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宠婢 > 40-50
    41.  合作双赢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虽然他们……


    翌日清晨, 沈沛醒的比若冉还要早,难得没有赖在床上, 坐起身反复的催促若冉快些起来。


    若冉抓着被子可怜巴巴的看向沈沛,心中万分不情愿,“爷,外头好冷的。”


    “快些起来,起床有什么难得?冷也就冷一会儿,你若是这么磨磨蹭蹭的, 只会更冷。”沈沛一脸的义正言辞,把若冉唬的一愣一愣的。


    这会儿倒是会说她赖床了?先前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赖床不肯起,无论她怎么说都没有用。


    “您今儿个不用出门吗?”


    “不去。”沈沛毫不犹豫的拒绝, “景浔还活的好好的,这些事情自然由他会去处理。”


    景浔虽然是个呆子,可又不是傻子, 分得清轻重缓急。


    若冉:“……您还记得,您昨日还说,不想再见到景公子了吗?”


    “这是两码事。本王见不见他,和他干不干活, 并不冲突。”


    若冉:“……”


    这哪里不冲突了?沈沛这么坑人, 景浔知道吗?


    “可是奴婢还是不想起来。”若冉抓着被子不停的反抗, 无论沈沛怎么喊她, 若冉都是不愿意起来, 闹到最后沈沛也不愿意了, 和若冉抢起了被子来。


    若冉力气比不过沈沛, 当然也不敢造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子被抢走,“爷!您到底几岁了!”


    “你瞧, 床上也挺冷的,所以,起吧。”沈沛半点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过分事儿,卷着被子笑眯眯的看着若冉。


    若冉当真是忍不住想要以下犯上,可最终还是死死的克制住了!就在她认命想要起床的时候,沈沛又用棉被把她整个儿裹起来,到底是不舍得她挨冻,“算了算了,你要是想睡就再睡一会儿,本王不和你计较,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若冉:“……”


    这是耍着人玩呢?


    若冉也没有拒绝,抓着被子不出声,沈沛见她如此也不打算起了,抓着若冉的头发放在手里把玩,闭上眼睛假寐。


    若冉学着沈沛的样子,扯了他的头发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却都做着这般幼稚的事情,头发交缠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谁的。


    “本王忽然觉得有点儿饿了。”


    “那您要不要起来?”


    “不了吧。”沈沛想了想,只觉得外头怪冷的,原本是想早些搬走,可若冉不起,他也不想起了,起床这种事儿,总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沈沛已经完全不想动弹,“睡着就不会饿了。”


    若冉:“……”


    听听,这是一个王爷能说出来的话吗?


    “可是您……”若冉还想劝什么,四喜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说是景浔求见。


    沈沛原本好好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跌入谷底,他真没想到景浔居然还会找上门来。


    “不见。”


    沈沛淡淡的回绝,继续滑进被窝里。


    若冉这会儿可没有打算再由着沈沛,飞快的穿好衣裳,从柜子里取出沈沛的衣衫放到他面前,“您还是快些起来吧,景公子过来找您,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沛原本还好好的,听到这话就开始不满起来,看着那衣衫愤愤然开口,“合着在你眼里,他来找本王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本王要过去找他就是找茬是吧?”


    若冉疑惑不解,这是闹得哪一出?


    “奴婢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本王有脑子,自己会想。”沈沛气呼呼的穿好了衣服,如果不是担心他去找麻烦?昨晚上说那么多干什么?


    等沈沛收拾完出门,景浔已经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看到沈沛出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言辞挑不出一丁点儿的错误,“秦王殿下。”


    “你来做什么?”沈沛不太高兴的瞧着景浔,先前就觉得这书生碍眼,如今看来果然是碍眼。


    “今日许大人做东,邀请您去赴宴,届时乌宝林也会在,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在下想王爷也是不想错过的,所以才斗胆过来。”景浔慢悠悠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景浔虽嘴里说着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说的好像还挺着急的样子,可看他这幅慢悠悠的模样,沈沛总觉得是这傻书生学会了诓人。


    “乌宝林是什么身份?许玉春宴请本王?他也有资格出席?”沈沛拧着眉开口,只觉得许玉春这地方父母官当得真是荒唐无比。


    “许玉春认定您是过来扬州笼络学子的,扬州虽富庶,却也有许多寒门学子,今上扶持寒门学子,在各地都颁布了法令,减免寒门学子的学费,可这本就是一向庞大的支出……”景浔轻声开口提醒,沈沛想起了这些细枝末节来。


    父兄的确是大力扶持寒门学子,想要朝中多些人才,法令颁布下去之后,便从中衍生出许多资助机构来,有些官方,也有些是民间自发组织的,虽有人在从中牟利,可从大方向上看,是有益处的,所以父兄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并没有限制的太死。


    “所以?”


    “扬州富商多,他们为了博个好名声,每年都会竞价当这个资助人,价码加的越高,就越容易胜出,今年,乌老板拔得头筹,他当然是有资格参加的。”景浔说的轻描淡写,沈沛倒是一点也不知道扬州的富商们这么会玩,这还有竞价的?


    “今年拔得头筹?乌宝林不是扬州第一富商吗?往年都输给旁人了?这第一富商的名头可些名不副实。”沈沛轻嗤一声,听出景浔话里的意思,


    “往年乌老板从不参加这些竞价,只有今年非常的积极,想来是为了要见您一面。”景浔猜测着乌宝林的想法,“您如今打着要笼络学子的幌子,乌宝林是资助人,若是不见到您,他想必是不能甘心的,所以景某才斗胆过来,请秦王殿下出席。”


    是否心怀鬼胎另说,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景浔深知自己如今已经把沈沛得罪了个彻底,可他一直都觉得,秦王殿下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既已经决定要与他合作,总不会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许玉春和乌宝林狼狈为奸,扬州表面繁荣,内里早已腐烂透顶,错过这一个机会,景浔不知要多久才能等到下一个机会。


    往年等到的,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和乌宝林一流狼狈为奸。


    沈沛看了一眼景浔,当真觉得这书生勇气可嘉,而他也答应过若冉,不会在家国大事上有所任性,故而只能忍着不耐烦,同景浔一道出席许玉春设下的宴。


    “走罢。”沈沛一撩衣摆,率先走在了前头。


    景浔心中松了一口气,缓缓的跟上,“多谢秦王殿下。”


    “不必道谢,跟你没关系。”沈沛制止了景浔的道谢,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的尴尬,或者说……


    只有旁人看着觉得尴尬,比如四喜和俞长胜。


    至于沈沛和景浔二人,半点没觉得尴尬。


    公是公,私是私,他们分得很清楚,沈沛本就不爱搭理景浔,原先还能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如今更是一句话不愿多说。


    景浔深知沈沛如今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想着凑上前去讨嫌,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倒也相安无事。


    景浔的猜测并没有错,乌宝林之所以会花重金参与这一次的竞价,全然是因为要见沈沛一面。


    话说那一日,乌宝林从别处得知沈沛想要纳许梦娇为侧妃之后,便气急败坏的去找了许玉春,谁曾想原本对他唯命是从的许玉春,半点不给他面子。


    嘴都要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


    心里的得意全部都显露在脸上,连尾巴都快要翘上天,对他也不复从前的客气,“乌老板啊,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乌宝林也没心思同许玉春虚与委蛇,开门见山的问他到底是什么打算,虽心里早已清楚许玉春是个靠不住的,可当乌宝林亲耳听见许玉春打算毁约,想让许梦娇去伺候沈沛的时候,乌宝林心中的怒火再也止不住了!


    “乌老板若是想要当许某的女婿,也可以再等两年,许某还有一个女儿,过两年就十五了。”许玉春笑得太过得意,乌宝林从他的脸上看见了明晃晃的嘲讽,这是乌宝林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因为是商人出身,他不能入仕,被人瞧不起,虽生活奢侈富庶,在扬州只手遮天,可若是出了扬州城,乌宝林也只能瞧着别人的鞋子过活,仰人鼻息。


    这是一个女儿的事情吗?


    乌宝林并不是舍不得许梦娇,只是不能忍受许玉春的行为,他脸色铁青,语气森然,“许大人,当真要这么做吗?”


    “乌老板,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许玉春用一种非常惊讶的神情看着乌宝林,仿佛觉得乌宝林说的这些话非常的离谱。


    乌宝林最终只是愤愤然离开,嘴角的那抹冷笑直到回府都未曾消失,乌宝林回到家里,把书房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个干净,许玉春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就已经这般迫不及待开始显摆了吗?直郡王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都两说,即便是认真的,也不过是个郡王侧妃罢了,许玉春还以为自己是当上国舅爷了?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乌宝林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弄死许玉春,可如今沈沛还在扬州城里,朝廷命官死在任上,本就是一件大事,更何况如今这种敏感的时候,乌宝林一直怀疑沈沛过来扬州的真正目的,也一直叮嘱手底下的人小心做事,这些日子以来也一直都风平浪静……


    倒是扬州城的那些寒门学子们,像是集体迎来了春天。


    以为直郡王就是他们的伯乐了吗?当真是做梦。


    乌宝林有心想要见沈沛一面,一个人的性子如何,听旁人说的再多也是道听途说,最好的办法便是亲眼所见,若是以往乌宝林只需和许玉春说一声便是。


    如今他和许玉春几乎是撕破了脸皮,乌宝林也拉不下脸再去找许玉春,按照他的身份也见不着沈沛想到这里,乌宝林的脸色愈发黑了……只能另辟蹊径,给那所谓的资助机构捐了一大笔银子。


    乌宝林觉得这些银子花在那些个寒门学子的身上当真是浪费的很,一群贱民居然有资格可以读书?


    当真是,老天不公。


    可无论老天是否公平,乌宝林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沈沛,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只是真人比画像上看起来,更加的贵气。


    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势让乌宝林心中没由来的一惊,连忙走过去行礼,“草民,参见直郡王。”


    沈沛正在和一些个熟识的江南学子说话,听见乌宝林的声音,随意的瞥了一眼,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沈沛的固有印象中,首富应当是富态横生,腰缠万贯,可眼前的乌宝林却不是这样的,眼前的男人刚过不惑之年,身材高大,模样周正,还长着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瞧着就是一副好相与的模样。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沈沛完全想象不出这样的男人,居然是会个虐打妻子的,还干些买卖人口,蓄养女宠的勾当。


    “你是?”沈沛明知故问,在乌宝林自报家门之后,立马开始发难,“哦?这般没规矩吗?”


    沈沛看向许玉春,可许玉春完全不知道沈沛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味的沉浸在愉悦和欣喜当中,傻乎乎的


    眼看戏就要唱不下去,景浔忽然出了声,“乌老板,你是平民,见了王爷怎可不下跪?”


    乌宝林听见这句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也不敢造次,连连告罪,从容不迫的跪了下来,行礼,叩首,“草民,参见直郡王。”


    沈沛满意的点了点头,命乌宝林起身,乌宝林那双桃花眼看起来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半点看不出勉强,可他的内心,早已被怨恨所侵蚀,他觉得周围这些书生,这些寒门学子,这些贱民们,统统都在看他的笑话。


    看他如何卑躬屈膝,看他如何匍匐在地。


    看他如何跪拜叩首……


    “王爷,您还不知道乌老板是何人吧?此次公学的赞助费用,有一多半都是乌老板出的,乌老板心系寒门学子,实乃扬州学子之幸。”景浔一顶高帽带过去,让沈沛彻底注意到了乌宝林。


    只见沈沛的视线落在了乌宝林的身上,兴趣十足,“本王倒不知,乌老板如此有心。”


    乌宝林听了也不心虚,再是自然不过的接话,“乌某是扬州人,心系扬州学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也是草民应该做的事情,直郡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王爷您有所不知,乌老板此举可是帮了大忙,江南人口众多……”乌宝林想要低调,可景浔却偏偏不让乌宝林低调,夸大了他的功劳,让沈沛对乌宝林愈发的感兴趣。


    天知道乌宝林不过是想了解一番沈沛是怎样一个人,可不想这般被架在火上烤。


    而后景浔又说起了公学里条件艰苦,听得在场所有人纷纷情绪低落,各个都说要匿名募捐,这些人说风就是雨,还没等乌宝林反应过来,就已经一百两,三百两的喊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出了银子,沈沛更是砸了十万两银票,乌宝林咬咬牙,砸下来九万八千两,他不能越过沈沛去,却也不能少了太多。


    乌宝林虽是扬州首富,可他的银子也不全是大风刮来的,因着竞价的关系,出去了一大笔,如今又损失将近十万两,更是肉疼的不行。


    “乌老板当真慷慨。”沈沛由衷的感慨。


    乌宝林心中有苦说不出,如今被当众夸赞,也只能咬着牙受了,说出一句客气话来,“直郡王殿下太客气了,若是日后有用得着乌某的地方,尽管吩咐。”


    任谁都能够听得出,这不过是一句客气话,可沈沛因为顶着直郡王的名头,行事半点儿不顾及,转着手中的折扇笑的如沐春风,“有乌老板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乌宝林:“……”


    他放心了?他放心了什么?


    沈沛也没有多为难乌宝林什么,虽说乌宝林是一只大肥羊,若是一次薅的太狠,也容易出事。


    乌宝林用十万两银子建立了和沈沛薄弱的关系,虽然这一次人多眼杂,可来日方长,若是不多试探一两次,乌宝林是决计不会放心的。


    之后宴会上的气氛就要轻松许多,沈沛对这些菜没什么兴趣,全程就喝了些酒,待到时间差不多,便起身离开,沈沛一走,这宴会也差不多要散了。


    同景浔一道的学子们,倒是还有学术上的事情要探讨,遂邀请景浔去酒楼一叙,景浔刚好也有要事要请教好友,欣然前往。


    至于沈沛。


    自然是宁愿回去陪若冉的,路过绣庄的时候,瞧见那五颜六色的丝线,一时之间迈不开脚步,四喜顺着沈沛的视线看过去,不太确定的问,“爷,您难道要进去看看?”


    里头可是一堆的少妇和姑娘啊。


    “开门做生意是赚银子的,爷进去逛逛是买东西付银子的,爷不能进去看看?”沈沛说的理所当然,走的闲庭信步,那大摇大摆的姿态把绣庄里所有的女人们都看愣住了,包括掌柜的,“这位郎君,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没有。”沈沛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丝线,属实不懂这些一捆一捆的玩意儿,有什么不一样的,“是替我家夫人买的,绣荷包用哪一种线?”


    掌柜的愣了许久,店里的女人们更是诧异的看着沈沛,估摸着是从未见过有替夫人来买绣线的男子。


    “这……不知尊夫人想要绣什么荷包?什么图案的?对丝线可有什么要求?是要亮度好一些的,还是韧性多些的,还是颜色艳丽些的?”掌柜的说的非常具体,心中对沈沛也是非常的好奇,开店这么久,只碰见过陪自家娘子来买绣线的,还没见到过自个儿来的。


    沈沛:“……”


    这说的什么鬼东西。


    沈沛无视掉所有打量的视线,木着一张脸冷冰冰的开口,“说人话。”


    “就是有最好的,好的和不太好的。”掌柜的赶忙开口,顺便各抽了一摞到沈沛的面前示意他仔细看。


    沈沛为了不让人瞧出他根本看不出区别来,努力的睁大眼睛,还上手摸了摸,“要最好的。”


    掌柜的心说要最好的说就是了,为什么摸着最次的说要最好的?


    “不知这位郎君要多少?”


    沈沛:“……”


    他为何要想不开走到这里头来?先回去然后带着若冉一起出来不行吗?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


    “绣这么大小的梅花。”沈沛用手比划了一番,在掌柜的和热心大婶儿的帮助下,总算是买好了丝线,拎着那一包东西出门的时候,沈沛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转过身问四喜,“记住方才那家铺子了吗?”


    四喜点点头,可看着沈沛的眼神,又忙不迭的摇了摇头,“奴才忘记了。”


    沈沛拿着折扇往四喜脑袋上一敲,“什么都忘记,要你还有点什么用?”


    沈沛觉得刚才那掌柜的,虽然没有说人话,可态度还是挺不错的,本想着等会儿再带着若冉过来瞧瞧,结果四喜这没用的居然记不住。


    他只能拎着那一包丝线,慢悠悠的往回走去,只觉得进绣坊一遭,能折寿……


    可沈沛完全不知道,就是他这一无心的举动,成为了扬州城所有男子的噩梦,今日在绣坊的那些姑娘少妇们,回了家之后就同家里人说起这件事来,言辞间艳羡不已,未婚的暗暗期待着她们日后的夫君也能这般。


    已婚的就简单多了,强迫着丈夫们去绣庄买丝线……


    酿出许多的腥风血雨来。


    可这一切沈沛一概不知,他只知道当他把那一包丝线拿给若冉的时候,若冉是高兴的。


    “爷怎么想到买这些?而且……线居然还是配好的?”若冉看了看这些丝线,发现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足足有七八种红色,“是您挑的吗?”


    “爷哪会这些?”沈沛半点没邀功,他是真的分不出,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店铺掌柜的和几个大婶儿帮忙选的,你之前不是还说没有线了吗,刚好今儿个瞧见了就顺便买了些。”


    差点儿没能出来。


    沈沛说的随意,若冉可是能想象得到沈沛去绣坊造成的轰动,有些哭笑不得,她把丝线妥帖的收拾好,主动问道,“您打算何时搬?”


