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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第101章】


    苏妧缓缓将暗柜之上的红封拿下来, 上头的样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红封被苏妧打开,里头放着?的都是银票,只是每一年的银票都是不一样的, 头一个红封是一张, 后头每年都多了一张。


    一张银票是五百两的银子,算下来如今苏妧的手上都有万两。


    手抖一下, 银票飘飘洒洒地掉落在地上, 婢女们将银票都收好放在苏妧的跟前,“这?是有人?给姑娘的红封呢。”


    本?是想逗苏妧开心, 只是这?事?苏妧也是知晓的,若不是有人?给?的, 怎会是她自个来的。


    但红封是谁送的苏妧是不知的, 坐在床榻上漫不经?心收着?红封,苏妧小?声问道:“昨日可?有谁进了我?的房中?”


    婢女们都赶忙摇头,“并未看见, 昨夜姑娘醉酒后奴婢们一直都在外间守着?,应当是不会有人?进来的才是。”


    经?过婢女们如此?一说?,苏妧大抵是知晓是谁了。


    恰巧她手上摸着?的这?个红封, 面上用笔蘸了朱砂写上几个字,通过这?字, 苏妧毫不意外的知晓这?些红封究竟是谁放的。


    苍劲有力的字迹便是过上多少年苏妧都不会忘记, 更何况当时陆砚瑾亲手所教, 苏妧更是不会忘却,那上头明明白白写着?:阿妧, 新岁快乐。


    心头不知涌上一股怎样的感觉, 苏妧既觉得不妥,却又仍旧有些感动在其中, 大抵是头一回收到红封,从前过年的时候,母亲因为初到上京,积劳成疾,冬日又得不到照顾,每年新岁之时多是缠绵病榻的,苏勖峥更是不会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也将她当作是身上的一大污点,更是不会给?红封。


    算一算,这?是苏妧头一回收到如此?多的红封,每一个都与她的年岁相?当。


    婢女帮苏妧将红封放好,轻声道:“在民间一直都有个说?法,新岁之时枕下压的红封来,来年就可?以?万事?无忧,大抵给?姑娘红封的人?也是如此?想的。”


    万事?无忧,她当真会有吗?


    苏妧的头还有些晕乎,吩咐婢女道:“将红封都给?放好,伺候我?起床罢。”


    婢女有些诧异地看了外头一眼,“这?会子公子还有夫人?都没起,姑娘不若再多睡上一会儿,或是奴婢去给?您拿饭到房中吃。”


    苏妧摇头,“先不用饭了,我?有旁的事?要做。”


    陆砚瑾给?了红封也就罢了,竟还是如此?大的红封,实在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婢女见苏妧如此?执着?,自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照做。


    苏妧穿戴整齐,连饭都未用,问清楚陆砚瑾在的院子就直接出?门去,身上的大氅随着?她的奔跑扬起,底下的裙摆似是莲花荡漾,格外好看。


    手中的红封苏妧险些都要拿不下,站在院门口,她垂头看一眼,将手中的物?什给?放起来而后慢慢走了进去。


    陆砚瑾在苏妧站在院门口就已经?知晓她来,更是不诧异苏妧是为何而来。


    轻声哄着?怀中的岁岁,陆砚瑾坐在原处没动,纵然不是在自个的府上,但厨房仍是按照陆砚瑾要求的,摆了两幅碗筷。


    陆砚瑾轻轻碰着?岁岁的小?脸,见着?他愈发与苏妧相?像的黑眸,心口处有着?触动。


    从安站在门口,十分恭敬地将苏妧给?迎进去。


    站在里头,苏妧深吸一口气直接开口道:“多谢王爷的好意,只是红封太多,民女受不起。”


    陆砚瑾抱着?岁岁转身,直接就看到苏妧手中的红封,声音都带着?磁性道:“还未用饭罢,先用饭的好。”


    苏妧略过陆砚瑾,看见桌上摆满饭食,更是有两副碗筷,一下就知道陆砚瑾究竟在想些什么,“王爷早就知晓我?会来?”


    然而从陆砚瑾的面容之上,却瞧不出?任何的破绽,甚至他始终都是那副泰然且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知。”


    苏妧明显不信,只觉手中的红封烫手,便只想将红封放下自个离开。


    可?偏生陆砚瑾就没给?苏妧这?个机会,既然已经?过来,又怎会给?她再次离开的机会。


    于是一只手托着?岁岁,另一只手直接将苏妧给?拽住,将她给?留下。


    他大掌炙热,更是握的很紧,黑眸幽幽深邃,似是一汪看不到的潭水,然而在那其中,苏妧看见的,却全部都是自个的倒影。


    她余光之中瞧见陆砚瑾怀中的岁岁似是被掂了一下,心神不定的,赶忙从后头扶住岁岁。


    带着?恼意的喊着?,“陆砚瑾!”


    陆砚瑾淡笑一下,“不会有事?的。”


    不论?是苏妧,还是他们两人?在这?世间的羁绊,他都不会轻易放手,更是不会摔碎。


    可?就算陆砚瑾如此?说?,苏妧仍旧没有放心下来,看着?岁岁笑得很是开心,才渐渐没那般忧心。


    陆砚瑾没有放开握住苏妧的手腕,他问道:“为何不要。”


    黑眸望向苏妧放着?红封那处,虽然口中说?着?话,却仍旧没有想要放开苏妧的意思。


    感受到陆砚瑾的执着?,苏妧索性也就不再强求,直接在这?处将话全部给?讲完,“太大了,我?拿不得如此?多。”


    陆砚瑾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说?在苏妧的心尖之上,他脚步微动,朝前进了一步,将苏妧给?圈在屏风与他身躯之间,“你能。”


    快要被他的眼眸给?吸进去,二人?距离之近苏妧甚至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


    被抱在怀中的岁岁好气看着?父亲与娘亲二人?,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手朝苏妧这?处探去。


    陆砚瑾将岁岁朝苏妧的怀中放了一些,苏妧也下意识接过岁岁,在抱住岁岁的那瞬,身前的人?离开一些,还未晃过神,就听见陆砚瑾道:“作为狗蛋哥哥送的,也是不成?”


    苏妧朱唇微张,眼前是岁岁挥动着?小?手,许是方才在外头站得太久一些,倒是一时间脑海中没有转过弯来,而后反应过来才发觉出?不对,小?脸瞬间涨红,下唇无意识地被咬住,让苏妧无法适从。


    他怎会知晓,又怎会知晓这?个名?字,她可?从未对旁人?说?过,陆砚瑾是如何晓得的。


    苏妧在脑海之中想了许多,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耳根处都红透,那些被埋在心底的秘密如今被人?直接摆在面上,更是让苏妧瞬间无处可?逃。


    怀中将岁岁给?抱的紧了一些,许是感觉到娘亲的不对,岁岁吱唔两声,苏妧赶忙将手臂松开一些,缓缓安抚着?岁岁。


    她垂下头,却殊不知如此?的场面更是能让陆砚瑾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苏妧极为小?声的问道:“王爷怎得知晓的?”


    没有再提红封的事?情,只是说?起“狗蛋”这?一个称呼。


    陆砚瑾手背在身后,压弯身子,将耳朵贴在苏妧的耳旁,“你可?知私自给?本?王起了这?般的绰号,该当何罪?”


    苏妧慌张地朝后退一步,眼看着?她要撞在屏风之上,陆砚瑾直接勾住她的腰肢将她给?揽了回来。


    苏妧闷声道:“都是过去的事?,王爷还要同我?计较不成。”


    她声音中有些低闷,似乎是不大高兴,陆砚瑾也不知为何苏妧会突然有这?样的反应,他声音放低,“为何不愿再提起。”


    苏妧此?时将头给?抬起,“因为这?个世上没有狗蛋了。”


    随着?她离开青州的时候,陆砚瑾就已经?恢复他的身上,那年在破旧的房中,也不知是谁的黄粱一梦。


    陆砚瑾拧眉,“我?就在你的眼前。”


    他没有再用敬称,将二人?放在同一处。


    苏妧看着?桌上的红封,最大的那一个塞得鼓囊囊的,是她从来都不敢妄想,也不该妄想的,“狗蛋拿不出?如此?多的银票来,王爷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当年擅自取名?一事?是我?不该如此?做,还请王爷全都忘却的好。”


    陆砚瑾却没有放手,“你曾说?,取个贱/名?会好养活一些,如今我?活了下来,阿妧,我?自是想你岁岁平安的。”


    苏妧听着?陆砚瑾的话语,有些鼻酸,大抵也是知晓陆砚瑾是从何处得知的,昨夜她醉酒,应当是说?了许多不该说?的。


    她故作镇定道:“如今王爷与我?,都是安好的。”


    陆砚瑾黑眸攫住苏妧,带有几分的锐利,“可?我?仍觉不够,阿妧,我?会像你证明狗蛋就是我?的。”


    最后苏妧仍旧是收下那些红封,当真是一朝就有了不少的银两,甚至都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连给?下人?赏银都没有。


    苏妧坐在房中,静静看着?桌上的红封,下人?都出?去,只剩下苏妧一人?在房中,手托着?腮,不禁想起陆砚瑾所说?的话,若是想要证明,是再难不过的事?情了,不再如同从前的人?,又怎会还用同样的样貌面对。


    将银票给?收起,苏妧将装有银票的匣子猛然间盖起,想不明白的事?情纵使想了也是徒劳,不如不去想。


    这?个年过的很是快乐,若是中间蜜骨香没有发作,苏妧会觉得更加的开怀。


    近来宜阳不少的铺子都已经?关门,大抵是发觉生意愈发的不好,且绥国人?来此?处的也更加少。


    绥国也正式挑起战事?,宜阳马上要开战的消息不免传遍大街小?巷之中,闹得人?心惶惶,众人?都赶忙想要朝北方去,怕留在此?处只能等死。


    苏妧缝制着?手中的冬衣,近来做的人?也愈发的少,他们一众人?更是没日没夜的在赶制。


    冬日外头竟然落雨,一场倒春寒打的人?措手不及,苏妧用手摸着?小?臂,准备去将房门给?关上,不想就在此?时看见陆砚瑾踏雨而来。


    玄色大氅的下摆稍微比旁的地方要深了许多,手上撑的油纸伞也挡不住如今的瓢泼大雨。


    苏妧站在门口,看见他将伞沿抬起一些,露出?他英隽的脸庞。


    就在那处等着?,陆砚瑾定然是已经?看到苏妧却并未有何动作。


    雨水落在他的脚面之上,将他的鞋履也给?打湿。


    二人?一人?在廊庑之下,一人?在伞下马车旁,不知看了多久,二人?都没有动作。


    崔郢阆发觉苏妧的动作,手中的算盘没停,冲着?门口喊了一声,“阿妧,一直在门口作甚。”


    天黑压压的一片,分明还未到晚上,近处未点起烛火的地方却已然看不清东西。


    苏妧冲着?里头喊了一声,“我?出?去一下。”


    风刮得严寒,更是与雨一般拐着?弯地朝人?的怀中钻,苏妧未穿大氅,抄起立在地上的一把油纸伞就准备朝外头去。


    陆砚瑾黑眸锐利,在如此?的环境之下也能看清楚苏妧的一举一动。


    快步上前,在苏妧还没做好准备冲进雨幕的时候,将她给?拦住。


    身上还落着?水珠,他生怕将身上的寒气过给?了苏妧,“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苏妧立刻反驳道:“我?还未未曾问王爷,作何要在铺子门前站着?。”


    话语越说?越发的小?起来,她咬着?唇瓣,似乎也知晓这?说?法站不住理,于是立刻补上一句,“王爷怕是不知自个有多骇人?,如此?可?是不想让人?进到铺子中来。”


    陆砚瑾冷睨她一眼,这?一眼看的苏妧有些心虚,“阿妧,本?王从前怎得没有发现,你竟是如此?不讲道理之人?。”


    苏妧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油纸伞又给?放回墙根处。


    方才也不知怎得,看见陆砚瑾在那处站着?,什么都不想只是想快些过去让他赶紧起来。


    转身准备朝铺子中走,陆砚瑾一把扯住苏妧的手腕,“担心我??”


    苏妧想快些将手从陆砚瑾的手中抽出?,“没有。”


    她满口的倔强,倒是让陆砚瑾不经?笑出?声来,手中濡湿一片有些方才的雨水,陆砚瑾轻声道:“我?来接你回府的。”


    苏妧头微抬,眼眸之中有些诧异,朝铺子中看了一眼,而后轻声道:“今夜我?怕是回不去了。”


    想了想,苏妧又补上一句,“如今都这?会了,想来蜜骨香应当是不会发作,王爷还是快些回去。”


    没有理会苏妧的驱赶,陆砚瑾直接道:“你以?为,我?来接你回府,只是因为蜜骨香?”


    苏妧沉默下来,倒是也不完全,她自然知道,只是却不想将真实的情况给?说?出?。


    自从新日那天过去,苏妧就发现陆砚瑾与从前变得大不一样起来,不仅每日等着?她回府,还回回都是站在显眼的位置等她。


    这?种情况就让苏妧想起那时在青州,每次到了时辰陆砚瑾也总是会站在门口处等着?她,虽然他不说?话,可?苏妧却每回都能感觉到暖心,还是头一回感觉到有人?在等着?她。


    苏妧稍显沉默,只是推着?陆砚瑾道:“冬衣怕是要赶制不完,我?们最近都要在铺子中。”


    言外之意便是让陆砚瑾赶紧离开,莫要在此?处。


    可?陆砚瑾怎会听她的,略微沉吟就转身离去。


    修长的手指撑开伞,他携着?满身风雨又再次离去,隔着?轻烟缭绕的水汽,逐渐没入雨幕之中。


    苏妧终也是放心下来,转身又回到铺子之中。


    四下看着?,好在铺子中的其他人?没有察觉出?她的不对来,苏妧又回到自个的绣架前忙活着?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芸桃过来将烛台放在苏妧的手边,苏妧这?才抬起头,感觉脖颈一阵的酸疼。


    看下漏刻,已经?不早了,她轻声问着?芸桃,“还差多少?”


    芸桃算下数量同苏妧说?:“今日也不过堪堪绣了五十件,怕是差的还多。”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按照如此?进度定然是完成不了的,她咬着?牙又拿起针来,“你去同绣娘们说?,每日工钱翻倍,让她们多辛苦一阵。”


    芸桃点头,应下苏妧的话,好在绣娘们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更是明白如今是怎样的时候,都答允了。


    苏妧眼眸专注地看着?绣架,虽说?冬衣简单,却也一针一线都不能马虎。


    她听见门口有敲门的声音,却并未抬头,芸桃快步走过去将门给?打开,“谁啊。”


    最后那个字卡在唇边,芸桃只发出?一半的声音来,在看清楚来人?后,吓得芸桃手都立刻收紧,多余的话半分都不敢说?出?。


    陆砚瑾手中提着?食盒,身上还有些雨水,身上还跟着?三五个侍从,黑眸微眯,芸桃就赶忙将手给?放开让陆砚瑾进去。


    苏妧没有回头,只是问着?,“是谁啊?”


    芸桃慌里慌张地跑至苏妧的跟前,手放在身前十分局促。


    苏妧没忍住笑出?声,“怎得了?”


    一抬头就看见陆砚瑾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她的跟前,面如冠玉,头上的玉冠也熠熠生辉。


    苏妧立刻将手中的针放下而后站起,另一侧的绣娘也都已经?看过来,她立刻扯着?陆砚瑾到了一旁,“王爷怎得来了。”


    她的模样不经?让陆砚瑾的眼底滑过一分的笑意,手轻轻抚过苏妧的侧脸,将她面颊之上的碎发给?拨弄到一侧,“我?不能来?”


    苏妧立刻蹙眉,“此?时又不是铺子营业的时间,王爷此?时过来作甚。”


    如今在苏妧的眼中,陆砚瑾已经?成了那个来捣乱的人?,本?来经?过上回的事?情,外头对她与陆砚瑾之间的关系就有许多的猜测,如今陆砚瑾这?一出?,更是引人?遐想。


    苏妧四处看着?,随后看到小?门,推着?陆砚瑾朝那处去,“王爷还是快些从这?离开,就当今日没有来过。”


    然而陆砚瑾却直接攥住苏妧的手腕,将她反身给?压在墙上。


    苏妧的手下意识摸上陆砚瑾的胸膛,能感受到他胸膛之中的剧烈跳动。


    似是受了惊吓一般苏妧想要将自个的手给?收回,却又被牢牢按住。


    此?处只是一处转角随时都会有人?过来,苏妧眼眸不停看向旁的地方,心里头害怕的不行?。


    见着?苏妧小?鹿乱撞的模样,陆砚瑾的唇角缓缓勾起,“你我?这?人?,像不像是在偷/情?”


    尾调上扬,他的话语更是酥麻的全都一分不差的落入苏妧的耳中,此?时苏妧只恨不能没有带着?针,将陆砚瑾的嘴给?缝上。


    她立刻反驳,“王爷胡说?什么!”


    分明是恼怒得紧,却因为怕外头的人?声音不敢太大,陆砚瑾唇边的笑意更深,“本?王方才进来,你铺子中的绣娘都已经?看见,若是从小?门处离开,他们会如何想?”


    似是觉得不够,陆砚瑾尾调上抬,还添上一句,“嗯?”


    苏妧羞得满脸通红,虽是做出?凶狠的模样来,却没有半分能震慑住陆砚瑾,“那王爷来干什么?”


    陆砚瑾轻叹一声,似是十分的难过,“本?是看着?你们铺子中的人?太过于辛苦,这?才想着?来给?你们送些吃食,谁知我?的阿妧,竟是丝毫不领情。”


    苏妧听见陆砚瑾的话,并未先去管陆砚瑾的称谓,而后看向铺子里头。


    果然如同陆砚瑾所说?,铺子中的绣娘们每人?的桌案之上都放了一份宵夜,她们用的正欢。


    陆砚瑾更近一些,将苏妧朝自个的怀中带了一寸,“出?去一同用些?”


    怕苏妧直接拒绝,陆砚瑾更是道:“我?让人?打包了酥酪,你一向是最为喜欢的。”


    苏妧听着?手中的力道松了一些,此?刻出?去不过是怕人?朝她这?处看,脸上的面子抹不开。


    陆砚瑾声音沉冷,直接打消苏妧的这?番顾虑,“若是有人?敢瞎说?,本?王直接将她杀了。”


    苏妧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陆砚瑾,直接推了一把,走时还朝他瞪了一眼,若是不会说?话,自然是可?以?不说?的。


    被气得不轻,倒是没有察觉自个已经?走出?来,苏妧想着?眼不见为净,直接朝自个的绣架处走去。


    许是也知晓苏妧抹不开面子,芸桃可?以?让人?都没有看向他们这?边,这?才让苏妧好受不少。


    眼前的食盒还没有打开,苏妧心不在焉地摸上银针,但是满心想的都是酥酪。


    陆砚瑾不紧不慢从拐角处走出?,慵懒的模样带着?些漫不经?心,自个亲自动手将食盒给?打开。


    里头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苏妧手中的银针又紧了一些。


    陆砚瑾淡笑一声,将她手中的银针给?拿走,“先用些也是无事?的。”


    手中没了针,苏妧只得听陆砚瑾的,走至一侧将食盒给?放下,她拿起木箸用着?盘中的酥酪,只尝了一口眼眸瞬间亮起。


    陆砚瑾将银针给?放在原处,又看向一旁放着?的炭盆与桌上的衣裳。


    直接将自个的袖子给?挽起,随后拿起熨斗准备帮苏妧熨烫衣裳。


    才塞了一口酥酪在嘴中,看见陆砚瑾的动作吓得苏妧赶忙将过去将他手中的物?什给?夺下,“王爷做什么?”


    陆砚瑾眸中噙着?笑意,“本?就是要做的。”


    苏妧从未想过陆砚瑾做这?些事?情的模样,更加不可?能答允他来做,手紧紧握住陆砚瑾拿着?的熨斗,“也不必王爷来做。”


    陆砚瑾黑眸深邃,“阿妧如此?,是在心疼本?王?”


    第一百零二章


    【第102章】


    苏妧一把将手给放开, “王爷可莫要多想,只是您的身份,不适合做这些。”


    陆砚瑾黑眸幽幽望向苏妧, 好半晌来了一句, “阿妧,你从?不必将我当成王爷来看待。”


    苏妧的手瑟缩一下?, 而后又收回袖中?, “就?算我没有,可王爷的身份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她这话说的清晰, 头低垂着,却也能感受到?陆砚瑾锐利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苏妧只得坐回原处, 转过身去刻意不去看身后的一幕。


    只是眼眸不看,听?得却分外清楚,陆砚瑾垂着眼眸看向手中?拿着的熨斗, 就?算是从?未做过,从?前也是见着苏妧做过的。


    苏妧听?的很是清楚,他拿起熨斗, 一点?点?熨平那些衣裳,过程之中?不见他有任何急躁的模样?, 甚至动作都不徐不疾。


    手中?的宵夜纵然失了滋味, 苏妧握紧木箸深吸一口气后终究还是放下?。


    陆砚瑾在身后做了多久, 苏妧就?维持着这般的动作有多久。


    甚至绣娘那边已经看见二人,眼神之中?都透着好奇的意味。


    苏妧深吸一口气,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地站起身, 看着陆砚瑾一丝不苟的动作,苏妧缓声道:“不必做了。”


    陆砚瑾将手中?的熨斗握的很紧, 并未有任何想要放松的意味,苏妧轻声道:“王爷也饿了如此久,还是用些宵夜吧。”


    她不知?要用怎样?的方法让陆砚瑾停下?来,唯独只能选择用此番方式,陆砚瑾眸中?染笑,将苏妧脸侧的一缕碎发拨至耳后,“不必担心,无碍的。”


    苏妧却在他抬起大掌的那一瞬,十分清楚看到?陆砚瑾手上的痕迹,那是熨斗烫出来的,十分明显。


    眼睫轻颤,苏妧有些担心,“王爷受伤了?”


    陆砚瑾神色泰然,仿若无事,“一点?小伤,不碍事。”


    苏妧被烫过,自是知?晓若是皮肉沾染上究竟有多骇人,连忙握住陆砚瑾的手道:“王爷如今做的是上药才对。”


    陆砚瑾由?着她带着自个离开,手中?伤口看着骇人,陆砚瑾的黑眸中?却透出淡淡的笑意来。


    苏妧打了一盆凉水,将帕子递给陆砚瑾,“王爷快些擦擦,是干净的。”


    陆砚瑾动作优雅地将帕子给接过,黑眸攫住苏妧的脸,“阿妧在担心我?”


    苏妧抿唇,随后肯定道:“是,我是在担心王爷,王爷之躯本不该有损伤,可却因为做这些莫须有的小事而受伤,我自是怕出现什?么岔子。”


    手中?的帕子被苏妧绞的很紧,她声音柔和却又异常的坚定,“难道王爷认为,做点?这些事情?,就?能回到?你我在青州的模样?吗?”


