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舟仍是在原来的厢房里办公,说不上逼仄,却也并不宽敞。


    至少韩岁岁进门之后就觉得房间有些太小了,放不下这么多人——连同夫人的副将和随从,大约来了十余人,俱都挤在房间里。


    韩岁岁在翠花婶的回忆中见过夫人,所以对这位英姿飒爽、颇为威严的夫人并不陌生。


    因为夫人虽然提到了她的名字,问题却不是问她,所以便没有回答,只是往江随舟身边靠了靠。


    一人见江随舟也不回答,便出言道:“回夫人,正是。”


    夫人挑了挑眉毛,韩岁岁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却有些不明所以,便悄声问江随舟:“怎么回事?”


    江随舟摇了摇头,示意她听夫人说话。


    夫人道:“来与应林交代一下事情,后面这些都是自己跟上来的尾巴,不必理会。”她对着韩岁岁道:“听闻翠花婶前些天在医馆地窖中击杀了一名身经百战的风羽部战士,可有此事?”


    韩·翠花婶·岁岁点了点头。


    这件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夫人脸上露出笑容:“如此英勇行为,堪为我安城表率,有功当赏,你可有何心愿?”


    ?


    心愿?


    有点奇怪。


    韩岁岁心道。


    若是要赏,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也不见有人提起,反而是她来找江随舟,便莫名其妙成了安城表率。


    是不是有诈啊?


    她回头去看江随舟:怎么回事?


    江随舟眼中神色深邃,但并未多言,只是向她点了点头。


    韩岁岁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可以说。


    她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道:“前些日子我孙子死后,我把家中唯一的储物袋交给了夫人;之前为了杀敌,亡夫的长刀也被我损毁。若夫人怜惜,两件择一人赏赐于我即可。”


    这话虽然看上去客气,实际上却锋芒毕露,直指家中军功与惨状。


    其实真要算起来,夫人对属下与烈士确实算得宽厚,又是翠花婶敬重之人,韩岁岁本不应有这么大的火药味,但问题是开头那句“大名鼎鼎”她怎么听怎么觉得语气不对。


    若是夫人发起狂来,直接把她和江随舟杀了,估计就再也不用想破除幻境的事了,直接沦为幻境的一部分了。


    因此,这句话是刺,却也是提醒。


    韩岁岁盯夫人的反应。


    夫人似乎全然没有料到,闻言叹息一声:“说什么赏赐呢,两件都补给你,留个念想亦是好的。”


    她脸色微黯,韩岁岁这才想起,夫人的丈夫也死在了战争中。


    但韩岁岁不过稍有悔意,便听夫人又道:“不过……只这两件怎么够,让我想想……”


    她身后便有一个中年文士出言道:“我观翠花婶与应兄情谊甚笃,超于旁人,不如便请夫人为他二人保媒,再结连理,相度余生,也算一桩佳话。”


    这话一出,韩岁岁直接惊呆了。


    她翠花婶都六十有余了,为什么还会被保媒?


    旁边却有人附和:“这……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说得对。”


    “对对,我看行。”


    连夫人惊讶之后都有些意动。


    韩岁岁一头黑线,当即就要反驳:“我……”


    袖子却被人扯住了。


    这个位置,除了江随舟不做他想。


    她瞪大眼睛:不是吧,难道你也同意?!


    江随舟脸上并无戏谑之意,反而面色严肃,他轻轻摇了摇头,看上去颇为坚定。


    他传音给韩岁岁:先答应,并无坏处。


    但韩岁岁也没想明白有什么好处。


    江随舟:说来话长,我……


    他还在劝,夫人看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笑了笑,直接拍板定下:“好了,我看文涛这提议不错,就这么定了。”


    夫人眉眼中不掩疲色,道:“这些日子安城伤亡太多,需要添点喜气,择日不如撞日,三日后完婚好了,婚事就由城主府来操办。”


    说完就起身走了。


    后面一堆人对着韩岁岁和江随舟拱手道喜。


    韩岁岁看着他们的动作,福至心灵明白了,顿时心里一阵泄气。


    等人走了,韩岁岁控诉道:“他们就是想巴结你,所以根本不管我说什么。”


    江随舟施了隔音罩:“后面那些人是,夫人和她的谋士并不见得。”


    他眸中有些歉意,道:“我向上爬得太快,夫人起了疑心,同时也因为我‘扎眼’,又不得不笼络我。”


    韩岁岁顿时好奇:“你做了什么,都把安城的定海神针都引来了?”


    江随舟道:“也没什么,只是在她回城的时候迎了迎,然后打理了一下粮草军需。”


    一个字:牛。


    韩岁岁没学过打仗,但也知道一场战役要赢,一看兵力,二看粮草。


    江随舟解决了一半有余,怪不得夫人这么看重。


    “可是,有能力不是好事吗?她在安城经营这么多年,你又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江随舟微微摇头,唇边露出一抹浅笑:“不是地位。言瑶,若你有一个跟随多年的下属,你自认对他知根知底,了解甚深,那你会相信,他在一夕之间就从老实本分,而变得能力出众吗?”


    他补充道:“何况应林已经五十有余,性情能力都已定型,又无奇遇,何以突然有此番变化呢?”


    韩岁岁代入一下,那确实是不太能相信。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用你?”


    江随舟脸上笑意消失,眉峰皱起,他看着韩岁岁,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也是我为什么希望你答应的原因。”


    若他之前猜测不错,战事胜利,安城确保安然无恙,幻境即可破除,也就不必考虑夫人的猜疑。


    但眼下,猜疑却仍然要用,只能证明一件事


    ——安城覆灭阴影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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