淼淼捧着脸,还?沉迷在幻想中:“他们名字都那么般配,池中游鱼和明澈江河,简直天生一对。”


    周望舒在一旁听?着,内心OS:


    他们天生一对,那我算什么?


    我和陈迟俞的结婚证又算什么?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她只能这么说?了。


    周淼淼叉腰,“这你都不磕?你磕瓜子啊?”


    “嗯,”周望舒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她,“你磕吗?”


    周淼淼:????


    “谁上班兜里揣瓜子啊?”


    周望舒:“我。”


    周淼淼向她竖起一根大拇指,“你简直是我们打?工人?的榜样。”


    “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嗑完瓜子再打?工。”


    此话一出,周淼淼更喜欢周望舒了,这人?不仅气质佳长相美?,思想觉悟也非常美?丽-


    今天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一杯奶茶下肚,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明明劳累了一天,一到下班点个个却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反而说?是头脑最清醒的早晨,个个无精打?采,形如丧尸。


    下班的点儿?还?没?到,周望舒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点儿?一到,立马拎包走人?。


    “回家了回家了,家里的蚊子都饿一天了。”


    今天也是保持烂梗王人?设屹立不倒的周望舒。


    周淼淼跟她一块儿?下的班,另外?俩同组小伙伴跑得更快,完全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工位。


    而作为优雅大方知性的周大小姐,她当然是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慢悠悠地走。


    一起坐电梯下到一楼,两人?发现好多人?站在门?口没?走。


    作为第一天打?工的人?,周望舒完全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常年打?工的社畜,周淼淼一看就知道是下雨了。


    “啧,”周淼淼抱怨道,“天天下雨,有本事下钱。”


    周望舒被她逗笑?,然后问:“你带伞了吗?”


    “没?带。”


    “我也没?带,”周望舒又问她,“你怎么回去??坐地铁?”


    “坐公交。”


    “我开车了,这下雨天,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周淼淼摆摆手,“公交站就在前面。”


    说?话的这会儿?,两人?挤到了前面,周淼淼顺手给?周望舒指了下公交车站的位置。


    这一指,她刚好看见她要坐的18号路公交车。


    “我靠,18路到了,”她赶忙跟周望舒挥手道别,“我先冲了,拜拜,明天见。”


    说?完,她就一头扎进了雨中。


    南城的天气就这样,说?变天就变天,两小时前还?是晴空万里。


    雨下得不小,周望舒仰头看了看一颗一颗砸下来的雨,将包取下来举到头顶,准备跑到对面,她车停在对面的地下停车场,尚府这边已经?停不下了。


    顶着头上的挎包,周望舒迈进雨里,雨滴砸在她手背上。


    然而,仅仅是迈出两步,雨落在肌肤上的触感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雨滴砸在伞面的白噪音。


    周望舒停下,先是下意识仰头,看向头顶为她遮住雨的伞,然后转头,看向身后撑伞的人?。


    “刘秘?”她语气错愕。


    显然,为她撑伞的刘胥文并不是她回头时所期待看到的那个人?。


    “周小姐,”刘胥文恭敬道,“您去?哪儿??我送您。”


    周望舒盯着他看,半歪着头,忽然,她意有所指的笑?了声,“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陈迟俞身边吗?”


    另一层意思:是陈迟俞让你来送伞的吗?


    刘胥文却说?:“今天有事,按时下班。”


    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一丝破绽。


    周望舒垂眸,看向他放在身侧那只空空如也的手。


    如果是很要紧的事,他不会费时间来送她,如果是不太要紧的事,那为什么他没?带公务包,陈迟俞走哪儿?都带着公务包,他一个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秘书还?能空着手出公司?


    他倒也不是空着手,这不是还?拿了把伞,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有人?叫他下来给?她撑伞。


    周望舒笑?笑?,转身,表情愉悦,“走吧。”


    刘胥文撑伞跟上。


    虽在同一把伞下,两个人?却是一前一后走着,好在伞够大。


    雨砸在伞面的声音不小,很好的掩住了身后的议论:


    “长得漂亮就是爽啊,没?带伞都不用淋雨。”


    “刚来第一天就被刘秘看上了,牛啊。”


    “何止一个刘秘,你不知道了吧,还?有品牌部那个帅T,我这儿?还?有她俩在天台上亲嘴的照片呢。”


    “我靠,上班玩儿?女的,下班玩儿?男的,玩得够花啊。”


    “而且人?家还?是第一天来上班,这段位。”


    “送到这儿?就行了。”周望舒在大楼门?口停下。


    “好的,周小姐再见。”刘胥文颔首,像是要等她进去?后他才会走。


    周望舒没?急着走,而是开口同他说?:“你回去?告诉陈迟俞。”


    刘胥文怔住。


    周望舒勾唇,“他会不会太过关心我身体了?”