    陆砚瑾将手中?的帕子给放下?,“你还在怪我。”


    这话说的十分肯定,陆砚瑾笃定苏妧是如此想的。


    但是苏妧却摇头道:“没有,已经过了一年,我早就?不恨了,大抵落入江水时,我心中?确实对你有浓浓的恨意,可是经过绥国那般多的事情?,你我早就?已经两不相欠了。”


    陆砚瑾逼近一步,“若是不恨,为何不能再试着接受本王。”


    他的声音若是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在发颤的,甚至还带着几分的不确定。


    苏妧叹口气,抿唇苦涩的笑道:“若是情?爱之事,只是靠嘴上说便能重新回到?原处,这世上便不会有那般多的痴男怨女?。”


    房间狭小,二人之间虽然离得很近,却并未让陆砚瑾感受到?一丝的暖意,甚至于他开始发现,苏妧的心与他离得愈发地远了。


    苏妧手上的冻疮又开始泛痒,她使?劲忍住没有去抓。


    陆砚瑾缓缓握起苏妧的手,将她柔荑放在自个的手中?。


    苏妧看向自个的手,缓声道:“你我二人之间,就?如同?这手上的冻疮,好了是好了,却总会留下?疤痕,当年我在寺庙之中?住着,身上疼得连手中?的冻疮都想不起,可我如今,却早就?已经忘记当初的感觉。”


    陆砚瑾听?见苏妧说起寺庙一事,握住苏妧的骤然发紧,“阿妧,当年我将你送入庙中?,本是因宁王一事,我怕宁王会查到?婚书上的名字被修改,怕宁王能进得了府中?一次,便会想方设法的迫害你,所?以我才将你送至庙中?,本是想让你远离朝堂纷争,却不想竟害了你。”


    他将苏妧禁锢在自己的怀中?,没让苏妧有任何能离开的机会,“得知?你坠江离开,我才深知?我错的离谱,是我没有护好你,让你受了委屈。”


    陆砚瑾的声音中?带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恳切,甚在在苏妧听?来,以是哀求的模样?,不过陆砚瑾仍旧是那般清淡矜贵的样?貌,不会因这些而有任何的改变,“阿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可好?”-


    苏妧坐在窗前看着雨滴淅淅沥沥地下?着,外头的行人走得愈发匆忙,如今甚至都不敢在外头多待上一刻的时间。


    大军不日前已经抵达宜阳,登时宜阳的街道之上便从?满城的繁华开始变得凄凉起来,还平添上几分的严肃。


    苏妧手中?抱着暖炉,不时小声咳嗽,崔郢阆过来,将一杯热茶递给苏妧,“病了就?好生回去歇着,如此忙碌作甚,铺子又不是离了你就?转不动了。”


    她伸出手,手背之上的冻疮好了又长,一双白嫩的柔荑被弄得不成样?子,多少好的药膏抹在手上也没能立刻好,便是连太医都说,需要后头好生将养着,怕是没那般容易好。


    其实苏妧已经习惯,只是陆砚瑾与崔郢阆之间还仍旧未曾放弃。


    匆忙将热茶给喝完,苏妧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在崔郢阆目光之下?,只得又将暖炉给抱起来,塞进大氅之中?,“我也是想看着东西都顺利交出去,哥哥莫要恼我了。”


    崔郢阆揉了一把苏妧的发丝,“偏你如此,让我如何能责备你。”


    苏妧柔柔一笑,看着军中?不少人将冬衣给搬走,虽说之前倒是有不少的麻烦,好在也都已经做完,剩下?有空余的时间,苏妧还做了不少旁的。


    崔郢阆抿唇,眼底略微有几分的郁色,对着苏妧道:“近来老头子要来宜阳,说是准备不少成衣要送来,我必须得去接老头子。”


    苏妧有些诧异,“崔伯父?”


    很快苏妧就?缓过神来,“哥哥要去多久?”


    崔郢阆帮苏妧将大氅给拢好,“大抵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苏妧手中?骤然一紧,半个月,那时她已经随着陆砚瑾去到?军中?,难道后头就?见不到?崔郢阆不成?


    察觉出苏妧的担忧,崔郢阆笑着道:“无妨的,后头若是能给军中?送些物什?进去,想必王爷也会容许你我二人见上一面。”


    苏妧缓缓点?头,不料一个晃神的工夫,就?见着陆砚瑾踏入铺子中?。


    如今大军已到?,他早就?已经换上一身的铠甲,威风凌凌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是与旁人不同?的,更?是莫要提他欣长的身姿在一众人里头也是分外出众。


    陆砚瑾直直朝苏妧这处走来,苏妧想要避开都没个地方躲。


    那天陆砚瑾说完话后,苏妧只是沉默地将他给推开,什?么话都没有说,后头也是尽量能不见就?不见,只在蜜骨香发作的时候,去寻了陆砚瑾一回,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当时芸桃还打着趣,说是她将陆砚瑾当作小倌用,苏妧立刻红了脸作势就?要打芸桃,但仔细想想,二人可不就?像是那种关系一般。


    她不知?要如何去回应陆砚瑾的情?感,更?是不知?要怎么对陆砚瑾说,她不愿再爱上他了,是以只能不说话。


    陆砚瑾迈着大步走来,手放在身侧的宝剑上,黑眸狭长,透出凌厉模样?,幽幽深邃,使?人一眼望不到?头。


    苏妧下?意识侧过身,是一种对陆砚瑾回避的模样?。


    倒是崔郢阆,没有与陆砚瑾一直争锋相对,而是主?动颔首,“王爷怎得来了?”


    陆砚瑾眼眸一瞬直接落在苏妧的身上,眼眸攫住她,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只是她鬓发微垂,只留了一小半的脸给陆砚瑾,身子微斜,只想将自个藏起来。


    站在陆砚瑾这处,倒是能清楚的看见苏妧白皙的脖颈,还有她眼睫快速眨动的模样?。


    陆砚瑾克制自个收回目光,扣住手中?的玉扳指道:“我有话要对崔公子说。”


    只是这么一句话,陆砚瑾明显能感觉到?苏妧的呼吸重了一些,她十分慌张地看过来,不知?陆砚瑾在这时寻哥哥做什?么。


    二人之间的关系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苏妧都在想,是否是陆砚瑾有些生气才会如此说。


    话卡在唇边,苏妧朱唇微张,好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陆砚瑾将苏妧的一切反应都看在眼中?,眸中?多份失落,只是被他用冷冽给掩盖得很好,没让人发现,他在等着苏妧开口,可苏妧却没有。


    转身那刻,陆砚瑾留下?一句,“若是苏姑娘愿意,一道来也是无妨的。”


    崔郢阆看向苏妧,见苏妧并未抗拒,便柔声对苏妧道:“一同?去?”


    陆砚瑾都如此说,若是苏妧此时拒绝,倒是显得小家子气。


    没说什?么旁的,苏妧与崔郢阆一道去到?铺子议事的房中?,陆砚瑾已经先一步在那处等着,苏妧踏进去时,就?看见陆砚瑾俯身在看她绣架之上的物什?。


    苏妧脚步微顿,没有看出,陆砚瑾倒是比她还要熟悉这个铺子。


    房中?不知?何时被摆上炭盆,但苏妧却没打算将大氅给揭下?,左右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一穿一脱倒是麻烦的。


    崔郢阆出声提醒,“王爷有话直说便是。”


    陆砚瑾这才将目光从?身前的绣架之上收回,淡淡道:“本王此番前来,是想将岁岁放在崔公子这处,不知?崔公子可认为有何不妥?”


    苏妧一听?见岁岁的名字,猛然间抬头,纵然做好些预料,却没想到?陆砚瑾会真的如此想。


    倒是崔郢阆,比方才还要更?漫不经心一些,“我与王爷的关系,似乎并未好到?要帮王爷养孩子的地步。”


    陆砚瑾淡笑一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只停留在表面之上,“崔公子可是有何顾虑?”


    苏妧只是静静听?着他们二人之间的话,什?么嘴都插不上。


    崔郢阆道:“您的孩子娇贵,若是让我给养坏了可如何是好,我自是担不起这份责任。”


    陆砚瑾将腰间令牌卸下?,放置在崔郢阆的跟前,“崔公子的担忧都不是问题,如今岁岁年岁尚小,阿妧要随着本王一道去军中?,崔公子自称是阿妧的兄长,岁岁自也是崔公子的侄儿,想来照顾两日定然无妨。”


    苏妧看向桌上,陆砚瑾的令牌上刻着她从?未见过的样?式,明黄中?带有几分的内敛,是只有皇家才能所?用的。


    随后,苏妧听?见陆砚瑾开口道:“这块令牌是本王的,见到?令牌如同?见到?本王,崔公子拿到?令牌,不管是在宜阳还是在何处,都会畅通无阻。”


    崔郢阆嗤笑一声,也望向桌上放着的令牌,似乎是不敢相信,陆砚瑾会将如此重要的物什?直接交与他,“王爷倒是心大,竟是不害怕我跑了不成?”


    陆砚瑾黑眸锐利地看向崔郢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本王还是摄政王,就?算是崔公子带着令牌离开,本王也会让崔公子寸步难行,半分都用不了。”


    苏妧呼吸一滞,却也丝毫没有怀疑陆砚瑾说的是假话,若是陆砚瑾当真不想让谁做成某事,那人定然是不会成事的。


    崔郢阆将令牌拿起,放在手中?把玩,而后毫不在意这令牌究竟有何重要的用处,直接扔回陆砚瑾的怀中?。


    只是一瞬,陆砚瑾就?直接伸手接住令牌,眼眸中?带有几分的不解,崔郢阆打着马虎道:“王爷所?说草民已经知?晓,只是草民要去接家父一趟,家父听?闻宜阳战事四?起,说是要来给军中?捐些物资,这才没办法答应王爷。”


    苏妧方才因为陆砚瑾做的事,险些将这事给忘了。


    抬起头来,杏眸之中?全然都是柔顺的模样?,更?多了几分的清明。


    而后苏妧抿唇道:“不若交给娘亲罢。”


    沈蕴浮纵使?再为不好,却也仍旧是她的母亲,且对岁岁也向来疼爱,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岁岁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杏眸直接对上陆砚瑾,“娘亲知?晓如何照顾孩子,岁岁交给她我很放心。”


    与陆砚瑾四?目相对那一刹,苏妧的呼吸都比往常要轻了许多。


    心头间在那一瞬什?么旁的话语都没有,只剩下?陆砚瑾直直看过来的眼眸,黑眸深不可测,与九天相比肩,苏妧更?是直接垂下?头来,手止不住的搅住帕子。


    “好。”陆砚瑾很是爽快地答应,“就?照阿妧说的办。”


    崔郢阆先一步起身,陆砚瑾将令牌又给挂回腰间,苏妧跟在崔郢阆的身后,也想着要赶紧出去才是。


    却不想身后陆砚瑾轻声唤她,“阿妧。”


    苏妧本不想回头,却不想微顿的脚步早已暴露自个的想法。


    略微迟疑的步伐让苏妧只得硬着头皮回身问,“王爷要说什?么?”


    身后的崔郢阆只瞧了一眼,便直接转身离去。


    陆砚瑾见着苏妧警惕的模样?,不住心中?发笑,“怎得这般模样??”


    苏妧其实是有些发怵,她怕陆砚瑾会在同?她说上一回那样?的话,不然她就?真的不知?要如何办才好。


    于是苏妧含糊不清的道:“王爷有话还是快些说的好。”


    陆砚瑾见她半分都没有想与自个亲近的模样?,多日来自欺欺人的模样?终究是再也装不下?去,在心底无声叹气,“本王会将太医留在宜阳,不会去到?前线,从?安也从?上京选了人过来,他也是本王的心腹,会好生照料岁岁,乳母我也多选了两人,你可以放心。”


    苏妧心头有些杂乱,若是当真开战,前线有多缺郎中?她也不是不能想象,更?何况是太医那般的人,苏妧朱唇微张,缓声道:“王爷不必将太医留下?,他去到?前线,会有更?大的用处。”


    陆砚瑾直接了当的打断苏妧的话,“阿妧,本王不愿你多心,更?不想你每日都念着岁岁,害怕岁岁出事。”


    趁着苏妧还未反应过来的空档,陆砚瑾上前一步,挡住苏妧即将说出口的话语,“阿妧,本王不想再看见你从?前郁郁寡欢的模样?了。”


    苏妧唇瓣有些颤抖,鸦羽般的眼睫也眨动得厉害,“王爷都已经知?晓了?”


    陆砚瑾十分郑重道:“是。”


    包括苏妧在苏家受过的种种的事情?,他全然都已经知?晓。


    想要知?道苏家的事情?并不难,找人寻个从?前的女?使?问一问就?知?晓。


    加之宁王彻底倒台,苏家也跟着式微,陆砚瑾又对苏家是毫不留情?地打压,是以苏家也因为这般遣散不少的女?使?婆子出去,若是想要知?晓,对于陆砚瑾而言很是简单。


    苏妧抿唇淡笑,“其实若是说从?前的事情?,与王爷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干系。”


    她似乎是想要陆砚瑾不再所?想此事,“孕中?本就?多思,多说……”


    但她话语被陆砚瑾很快就?打断,“阿妧,你就?如此不愿本王补偿你吗?”


    苏妧有些哑口,更?加不知?该说什?么。


    诚如陆砚瑾所?言,最开始的时候苏妧确实是如此想的,她怕陆砚瑾知?道她为何会孕中?多思,又怕陆砚瑾知?道她为何觉得岁岁体弱,更?是担忧陆砚瑾会借机提出补偿,索性将所?有的一切都咽下?,什?么都不愿多说。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如今想这么多早就?已经无用,苏妧宁可什?么都不说,彻底斩断她与陆砚瑾之间的关系。


    只是如今看来,大抵是不能了。


    苏妧抬眼望过去,杏眸中?满是清明,更?是将二人之间的关系分的很是清楚,“王爷既然都知?道我心中?所?想,何必要将事情?说出。”


    门倏然被敲响,从?安站在外头有些犹豫不决,“王爷,东西都已经装上马车,需要王爷前去一趟。”


    陆砚瑾黑眸骤然变冷,“滚!”


    他头一回说出这般粗俗的话语,更?是直接的不行,从?安听?见更?是害怕,身子瑟缩一下?,再不敢去问里头的事情?。


    苏妧也被陆砚瑾如此的模样?吓到?,倒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头一回见到?陆砚瑾如此,从?前总是听?有些人说出这样?的话语,那时听?见总觉得厌恶,如今听?到?陆砚瑾如此说,却不知?为何,平添上一份的贵气。


    她深吸一口气,柔声道:“王爷还是出去看看,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耽搁就?不好。”


    陆砚瑾心情?不佳,不过听?见苏妧如此说,倒是没有拒绝,“你与本王一道出去。”


    苏妧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他这是做什?么,莫不是想要人人都知?道他们二人间的关系不成。


    往后总是往后的事情?,如今的事情?苏妧并不愿多想,更?是不想旁人知?晓。


    陆砚瑾黑眸中?多上几分的促狭,“阿妧是铺子的掌柜,既与冬衣有关,合该同?本王出去一道看看才是。”


    他如此说,倒是让苏妧没有拒绝的余地,硬着头皮道:“王爷先出去罢。”


    本是想要伸手将门给拉开,不想陆砚瑾又快了一步,苏妧看着桌上的手炉,犹豫下?还是给带上。


    陆砚瑾垂眼,也将苏妧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自是也看清楚苏妧手中?的伤痕,还有迟迟不能好的冻疮。


    他想起密信之上的文字,如今所?有的一切都直接在他的眼前出现,让他觉得心口处猛然被人摄住一般的难受。


    从?安见着门开,头低得很是厉害,更?是怕陆砚瑾会责罚他,“王爷,他们都在那处等着。”


    其实今日本不需要陆砚瑾前去看的,只是一件小事,下?头自然有人去办,不想陆砚瑾倒是来了,下?头的人也不敢逾矩。


    陆砚瑾大步流星的走过从?安的身边,道上一句,“你如今愈发会当差了。”


    从?安额上立刻留下?一道冷汗,也给从?安敲响警钟,日后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王爷与苏姑娘在里头说话,定然不能再去打扰。


    苏妧一脸平静地与陆砚瑾去到?前头,努力装作自个与陆砚瑾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只想不让太多的人发现。


    军中?负责采买的人将单子递上,“王爷看看。”


    语气中?带有谄媚,陆砚瑾只是扫了一眼就?将单子递回去,眉头不悦地皱起,“往后这等小事,不必来寻本王。”


    采买的人瞬间被他语气给镇住,连声道着是,袖子不停的擦汗。


    苏妧想着既然此处无事,她自然就?可以直接离开。


    不想竟然听?见陆砚瑾语调不像平日那般,拖长道:“苏掌柜,可有空闲?”


    第一百零三章


    【第103章】


    众人皆朝苏妧的脸上看过去, 都被她的容貌给惊了一瞬,当?真是国色天香,世间恐怕没有几?人能比拟。


    杏眸含情带水, 一颦一动间皆是柔情。


    苏妧听见陆砚瑾的叫喊, 登时间如临大敌,他这是作甚, 从陆砚瑾的语气之中, 苏妧甚至能听出几分的戏谑,他何曾这样叫过自个。


    不敢回头, 连应上一声都不敢,苏妧能感觉到身后有无数人在看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这处。


    崔郢阆这时过来, 一看见眼前?的场景,立刻上前?将苏妧给扯在身后,“不知王爷, 可有要事吩咐?”


    手下众人有些看不明白?,这是闹哪出,方?才?王爷的模样分?明就是对这位苏掌柜有些意?思, 怎得如今又?出来另外一人,这几?人的关系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苏妧一见着崔郢阆, 就站在崔郢阆的身后, 让他用身子帮自己挡住眼前?的一幕。


    崔郢阆含笑开口, “舍妹胆子小,王爷英姿只怕是会吓着舍妹。”


    陆砚瑾黑眸幽深, 扣紧手中的玉扳指, “冬衣一事,两?位掌柜皆是辛苦, 不管如何说,也应一道吃顿饭才?是。”


    苏妧立刻就想要拒绝陆砚瑾的话,宜阳如今到处都是陆砚瑾的手下,她当?真不愿让人见着她与陆砚瑾之间有何关系。


    只是话还未说出口,陆砚瑾先一步道:“苏掌柜可是有何顾虑?也是,苏掌柜待字闺中,自是不便与本?王一道用饭。”


    此话一出,苏妧的脸登时红了,她都不敢朝陆砚瑾那处看去,耳根处泛着红晕,实在不知陆砚瑾是如何能在稀疏平常时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来。


    崔郢阆本?欲替苏妧解围,此刻也被陆砚瑾的话噎的无?话可说。


    若是应下陆砚瑾的话,则是不顾上恩,这顿饭是如何都得去吃的。


    苏妧也是想到这点,嗓音幽咽婉转道:“王爷说笑,不过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有如此大的殊荣,还请王爷恕罪。”


    陆砚瑾抬手,“无?妨,苏掌柜年纪尚小,不懂也实属正常。”


    苏妧在心中狠狠啐了他一口,此人着实是不要脸面?得紧,若是论二人之间的年岁,也不过才?相差两?岁,谈何尚小。


    她实在无?法在此处看着陆砚瑾,揪紧帕子就直接离开,落了陆砚瑾的面?子不说,更是没将陆砚瑾给放在眼中。


    周围一众手下,眼看着陆砚瑾没有丝毫的生气,向来阴厉的面?容之上还平添了几?分?的笑,不由在心中想着,莫不是王爷当?真看上眼前?的苏掌柜,才?会如此?


    再看向跟前?的另一位掌柜,说是苏掌柜的兄长,看来王爷这是,要连人家的兄长都一并讨着好。


    众人在心中不免感叹,不愧是王爷,当?真行事风格都是与旁人有所不同的。


    苏妧压根管不着旁人是如何想的,单单是走?时陆砚瑾的手下看向她的目光,都足够让她觉得羞愤不已?。


    崔郢阆上来,见苏妧将脸埋在手臂之中,不免宽慰,“又?不是头一回知晓王爷的心性,何苦要为难自个。”


    这些时日崔郢阆看的明白?,他没有一样能斗得过陆砚瑾的,索性不去想那许多,倒是觉得心中还好受些。


    苏妧撇嘴,“也没什么……”


    崔郢阆叹口气,“不日你就去一同去军营之中,后头你们二人的关系,怕是想瞒都瞒不住的。”


    苏妧咬着下唇,“我知道的,只是却不想我与王爷的关系这般快就会被人看出来,就当?我是自欺欺人罢了。”


    崔郢阆轻轻拍着苏妧,如同真的是在哄妹妹一般,不知何时开始,他对苏妧,当?真不像往常那样,定要娶了她心思才?算完全歇下来,如同现在,她没有什么想要另嫁人的心思,只当?她是妹妹好生护着,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苏妧感觉不出崔郢阆的心思,只是默默想着一会儿用饭的场面?。


    果然没有一刻,从安就来叫人,面?上仍旧是一副恭恭敬敬装作不大认识的模样,苏妧对他这般已?经很是满足,不敢再去想些其他的事情。


    只是还是做不到太过于淡然,见到陆砚瑾时仍旧是龟缩起来自个,不愿去面?对陆砚瑾。


    陆砚瑾并未介意?,指着一旁的马车道:“外头天冷,苏姑娘还是坐马车的好。”


    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些事情都给考虑进去,苏妧谢过他的好意?,逃命一般地坐上马车。


    车帘放下,隔绝掉外头的目光,苏妧才?觉得自个要好上一些。


    崔郢阆对于陆砚瑾这般的做法,仍旧没什么好气,翻身上马,见着与自个一同上马的陆砚瑾,轻嗤一声,“王爷倒是好计谋。”


    陆砚瑾手紧紧握住缰绳,身形高大,骑在马上显得更加威严,“崔公?子所说,倒是叫本?王好受。”


    崔郢阆一时哑言,“王爷既然想与阿妧一道用饭,何苦要在那般多人的面?前?让阿妧受罪,王爷分?明知晓,阿妧是最好面?子的。”


    陆砚瑾朝马车中看一眼,随后又?轻飘飘看了崔郢阆一眼,直接用腿腹夹紧缰绳离开的很快。


    崔郢阆被他淡然的模样给气到,却又?不能说什么,满脸沉郁的骑着马到了马车处。


    苏妧感受到有人到马车旁,听着外头的马蹄阵阵,不知究竟是谁。


    在听见崔郢阆问话的时候,苏妧这才?将车帘掀开一些,露出一点柔荑来,“哥哥怎的过来了?”


    崔郢阆默不作声看了苏妧一眼,察觉她比在外头要好上许多,语气中都带有些欢快,本?是想让苏妧一道骑马来着,如今看来应当?是要歇了这个念头才?是。


    但他实在无?话,只得将此话给问出,“马车里头可闷?可要一道骑马?”


    苏妧摇头的很快,“不要,哥哥自个骑便好,我可是不要的。”


    说着她还如同小女儿家娇憨一般,赶忙缩回马车之中,模样逗笑崔郢阆,让他唇边都染上些许的淡笑。


    苏妧很少会真的拒绝崔郢阆,只是如今心中却只有那一份的念头,不愿出去被旁人看到。


    很快酒楼就到了,虽说是宜阳最大的酒楼,却仍旧是比不得上京的。


    陆砚瑾手握紧马鞭,看马车缓缓停下,身着浅黛色斗篷的苏妧从马车上下来,衣裙翩飞,鬓发也有些许被风给吹乱。


    苏妧将碎发朝旁边一拨,站在地上。


    乍一看陆砚瑾满身盔甲的样貌,还当?真是有些不习惯的。


    不过她又?默默想着,大抵是还未看太久才?会如此。


    陆砚瑾收起马鞭,没有放在苏妧的跟前?吓到她,声音又?恢复往日的沉冷,“进去罢。”


    他如今的身份,苏妧与崔郢阆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


    几?人到了酒楼二楼,小二选了最好的一个位置,“这处可是酒楼最好的一处,不仅能看到江岸边,更是能瞧见底下人生百趣。”


    这话若是放在从前?,苏妧许是还会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只是放在如今,这下头应得大军以至,没几?人会真正出门,何来的人生百趣。


    苏妧默不作声地喝茶,没戳穿小二的话。


    崔郢阆是最先听不下去的那人,挥着手皱眉道:“下去准备饭食罢。”


    小二将茶水给放好,赶忙下去,不敢有半分?的耽搁。


    崔郢阆本?是想要拿到茶壶,却不想手落了个空,陆砚瑾先一步拿到。


    悻悻收回手,崔郢阆看着陆砚瑾添茶不免嘟囔上一句,“此时坐在此处,哪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苏妧也忍不住的发笑,同崔郢阆道上一句,“无?妨,哥哥去接崔伯父,定然就能看见的。”


    崔郢阆叹口气,声音仍旧很小,大抵只有他与苏妧才?能听见,“这回最为遗憾的事便是你不能一道前?去。”


    苏妧手边被人递过来一个茶盏,这天儿已?经不用手炉,但手中握杯热茶仍旧是舒服的,“日后定是有机会的。”


    她下意?识就将茶盏拢在自个的手心中,陆砚瑾瞧着她的手,倒是若有所思,几?月来苏妧都住在自个那处,虽说每日都喝着补药,然而身子终究是不大好的,也不知究竟是为何。


    他只稍微用些心神就能将崔郢阆与苏妧之间的交谈给听的很是清楚,见着苏妧也学着崔郢阆小声说话的模样,不自觉发笑。


    若是她知晓自个耳力尚佳,这些话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也不知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过若是崔郢阆这回去,不再过来定然是好的,好生接手崔家的产业,与旁的女子成婚才?是最好的。


    但这一切都只是陆砚瑾在心头如此想着,不自觉地,黑眸就染上几?分?探究的意?味,明晃晃的目光落在人的身上,谁都忽略不掉的。


    苏妧更是察觉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掩盖住自个的不对来。


    酒楼中客人很少,上菜就快了许多,没过一会菜端上桌来,倒是免去苏妧不少的尴尬。


    上头的菜式都是苏妧爱吃的,鱼片滑嫩,这个季节也是不常吃到如此新鲜的鱼肉;板栗鸡肉更是不错,风味要比从前?吃到的更好。


    于是这顿饭,苏妧暂且忘掉那些不大开怀的,先满足自个的口腹之欲才?有心力去想旁的事情。


    陆砚瑾没动多少筷子,余光不自觉地就看向苏妧这处,更是因她面?上露出的笑意?也会微动眉梢。


    三人用完饭下楼,苏妧提着裙摆缓步走?着,此时小二慌里慌张地出门,将一个食盒交到苏妧的手中,“姑娘要的点心都已?经装好,您回去趁热吃就是。”


    苏妧脸上尽数都是疑惑,“你确定是我要的?”