    “自然是越快越好,搬些东西罢了,留四喜在这儿守着就成,江南织造业发达,要不要出去瞧瞧?”沈沛见若冉收到丝线这般的高兴,想她也许是喜欢这些的,便想带她出去逛逛。


    若冉本觉得留四喜一个人在这里不太好,可根本抵挡不住内心的诱惑,用力的点了点头,“奴婢想买一些布料,每年京城流行的布料,也都是江南这边率先出的……若是遇见新的料子,也可给您裁些衣裳……”


    沈沛是亲王,服侍穿戴皆按照亲王的品阶来,即便是便服也是宫中做的,可沈沛一向嫌丑,若冉没有法子,摊上那么个难伺候的主子,自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没错,她还会做衣裳。


    不过做的只是些常服,只能在府里穿。


    “爷是孔雀吗?需要这么多衣裳?”沈沛不满的抱怨着,却也没反驳,至少有一点,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若冉想买布料做衣裳,沈沛却是想着去买些成衣给若冉。


    虽然出发点不一样,目的是一样的。


    可到了布庄之后,若冉的打算就被沈沛给发现了,只见若冉挑挑选选,眼神愈发的激动,那激动的模样只有在瞧见银子时候才会有。


    沈沛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猛然抓着她的手,肯定的问道,“你想买布料,怕不是因为这些布料比京中便宜吧?”


    若冉:“……”


    她隐藏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被发现了?


    沈沛何时这般敏锐了?


    “不是!”若冉当机立断的反驳,“奴婢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奴婢是因为春暖花开,终于又可以给爷做春衣了,开心的呢。”


    “你觉得爷信吗?”


    “您信的。”若冉冷静自持,随意抓了一匹布就在沈沛身上比划,“您瞧,这个多好看。”


    “呵。”沈沛冷冷一笑,“爷不喜欢红色。”


    若冉:“……”


    她当真是词穷了,这明晃晃的红色,总不能说是绿色的吧?指鹿为马那是因为旁人没见过鹿,可沈沛又不是色盲。


    最终沈沛还是没有同若冉计较,若冉心满意足的买了布料,却没有回景府,反而是来到了另一个院子,虽只是暂时落脚的地方,可四喜还是按照乔迁的风俗来准备了……


    大红绸缎,鞭炮锣鼓,一样都没有落下。


    若冉瞧着这单独的小院落,又看了看她被沈沛牵着的手,只觉得愈发的怪异了……可到底是没忍心把手抽出来。


    另一边乌宝林回到家之后,更是气急败坏,把伺候在跟前丫鬟教训了一顿,大冷天的让人跪在外头不让起,这时候一个女人扶着柳腰慢悠悠的晃了进来,“老爷怎么生那么大的气呀?”


    “你来干什么?”乌宝林随意的看了一眼女人也没放在心上。


    那女人是跟在乌宝林身边最久的一个姨娘,妩媚风流,聪明却不自作聪明,只见她走到乌宝林身边,软软的往他身上一偎,“妾可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老爷,老爷听了呀保管高兴。”


    她也没有卖关子要什么讨赏,便把白天在布庄听到的话尽数说了出来,乌宝林一听果然上了心,“那丫头,当真自称奴婢,你没听错?”


    “妾怎么会听错?可妾想着老爷平日里的吩咐,也不敢打草惊蛇,就急急忙忙回来禀告您了呢。”


    乌宝林心情好转,捏着美人的下巴,施舍了一吻,“做得好。若这件事真如你所言,老夫把你扶正了可好?”


    美人儿娇娇俏俏的笑着,“当夫人还要管那么多事儿,还要大度不能争风吃醋,妾可不愿意呢。”


    她依偎在乌宝林怀里,满脸的不屑,当乌宝林的填房有什么好的?什么时候被打死了都不知道。


    还不如今儿个那婢女命好呢。


    她是疯了才想被扶正。


    42.  本王的王妃善妒   当若冉踹开画舫的门窗……


    乌宝林从姨娘处听说这件事之后就非常的上心, 时时刻刻派人去打听消息,如今沈沛已经不住在景府, 当初搬出去的时候非常着急,乌宝林也觉得疑惑,多番打听也没有找到个确切的答案来。


    他怕打草惊蛇,就没有多去探究什么,只是一直让人盯着若冉,当然还有许梦娇。


    自从沈沛和若冉给了准话之后, 许梦娇在许府的待遇可是好了不少,从前她虽是的嫡长女,可许玉春不怎么待见她, 不动她嫡长女的地位,一是因为许梦娇的确有本事,二是因为许玉春不愿人说他苛待原配留下的孩子。


    如今这个原配留下的累赘很快就要摇身一变成为郡王侧妃, 许玉春高兴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每日用饭的时候还会喊她一块儿去,再也不会让人送到房里让她单独吃。


    许梦娇觉得许玉春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先不说这事儿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难道许玉春以为凭着那点小恩小惠, 就可以抹去这些年的伤害吗?


    如此天真到愚蠢。


    “就不麻烦了, 这么多年也没有一起用过饭, 彼此之间都不怎么熟悉, 就不要相互膈应着了。”许梦娇干脆的拒绝, 有时候真心觉得啊, 这权利地位当真是个好东西, 她不满许玉春和继母已久,从前却只能小心谨慎,如今倒是能够硬气的说话了。


    “小姐, 您这般说不怕老爷和夫人不高兴吗?”小翠有些担忧,怕许玉春又一言不合的过来找许梦娇的麻烦,这事儿在以前也不是没有的。


    “无妨,随他们高兴不高兴,反正我高兴就好。”许梦娇才懒得理会这些,许玉春那个脑子,也想不到别的来,她并不担心,反而这般做会让许玉春放心不少,“赵姨娘那边呢?可有把话带到?”


    小翠点了点头,但是又不太放心,“小姐,这赵姨娘毕竟是老爷的姨娘,您说她愿意帮着我们吗?”


    “呵。”许梦娇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慢悠悠道,“她有的选吗?不投靠我?难不成要靠我那个薄情寡义的父亲?”


    况且赵姨娘也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自己。


    赵姨娘是许玉春继室夫人的陪嫁丫鬟,当初继室夫人有了身子,怕许玉春被旁人勾了去,便把身边的陪嫁丫鬟开了脸送了过去,这丫鬟也是有心计有手段的,从通房摇身一变成了姨娘。


    继室夫人可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事儿,心中恨得不行,偏偏许玉春那个傻子,还说要让她们主仆二人一同伺候他,一句话把两个女人都给惹恼了。


    委实也算个人才。


    赵姨娘没有子嗣,娘家也没什么人,如今凭着年轻貌美还能够笼络许玉春几年,可年老色衰之后呢?还有什么可以留得住?


    就在这时候,许梦娇递上了橄榄枝,她帮赵姨娘出谋划策,赵姨娘帮她牵制着继室夫人,免得继室夫人有时间腾出手来折腾她。


    原本这是没有法子办到的,让姨娘和正室夫人制衡,这简直就是笑话,可谁让许玉春惯爱宠妾灭妻呢,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既然这么爱小妾,娶什么妻啊?


    许梦娇嘲讽的笑了起来,正想着一会儿要做点什么,就见门房跑了过来,递上来一张帖子,说是有位沈夫人要请她出府一叙。


    许梦娇含笑应允。


    “小姐,这是……”


    “去告诉老爷一声,郡王妃请我出府一叙,老爷是不会怪罪的。”许梦娇则是去换了一身衣裳,她的本意是不想让旁人觉得她要和若冉比较什么。可许梦娇在挑选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事儿,无论她穿的再好看,也是不如若冉的。


    还不如和往常一样的好。


    等到许梦娇打扮好出府后,刚好瞧见媒婆如约上门和许玉春谈论起婚事来。


    若冉则是找了一家茶楼见许梦娇,身边的假侍女是临时买来的,聪明伶俐,一教就会,若冉也放心带她过来。


    许梦娇恭敬的行礼,“郡王妃。”


    若冉点了点头,“许小姐最近在府中过得可好?”


    “多谢郡王妃关心,小女应付的过来。”许梦娇得了若冉的准许,坐在一旁,若冉问一句,她回应一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好。


    说的都是一些家常的话。


    若冉出门的时候,沈沛并没有特意交代过什么,所以她也不会自作聪明问什么,只是有些事情,让她颇为在意,“许小姐有没有觉得,这小厮来的太过于频繁了些?”


    虽说这是一家茶楼,可这来倒水的,也来的太过于勤快了一些。


    “郡王妃所言甚是。”许梦娇显然也发现了,但却不知道是过来盯着谁的,也许是过来盯着她们俩的也说不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冉和许梦娇都不能轻举妄动,只是在闲话家常,若冉又问了一些许梦娇的日常起居,“等到商议出良辰吉日来,王爷迎了你过门,日后便是自家姐妹。”


    许梦娇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


    这一幕不仅仅落在了乌宝林派去的人眼里,同样也落入了很多人的眼里,其中便有那一日同沈沛一道登上画舫的书生。


    此番沈沛在扬州城的动作那么大,几乎所有的学子都知道了沈沛的身份,也都知道了沈沛和许梦娇的事儿。


    那书生当日亲耳听见沈沛拒绝许梦娇,神态模样不似作假,如今却让他撞见这一幕,当真是让人疑惑。可书生也没有鲁莽什么,只是耐着性子观察着,发现有一人鬼鬼祟祟的离去。


    书生暗暗的留了心,待若冉和许梦娇分别之后,找了个机会跟上许梦娇,想把这件事告知许梦娇,会有这样的打算也是因为许梦娇比较好接近,毕竟在旁人眼中,若冉如今是郡王妃。


    可怜许梦娇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登徒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把人给甩开,结果拐了个弯,又遇上了。


    “许小姐,小生有话同你说。”


    许梦娇认出了书生来,皱了皱眉头,满脸的不悦,“方才就是你一直跟着我的?”


    那书生点点头,还没有说明自己的来意,许梦娇就抓起一旁的木棍横在胸前,张牙舞爪道:“你想做什么?”


    书生:“……”


    他是万万都没有想到,许梦娇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反应,“许小姐,此番多有误会,在下是有话要和你说。”


    “我没有什么话要和你说,本小姐不日便要成为郡王侧妃,跟你个穷书生有什么话好说的?”许梦娇柳眉微蹙,满脸的轻蔑之色,看的那书生无可奈何。


    “许小姐当日也听见了,直郡王上那画舫只是为了替王妃赢一颗夜明珠,你便是入了王府,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何必还要破坏人家恩爱夫妻?”书生不是个蠢人,也觉察到许梦娇的行为有异常,虽和许梦娇并没有多少交集。


    可他也知道,许梦娇并非这般嫌贫爱富之人。


    “呵,恩爱夫妻?”许梦娇防备的往后退,“恩爱夫妻又如何,如今不还是要纳我为侧妃?你想做什么?本小姐才不会嫁给你们这些穷书生的。”


    那书生一听这话,愤愤然的扔下一句莫欺少年穷,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经过许梦娇身边的时候,留下了小心二字。


    许梦娇道了谢。


    这一来一往极快,旁人根本没有觉察出什么来,过路的人瞧见了,也只当是书生爱慕富家小姐不成,两人闹掰了。


    此事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可许梦娇却知道,有人盯上了她,可她足不出户,能因为什么盯上她?


    想来想去,也只能因为沈沛。


    若冉回去之后,也将这件事告诉了沈沛,沈沛便派俞长胜去查了查,得知是乌宝林的人,摸着下巴笑了起来,“都说商人心眼多,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他好端端的过来盯着奴婢做什么?想要同您搭上关系,也应当是来找您才对?”若冉有些想不明白,完全不知道当日和沈沛在布庄买布被乌宝林的姨娘撞了个正着。


    “当然是觉得,你可以在本王耳边吹枕头风,所以才来动这个歪心思。”沈沛不以为然道。


    这话若冉根本没法接。


    沈沛也只是随口一说,不过既然乌宝林送上门来,沈沛也不能白白放过。


    “这乌宝林可是扬州首富,阿冉……最近缺不缺银子花?”沈沛神神秘秘的凑过去和若冉咬耳朵。


    若冉一听这话,干脆利落就把乌宝林给抛诸脑后,用力的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就开始算,“缺呢,很缺的,您瞧瞧昨儿个买的那个花瓶,花了一百两银子……还有那个,那个五百两。”


    若冉如数家珍,顺便扯着沈沛的袖子央求他,回京的时候一定要租一艘大船,这些东西,她全要带回去的。


    沈沛:“……”


    这是什么行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秦王府破产了。沈沛刚刚想拒绝,瞥见若冉那惨兮兮的眼神,什么原则都没了,拒绝的话拐了个弯,就答应下来顺便还建议道,“还要不要买布的?”


    若冉头点的更欢了。


    沈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决定好好隐藏自己的身份,毕竟这扣扣搜搜的人是直郡王,只要一天没有被人发现,就和他秦王没关系。


    沈沛既已经知晓有人盯上了若冉,就不会坐以待毙,派出暗卫去盯着乌宝林,只是带来的人有一半被他派去盯着乌宝林的各个产业,还有一些留在明面上,还得留几个暗中保护若冉。


    所以进度慢了些,沈沛也知道这事儿着急不来,便没有催促。


    只是过了两天,景浔特意过来寻沈沛,告诉他自己在街上撞见有人跟着若冉。


    沈沛:“……”


    他其实挺想问问乌宝林的,这派人跟踪的细致活,都不能找几个有用的人来做吗?


    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发现?


    若冉能发现,是因为跟在他身边久了,见的多了,她虽未必知道别人的目的是什么,却能够很快发现异常。


    可景浔一个成日里就知道吟诗作对的书生,是怎么发现的?


    许是沈沛的疑虑太过,景浔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对方很是谨慎,只是在下运气好,无意之间撞见的。”


    “那你过来同本王说干什么?”沈沛不大耐烦的开口,“还指望本王感激你?”


    景浔轻轻的摇了摇头,“在下不过是无意间撞见,不知是何人要做什么,只是在下也不希望若冉姑娘遇到什么危险,思来想去也只有过来找王爷这一条路。”


    沈沛看着景浔,当真是恼怒的不知要如何做才好,明明觉得这人碍眼,可出发点却……


    “大概率是乌宝林的人。”沈沛不情不愿的透露,“这事儿本王已经知晓,麻烦你特意过来一趟,大晚上的本王也不留你喝茶,你回吧。”


    景浔也没想过沈沛会请他喝茶,可听见这么不客气的话,当真是哭笑不得,若是乌宝林的话,景浔思索一番又开了口,“乌宝林不会无缘无故的盯上若冉姑娘,莫非是他觉察到了若冉姑娘的身份?”


    若冉的身份,沈沛知道,景浔也知道。


    可沈沛知道乌宝林盯上若冉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乌宝林要对她做什么,会不会伤害若冉,压根就没有往其他上去想。


    如今被景浔这么一提醒,沈沛才反应过来,可是乌宝林是怎么知道的?


    沈沛就算再怎么讨厌景浔,也不会觉得是景浔特意宣扬出去的。


    “本王心中有数,你且回吧。”沈沛说不上三两句话,就把景浔给打发走了。


    他可不打算让景浔见到若冉。


    沈沛直到景浔彻底离开了,才放心的回到正院,不温不火的说话,“方才景浔过来了。”


    “您和奴婢说这些做什么?”若冉有点儿莫名其妙,已经能够预料到沈沛要说什么,如果她说她听说了。


    沈沛只怕会问一句:你听谁说的。


    “咳,本王就是告诉你一声。”沈沛有点尴尬的坐在若冉身边,不情不愿的说起景浔的来意。


    “景公子是个好人。”


    “小恩小惠,你不要被他给骗了。”沈沛听见若冉夸景浔,心中又不满,他既不愿瞒着若冉,可听到这些话又心中不悦,当真是变扭的可以。


    若冉再没说话,也免得沈沛迁怒景浔,在听说自己身份被乌宝林怀疑之后,若冉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奴婢都没见过他。”


    “有些时候是不需要见的,也许是什么地方暴露了也说不定。”沈沛让若冉站起来,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看,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妆容,服饰,首饰,都已经特意换过来了,到底是怎么被人怀疑上的?


    若冉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被人怀疑的。


    沈沛根本看不出什么地方不对,便把四喜和俞长胜喊了进来,把这问题交给他们去想。


    俞长胜:“……”


    四喜:“……”


    若冉到底哪一点不像郡王妃?他们只觉得,若冉比所有郡王妃都要像郡王妃。


    “唔,手。”四喜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沈沛看见若冉那双手,指甲修剪的短短的,显得圆润可爱。


    “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沈沛压根没理解四喜的话。


    “咳,没有染指甲。”四喜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见屋中三个人都盯着他看,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破罐子破摔的开口,“奴才往日见到那些王妃郡王妃,还有一些夫人小姐们,指甲都染得漂漂亮亮的。”


    沈沛看着四喜,满脸的嫌弃,“你还盯着她们的手看?”


    四喜平白无故被嫌弃了一顿,非常委屈,“那,奴才总不能盯着她们的脸看吧?”