    说?完这句,她后退,笑?着离开。


    在原地站了会儿?,刘胥文撑伞重?新走进雨中,折返回尚府大厦。


    回到106层,刘胥文带着一脸任务没?完成好的歉意走进总裁办公室。


    看他表情,陈迟俞微抬眉,“没?找到她?”


    “找到了。”


    “那你什么表情?”


    刘胥文抬眼看向陈迟俞,在撞到他视线后又赶忙将目光低下去?,“周小姐让我告诉您。”


    “什么?”


    “说?……”刘胥文顿了顿,硬着头皮说?,“您会不会太过关心她身体了?”


    陈迟俞先是一愣,而后,他忽的笑?了声。


    长睫轻垂,单单扬起一侧唇角,像出于意外?,也完全发自内心,那种未加任何掩饰,玩味或愉悦的笑?。


    刘胥文双眸微微睁大,脸上呈现出一个“老奴终于看到少爷笑?了”的欣慰表情。


    他已经?三个多月没?见过自家老板笑?了。


    第60章


    周五。


    周望舒在工位上打瞌睡, 被旁边周淼淼一声剧烈的咳嗽给震醒。


    “淼淼,你咳这么厉害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同组的林巧一满脸担忧地说?。


    自从周二那天淋了雨,周淼淼就?感冒了, 但她打死不?去医院, 只抱着盒感冒灵喝。


    “不?是医院去不?起,只是感冒灵更有性价比。”


    她们声音挺大的,但周望舒实?在太困, 刚把眼睛睁开就?又闭上了。


    昨晚她熬了个大夜,五点多才睡, 早上七点多闹钟响的时候, 她是一点儿都不?想起床, 想干脆变成床上四件套。


    被窝,更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天堂。


    再来几次五点睡觉七点起,她得直接下地狱给阎王冲业绩。


    现在是早上九点十分,是大家开始着手工作?的时候, 也?是她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她脑门挨了一记暴击, 吓得她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整个人一下清醒了。


    “公司花钱雇你,是让你来睡觉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周望舒抬眼,看?到站在她面前的陈澈。


    “我没?睡觉, 只是单纯眼睛有自闭症。”


    听她胡言乱语像在说?梦话, 陈澈扬起手里的文件夹作?势要再给她个暴击让她清醒清醒。


    周望舒反射性缩了缩脖子?。


    陈澈自然没?真打她, 而是吼了声:“给我过来!”


    周望舒跟着他朝另一侧走,在背后明?目张胆地瞪了他好几眼, ⑤2④9081久2被他一个回头逮个正着,但逮着就?逮着,又怎样,他这个臭弟弟。


    陈澈确实?不?能拿她怎么样,只是回瞪她一眼就?又转头回去继续走。


    他把她带到了B06会议室。


    进去坐下后,他打开手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了两下,然后将手机从桌面上扔给她,“解释。”


    他手机此刻的界面是一张照片,一张看?起来她在和人接吻的照片。


    周望舒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昨天她就?在周淼淼那?儿就?已经吃到了自己的这个瓜,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张照片在她刚来那?天就?开始到处传了,只是这种劲爆的东西大家都是暗地里传,直到昨天收到这张照片的人才达到了一定规模。


    昨天看?到这张照片后,她就?想着陈澈过不?了多久肯定也?会看?到,果然,这不?第二天一上班就?来找她了。


    “错位图,”她把手机仍回给陈澈,“解释完了。”


    “你说?错位就?错位?她要不?是在亲你,她低头干嘛?”


    周望舒:“给我点烟。”


    陈澈:“?”


    “我跟她借了根烟,刚好她打火机没?火,她就?用嘴里那?根烟帮我点了烟。”


    陈澈想了下那?个画面,“这他妈也?够暧昧的好吗?”


    “烟我拿在手上,又没?叼嘴里。”


    陈澈又想了想两者的区别,后者画面确实?顿时就?不?暧昧了。


    “行吧,”他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勉强相信你。”


    说?完,他又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警告她,“你要敢给我哥戴绿帽子?,我跟你没?完!”


    周望舒懒得搭理他,给了他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不?是,”他像突然想起什么,“我怎么记得你不?抽烟?”