    小二摸着脑袋,“姑娘不是说喜欢这点心,才?让我们又?做了一份给您?”


    陆砚瑾接过小二手中的食盒,挥手后小二立刻下去,再无?旁的话。


    他大掌稳稳将食盒给拿住,如今的样子倒是与他身着一身铠甲不大相衬。


    只是陆砚瑾却并未有任何的不对,食盒他拿在手中,并未直接递给苏妧,而是缓声道:“上回见你喜欢,便让他们备了一些,后头去到军营中难保不苦,你身子不好更是要多补一补。”


    苏妧蹙起柳眉,这些话怎得单独说她都是听得懂,可放在一处她倒是有些不懂起来。


    身子若吃这般多的点心岂不是更加不好,军营中苦如今吃的好又?有何用?


    可一旁的崔郢阆,倒是瞬间明白?陆砚瑾的意?思。


    感情今日这顿饭,便是因为军营中难得有阿妧喜欢的菜式,他才?会想方?设法让阿妧来此处,更是怕阿妧日后日子过的苦,容易生病,还会想在这时候将她给养的胖些。


    几?人各自有着不大一样的心思,苏妧并未主动将食盒接过,反倒是崔郢阆率先拿过来,“如此倒是多谢王爷对舍妹的关怀。”


    陆砚瑾将手收回,黑眸在苏妧的身上扫视一圈,有无?数的话语想要对苏妧说,然而此时也只能是忍下,“回去注意?些。”


    苏妧点头,直接就上了马车。


    二人分?明一会儿还要在府中见面?,如此这般倒是有种十分?不一样的感觉,直让苏妧分?外的脸红。


    又?许是自个想要装作不认识的模样有些尴尬,让苏妧心头微微泛起涟漪来。


    食盒被崔郢阆给顺手放在马车之上,昏暗烛火之下,将苏妧的面?容照的也时暗时明,芊芊玉指在食盒之上放了许久,终究是没有忍住给打开。


    是上回陆砚瑾送来宵夜的那些点心,一个个都很是精致的放在食盒之中,苏妧捻起一块酥酪放在口中,甜滋滋的蔓延开来。


    马车依照陆砚瑾的吩咐,先回了铺子中,苏妧掀开车帘本?是想要从马车之上下去,却被崔郢阆给拦住,“不必下来了,外头风大,快些回府上去。”


    苏妧抿唇一笑,刚准备缩回去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摸出一个布包来,“哥哥的腰带有些旧了,我便绣了一个新的,哥哥拿着用。”


    崔郢阆掂下手中的物什,分?明没什么重量,但在他的手中却像是有千斤的重量。


    他笑着道:“快些回去,明日我就要去接老头子,只怕是不能送你去军营中了。”


    苏妧手中紧了一些,“那我明日去送送哥哥。”


    她这个说法将崔郢阆给逗笑,“不必,我又?不小了,哪还需要你每日相送,你只管好生待着就好。”


    听见崔郢阆如此说,苏妧面?上答应下来,只是到底如何想,究竟也只有苏妧一人知晓。


    马车去到陆砚瑾的府中,苏妧从马车之上下来,外头只有等?着苏妧的婢女,见苏妧提着食盒回来,立刻上前?帮她提着,“我来,姑娘好生歇着罢。”


    苏妧由着她将食盒拿走?,“也不重,就是些点心。”


    婢女笑着道:“奴婢知道。”


    苏妧一怔,想来应是陆砚瑾说的,也就没有多问,只是后头才?察觉出不对来,他是如何知晓自己定然会将食盒带回来的。


    意?识到又?被陆砚瑾给玩弄在鼓掌之中,苏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直接进到府中。


    婢女同她说着今日府中岁岁的事情,都没能让苏妧开心起来,闷头走?着,不想迎面?竟然撞上一人。


    此人身形魁梧也是个武将,身着与陆砚瑾相似的铠甲,却显得格外粗犷,并没有陆砚瑾那般的身形。


    苏妧撤后一步,副将看见苏妧眼睛都要直了,不过满心想着的全然都是震惊的意?味。


    不想多日未见,王爷竟还有这种金屋藏娇的癖好,竟然还养了一名?女子在府中。


    苏妧更是不想有人看到她的样貌,刻意?将容颜都藏下,低垂着头并未抬起。


    副将是个粗人,有什么想的就直接说出,“不知姑娘可是王爷府上的人?”


    婢女上前?拦了一步,“将军,这事您还是莫要问的好。”


    副将连连点头,“正是,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想看看姑娘的模样,好有个眼熟。”


    苏妧听见此话,更是不可能抬头,只是在一时慌乱之中,难保没有藏住自身的春色,倒是叫副将给看的一清二楚。


    在触及到苏妧的视线时,副将这才?发觉为何苏妧竟这般的眼熟,“苏掌柜!”


    苏妧急得眼眶都红了,如若知晓有人来府上找陆砚瑾谈事,她定然会选一条偏僻的小路走?,肯定会避开这处。


    外头的动静惊扰屋中的人,陆砚瑾换了一身湛蓝色常服,皂靴缓步靠近,黑眸冷冽。


    副将见着陆砚瑾出来,立刻跪下道:“属下该死,一时竟惊扰……苏掌柜!”


    他这话一传出来,纵然是不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


    陆砚瑾看着一旁站着的苏妧几?乎要哭出来,周身气息更冷,“若是无?事,就去寻营,一身蛮力没处发就去找人比试,嫌无?人说话,军中多的是能让你关心的将士。”


    冷冰冰丢下这么一段话,陆砚瑾直接扯着苏妧离开。


    带着苏妧进到她的院中,陆砚瑾才?将手给放开,本?是想要帮苏妧拭泪的,却也被她给避开。


    见着苏妧满是倔强又?挂满泪痕的小脸,陆砚瑾笑着同她赔罪,“都是本?王不好,没有让他们避开些。”


    苏妧紧紧咬住下唇,今日之事固然不是最为要紧的,要命的更在后头,“他会不会到处乱说。”


    陆砚瑾信誓旦旦道:“不会,他不敢的,也不是这般的人。”


    苏妧稍微放下心来不少,只是陆砚瑾眼看着苏妧的样子,心又?渐渐开始刺痛起来,没想到她竟如此不想与自个有任何的关系。


    察觉到自己表现的太过于明显,苏妧也稍稍有些沉默,她本?欲开口解释几?句,陆砚瑾就直接站起身,“时辰不早,一会儿你看过岁岁就早些睡下。”


    说完,陆砚瑾直接出去,见着陆砚瑾的模样,苏妧心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甚至还在此时生出想要将陆砚瑾给拉住的冲动,只是最终还是被自个的理?性给克制住,什么都没有做。


    站在风口处,看着乳母将岁岁给抱进去,里头传来阵阵的欢声笑语,陆砚瑾头上玉冠散发出淡淡的光彩。


    他分?明什么都有,却又?在此时出现一些孤寂且落寞的神情来,“你说,她是不是从未在意?过本?王。”


    从安为难道:“大抵是苏姑娘还未能适应。”


    陆砚瑾低声轻嗤,这股嗤笑却是对着他自个的,“倘若她愿意?,今日就不该是这般的神情。”


    苏妧若是在被人认出后没有什么太大


    忆樺


    的反应,那才?是陆砚瑾愿意?看见的。


    只是她却落了泪。


    在看见泪珠的那刻,陆砚瑾的心猛然抽疼,面?上的笑意?也只是为了掩盖住他心底的荒凉。


    从安道:“王爷要不要进去一道看看小公?子,大抵多相处些时日就会好的。”


    陆砚瑾回身看向里面?,房中一片温暖,只是苏妧却没有留半分?的位置给他。


    近来操劳过度,陆砚瑾手握成拳轻咳一声,“不必。”


    转身离开的很快,陆砚瑾衣袍被风给扬起,从安轻叹一口气也只得跟上,再无?旁的话语。


    苏妧得知陆砚瑾在外头站了那般久,是快要睡下的时候。


    眼看着要去军营中没太多的时间与岁岁在一处,苏妧便让人将岁岁给放在她的房中。


    坐在妆镜之前?卸着头上的钗环首饰,苏妧听婢女说起方?才?外头的事情,有些诧异,“王爷在外头站了许久?”


    婢女点头,“可不是,刚才?本?是要送茶水进来的小丫头还被吓了好大一跳,看清楚是王爷后又?差点没跪在地上。”


    苏妧取下耳间的耳铛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婢女摇头,专心帮苏妧用篦子梳着头发,“倒是没有,想来也不过只是凑巧罢了。”


    苏妧深吸一口气看向外头,陆砚瑾的身上怎会有这般多的凑巧,定然是他刻意?为之才?会如此的。


    没有深究,苏妧上到床榻上亲了岁岁一口,仍旧是抱着岁岁入睡。


    只是半夜,感觉到怀中香香软软的小人变成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十分?的难受。


    她半梦半醒的睁开眼,就看见一张俊脸出现在自个的眼前?。


    苏妧被吓了好大一跳,起身就朝后退,好在陆砚瑾眼疾手快地将她给扶住。


    床榻的另一侧岁岁睡得正香,陆砚瑾压低声音道:“作何这般惊慌?”


    苏妧以为是自个看错什么,又?觉得今夜的陆砚瑾温柔的不像他,“你可是陆砚瑾?”


    陆砚瑾直接躺下,将苏妧揽进怀中,疲惫罩在他的身上,他轻声道:“睡吧,不论是谁都好。”


    苏妧本?就没有怎么睡醒,手放在岁岁的身上,感受到岁岁还是好好的,竟也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梦中却觉得,今日的陆砚瑾格外温柔一些。


    第一百零四章


    【第104章】


    见她睡着, 陆砚瑾在她的额头之上轻轻落下一吻,“若是一直如此?,那该有多好。”


    深夜的呢喃苏妧并未听见, 多日来铺子中的事情就已经格外让苏妧烦心, 如今更加管不了那般多的事情?。


    这一夜苏妧睡得很沉,早上醒来之时岁岁还在床榻上躺着熟睡, 身侧却早已没有昨晚上那人。


    她用手摸上身侧, 感受到的也只有一阵的凉意,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早饭用的心不在焉, 苏妧缓声问道:“昨晚上可有旁人进到我的房中?”


    婢女?一惊,以为是出了何事, “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又或是有什么物什丢失?”


    苏妧见她这番模样, 还以为当真是自?个想的太多,出现幻觉。


    喝着碗中的豆浆道:“许是这些日子太累,有些将梦中的事情?给记混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必声张了。”


    婢女?点头,站在苏妧的身后帮她揉着额间, “姑娘今日可还要出门?”


    苏妧摇头,咽下口?中的甜豆浆道:“不必, 铺子放了几日的假, 我也不必时时过去。”


    婢女?笑着道:“姑娘倒是可以用这些日子好生陪陪小公子。”


    苏妧想起岁岁, 心中有所不忍,却也知道自?己终究是会?离开的, 或许等从军营之中回来, 她就会?走。


    有着从前想的事情?,苏妧定然不会?久留, 只希望蜜骨香的事情?能快些弄明?白才是。


    苏妧抱着岁岁,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倒是引得岁岁笑呵呵的,小手一伸就抓住苏妧头上的发钗。


    乳母怕他抓疼苏妧,赶忙上前阻止,又给岁岁的手中握了另一件物什才转移着他的注意。


    苏妧不经意说道:“岁岁好似没有从前那样认人。”


    依稀记得之前的时候,没有苏妧与陆砚瑾抱着,岁岁就一定会?哭闹个不停,如今倒是好了许多。


    乳母笑着道:“是啊,小公子长大,也就不会?如此?粘着人了。”


    她说的话?本是无意,却被苏妧给听进心中去,从前总是想着岁岁能早些没这般定要时时与她在一处,可当这一日这般快到来,却不想自?个竟然如此?的难受。


    这一日苏妧能自?个做的便未曾假手于他人,一直到了晚上哄着岁岁入睡才将他给放在小床之上。


    陆砚瑾在书房,自?然也听说苏妧这一切反常的事情?。


    本是伏案处理?公务,却不想手中的朱笔硬生生被他给折断,手中被碎屑给弄伤,陆砚瑾眼睛都未眨,想到的全部都是苏妧今日做这些事情?的模样。


    不明?意味地说上一句,“她仍是想走。”


    陆砚瑾再也没说话?,看着从安忙召人进来端铜盆,又请了太医来将伤处处理?好。


    陆砚瑾满身都是冰冷,对任何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另一只未伤的手撑着下颌,指腹在唇瓣之上摩挲过去,他黑眸幽幽,任凭是谁也看不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默默收好一切,房中众人都有序退下,从安问道:“王爷可要去看看苏姑娘?”


    陆砚瑾抬起那只未伤的手,继续用那只手批阅公文,“不必。”-


    很快去军营的日子就到了,绥国那边得知本国发兵,更是狂妄起来,直言要踏平本国疆土。


    宁王早已不知带着几百人的残部逃窜到何处,只是听闻他早已出了海,去到海上不知名?的国家去。


    陆砚瑾对周围小国都下了死令,若是有国家敢收留宁王,知情?不报者?,同绥国是一样的下场。


    如今外头的人都觉得绥国狂妄不已,便是绥国的骑马团再为强盛,可又如何能抵挡住本国的千军万马。


    五万人,势必要让绥国从此?臣服于本国。


    苏妧是与陆砚瑾一道前去的,坐在马车之中去到军中驻扎之地,其?实?不算太远,只是怕路上风吹日晒,陆砚瑾还是让苏妧坐着马车一道前去。


    也是因为此?,在军中这般都是糙老爷们的地方,竟然生生出了一位娇滴滴的美人,还是摄政王当今主帅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任凭是谁都会?多上一份的好奇心来。


    苏妧坐在马车中没有想这般多。


    昨日将岁岁送至沈蕴浮的手上,虽说他早已比从前要好上太多,可却如同知晓什么似的,止不住地开口?放声大哭。


    苏妧更是几番落泪,若不是她知道此?刻不是心软的时候,只怕是要都要提出将岁岁给带着。


    后头还是陆砚瑾强硬地将苏妧给带走,第二日一早甚至都没让苏妧再去看岁岁一眼就直接整军出发。


    想起昨天岁岁的模样,苏妧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泪珠,过去这般久的日子,仍旧是避免不了的难受。


    倏然,马车突然传来晃动?的感觉,陆砚瑾掀开车帘直接进来。


    视线触碰上的时候,陆砚瑾的手微顿,瞧着她如今梨花带雨又带着慌乱的模样,黑眸骤然暗沉下来。


    但却又很好地被陆砚瑾压下这样的情?绪,放下车帘与苏妧一道坐在马车之中,本是宽敞的马车却因为他也在里头而变得拥挤起来。


    苏妧仍是在小声啜泣,陆砚瑾倒了一杯茶水放在苏妧的跟前,“莫哭了,仔细哭久了眼睛疼。”


    他的手紧紧端住茶盏,黑眸一转不转的一直盯着苏妧,陆砚瑾更加不明?白,为何她分明?对岁岁有如何深的情?感,却又能毅然决然的想着离开,甚至没有半分想要留下的念头。


    苏妧低声轻,“嗯。”


    似乎是觉得如此?有些不大好,她又补上一句,“一会?儿便好了。”


    总该习惯的,她应当要早些适应没有岁岁的日子才是,后头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但是那个时候,却早就已经没了岁岁的身影。


    接过陆砚瑾手中的茶盏,又看见他从暗格之中拿出几盘糕点来,是她最爱吃的那几样,每每吃到烦心事都是忘记不少。


    陆砚瑾身着铠甲在马车之中十分不方便,但却也陪着苏妧待在里头好久。


    直到看见苏妧缓和下情?绪,大掌想要抚上苏妧的青丝,在她头顶之时却又生生顿住自?个的手。


    最终仍是违背内心原本所想,仍旧是摸上道:“哭的本王心都碎了。”


    苏妧含水杏眸撞撞跌跌的朝陆砚瑾看过去,看见的却只是他的背影。


    头顶之上的那一触在霎时之间就已经烟消云散,但苏妧却感觉如此?的触感一直陪着她。


    桌上的糕点还未用,却早已让她知晓是怎样的滋味。


    苏妧抹干净眼泪将桌上的糕点给拿起,咬了一口?在自?个的口?中,弯唇轻轻淡笑。


    陆砚瑾从马车之中出去而后翻身上马,黑眸扫过之处便已经无人再敢探究王爷方才究竟去做了什么。


    马车之中也很是安静,半分的声音都没有。


    直到中午休整的时候,陆砚瑾走至马车旁,用手轻敲车壁道:“下来透透气,一个时辰后才会?启程。”


    苏妧柔柔应了一声,左思?右想终究是将头顶之上的帏帽给戴上。


    如今的天儿虽已经快要进入三月,却仍旧是冷到骨子之中,倒春寒不容小觑,好在军中将一切的补给都给准备妥当。


    苏妧更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给军中添上任何的麻烦,大氅什么的都穿在身上,也十分的厚实?。


    不少人都想看看苏妧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子,却只看见她将手搭在王爷的手中,随后被王爷轻轻揽住腰肢就将她从马车之上带下来。


    苏妧有一阵小小的惊呼,又想起这是在何处,压低声音。


    只是胸腔处跳动?得厉害,几乎是要跳出来,苏妧缓了好久这才堪堪压下。


    陆砚瑾带着苏妧朝自?个休息的地方去,周遭都是几位将领,陆砚瑾见着他们便同苏妧道:“若是不自?在,本王另外给你寻处地方。”


    说着他转身要离开,苏妧赶紧攥住他的衣袖,“不必,太麻烦了,就这处,无妨的。”


    后头若她随陆砚瑾一道住着,见他们的机会?倒是多了,何须在乎眼前的这些事情?。


    陆砚瑾没有反驳苏妧,只是将她带过去。


    众位将领立刻起身行?礼,“王爷。”


    而后看向苏妧,也不知礼数该做还是不该做。


    陆砚瑾颔首,“都坐下,不必拘礼。”


    他此?番也是不想苏妧太过为难,没让人刻意对苏妧侧目。


    行?军在外不必在府中,在地上随处一坐便是。


    只是如今有了苏妧,倒是不能再如同往日那般的随性。


    陆砚瑾看着苏妧的衣裙,似是在想要如何办才好。


    倒是先一步看见苏妧将头上的兜帽给摘下来,直接垫在身下坐上去。


    此?番做法苏妧的花容都暴露在众人眼中,当真是绝世的美人,不怪王爷竟会?如此?心动?。


    杏眸含情?带水,鼻尖挺翘与朱唇相衬,两腮似有嫣红点缀,不施粉黛的小脸之上全然都是惊艳。


    苏妧低着头,陆砚瑾眼眸淡淡扫视过,才让众位将领将视线给挪开。


    家中有妻室的,自?是懂得如何与女?子交流,“苏姑娘是何处的人,竟生的如此?貌美?”


    苏妧不大好意思?道:“青州。”


    将领们心领神会?,青州与苏州离得并不算远,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苏妧揪着帕子坐在原处,四处看下,将士们都散落的几人坐在一处,大抵是为了暖和一些坐得都十分的紧凑,却没有点燃火堆。


    倒是他们这处跟前有处火堆,将苏妧的小脸烤的通红,在外头也没觉得十分的冷。


    一只泛着青筋的大掌将东西递过来,苏妧顺着手朝上看,瞧见的便是陆砚瑾淡漠的眉眼,“出门在外,这些肉干倒是常吃,试下?”


    苏妧接过陆砚瑾手中的肉干,果真是她没有说过的。


    便是从前娘亲带着她去上京的路上,带的干粮有一个馒头或是一个饼子都不错了。


    小口?咬着,这肉干当真是不如旁的好咬,不过细细放在口?中一点点吃下去,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抬头对着陆砚瑾道:“好吃的,就是有些太硬了。”


    陆砚瑾这会?子更用手握着肉干朝口?中送,一时间与他从前文雅的模样十分不一样,流里流气间透出几分的痞子模样来。


    肉干被他放在后槽牙处,他似笑非笑的模样看过来,让苏妧有一瞬地慌了神。


    陆砚瑾不明?意味地笑着道:“便是这样,才不会?放坏。”


    苏妧小鸡啄米一般的不停点头,方才陆砚瑾的模样全都在她脑海之中浮现,怎么都是挥散不去的。


    她用东西本就是慢的,又因为方才看见陆砚瑾的动?作,这会?子便更加慢一些。


    苏妧小口?咬着,一直到上了马车手中的小小一条肉干还没吃完。


    陆砚瑾送她坐上马车,将怀中的一个布裹放在桌上,“后头便不会?停车休整,若是觉得无趣自?个吃些,暗格之中还有话?本子,你挑些自?个喜欢的看。”


    苏妧点头,一句话?还没说陆砚瑾就直接出去。


    他大抵是真的很忙,能分出这些心力给自?个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苏妧褪了鞋舒服的靠在软塌之上,那会?子有些晕乎的感觉也在方才下车后好了不少。


    找到陆砚瑾说的暗格果真里头有不少的话?本子,大多数都是如今最为流行?的。


    什么风流王爷与闺阁嫡女?,又或是经久不散的书生与小姐的故事,很是多样。


    苏妧挑了自?个喜欢的,只是这本才是一开始便是夫妻二人的洞房花烛夜。


    王爷是个外在风流的,不过是为了隐藏锋芒,洞房花烛夜倒是闹了好大一桶笑话?。


    闺阁之中的娇娇女?更是从未受过这样的疼,一夜过去是半分都没有磨合好。


    其?中的一些细节讲的十分详细,苏妧看着就觉得面红耳赤。


    手一抖,话?本子掉落在地上,她索性快速合上倒杯茶水灌入腹中,盖住脸上的红晕。


    看着话?本子,倒是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与陆砚瑾的那一夜来。


    确实?也不太顺利,可好像他天生学什么都快,后头竟也尝到许多的乐趣。


    虽然她每回都想要守着规则,但陆砚瑾在床榻之上却从来都不是这般模样,总是如何羞人他怎么来。


    甚至于苏妧更是想到后面中了蜜骨香之后,他唇舌的灵活。


    这般一想,方才陆砚瑾咬着肉干的模样就浮现在苏妧的眼前。


    苏妧赶忙拍着自?个的脸,勒令自?个定然不能再想下去。


    她今个是怎得了,怎会?去想这些东西,定然是桌上的话?本子才会?如此?。


    只是车上的日子并不太好熬,苏妧没办法,只得又将话?本子给拿起来,看到后头时还因为其?中的一些情?节动?容的落下泪来。


    见着小姐与王爷之间因误会?分开,又看到他们和好,一下午的时间苏妧的情?绪都在大悲大喜之间度过。


    不知不觉外头的天暗下来,马车中更是一点光亮都瞧不见。


    苏妧摸出火折子,将马车之上的烛台给点亮。


    烛火只有一些微光,苏妧将手中的火折子放下,揉下眼眸,方才因得话?本子中的情?节落泪好久,没想到眼睛竟酸疼的不行?。


    她掀开车帘先朝外头看了一眼,陆砚瑾并不在,想来是有事去交代。


    如今夜深大军不会?前行?,虽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但是个平地,很适合休整,应会?在此?安营扎寨。


    果然前头传来号令,苏妧揉下自?个肿胀的脚踝,活动?着想要自?个没那般的难受。


    本是想坐起来吃两块糕点,却不想手上一时无力,差点还将烛台给挥落掉。


    只一瞬苏妧就感觉十分不大好,这个感觉……


    脑海之中只剩下“糟了”这一句话?,怎得偏偏蜜骨香早不发作晚不发作,竟然会?在此?时发作。


    苏妧想启唇叫着外头的陆砚瑾,却又猛然间想到,他方才并不在此?处。


    只是蜜骨香来势汹汹,后头的几次更是不能及时看到陆砚瑾这人就会?分外难受。


    苏妧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却终究敌不过药效,柔荑将身前的大氅给解开,她难受的已经不抑。


    却又紧紧咬住牙关,不想让自?己的声音被外头听到。


    如今的她自?然没有忘记现如今是怎样的一种场面,更是没有忘记外头还有着不少的人。


    陆砚瑾商量完公事就朝回赶,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旁的事情?,也都看出陆砚瑾并不想耽搁太久的时间,众人也都知晓是因为什么。


    他骑着高头骏马朝回走时,想着的便是苏妧一直未从马车之上下来定然是闷坏了,又怕她一时看不见自?个,会?些许有些害怕。


    方才公务在身,他不好直接去寻苏妧,想着她自?个待上一会?儿定然是无事的。


    却不想,竟真的出了事情?。


    才到马车外头,陆砚瑾极好的耳力听见里头不大寻常的声音,他直接从马上翻身到马车之上,没有半分的犹豫。


    甚至只是在一息之间,陆砚瑾想了许多的事情?,他以为苏妧在他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何事,更是怕她一时间染上什么病或是身子不舒服。


    只是没想到才掀开车帘之时,见到的竟是苏妧将手背压在唇上,拼命克制的模样。


    桌几之上点着烛火,虽然并不是十分的明?亮,却足以陆砚瑾将里头的景象尽收眼底。


    她发丝微微有些杂乱,身上的衣裳更是有些凌乱,不过看样子许是像她自?个扯出来的。


    发钗也散落在她脚边,只有一只脚莹白的脚趾落在外头,另一只还整整齐齐的穿着白袜。


    几乎只一瞬陆砚瑾就可以确定,苏妧的蜜骨香发作了。


    距离上回也不过才半月都不到,这回竟来的如此?之快,并且看苏妧的样子,比从前的那几回都要凶猛的多。


    陆砚瑾先是卸下苏妧头上的发钗,避免一会?儿不慎伤到她。


    冰凉的手指触碰上苏妧的小脸,她就忍不住地想要贴过来,口?中不断喊着,“陆砚瑾,我难受。”


    声音中带有不少的哭腔,是已经受不住的模样。


    陆砚瑾看着马车之中的程设,虽是够大,但是只要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外头的人定然能发现。


    他是没有关系,却不能让苏妧有些不好的名?声在身上。


    更是不想有任何人发觉出事情?来,届时看向苏妧的目光就不单单只是这些。


    陆砚瑾用唇瓣寻到苏妧的额头,轻声抚慰她,“我知道阿妧,再等等。”


    被蜜骨香缠上,苏妧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神思?去深究陆砚瑾说的话?,满心都是委屈,只觉他分明?能给,却不愿给自?个。


    苏妧的手不住想要朝陆砚瑾的衣裳中钻去,都被陆砚瑾给挡下。


    他先是吹灭马车之上的烛火,而后抱紧苏妧声音轻缓,“阿妧,可还能自?个走?”