    沈沛:“……”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样子。


    沈沛找到根源之后,便让俞长胜去胭脂铺买来蔻丹,东西一应俱全的放在眼前让若冉自己捣鼓。


    若冉的确知道怎么染指甲,可从来没有试过,若是染到了肉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若冉把这些告诉沈沛之后,沈沛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沈沛看着这蔻丹,忽然想起了年初一时候来他府里的姜婉潼,也染了这个色。


    沈沛只觉得一阵恶寒,又抓起若冉洁白莹润的手指瞧了瞧,还是觉得这样顺眼,“还是算了吧,别染了,怪丑的。”


    可乌宝林心里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日后沈沛定然也会带着若冉公开露面,一点点小事若是被放大,被觉察出身份,得不偿失。


    若冉只能动手捣鼓起来,等她全部捣鼓好了,要往指甲上抹时,沈沛拿来了一支极细的狼毫,让她沾着汁描绘,“小心点就不会弄到手上了。”


    若冉接过狼毫慢慢的描绘起来,沈沛见着有趣,坐在一旁开始画起画来,他还从没见过若冉这般战战兢兢的模样。


    也从未见过若冉悉心打扮自己的模样,沈沛只想把这一幕画下来,一个描指甲描的小心翼翼,另一个画的异常开心。


    等到沈沛终于画完,若冉的指甲也描绘好了,只是沈沛的画还没有上完色,他总觉得这些颜料不够艳丽,眼珠子一转悠,便打起了那蔻丹的主意,让若冉捧着过来。


    指了指画作上的几处,“这个地方,把颜色描上去。”


    若冉一过来就瞧见那副画上面是自己,可就自己那作画的水平,若冉心知肚明,“奴婢还是不要糟蹋这画了吧,要不,爷您自己来?”


    “爷才不碰这些女人用的东西。”沈沛小声的嘀咕着,见若冉久久不肯下笔,把她扯到身前来,抓着她的手开始描绘起来,“这里是这样的……还有这里……”


    若冉:“……您不是说,不碰这些女人用的东西吗?”


    “这不是你在画吗?跟爷有什么关系?”沈沛说的理所当然,那幅画作总算是完成了,他心情都好了些。


    沈沛见她的指甲处漏了一小块白色的,提起笔描了描,看见若冉指甲上的颜色,只觉得赏心悦目,牵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印上一吻,“真漂亮。”


    若冉没当回事,“您方才还说丑呢。”


    “爷说的又不是你,成日里往自己身上揽什么?”


    若冉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指甲上的蔻丹红,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盯着看了许久。


    她的手其实并不好看,上头还有许多茧子,同那些夫人小姐们根本没法儿比,天知道沈沛是怎么觉得好看的,秦王殿下多半是眼神有些问题。


    若冉想通这一点之后就没再去管自己的手,开始收拾起桌上的工具来,这时候暗卫回来,凑到沈沛耳朵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什么?”沈沛惊讶的声音忽然响起,把若冉和暗卫都吓了一跳。


    暗卫还以为是自己回来晚了惹恼了主子,连连告罪,若冉也疑惑的看向沈沛。


    “无事,你先下去吧。”沈沛木着一张脸吩咐,他没想到乌宝林会发现若冉的身份不是因为心细如发观察入微,只是因为他的一个姨娘,听到了若冉跟他的对话。


    回去告诉了乌宝林。


    一晚上简直白折腾了!他就不应该高估乌宝林的脑子。


    可沈沛没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若冉,按照若冉的想法,告诉她之后,估计就要把那指甲给洗了,可沈沛觉得还挺好看。


    “您怎么了?”


    “没事。”沈沛随意扯了个借口,就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沈沛原本以为乌宝林怀疑若冉的身份,之后还会有什么别的举动,故而又带着若冉出了几次门,和扬州这些学子们聚会。


    沈沛原本以为乌宝林会找借口过来试探一二,可沈沛和若冉出门的时候,从不会遇见乌宝林,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


    乌宝林不会出现在他和若冉面前,却总是在沈沛单独外出的时候,时不时的找借口想要和他搭上关系,用的办法也是简单粗暴,直接送银子,当然是借着资助寒门学子的名头,肥羊愿意自己送上门来被薅,沈沛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合作的非常愉快。


    两人见面次数多了,彼此之间也有了一些默契,乌宝林也在渐渐的试探中,知道了沈沛并不是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不过比起先头的一些钦差要难搞一些,可再难搞也就是多花点银子的事情。


    乌宝林可不相信,真有人愿意来扬州淌浑水。


    乌宝林一直没有别的举动,沈沛也没有太过在意。


    可这一日,沉寂许久的乌宝林终于有了动作,主动递了拜帖,说是有一些关于寒门学子的事情要和沈沛商议一番。


    乌宝林小心谨慎且狡猾,沈沛派出去的暗卫都是精锐,受过皇家特训,饶是如此也查了许久,只知道乌宝林上头有人,是京城里的大官,具体是谁,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查。


    沈沛当然知道是谁,只是没有关键性的证据,根本做不了什么,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耗着。动不了姜家,把扬州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解决掉也是好事。


    乌宝林这么会赚银子,每年进贡给姜家的怕是不少。皇兄也挺缺银子的,唔,他也挺缺。


    如果能把扬州的事情解决,他们兄弟二人,应当不会缺银子了吧?


    沈沛捏着那张拜帖有些想笑,却还是欣然前往。


    地点是在一艘画舫上,来了扬州这么久沈沛对这些大大小小的画舫半点兴趣都没有了。受邀的人不仅仅是他,还有许玉春和许多的乡绅,沈沛见着一个个扬州富商,只觉得自己像是来骗银子的。


    他不禁在心中发笑,若是真能把这些人的银子骗了去,若冉见了应当是会很高兴的。


    沈沛本打算看在银子的份上,费点心思和乌宝林玩一玩,结果沈沛完全低估了乌宝林,他不仅仅找来了许玉春和许多的富商,还找来了一群女宠献艺。


    看那些女孩子们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模样,大概就是若冉口中的扬州瘦马,沈沛见她们那模样,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摔了,扬州城风还挺大的,这么瘦站得稳吗?


    “这是?”沈沛明知故问。


    乌宝林笑眯眯的开口,走到沈沛耳边小声耳语,“郡王爷,这是我们扬州的一大特色,叫做——扬州瘦马。”


    乌宝林说完,使了一个眼神,便让其中一个最漂亮的女孩子上前来伺候沈沛喝酒,姑娘长得小巧玲珑,纤腰盈盈一握,目若秋波,眼含春水。


    拎着酒壶替沈沛斟酒,娇滴滴的喊着郡王爷。


    把沈沛恶心的不行,沈沛强忍住想要把人一脚踹开的冲动,似笑非笑的看着乌宝林,“乌老板,本王的王妃,可还在扬州城呢。”


    乌宝林暧昧的笑了笑,“王妃瞧着是个大度的。”


    “那你可就错了。”沈沛冷冷的开口,“本王的王妃,可是个善妒的。”


    乌宝林原本只当沈沛是说笑,可一刻钟之后,当画舫的门窗被若冉一脚踹开的时候,乌宝林总算明白沈沛说的善妒,是什么意思。


    43.  小王爷惧内【加更】   若冉美眸轻轻一扫……


    若冉一脚踹开画舫的门窗, 里头热闹的场景戛然而止,跳舞的, 奏乐的,喝酒的,全部都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


    怔怔的看向出现在画舫外间的若冉,非常疑惑这个漂亮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若冉冷冷的把画舫内的情景尽收眼底,视线凝在某处,那眼神太冷, 太利,像一支冰冷的利箭一般射过来,那正黏黏糊糊要给沈沛倒酒的姑娘经受不住, 刚想要往沈沛的身上靠,就见沈沛慌慌忙忙的站起来。


    她扑了个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眼神含泪欲泣,带着一丝不确定,“郡王爷……”


    这群富商们没有见过若冉,可许玉春却是见过的, 连忙过来拜见, 可若冉根本不搭理许玉春, 美眸往沈沛身上轻轻一扫, “你还站在哪里干什么?”


    沈沛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 离那个女人远远的, 若冉见状总算稍稍满意了些, 径直的走到沈沛面前,眼神凶狠的瞪着他,声音非常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


    “你和这个女人方才在干什么?!”


    沈沛被若冉这模样给吓了一跳,方才那一瞬间,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让暗卫去通知若冉的。


    “夫人,这件事情你听我跟你解释……”沈沛定了定神,就往若冉身边凑,可下场同刚刚那姑娘没有什么区别,若冉巧妙的避开沈沛,语气非常的不善,“听你解释?听你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骗我?说是有要事要商议,你就是这么商议的?”


    若冉的眼神扫过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又看了一眼在中间跳舞的这一群,“商议如何寻欢作乐?”


    沈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事情其实不是你看到的这样……这些人可不关我的事。”


    可不管沈沛怎么解释,若冉的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好转,她莲步轻移慢慢的走到那女人面前,也没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让她把脸抬起来给自己瞧瞧。


    一船的人,属沈沛的身份是最高的,可如今这身份尊贵的小王爷,那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画舫内安静极了,全部注视着这一幕,那女子从小被调·教,当然也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


    女人缓缓的把头抬起来,含泪欲泣,我见犹怜。


    “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太瘦了些…王爷有了许妹妹还不够?还要把这位也带回去吗?你把我当什么了?”若冉没有去理会那女人,反而开始同沈沛闹,幽怨的话语一出,所有人都听了个正着,只觉得自己这会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只是沈沛没让走,他们也只能被迫留在这儿,听小王爷哄人。


    “不是……”


    “本王没这么想……”


    “本王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来这里,你说她好看?可她哪里有夫人好看?”


    ……


    画舫里鸦雀无声,所有的奏乐和伴舞都停了下来,只有沈沛哄着若冉的声音,他们被迫听了许久,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儿,郡王妃,的确是漂亮啊,方才出现在画舫外头的时候,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明艳动人,高贵典雅。


    哪是这些扬州瘦马可以比的?


    沈沛看不上这些女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沈沛温声软语的哄着人,若冉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些,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若冉不找那女人麻烦的时候,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了。


    若冉的确是没有找那女人的麻烦,可她却找了所有人的麻烦。


    只见若冉直接掀翻了案桌,满桌子的精致菜肴都落在了地上,那些精致的碗碟悉数滚落在地,悉数滚到所有人的面前,明晃晃的,像极了嘲讽。


    “许大人,您不是说扬州城还有许多寒门学子吗?怎么,你们居然在这儿大鱼大肉的,不觉得过分吗?”


    被若冉点名的许玉春汗涔涔的跪在地上,连连告罪,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


    这寒门学子哪哪儿都是,难不成他们扬州城有寒门学子,他们就不配吃好吃的了?只能吃糠咽菜?


    可他们就算年年的吃糠咽菜,该有的问题还是有不是?


    这郡王妃是什么逻辑?


    可许玉春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若冉可不管许玉春是怎么想的,折腾完这个之后,随便找了张椅子坐着,便开始问起这扬州瘦马来,“这些个风吹吹就要坏掉的美人灯笼,是打哪儿来的?”


    乌宝林刚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糊弄过去,就被若冉横了一眼,“没问你,闭嘴。”


    若冉直直的看向沈沛,语气冷漠极了,“问你呢。”


    沈沛看着生气的若冉,毫不犹豫的把乌宝林给卖了,“这是扬州城的特色,叫扬州瘦马,乌老板说的。”


    乌宝林:“…………”


    直郡王解释就解释,为何非要带上最后一句?


    若冉总算把视线放到了乌宝林的身上,那由上而下的审视,让乌宝林禁不住开始怀疑起来,这真的是个侍女?


    侍女能有那么大的胆子?


    “这些个什么扬州瘦马,是你弄出来的?”若冉随意的问道,也没拿正眼瞧乌宝林,反而是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上头是新染上的蔻丹红,鲜艳,夺目。


    小拇指上还戴着个护甲,是若冉收到消息时,让暗卫去临时买的。


    粗制滥造,一看就是假货,好在乌宝林离得远,也瞧不清楚。


    “回郡王妃,是,是草民……”


    “这些女人都是些什么身份?”若冉皱起眉头。


    乌宝林如今骑虎难下,也不能随口瞎扯,只能开口解释这些扬州瘦马的身份,都是些女宠,并非是娼妓,这两者之间其实是有区别的,可乌宝林还没来得及解释区别,眼前就被砸了一个茶杯,“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过来伺候我家王爷?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跟前凑?”


    乌宝林在扬州城还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尤其还是个女人,一时之间心里落差太大,根本就接受不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忍耐着,“是……郡王妃教训的是……”


    即便乌宝林已经如此的低声下气,可若冉还是不满意,“本王妃教训的是?可我瞧着你好似也挺不满的样子。不是娼妓是女宠?你倒是同本王妃好好解释解释,什么是女宠啊?”


    乌宝林也不知若冉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过来找茬的,时下有男宠,自然会有女宠,只是大家伙儿都心照不宣,彼此有默契,就如若冉所言,真要说起来,的确是上不得台面的,如今乌宝林被若冉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的追问,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只能铤而走险,求助的看向沈沛,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是吓一跳。


    沈沛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全部心思都放在若冉的身上,“夫人,本王对天发誓,真的真的没有碰过那个女人,让她近身都没有。”


    “是吗?”若冉幽幽的开口,对沈沛说的话,那是一句都不相信,“你当我瞎了?方才我来的时候,明明瞧见她跟没骨头似的往你身上靠。”


    “本王躲开了!”


    “那是因为我来了。”若冉半点儿不买账,把沈沛的话堵得死死的,“若是我不来,她是不是就已经缩在你怀里了?”


    沈沛听着这话只觉得浑身恶寒,半点都不敢想象那一幕,只觉得难受的不行,“夫人,你要相信我。”


    “呵……”若冉轻嗤,“不信。”


    沈沛:“……”


    沈沛和若冉俩个旁若无人的对话,画舫里的其他人那是大气不敢出,宛如一个个鹌鹑似的待着,一个个只希望自己不存在。


    瞧着沈沛这宠妻的架势,怕是不会拦着郡王妃撒泼的,都当着他的面掀桌了,居然都能忍得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直郡王惧内?


    没听说直郡王妃娘家多显赫啊……


    “乌老板,你怎么不说话了?”若冉咄咄逼人,乌宝林根本无从解释,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一个女人解释,何为女宠,一个不当心就要被责难,按照沈沛宠妻的架势,怕是不会替他说一句话。


    “郡王妃……这些姑娘们不过是过来助兴的,就是一般的歌舞表演……”乌宝林额头上汗涔涔的,只能歪曲事实。


    若冉的眼神轻轻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每个被她看到的富商们都有无尽的压力,他们深怕这把火烧到他们的头上,只能顺着乌宝林的话往下接,“是,是……就是一般助兴的歌舞表演。”


    “呵,一般的舞姬,还需要陪酒呀?”若冉轻飘飘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尴尬的不行,全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方才给沈沛敬酒的那一位。


    一时间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沈沛乐得看戏,他看着若冉张牙舞爪的欺负人,没有生出任何的反感,反而想纵着她,继续横行霸道。


    眼看若冉把所有人都欺负的说不出话来,沈沛总算开了口,他忍着笑,过去扯了扯若冉的袖子,“夫人,本王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本王可以发誓…”


    若冉见好就收,周身的戾气少了许多,可心中还是不满,“你日后不准见他们了。”


    这个他们,指的是许玉春和乌宝林,两人因为沈沛变得水火不容,如今这郡王妃的一句话,就把他们两个一杆子打死,许玉春和乌宝林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就怕沈沛毫无原则的应下。


    好在沈沛还分得清轻重缓急,“本王又不是过来玩的,见许大人和乌老板是有别的事情要商议,今儿个这事,完全就是个意外,这几个就是一般的舞姬,夫人是知道本王的,从不爱看这些。”


    若冉满脸哀怨的看着沈沛,明明是深闺怨妇的表现,可在若冉的脸上却显出一些娇嗔,“你觉得我信吗?”


    那些个女孩子们全部跪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就怕贵人发现她们了当中责难,等贵人一走,她们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


    沈沛自是见不得若冉委屈的,明知道是假的却依旧费心思的哄着她,哄着画舫上一干人麻木不已,只觉得今儿个是大开眼界,完全不知道夫妻相处还能这般黏黏糊糊的。


    不过众人转念一想,若家里的婆娘也长得如同天仙一般,他们估摸着哄的比沈沛还要起劲。


    若冉把人欺负够了,在沈沛的安抚下,总算是没有继续找茬,半推半就的随着沈沛离开。


    这两人一走,画舫里所有人的压力骤减,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乌宝林更是在旁人的搀扶下慢吞吞的站起来,“泼妇!这简直就是个泼妇!”


    同乌宝林一处的富商们对这句话可是不怎么赞同的,郡王妃那模样哪里像个泼妇了?全程可是连碰都没有碰到那个女人一下,也不过就是掀了张案桌,扔了几个杯子,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把所有人都刺了一遍。


    最辛苦的难道不是直郡王?


    这方才下船的时候都还没把人给哄好呢,瞧那架势指不定还要折腾多久,乌宝林这般的愤怒,只怕是因为刚才郡王妃让他跪着的缘故。


    “乌老板,慎言,慎言呐,那可不是旁人,是郡王妃啊……”


    同行的一个商人劝解道。


    乌宝林也知道自己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反应过来之后便道了谢,而后看向了许玉春,半句话没跟他多说,就冷笑着离开。


    许玉春方才和乌宝林一样,被若冉数落了一通,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若是个正常父亲,瞧见沈沛和若冉这般恩爱,只怕是会担心女儿日后过得好不好,可许玉春不是一般人,见到这一幕只担心婚事会不会黄了,回府之后便让许梦娇想办法笼络沈沛的心,最好是能成其好事,勾的沈沛放不下她。


    言语之中多有暗示,许梦娇原本还想忍耐一二,到最后着实忍无可忍。


    许梦娇只觉得许玉春简直离谱到家了,她都已经不去奢求许玉春能有什么正常人的表现,可也没想到许玉春能够无耻到这个地步,“父亲,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您当真是为了荣华富贵,连脸面都不要了?”