    “以前不?抽不?代表现在不?抽。”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上周。”


    “咋的?跟我哥吵架了?”陈澈完全不?是关?心的语气,是幸灾乐祸,乐得看?戏。


    “要你管,”周望舒瞪他一眼,“还有事没??没?事儿我回去了。”


    “还有个事儿,”陈澈敲敲桌面,“之前跟你说?过,你要来这儿上班就?好好上,但刘秘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之后你想请假就?请假,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来这个B06休息。”


    周望舒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会这么好心?”


    她觉得有诈。


    “当?然没?有,”陈澈嘁了声,“我是怕你死在这儿,晦气。”


    靠,两兄弟嘴都这么毒。


    周望舒拳头一下就?硬了,想给他一拳。


    不?过,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你要这么说?,今天我就?想请假。”


    她要困死了,想回去补一觉,这一周她睡觉时间总共加起来都没?多少小时。


    “随便你。”


    想来是没?事儿了,周望舒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陈澈又想起一码事,“传照片的人,开了还是留着?”


    闻声,周望舒脑子?快速转了转。


    “留着,”她回头,脸上露出一个‘已有奸计’的表情,“下周一你把这事儿告诉陈迟俞。”-


    出了会议室回到工位,几个同组小伙伴难免好奇她为什么被陈澈叫走,总不?至于就?因为打了个瞌睡吧。


    “他看?我不?顺眼。”


    “啊?”


    几个人明?显理解错误,“你长成这样他都看?不?顺眼,小陈总眼光是有多高啊?”


    “想哪儿去了,我高中跟他一个学校的,我俩高中就?不?对付,”周望舒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能把这事儿糊弄过去的理由,“他怀疑我进上林是当?商业间谍来了,所以叫我过去审了我一顿。”


    她这么说?,周淼淼立马想到一点,“你该不?会是信宏集团董事长周信宏的亲戚吧?!”


    “对。”


    女儿也?算亲戚嘛。


    “我就?说?,你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周望舒笑笑,“有钱人的亲戚也?不?是都有钱的。”


    “你既然是周家那?边的亲戚怎么会想到来我们上林啊?”


    三个好奇的脑袋凑过来。


    周望舒也?不?诓她们,“为了一个人。”


    “谁?!”三个人更好奇了,“谁谁谁?!”


    “秘密。”周望舒朝她们眨了下右眼-


    周六,又是一个雨天。


    深秋的雨从早上就?绵绵密密地下了起来,沙沙雨声如同净化?心灵的清音,特适合睡懒觉。


    因为晚上又熬了个大夜,周望舒一觉睡到大中午,还舒舒服服地听着窗外的雨声赖了会儿床。


    起床吃了佣人准备的营养餐后,她收拾收拾出门,今天她约了安弥和陈聿这俩伴娘跟伴郎去挑礼服,还是在V&W品牌总部?。


    她先到,坐在门口玩儿消消乐等另外两个。


    通了二十五关?,两人终于到了。


    见安弥和陈聿打着同一把伞出现在雨中,她表情颇为微妙。


    等俩人一进门,她立马把安弥拉到一边,“你不?是烦他?”


    安弥只说?:“家里没?伞。”


    周望舒狐疑地看?她一眼,低声问她:“还需要我帮你劝退他吗?”


    安弥突然笑了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试试吧。”


    周望舒知道她笑啥了,“你不?相信我能把他劝退?”


    安弥直言:“不?相信。”


    周望舒沉默两秒,“其实?我也?不?太相信,许彦洲我都劝不?退,更别说?这还是个病娇。”


    “试试呗。”


    安弥确信周望舒能把陈聿劝退的几率为0,就?陈聿那?脑子?跟那?嘴,周望舒不?被策反就?算好的了,她让周望舒试试,主要是想听听看?陈聿那?张嘴里又能吐出什么花来。


    “那?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给你打个电话,然后你就?出去,我跟他说?,你在手机里听。”


    “成。”


    计划敲定,两人没?再继续说?悄悄话,周望舒转头朝陈聿露出假笑,“走吧陈聿弟弟,咱进去选礼服。”


    陈聿瞥过来一眼,“麻烦把弟弟两个字去掉。”


    “别见外嘛陈聿弟弟,都一家人了。”