    苏妧眸中不断有泪珠落下,一滴一滴的全都砸在陆砚瑾的手背之上,看的他全然都是心疼的模样,“陆砚瑾,我要你。”


    大胆而又赤诚的话?语让陆砚瑾手臂之上瞬间青筋绷起,他不复那般冷静,迅速想着如今解决的办法。


    事发突然,便是避子汤也没有准备,他的手迅速朝暗格中探去,摸到一小瓶的药。


    这是临走之时太医给他的,只说药丸比汤药还要凶猛百倍,若是不急定然不要服用。


    只是如今看见苏妧的模样,陆砚瑾当然管不得那般多。


    直接捏起一颗塞入唇中,陆砚瑾将口?中的药丸给吃了下去。


    端起桌上苏妧没有喝完的茶水,直吞吞的咽了下去。


    苏妧见着陆砚瑾的样子,腿腹不停在陆砚瑾的腰腹之间磨蹭。


    陆砚瑾一把按住苏妧,不知避子药丸究竟多久会?生效,他不愿有一分伤了苏妧的举动?。


    于是先一步探下身去,唇上本就沾染上茶水,层层叠叠的裙摆被掀起又落下来,盖住陆砚瑾的面庞。


    水声微响,啧啧声在二人的耳中听的十分真切,他用茶水洗净手指,又寻到苏妧最为喜欢的一处。


    只是手一直按在苏妧的唇上,没让她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唇被人给掩住,苏妧几乎都要感觉喘息不过来。


    杏眸对上陆砚瑾的黑眸,她看出陆砚瑾黑眸深处紧紧压住的欲/火,更是他始终难以平息的火气。


    纵然马车中一阵的昏暗,但是却因流水潺潺,让二人都知晓发生什么事情?。


    苏妧依靠在陆砚瑾的胸膛之上,身上的裙衫被打湿不少,但对于蜜骨香而言仍是不够的。


    陆砚瑾见状,很快就思?索出对策来,将大氅直接裹在苏妧的身上,大掌掀开车帘就要直接出去。


    苏妧虽是因为蜜骨香不大清醒,却也被他的动?作给吓到。


    陆砚瑾用手揽住苏妧,柔声同她解释,“马车中不方便,我带你出去。”


    去哪?周遭,可不都是荒野,能到何处去?


    第一百零五章


    【第105章】


    苏妧尚存的一份理智告诉她不论怎样都不能出去, 眼眸中带着祈求,她指骨用力?地都开始泛白,脑袋小幅度摇着, 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陆砚瑾忍着满腹的汹涌将手给收回, 同苏妧道:“马车周围人多且不隔音,我们去旁的地方, 不会被人看到。”


    二人都身处黑暗之中, 苏妧本该什么都看不清楚,却因?为陆砚瑾的话语, 看清楚他眼底的柔情。


    最终苏妧仍是松开手,陆砚瑾将?苏妧用大氅给裹好带出马车之中。


    从安是个机灵的, 不然也不会能在陆砚瑾的身边伺候这么?多年?。


    从马车之上下去外头已经没了旁人, 苏妧贝齿轻轻咬住自个的下唇,想让自己不发出一点的声?音来。


    陆砚瑾搂住苏妧,在她耳旁轻声?问?道:“还能走吗?”


    苏妧点头, 如今只能用动作来告诉陆砚瑾自个无事,也知道若是此时被陆砚瑾给抱走,还不知明日?会传出什么?样的话语来。


    这般的话语对陆砚瑾而言自然没什么?事情, 可于苏妧来讲便要严重?很多。


    深知这一点的苏妧哪怕是如今已经难受得不成,还仍旧强撑着随陆砚瑾的步伐朝前走。


    那些站得远些的将?领都忍不住地啧啧出声?, “王爷果真是会哄女子, 如此关头, 竟还要带着人去赏月。”


    另一位将?领立刻接上话,“谁说不是, 王爷如此倒是也半分的公务都没耽搁, 实在是我们应当好?生看看的。”


    苏妧并不知他们在背地中议论的这些,只是身体之中愈发的难受, 那把火也渐渐烧得愈发的猛烈起?来。


    头无法克制的歪斜在陆砚瑾的脖颈处,手也放在他的盔甲之上,想要汲取那点的凉意,“还未到吗?”


    她说话间呼出兰气,陆砚瑾被她蹭的心?猿意乱却什么?都不能做,但就算是这般,见着苏妧的样子便想起?她平日?的模样。


    那股子作乱的心?又忍不住的上来,陆砚瑾压低笑声?,声?音沉着中带着几分的戏谑,“怎得?忍不住了?”


    苏妧听着眼尾处都在泛着红,她想要说自个并不是这般的,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甚至对陆砚瑾的话没有半分的反驳。


    恼的急了,苏妧直接一口咬上陆砚瑾的脖颈,脖颈处一阵的刺痛,没料到苏妧竟然还会如此。


    手将?苏妧的小脸给桎梏处,陆砚瑾的眼眸中透出危险来,“看来,是当真不怕了?”


    苏妧不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蜜骨香已经让她难受得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喘着气,不停将?身子主动朝陆砚瑾的身上送。


    周遭是一片荒野,只有几颗孤零零的枯树在,好?在此处正好?是个下坡,上头的人看不见一点。


    忍了一路,陆砚瑾终究是再也忍不住,将?苏妧直接拉向自个,而后?毫不留情地吻了下去。


    唇齿相碰之间,苏妧才?感觉缓过来不少。


    周围暗的不行,什么?都瞧不见。


    她感受到身上的大?氅逐渐落在地上,听见他盔甲响动的声?音。


    而后?苏妧便感觉到自个跌坐在大?氅之上,陆砚瑾握住她的腿,声?音清淡,“盘好?。”


    她如今已经分不清楚究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知此处不行,却也说不出半分拒绝的话语来,甚至连身上的动作都没有太过于抗拒。


    陆砚瑾见着她如此乖顺,手探过去,星星点点在月色之下显得格外羞人。


    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他故意说得磨人的话语,“原来阿妧,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手摸到地上的草,苏妧在此等境况之下终究是没有忍住地哭出声?。


    她的手四处摸着,冰凉的小手触及到陆砚瑾的身躯,一冷一热的交织,使陆砚瑾眼底的那把火烧的更为猛烈。


    而后?腰身一动,陆砚瑾没再如同从前不愿给她,直接送了进去。


    一瞬间的哑言,甚至能感受到凉气从身前的红珠快速掠过,随着身影晃动,红珠也渐渐成熟。


    苏妧偏过头,用牙死死咬住大?氅。


    月光洒在白玉无瑕的身上,似乎是盖上一层朦胧的薄纱,只是却仍旧能听见鸟儿飞过,不远处的树林之中还能感受到树叶不停晃动的声?音。


    苏妧杏眸中的泪珠一滴滴地朝下坠,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何才?会如此,一面觉得羞耻,一面却又因?为欢/愉。


    许是在外头,见到苏妧的这副模样,陆砚瑾作乱的心?四起?,他俯下身,将?苏妧脸上的泪珠都给吻干净,随后?音调低沉,故意研磨几下,惹得苏妧频频乱动。


    按住苏妧的腰织,他大?掌泛起?青筋,“出声?。”


    苏妧拼命摇头,如此环境,比在府中更加让她羞涩,如何说得出口。


    可陆砚瑾偏偏是在此时停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若是不开口……”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苏妧自是知晓他要说的是什么?。


    如同从前没有得到糖的孩子,一直都不曾有还不会有所惦记,可若是得到一次,后?头没有得到,便会觉得心?中难受。


    现在的苏妧,大?抵就是这般的心?境。


    手主动揽上陆砚瑾的脖颈,轻声?唤他,“仲渊,求你。”


    最后?的尾音都开始发颤,空中的鸟儿飞的也愈发的欢快。


    身下的大?氅最终没了样子,陆砚瑾将?苏妧给抱起?,让她坐在自个的腿上,身前红珠颤颤巍巍地抖动,最后?被人吞入口中,才?终算是消停下来。


    抱着昏睡的苏妧回到马车之中,已经过了三?更天,天都微微泛着亮。


    陆砚瑾揉着眉心?,也没想到竟然如此久的时辰。


    在外头不比在府中,尤其是如今的天更是冷的不行,陆砚瑾纵然有心?注意却仍旧不可避免。


    于是叫醒苏妧,将?一碗才?熬好?的姜汤喂她喝下。


    姜汤的辛辣让苏妧本就不愿,更是莫要提如今她正是想要睡着的时候。


    陆砚瑾无法,只得用唇将?所有的姜汤都给苏妧渡了下去,并吩咐人快些赶路,早些时辰到扎营的地方。


    在马车之上本就不舒服,不管怎样都会有所不适,与?其如此倒是不如快些到,苏妧还能睡得好?些。


    可越是担心?什么?便会来什么?,苏妧昏昏沉沉好?久都不见醒,陆砚瑾一碰她的额头,果真是起?了高热。


    军中有随性的郎中,对高热这种事情定是不陌生,为苏妧诊脉后?开好?药方,郎中还提醒一句,“夫人身子弱,房事上定然不要太过于激烈。”


    陆砚瑾冷眼睨过去,“这话……”


    他没有说完,只是轻轻转动手中的玉扳指,郎中赶紧道:“王爷放心?,草民定当守口如瓶。”


    陆砚瑾这才?敛了周身的冷意,对郎中吩咐,“只需给她开药就好?,旁的不必告诉她。”


    郎中立刻点头应下,陆砚瑾也轻轻用帕子帮苏妧擦着脸上的汗珠。


    其实看见苏妧如此,陆砚瑾是有些心?虚的,昨夜他欺负苏妧的模样,仍旧历历在目,甚至后?头的那件大?氅,上头布满水渍,也被陆砚瑾给直接烧了。


    若是不然,按照苏妧的性子,起?来指不定又会冷脸好?长一段时间。


    赶路之下不久后?就到了营地中,陆砚瑾有军务在身无法照顾苏妧,更是不放心?苏妧一人在军帐中休息。


    正在想如何办的时候,从安在一旁提了一嘴,“军营中若是女子,也唯有军妓了。”


    随行的军妓大?多数都是犯了大?错的官员的家眷,好?些的罚没进入教坊司,不好?的便只能沦为军妓。


    陆砚瑾厉声?道:“不可。”


    他胸腔上下起?伏,便莫说苏妧愿意,他也是不愿的。


    先不说军妓的身份,她们身上都是因?族人犯了大?错,心?中大?多都怀着恨意,他不能将?苏妧放在此等的险境之中。


    从安一时哑言,军中有规定,不得携带侍女,是以已经没什么?法子,只得如此。


    只是苏姑娘如此,王爷定然也不放心?离开,与?其如此还不如让那些女子好?生照顾。


    从安又道上一句,“里头也有些身家清白,好?生挑选,凑合着照顾苏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砚瑾一阵气血上涌,终是揉着眉心?道:“你去选人过来。”


    从安立刻点头道上是,最终从里头选了三?个与?苏妧年?纪相仿,看着便不会做什么?的人出来。


    带至陆砚瑾的跟前,陆砚瑾只淡淡道:“都是犯了什么?事?”


    几位女子见到陆砚瑾,以为是被哪位达官显贵给看上,若是被此等富贵的人给瞧上,就不必去伺候军营中那般多的人了。


    一人一个显得比一个激动,更是将?自己的身世说的更为可怜一些。


    陆砚瑾听着她们在底下叽叽喳喳地说话,显然耐心?都要告罄,沉着脸让她们将?头给抬起?,最终陆砚瑾选了一位眉眼与?苏妧有些相似的女子,只是苏妧的眉眼则更为精致些,眼前的女子只不过是一点的相像,连边都没有沾上一些。


    点了女子,陆砚瑾直接就起?身离开,走时对从安使了一个眼色,从安自然知晓是怎样的意思。


    恭敬地将?陆砚瑾给送出去,从安折回几位女子的跟前,又恢复冷峻的模样。


    留下陆砚瑾点了那名女子,让剩余几人都回去,女子绞着自个衣裳的下摆问?道:“军爷,方才?那人是谁啊?”


    从安立刻呵斥道:“不该你打听的事情,就莫要打听。”


    女子唯唯诺诺地低下头,过好?半天见从安没有说话,又问?道:“我们如今,是要做什么??”


    从安一个冷眼扫过,语气中饱含警告,“不该你问?的事情,就不要随便问?,可是忘了你的身份?”


    女子立刻道:“不敢不敢。”


    从安带着女子一路穿过不少的军帐,最后?来到最为安全的一处,他挑开帘帐看了一眼,里头还没有任何的动静,对着眼前的女子道:“里头的人你只管好?生照顾着,不准耍什么?花招,若是敢有半分别的心?思,不如好?生想想,究竟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


    他手摸上放在的身侧的剑,虽然语气淡淡,可却让女子听出几分的害怕来。


    随后?女子赶忙道:“是,我这就进去。”


    见女子穿的单薄,又实在不像个样子,从安将?她给叫住,“等等。”


    而后?他上下扫视一眼,对着女子道:“先去换身衣裳。”


    眉眼中是止不住的嫌恶,女子看得心?中愤恨,多日?来她早就已经明白要如何做,半分的情绪都不敢流露出来。


    朝前站着一些,女子知道得很是清楚她如今还能在世上存活下来的筹码是什么?。


    可以捏着嗓子道:“军爷,我们都是这身衣裳,不若您看赏我一身,我没什么?可以报答的,便……”


    媚眼如丝,她的手倒是生得漂亮,隔着厚重?的盔甲在从安的身前打圈,“军爷若是不嫌弃,就让奴家伺候您可好?。”


    这般扬州瘦马的作风,一些官老爷自然是最为喜欢的,但是从安却只有满脸的厌恶,握住女子的手腕,看着女子脸上一点点变得扭曲起?来,“若是你再有这样的歪心?思,我不介意换一人来。”


    女子疼的眼泪花都要冒出来,只感觉自个的手都要被人折断,连忙求饶道:“不敢,我再也不敢了。”


    从安将?手松开一推,女子靠在军帐之上才?堪堪稳住心?神。


    从安直接在女子的面前将?帕子给拿出,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擦过手后?,他冷声?道:“先去里头,我一会儿去替你寻套衣裳。”


    女子擦着眼角的泪珠,眼眸之中全然都是不甘,拢下单薄的衣裳拖着瘦弱的身躯进到里头。


    抬头看过去,虽然军帐中的陈设不算华贵,却比她待着的地方不知要好?上多少。


    她闭上眼睛,每晚的耻辱都会钻进脑海之中。


    向来不屑的手段,如今却是她能够活下去的依仗,指尖嵌入到掌心?之中,床榻上有人嘤咛几声?,女子才?发现里头竟然还有一人,竟还是一名女子。


    本着好?奇,女子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只是走路之时十分小心?,带着几分的警惕之心?。


    然而一靠近床榻,看清楚床榻上女子的长相,瞬间睁大?眼眸朝后?退去,更是不慎撞掉桌案之上的碗盏,落在地上砰然间摔碎。


    从安拿着好?不容易弄来的衣裳朝军帐中走去,只是却倏然听见里头传来的声?音,他心?头一惊咒骂一声?,赶忙进去。


    声?音怒不可遏道:“你在做什么??”


    音调之中带着杀气,女子自然也感受到,压着心?中的惊慌赶忙跪下,“我,我不小心?的。”


    在她跪着的旁边是一堆碎掉的碗盏,苏妧显然是因?为她的动作在睡梦中都受到一些惊吓,柳眉蹙起?些。


    从安抿唇不悦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在思索要不要直接将?女子给换掉,省得她后?头还惹出什么?别的麻烦来。


    女子自然也敏锐察觉到这点,模样卑微至极,“军爷恕罪,我从前没做过这般的活计,一时不慎才?会弄翻,但我会好?好?学,还请军爷不要将?我赶走。”


    从安看着眼前的女子,想着大?抵以前都是官家小姐所以从未做过此事,况且人本就难寻,便是留下就留下罢。


    皱眉摆手道:“不得惊扰床榻上的贵人,若是你做不好?,就随时离开。”


    女子立刻点头,伺候人便伺候人,只要不回到那个地方,不到晚上,一切都是好?的。


    从安将?手中的衣裳递给她,“去换上,动作轻些。”


    女子谢过,慌不择路的跑至屏风后?面,从安也不敢久留,赶忙退了出去。


    屏风之后?,女子抹干净泪珠想着方才?看到的一切,床榻上的人,竟是苏妧,怎么?会是她。


    贱丫头的模样都是与?从前十分不一样,只是与?她娘亲一样,都是再下贱不过的人,没想到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贵人。


    女子手上力?道之大?,将?手中的衣裳都要给扯坏。


    床榻上传来几声?呓语才?让女子堪堪回神,看着手中正常的衣裳,抹干净眼泪,不管怎样,她都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生活下去。


    苏妧欠她的,全部都是还回来的,包括她这些日?子受到的苦楚。


    陆砚瑾从营帐之中面色不大?好?,下意识想唤从安问?苏妧究竟如何,才?又想起?从安帮他看着阿妧,此刻大?抵是没法过来。


    他按着眉心?,步子走的快些,直让后?头的一众将?领露出些许心?照不宣的表情来。


    众人等陆砚瑾走后?才?敢打趣说道:“你们可曾见过王爷如此模样?”


    这等的问?题大?家自然是摇头,后?头还是有人说上一句,“王爷从前与?罗刹没什么?分别,不仅是狠厉,更是半分的情爱都不沾,前两日?听闻苏姑娘病了,王爷脸上的担心?那是藏都藏不住的。”


    众人这才?笑着点头,大?家都是看在眼中,如此的王爷,才?像是一个有了魂魄的人。


    陆砚瑾快步走回营帐之中,从安在外头同陆砚瑾请安。


    摆手问?道:“可还好??”


    从安点头,“王爷放心?,奴才?都是看着的,一切都好?。”


    陆砚瑾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朝里头进,从安赶忙帮他将?帐帘给掀开。


    女子听见有人进来,赶紧跪下,只见黑色云纹皂靴连在她面前停下都不曾,直直就朝床榻上去。


    她余光见着此景大?了些胆子,便看见方才?点了她来伺候的贵人直接朝床榻边去。


    脸上是她不曾见过的柔情,更是她从未见过的英隽。


    女子心?中的妒火更深一些,似乎是眼眸深了一些,看的也久了不少,让陆砚瑾很是轻易的便发现。


    他淡然回头,黑眸中淬着冷意,“若是无事,便出去。”


    女子赶紧跪下,脑海之中想了不少的事情,随后?娇滴滴的道:“姑娘方才?服药后?就又睡下了,只怕是一时醒不了。”


    陆砚瑾闻言,语气缓和些,也没让她出去,“可曾醒来?”


    其实女子根本没有照顾苏妧,就连药她都直接偷偷倒了,没让苏妧喝下。


    摇头道:“并未。”


    这话说出她有些心?虚,嗓音都有些发颤,只是她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又赶紧补上一句,“不过倒是在睡梦中说了几句梦话。”


    陆砚瑾漫不经心?的点头,见她仍旧跪在地上,不再理会,扔下一句就转身,“出去。”


    女子手心?中都出了汗,她方才?洗了脸,如今还换了衣裳,怎得都是比最开始要好?的。


    抬起?头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来,女子掐着嗓子说:“军爷,您可要换身衣裳,我伺候您可好??”


    听到此处,陆砚瑾唇边透出几分玩味的笑意来。


    黑眸直直看过去,对上女子毫不掩饰且心?机深沉的眼眸。


    女子却看不懂陆砚瑾的眼神,只能看见他能摄住人心?魂的黑眸,望过去时,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


    不明意味嗤笑一声?,陆砚瑾问?她,“想留在本王的身边伺候?”


    转动手中的玉扳指,他语气中的意思让人不大?明白。


    显然女子更是被这份假象给迷惑,朝前跪了一步,刻意露出自个的身形来,更是没有想到,眼前的男子竟然还是王爷,果然,是个男人就逃不开女色,“若是王爷不嫌弃,奴家愿意在王爷的身边伺候,奴家不会与?姑娘争,只要能在王爷夜间疲累之时端茶奉水就成,旁的什么?都不求。”


    陆砚瑾眼眸中淬着冷意,几乎只要一瞬他就要开口将?眼前的人给丢出去。


    却又想到此处没有适合照顾阿妧的人,又硬生生地将?这种想法给压下去。


    只是周身遍布着怒火,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眼眸中充满蔑视,“凭你,也配?”


    女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自认为自己有美貌,更是明白男人都难过美人关,没几个男人是不喜欢刺激的,更何况还是在这等情形之下。


    只是在身边伺候,又能背着正妻,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可不想眼前的人竟然如此说。


    女子美眸中瞬间蓄满泪珠,陆砚瑾看得只觉得厌烦,冷冷开口,“你若是不走,本王就让你将?你扒光送回去。”


    她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腿软了。


    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身上干净的衣裙也沾满了灰尘,如同脚下尘泥,从不会有人在意。


    她慌乱跑出去的时候,床榻上的人有了几分的清醒。


    随后?女子听见陆砚瑾满是柔情的话语,“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竟然是这样。


    苏妧有的一切,本该是全部都属于她的。


    凭什么?,竟被苏妧这个小贱人给得到,拿了她的东西,就没有不还回来的道理!