    许玉春一听这话,只觉得脸上无光,恼羞成怒起来,“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如今还不是郡王侧妃,就想着要教训为父?”


    许梦娇是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客客气气的请许玉春离开,说自己要开始绣嫁衣,许玉春想要发火,却又无处发,最后只能狠狠的拂袖离去。


    许梦娇见许玉春一走,便让小翠通知赵姨娘找机会下手,许玉春不是要把她送出去换取荣华富贵吗?


    那她就亲手,送许玉春上路吧。


    让许玉春少做些孽。


    也算是她身为女儿,报答了生父的养育之恩了。


    另一边,沈沛和若冉离开画舫之后,本着做戏要做全套的精神,她全程冷着一张脸,无论沈沛怎么哄都没有用。


    最后回到了住处,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到笑够了,若冉才开口请罪,让沈沛原谅她的以下犯上,沈沛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方才的若冉有趣极了,沈沛多希望她可以肆意一些,骄纵一些,如今见到若冉的冷静自持,心里有些不大好受。


    沈沛只是含糊的应下,他深知自己再多说一句,若冉便会告诉他,她只是个侍女,而这些话,沈沛近来是愈发不爱听了。


    “奴婢今儿个可是费了许多的心神,七两银子不太够。”


    沈沛:“……”


    他在伤感什么?


    “今日奴婢得罪了许玉春和乌宝林,相信他们两个一定对奴婢颇有微词,指不定在背后如何咒骂奴婢,奴婢可是要日日夜夜担心受怕,这可是持续的伤害……”若冉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话,句句不离银子。


    沈沛听得头有点疼,可又觉得她今天说的这些话和以往同自己要银子有些不同,按住自己的额头烦躁道:“说重点,你想干什么。”


    “不如,您给奴婢涨涨月钱?”


    “你是有多缺银子?”沈沛只觉得离谱,若冉的月钱虽是固定的,因为秦王府的侍从都有规定份例,可沈沛在赏赐上从未亏待她。


    “这是持续伤害……”


    “多一两。”沈沛无奈至极,又想到了俞长胜和四喜等人,觉得自己不能厚此薄彼,索性一起涨了月钱。


    所有人都心满意足。


    倒是沈沛又开始给自己找起了不自在,“你今日,倒是凶悍的很。”


    “那是因为王爷教得好。”若冉狡黠的笑着,等着沈沛询问她,沈沛一时没反应过来,果真入了套,“什么?”


    “奴婢这都是跟您学的呀,什么掀桌子啦,砸东西呀……要不是奴婢的裙子太过碍事,还能把人给踹上两脚。”若冉笑的宛如一只偷腥的猫,说完这句话就一溜烟的跑了。


    沈沛瞬间傻眼,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暴跳如雷,“你给本王滚回来!银子没了!没了!”


    沈沛气急败坏的抓起手里的茶杯就想扔,又想起若冉说的话,硬生生的给忍住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44.  沈沛给了她一文钱   这是爷亲手赚到的银……


    乌宝林回府之后, 便把那美妾柳姨娘喊过来,狠狠的责骂了一顿, “你说你亲耳听见那丫头自称奴婢的?”


    柳姨娘点了点头,“是,妾身亲耳听见的,怎会有假?”


    柳姨娘的神情不似作假,乌宝林也不觉得她有这个胆子,敢用这种话来骗自己, 可今天在画舫上发生的一切,让乌宝林非常的疑惑。


    就若冉那骄横跋扈和沈沛那纵容到底的态度,怎么可能是侍女?说出去谁能相信?


    “老爷, 这是发生了何事?”柳姨娘轻声软语的问了句,倒了一杯茶端到乌宝林的手里,那小心讨好的模样大大的取悦了乌宝林, 女人,还是乖顺些好。


    “今日……”乌宝林简略的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几句,忽略掉若冉对他的发难,柳姨娘听完之后若有所思……


    “那女人长得极美……莫不是恃宠而骄?”柳姨娘其实也不太确定起来, 原本觉得只是个受宠的婢女, 可按照乌宝林的描述, 这哪里是个受宠的婢女……


    这……正室夫人都没有的待遇吧?


    “侍女?侍女?”乌宝林冷笑连连, 让柳姨娘把府中年轻貌美的侍女全部喊过来, 特意挑选了几个胆大心细的, 让她们学着若冉的模样撒泼。


    乌宝林此语一出, 莫说是这些侍女,就连柳姨娘都没搞清楚乌宝林这是要闹得哪一出。


    “老爷……要不还是算了吧?”柳姨娘有些于心不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一个不当心就是要丢了命的,无论这些侍女做的好还是不好,乌宝林都容不下她们。


    “你闭嘴。”乌宝林没理会柳姨娘,让其中一个丫鬟上前,学着若冉的模样砸杯子。


    一个个看过去,只觉得侍女就是侍女,哪有侍女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乌宝林认定这件事,就是沈沛和若冉夫妻两个在玩情·趣,偏偏还被人当了真。


    他虽然恼恨柳姨娘自作聪明,却也知道柳姨娘的出发点是好的,故而没有过多的计较什么,只是一连几日都没有宿在柳姨娘房中,想要借此冷她一冷。


    谁曾想柳姨娘乐得清闲,巴不得乌宝林不过去,若非是逼不得已,谁愿意伺候乌宝林啊?


    手段频出,花样繁多,能把人给折腾死,偏偏也不是真·刀·真·枪,就是个绣花枕头,何必呢?


    柳姨娘这日子照着往常一样的过,只不过在遇到外人的时候,总要挤出几滴泪,让乌宝林见了,以为她是伤心的。


    乌宝林自从确认那是沈沛和若冉的夫妻情·趣之后,便歇了心思,把派出去盯着若冉的人给喊了回来,暗三回来禀告事情的经过,沈沛听说这事之后只是一阵阵的恶寒。


    乌宝林这是什么脑子?


    喊主子奴婢是夫妻之间的情·趣?这算是哪门子的见鬼情·趣?


    暗三见沈沛皱眉,又把自己在乌府的所见所闻全部说了出来,听得沈沛直犯恶心,“行了行了,这种事情也需要过来跟爷说?你堂堂一个皇家暗卫,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听这些勾当?”


    暗三面无表情,心说自己堂堂一个皇家暗卫,也不是非要自己愿意去听这些的,还不是主子要求的?


    “证据查的如何?”沈沛话锋一转,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开始询问起正事来。


    “乌宝林很谨慎,小四小五追了很久,发现他每一次收到的信笺全部都会焚毁,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障眼法,后来观察过后确定了,乌宝林真的没有任何留底。”暗三觉得乌宝林是个狠人,这是不给自己留一点点后路。


    “倒真是一条很忠心的狗。”沈沛面无表情的评价,心狠手辣,世故圆滑,能屈能伸,忍辱负重。


    如果不是坏事做尽,倒也算是个人物。


    “今日那些女宠呢?”


    “送回去之后,被教坊的嬷嬷们责罚了。理由是不能讨贵人开心。”暗三语气平淡的陈诉着。


    沈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不要告诉阿冉。”


    暗三领命离去,沈沛从书房离开,走到正院进屋,发现若冉正在打板做衣裳,看见沈沛就高兴走过去在他身上比划着,“您瞧瞧这个颜色喜欢吗?”


    沈沛低头一看,是烟青色,很适合做春衫。


    “好看。”沈沛认真点头,若冉听见这话眼里的笑意更深,拿起剪子就要裁布,可衣衫袖子太大,若冉有些不太习惯,毕竟从前,她穿的全是窄袖。


    若冉只得放下剪子去找袖绳,找到之后捏着一头自己绑起来,只是袖绳有些滑怎么都绑不好,沈沛见状就上前去帮忙,在若冉的指挥下,万分艰难的绑好了。


    “多谢王爷。”


    “一两银子。”沈沛面无表情的开口,“一只袖子,一两银子,另一只还要绑吗?”


    若冉:“……”


    “这,要不还是算了吧,奴婢自己来?”


    “不行。”沈沛粗鲁的抓过她的手,非要帮她绑袖绳,若冉不愿意付银子也没有关系,可以从每日的七两银子里面扣。


    若冉白白损失了二两银子,只觉得心都要疼死了,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免得到时候损失的更多。


    只是盯着眼前的布料,失去了所有的动力,沈沛见她迟迟不动手,还有些疑惑,“你方才不是还兴致勃勃的,如今是怎么了?”


    “奴婢损失了二两银子,没有心情做衣裳了呢。”


    沈沛:“……”


    “奴婢家贫……家中还有幼弟要抚养……”若冉握着剪子迟迟下不去手,说一句,便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沈沛,看的沈沛只觉得自己要的不是二两银子,而是她的二两肉。


    “行了行了,还你还你。”沈沛听到她这凄凄哀哀的语气就觉得头疼,“做你的衣裳去。”


    “那您做什么呀?”


    “看书。”沈沛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本书来,躺在软榻上随意的翻起,若冉见沈沛看的认真也再没多话,专心致志的裁剪起布料来,屋子里很是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布料翻转的声音。


    沈沛闲暇之余,总是会偷偷的看一眼若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沛总觉得,过来江南之后,若冉的性子都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阿冉。”


    “嗯?”


    “江南好玩吗?”不会觉得这里是什么痛苦的回忆了吗?


    “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吃的也多,布料也很便宜,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一直待着也不错。”若冉唇边噙着笑,如数家珍,当然缺点也还是有很多的,就是冷……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这些个才子佳人们不要动不动就去凉亭底下吹风就更好了。”


    沈沛:“……你说的挺有道理。”


    沈沛真的已经不想去画舫上吹风了。


    “只是本王的封地,怕是没有那么好的景色。”沈沛略略的有些苦恼,“地方好像也不是特别好。”


    “这个…您还有封地呀?”若冉还从不知道沈沛是有封地的,惊讶的问了出来。


    沈沛听到这话脸都黑了,“本王看起来不配有封地是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是因为若冉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皇子和公主都有封地,按照沈沛的受宠程度,封地应当是很好的,可若冉也没见过王府的进项里头有封地的税收和产出……


    “本王没去过,也不清楚,听说那地方人挺穷,每年的税收也不高,还没本王赏你的多,所以本王免了地方的税收,皇兄应该派人去管辖了……回京之后一问便知。”沈沛的封地的确不好,每年苍玄帝和皇后,还有太子都会变着法的补贴他。


    苍玄帝虽然偏心小儿子,可其他儿子也是儿子,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就给了个好封地,让他们自己想法子去。


    至于沈沛,常年住在京城,还时不时被留宿皇宫,封地就是挂了个名号,他连具体位置在哪儿都不清楚。


    “这,太子殿下委实疼爱王爷……王爷您当真是心地善良。”毕竟地方赋税也是很高的。


    沈沛没在意若冉夸他什么,只是在想封地到底在哪儿,是不是真的那么糟糕?


    但是可以肯定……地方不在江南。


    “等回京之后,本王就请旨带你去封地,你若是再想来江南,到时候再过来便是。”沈沛只想着春日或者夏季过来,冬天还是不要了。


    若冉眼里的笑意淡了一些,却没有让沈沛觉察出来,她低声说好,心中却觉得有些惆怅……


    可这情绪却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哪里都好,只是不知我们何时回京?如今已经三月,回去怕是要四五月了吧?”


    如今天气渐渐的回暖,至少沈沛也不会动不动的就嚷嚷太冷,可早上的时候依旧不愿起。


    “证据不足,乌宝林老奸巨猾,总要多费些时日,若是不能将其一次扳倒,只怕后患无穷。”沈沛也没瞒着若冉,若冉只当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听众,若冉这一次亲眼所见,那些女宠们的日子,当真是艰难。


    “本王倒是希望快些结束,能够快些回京城。”


    “爷是不喜欢江南吗?如今已经不怎么冷了呢。”若冉裁好了布,开始着手缝合,一边随意的应着沈沛的话。


    沈沛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和江南没关系,爷有重要的事情要回京城。”


    再不回去,只怕是要赶不上春猎,若冉不是说想要鹿皮靴吗?


    沈沛原是等着若冉问他原因的,结果若冉之后就再没别的话了,安安心心的开始缝衣裳,惹得沈沛郁闷不已,咬了咬牙,“你就不问问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吗?”


    在沈沛的强烈要求下,若冉总算是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敷衍的问道,“那,您急着回京是要做什么?”


    沈沛:“……”


    还有什么好说的?!


    “呵。”沈沛气呼呼的,只觉得若冉近日来愈发的过分,时常不把他说的话放在眼里,“没事。”


    这气呼呼的语气,显然是又生气了……


    若冉放下手中的针线,开始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哄沈沛,“您今日想吃什么,奴婢给您做?”


    “不吃。”沈沛才不会被这小恩小惠打动,“又不是没有厨娘,你抢厨娘的活干什么?”


    “听说扬州的桃花开了,您想不想吃桃花酥?”若冉继续说着诱·惑的话。


    沈沛的心可·耻的动了,可他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原谅若冉,“唔……”


    若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江南这边的桃花如何……”


    沈沛:“……那个……”


    “江南春天来得早,也许桃花更好呢?”


    沈沛干脆利落的把书本合起来,把她手里的衣服随便一扔就带着人出门,“去摘桃花。”


    沈沛虽然说了去摘桃花,却也不是他和若冉两个人的事情,除了派出去干活的几个暗卫之外,其余的都被他带着一起去找桃花。


    江南的桃花的确是开了,可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开了,要找桃花,还是得找特定的地方才是。


    若冉找了人打听,得知城郊的一处寺庙便有盛开的桃花,距离此地也不是很远,沈沛便让四喜租了马车去城郊的寺庙。


    只是一路上,沈沛的脸色都是怪怪的,若冉觉得有些好奇。


    沈沛撩开马车帘子往外头看了看,非常认真的问,“什么正经寺庙会在寺院里种桃花?”


    若冉:“……”


    桃花有什么问题吗?还有,这和寺庙正经不正经的有什么关系?


    “您为何要歧视桃花?您不是还吃桃花酥吗?”


    “桃花酥和桃花,那是两码事。”沈沛总觉得桃花这种艳丽的话多,不应该在寺庙这种庄严的地方。


    沈沛到了目的地之后才知道,这地方是求姻缘的,怪不得会在寺庙里种桃花。


    他们同寺庙的小师傅说明了来意之后,小师傅非常大方的带着他们去了后山,漫山遍野的桃林,粉色和白色的桃花渐渐的绽放,非常浓郁的春天气息。


    可沈沛还是更喜欢冬日的梅花。


    两人闲庭信步的走进桃林,沈沛随意的看了看,掐了两朵扔到了篮子里头。


    走走停停,沈沛开始无聊起来,“这里的桃花也不见得有什么不一样,开的还不如京城。”


    若冉忍俊不禁,还是继续哄他,“也许是刚开呢,都说江南的桃花漂亮,还有不少桃花盛会呢。”


    沈沛没多大兴趣,又随意的看了看,只见一颗桃树下围了许多的人姑娘们,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点什么,沈沛那一窝蜂的人拔腿就想走,快要离开的时候又想起了若冉来。


    指了指那一处,“你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看什么?”若冉顺着沈沛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去了吧,奴婢不是什么爱凑热闹的人。”


    “万一是什么好玩的呢?”沈沛见那群姑娘们喜欢,心里想着也许若冉也会喜欢,便让四喜去看看前头到底是在干什么。


    结果四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进去,而后一脸菜色的挤了出来,沈沛看他这样倒是来了兴致,“你这是看到了什么?怎么变成这幅德行?”


    “那边到底在干什么?”


    “是景公子。”四喜只觉得今儿个见到的事情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就像四喜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景浔会在这种地方。


    “景浔?”沈沛听见这名儿也觉得惊讶不已,好奇的问道,“他在这里干什么?”


    还被这么一群姑娘给围着?


    “好像是在解签,奴才也看的不是很清楚。”


    沈沛随意的点了点头,牵着若冉的手就要往外走,本来还打算带她过去瞧瞧,这会儿知道那边的人是景浔之后,那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了。


    只想带着若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岂料沈沛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先前那些和他称兄道弟的江南学子们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见到是沈沛一个个欣喜不已,“沈兄?”


    “哪能还叫沈兄?这是直郡王殿下。”


    这些学子们虽然和沈沛称兄道弟的,一个个却也是知道分寸,也不敢太过造次,冲着沈沛和若冉行了礼。


    沈沛对他们这些个好感都不错,便免了他们的礼,允他们继续喊“沈兄”。


    当然,沈沛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量,主要是为了方便套话,“景浔在干什么?”


    虽然沈沛和景浔的关系降至冰点,可这些学子们并不知道,听到沈沛这么问,三三两两就把人卖了,“赚银子。”


    “攒钱。”


    沈沛听得云里雾里,“景家破产了?”