    陈聿选择沉默。


    V&W的高端线成衣就?没?有伴娘服,周望舒直接让安弥选的婚纱,让安弥不?用考虑她,选自己喜欢的就?行。


    陈聿那?边就?简单得多,安弥选什么颜色,他就?从什么颜色里挑礼服。


    虽然周望舒让安弥选自个儿喜欢的,但安弥当?然不?可能整一套大体量的梦幻婚纱抢新娘的风头,问题是这家品牌的高端线成衣里就?没?有体量小,版型简约的,设计都很别出心裁,安弥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件挺低调的缎面一字肩鱼尾轻婚纱。


    安弥去试衣间前,周望舒把她扎着马尾的头绳给取了,还特意跟店员打了声招呼,让她们帮安弥弄弄头发,再化?个妆。


    化?妆的时候,安弥跟化?妆师说?了自己只是伴娘,随便化?化?就?行。


    二十多分钟后,店员带着化?好妆穿好礼服的安弥从一个特殊通道来到一个台子?上,陈聿就?在台前,周望舒去卫生间了,但她与?陈聿之间隔着一片厚重的帘子?。


    突然,安弥旁边的一名?店员提起手中的三角铁敲了下。


    清脆的一声“叮——”


    原本看?向另一边的陈聿回头。


    同一时间,帘布被缓缓拉开,身着一袭白色婚纱的安弥出现在陈聿眼前。


    这时,陈聿也?已换上白色西装。


    他们对视着,目光都轻颤着,像初见彼此穿上婚服的一对新人。


    周望舒从卫生间出来后刚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许是两个人太相配,她竟生出一种恍惚:


    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不?是她,是眼前这两人。


    而且他俩那?表情,一看?就?有奸情。


    “咳咳。”周望舒咳嗽两声。


    但陈聿还是定定看?着安弥,丝毫没?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


    周望舒又咳了两声,还直接走上了台子?,拉着安弥一转,让安弥背对着他,然后牵着她左看?右看?,“不?愧是我周望舒的姐妹,美死了。”


    这话她是笑着说?的,但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她眼神沉寂下来,过了会儿,她叹息般说?:“希望这不?是我最后一次看?你穿婚纱。”


    作?为安弥这么多年的朋友,她当?然都知道安弥现在是个单身主义,但她还是希望安弥能穿上真正的婚纱。


    安弥假装听不?懂的样子?,“你婚礼上我不?还要穿一次。”


    周望舒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她又知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睛一亮,“现在时间还早,既然以后可能没?机会看?你穿着婚纱嫁人,那?你今天穿给我看?个够!”


    “周望舒你什么毛病?我干嘛要穿婚纱给你看??”


    周望舒却说?:“这辈子?,友情和爱情,你总得嫁一个吧。”


    她歪头,“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不?值得你为我穿婚纱?”


    她这打起感情牌,安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特招架不?住这招。


    “走啦,”周望舒直接上手拉住她,“去选婚纱,我跟你一起换,嫁给陈迟俞之前,我先嫁你。”


    安弥还是很抵触,不?肯走,今天要是陈聿不?在这儿,她陪周望舒怎么折腾都行,但陈聿不?仅在这儿,刚刚还来了那?么一出,她现在心情特复杂,说?不?清,但就?是觉得在陈聿面前穿婚纱特别奇怪,尤其他还穿着那?么一套白色婚服西装。


    “哎呀,走嘛走嘛走嘛,”周望舒拽不?动她就?开始撒娇,“你到底拿不?拿我当?姐妹,我要闹了。”


    “走走走。”


    比起打感情牌,安弥更架不?住周望舒撒娇,这人真撒起娇来能要人命。


    周望舒是完全忘了陈聿还在这码事,转身看?见他才想起来有他这个人,停住思考两秒跟他说?:“你要觉得无聊可以打打游戏啥的,但别走啊,晚上我请你俩吃饭。”


    陈聿掀起薄唇,“我不?走。”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安弥却似乎从里听出别的意思,耳尖忽的一热,视线不?受控制的朝他那?边看?去。


    他站在离她近三米的距离之外,穿着白色西装站得笔直,正看?着她。


    目光交汇不?到半秒,安弥匆匆移开视线。


    周望舒这时才注意到陈聿看?安弥的眼神,他其实?没?什么表情,目光也?是淡的,眼皮都懒懒半搭着,但就?是让你觉得,他眼神特深情。


    周望舒赶紧把安弥拉走。


    在店里转了半圈,她看?上一件特酷的黑色抹胸婚纱,“哇,安弥!这件适合你!”