    第一百零六章


    【第106章】


    苏妧将手搭在眼眸之上, 盖住满眼的水汽,口中喃喃不清道:“水。”


    陆砚瑾立刻起身提起茶壶,只是里头的茶水早已变得冰凉, 他眉头紧锁, 手指轻触又松开,不知方?才那名女子究竟是如何照顾的。


    不过显然床榻之上的苏妧更加令他担心, 冲着外头道:“从安, 倒壶茶水进来。”


    外头很快出来应答,陆砚瑾又走至床榻处将苏妧轻轻抱起, 手摸上她的额前,虽然已经没有那般滚烫, 但?仍旧不能忽视。


    苏妧杏眸揉着水汽, 楚楚可怜道:“水。”


    陆砚瑾用唇瓣轻碰苏妧的额角同她道:“一会儿就来,是凉的。”


    喉咙难受的紧,许是起了几日的高热更加让她想?要?喝水。


    陆砚瑾轻抚着苏妧, 摸着她的青丝,指腹帮她轻按额角,想?要?让她舒服一些。


    不一会儿从安便将茶水给端来, 陆砚瑾试了温度,缓缓喂苏妧喝下。


    一碗入肚苏妧的唇瓣仍旧贴在碗沿之上觉得不够, 陆砚瑾无法又只得给她倒了一碗。


    这?会子才算是好些, 苏妧也感觉顺畅许多。


    看?着周遭的陈设, 哑着嗓音问?,“已经到营地了?”


    陆砚瑾帮她将额前的碎发?拨至一旁, 露出她掺着水的杏眸来, 缓缓点头道:“是,可还难受, 我让郎中?来给你瞧瞧?”


    苏妧攥住陆砚瑾的衣袖道:“不必,好多了,不用麻烦了。”


    如今身处军营之中?自然事事都没有在府中?那般方?便,更加不要?麻烦郎中?才是。


    陆砚瑾沉声对她道:“你在此休息,我寻了一名女子来照顾你,若是有不适让人去找我。”


    苏妧胡乱点头,也实?在没空纠结前头陆砚瑾做的事情?,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好。


    自己?的病也只能怪自己?的身子太过于不争气,不然为?何陆砚瑾无事,偏生她就有事,分明二人都是一样的模样在野地胡闹许久。


    她不敢去想?那时羞赫的场面?,脸颊更红,将自个都缩进被子中?一句话都未说。


    陆砚瑾见苏妧无事,摸下她还露在外头的耳垂,嗓音似是带来沙砾般轻笑一声而后走了出去。


    出去没有看?见女子,从安一上来便道:“方?才她是哭着出去的,奴才也就没有去追。”


    陆砚瑾皱着眉,仍是觉得不妥,朝帐中?又看?了一眼道:“换个人?”


    他不想?苏妧有半分的误会,更是不想?他与苏妧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个女子而变得生疏起来。


    事情?难办却也不是不能办,从安死讯片刻道:“不若找个年纪大些的,兴许会照顾人一些。”


    陆砚瑾冷冷丢下一句话,“你看?着办。”


    说完他直接离开,没有在此处久留,更是没有说要?寻怎样的人。


    从安又去到军妓营中?寻来几人,细细盘问?过后让人送她们回去,最后留下一人。


    带着妇人出门?之时,不想?女子竟然哭哭啼啼的抱住从安的腿,“军爷,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定然好生照顾姑娘,不会再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然而从安只是冷眼看?着她这?副模样,等她哭完道上一句,“莫要?将你那些狐媚子的功夫用在这?个上头。”


    随后直接对一旁的人说:“将她押送回去,若是跑了一人,你们可是担待不起。”


    周围站着的人立刻有了动静,连忙动起手,还顺道直接将女子的嘴给捂上。


    任凭女子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最终她仍是被扔进军妓营中?,等她的也不过是如同往常那般的命运。


    从安斜眼看?着身后站着的妇人,冷声问?,“你可看?清楚了?若不尽心伺候,等着你的,也只有被送回去的下场。”


    妇人害怕的发?抖,“军爷放心,我定然会好好做。”


    有了先前的例子,这?妇人倒是尽心,从安看?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去外头守着。


    苏妧接过妇人手中?的碗盏,看?着碗中?黑乎乎的药,还未喝就有些反胃,便又放在一旁。


    妇人温柔对她道:“姑娘还是快些喝,一会儿药凉了。”


    苏妧撇嘴说:“再等等罢。”


    她见妇人穿的衣裳很是不合身,眼角眉梢还有惧意,更是有不少的疲倦,比寻常人要?瘦些,便扯了个话,想?要?先暂时不喝药,“您是军营中?伺候的婆子?”


    妇人虽长得不再年轻貌美,却仍旧是比一些婆子要?好上许多,更是有不少的风韵在。


    听见苏妧的问?话,妇人有些犹豫,颤颤巍巍地跪下,“我的身份,只怕污了您的耳朵,还是莫要?问?了。”


    苏妧摸着指甲的手一顿,登时好似知晓一些什么事情?。


    是她天真了,军营中?不允许带女使婆子,这?人,也定然不是照顾人的婆子,她的身份大抵是……


    苏妧杏眸中?露出怜悯来,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些妇人日后的下场,大多数都是染了一身的恶疾无法医治,最后活活病死的。


    朝旁边坐了一些,苏妧将妇人给扶起,“起来罢。”


    手还未碰到妇人的衣袖,就被妇人给避开,“姑娘还是莫要?碰,仔细让您的手不干净。”


    苏妧将指尖收回,心尖处泛起阵阵的涟漪,“是因为?什么才会来到这?处的?”


    妇人没想?到会有人问?起这?些,许是在心中?憋闷的太久,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家中?老?爷结党营私,与地方?官员密谋养了不少的瘦马,后头又查出向宁王供了不少的银子,直接被处斩,所有女眷都没入教坊司,碰巧赶上打仗,便又换了口谕,让我们随着军营一道出发?。”


    苏妧没想?到竟还与宁王有关系,苏家与宁王关系甚密,其实?如今苏家倒台,她也会受到这?样的对待才是,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低垂下头,妇人以为?苏妧是听见这?些有些伤心,赶忙宽慰她,“姑娘不一样,主帅对您疼爱有佳,定然不会有事的。”


    然而苏妧却并未因为?她的安慰而要?好上太多,世间男子的疼爱才是最为?靠不住的,男子心性易变,谁又能知晓往后的日子不会有一点的变化,所以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也不过只有自己?罢了。


    苏妧扯出一个笑容,含糊不清的道:“也许罢。”


    妇人见她不愿多说将药给接过随后伺候着苏妧喝下,喝了药总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就直接躺下装作熟睡的模样。


    妇人不打扰苏妧站至一旁,然而侧躺着的苏妧却没有睡意。


    杏眸一直睁着,脑海之中?盘旋的全?部都是方?才妇人说的种种话语。


    陆砚瑾天黑才回来,手中?提着食盒,更多资源都在群 思儿尔二吴究依四七 加入观看帐子里头只有一点微弱的光芒,他不免问?道:“还未醒?”


    从安点头,“是,中?间喝了药又睡过去,这?会子还没醒。”


    替他将营帐给掀开,陆砚瑾提着食盒进到里头。


    妇人见着立刻跪下,陆砚瑾摆手让她出去。


    直直走到床榻边,他本是想?要?探向苏妧的额前,却不想?她直接翻身过来,手悬在半空之中?,陆砚瑾低声轻笑,“没睡着?”


    苏妧缓缓坐起身子,“刚醒,只是身上倦怠得紧,有些累。”


    陆砚瑾点头也并未多说,将食盒中?的饭菜给摆出来。


    都是再为?普通不过的饭菜,不过比军营中?将士们的饭食要?好上不少,一看?就知是陆砚瑾吩咐人另外做的。


    他将木箸递到苏妧的手中?,轻声对她道:“军营中?的饭菜不比旁的,将就着用些。”


    苏妧折腾一天也有些饿了,接过木箸就没什么挑剔的,“日后不必单独做了,让人知晓不大好。”


    他既然是军中?主帅,若是被底下的人知道为?一名女子如此怕是有些不大好。


    陆砚瑾囫囵吃下去口中?的饭食,“怎得,担心我?”


    苏妧收紧手中?的木箸,听着他带笑的语气,不免道上一句,“随便王爷。”


    随口提醒的事情?,若是不想?便罢了。


    陆砚瑾接着道:“放心,本王这?些事情?还是不能做的,不能让你到了本王的这?处,竟还要?受这?般的罪。”


    苏妧朝他脸上看?去,随后赶忙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陆砚瑾含笑将黑眸也给幽幽收回,专心用饭。


    用了两?口饭,苏妧想?起一事来,“这?回的避子汤,要?怎么办才好。”


    在外头也不知药材有没有,不过她既然一开始就到此处,定然是早有准备的。


    陆砚瑾的大掌逐渐收紧些,呼吸沉重几分,心中?多番想?法过后,他轻声问?,“此次不喝,应当无事。”


    没有与苏妧说自己?吃了避子药,更是没有说她每回吃的也只是补药而已。


    这?回,他只是想?要?看?看?苏妧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态度。


    苏妧捏紧手中?的木箸,声音轻颤,更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意味在其中?,“为?什么?”


    杏眸中?很快就蓄满泪水,她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说如今的思绪,难道是陆砚瑾反悔了不成?可分明最开始二人都是说好了的。


    她知晓自她生下岁岁后就很难再有孕,但?却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岁岁不也来到这?世间。


    手都开始止不住的发?颤,苏妧紧紧咬住自个的下厨,一句话都没有。


    陆砚瑾黑眸幽深,看?着眼前的饭食登时没了胃口。


    其实?本该早就料到苏妧会有这?样的反应,却仍旧会因为?她的模样而被刺痛。


    故作玩笑道:“随口一说罢了,怎得还哭上了。”


    指腹轻微触上苏妧的脸颊,碰到一些凉意后苏妧很快就将脸庞给挪开,“于王爷而言,自然只是个玩笑。”


    略微生硬的语气让陆砚瑾的手顿在半空之中?,他神情?淡淡,“阿妧,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苏妧只顾着抹泪,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见,就算是听见,如今她也是一句话都不愿说。


    本来热气腾腾的饭食因为?这?般一弄如今已经凉透,陆砚瑾坐在苏妧的身边轻声对她道:“用饭,都凉了。”


    苏妧摇头,“突然没胃口了,我有些吃不下,王爷让人去准备避子汤,可好?”


    杏眸中?有哀求,更有恳切的意味。


    两?人四目相对,分明该是最为?亲密的人,在此时做出的事情?却都是最为?冰冷的。


    陆砚瑾缓缓将苏妧脸颊上的泪拭去,黑眸闪过几分痛楚,声音也变得柔和许多,“好。”


    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却让苏妧猛然卸下力,好在,终究她是答应了。


    避开陆砚瑾的视线,苏妧轻声道:“多谢。”


    这?声谢是从心底发?出的,为?什么其实?二人很是清楚。


    陆砚瑾并未多说直直站起身走出去,掀开帘帐对从安道:“将太医事先准备好的药煎一副来。”


    从安点头称是,陆砚瑾独自一人站在营帐外许久,大抵是心中?太冷,冷风吹在身上的时候便没了什么太大的感觉。


    远远看?着从安端来药盏,陆砚瑾才一言不发?地按着眉心接过后直接走了进去。


    苏妧已经将桌上的物什都给收拾好,正踢着绣鞋将食盒也给放好。


    陆砚瑾见她穿的单薄,不免又过去将大氅披在她身上,“怎得从床上下来了?”


    苏妧抿唇淡笑,“躺得有些疲乏,正好无事便起来收拾一下,无妨的。”


    视线落在桌上放着的药上,苏妧没有出声,陆砚瑾将药盏放的远些,“有些烫,一会儿喝。”


    确实?是冒着滚滚的热气,苏妧点头,没有再强求一定要?这?会喝。


    二人一时无话,苏妧缓声问?,“照顾我的人,是军妓?”


    虽说心中?如此想?,但?总还是想?要?确认一番。


    陆砚瑾点头,“都是罚没的贵家夫人与小姐,军营中?女子不多,只能如此。”


    用这?样身份的人照料自然是不妥,可苏妧却也没觉得自个有太高贵,无言倒是还弯了唇角说:“有劳王爷为?我费心。”


    陆砚瑾听着她生疏的话语,叹口气问?,“阿妧,你对我,只能如此疏远不成?”


    苏妧心神一晃,有些不知要?如何去回答陆砚瑾的问?题,索性就头给垂下直接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处。


    心口处的闷更多一些,在营帐之中?陆砚瑾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


    苏妧也察觉有些不对,缓慢起身温吞地走至桌前,将桌上的药给一口喝下。


    药很苦,她不似喝旁的药那般抗拒,而是十分迫切的。


    陆砚瑾见着她模样,心口处的钝痛更是增大不少,他好似,真的再也不能将她给留下。


    没有多余的话语,苏妧小幅度又挪动到床榻之上,她转头本是想?问?陆砚瑾晚上在何处睡,不想?他竟直接将身上的盔甲给脱下,站在凳前。


    苏妧心中?有几分的慌乱,“王爷这?是作甚。”


    她怎的不知,陆砚瑾竟要?明目张胆地与她睡在一处,如此岂不是外头的人都会知晓。


    陆砚瑾黑眸似笑非笑,帐中?已经足够暖和,但?顾念着苏妧的身子仍旧点着炭盆,他声音轻缓,“睡觉,还能做什么?”


    苏妧放在被中?的手猛然收紧,坑坑巴巴的说:“王爷也要?在这?处睡?”


    说话间陆砚瑾的动作很快,直接将身上的衣裳都脱下,只穿着一件中?衣,也是因为?这?番,他胸膛半影半现在衣裳之下,上头的疤痕还有一些蓬勃的肌理都让苏妧看?的一清二楚。


    下意识朝里头挪动一些,苏妧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朱唇微张,唇中?全?部都是惊慌,“我……我今夜蜜骨香没有发?作,况且我的病还没好,王爷怕是……”


    然而说话间,陆砚瑾已经躺在苏妧的枕侧。


    大掌扣住苏妧的手腕,直接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中?带有倦怠,更有一分不易察觉的无奈,“睡罢,不碰你,营帐不够,开始便安排你与我睡在一处。”


    苏妧被他死死压在怀中?动弹不得,她更为?不解,起着高热的那急弯好似陆砚瑾并不是与她睡在一处的,“前几晚……”


    陆砚瑾的手划过苏妧的耳垂,在上头轻捏,惹得苏妧一激灵,“我同从安住在一处。”


    很快苏妧便不说话,因为?她感受到昂扬蓄势待发?已经在等着她。


    陆砚瑾翻个身,热气都喷洒在苏妧的脖颈之间,“阿妧,一见着你忍不住。”


    苏妧推着陆砚瑾的肩头,“王爷快些睡,莫要?说了。”


    黑暗之中?她将头埋在锦被里,脸上与耳根处都已经红透,烧的格外厉害,甚至浑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怕陆砚瑾今夜兽/性大发?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在陆砚瑾尚存一些理智,许是药起了作用,苏妧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后半夜外头突然传来喧闹声将二人都给吵醒,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眸,苏妧的杏眸还有些迷糊,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挣扎着要?坐起身。


    陆砚瑾按住她的肩头,又将她给塞回锦被之中?,“睡着,莫要?起来。”


    他迅速起身,穿上外袍动作很快的就直接走出营帐。


    眼前乱作一团,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陆砚瑾厉声道:“吵嚷什么?”


    眼前的人立刻跪满,从安抱拳道:“王爷,这?女子从军妓营跑出来,说定要?见苏姑娘一面?。”


    周遭都是巡逻的将士拿着火把,眼前的女子瘦弱的缩成一团,时不时还能听见她的啜泣声。


    陆砚瑾半晌没有说话,从安都跪在地上许久。


    黑眸掠过眼前的众人,陆砚瑾沉声道:“她想?见便能见?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巡逻的将士立刻跪下,“王爷恕罪。”


    他们也不愿女子在此处闹腾,不过女子一直说是苏姑娘的姐姐,力气竟还格外地大,他们又不敢下狠手,不想?王爷竟然出来。


    陆砚瑾转身就走,更是不愿去深究女子究竟是谁,于他而言,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女子眼看?着他要?走,跪着上前几步,“王爷,我是苏妧的三姐姐,是她的嫡姐,更是当处与您有婚约的女子,您都忘了吗王爷?”


    她这?话一出,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陆砚瑾黑眸凌厉的看?向地上跪着的女子,苏俏抬起面?容来,一张花颜已经不复从前娇嫩,可眼眸中?却仍旧有着从前的娇俏,还带有恳切。


    在他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营帐门?口突然传来一分的响动,苏妧待待站在门?口,手中?的暖炉也掉落在地上,用最为?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苏俏。


    陆砚瑾快步走过去,将她身上的大氅系的紧些。


    他怕苏妧听见苏俏的那番话会生气,更是害怕苏妧想?起什么不好的,会勾起心中?伤心的事情?。


    从前苏家对苏妧做的一切他都已经知晓,直接将苏妧揽入自个的怀中?,他用大掌捂上苏妧的耳侧,没让她听见半分的声音。


    苏妧呆滞在原处,脑海中?只有苏俏的那一张脸,她怎么会在这?处,怎么会是她。


    若是没有苏俏,后面?的事情?全?然不会发?生,也是因为?苏俏,她才会嫁给陆砚瑾,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出现。


    陆砚瑾轻声唤她,“阿妧,你看?着本王。”


    小心捧着苏妧的脸,她的杏眸中?才逐渐有些焦距,“她……她怎会在这?处。”


    若她没有听错,方?才听他们说,苏俏是从军妓营中?跑出来的,她逃婚后,怎会是如此的地步。


    慢慢望向陆砚瑾,陆砚瑾用唇瓣轻轻碰她的眼眸,“阿妧,不论为?何,都与你无关。”


    眸中?划过狠厉,他的吻又轻轻落下,“阿妧,你只要?知晓,此事与你无关,她的事情?更是与你毫无干系。”


    苏妧骤然深吸一口气,手捂在心口处。


    苏俏拼命与周围的将士拉扯,眼看?着就要?被带走,用尽最后的一分力气道:“苏妧,救救我,你别忘了,如今的这?门?婚事,可是我的!”


    声音凄厉,听的苏妧浑身都在发?颤。


    陆砚瑾回身想?让人将苏俏给带下去,被被苏妧扯住手腕,“我想?见见她。”


    眸中?有些光亮,苏妧苦涩道:“有些话,我想?当面?问?她。”


    苏俏跪在下首,身上的衣裳破败不堪被人压着。


    她眸中?愤恨看?向苏妧,见她如今锦衣玉食与陆砚瑾坐在一处,身上披着大氅,兔毛滚边衬着她小脸,显得十分恬静,青丝柔顺的散在身后。


    但?这?一切,本是该全?部属于她的,凭何让苏妧抢了去!


    陆砚瑾的手握上苏妧的手,将她冰凉的手给捂热,“问?罢。”


    他目光坚定,是想?要?告诉苏妧让她莫要?害怕,一切都有他在身边。


    苏妧杏眸中?掺着脆弱,柔柔朝陆砚瑾那边看?去,随后眸中?酸涩道:“你怎会在这?处?”


    苏俏冷哼一声,“果真当上王妃便与从前不同,对着姐姐,倒是没大没小起来了。”


    她目光骤然变得狠辣起来,“妹妹大概是忘了,从前你喜欢的,可是从来都得不到的。”


    第一百零七章


    【第107章】


    恶毒的话?语萦绕在苏妧的耳边, 双手紧紧握在一处,她杏眸微微抬起,看见的便是苏俏与从前无异的面庞, 仍旧是那般的可憎恶, 也仍旧如同毒蛇伺机埋伏,不知何时就会出来给人一口的感觉一模一样。


    还?未来得及说话?, 苏妧只觉得眼前闪过去什么, 而后就听见苏俏大叫一声,身?后的柱子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飞刀, 从安立刻过去将飞刀给拔下来。


    然而更让苏妧心惊的是苏俏不停捂着自个的脸,有鲜血从她的指缝之间?留下。


    陆砚瑾将手给收回, 面上?镇定自若, 冷眼瞧着苏俏如今的模样,就好似与他没有半分的关系一般。


    他声音中带着几分的警告,“若是再敢胡说, 下一刀就不只是划破你的脸。”


    飞刀被从安送回到陆砚瑾的面前的桌子上?,锋利无比的刀经过方才的动作,上?头半分的血迹都不会落下。


    苏俏无声落泪, 脸上?传来的剧痛在提醒她,陆砚瑾说的话?并不是假话?, 他真的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割断自个的喉咙。


    手放下, 苏妧纵然见过很多血腥的场面, 但在看到苏俏的脸时,仍旧是避免不了?的皱眉。


    陆砚瑾握住她的手, 将她冰凉的小手放在自个的手中, 轻声宽慰她,“莫怕, 无事的。”


    苏妧点头,看见如今苏俏满身?狼藉的跪在她的面前,然而苏妧的心中却生不出什么太?大的快感来。


    帐中一时间?无话?,陆砚瑾用帕子将飞刀给擦拭干净,帕子随后轻飘飘的掉落在地上?,对苏俏而言,已经不能羞辱来形容,“还?不说话??”


    声音又沉又冰,苏俏惊慌地看着坐在上?首的陆砚瑾,哭着道:“我?从家中出来遇人不淑,被卖至青楼,后来又被个官老爷带回府上?,然而他犯了?事情被处斩,我?们剩余的女眷就到了?这处。”


    三言两语勾勒出苏俏出府发生的种种事情,苏妧杏眸微动,冷冷看着苏俏。


    从前柔弱的声音如今有些发颤,苏妧问她,“你为何要逃婚?”


    苏俏眼眸瞬间?看向陆砚瑾,当处若是知晓陆砚瑾长这般模样,不管如何她都不会跑,脸上?的血流淌下来,苏俏用哭腔道:“我?从前听人说王爷长相可怖,甚至有折磨女子的习惯,王府中没有旁的女子也多是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时害怕就跑了?。”


    那时苏勖峥下了?朝,她本?是想要去找苏勖峥,撒个娇支些银两出来,没想到到了?苏勖峥的书房门口竟然就听到他与母亲说起此事,话?语之中还?有些高兴。


    苏俏一直都是家中的嫡女,自幼也是被捧在手心之中长大的,那一瞬间?想到的唯独是外界对于陆砚瑾的评价,所以一时害怕取了?所有的银子直接坐船离开。


    可她毕竟没什么经验,更是一届弱女子,身?上?的钱很快就被骗完,甚至还?被人绑了?卖到青楼之中。


    后面的事情百倍痛苦,直到如今看见陆砚瑾,她才知晓自己错的离谱。


    苏妧听着苏俏说的话?语,一时间?不知心中有怎样的感受。


    但这一切,也全然都是苏俏自找的,若不是她擅自出逃,后面又怎会出现这般多的事情。


    倏然低垂笑了?一声,在场众人都没有想到苏妧这般的神情。


    在此抬眼,苏妧的杏眸中装着与从前大不相同的嘲讽,“我?原以为姐姐有多大的能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苏俏立刻瞪大双眸,“苏妧,你找死不成?”


    说完话?又看向一旁坐着的陆砚瑾,显然是更加害怕陆砚瑾一些。


    苏妧摇头,“苏俏,你凭什么还?能这般对我?说话??”


    她头一次直呼苏俏的名字,甚至多年来的不甘,也都在此时发泄出来,“若不是你逃婚,后头的种种怎会发生,一切都是因为你,今日你落得这样的下场,我?只怕是高兴还?来不及,你拼命跑出来是为了?做什么?让我?救你不成?”


    陆砚瑾听见苏妧的话?语,放在膝上?的手中骤然收紧。


    苏俏看见苏妧缓缓站起,立刻道:“你想做什么,你要干什么!”


    苏妧只是平静地走至苏俏的身?前,一言不发,而后她蹲下身?子来,与苏俏平视,“我?能做什么?不过我?想问姐姐一句,从前对我?做那些事情时,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日?”


    苏俏立刻想要上?前去按住苏妧,她放声大笑,“苏妧,你身?边的本?该是我?的夫君,是我?不要的婚约才落在你的头上?,从头至尾你都只是个可怜虫罢了?,你与你娘一样,都是见不得人的下作之人!”


    只是苏俏却并未得逞,她被从安狠狠压下地上?,脸上?受伤的那一面被按在尘土之中,但是苏俏的眼中却全部都只有恨意。


    苏妧很是平静,陆砚瑾快步走至苏妧的身?边,看她脸上?全然都是平静的模样,就好似苏妧已经听过无数回。


    等?到苏俏不说话?了?,苏妧对从安道:“放开她。”


    如今的苏妧太?过于平静了?,就好像什么都影响不到她一般,她声音清淡地说出一句,“不,你错了?,我?也不稀罕,若你想要,尽管拿去。”


    这话?说出,从安立刻倒吸一口凉气,陆砚瑾的脸色更是不用提,在听见苏妧说出这话?的时候,咬着牙道:“阿妧!”