    “这倒是没有,景兄前些日子怪怪的,问了我们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问题,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其中一个和景浔关系最好的最是无奈。


    景浔最近简直就像是掉进了钱眼里头,各种想方设法的赚银子。


    景家这般的大家族,景浔还是嫡长子,总不至于短了他吃穿用度。


    景浔不仅过来这边解签,还会去卖些字画。


    他才华渊博,书画虽算不上千金难求,却也是小有名气的,从前只是随心所欲的写,随心所欲的送,而不像是如今这般,挖空了心思要去赚银子。


    若不是他们几个和景浔关系亲密,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怕也要觉得景家是破产了。


    “是吗?”沈沛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大概也知道景浔这转变到底是为什么,可他偏偏什么话都没有说。


    若冉的心绪比沈沛还要复杂,因为她当真和景浔说过,自己最喜欢的是银子……


    可若冉却不敢想,景浔如今这样是因为自己。


    “既然景公子在忙,王爷,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打扰了景公子。”若冉心中虽觉得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可景浔没有说,她也不想自作多情,如今见面不过徒增尴尬,不如早早避开。


    沈沛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边的动静还是被景浔发现,他站起身,礼貌的同那些姑娘们说了什么,只见围在哪儿的姑娘们主动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景浔老远就看见沈沛和若冉,缓缓的朝着他们走过来。脸上洋溢着得体的微笑,纷纷扬扬的桃花落在景浔的身上,被他轻轻的拂了去,景浔行至沈沛跟前,恭恭敬敬的行礼,“直郡王殿下。”


    沈沛原本是想走的,只是如今已经被景浔撞见,他若是再想离开,岂不是让人觉得他怕了景浔?


    “你在这里做什么?”沈沛直截了当的问道。


    岂料景浔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赚银子,替这家寺庙解签,一支签十文钱。”


    景浔不仅说出了自己在干什么,还把自己赚了多少收入也说了出来,顺便邀请道:“今日的香客有些多,直郡王殿下要不要一起来?”


    沈沛:“……”


    一起来什么?这书呆子还真的敢说。


    解签文?他哪里会解什么签文?


    “本王不会。”沈沛没好气的应声,“你倒是极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耽搁时间。”


    景浔见状也不再邀请沈沛,只说自己该做的事情都会做完的,不会耽误时间。


    几个学子们听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哑谜,纷纷觉得听不明白,可这两人也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景浔打完招呼之后,便又坐了回去,兢兢业业的开始解签文。


    全程没有过多的看若冉一眼,隐忍而克制。


    若冉如今也不知景浔到底想做什么,可她只能当做无事发生,陪在沈沛的身边,刚想劝沈沛回去,可沈沛却不愿意走了。


    同这些个学子们一起,找了张桌子随便坐下,他们几个是来画桃花的,沈沛,原本是过来摘桃花,如今只想盯着景浔,瞧瞧这人要做什么。


    若冉没法子,只能坐在一旁开始挑选篮子里的桃花,面前的桌子上还有一套笔墨纸砚,是那些贴心的学子们匀出来给沈沛的,他放着没怎么动。


    每个人都各忙各的,只有沈沛最为空闲,不是瞧瞧若冉在做什么,便是去扫一眼景浔。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沈沛只觉得有些无趣,也觉得这行为有些可惜,刚要带若冉回去,便有一位老婆婆,摸摸索索的过来,请沈沛写一封家书送到边关。


    还从破荷包里面,摸出了一文钱。


    沈沛:“……”


    若冉:“……”


    若冉要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沈沛已经捏了笔,问老婆婆要写什么,老婆婆看着沈沛,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小声的问他,“一文……够,够吗?”


    一文钱当然不够,可这话沈沛哪里说得出口?


    “够,你说,要写什么。”


    沈沛给了若冉一个眼神,若冉意会过来,立马站起身扶着老婆婆坐下,让她慢慢的说,从老婆婆的叙述当中,若冉才知晓,老婆婆的独子是个戍边士兵,离开已经八年……


    沈沛让她慢慢说,想说什么,都说出来,他会全部写进去。


    洋洋洒洒写了足足几页纸,若冉见沈沛时不时的捏一捏手腕,心中不免有些担忧,那字迹到最后,都已经有些颤……


    在一旁的学子们倒是有想要替的,却被景浔给拦着了,“老婆婆托付的人是直郡王殿下。”


    这封家书里,不仅仅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思念,还有着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托付。


    等到这封家书终于写完,沈沛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抬不起来,脸上却是一点儿也没有表露出来,写上了姓名之后,便郑重的告诉老婆婆,一定会将这封家书送到。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里涌现出了泪花来,颤抖着双手把一文钱交到沈沛手中不住的呢喃说着谢谢。


    沈沛有些尴尬的别开脸,当真是扛不住这般郑重其事,“阿冉,阿冉,快些把她带走。”


    若冉只能忍笑把老婆婆劝走……


    等老婆婆走了之后,沈沛也带着若冉告辞了,两人携手离去,身旁的好友们纷纷感慨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好,是天作之合,是一对璧人。


    景浔怔怔看着他们俩并肩而立的背影,也看见若冉衣衫上落下的朵朵桃花,他瞧着那个不可一世的秦王殿下细心的替面前的姑娘拿走那些花瓣,温柔细致,不带一丁点儿的不耐烦。


    心中的某一处像是塌陷了下去……


    也许……事情真的如他想的那样也说不定。


    沈沛的这一举动得到了许多人的传颂,可沈沛压根不管外头名声如何,坐上马车之后就把右手横在若冉面前嚷嚷着手酸。


    “奴婢练字的时候,一练就是几个时辰,也没觉得酸呢。”若冉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上手替他揉了揉。


    “你练几个时辰,那字还不如同鬼爬一般?”沈沛嗤之以鼻,最近倒是有些好转了,但还是挺丑的。


    沈沛摸出方才那一文钱,拿在手里好奇的看了看,说实在的长这么大,沈沛还是头一回收到一文钱,只觉得颇为新鲜,铜钱的边缘还有诸多磨损,看来这老婆婆的家境也当真一般。


    沈沛看了看,便把这一文钱给了若冉,“给你了。”


    “这……”


    “这可是爷亲手赚的,意义重大。”


    若冉自然也觉得这一文钱的意义特别的重大,却没想到沈沛就把这一文钱给了她。


    她打开荷包,想把这一文钱放进去,却发现荷包里还有其他的零钱,便打开荷包的夹层,极其自然的把这一枚铜钱放了进去。


    “奴婢还以为您会拒绝那位婆婆。”


    “爷看起来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沈沛也不知道自个儿在若冉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也懒得去追问,免得说出的话都是自己不爱听的。


    少听她说几句,指不定自己还能活的久些。


    “她儿子是戍边将士,边关孤苦,这会子江南已经开春,北漠一带可还在下雪,她的骨肉守得是大齐的江山,本王难道还能吝啬替她写一封家书?”


    “那您还收她银子?”虽说,只是一文钱。


    若冉这话不过是随意问的,却看见了沈沛眼里异样的认真,“阿冉,本王总不能践踏她的自尊。”


    老婆婆是请他写家书,可不是求他帮忙。


    “行了,回去做桃花糕。”沈沛懒懒的靠在若冉的肩膀上,又开始嘟囔自己手酸。


    “奴婢知道,王爷今日辛苦了……”


    “还要梨花糕。”沈沛得寸进尺。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梨花还没有开。”


    “江南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回去之后就督促暗三他们几个再努力些。”沈沛心中有了危机意识,只觉得景浔就是个潜在的危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威胁道他。


    有时候男人的直觉也是非常敏锐的,沈沛白天还在说景浔是个潜在的危险,到了傍晚,这潜在的危险就真的出现了。


    景浔找上门来时,若冉正在捣桃花汁,沈沛在一旁捣乱,还异想天开的问她这桃花汁能不能染指甲。


    “奴婢不喜欢染指甲呢。”


    “可是很漂亮。”沈沛看着她手指甲上的颜色,只觉得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偏心眼偏到了天边去了。


    “可奴婢不想太过惹眼,奴婢因为您的关系,已经非常惹人注目了,小心低调,方能长久……”


    虽然若冉知道,低调是根本不可能低调的。


    总还是要掩耳盗铃一些。


    “你便是不打扮,也比京城里的那些姑娘们好看,涂不涂指甲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别吗?”沈沛大感疑惑,那些人又不是瞎子。


    若冉捣着桃花的手停顿下来,非常认真的开口,“爷,您就算再怎么夸奴婢,奴婢也没有法子在三月给您做梨花糕呢。”


    沈沛心说这和梨花糕有什么关系?他就不能是真的夸她好看?


    沈沛刚想和若冉理论,就见四喜一脸为难的走了进来,说是景浔求见。


    沈沛:“……他来干什么?”


    还偏偏要选傍晚这种时候过来?


    “说,说是来找若冉姐姐的,有很重要的话要和若冉姐姐说……”四喜只觉得自己快要活不过明天,为什么要来这里,说这种话。


    他会被王爷给打死的吧?


    沈沛死死的盯着四喜看,“你最近活够了?”


    四喜:“…………”


    他哪里是活够了?这不是一直没有办法么……


    “景公子守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这人来人往的,大家看到了怎么想?”


    沈沛心中大概明白景浔过来要说什么,可就是因为明白,才愈发的不愿意见景浔,“能把人赶走吗?”


    “王爷,来者是客,您总不能做出这般孩子气的举动来……”若冉收拾了一下手里的桃花汁,便打算出去见景浔,他会选在这个时候过来,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是若冉万万没有想到,景浔居然递给她一个匣子,搞得若冉莫名其妙的。


    “景公子你这是?”


    “这是在下送与若冉姑娘的礼物。”景浔说的坦坦荡荡。


    若冉疑惑的打开木匣子,发现里头全是银票,还有一些地契,这是?


    礼物?


    景浔是疯了吗?


    “这是在下最近赚到的银钱。”


    若冉:“……”


    这一个两个的,上赶着给她送银子?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45.  愤怒【加更】   沈沛的眼里满是受伤:你……


    若冉看着那满满一匣子的银票和地契, 久久不能言语,最让她感到惊讶的是景浔说的话。


    最近赚的?


    景浔还需要去赚银子?


    “景公子, 最近就是在忙这个吗?”


    景浔点了点头,“是。”


    “里头是几千两银票和一些地契,地契是几间铺子,不值什么钱,还希望若冉姑娘你不要介意。”景浔说的轻巧,若冉却觉得这事儿非常的奇怪。


    正常人……


    会一出手就是几千两银票和地契吗?还说不值什么钱?若冉虽然不太了解扬州, 但如今认识字了,地契上面的这些产业,都是扬州城的热门产业, 只要是善于经营的,一般都不会亏损。


    “景公子,您为什么要送我这些?”若冉先前只觉得景浔的想法异于常人, 如今愈发觉得景浔的思想和一般人是不太一样的。


    “很奇怪吗?”景浔的眼里似乎有一些忐忑,他也不知送这些是否会让若冉反感,可这已经是景浔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礼物。


    “你说,你没有其他喜欢的东西…只喜欢银子, 我就想着送你, 你喜欢的东西。”景浔说的认真, 想的也很认真, “就像是旁的男子, 送喜欢的姑娘胭脂水粉和环佩首饰那样。”


    若冉心说这如何能一样?


    她告诉景浔自己喜欢银子, 不过是想让景浔觉得她爱慕虚荣, 哪里是想要景浔给她送银子?


    景浔敢送,也得她能收才对。


    “可是……”


    “若冉姑娘不必觉得为难,这些都是在下自己赚到的银子, 并不是父母给的,就如同先前去寺庙解签一般,在下最近还会去售卖字画,名下还有产业,先前并没有好好的去打理,如今也开始运作起来。”景浔如数家珍一般的告诉若冉。


    他说的丝毫不勉强,可这些话听在若冉的耳朵里,总让她生出许多的罪恶来,“景公子这般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其实大可不必为了我勉强去做这些。”


    景浔的心意越真,若冉的心绪就愈发复杂。


    “不勉强的。”景浔听若冉说这样的话,急忙开口解释,说是先前他不怎么在意这些,并非是读书人清高,只是衣食无忧,不会想到这些,如今这么做,只是想努力给自己心悦的姑娘,一些她喜欢的东西。


    “就如同有些人会送胭脂水粉,有些人会送金银首饰,还有些大概会送漂亮的衣衫一样。”景浔认真的看着若冉,脸上隐隐的闪过一丝赧意,“前些日子寻了好友,他们告诉我……想要讨心仪的女子欢心,总是要投其所好的。”


    若冉怔然,一时之间失了言语,完全不知要和景浔说些什么才好,她不过随意的说了说,而景浔却当了真,不仅仅当了真,甚至还付诸于行动。


    “在下已经同父亲说过此事,父亲虽未答应,却也没有明确的反对……在下想着,若凡事都不需要麻烦家族,父亲想来也不会有过多的反对。而在下也想让若冉姑娘知道……在下的心意。”景浔循规蹈矩那么多年,样样都是最出色的,可对很多事情都是淡淡的,并不太在意,如今却有了想要为之努力的目标,虽然这努力的方向在景父看来有点奇怪。


    他虽然不看好,却也没有反对,结果如何,皆看天意。


    这已经大大的出乎了若冉的意料之外。


    可是她……


    配不上景浔的心意。


    “景公子,其实我……”若冉还在想着要怎么拒绝景浔,沈沛在屋子里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下去的冲了出来,冷着脸看着这一幕。


    沈沛原本还当景浔是过来干什么的,他以为若冉已经和景浔说清楚了,谁能想到这两人居然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一匣子的银票和地契?景浔也真当是大手笔,沈沛冷笑连连,实在是太生气,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对谁发脾气,可他到底还有些理智在,眼神一转盯向景浔,“本王和你说过的话?你就当耳旁风了吗?”


    “秦王殿下?”景浔也知自己这行为多少有些不磊落,可是他依旧坚持自己的心意,“在下爱慕若冉姑娘,即便她是侍女……可在下也想要娶她为妻,还希望秦王殿下可以成全。”


    “你让本王成全什么?”沈沛的眼神上上下下的审视着景浔,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沈沛还从未听过这般可笑的话,“你知道,本王同她是什么关系?”


    景浔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明白,成全?


    沈沛看着景浔差点被气笑了,还从未见过这般荒唐的事情,有个人当着他的面,说要娶他喜欢的姑娘?


    这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觉得他脾气太好?


    “……若冉姑娘,是秦王殿下的,侍女。”景浔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这个答案,也许景浔的心里清楚他们之间的暧·昧,可只要他一天不知道,便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虽是自欺欺人,却也是最能够安慰自己的方式。


    “侍女?”沈沛听到这个答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若冉所谓的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你就是这么跟他说清楚的?”


    沈沛看向若冉。


    若冉沉默,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非常的诡异,沈沛看着若冉,又扫了一眼景浔,心中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感觉,他咬着牙,抓住若冉的手把人拉到自己的跟前,“你当真不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我和她……”


    “王爷。”若冉适时的出声,打断了沈沛的话,她的表情太过于平静,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可沈沛却在她眼里看见了哀求。


    沈沛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不信我?”


    若冉没有说话。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是说,她只是他的通房吗?那若冉把他的喜欢,当成是什么?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沈沛的声音里满是受伤,若冉听见这些话,心里一阵的难受,她想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王爷……我……”


    沈沛气的脸色发青,明明心中恨得不行,却还是没有做什么,只是第一次狠狠的把她的手甩开,“你自己和他说清楚。”


    说完这句话便气急败坏的摔门离去。


    若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沈沛方才抓的太过用力,白皙的手腕上还有一圈红痕,上头还有一些桃花汁,她想起先前在厨房的时候,还在讨论要做什么糕点……


    若冉的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她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景浔,“景公子。”


    景浔见到这般平静的若冉,没由来的想生出一种逃避想法来,“若冉姑娘若是……今日有所不适,景某就先回了……日后,日后……日后我们……”


    景浔把那一匣子银子塞到若冉的手里就想告辞,脚步还未迈开就被若冉喊住,“景公子请留步,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原本景浔多么希望若冉和他说这句话,可是如今景浔却什么都不想听……


    “在下……”


    “不用很久的,不会耽误景公子太长的时间。”若冉一步一步的走到景浔面前,把手里的匣子递给景浔,“景公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仅仅是因为银钱太过于贵重,更因为景浔的心意,太过于贵重,“是我不好,不了解景公子的为人,便胡乱的找借口搪塞,让景公子因为我,做了许多从前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


    买卖字画,解签……


    那个和她要租同一条船的世家公子,何时需要操心这些?


    景浔摇了摇头,反驳若冉的话,“这是在下自愿的。”


    “王爷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没有瞒着你,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他是秦王殿下,是今上和皇后的嫡幼子,东宫太子一母同胞的幼弟。”若冉其实从未这般和旁人介绍过沈沛的身份,因为她知道,他们的身份,彼此之间,天差地别,沈沛身份尊贵,而她不过一个侍女。


    每介绍一次,她就要多难受一分。


    “我知道……”


    “景公子去过京城,想来听说过秦王的,那么,景公子,想来也听说过我,不是吗?”若冉面上无波无澜的陈诉着,心里早已经痛的快要麻木。


    景浔的脸色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苍白一片,若冉清楚,景浔是知道的。


    若冉其实从未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她本来就只是侍女,只是沈沛待她极好,这才能骗过所有人去。


    “是……京中,传言……秦王殿下,待你极好,想来……想来……”景浔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


    景浔心中还仅剩一些幻想,可若冉却残忍的把他的幻想悉数打破。


    “王爷的确待我极好……府中侍从无数,他却只带着我去各处,无论是行宫还是猎场,但凡是我能去的地方,他都会带着我一起去。这次过来江南也是一样,他其实大可以把我留在王府。”若冉说话的时候,回忆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


    有些事情就算她不愿意承认,却都是事实。


    而且,若冉哪里是不愿意承认?


    分明就是不敢承认。


    “秦王殿下,的确是……很好的人。”景浔想离开,不想再听下去,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都迈不动步子,只能被迫的留下来听这些话。


    沈沛说的喜欢,若冉不是不当一回事,只是不敢相信,有些事情是要藏在心里的,她不想和任何人说。


    旁人的不信任和疑惑,那一点点的怀疑,若冉都不愿意看到。


    “景公子当真不清楚吗?”