    安弥看?过来,之前她就?看?到这件了,她很喜欢,但作?为伴娘服不?适合,这会儿倒是可以穿上试试。


    “你穿这件黑的,我整件白的。”周望舒随便拿了件白的。


    等她俩都换了出来,周望舒把安弥一顿夸,这件婚纱的确很衬她的气质,独特,高级,够飒,还恰到好处的把她胸前的红色纹身都露了出来,像为她量身定制一般。


    穿上这件婚纱的她,像暗夜里生长的一株冷玫瑰。


    店员又把她俩带到了之前那?块儿台子?上,那?有大面的镜子?,布置得也?很有氛围,适合拍照。


    这次帘布没?拉上,周望舒一过去就?把手机丢给了台前的陈聿,让他给她俩拍照,之前陈聿帮她和陈迟俞拍过照,拍得特好,构图一点不?比专业摄像师差。


    陈聿接住手机,唇角扬起,似很乐意做这项工作?。


    这天下午,安弥和周望舒换了有十来套婚纱,陈聿给她们拍了上百张照片,拍了这么长时间,陈聿没?一点儿不?耐烦,反而脸上始终带笑。


    他们三个人走出婚纱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雨早停了。


    周望舒大手一挥,“走,姐带你们去吃好的。”


    她这大小姐口中的“好的”,安弥还以为是什么一顿要花好几万的大餐,结果她带他们去了家烧烤店。


    这家烧烤店的店面不?小,装修不?差,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看?着就?特普通一家烧烤店,可能是比较正宗吧,招牌上写着:正宗新疆烧烤。


    安弥跟周望舒坐的一个车,她看?着这招牌,半眯起一只眼:“你不?是说?,要带我们来吃好的?”


    “吃好的?”周望舒眨眨眼,“哦,说?错了,是好吃的,这家新疆烧烤特正宗!”


    安弥再瞄一眼招牌,“看?出来了。”


    “走吧。”周望舒下车。


    陈聿将车停在路边,跟她俩一起进了店里。


    不?得不?说?,这家店的新疆烧烤是真正宗,酒也?是正宗的新疆乌苏啤酒。


    “这玩意很容易上头,你俩别当?普通啤酒可劲儿喝。”周望舒提醒道。


    只不?过说?了当?没?说?,她第一个把这话给忘了,喝得比谁都猛,当?然,这是后话了,她还有正事儿要干。


    三个人肚子?填到七八分饱的时候,周望舒按照计划,摸出手机给安弥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安弥看?她一眼,起身离席,说?出去接个电话。


    等她走出包间,周望舒轻咳两声,开始了她的表演。


    “听说?,你在追安弥。”


    陈聿淡淡嗯了声。


    “你知不?知道她是个疯子??”


    安弥真是个疯子?,疯起来不?要命那?种,但她跟别的疯子?不?一样,她是个正义感爆棚的疯子?,只要路见不?平,她上去就?跟人干,也?不?管对方人多人少,但其实?她也?不?是正义感爆棚,她主要是见不?得恶人,她身上的纹身都是:Evildoers go to hell(作?恶者下地狱)


    陈聿:“知道。”


    周望舒:“你肯定不?知道。”


    陈聿:……


    “你听我说?,她在你们大学干的那?点儿事儿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她发起疯来真的要人命的,就?是她亲爸惹到她,她都一点儿不?手下留情,直接往死里整,心脏病都被她弄犯了好几回,还有她那?后妈,被她搞得周末都不?敢呆家里。”


    周望舒摆出长辈姿态,语重心长地对陈聿说?:“我说?陈聿弟弟呐,我可听说?过你的事迹啊,像你这种三天两头句换女人的浪子?,没?必要去招惹个疯子?,跟疯子?玩儿火,小心把自己给玩儿死。”


    陈聿唇边轻荡出一抹弧度,笑得玩世不?恭,“那?我也?当?个疯子?不?就?行了。”


    “她疯,我陪她一起疯。”


    彼时,在电话那?一头安弥表情微怔,拿手机的手紧了紧,心脏也?似收紧了一些,呼吸缓滞。


    “不?当?浪子?当?疯子??”周望舒声音陡然拔高,抬起胳膊摆了摆手,“你要也?成了疯子?,我第一个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啊,一个疯子?就?够我头疼了,还来两个,我指望着有人能治治她呢。”


    陈聿表情没?多大变化?,不?疾不?徐地开口:“你应该很爱她吧,我是说?朋友之间的那?种爱。”


    “那?当?然!”


    “但看?来你不?太会爱人。”他说?。


    周望舒不?服,“我怎么就?不?会爱人了?”