    陆砚瑾的嗓音中是压不住的怒火,却不是因为苏妧此人,而是因为方才听见的那些话?语。


    苏俏看着眼前的一幕,跪着上?前,扯住陆砚瑾的衣摆,“王爷你可听见了?,她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啊,王爷何必执着于她,可是忘了?,你我?二?人才该是成亲的人。”


    苏妧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苏俏扯住陆砚瑾的衣摆,一言不发。


    此时陆砚瑾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苏妧的身?上?,看她若无其事的模样,满腔情绪无所宣泄,而后他直接抬腿,一脚踹在苏俏的胸口之上?。


    苏俏唇边立刻溢出血来,她趴在地上?咳嗽许多,猛然吐出一大口血。


    苏妧看着苏俏狼狈的样子,心中生不出半分的怜悯来,眼神无波,但是掩在大氅之中的手却悄然收紧,葱白似的指尖嵌入掌心之中,让她因为疼痛始终保持清醒。


    陆砚瑾胸膛快速起伏,终究是忍不住,扯着苏妧大步朝外走,再也未管地上?趴着的人。


    苏妧被陆砚瑾踉踉跄跄的扯了?出去,她步子很小,跟不上?陆砚瑾的步伐,被他连扯带走的很是难受,但是苏妧却一句话?都为说,只是平静的跟着陆砚瑾,就连半分的挣扎都没有。


    周遭将士们都不敢多看,陆砚瑾终是将苏妧带至一处无人的地方。


    手掌握住苏妧的肩头,苏妧感受到几分的痛,瞥眼看过去,他手背之上?布满青筋,显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苏妧!”


    咬紧牙根喊出苏妧的名字,苏妧看过去,陆砚瑾又是一声低吼,“你就如此,不愿与本?王在一处?”


    苏妧垂下头,没有朝陆砚瑾的黑眸中看去,她怕砍价后,自己终究是会忍不住地心软。


    她这般动作,白皙的脖颈都落入陆砚瑾的眼中,在方才听见苏妧说那番话?的时候,陆砚瑾不知有多想将苏妧给掐死,但是终究还?是忍住,强烈克制住自个。


    他听见苏妧满不在乎的语气,更是听出她语气之中的厌恶,但是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苏妧对他的态度,“你将本?王当成什么?能随意丢弃的物什不成?”


    苏妧见陆砚瑾如此愤怒,身?子被他剧烈的晃动,外头一片的黑暗,但是她却能在此时看清陆砚瑾眼中的怒气。


    看来她想要的,确实?已经达到。


    苏妧缓缓勾起唇,想要开口却猛然间?剧烈咳嗽起来,还?未大好的病如今更重一些,陆砚瑾伸出手想要去扶她,但是却又在中途收回。


    苏妧轻声道:“王爷不是都听见了?,还?想让我?说什么呢?”


    果然话?音一落,她感觉到身?子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一些,陆砚瑾满脸铁青,从牙关中逼出一句话?,“既然你如此厌恶本?王,那我?们就互相折磨好了?。”


    苏妧又被带了?回去,营帐之中的血迹早就已经被处理干净,就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妧没有开口询问苏俏去了?何处,更是没有问她会如何。


    陆砚瑾将她带回去就直接出去,连一句话?语都没有。


    看见他带着怒气的背影,苏妧张唇想要说话?,但是朱唇微启,后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看来,他应当是心死了?才是。


    压抑不住的几声咳嗽,苏妧捂住唇瓣不想让声音泄露出半分来,但是也因为这些,是克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她知晓她与陆砚瑾互不相欠,但在她看见苏俏那副恶毒的面容之时,仍旧是避免不了?地用她在乎的来伤害她。


    其实?今日听见苏俏说的那些话?语,苏妧不是不恨,只是每每都听的太?多,自她去到苏家的那几年中,每日听到最多的话?语,大抵就是苏俏在她耳边的谩骂。


    如今看见苏俏的模样,苏妧的心中快比愁要多,又觉得苏俏可笑,竟然会沦落到如此的下场。


    将眼角的泪珠给擦拭干净,苏妧直起身?子,杏眸中浮现出几分的笑意来,然而笑着笑着,这股笑就已经变成哭,她亦是在口中尝到咸咸的味道。


    陆砚瑾走出营帐,外头的冷风仍旧没能吹散他满身?的怒火。


    从安跟在身?后亦步亦趋,陆砚瑾倏然顿住脚步,“去拿酒来。”


    从安大惊,“王爷,军中饮酒实?乃犯了?大忌,是要受罚的。”


    陆砚瑾声音沉冷,一如现在的月色一般,使人看不到边界,更让他身?上?染上?一股无端的落寞来,“本?王知道。”


    他手背在身?后,黑暗似是要将他给吞噬,从安看着陆砚瑾的身?影终究是一言不发地去找酒来。


    几坛酒被放在陆砚瑾的身?边,他拿起一坛来直接朝口中灌去。


    酒本?是不烈的,但他少?有饮酒的时候,自他身?上?背负众多的事情以来陆砚瑾就明白,他只有时刻保持清醒才有用。


    可是今日,他只想让自己醉过去,或许醉过去就能忘记苏妧说的那些话?语。


    一口口的猛灌下去,陆砚瑾低头看着酒坛,唇边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口中喃喃不清,似是说给自己听的,“原来想要醉一回,竟然如此难。”


    地上?歪斜着酒盏,从安自然知道劝他是没用的,若是有用,陆砚瑾本?就是个极为恪守规矩的人,他定然不会饮酒。


    天光乍亮,陆砚瑾坐在地上?,手肘撑在身?后,看着远处升起的太?阳,心中的愁绪却没有半分衰退。


    几位将领都已经出来,也见着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大为吃惊。


    拦住从安,他们几人问着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从安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是快步朝前,想要去寻苏妧来。


    苏妧后半夜没有睡着,原来伤人的同时也会伤了?自己,坐在营帐中,她感觉到外头的光亮出来,却一言不发。


    不知怎得有些冷,朝角落的炭盆看去,里头已经没了?木炭。


    苏妧拢下大氅,杏眸微微垂落下来,一言不发,也没有想要去加炭火的想法。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声音,从安唤着苏妧,“苏姑娘,您可在里头?”


    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又在此呆坐很久,苏妧才一开口的时候说话?倒是有些不利索,“在。”


    轻飘飘的一声,从安却听的很是清楚,苏妧缓缓站起身?朝外头走去,掀开帘帐眼睛微眯,有些无法适应外头的光亮。


    从安则是直接跪在苏妧的身?前,“姑娘去劝劝王爷罢。”


    苏妧下意识便?想要拒绝,但从安又道:“王爷一直在饮酒谁劝都没用,军营中纪律森严,王爷如此,定是要受军规的。”


    他见苏妧不曾松动,又继而道:“姑娘只去劝王爷一次便?好,大战在即,王爷如此也不是个办法。”


    苏妧终究是闭上?眼眸,“他在何处?”


    从安立刻唇边挂着淡笑站起身?为苏妧带路,“姑娘随奴才来。”


    苏妧人还?有些晕,此番抬腿更是有些难受的。


    在去的路上?,一路并未看到太?多的将士,她声音涩然问道:“他喝了?多久?”


    没有去问是因为什么,苏妧也想象的出是为何事。


    只是却如从安所说,大战在即,陆砚瑾从来都不是没有任何的筹谋的人,为何会犯这般的错误。


    苏妧抿唇,手指搅紧手中的帕子,下唇被贝齿轻轻咬住,苏妧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在此刻出现。


    从安道:“王爷送姑娘回了?营帐中就开始了?,已经喝了?不少?。”


    苏妧心中更是一惊,饮酒伤身?,他难道不知道这句话?不成?


    脚步在她自个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加快不少?,苏妧随着从安一同去到那处空地处,还?未走近,就看到地上?散落的酒壶。


    周遭的一众将领见到苏妧,立刻行?礼,苏妧依着规矩给他们回礼。


    看向陆砚瑾那边,苏妧杏眸发颤,再也顾不得其他,提着裙摆朝陆砚瑾那处走去。


    靠近些,闻到的便?全部都是酒味,苏妧看着陆砚瑾的背影,缓缓走近。


    眼前的光亮被人挡住,苏妧杏眸柔弱地看着陆砚瑾,只是背着光芒,却让陆砚瑾看不出清楚她眼眸之中的情愫来。


    将目光淡淡移开,他捏着酒壶又准备朝自己的口中送去,却直接被苏妧给夺了?下来,“陆砚瑾,你在做什么?”


    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这般说话?,陆砚瑾觉得新鲜的紧,“本?王做事,自有自己的决断。”


    他伸手想要再去拿一壶酒,却直接被苏妧给抢过来,而后仍在地上?,瓶身?破裂,酒液迅速流出,二?人的衣摆之上?都沾染不少?,但是却无人在乎。


    陆砚瑾黑眸攫住苏妧,而后站起身?来,他站得很稳,丝毫没有饮酒而丧失任何的理智,“阿妧,你在心疼我??”


    苏妧将眼眸挪开,“王爷难道忘记身?上?的责任?”


    陆砚瑾轻呵一声,握住苏妧的手腕,“阿妧,就是因为本?王清楚,才会如此的清醒,可你呢?你敢说,你向来都是清醒的吗?”


    苏妧想要甩开陆砚瑾紧紧攥住他的手,他声音中伴着沉冷,“放手,陆砚瑾,我?从不与醉鬼说话?!”


    那端的将领们都看过来,脸上?倒是都露出些笑意来,难怪王爷要饮酒,原来是与苏姑娘起了?争执。


    从安上?前,“您各位,要不先去做旁的事?”


    将领们立刻点头,纷纷离开,虽说都想要看看接下来的事情,可难保日后王爷想起,不会与他们算账。


    陆砚瑾薄唇微启,“本?王很清醒。”


    苏妧闻着他满身?的酒味,又看地上?如此多的酒壶,显然是不信陆砚瑾的话?语。


    她唇瓣微抿而后又张开,“醉了?的人都说自个是没醉的。”


    想让陆砚瑾将手给放开,苏妧转身?就要离开,可陆砚瑾却直接将苏妧抱入自己的怀中,“阿妧,为何从不相信本?王,为何总是要想着离开。”


    他从未出现过的语气惹得苏妧一阵鼻酸,陆砚瑾喷洒出的热气全部都是苏妧的颈窝之中出现,她的手放在陆砚瑾的肩膀之上?想要将她给推开,却倏然感觉到颈窝微微有些湿润。


    推搡他的手一瞬间?就软了?下来,苏妧不敢置信的颤动着眼睫,眼眸眨动得很是厉害。


    陆砚瑾又问了?一句,“为什么,阿妧。”


    他赤红着双眸抬起头,苏妧与他黑眸对视上?,方才的好像只是苏妧的错觉一般。


    抓着苏妧的肩膀,陆砚瑾嗓音中伴有阴鸷,“阿妧,我?不会允许你离开的。”


    说完,陆砚瑾看见苏妧嫣红的唇瓣,随后直直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他满腔的怒火,更是一点都不温柔,只是在发泄着他的情绪,唇齿磕碰在一处,二?人的口腔之中都出现血腥味,可陆砚瑾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


    陆砚瑾黑眸一直睁着,他将苏妧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苏妧拼命想要推开陆砚瑾,却怎么都推不开。


    而后清脆的一声出现,两人的动作停下来,陆砚瑾脸颊之上?有明显的巴掌印,苏妧的手都微微发麻。


    她气的抹了?一把自个的唇瓣,直接朝前走去,陆砚瑾仿若无事,脸上?什么神情都不曾出现。


    但下一刻,他看见苏妧的身?子软软的倒下来,脚下的酒壶被他踢得叮当作响,在苏妧快要摔倒的那一刻,陆砚瑾将她给稳稳的抱在自己的怀中。


    军医过来看过,为苏妧把脉后道:“姑娘只是一时的气火攻心,加之前头病还?未好,不妨事,休养几天就好。”


    陆砚瑾点头,眼眸直直看向苏妧,没有因为军医的话?语而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大抵是昨夜,他见识到苏妧不太?一样的一面,如同那只狸猫,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亮出自己的利爪来。


    他握住苏妧的手,看着她指骨微微有些泛白,黑眸之中情绪尚不明朗,而后将手给放下。


    出了?营帐之中,陆砚瑾感觉酒意上?来,揉着眉心道:“什么时辰了??”


    从安回:“将士们已经在操练了?。”


    陆砚瑾冷冷睨了?从安一眼,“若是日后再敢去寻她,莫怪本?王饶不了?你。”


    从安跪下,“奴才知错,只是若再来一回,奴才仍旧是从前的选择,不会变的。”


    陆砚瑾冷声说:“莫要以为本?王不会将你如何。”


    从安道:“王爷从前从来都不会如此,甚至一向都是冷静的,却偏生因为苏姑娘而屡次犯了?军规,若您如此苏姑娘不能看见,岂不是一切都是白费。”


    他话?音才落下,胸前就被人踹了?一脚,陆砚瑾目光阴冷,“本?王做事大抵是有目的的,但对阿妧,本?王半分都不想如此,今日之事就去做罢,本?王也不想再追究,但若是有下次,本?王不会饶恕你。”


    陆砚瑾的语气中饱含警告的意味,从安只得磕头称是。


    看向不远处,陆砚瑾大步朝前,直直走至操练的将士们跟前。


    一见到陆砚瑾,众人齐齐跪下,包括跟在身?边的一众副帅。


    陆砚瑾扫过他们,随后将身?上?的盔甲扯掉,而后仍在地上?,说出的话?语足以让每个人都能听到,“本?王昨夜触犯军规,按规矩,应仗责二?十,由?黄副帅动手。”


    周围一众副帅一听,连忙跪下,“王爷之躯,不可损伤。”


    可陆砚瑾声音很重,“征战在外,本?王也是军中一人,若是犯错理应受罚,若你们不来,本?王便?寻旁人来。”


    周遭一片寂静,陆砚瑾呵斥道:“动手!”


    第一百零八章


    【第108章】


    黄副帅满脸都是为难, 但陆砚瑾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是没法子拒绝的。


    拿起一旁的棍杖, 在全军的眼皮子底下, 陆砚瑾生生受下这二十军棍。


    苏妧是在暮色时分?醒来?的,看见外?头的天儿还有些恍惚, 直到坐起身才意识到自己睡了有多久。


    照顾她的仍旧是那个妇人, 见到苏妧醒来赶忙端杯水递在她的唇边,喉咙中似是要冒火一般, 实在难受得紧,苏妧自个捧着茶盏将一杯水都下肚。


    妇人赶忙道?:“姑娘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苏妧点头, 不想太过?于复杂便说道?:“简单些就好, 不必太麻烦。”


    妇人点头,“知道?的,这些人都有人专程交代过?, 姑娘不必担心。”


    苏妧点头再?没说什么旁的,见着妇人出去,脑海之中回想的全部都是晕倒之前的场景。


    自嘲笑下, 苏妧觉得自个很是悲哀,不知在什么时候, 自己?竟然也学会用这般的话语来?伤害旁人。


    抱着膝, 苏妧静静坐在原处, 营帐并不会阻隔声音,苏妧将外?头将士们?说的话语听的很是清楚, “王爷今晨的做法实在将我?给吓到。”


    “谁说不是, 在军中偷偷饮酒便无人会说,只是王爷此?番既然挨了二十军棍, 后头谁还敢做什么。”


    二人说话声音逐渐变远,他们?二人也渐渐离开此?处。


    只是苏妧的指骨紧紧揪住眼前的锦被,挨了二十军棍?今晨?


    他似乎是因为饮酒而自个要打二十军棍的,苏妧不知那军棍打在人的身?上会有多疼,可只要是棍棒,想必都是疼痛难忍的。


    苏妧的手指紧了几分?,缓缓闭上杏眸,没再?去想陆砚瑾究竟是因为而偏生会如此?的。


    难道?是因为她的话?可若是能重来?一回,苏妧仍旧会是这般的选择。


    妇人在此?时将饭给端进来?,见着她,苏妧很快就收拾好自个的情绪。


    将食盒中的饭食给拿出,妇人搓着自个的手道?:“今日厨房有些忙,便只有这些饭食。”


    苏妧点头,“无妨的,什么都好。”


    这样的境况之下,有这样的饭食吃已经很是不错了,苏妧没有挑剔,端起碗中的粥就朝口中送。


    用完后,她看见妇人收拾碗盏的背影,一时间提了一口气问道?:“你可知?王爷住在哪个营帐?”


    没有忘记先前陆砚瑾说的话,军中营帐不多,所以他厚着脸皮与她挤在一处,然而如今却已经不见陆砚瑾的踪影。


    妇人赶紧跪下,“私自打探行踪乃是大罪,我?实在不敢。”


    苏妧一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点,她点点头让妇人起来?,“你起来?罢。”


    既然如此?,她还是不要打听的好,早些歇了这份心思才是最?好的。


    陆砚瑾趴在床榻上,豆大的汗珠从头上落下,倒春寒的时节倒是让他像是从汗中捞出的一般。


    小小的营帐中站满担忧的人,陆砚瑾冷声道?:“都出去,本王无事?。”


    黄副帅最?先跪下,“都是微臣的错打伤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陆砚瑾纵然趴在床榻上,周身?的气势也没有半分?的衰减,“与你何干,是本王先触犯军规,如此?都是应该的。”


    黄副帅还想要说什么,在一旁接收到从安眼神的军医立刻道?:“诸位将领,王爷还需静养,您不若都先回去的好。”


    陆砚瑾也跟着道?上一句,“你们?都回去,无事?不必过?来?。”


    几人再?为不愿也没办法反驳陆砚瑾的命令,只得出去。


    从安留在照顾陆砚瑾,见着陆砚瑾的模样,用帕子轻轻将陆砚瑾额头之上的汗珠给拭去。


    陆砚瑾声音泛哑,后背之上的伤痛并不是最?疼的,只要一想到苏妧的模样,想起她说的那些决绝的话语,便觉得更疼一些,“阿妧,她可知道??”


    从安一愣,“奴才没让人同苏姑娘说。”


    猛然一拍脑门,他立刻道?:“也不知苏姑娘醒了没,方才事?情太过?于多,奴才一时忘记让人观察着苏姑娘那边的动静。”


    陆砚瑾皱眉,“现在便去。”


    从安只得将手中的帕子给放下,快步朝着外?头走去。


    到了营帐门口,从安慌里慌张的进去,看见的便是苏妧穿着大氅,青丝柔顺的披在身?后,手中拿着一件衣裳的模样。


    一见着从安这般模样,苏妧捏着针的手都紧了一些,甚至连思绪都跟着紧张起来?。


    讪笑一声从安道?:“原来?姑娘醒了。”


    苏妧点头,见他匆忙的样子,忍了许久终是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你这般慌张,是……”


    杏眸中带着试探,从安立刻道?:“姑娘放心,王爷无事?。”


    苏妧一瞬间哑言,她没有想问陆砚瑾的事?情,从安大抵是会错了意思,可是听到陆砚瑾无事?,苏妧也是稍稍放下心来?。


    从安见苏妧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紧接着又?说:“只是王爷挨了二十军棍,大冬天的也一直冒着冷汗,只是王爷不愿说,伤处定然是很疼的,让王爷好一顿的难受。”


    苏妧手中的针险些戳到自个,她叹口气问道?:“伤的很重?”


    从安眼底浮现出几分?的笑意来?,生怕被苏妧看出,立刻又?道?:“王爷觉得没事?,这不我?回来?给王爷拿些衣裳。”


    苏妧点头,她听见从安如此?说却没有任何的放心,自然也是知道?不会这般的简单。


    如今天冷,她身?上都还裹着大氅,若不是伤的太过?于离开,实在是疼,又?怎会如今都还冒着冷汗。


    苏妧心神不宁的,手中的衣裳也没什么心思去缝补,看着从安将衣裳给找出来?,而后拿了后径直离去。


    卡在喉咙的那句话,想说好久也没有说出来?。


    陆砚瑾见从安抱了一身?衣裳回来?,面露不愉,从安赶紧说:“苏姑娘已经醒了,听闻王爷的伤,好似十分?地担心。”


    他这话一说出,陆砚瑾立刻朝从安的身?后看去,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黑眸骤然发冷的望向从安,从安说:“苏姑娘是女子,晚上在军营中自然是不方便的,若是王爷愿意,不如回营帐之中。”


    出征在外?营帐总是短缺的,虽说如今住在临时的医馆中,但外?头仍旧是有人在的,陆砚瑾在此?处定然不会很舒服。


    陆砚瑾看着自个身?上的伤,脑海中有些旁的想法,“好,回去。”


    他声音笃定,从安听到立刻就去办。


    当苏妧看见外?头被人抬进去的陆砚瑾时,杏眸中明显有些慌张,甚至还有几分?的错乱。


    陆砚瑾身?上的锦被被掀开,白色的中衣上头全都是血,苏妧吓得呼吸都乱了些,步子止不住的朝后退了几步。


    她语调都变轻很多,生怕惊扰眼前的陆砚瑾,“怎会如此?严重?”


    不是说没什么大碍,怎会如此??


    从安低下头,不愿眼中的情绪被苏妧给看见,努力找着话道?:“王爷伤口一直渗血才会如此?,军医说在那边的营帐不利于王爷养伤,所以才会抬回来?的。”


    苏妧眼眸不敢朝陆砚瑾那边看去,他此?时一言不发,都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听见这些话。


    呼吸都变轻不少,苏妧生怕惊扰到陆砚瑾,“那怎会一直渗血?可有止血?”


    陆砚瑾可是主帅,怎能让他就这般伤着,竟也无人管管不成?


    从安宽慰苏妧,“军医说养养便好,不碍事?的。”


    苏妧听见这话,险些都要昏过?去,若不是亲耳听见,她倒是很难相?信军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语气之中是苏妧都没有察觉到的焦急,她确实不想与陆砚瑾再?有什么关系,但也不会想陆砚瑾就这样死去。


    眼前一黑,仿佛又?回到当处在青州的模样。


    那时捡到陆砚瑾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满身?的伤躺在江边,生死未知,是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将陆砚瑾带回家中,不知给陆砚瑾灌下多少的汤药才让他捡回一条命来?。


    苏妧闭上眼眸,声音有些发颤,“放到床榻上去罢。”


    她做不到太过?于狠心,更是没法看着陆砚瑾受如此?重的伤,却连个床榻都上不去。


    从安点头,眼睛中全部都是笑意,从外?头唤了两?人进来?,将陆砚瑾一道?给放在床榻上。


    一群男子只有一身?的蛮力想必也是弄疼陆砚瑾,苏妧看见他眼睛微睁,只是不大有精神,薄唇微微张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陆砚瑾被放在床榻上,带血的中衣好似又?深了几分?。


    从安留下几瓶药放在小几上,“苏姑娘,这些是王爷要上的药。”


    苏妧的手搅紧帕子,指尖都被她绞的泛白,“你……不若还是你来??”


    从安有些纠结,却仍是答允,“只是奴才手劲大,且此?药每一个时辰就要擦身?上药,奴才实在有些怕弄疼王爷。”


    陆砚瑾也张开眼眸,喉咙中泛着沙哑,“本王不需要,你们?都下去。”


    从安立刻跪在陆砚瑾的跟前,“王爷,您不上药,这伤可是一直都好不了的啊。”


    陆砚瑾直接阖上眼眸,一言不发。


    苏妧上前一步,贝齿轻轻咬着朱唇,她同从安道?:“我?来?罢。”


    叹口气,苏妧半蹲在床榻前,“王爷,我?给您上药可好?”


    罢了,说起来?,倒是与她说的话有关,若是帮陆砚瑾上药能让她没那般难过?,倒是也无妨的。


    听见苏妧的话,陆砚瑾终究是睁开黑眸,他抬手想将苏妧给扯起来?,苏妧赶忙按住陆砚瑾的手,“诶……”


    陆砚瑾直勾勾的看向苏妧,不再?如同方才那般,而是能让苏妧轻易看到他的眼底深处去,“阿妧,你可是在关心本王?”