    “若冉姑娘……何意?”


    “京中流言纷纷……景公子,可有听闻?”


    “……那只是流言。”


    景浔觉得自己眼前的人影变得虚晃晃的,都有些看不清楚,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若冉的话,他像是听清楚了,又像是没有听清。


    还能回应,全凭着本能。


    “倘若不是呢?”若冉早已分不清如今她是对景浔残忍,还是对自己残忍,“景公子会对府上的侍女这般好吗?”


    景浔沉默下来,他看着若冉,想着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可显然,若冉并没有如他所愿……


    “景公子,你如今什么都知道了,还会想着要娶我为妻吗?”若冉轻声的问道,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若冉姑娘……”景浔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的脸色灰白一片,显然是不能接受,难受至极,“我……”


    “景公子不必勉强自己,况且……我已有心上人,并不愿耽误景公子。”若冉堂堂正正的告诉景浔自己有心上人。


    若冉也不知道景浔能不能明白,她很想直白的告诉景浔,很感动他的情谊,可她还是不喜欢他,更不会嫁给他。


    可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若冉不想自作多情,知道了一切的景浔,还会不会有那个心思都是未可知的。


    “在下……明白了……”景浔失魂落魄的看着若冉,脸上的颓废和失落显而易见,可若冉并不想欺骗景浔,也不想给他有任何自欺欺人的机会,也许是残忍了一些,可忘记她,怨恨她,总比一直记着要好。


    “这些……还是送给若冉姑娘吧……”景浔把手里的匣子交过去,他看着若冉,声音有些喑哑,“若冉姑娘……你是在下第一个喜欢的姑娘……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那满满一匣子的银票,是景浔满满的心意。


    “景公子,我收下了才是对你的残忍。”若冉思索许久还是没有接受那一匣子银票,因为受不起。


    若冉没有再说什么,景浔用仅剩的力气和若冉告别,一步一步的离开。


    她看了许久,直到景浔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若冉托暗一去看一看景浔,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他安全回府就好,


    暗一点了点头离开。


    若冉做完这一切,只觉得身心俱疲。如今这里空荡荡的,她也总算是可以好好的理清自己的思绪。


    厨房里烛台还亮着,桃花糕做了一半,面粉已经开始发酵,可沈沛如今不在,不知去了何处,四喜和俞长胜会跟着他,总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若冉喊来暗二,想让暗二去找沈沛,却被无情的拒绝,“王爷让我和暗一保护你,暗一不在,我不能离开。”


    若冉不再勉强,暗二见她没其他的话要说,便又隐匿起来,她坐在台阶上,愣愣的看着外边,她可以想象得到,沈沛到底有多生气,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把握把人给哄好。


    若冉不愿意让自己沉溺在这样的情绪当中,变想找点什么事情去做,原本是想去做桃花糕的。可是一进到厨房,就想起之前的回忆。


    手腕上残留的桃花汁清晰的提醒若冉发生了何事,这里,她待不下去。


    若冉便站起身来去缝衣裳,好像不让自己停下来,就可以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屋顶上倒是非常的热闹,暗三不知什么时候溜达过来,看见只有暗二在,疑惑的问他,“大哥呢?”


    “去送景公子了。”暗二木着一张脸,本着仅剩的一点兄弟情不放心的交代一句,“别让王爷知道。”


    “有数有数。”暗三随口应声,又不是傻子,非要找点事情给自己不成?


    “王爷让我来问问,若冉姑娘在干什么?”


    “屋子里做衣裳。”


    “这……”暗三看了看屋子里一脸冷静做衣服的若冉,又想起快把他们几个折腾疯了的小王爷,只觉得大哥和二哥真幸福。


    “王爷呢?刚才若冉姑娘还想让我去找王爷,你回来的真好,进去说一声。”暗二说着就要把暗三往屋子里扯。


    暗三默默的看了一眼天,眼神乱瞥,“逛窑子去了。”


    暗二听了差点脚下一滑,“你说什么?!”


    从不去青楼妓馆的小王爷居然去逛窑子了?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嗯……就是……有点……有点……”暗三根本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说真不愧是秦王殿下,逛窑子都能逛的,别具一格。


    只怕日后那青楼,是再也不想做小王爷的生意了。


    这青楼被小王爷看上,也属实倒霉,今晚上怕是不能好好做生意了吧。


    46.  沈娇娇大闹青楼   老鸨活了那么多年,头……


    暗三的欲言又止, 惹得暗二非常好奇,借口要去给王爷报平安的名头跟暗三换了换。


    本来暗卫之间的任务是不允许私下交换的, 可如今小王爷都把自己灌的人畜不分了,暗三也实在是不想去受折磨,况且他们老大还在那儿,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


    等到暗二离开后,暗三就进了屋,告诉若冉之后几个时辰, 是他负责保护。


    若冉和这些暗卫们也算是熟识,她点了点头,又问起沈沛的情况来。


    暗三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含糊其辞,若冉见状也没有过多的为难。


    便又低着头开始做衣服,结果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 扎破了手指,一滴血落在了布料上面,晕染开了。


    若冉看着那件衣衫,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愣了许久, 忽然觉得这件衣服上的鲜血是那么的刺目, 她一边咬着手指, 一边把那件完成了一部分的衣裳团成了一团, 一股脑儿的塞到了柜子里。


    眼不见为净。


    ……


    若冉在院子里拿布料出气, 另一边, 沈沛拿所有人出气。


    他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若冉心里的想法,恼恨和怒火占据全身,甚至气恼的恨不得当场就把景浔打一顿。


    可沈沛知道不能这么做, 为了避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气冲冲的走了。


    如今人是冷静下来了,可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但是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面对俞长胜和四喜的提议,沈沛嗤之以鼻,“本王不回去。”


    既然出来了,沈沛就没有想过要回去,除非若冉来哄……不,来求他!


    俞长胜和四喜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从前的时候,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来操心。


    “爷,这大晚上的您不回去,要去哪儿呀?”四喜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问他,“这个……您晚膳还没有用呢。”


    沈沛冷冷的盯着四喜,刚想说话肚子就发出了“咕”的一声,一时之间气氛非常的尴尬。


    沈沛的眼神更冷了。


    四喜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欲哭无泪的看着沈沛,最后还是俞长胜看不过眼,把四喜拉到了身后,“王爷,您这会儿也不回去,要不要去酒楼用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爷是不想回去,可不是回不去!”


    俞长胜:“……”


    他说错什么了吗?


    回不去这句话,俞长胜可从来没有说过。


    沈沛看着俞长胜和四喜,只觉得这两个都是榆木脑袋,越看就越生气,他看着灯火辉煌的扬州城,又想起刚来这里的时候,带着若冉出来买包子。


    他们来到江南之后,几乎都是形影不离,如果不是特殊场合。他们其实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可是如今……


    沈沛看到了熟悉的酒楼,看到了熟悉的摊贩,这些地方到处都有若冉和他的回忆,沈沛越看越觉得厌烦,“不去酒楼!”


    俞长胜和四喜只能忐忑不安的跟在沈沛身后闷头走,直到两人被一群莺莺燕燕缠绕,才惊觉沈沛是进了一家青楼。


    两人急急忙忙的去看沈沛,就看见沈沛冷着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面,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窑姐儿不做生意了?


    “这位爷……您,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老鸨的后腰被沈沛的折扇指着,害怕的开口,那一群莺莺燕燕看见妈妈被挟持,自然也不敢动。


    俞长胜和四喜会被围上,纯粹是因为走得太慢,外头的窑姐儿还没反应过来。


    “不,不知道这位爷,来我们这儿,是……是……”老鸨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沈沛这样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要姑娘还是要小子,要漂亮的还是要清纯的,这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上菜。”沈沛冷冷的开口。


    老鸨直接傻眼,“啥?”


    “上菜。”沈沛见到扬州城那些灯火通明的酒楼,只会想起和若冉一起的点点滴滴,他越看就越觉得难受,只能跑到这里面来。


    所有人都被沈沛给惊讶到了,而后发现他不是说的假话,而是真的打算来青楼吃顿饭。


    这饭,还没有任何的歧义,就是单纯的吃饭,只需要酒菜,不需要姑娘的那种。


    俞长胜和四喜看着正在厢房里冷着脸夹菜的秦王殿下,根本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成,如此这般。


    “俞侍卫长,方才真是多谢了……”


    “无妨,无妨。”俞长胜摆了摆手,只觉得受之有愧,他其实未必愿意凑上前去给沈沛出气,只是,四喜要是被小王爷给打死了,以后不就只有他一个人承受小王爷的怒气了吗?


    若冉姑娘不算。


    小王爷怎么可能对着若冉姑娘发脾气?这不就是因为不舍得,才自个儿跑出来了吗?


    之所以惺惺相惜,还不是因为两人同病相怜。


    他们俩在门口守着,厢房的门开着,老远有两个姑娘缩在角落里抱着琵琶大气不敢出,也不是不想凑上前,只是差点被沈沛给打了。


    最后沈沛像是看在她俩是女人的份上才没动手。


    俞长胜和四喜看了看,虽说来青楼吃饭有点儿离谱,可他们也见怪不怪了,反正是扬州城,主子如今是“直郡王殿下”他们也是直郡王的手下,只要主子的身份不暴露,丢脸的就不是他们。


    若是沈沛能够安安生生的吃一顿饭,他们守着也就守着了,可是很快事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沈沛直接扔了筷子,嚷嚷着俞长胜的名字,“俞长胜。”


    “属下在。”俞长胜立马进去候着。


    沈沛微微的抬起了下巴,嫌弃青楼里太吵,“想办法让他们闭嘴。”


    俞长胜:“……”


    秦王殿下今儿个这是,要砸场子是吗?


    “还不快去?”沈沛冷漠的开了口,这语气太不对劲,从前生气都是砸东西,如今这是怎么了?


    砸东西已经不能满足沈沛了吗?


    “是。”俞长胜领了命,一脸冷静的去找老鸨。


    老鸨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这位爷……我们,我们这里是窑子啊。”


    勾栏院里头还有不吵的?不吵不闹冷冷清清的勾栏,还赚什么钱?


    俞长胜没和老鸨废话,直接亮出了随身腰牌,老鸨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见状也不干废话,开始关门不营业。


    如今正是最热闹最繁华的阶段,客人最多的时候,老鸨只觉得心里头在滴血,俞长胜抽出一把银票过去,“里头那位,没事别去叨扰了。”


    他们王爷,也只有在若冉姑娘面前脾气会好些,其余时候说一不二,如今只是嫌这儿吵,若是再挑出点别的毛病,只怕这地方也不用营生了。


    “是……”老鸨委委屈屈的应下,去约束了楼里的姑娘们。


    等把这些处理完之后,俞长胜又去厢房外守着,然后俞长胜就发现,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俞长胜和四喜完全不知沈沛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让老鸨把楼里最漂亮的姑娘都找来,一个个争奇斗艳,花枝招展。


    可他压根不碰,只让人站的远远的,不准靠近他。


    俞长胜:“……”


    四喜:“……”


    头一次见这么逛窑子的,难道只是为了过来饱一饱眼福?


    若沈沛当真看了也就罢了,偏他一个都没有拿正眼瞧,只当那些个漂亮姑娘是房间里的花瓶摆件,摆多了还碍眼的那种。


    不是挑剔饭菜不合胃口,便是嫌弃酒难喝。


    老鸨只能苦哈哈的差人去外头买回来……虽说这财神爷给银子给的很大方,今儿个一天的收成,足赶的上半个月的,可老鸨还是不愿意接这样的客。


    简直就是劳民伤财。


    老鸨一边把银票揣到腰间,一边认命的派人继续去买酒。


    虽然,这位爷的脾气古怪了些,行为怪异了些,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怎么诡异,他也还是财神爷啊!


    老鸨得了银子,只能如此的安慰自己。


    春风楼来了一位奇怪客人的消息瞬间席卷了扬州城的窑馆,乌宝林名下也有不少风月场所,只觉得这事儿有些新奇,打听一番才知道那人就是沈沛。


    他从一堆莺莺燕燕里面睁开了眼,“哦?直郡王?去逛了春风楼?”


    “对,听说也不要姑娘,也不要什么的,就把春风楼折腾的够呛。”


    “那是因为春风楼的女人,都比不上他自己的婆娘。”乌宝林满脸不屑的笑了起来,虽然若冉骄横跋扈,可乌宝林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她长得极美。


    “去楼里找几个好看的送过去,那天你不是见到了直郡王妃吗?按照那个模样去选。”乌宝林说完就继续缩回去,被那些个莺莺燕燕包裹起来。


    享受极了。


    没有一个女人会容忍,丈夫身边还有别的女人,乌宝林这么做,存了心要膈应若冉。


    乌宝林手下的小厮得了令就去挑选,在乌宝林面前不敢表露什么,这会儿一离开就忍不住的腹诽。


    按照直郡王妃那样的选?


    要是他们楼里能有长得和直郡王妃那样的,早就被捧成扬州花魁了!


    腹诽归腹诽,该干活还是得干活。


    用了心思之后,还真让他们找出了两个来,不过不是楼里的姑娘,而是放在这儿调·教的瘦马。


    手下人去回禀乌宝林之后,得了首肯便把这俩姑娘送到了春风楼去,乌宝林耍了个心眼,只说这人是沈沛要的。


    春风楼的老鸨压根不知道沈沛去青楼,只是单纯不想去酒楼回忆起和若冉的过往。


    老鸨想着,男人嘛,进了花楼当然是来找姑娘的,虽然她们楼里的姑娘财神爷看不上,可不代表男人不爱。


    所以当乌宝林把人送来的时候,老鸨虽然脸上不满,到底是没拒绝,大家都是做皮·肉生意的,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


    在乌宝林的有心算计和老鸨的无心成全之下,两个姑娘顺顺利利的来到了沈沛的面前。


    沈沛原本是不把这些当一回事的,可看到眼前这两个女人之后,一瞬间怒火中烧,径直的冲到她们面前,用力捏起她的下巴,力气极大,两个姑娘只觉得下巴剧痛,仿佛要被捏碎一般。


    沈沛丝毫没有收紧力道的意思,语气森冷的质问,“谁让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的?”


    眼前的两个女子,容貌和神态有些神似若冉,乌宝林还特意让人把打扮成若冉当日的模样,再找了个技艺高超的妆娘化化妆,原本三四分相似的容貌。


    如今有了五六分。


    可这份相似,却把沈沛恶心的不行,他把人托到水盆边,毫无怜香惜玉的把她们的脑袋往水里按,想把把那胭脂水粉画下的皮给洗干净。


    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直到把那些胭脂水粉彻底洗干净,才把人扔到一边。


    “谁准你打扮成这样子的?”沈沛的心中充满厌恶,这里的动静闹的太大,俞长胜和四喜听到动静赶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只觉得这老鸨当真是活得不耐烦。


    “说,谁送你过来的?”沈沛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的愤怒根本不加掩饰,老鸨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干脆利落的就把乌宝林给卖了。


    “乌宝林?”沈沛松了手,那两个女人搂住一团瑟瑟发抖,沈沛慢条斯理的擦干了手上的水渍,心中一片平静,“他是在挑衅本王吗?”


    “乌宝林在哪里?”沈沛问的是那两个女人,她们俩跪坐在地搂在一起哭泣,脸上脂粉尽除,洗尽铅华,活脱脱两个出水芙蓉的美人。


    沈沛压根没放在眼里。


    两人颤着声不敢说话,还在做垂死的挣扎。


    沈沛的神情愈发不耐烦起来,“本王不打女人,不要让本王破例。”


    两个女人抖如筛糠,再也不敢有半分的隐瞒,刚才她们真的以为沈沛要淹死她们。


    “俞长胜,不管你用干什么手段,把乌宝林给本王带过来。”沈沛冷着脸吩咐道。


    俞长胜领命离开。


    留下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连同老鸨在内,全部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乌宝林是在那群莺莺燕燕的床上被俞长胜给抓下来的,跪在沈沛面前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直,直郡王殿下。”


    “乌老板原来还认识本王?”沈沛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送这两个东西过来恶心我?”


    俞长胜把方才那两个女人摔到乌宝林的面前,乌宝林一看事情败露。骇出一身的冷汗。


    这,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本王最不喜欢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东西。”


    乌宝林依旧跪在地上,沈沛在他面前站立,按照乌宝林的角度,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沈沛的鞋,精致,华贵的鞋。


    这一幕是何其的相似。


    乌宝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住了……


    “直郡王殿下……草民,草民……”


    “本王肯花心思跟你玩玩,那是因为本王闲来无趣,当逗条狗,喊你一声乌老板,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沈沛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一点也不想和乌宝林迂回。


    便是撕破脸皮又何妨?如今的确证据不足,却也能够把乌宝林这颗毒瘤给铲除,虽然有点可惜,却也不是不能动他。


    只是动了不划算。


    今日乌宝林的行为,直接触碰到了沈沛的逆鳞,他只要一想到有人顶着和若冉有几分相似的脸,在旁人身·下·曲意逢迎,就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宰了乌宝林。


    “草民……”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这般天真的要猜测本王的心思?”沈沛连一句解释都不给乌宝林,直接让人把乌宝林抓了,押到大牢里去。


    任凭乌宝林如何喊冤,沈沛都充耳不闻,最后甚至还嫌弃太吵,让俞长胜把他的嘴给堵了。


    处理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去通知许梦娇,计划提前,如果她办不到,本王就派个人帮她。”沈沛对这个地方已经厌烦至极,只想快点解决了回京城去。


    四喜领了命就去办。


    剩余的几个暗卫全部都出现在沈沛的面前,听从他的吩咐。


    “王爷,这乌宝林那边还没有关键的证据,这时候把人扣押住……”暗六壮着胆子来了一句。


    沈沛一个冷眼横过去,“没有证据,你们就不会伪造吗?”