    他抬眸看?向周望舒,嗓音沉沉,“爱一个人,就?该让她做她自己。”


    周望舒愣住。


    此刻她脑海里有一根弦忽然间绷断。


    曾经——


    她和一个人说?过:“我是不?是该收敛一点?如果我没?有那?么胡作?非为,是不?是就?不?会惹上纪骞那?样的人了?”


    那?个人问她:“要是不?胡作?非为了,那?还是周望舒吗?”


    她摇头。


    而后,那?个人笑着对她说?:“那?就?继续胡作?非为,在我身边,你可以永远只做周望舒。”


    房间里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倏地,外面刮起一阵大风,夹在风里的雨丝从窗户里飘进来。


    又下雨了。


    陈聿站起来,“下雨了,我出去找安弥。”


    他起身时,周望舒眼神直直的盯着桌面,还沉浸在那?份记忆中,等他带着安弥回来,她还是这副模样。


    再之后,她就?不?太对劲了,一个劲儿想喝酒。


    安弥没?拦着,还陪她喝,反正现在她跟陈迟俞已经领证了,她要喝醉了,就?让陈聿打电话给陈迟俞,让他来接她。


    说?不?定还能促进促进他俩的感情,让她早日重新搞定陈迟俞。


    这乌苏啤酒的劲儿是真大,周望舒没?几瓶就?倒了,而且还迈过了发酒疯阶段,直接断片。


    看?她喝趴在了桌子?上,安弥推了推她,“周望舒,睡什么睡,起来继续喝!”


    这时,正准备给陈迟俞打电话的陈聿表情一顿,目光从手机屏幕移至安弥脸上。


    安弥的眼皮像犯困般半搭着,眼神游离,刚刚说?话还口齿不?清,多半是也?醉了。


    视线在安弥脸上停留两秒,陈聿垂眸,迅速将定位发给陈迟俞,并拨通他电话。


    那?头接通,“喂。”


    “你老婆喝醉了,赶紧来接,我没?工夫照顾你老婆。”


    说?完这句,他都没?等陈迟俞那?边吭一声,直接挂了。


    这句话,周望舒迷迷糊糊听见了,但她醉得不?行,脑子?里天旋地转,是十多分钟后才从醉梦中短暂清醒过来,睁开了眼。


    这双眼不?睁不?知道,一睁吓她一大跳。


    她看?见——


    房间里另外的两人在亲嘴!


    他们竟然在亲嘴!


    刚刚她不?是还在劝退陈聿吗?什么情况?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揉眼,再看?——


    没?看?错!他们就?是在亲嘴!


    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好吗?!


    当?她是死的吗?!


    她很想吼一嗓子?,但不?行了,酒劲儿又上来了,她确实?得先死一会儿。


    等她再一次醉死过去,屋里的另外两人还在接吻,仿佛要吻到天昏地暗,吻到世界尽头-


    晚上十二点,一辆迈巴赫停在一家新疆烧烤店门口。


    “陈总,到了。”司机出声提醒。


    车内后座上闭目小憩的男人缓缓睁开眼,车窗上倒映出他的侧脸,眉目深敛藏锋,轮廓分明?,仿佛工笔绘就?,车内灯光下,他挺拔的鼻骨在冷白的皮肤上拓出淡淡阴影,薄唇微抿出沉稳线条,浑身透着一种清介之感,似不?沾染半分酒色。


    他拿出手机,拨出一则电话。


    响铃近半分钟,电话那?边无人应答。


    外面下着雨,雨声沥沥。


    陈迟俞自行挂断未接通的电话,收起手机,拿过身侧的伞,推门下车。


    在雨里撑开伞,陈迟俞的目光定在一处窗口,透过窗,他看?见一个男生搂着怀里的女生正吻得忘我。


    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陈迟俞眉心蹙起,拿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荒唐。


    他撑伞大步迈入店里,进门后收了伞立马朝方才看?到的那?个包间走去。


    门关?着,他没?敲门,拧着眉将门推开,用的力道很大,门撞到墙,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还低着颈的陈聿停下动作?,掀起薄而利的眼皮,托着安弥后脑的那?只手将她往怀里压,像是不?愿让门口的人看?到她被吻得意乱情迷的模样。


    “这就?是你说?的,没?工夫照顾我老婆?”陈迟俞冷着脸。


    陈聿嘁了声,“又不?是就?你有老婆。”


    由于接了太久的吻,他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图片    请收藏魔.蝎.小.说.网 WWW.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