    苏妧心头一震,她将手给抽出,说出一句万全的话语来?,“王爷乃是军中主帅,今日不管是在此?处,都是忧心的。”


    陆砚瑾黑眸骤然一紧,随后又?舒展开,“本王便只当你在说自个。”


    苏妧唇瓣微张,本是想要反驳,但是看见陆砚瑾又?闭上眼眸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她终究也是一言不发,只当他说的是对的罢了。


    桌上的几瓶药苏妧显然是看不明白的,准备站起身?出去寻从安问个清楚,陆砚瑾先用手点下一瓶药,“这瓶就好。”


    苏妧一翻,上头什么也没写,不过?既然是陆砚瑾自个说的,给他用了便是,反正是他自个的身?子,便是有事?也得陆砚瑾自个受着。


    她抿唇,纤细的指尖将药粉给倒出,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唯一犯难的便只有陆砚瑾身?上的中衣。


    上头的血迹还没干透,苏妧看的有些发晕,手紧紧攥住木棍,喉咙也有些发干。


    陆砚瑾见她半晌都没有动作,猛一睁开眼,瞧见的便全部都是苏妧惨白着小脸的模样。


    心口处似是倏然被人给摄住,他立刻沉声唤着苏妧,“阿妧。”


    苏妧将杏眸缓缓睁开,直到眼眸也落进陆砚瑾的眼中,才堪堪回过?神。


    她不敢再?朝陆砚瑾的身?上看去,只能强撑着站起身?。


    陆砚瑾见她此?番,立刻对着外?头道?:“从安!”


    从安本就一直站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声音更是迅速进来?,看见的便是苏妧脸上苍白,陆砚瑾更是没有方才难耐的样子。


    陆砚瑾眸中还掺着几分?的自责,他缓声对苏妧道?:“阿妧,先去外?头等?着,让从安帮我?净身?。”


    苏妧点头,直接将手中的木棍给放下。


    闻着浓浓的血腥味,她确实是难以又?什么动作,或许她自个还会撑不住直接倒下,如此?倒是不好。


    走出营帐,外?头的冷风吹在身?上,苏妧被吹的一哆嗦慌忙将身?上的大氅给拢紧。


    从安在营帐中,陆砚瑾一个眼刀甩过?来?,淬着冷意,让从安瞬间不敢多言。


    替陆砚瑾换下身?上的中衣,他拿起方才苏妧放着的木棍,可却又?挨了陆砚瑾一个冷冽的眼神。


    瑟缩下脖子,从安慌忙站起身?朝外?头走去,一掀开营帐就见苏妧关切的回身?,他连忙道?:“姑娘,都已经好了,您进去上药就成。”


    苏妧朱唇微张,她本是想问从安,可他却走的很快,丝毫没给苏妧任何能张口的机会。


    又?是一阵风呼啸吹过?,苏妧不敢有太多的耽搁,素手掀开帘帐快步朝里头去。


    陆砚瑾此?刻已经坐起身?,苏妧见着他这副模样受到些惊吓,“王爷这般,当真无事??”


    倏然,一道?黑眸望过?来?,陆砚瑾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笑意,“不妨事?,只是看着重些。”


    苏妧抿唇,没有戳穿陆砚瑾说的话语,中衣上那般多的血,如何是不中的。


    黄副帅打的都是避开要害,也多在背部,所以陆砚瑾倒是能坐着,只是不能久坐罢了。


    他如今坐在床沿边,中衣松松垮垮的穿在他身?上,上头露出坚实的胸膛来?,纹理分?明的身?躯使得苏妧只是看一眼就有些脸红。


    手中的木棍捏的愈发的紧,苏妧唇瓣半晌都没有张开,最?终还是自个褪了鞋袜上至床榻上,柔柔绕至陆砚瑾的身?后。


    她本以为自个做好准备,可看见陆砚瑾的伤处心中仍是不免一颤。


    上头的青紫混着血迹分?外?明显,周遭还有些旁的伤痕,使人不能多看。


    苏妧的玉指微微泛着冰凉,就连苏妧自个都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摸上去。


    滚烫的肌肤上有了旁的触感,苏妧差点都要觉着自个的指尖都要被烫红。


    随后苏妧很是明显的能感受到他有一瞬的僵硬,随后苏妧赶忙将自个的手给挪开,不敢再?放上去。


    手中的木棍沾上些药粉,苏妧神情专注的帮陆砚瑾来?上药。


    只是营帐中的烛火并不是十分?明亮,苏妧只得凑近一些,鼻息全部都是喷洒在陆砚瑾的后背之上。


    营帐中只有二人,陆砚瑾感受到后背的一举一动,他从不是一个轻易将后背交给旁人的人,更加不会任由别?人如此?帮他来?上药,但苏妧,从始至终都是个例外?。


    放在膝上的手逐渐攥紧,他身?躯越发地僵硬,更是多了几分?的难耐。


    额头上有汗珠留下,不过?此?番倒不是冷汗,而是十打十的觉得眼前的天儿太过?于燥热。


    苏妧专心帮他上药,没有注意到陆砚瑾的变化,更加没有注意到陆砚瑾的手逐渐收紧,以至于手臂之上的青筋暴起。


    最?终将药粉给上完,苏妧自个也如同上了药松下一口气。


    看着陆砚瑾的模样,苏妧缓声道?:“已经好了。”


    陆砚瑾轻“嗯”一声,转过?身?时轻嘶一下,苏妧赶忙按住他坚实的臂膀。


    从前倒是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在她意识如此?清醒的时候摸上陆砚瑾的肩膀。


    种种施旎的模样从苏妧的眼前滑过?,苏妧赶忙将自个的手给挪开,手心不自觉的开始发烫,“王爷仔细着,小心一会儿伤处裂开。”


    陆砚瑾半晌没有说话,苏妧又?怯生生看过?去,只见陆砚瑾的黑眸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苏妧声音有些磕巴,“王爷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陆砚瑾突然攥住苏妧的手,吓得苏妧赶紧要收回,却没能成功,陆砚瑾淡笑一声将手给放开,“阿妧,本王一人无法躺上去。”


    苏妧赶紧站起身?,玉足在这一瞬一闪而过?,莹润的脚趾瑟缩着,不难看出苏妧如今是极为紧张的。


    她扶住陆砚瑾,却又?在低头的一瞬看见陆砚瑾身?躯之上的反应。


    鼓囊好大一处,苏妧瞬间慌张地将手给放开,杏眸紧紧闭上,一点都不敢睁开,“王爷怎能如此?孟浪?”


    陆砚瑾自也朝下看去,他瞬间哑言失笑,借着昏暗的烛火,更是借着苏妧如今害羞的模样不愿抬头,悄悄凑近一些,“阿妧用也用过?,怎得还如此?害羞?”


    感受到陆砚瑾靠近的炙热的胸膛,苏妧睁开杏眸,里头全都是怒气。


    陆砚瑾很快就敛了脸上的笑意,“阿妧,本王也无法的。”


    一看见苏妧便会如此?,更是莫要提方才苏妧的动作,于他而言,更是一种极大的刺激。


    苏妧涨红了脸将自己?的目光给挪开,尽量不朝陆砚瑾的那处看去,只是快速提着绣鞋从床榻之上下去,而后绕到屏风之后,靠在柱子之上。


    脸上的红痕几番都退不下去,苏妧用手轻轻触碰着脸庞,指腹更是滚烫得厉害。


    听见床榻那边有几声的动静,也听见陆砚瑾的闷哼声,苏妧打定,今夜她定然不要同陆砚瑾再?说上半句的话语。


    好不容易趴下,陆砚瑾眉眼舒展开,没有放开那般地难受,倒是还掺着笑。


    烛火摇曳,苏妧好半晌才从屏风之后出来?。


    一触即陆砚瑾的目光,苏妧就快速将视线给挪开,不朝他那处多看上一眼。


    走至桌前,她将小几之上的衣裳拿起,准备继续绣。


    陆砚瑾声音淡淡,“怎得如此?晚了,还再?做绣品?”


    苏妧方才是起了誓不同陆砚瑾说话的,只是陆砚瑾的话问完,显然是等?着苏妧回话的,然而她却半天一句都没有。


    终究是抵不住陆砚瑾的多番问询,苏妧开口道?:“上回看见军妓营中的女子在帮军中将士缝补破了的衣裳,看着很多,我?便拿了一些回来?。”


    她的周围确实还放了不少,陆砚瑾此?番也看见。


    黑眸变得凌厉起来?,语气也更为不善,“军中有的是人,不必你操劳这些。”


    苏妧握紧手中的针,“左右我?闲来?无事?,做些事?情也是无妨的。”


    陆砚瑾胸腔中有股浊气不上不下,何时苏妧给他绣过?一身?的衣裳,就连荷包她也是几次三番送给旁人,可他仍旧是那个旧的。


    声音是一贯的沉冷,只是陆砚瑾说出的话语却显得有些无理取闹。


    苏妧甚至会以为,会不会是自个听错了,兴许以后从岁岁的口中,都不会听见这样的话语,只是如今却从陆砚瑾的口中说出,“阿妧,你从未给我?做过?衣裳。”


    她将手中的衣裳给放下,杏眸直直看向陆砚瑾,而后缓声道?:“王爷的衣裳都是由绣院的绣娘做的,比我?做的要好上太多。”


    陆砚瑾喉结上下滚动,他看向苏妧的指尖,轻道?一声,“可阿妧,那些都不是你亲手做的。”


    苏妧没有再?说上一句话,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衣裳,一言不发地继续缝着,半分?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陆砚瑾。


    平生头一回,陆砚瑾在苏妧的身?上感受到了挫败。


    眉眼微动,黑眸之中更是有无数道?不明的情绪,他深邃眼眸一眼看不到底,却仍能察觉出眼底的炙热。


    半晌,陆砚瑾再?次开口,这回他没有再?说衣裳,而后说起另一件:


    “阿妧,给我?绣个荷包可好?”


    第一百零九章


    【第?109章】


    苏妧听见陆砚瑾的话语又想起那个她本想一剪子绞了却没能成功的?荷包, 只见?苏妧放下手中的?针线,对着陆砚瑾道:“王爷想要的只是荷包,还是除了荷包以外的?旁的?。”


    陆砚瑾则是问她, “有区别吗?”


    苏妧点头?, “有,若王爷想要的?荷包, 我可以与从前一般听旁人的话再给王爷绣一个, 可若是王爷还想要些旁的?,我给不了, 也没法给。”


    陆砚瑾黑眸陡然凌厉起来,“阿妧, 你送崔郢阆与江珣析的?荷包, 是你被人逼迫,还是真心的??”


    苏妧缓缓捏紧手中的?针,再认真不过的?道:“是我自个愿意的?。”


    那会子军棍打下来的?时候都没有很疼, 但?是如今听见?苏妧说话,却觉得心都在不断地抽疼,她说真心, 这?份真心是对着旁人的?,他什么?都没有。


    陆砚瑾呼吸变得紧促些, 眉头?紧锁, 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伤处疼, 还是因?旁的?地方。


    苏妧说完这?话就继续拿起桌上放着的?衣裳,她原以为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会分外轻松, 甚至连半分的?痛都不会有, 然而如今心中却似是被人扎着一般,不会太疼, 只会一点点没入其中,难以拔出。


    房中许久都没有声?音,苏妧缝补衣裳好一会儿站起身,她下意识朝床榻那边看去,陆砚瑾趴在床榻上好似已经睡熟,只是眉头?紧锁,没有半分舒展的?模样。


    苏妧抿唇缓步朝陆砚瑾那边去,地上还有他换下来的?衣裳,血迹将中衣全都给染红,苏妧忍住恶心的?感觉没有再去看而是将眼眸给挪开-


    这?般的?天气伤口自是能好的?快些,陆砚瑾每日无法下床太久,便让人来他这?边的?营帐之中议事。


    苏妧自知不能听这?些事情,本是想要出去,却被陆砚瑾一把攥住手腕让她坐下。


    几息之间?苏妧稍微有些诧异,然而陆砚瑾身上披着一件外袍,黑眸看着眼前的?军报是再认真不过的?模样,一只手紧紧握住苏妧的?手腕,没让她能离开。


    于是苏妧只得被迫听完他与几位副将之间?的?谈论,其中还涉及不少的?军机大事,苏妧坐在原处,面上多上几分的?为难。


    事情谈完副将们都离开,陆砚瑾缓缓将桎梏着苏妧的?手给放开,见?她满脸的?惊慌,颇有些好笑,指骨微弯刮下苏妧的?鼻子,“这?般紧张作甚?”


    苏妧扯出一个笑来,“王爷这?话倒是轻巧,倘若机密泄露,这?里头?嫌疑最大的?便是我了。”


    听着像是无心的?一句话,将两人的?回忆都给勾起,陆砚瑾赶忙道:“阿妧,本王从前……”


    苏妧说出这?话,心口处也有些沉闷,在陆砚瑾不注意的?时候将手给撤开,快步朝外头?走去。


    陆砚瑾见?着苏妧的?背影,想要将她给拦住,却也深知,他根本没办法拦住苏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心口处的?疼痛难以消磨下去,苏妧按住那处,原来这?般久,她仍是还记着寺庙之中的?事情。


    从背后被人抱住,苏妧心口骤然提起来,却又在下一瞬闻到熟悉的?气味。


    她悬着的?心放下些,想要转身却又不成,手不知该放在何处,只能放在身前显得有些慌张无措。


    “阿妧,从前种种,皆是我不好。”陆砚瑾沉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知不该因?我一己断言就将你送往寺庙之中,虽想着你不会被宁王一党的?人给迫害,却也让你受了那般大的?苦。”


    苏妧垂下头?,看见?的?便是陆砚瑾胳膊之上只有中衣的?模样。


    猛然间?转身,苏妧见?他根本就没有穿一件御寒的?大氅就跑出来,赶忙道:“王爷难道是存心让我心中不安不成?”


    陆砚瑾缓缓牵住苏妧的?手,见?她没有拒绝,才将她给带至营帐之中。


    他薄唇抿紧,虽黑眸中仍是那般冷冽的?模样,然而说出的?话语却早已不像是从前一样冷清,“阿妧,你可还怪我?”


    苏妧手中握住木棍,杏眸对上陆砚瑾的?黑眸,但?只是一瞬就败下阵来,嗓音也开始发颤,“陆砚瑾,我没有那般快就能忘记。”


    她不愿再提起从前的?事情,压着心口处的?沉闷对陆砚瑾道:“王爷还是先看看身上伤处的?好。”


    陆砚瑾只得转身过去,伤口处仍旧是触目惊心,可苏妧经过这?段时日的?照顾却也明白得很,这?伤看上去很深,但?只要好生将养就一定?会好,然而陆砚瑾这?处伤一直都没有好转的?迹象,不仅如此倒是还更为不好起来。


    苏妧疑惑的?说了一句,“王爷的?伤军医如何说?怎会一直都没有好转?”


    陆砚瑾身子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寻常,“许是还没到好的?时候。”


    苏妧只得捏紧手中的?木棍,将药全部都给涂上去,又让陆砚瑾躺好些,莫要再起身。


    她轻叹一口气掀起帘帐出门,也没同陆砚瑾说自个要去到何处,只是想要漫无目的?地走上一会儿罢了。


    出了营帐,苏妧听见?军妓营那边有一阵的?哭喊声?很是凄厉,直直传到她的?这?处来。


    指尖微微嵌入掌心几分,苏妧没有过去,也不想去关心究竟是谁,若是苏俏,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与自个分毫的?关系都没有。


    本是想出来散心,不想却更为难受,苏妧又回到营帐之中。


    陆砚瑾坐在床榻边缘,身上只是披着外袍,看着手中的?公务,苏妧柔声?道:“王爷怎得起来了?”


    陆砚瑾黑眸含笑,没有说出他想要说的?话,只是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笑意,“无妨,不会有事的?。”


    苏妧终究没有将话给说出,他说如何便是如何罢,反正是他自个的?身子。


    陆砚瑾的?伤迟迟未好,然而两国却已经开战,后方人手不足,苏妧无事便帮着他们照顾伤患,若有什么?她能做的?事也不会有任何的?推辞。


    头?一回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苏妧本是怕的?不行,但?她却并未再旁人的?跟前显出半分的?不对来。


    今日挂了休战牌,绥国兵马强盛,虽是陆砚瑾带兵却仍旧不是那般好攻克的?。


    将身上的?盔甲脱下,陆砚瑾直接提了水从头?上浇下去,冲去满身的?污垢。


    苏妧进来之时没料到他竟然在沐浴,羞得满脸通红直直就要退出去。


    陆砚瑾拿过巾帕将身上都给擦拭干净,穿上中衣就赶忙出来,“本王已经沐浴完了。”


    他说话间?嗓音低沉,带有一些喑哑,在不经意间?苏妧就被他的?声?音缓缓勾进去。


    不知怎得,见?着陆砚瑾如此的?模样,苏妧竟然觉得身上开始有些燥热起来。


    蜜骨香许久没有发作,她声?音娇柔地开口,“蜜骨香,当?真无解?”


    没忘记那时太医的?闪躲,更是没忘记她察觉出的?异样。


    陆砚瑾眉宇中带着几分的?倦怠,“阿妧,往后我都会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见?他如此模样,苏妧终是没有将话再给朝下说,而是缓缓点头?,坐在妆镜前卸下头?上的?珠钗与首饰。


    陆砚瑾看着苏妧的?背影倏然开口道:“崔郢阆要来了。”


    苏妧面上一喜,立刻转过身去,“哥哥何时会到?”


    她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的?模样,与她近日的?样子十?分不同,陆砚瑾见?她如此笑颜,竟莫名透出些沉郁来,“三日之内。”


    苏妧还未来得及开心便听见?陆砚瑾继续道:“不过他送来物?什后,七日之内就得离开。”


    那颗开心的?心终究是又在一瞬变得失落,原来他们二人只能见?上短短的?七日。


    苏妧不知要如何去诉说如今的?心境,但?她从来都是藏不住的?事,有任何的?不对都会写在脸上。


    陆砚瑾薄唇微张,“阿妧……”


    他的?一声?唤让苏妧转过身去,却又听见?陆砚瑾说:“没什么?。”


    苏妧这?会子才将视线落在陆砚瑾的?身上,多日未见?,他身上倒是添了不少的?伤口,大大小小的?遍布在他身躯之上。


    强迫自个挪开眼,苏妧找出药瓶跪坐在陆砚瑾的?身后,用木棍轻柔的?帮她上药。


    二人一言未发,但?却始终有股淡淡的?愁绪围绕着两人,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什么?。


    背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苏妧帮他上完药将药瓶全都塞在陆砚瑾的?手中,“剩下的?王爷自个来便好。”


    陆砚瑾只得接过木棒,就后头?的?药自个擦好。


    晚上躺在床榻之上,苏妧在满腹的?愁绪之中又沉沉睡了过去,不过今日的?梦中,倒是梦见?许久没有见?到的?岁岁。


    第?二日天光乍亮,她的?手率先朝床榻旁摸去,却只是触及到冰凉。


    杏眸睁开逐渐适应外头?的?光亮,苏妧看向漏刻才发觉辰时已经过了许久,没想到今日竟然睡了久的?时间?。


    床榻边早就已经没人,陆砚瑾不知离开多久,苏妧起床洗漱便看见?陆砚瑾提着食盒进来。


    他手掀开帘帐,长腿一迈便将食盒放在苏妧的?跟前,苏妧见?他今日无事的?样子,不免问上一句,“王爷今日不必商议事情?”


    陆砚瑾答道:“挂了休战牌,五日后才会开战。”


    苏妧点头?,没再多说话。


    三日后,崔郢阆果真到了宜阳,他身边更有一名老者,苏妧一就认出眼前的?人是谁,赶忙上前去行礼,“崔伯父安好。”


    崔沽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谁。


    但?是看见?一旁站着的?儿子,又看见?儿子对她体贴入微的?模样,一瞬就猜到苏妧的?身份,“多年不见?,你倒是出落的?越发好了。”


    苏妧对上崔沽的?眼眸,能看出他并不是很喜欢自个,手指紧紧绞住帕子,一时间?不知要不要说话。


    倒是崔郢阆懒散的?开口,“老头?子,若是吃错了药便去找人医治,怎得年纪渐长,倒是还愈发的?爱拿乔起来。”


    崔沽立刻有话要说,陆砚瑾则是带着人过来清点物?资。


    瞧见?陆砚瑾周身的?气息,崔沽赶紧道:“王爷安好。”


    陆砚瑾掌心向上放在崔沽的?下头?,将他给扶起,“崔掌柜不必多礼,军中物?资短缺,有劳崔掌柜辛苦这?一趟。”


    崔沽道:“不妨事,都是应当?的?。”


    陆砚瑾视线挪开,与崔郢阆的?目光对上,两人之间?的?火花还未展开,苏妧就小声?问道:“哥哥这?回怎得去了如此之久?”


    崔郢阆一顿,心中乐开了花,“路上出了些事,不打紧的?。”


    两人说话亲密无间?的?模样狠狠刺痛陆砚瑾的?眼眸,他背在身后的?手逐渐收紧,与苏妧同吃同住的?这?些日子,从未见?到过苏妧对他如此过。


    崔郢阆见?苏妧急切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立刻道:“放心,岁岁无事,沈伯母也很好。”


    苏妧闻言立刻放心下来,眸中倏然蓄满泪珠,要掉不掉的?。


    前两日梦见?岁岁,那时的?岁岁已经会说话,却在梦中怪她为何苏妧不要他。


    醒来后就心神不宁,直到如今听见?崔郢阆亲口说出的?话语,苏妧才堪堪放心下来。


    忽然手臂猛然被人给扯住,陆砚瑾大掌孔武有力地将苏妧给扯向一旁,前头?有一将士立刻跪下求饶,“王爷恕罪,我不小心的?。”


    地上是个包裹,里头?放着的?都是衣裳,若不是陆砚瑾扯了苏妧一下,只怕是苏妧就要被砸到。


    陆砚瑾黑眸中藏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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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涛骇浪,苏妧的?小手柔柔搭上陆砚瑾的?手背,他心中的?怒火陡然就散去。


    将脸扭向苏妧那一边,见?苏妧微微摇头?,这?才冷声?道:“注意些。”


    将士赶忙谢恩,拿起包裹就直接离开。


    然而苏妧却也发现,陆砚瑾握住她的?手臂一直都没有松开,苏妧几番暗示,都没能让陆砚瑾放开手。


    陆砚瑾道:“崔小掌柜来这?一趟辛苦,虽是在军营之中,却也仍该宴请才对。”


    崔郢阆拱手道:“不敢,这?本就是我们商户该做的?,王爷不必多心。”


    天下商贾无不要仰仗着权贵的?鼻息而活,显然陆砚瑾此番话是在抬高?他们的?身份,却仍旧不能太过傲视。


    陆砚瑾没再强求,本来这?话说出也不过就是些场面话,“既然崔小掌柜如此说,简单用个便饭就好。”


    崔郢阆点头?,视线落在苏妧的?身上,苏妧显然还想要继续听关乎于岁岁的?事情,杏眸中带着几分的?催促。


    黄副帅急忙赶来道:“王爷,军情有变!”


    陆砚瑾骤然甩袖直接离开,与黄副帅一道朝不远处的?营帐走去。


    周围少了一人自然也少了不好的?规矩,崔郢阆见?着苏妧的?样子开口道:“莫要理老头?子,他一贯就是那副样子。”


    他见?苏妧心神不宁,以为是她以为方才老头?子的?态度而有些难过。


    苏妧抿唇淡笑,“我知道的?。”


    她大抵是明白为何崔沽会露出那样的?神情来,更是明白崔沽为何对她不满,许是认为崔郢阆如今不愿娶妻,是她所害。


    苏妧没办法辩驳,便是她自个都没法子解释清楚这?些。


    她将脑海之中的?这?些思绪给移开,将神思都放在岁岁的?身上,“哥哥见?到岁岁,他如今怎样?”


    崔郢阆想起岁岁的?模样,不免失笑道:“很好,愈发的?鬼灵精怪了,虽还不会说话,可是眉眼却很是像你,倒是也十?分的?活泼好动。”


    苏妧悬着许久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不少。


    这?段时日她心中记挂岁岁的?紧,却始终没有一人能同她说说岁岁的?境况,哪怕是能传家书出去,但?苏妧从未这?样做过。


    想等着崔郢阆来也多有这?份的?原因?在其中,杏眸稍弯,苏妧终是道:“如此就好。”


    崔郢阆瞧了苏妧一眼,见?她从胸腔中吐出口浊气,“我瞧着阿妧你瘦了不少,便是再为担忧也不该如此损伤自个的?身子。”


    苏妧捏着帕子,“无妨的?,但?我身子总是比从前要好上不少,哥哥莫要担心,等过些时日就好了。”


    崔郢阆却停住朝前走的?脚步,苏妧稍微有些不解的?回身看着崔郢阆。


    四处无人崔郢阆这?才道:“阿妧,你可还想要离开?”