    暗六:“……”


    伪造的证据,刑部不认啊。


    “用什么手段本王不管,乌宝林只要进了大牢,本王就不准他出来。”


    暗六苦着一张脸走了。


    暗七走上前来,“参见王爷。”


    “查了那么久都查不到,你训练到狗肚子里去了?连个打算盘的都奈何不了?”沈沛如今是看谁都不顺眼,暗七心说原因之前就说过了,可之前沈沛半点都没有在意。


    还说慢慢查。


    “属下知错。”


    “装成买家,诱供。本王只给你三天时间,办不到,滚回东宫领罚。”沈沛冷着声说完,暗七走的时候,脸色比暗六的还要难看。


    剩余的几个都被沈沛给派出去,只留下一个暗三,暗三觉得,小王爷一定是想把他杀掉。


    不然为什么独独留下他一个?


    好歹其他兄弟们还有三天时间,他难道就要这么死了?


    “王爷。”


    “你回去看看……”沈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分明是想让暗三回去看看若冉的情况如何,却偏偏口是心非,“回去看看本王买的院子还在不在。”


    暗三差点脚下一滑……心说王爷您就是让属下去看看景公子走没走也成。


    什么叫做回去看看院子还在不在?


    暗三就算有再多话想说此时此刻也只能忍耐着,免得王爷一个不高兴要拿他开刀。


    暗三走了之后,沈沛便开始继续喝酒,他心中恼若冉不相信他,恼若冉不和景浔说清楚,明明都已经答应过,要一直陪着他。


    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


    沈沛从前的确不明白,可倘若现在父皇母后和兄长问他要如何安置若冉,他也有了明确的答复。


    可名分这些,一直是沈沛不愿提及的话题,在母后那里,侍妾,便是若冉最好的归属。


    可沈沛不愿意。


    一丁点儿也不愿意。


    他只想和若冉在一起,只要若冉,不要别人。


    酒喝得越来越多,他醉的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厉害,先前喝醉了,还能认的出来人,还能知道问若冉讨要一个许诺。


    可如今,他早已醉的不省人事,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有人靠近,沈沛警觉的避开…却在最后关头停了手。


    他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称呼。


    眼前的人影虚晃晃的看不清楚,沈沛轻轻的喊了一声阿冉,见对方没有拒绝,便以为是若冉。


    ……


    俞长胜和四喜办完沈沛交代的事情回来复命,走到门口听见里头的动静直接僵硬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难道是他们想的那样子?


    俞长胜和四喜谁都不敢去敲门,也不敢说话,很快他们就发现,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最后戛然而止。


    四喜:“???”


    “这就完了?”


    俞长胜趴在外头听了听,肯定的点了点头,“完了。”


    “这,这么快?”四喜傻眼了,小心的扯了扯俞长胜的衣袖,“爷他,是不是不行啊?”


    俞长胜:“……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这说的什么话?


    “不至于……”俞长胜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咳嗽一声,“爷和若冉姑娘,可能折腾了。”


    “啥?”四喜愣住了,抓住俞长胜的袖子满脸惊恐,“你怎么知道的?”


    俞长胜默默望天,秦王府的暗卫都知道。


    俞长胜刚想说什么,却发现里头的动静不对劲,立马踹开门,看到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沈沛衣衫凌乱的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手上还在不停的用力。


    方才的动静,是那女人挣扎的动静……


    “王爷,王爷您快些松手,这人要被您掐死了。”俞长胜立刻去掰沈沛的手,沈沛厌恶的把人甩开,胡乱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大步流星的离开。


    这满是脂粉味的地方,当真是讨厌的紧,一个个不要命的往他跟前凑?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们吧。


    沈沛走出大门,头也不回的吩咐俞长胜,“把这座楼拆了。”


    俞长胜又开始忙活起来,去找了许玉春。


    而四喜则带着沈沛去了一家客栈,春寒料峭的,四喜就这么看着沈沛一遍又一遍的洗着手,洗完之后便开始沐浴。


    面无表情,脸色冷然,比从前发脾气砸东西还要可怕。


    暗二和四喜哄着沈沛回去,可沈沛虽然喝醉了,却异常坚持,怎么都不肯回去。


    他们俩也没法子。


    本想着让沈沛在客栈睡一晚上,可他非要泡在水里,说那些脂粉味太臭,顺便呢喃的喊着若冉的名字。


    两人明白过来了,得,还是需要若冉姑娘。


    暗二只能回去把若冉找来,等若冉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沈沛已经穿着湿衣服泡了一个时辰。


    手指上的皮肤都已经开始泛白,整个人也变得恍恍惚惚起来,谁靠近打谁。


    若冉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四喜和暗二不说话,四喜是个小厮,脑子够用,拳脚不行,凑近只有挨打的份。暗二虽然是暗卫,可沈沛功夫了得,先不论打不打得过,暗二也不敢打啊。


    暗二下手有顾忌,沈沛可没有。


    若冉拿着毛巾小心翼翼的靠近沈沛,差点被他给掐了脖子,她只能小声的喊着王爷。


    谁曾想沈沛听到这个词更加的凶,“闭嘴,你以为本王同样的当会上两次?”


    若冉:“……”


    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喜和暗二七嘴八舌地解释,若冉才明白过来,可她来不及去想别的,只是缓缓的凑近,在沈沛耳边轻轻喊了一声。


    沈沛听到这个名字,才总算是放了手,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像是不敢确定,“阿冉?”


    若冉点了点头,哄着他从浴桶里出来,水都已经变的冰凉。


    她想给沈沛换衣服,结果手还没碰到沈沛,他就又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本王警告你滚远一点。”


    若冉:“……”


    沈沛这到底是,认出她来了?还是没有认出来?


    之后若冉连同暗二和四喜一起,连哄带骗,总算是给他换了衣裳,地上是一片狼藉,她本想带沈沛离开的。


    结果话说的好好的,沈沛又开始闹腾,“呵,就算你请本王回去,本王也是不会回去的。”


    若冉觉得有点儿头疼。


    “王爷,您随奴婢回去好不好?”若冉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哄着沈沛。


    可他却醉的厉害,完全不按常理来,“你是谁?”


    防备又警觉。


    “奴婢是若冉。”


    谁料沈沛头摇的更欢,“阿冉是我喜欢的人,她不是奴婢。”


    若冉手里的动作忽然停滞下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了。


    见到她哭,沈沛似乎有些难受,他心中被陌生的情绪占据,一点一点的擦掉她的眼泪,“你哭什么?”


    若冉刚要说话,就听见了沈沛的另一句话,“本王没有碰她。”


    若冉怔怔的抬起头,似乎是不敢相信。


    “没有其他人,只有阿冉。”


    沈沛说的认真,可若冉却觉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沈沛见她哭的越来越凶,愈发的不耐烦起来,意识虽然模糊着,可身体却仿佛有了本能,抓起块帕子就给她擦眼泪,“本王说的都是真的,她只有我……我也只有她。”


    从身到心。


    只有彼此。


    这些话,沈沛从来都没有和若冉说过,如果不是因为沈沛喝醉了,若冉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


    若冉怔怔的看着沈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她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想起了沈沛对她说的喜欢,想起了沈沛对她的承诺。


    心中忽然涌现了一股冲动,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她想要问沈沛。


    “王爷,奴婢问您一件事情好不好?”


    沈沛醉的迷迷糊糊,甚至都没有回应,若冉学着沈沛平日里的态度,他不说话,便代表他答应了。


    “假如……奴婢是说,假如……您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姑娘,您想要娶她为妻……然后您发现,她不是完璧身……您会如何呀?”若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件事。


    可她这会儿就是有这个冲动。


    若冉知道,自己如果这时候不问,也许永远都不会问出来。


    “本王不想娶妻。”


    “假如,奴婢问的是,假如……”若冉愈发的没有底气,只觉得自己如此可笑,她想要岔开话题,便听见沈沛疑惑的反问她,“喜欢…会介意吗?”


    他那疑惑的神情,好似若冉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一般。


    “奴婢可以问问您……为什么不愿意,娶妻吗?”


    若冉就看见沈沛的情绪渐渐的低落下去,沈沛久久不曾开口,就在若冉以为沈沛不会回答,她甚至要放弃的时候,听见了沈沛的答案。


    “父皇给不了母后唯一,皇兄也给不了皇嫂唯一……”


    可他只想和若冉在一起。


    “那,王爷……”


    若冉还想说话,沈沛已经不耐烦起来,粗鲁的把人的手甩开,“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怎么那么烦?”


    若冉明明是想笑的,可笑着笑着,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下来,拉着沈沛的袖子轻轻撒娇。


    “您的封地到底在哪儿呀……您不是说,要带我去的吗?”


    若冉想,她的确是不相信承诺的,可是她,愿意相信沈沛。


    47.  生气了,哄不好   沈沛冷笑连连:今天你……


    这天晚上, 沈沛醉的迷迷糊糊,没多久便睡着了。若冉虽知道这个客栈不是什么好地方, 也不想让沈沛出去吹了风又受风寒,便在一旁守着,明明若冉也很困,可她却一点都睡不着。


    坐在一旁看着沈沛,久久不曾厌倦。看到最后,若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直到天将破晓, 她才趴在床沿上合了眼,还不忘记握住沈沛的手……


    这样沈沛一醒来,自己就能感受的到。


    沈沛醒来后唯一的感觉就是头疼, 不仅头疼,还觉得挺冷,他睁开眼映入眼眶的床幔非常的陌生。颜色不对, 花纹也是不对的,可头疼欲裂的感觉让沈沛根本无暇思考,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沈沛感觉自己的右手像是被什么人握住,他疑惑的转头, 看见了趴在床边的若冉。


    喝醉之后的记忆沈沛根本想不起来, 但是他还记得, 自己是在生气的。


    沈沛转过身看向若冉, 察觉到她眼下淡淡的青痕, 这是没有睡?


    沈沛想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又不是特别想惊动若冉, 明明想赌气不理她,可左手却很诚实的在床上不停的摸索去抓另一床被子。却永远都差一点点,沈沛恼的不行, 费尽九牛二虎好不容易把被子扯过来,盖在若冉的身上。


    沈沛的一只手被若冉抓着,另一只手扯着被子,别提有多累,做完这一切,沈沛只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傻子,若冉都不愿承认他们的关系。


    而他呢?居然还担心她这么睡着会不会冷?


    沈沛想通这一点,愈发的气闷起来。可要把被子扯回来吧……也实在是做不出这种事儿,纠结的不行。


    只是沈沛这动静不小,到底还是把若冉给惊醒,她看见身上的被子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王爷,您醒了?”


    “没有。”沈沛睁着眼睛说瞎话,“本王还没醒。”


    沈沛想了想,又开始此地无银,“你不要误会,本王给你盖被子才不是怕你冷,是怕你染了风寒传染给本王。”


    若冉哭笑不得,问沈沛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沈沛这才拿正眼看着她,“本王哪哪儿都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若冉:“……”


    “那……等回去之后,奴婢给您做桃花糕好不好?”


    “不好。”沈沛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来就觉得心里头堵得慌,摘桃花的时候遇见了景浔,做桃花糕的时候又遇见了景浔,他果然和这个桃花是犯冲的。


    还吃桃花糕?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桃花,回京之后要把王府里的桃花给拔了。


    “那您要如何才愿意和奴婢一起回去?”若冉轻声的哄着他,沈沛怕自己心软,索性闭上眼睛不看她。


    “你不用白费心机,本王不愿意,怎么都不会愿意的。”沈沛说这句话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还被若冉握着,他凶巴巴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非常认真的和若冉强调,“本王不愿意。”


    “可是……那院子那么大,奴婢孤零零一个人住,会害怕的。”


    沈沛转了个身,背对着她,眼不见为净!


    耳不听心不烦。


    他孩子气的把手堵在耳朵上,却没有多少用力,若冉说的话,沈沛依旧能够听得见。


    “奴婢昨晚上,真的已经同景公子说清楚了,我不知道景公子会这么做的,如果知道,肯定不会那么说的。”若冉去扯沈沛的袖子,可沈沛总是凶巴巴的甩开。


    几次之后,若冉就不扯了。


    沈沛:“……哼。”


    当真是没有耐心,沈沛都已经想好,要是若冉再扯一次,他就不甩开。


    眼看若冉真的没有继续扯他袖子的意思,沈沛捂着脸,主动将右手递过去,“你继续说。”


    “奴婢真的真的已经和景公子说清楚了呢,王爷,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若冉的声音比起往日来更多了几分温柔。


    沈沛见好就收,这才开口问,“你是怎么和景浔说的?”


    如果,她再敢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他就,他就!


    三天不理若冉。


    “奴婢和景公子说,自己是有心上人的。所以,才不能接受他的礼物。”若冉说的轻松,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沈沛面前说出这些话来,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话沈沛爱听。


    心中的不满不知不觉减少了七八分,好哄的很。


    “那,景浔怎么说的?”


    “景公子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若冉不太想提及这个,景浔当日的脸色实在是太过难看,失魂落魄的很。她虽然不喜欢景浔,却也不想把景浔的感情,当成闲话一般的说出口。


    即便对象是沈沛,也是一样的。


    沈沛听到这儿心情总算是好了,见若冉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什么,“本王就再相信你一次。”


    说完这些便任由若冉替他穿衣服,沈沛起床之后才看清楚房间里的凄惨模样,摆件全部都摔落在地上,还有些湿哒哒的衣裳,净室里头更是一片狼藉,水渍滴滴答答的到处都是,他拧起了好看的眉,“这什么地方,昨晚上你就任由爷住在这里?”


    “奴婢也不清楚,奴婢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这样了呢。”若冉说的也不算是假话,毕竟昨天沈沛那个模样,谁还能顾得上这些,他一边抓着若冉的手不让走,一边还不让人靠近。


    所以才会留下这么一片狼藉。


    沈沛嫌弃的不行。


    若冉给他束完发冠之后,便又提出要沈沛和自己回去。


    沈沛如今已经消气,可想起自己先前说的豪言壮语,到底有些拉不下面子,“……你就算求本王回去,本王也不回去。”


    “那,奴婢多求求您,好不好呀?”若冉抓着他的袖子小心的晃着。


    若冉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尾音,就像是小勾子一下一下的挠在沈沛的心里,挠的他心都要疼了,“……罢了,爷随你回去。日后不要说求了,爷不大爱听……”


    若冉哄着沈沛回了住处,沈沛这才发现,这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厨房里的面粉和桃花汁还摆在桌上,根本就没有收拾。


    主卧里头也差不多……乱糟糟的。


    沈沛看见那张桌子,只觉得有点儿奇怪,他记得上面明明是有东西的,“本王的衣服呢?”


    若冉想起昨儿个自己心情不好团成一团扔到柜子里的“衣服”,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那……皱巴巴的布料,还能叫衣服吗?


    “奴婢见如今气候还不算太暖和,就把那衣服收起来了。”


    “你做完了吗?”


    “还没有……”


    “拿出来我瞧瞧。”沈沛之前还没有仔细的看过,若冉也不清楚沈沛为何忽然这么心血来潮,只能硬着头皮去翻柜子,把那一团布料抱了出来。


    沈沛看着那皱巴巴的一团,又看了看若冉忐忑不安的模样,笑出声来,“这就是你说的……还没有做完?”


    这衣服是遭遇了什么?


    若冉立马把衣服藏在了身后不让沈沛看,“这……这是个意外,这布料不大好,总是容易皱。”


    “……本王记得,你说它透气,舒适,柔软,是上乘品。”


    若冉:“……”


    平时也没见沈沛的记忆这么好,“这……这……奴婢口误,说错了。”


    “呵。”沈沛慢吞吞的走到她身后,一把把那衣服抢出来,摊到桌子上,这皱巴巴的,是多大仇?


    “这是怎么回事?”沈沛指着衣服上的血迹问道,“你被剪子扎破手了?”


    血迹并不是很大,可却非常的醒目,烟青色的布料上,凝着一粒血珠。


    沈沛也顾不得那衣服如何了,抓着若冉的手上上下下的检查起来,可那双手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瞧见。


    “没有被剪子扎到……”若冉有点儿尴尬,想起昨日的事情就愈发的尴尬,“不是剪子,是被针扎到了……”


    拇指上有一个小小的针眼,泛着一点点的红色,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


    沈沛放下心来,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讪讪的放开她的手,“是针扎的你早说不就是了……”


    若冉心说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这衣服是不能再穿了,若是爷喜欢这个颜色,奴婢再给你做一件就是了。”若冉这会儿也想不明白昨晚上到底是什么情绪,只是看见那件衣服,所有的情绪都出来了,才会拿它来出气。


    若是以前,衣服上沾了血,她大概只会把这件衣服收拾起来,用一模一样的布料,再做一件,至于进度如何,沈沛反正是看不出的。


    “洗一洗不就好了?这不都快做完了。”沈沛不大在意这些,“一模一样的再做一件多累。”


    “可是……”若冉看着那件衣服有点儿为难,“这时间已经太久,不一定洗得干净。”


    “回京之后让浣衣局的想想法子,若是洗不掉便绣些花样上去遮盖就好。”


    沈沛只觉得若冉做这衣服做了许久,若是就这般闲置,实在是太浪费心血,便也没有在意其他的。


    若冉点了点头,把那皱巴巴的布料熨平了,打算把剩余的做完,“那您想要绣什么花样?”