    一句话,让苏妧瞬间?慌张起来,她指尖掐得很紧,掌心中的?疼痛才让苏妧稍微回过心神来,“哥哥为何这?般问?”


    避开崔郢阆的?目光,崔郢阆倏然感觉有些扎眼,他便知晓,不应让苏妧待在陆砚瑾的?身边,从知晓此事开始他便心神不宁,不想如今阿妧真的?改了心思。


    头?一回自个上手,崔郢阆紧紧握住苏妧的?肩膀,“你是不是对陆砚瑾,仍旧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苏妧脸上骤然慌乱不少,但?她仍是下意识地否定?,“不是!”


    她这?话说的?很快,不像是假的?,崔郢阆一直紧紧盯住苏妧的?脸,想要看是否为真,然而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崔郢阆的?手劲愈发地大起来,苏妧因?疼痛而渐渐回过神来,她低垂下头?,“没有,我从未改变过我的?想法。”


    向来玩世?不恭的?崔郢阆听见?苏妧的?话,手中力道稍微松懈几分,却仍旧没有放开苏妧,“可阿妧,你同从前不一样了。”


    苏妧轻笑一声?,淡然道:“没有一个人是不会变的?,谁都会变。”


    她直直看向崔郢阆的?眼眸,“我知道蜜骨香的?事情别有隐情,王爷不愿说,我也无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对岁岁我更是有愧疚在,不知要怎么?去弥补岁岁,想到后头?我若是要离开,大抵就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她想用现在的?日子,多听些岁岁的?事情,想将岁岁的?模样,还有他的?一举一动都刻在心底。


    她既然决定?不会留下,就一定?不会留下,更是不会改变从前的?想法,连岁岁也带着离开。


    苏妧明白她自小长大背负太多的?东西,更加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也背负上这?些的?。


    崔郢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妧,见?她说得真挚,完全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松开苏妧,崔郢阆的?手指在衣袖中动下,“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寻名医,蜜骨香不会无解。”


    陆砚瑾知道的?事情,他们也同样会知道的?。


    苏妧面对着崔郢阆,展露出一个笑意来,“让哥哥费心了。”


    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离开此地,只是方才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落入陆砚瑾的?眼眸之中。


    看见?两人亲密的?样子,看见?苏妧脸上对崔郢阆舒展开的?笑意,让陆砚瑾都手不自觉地攥紧,另一只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之上。


    他站在原处没动,眸中是苏妧与崔郢阆的?背影,显得格外地登对,更是刺痛他双眸。


    蜜骨香只有最后一月了,他仍旧没有想好,要如何说,若是他说了,阿妧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地直接离开。


    陆砚瑾的?手骤然收紧,下颌硬朗,出现凌厉的?弧度来。


    大步朝苏妧离开的?方向过去,没两步就进入营帐之中。


    崔郢阆才刚刚坐下,茶水还没喝进口中,挑着眉语气不善,“王爷来得倒是快。”


    苏妧捧着手中的?茶盏,陆砚瑾朝她那处走去,声?音暗哑,但?营帐中的?人却能听得一清二楚,“阿妧,该上药了。”


    他背上的?伤总是好了又不成,不管用怎样的?药都是不行的?,苏妧也着实?觉得奇怪。


    只是眼下的?境地,她咬着唇瓣道:“不若还是再等等?”


    陆砚瑾十?分淡然地坐下,“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只是一些小伤,倒是不打紧。”


    他若是不说话苏妧本还觉得没有,可陆砚瑾这?般一说,苏妧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几分的?心虚来,就好似她做了什么?对不起陆砚瑾的?事情。


    崔郢阆听见?陆砚瑾的?话,轻呵一声?,“王爷的?伤从外头?倒是看不出来,走路生风,怕不是装的?罢?”


    苏妧眉心一动,今日崔郢阆的?话倒是直接提醒她,陆砚瑾的?伤确实?不重,头?一回见?到陆砚瑾的?伤处时,他的?伤口只有几处在渗血,根本不会流那般多的?血在中衣之上。


    后面的?伤更是好了又不成,每回看见?苏妧的?心中都有些淡淡的?抽痛在其中,帮他上药连她自个都不知怀有怎样的?心思,伤口也着实?让人想的?不太明白。


    苏妧的?眼眸中染上几分的?怀疑看向陆砚瑾,只见?陆砚瑾神色泰然,半分都没有心虚的?模样,指骨的?弧度也没有丝毫的?变化,手中端着茶盏十?分的?稳当?,里头?的?茶水虽未减少却也没有泼洒出半分。


    若是他心中有鬼,面上真能表现的?如此泰然不成?苏妧有些不信,虽然事情确实?是蹊跷,但?陆砚瑾表现得也太过于镇定?些。


    陆砚瑾黑眸直直攫过来,一瞬间?就直接摄入苏妧的?心魂,他语调平淡,只是眼眸中却有几分的?受伤情绪,“难道阿妧,也不相信本王?”


    第一百一十章


    【第110章】


    苏妧未发一言, 只?是杏眸中流露出的情绪无一不在告诉陆砚瑾,她确实不信。


    所以苏妧只?是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替王爷上?药的好。”


    她没?再看二人, 也不愿再去理会两人之间争吵的事情?, 陆砚瑾身上?的伤确实是没?有?好全的,这点他?并未作假, 与其在此处白白浪费口舌, 倒是不如让陆砚瑾快些好起来。


    陆砚瑾将视线看向崔郢阆那处,原先冷清的黑眸中藏着十分明显的嘲弄之意, 在路过崔郢阆身边时,陆砚瑾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崔掌柜, 还要留在此处?”


    说完这话陆砚瑾就又恢复原状,装作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朝苏妧那处去?。


    崔郢阆的拳头在衣袖之中攥紧又松开,终是没?忍住地出了营帐。


    苏妧看着崔郢阆的背影, 纵然有?些?解释,但陆砚瑾已?经过来,终究仍是先将陆砚瑾身上?的伤处给处理好。


    净手之时, 苏妧抿着唇望向陆砚瑾那处,有?不少的话想要说但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还是陆砚瑾先察觉到苏妧的目光, 沉声问她, “怎得了?可是有?事?”


    苏妧扯着手中的帕子, 面上?多是纠结为难的样子,“哥哥他?们?, 只?能?在此处待七日吗?”


    她声音微弱, 自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大好,然而?她想要的, 现在唯有?开口才成,别的什么法子都没?有?。


    陆砚瑾黑眸深邃,沉下来直直看向苏妧,眸底翻滚着许多的情?绪,他?问道:“阿妧,军中规定不可轻易改变。”


    一句话显然就是在回绝苏妧说的话,她赶忙点头,上?前?一步显得十分迫切,“我?知道的,但哥哥他?们?毕竟也送来那般多的物什,哥哥能?不能?多留些?时日,我?……”


    陆砚瑾没?问苏妧想要将崔郢阆留下是为什么,也没?有?问她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想法,不知想起什么,唇边溢出些?似笑非笑的模样来,将苏妧缓缓带入自个的怀中,大掌扣在她的后颈处,薄唇贴着她耳廓,“看阿妧的表现,若是你主动,本王就答应你这一要求。”


    苏妧的脸登时如同火烧一般的红起来,他?走得很快,然而?方才他?掌心触碰过的地方却是一片的濡湿,让苏妧感受到那处都开始变得灼烫起来。


    陆砚瑾从胸膛中压出几分的笑意,大步走出营帐。


    一掀开帘帐,狭长黑眸扫到的头一人便是崔郢阆,未在多言,只?是唇边的笑意淡了些?,陆砚瑾直接离开。


    崔郢阆又进到营帐之中,苏妧正站在铜盆前?净手背对着崔郢阆,看不清楚苏妧脸上?的神情?,崔郢阆道:“怎得了?”


    苏妧赶忙摇头,慌忙低垂下头,用散落的鬓发遮挡住自个脸上?的异样,她唇边勾起一个笑意来,“方才王爷说,哥哥能?多留些?时日的。”


    崔郢阆面上?一喜,“不是说只?能?待上?七日?”


    苏妧闻言唇边勾起的弧度更大一些?,“许是王爷一时开恩。”


    她知道崔郢阆想要留下才是主动去?开这个口,纵然她想要去?劝崔郢阆不必强求,但仍旧不想在崔郢阆意气风发的面容上?看出半分的失落。


    况且陆砚瑾那般说,定然已?经是答允,若说做那些?事情?,她届时什么都记不住,如何?能?当真。


    陆砚瑾心情?大好,本是想要去?看看地形图,不料从安走上?来道:“苏姑娘的姐姐这几日闹腾的厉害,口中一直说着污秽的话语,军妓营那边闹的太大,奴才想王爷还是得知道一下。”


    手中捏着的绢布骤然收紧,他?声音立刻变得沉冷起来,“既然如此,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军妓向来都是登记在册的,纵然只?是一个最为卑微的人,却仍旧不能?不明不白的就从这世上?消失。


    从安领命本是想要下去?办,可倏然被陆砚瑾给叫住,他?突然想起苏妧那时听见岁岁出事时难过的模样,更是明白她为何?会如此。


    罪孽深重?,她想要赎罪才会如此。


    陆砚瑾抬手道:“你亲自去?一趟,让她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再敢说出这些?疯言疯语来,本王不介意了结她。”


    从安诧异为何?陆砚瑾会突然改了心思,却也只?能?照办直接去?寻苏俏。


    另一端的苏妧并不知道这些?,每日在营帐中待着,帮别人照顾伤员便是好的。


    休战牌已?经取下,两国再次开战,上?回陆砚瑾等?人将绥国赶至三十里外,可绥国竟想出阴损的招数半夜偷袭,着实不是君子做派。


    带兵打仗的事苏妧知道的并不多,就仍旧依照从前?帮军医照料伤员。


    在这一营帐中的全部都是伤的没?那般重?但不若就是腿或是胳膊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处。


    崔沽先一步离开,崔郢阆见着眼前?的情?形赶忙上?前?去?帮苏妧。


    有?一不大好的将士大抵是想要拿过床边的水碗,然而?胳膊上?的伤处有?些?深,一时失手不慎将碗盏给打碎。


    苏妧听见声音赶忙过来,脸上?蒙着帷幔,眼眸中却全部都是关怀,“可是要喝水?”


    眼前?的将士年纪不大,看上?去?还比苏妧要小上?许多。


    他?将眼睛扭向一旁,只?是一闪而?过间,苏妧明显看清楚他?脸上?的鄙夷。


    神色淡了几分,苏妧缓缓站起身倒了一碗茶水递给眼前?的将士,手放在那处许久,他?都没?有?动。


    不知是何?处得罪眼前?的人,苏妧不轻不重?的将碗盏给放在床边,又去?帮别人包扎伤处。


    只?是在走时,听见背后的人道:“装什么贞洁烈女?,抢了自己姐姐的婚事,将姐姐害到如此地步,竟还有?脸勾搭上?王爷。”


    苏妧神情?一滞,杏眸中全然都是愤愤,她猛然转身,用最为冷静的话语问他?,“你方才说什么?”


    将士心气高,年纪不大,一听见苏妧近乎于质问的语气便立刻站起身道:“怎得?难道我?说的不对?你分明就是抢了自己姐姐的婚约,还将她害到这般的田地,如今还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苏妧只?感觉从脚上?传来一阵的恶寒,凉气在身躯之中肆意窜动,脚步踉跄几分,崔郢阆赶忙在后头接住苏妧。


    营帐中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但多数人都不敢明面说,只?是私下说着罢了。


    苏妧杏眸扫过他?们?,看见他?们?脸上?带着的探究,甚至带着轻视才反应过来,看来这段时日苏俏没?少在外头说她的闲话。


    大抵是经过上?回在铺子门口发生的事情?,苏妧竟然觉得眼前?的事情?大抵只?是有?些?可笑,倒是也生不出什么旁的情?绪来。


    崔郢阆想要上?前?帮苏妧解决,但被苏妧按住手腕。


    清幽婉转的嗓音在营帐之中响起,本该柔弱的声音,却在此时,多了几分的坚定,“难道苏俏说的就一定是真?若是如此轻易就相信旁人,看来,你也没?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


    说完这话,苏妧直接从营帐之中出去?,崔郢阆也跟着她一道出去?。


    将脸上?的帷幔扯下,苏妧小脸上?全部都是愤怒,一把将帷幔扔进火盆之中。


    看着火苗吞噬布匹,苏妧用脚踹了下木柱,立刻大口喘气。


    凭什么,苏俏凭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污蔑她,此人当真是可恶得紧,更让人觉得恶心。


    生怕她伤了自己,陆砚瑾赶忙走过去?将她的手给握住,声音中也夹杂着怒气,手臂之上?青筋凸起,恨不能?现在就进去?将方才说这话的人嘴给打烂。


    “阿妧,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


    他?嗓音沉沉,掌心中一阵的冰凉这才让苏妧缓缓回过神来,周遭都是杂乱不堪的,但面对此时的崔郢阆,苏妧才松下一口气。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苏妧朝前?走带着崔郢阆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闷声开口,“我?是不是没?有?同哥哥说过,从前?我?在苏家的种种。”


    崔郢阆看着她的背影,一言未发,却是在心中默许苏妧的说法。


    他?却是从未听到过,并未从苏妧的口中知道,他?也未有?那般大的本事可以查探到这一切。


    苏妧看着远处的天儿,本该是晴空万里一望无云,却因为方才将士的那番话,让她的心中埋上?沉重?的阴霾。


    “我?与娘亲才到苏府的第二年,娘亲就开始缠绵于病榻之间,那时我?还小却也已?经知道苏府没?人欢迎我?与娘亲;娘亲每日都要喝药,那天喜鹊姐姐被叫去?前?厅帮忙,我?就恰好得了机会去?帮娘亲给拿药,不知怎得,就被苏俏发现了。”


    苏妧没?有?转过身,却能?从她瘦削的身影之中,看出她微微耸动的肩膀,更是能?听出她发颤的音调,“苏俏作势要将药给扔进湖中,那时上?京已?经是十一月的天儿,开始发冷,我?苦苦求她也没?个结果,最后她如同发了善心地同我?说,只?要我?跪下求她,她就将药给我?。”


    沉静许久,崔郢阆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他?的呼吸略微重?了些?,更是不难看出他?的生气。


    那时的苏妧也不过才十岁左右,经历这样一件事,又在寒风中跪了那么久……


    崔郢阆不敢朝下想,如今若是能?回去?,他?定然想将去?到苏府将苏俏与苏府众人都狠狠打一顿。


    只?是他?猛然想到什么,“苏俏也在此处?”


    苏妧沉闷点头,“嗯,她如今,身处军妓营中。”


    这话说出有?些?难以启齿,女?子在这世道上?过的艰难,可比对起从前?自己遭受的种种的事情?,苏俏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能?怨得了谁。


    崔郢阆反倒是冷笑一声,直接将心中的话给说出,“也算是她的报应。”


    苏妧没?有?否认,在心底默默认同这一说法。


    纵然如今将此话给说出,苏妧能?不断的宽慰自个是自己已?经释怀,可当听到苏俏胡乱在外头乱说,想起方才将士的眼神,苏妧仍旧觉得胸闷难挡。


    崔郢阆一把攥住苏妧的手腕,微凉的手心贴上?苏妧的腕处,脉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苏妧不明所以的回头,看见的便是崔郢阆满脸偏执的道:“我?带你走。”


    他?作势就要离开,苏妧看见他?的模样,心中陡然一愣神,瞬间便明白过来他?说的离开并不是单纯地离开这处,是要带她走。


    苏妧下意识地后退,她不知要怎样去?面对崔郢阆,掌心中苏妧猛然将自己的手给抽回,崔郢阆看见自己落空的掌心,眼眸倏然一紧。


    苏妧说话都开始有?些?磕巴起来,“不,我?不能?走。”


    说完,崔郢阆还没?有?什么反应,苏妧先是自嘲笑下,“哥哥一定觉得我?很可悲罢。”


    她为着蜜骨香,不想那般轻易的离开,陆砚瑾定然知道蜜骨香的种种,只?是不愿意告诉她,既然已?经如此久的时间,苏妧做不到就这样离开。


    崔郢阆皱眉,“阿妧,我?从未这样想过。”


    苏妧没?有?回答崔郢阆的话,而?是用手搓下自个的臂膀,“从前?我?总是觉得人在这世上?,若是实在不顺心,倒是不如跳江死去?,后来也反应过来,若恨自个的人都还好好活着,她为何?要直接死去?。”


    眼眸中透出几分的恨意来,更是苏妧为数不多的这般模样。


    崔郢阆一把揽过苏妧的肩膀,声音轻柔,“阿妧,记住,想要活下来从来都没?有?错,你可以继续在军营之中,只?是今日发生的所作所为,定要让陆砚瑾全部知道才成。”


    苏妧下意识便想要反驳,然而?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此话很对,军中纪律严明,倘若有?人胡乱说话,定然受到惩处才是,凭何?她受了气,竟然还要自己咽下。


    眸中有?了几分的坚定,苏妧抿唇对崔郢阆笑着道:“哥哥,我?定会问出蜜骨香的事情?的。”


    崔郢阆摸着苏妧的发顶,“不急。”


    等?陆砚瑾知晓此事已?经是十日后,在这期间苏妧倒是有?些?害怕蜜骨香发作,好在那时陆砚瑾给了苏妧一只?信鸽,让苏妧有?事便直接来通过信鸽送信。


    法子虽有?些?笨拙,却已?经是陆砚瑾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了。


    好在这期间,蜜骨香一次都没?有?来。


    算下日子,五月初,离她中了蜜骨香便已?经要过去?半年的时间,虽说发作并不频繁,可中间有?几次,着实是让她难受的。


    苏妧在缝制手中的衣裳,她绣工很好,所缝制的衣裳都比旁人要好上?不少。


    自从出了上?回的事情?,苏妧便甚少出门,每每都是在营帐之中做着自个的活计。


    陆砚瑾掀开营帐,刻意压低脚步声,苏妧头都没?抬,“哥哥回来了?”


    半晌没?人回复她,却能?听见身后的声音逐渐逼近。


    纵然心中有?了一个不确定的想法,苏妧猛然回头,看见的便是陆砚瑾一身盔甲的模样站在她的身后。


    杏眸中透出几分的不确定来,苏妧的呼吸都紧促些?,“王爷怎会回来?”


    如今不是休战期,前?头的战事也没?有?结束,陆砚瑾这会子怎会到这处来,若是被人知晓该如何?好?


    苏妧满腹的话,但是都被陆砚瑾一句话压下,“绥国虽然兵马强劲,但是才登基的王上?只?是个草包,学到的都是纸上?谈兵的东西,稍微一击便会让他?们?溃散。”


    苏妧抓住陆砚瑾话中的意思,“王爷是说,战事快要平息了?”


    陆砚瑾点头,在烛火之下看着苏妧的样貌,二人再见已?有?一年多的光景,她身上?少份青涩,多些?韵味在其中,那些?娇俏仍是保留。


    苏妧仍是不放心,“王爷此番回来?是无事的?”


    陆砚瑾回过神,声音又恢复从前?沉冷的模样,“无妨。”


    一路奔波,在前?线的日子也不能?每日都好生擦洗,倒是陆砚瑾有?些?嫌弃自个身上?,生怕弄脏苏妧,“本王先去?洗漱。”


    说完,苏妧就看到陆砚瑾从自己的眼前?离开,随后听见的便是他?唤从安背水的声响。


    收回视线,苏妧总是认为陆砚瑾这次回来并不只?是因为这些?,更是有?些?旁的原因在其中。


    但是更为深层的东西,苏妧却想不到一点。


    她又坐回桌前?,拿起绣架却没?有?动手,眼神虽是看着衣裳,可深思早已?不在这上?头。


    陆砚瑾洗漱的很快,恐怕又是直接提桶从头上?冲下。


    苏妧还保持着方才的动作没?有?动,倒是陆砚瑾先一步将她手中的绣架给拿走,放至在一旁。


    随后陆砚瑾沉冷的嗓音在营帐中响起,更是从那其中,苏妧听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情?来,“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


    此时陆砚瑾侧身,将烛火给挡了大半,苏妧侧着身坐在他?旁边,烛光打在陆砚瑾的面容之上?,将他?的脸衬得半明半暗,更是平添几分的肃穆之气。


    苏妧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点头道:“很好,没?什么不好的。”


    大抵还想再说上?一句,然而?却被陆砚瑾的一句话就给打断,“几日不见,阿妧倒是比从前?会骗人一些?。”


    他?的话无端让苏妧有?了一些?鼻酸的感觉,后头任何?的话语都卡在喉咙处,若是说不介意又怎么可能?。


    只?是没?有?人能?给她做主,如同从前?在苏家一样,苏勖峥知道,祖母知道,嫡母也知道,可是没?有?人会因为她而?训斥嫡姐。


    他?们?都认为,她这样的身份,能?养在苏府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怎么还能?要求其他?的,做出家宅不宁的事情?。


    苏妧杏眸中蓄满泪珠,紧紧揪住帕子,她有?苦但是说不出,更是害怕今日说了,得到的会是从前?那样的对待。


    陆砚瑾带有?薄茧的指腹在苏妧的眼睑之下摩挲一下,感受到指腹之上?有?些?湿润,更是通过烛光看见她眼睫处藏着的泪珠,只?是眼前?的女?子,却在不停地忍耐着,想要泪珠不会落下。


    很快,苏妧被人拥入怀抱中,陆砚瑾的身上?还带有?沐浴过后皂荚的香气,与他?周身从前?便有?着松柏香气混杂在一处。


    苏妧曾经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很是好闻,有?时夜间醒来,便是能?透过这样的香气感受到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她并未抗拒陆砚瑾的拥抱,手搭在陆砚瑾的肩头,将他?身上?月白色锦纹的衣袍给揪起,泪珠就瞬间脸颊一滴滴落下来,全部都砸在陆砚瑾的肩头处。


    陆砚瑾声音带着宠溺同她道:“阿妧,在我?面前?,你向来不必忍着的。”


    他?没?问苏妧究竟是为何?,更是没?问她半分从前?在苏家究竟发生什么。


    那些?事情?对于他?们?这些?旁观人的而?言,不过是听见什么事情?,过不了几日也就直接过去?,然而?在苏妧的心中,便成为留在她心底的烙印,是如何?都过不去?的。


    苏妧将陆砚瑾肩头的衣裳狠狠揪住,耸动着自个的身子,杏眸不断落下泪珠来,可她便是连哭泣都是隐忍的模样,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来。


    陆砚瑾将苏妧推开些?距离,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却又发觉到自个方才没?有?听到她的任何?哭声,心中某处倏然像是被人砸中一般的难受,更让他?觉得,今日回来,就算是明日再受二十棍,也仍旧是值得的。


    指腹摩挲过苏妧的下唇,他?将被苏妧咬的嫣红的唇瓣解救出来同她道:“阿妧,不要伤着自个。”


    后头有?些?话被陆砚瑾悉数咽在腹中,他?黑眸中盛满苏妧的倒影,如今二人在营帐中彼此相拥,苏妧更是将从前?的种种都抛在脑后。


    她拼命的摇头,泪珠从脸颊上?滚落,陆砚瑾听见她如同小兽呜咽的哭声。


    纵然如今苏妧已?经不在苏府中,可她仍旧不敢放声大哭,从前?的种种如同阴霾般萦绕在苏妧的心头,让她既觉得难堪,又恨极了苏家众人。


    小手攥住陆砚瑾的衣裳,她哭的抽噎,几乎要倒在陆砚瑾的怀中。


    陆砚瑾拿帕子帮苏妧擦拭着泪珠,却并未劝苏妧不要再哭。


    若是往常,他?会觉得苏妧苦大抵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如今她被压抑得太狠,总该有?个出口才是。


    大掌轻轻拍着苏妧的背,陆砚瑾做着从前?从不熟练的事情?,到了现在他?瞬间觉得,前?些?天儿没?日没?夜的同绥国人熬下去?,是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苏妧一直紧紧揪住陆砚瑾的衣裳,过许久,她哭声渐渐放大,整个营帐之中都充斥着苏妧的哭声,也不过多了多久,陆砚瑾倒杯茶水递至苏妧的唇边,“哭太久,伤眼睛的。”


    他?低声轻哄苏妧,将那杯茶水喂给苏妧喝下。


    才哭过一场,苏妧眼睛红肿的不像样子,她咬紧自个的下唇,往常婉转的嗓音中如今倒是带着沙哑,从那其中,还有?她无法磨灭的几分恨意:


    “陆砚瑾,你们?都欺负我?,全都在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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