    这件衣服大概率是不能穿了,可若冉却想着留作纪念。


    “梅花。”沈沛随口说道,想着若冉喜欢。


    若冉心说果然如此,沈沛到底有多喜欢梅花?


    两人的想法非常的契合,若冉以为是沈沛喜欢,沈沛却以为是若冉喜欢,殊不知,那只是个美好的误会。


    ……


    许梦娇原本就想在这几日找个机会去偷证据,只是一直都没有好的时机,恰巧昨日许玉春忙的脚不沾地,回府之后也没了平日的防备,喝了赵姨娘端来的下了药的茶,猴急的同赵姨娘云雨去了,过后便沉沉的睡了去。


    赵姨娘偷了许玉春的小印,让许梦娇顺顺利利的进入了书房,找到了证据。


    许梦娇和赵姨娘,都等着这个机会很久很久,赵姨娘更是一脸的平静,“大小姐,您曾经承诺过妾的,若是妾帮了您,您便会还妾自由。”


    许梦娇点点头,把几百两银子和卖身契给了赵姨娘,“听闻你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我会安排你们一起离开,走的远远的,离开扬州城。”


    赵姨娘捧着卖身契热泪盈眶,谢过许梦娇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许府。


    这个地方,也许对别的女人而言是个好地方,可是对她来说,却是个囚笼。


    如今终于要离开这个囚笼,赵姨娘怎么会不开心?


    赵姨娘恨许玉春,更恨自己的主子,明知自己有婚约,却还是要把她送上许玉春的床,亲手斩断她的相似。


    赵姨娘甚至没有带走任何的东西,许玉春给的,她什么都不要,趁着夜色在许梦娇的帮助下来到了码头,在码头看到了青梅竹马的恋人,这么多年……


    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赵姨娘离开没有多久,许梦娇还想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拖一拖,正巧这个时候四喜过来给她传消息,让她加快计划。


    许梦娇干脆就把书信和一些证据全部交给了四喜。


    东西不在她手里,也能更放心,本还在担心东窗事发要如何应对。


    却因为沈沛大闹春风楼的缘故,许玉春大晚上的被人从赵姨娘的床上拖了起来,迷迷糊糊的,许玉春也没注意床上的人到底是谁。


    便马不停蹄的去查封春风楼,罪名倒也是可以按,娼妓虽说合法,但也是有年龄限制的,十三岁以下的幼·女是不能接客。


    偏偏扬州城的一些富商都爱亵·玩·幼·女,这事大家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沈沛铁了心要寻春风楼的麻烦,许玉春自然要按照章程办事。


    等到许玉春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才发现扬州城已经变了天,乌宝林下了大狱,他手中和乌宝林签订的一些买卖条款也不翼而飞,更可气的是,自己的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可如今许玉春也顾不上姨娘,因为他头顶上的乌纱帽,就要不保了!沈沛的侍卫长,带着人来抄他的家了!


    许玉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跑到许梦娇的住处,头一次低声下气的求着许梦娇救救他。


    “梦娇,梦娇,爹的好女儿……你一定要救救爹爹啊,要是爹爹活不下去了,你可怎么办?嫁进直郡王府,没有娘家撑腰,你要怎么办啊?你去求求王爷,求求王爷放了爹爹。”许玉春病急乱投医,早已没了昔日的高高在上。


    许梦娇看着毫无骨气的许玉春,只觉得非常悲哀,她想不明白,这样一个软骨头似的东西,为什么会是自己的爹爹?


    也想不明白,母亲当年到底喜欢他什么?


    “您若是堂堂正正的去认罪,做女儿还会高看您一眼,如今算什么?您是在求女儿来救您?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吧。”许梦娇只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都快要窒息了。


    “梦娇……”许玉春还想再说什么。


    可所有的话,都被许梦娇打断,“您当真以为,我可以嫁入直郡王府吗?您当真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许玉春在许梦娇的叙述当中,如梦初醒,他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许梦娇和沈沛给他下了套,什么直郡王侧妃,什么嫁入王府,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许梦娇做的,想通这一点之后,许玉春恼羞成怒,扑上来掐住许梦娇的脖子,“死丫头,我要杀了你!”


    许梦娇不躲也不挣扎,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疯子流眼泪,她一边笑,一边哭,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眼前。


    有昔日母亲和父亲在一起的场景,他们俩哄着她,宠着她。


    梦娇这个名字,承载着许玉春对她,最初的期望,听说,她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许玉春某天晚上,梦见了一个小娇娇,玉雪可爱,粉雕玉琢。


    这便是她名字的由来。


    然后,母亲死了,父亲变了。


    再然后,她亲手,送父亲进了牢狱。


    许梦娇一把推开许玉春,擦干自己脸上的泪,“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爹,也是我最后一次为了你哭,母亲的死,是因为你蓄养外室,并不是你怨恨我的理由。”


    “要不是你告诉你娘,她怎么会死?!”许玉春被人钳制住的时候,还在疯狂的嘶吼。


    曾几何时,许梦娇也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可是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欺骗母亲,而我,不愿意母亲蒙在鼓里,活在谎言当中。”


    她的母亲,那般骄傲的女子,怎么容忍得了欺骗?


    许玉春喃喃的说着对不起,说着抱歉,说了很多很多,可许梦娇全部都没有放在心上。


    对不起?抱歉?


    “您留着到阴曹地府,对那些被您害死的人,好好的忏悔吧。”许梦娇决绝的走了出去。


    许梦娇看到了府中的女人哭哭啼啼,看到了过来抄家的官兵们,可是却没有人碰她和小翠。


    也许是沈沛特意的交代过,可这一切许梦娇都丝毫的不关心,她就站在庭院的正中央,看着这个昔日被她称为“家”的地方,一点一点的被搬空,一点一点的被查抄。


    内心无波无澜。


    许梦娇看到最后,已觉得索然无味,只是去祠堂抱走了母亲的牌位。


    有父亲和母亲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是许玉春,不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早在背叛母亲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解决了许玉春之后,沈沛去监狱审问了乌宝林,原本沈沛是没有这个心思的,只是乌宝林挑衅的手段太过于成功,让沈沛不愿假手他人,只想自己亲自审问。


    扬州的大牢虽比不上刑部的大牢,可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沈沛看着被关押在内还能够保持镇定的乌宝林,只觉得这人的骨头倒是挺硬。


    “乌老板。”


    “直郡王殿下。”乌宝林进了监狱,倒是想通了许多,他原本就心思缜密,当时会被唬住只因为一切都来得太快,沈沛的做法出乎他的意料,如今把一切都想通之后,就开始有恃无恐起来,“您好端端的,为何要逮捕草民?草民犯了什么错?”


    “拐卖幼女,蓄养女宠,行贿,勾结地方官。”沈沛一桩一桩的全部说出来,每说一句,乌宝林的脸色就白了一分。


    “这些都是污蔑,拐卖幼女?郡王爷有何证据?大齐对拐卖幼女的律法非常严苛,草民又不是活腻歪了,草民已是扬州首富,为何要去铤而走险?”乌宝林抵死不肯承认,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没有留下后手的。


    就算查抄了他的府邸,也是找不出那些证据的。


    “因为你想更有钱,成为大齐的首富,不是吗?”沈沛漫不经心的看着乌宝林,也懒得跟他多费什么口舌,便让人用刑。


    乌宝林叫嚣着不能屈打成招。


    可沈沛却只是轻蔑的一笑,“本王即便真的屈打成招,你又能奈我何?”


    “你这是蓄意报复!”


    蓄意报复他,送了两个和若冉有几分相似的瘦马过去,触了沈沛的逆鳞。


    “还不算太笨,可那又如何?”沈沛虽然的确想出气,可证据确凿也不算冤枉了乌宝林,按照乌宝林所犯下的罪,秋后问斩跑不了,死都要死了,不抓紧时间折磨一番,更待何时。


    牢房里的血腥气太重,沈沛便让四喜去沏了一壶茶过来,可四喜沏的茶却让沈沛非常嫌弃,可沈沛也没法子,只能忍耐着,这地方他可不想带若冉过来。


    沈沛看着乌宝林,慢慢的吹了吹茶叶末儿,“说点本王爱听的。”


    乌宝林狠狠的睁开眼,“直郡王!你不要太过分!你怎么敢这么做?你怎么敢动我?”


    “这么有恃无恐的?本王为什么不敢动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等着姜州救你?看来乌老板还没有听懂本王说的话,闲来无趣当条狗儿逗逗,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沈沛嗤笑不已,“姜州家里这么多条狗,你就算在忠心,死了也就死了,只当是有些可惜罢了……”


    乌宝林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沛,仿佛在质疑沈沛的身份,直郡王沈云?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乌宝林又想起了当初收到的那封回信。


    不在京城的是……


    秦王沈沛和直郡王沈云……


    “你是秦王!”乌宝林总算是反应过来,也明白自己是彻头彻尾就被骗了,从一开始,从他收到那封信,那张画像开始,就被骗了!


    “还不算太笨。”沈沛轻嗤一声,觉得自己当真是善良大度,让乌宝林死也做个明白鬼。


    “收拾收拾,三天之后便上路吧,虽说断头饭要吃顿好的,可乌老板是扬州首府,什么大鱼大肉没见过,断头饭就免了吧。”沈沛搁下茶盏,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就要离开。


    乌宝林追问的声音便在这时候响起:“为什么…秋后问斩也有时限,你凭什么动用私心,三日后就要处斩我…”


    “你每年派人截杀进京赶考的书生,不是让他们意外身亡,便是让他们被流寇所杀,此等恶劣行径,足够你死一百次。”


    沈沛说完这话,当真是什么都不想多言,抬腿就要走,便听见乌宝林的怒吼。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贱民,就可以参加科考,凭什么我不行?就因为我的祖父是商人?我的父亲是商人?就因为这样,我不能参加科举?明明我比他们都优秀,明明许玉春那个草包什么都比不上我!可他却能当上扬州的知府?就因为他是良民?我是贱籍?”乌宝林疯狂地怒吼,诉说着多年来的不甘和愤怒。


    沈沛面无表情的听完,便看见乌宝林挣扎着从凳子上滚下来,一步一步的爬到他的面前,他看着沈沛的鞋子,依旧是那么漂亮,精致,高贵,他抓着沈沛的衣摆,抬起头喃喃的问,眼里透露着不解,“就因为,我是贱籍吗?”


    所以……他就算功课做得再好,也没有资格参加科考。


    所以……他就算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优秀,也只能匍匐在地上,看着别人的鞋子过活?


    所以……他就要拨弄一辈子的算盘,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你问问那些商人们,他们不恨吗?他们不怨吗?后代都是贱籍,他们的后代,不想参加科考吗?”


    齐律规定,商人贱籍,商人及后代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从一开始,便绝了乌宝林的路。


    “大齐的律法在这一点上的确严苛,你也的确可怜。”沈沛看着乌宝林,也没有踹开他,只是耐心的解答他的问题,“可这并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沈沛缓缓的从乌宝林的手中扯出自己的衣摆,看到上面沾染这鲜血,只觉得这味道难闻的不行。


    他走出大牢,看着外头依旧挎着篮子叫卖的百姓,还有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们。


    才渐渐的把阴霾驱散,乌宝林坏事做尽,也许有一句话是没有说错的,那些商人的后代们,并非不想参加科考。


    “皇兄提拔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沈沛忽然问道。


    “已经来了,正在驿站候着,爷是要现在去见,还是明日见?”


    “现在吧。”沈沛淡淡的开口,趁着他还在扬州城里,总要把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全部做完才是。


    沈沛答应过许梦娇,扬州城不会再有扬州瘦马。


    却也答应过若冉,春猎的时候要给她一双鹿皮靴。


    是以,春暖花开。


    也到了他们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48.  离别【江南行结束】   景公子,谢谢你喜……


    因为沈沛雷厉风行的手段, 扬州城一夕之间变了天,许玉春和乌宝林下了大狱, 两家都被抄了家,许玉春朝廷命官,被押回京中受理,乌宝林一介商贾,则由沈沛来处置。


    沈沛也懒得和乌宝林废话什么,罪名一定, 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该问罪的问罪。


    容不得乌宝林不服气, 本就只是通知他罢了。


    新上任的扬州知府跟着沈沛一起忙的脚不沾地,越是接触沈沛就越觉得传言当真是不可尽信,也觉得太子殿下说的话委实太过于谦虚, 什么叫做秦王殿下办事有些不大靠谱。


    这分明是非常靠谱啊。


    新上任的知府干劲满满,立志要将扬州所有遗留下来的问题全部解决,让扬州成为真正繁华的鱼米之乡。


    可他哪里知道,沈沛只是想快点把事情解决完了, 早点回京而已。


    许玉春的犯的罪足够抄家灭族, 许梦娇因为检举许玉春有功, 沈沛网开一面, 没有定她的罪。


    沈沛曾经问过许梦娇之后的打算, 倒不是真对这姑娘有意, 只是若冉有些在意, 沈沛才会有此一问。


    “你若是想离开扬州,无论想去何处,本王都可以给你安排。按照如今的情况, 你还是离开扬州城比较好。”沈沛给了非常中肯的建议,毕竟许梦娇如今在扬州城的名声可不太好。


    虽说是大义灭亲,可还是有脑子不好的人说许梦娇不孝。


    三人成虎,那些风言风语,听在人耳朵里,也着实有些刺耳。


    况且这世道对于女子,本就严苛。


    许梦娇却摇了摇头,拒绝了沈沛的提议,昔日想要离开,只因为不想被当成玩物送人,想着即便是死在什么地方也不能没有尊严的活着,如今却不一样了。


    许玉春和乌宝林已经伏法,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得到她,许梦娇的心思也有了变化,“多谢王爷照拂,可是民女已经想明白了,我要留在扬州。”


    “留在这个,我母亲最喜欢的地方,留在这个……我为之努力的地方。”许梦娇想的非常清楚,就算有很多人不理解,也是没有关系的,她问心无愧。


    “民女想要看到,扬州城的姑娘们,再也不会被当成玩物送人,就像您承诺过民女的一样,扬州城再也不会有扬州瘦马。”许梦娇的心中有了别的信念。


    她还是,喜欢这个地方的,即便让她伤心,让她痛苦,她依旧热爱这片土地。


    人各有志,沈沛也不勉强。


    从那之后,许梦娇便开始了从前的生活,一壶清酒,泛舟运河。


    这一天,许梦娇的画舫上,却迎来了一位不算陌生的人,许梦娇正在作画,她认出了来人,也不过是随意的抬了头,“这位公子,有事儿?”


    “许小姐,还举办诗会吗?”


    “公子何故有此一问?”许梦娇正在画运河边的柳树,春暖花开,所有的一切,都抽出了新芽,就像是焕然一新的扬州城。


    那书生对着许梦娇浅浅一笑,说是想要来赢些彩头,许梦娇听到这话,嗤嗤的笑了起来,“柳公子这是来消遣我的?如今民女被抄家,哪有什么东西能够做彩头?还是柳公子又没有银子花了,想要赢了彩头去换银子?”


    “小生不日便要进京赶考,只是临别之际,想要来问一问许小姐,昔日许诺的彩头,可还算数?”柳书生问的认真,许梦娇瞬间呆滞。


    这话要怎么回?


    哪有什么彩头,不过是当日许梦娇为了讹上沈沛随口扯谎的,“我……”


    “若是许小姐说不算数,那小生想来问问许小姐,可曾有婚配?”


    许梦娇:“……”


    “柳公子这话,是何意?”


    “小生母亲从前缠绵病榻,有许多事根本不敢想,如今母亲已经大好,虽家中依旧清贫,近况却也在渐渐好转,小生心中恋慕许小姐已久,想要求娶之……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许梦娇看着柳书生,忽然想起先前他的提醒,原本她心中还有疑惑,如今倒是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柳公子才华不输景公子,今岁要去参加科举,定是要蟾宫折桂去的,我如今不过是罪臣之女,并不般配。”许梦娇倒不是自轻自贱,从前没有这份心思,是因为想着要如何活下去,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还没有这份心思,是因为不想被人指指点点的,更不想旁人娶了她之后,受不了指点把一切怪罪到她头上来。


    “若是小生高中,回扬州迎娶许小姐,不知许小姐可否应允?”柳书生固执的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也不知书生是否都是这般的死脑筋,许梦娇只觉得头有点儿疼了。


    刚想要拒绝,就被柳书生的一句话堵得死死的,“小生怕等到归来之日,许小姐已嫁为人妇。”


    许梦娇哭笑不得,以她如今的名声,哪里还嫁的出去?


    “柳公子不必担心……我如今……”


    “许小姐不必看轻自己,在小生心目中,许小姐一直如同天上的皎皎明月,昔日参加是诗词盛会,不过是想多见小姐一面,许小姐这般好,小生会有这样的担忧,也不足为奇。”柳书生说的真诚,说的真挚。


    许梦娇浅浅的笑了起来,也不再妄自菲薄什么,“承蒙柳公子厚爱,梦娇并无婚配,却也不是死心眼之人,梦娇只等柳公子三年,若是公子三年未归,梦娇绝不会再等。”


    柳书生看着许梦娇,给了她一块玉珏。


    翌日一早,柳书生坐上了商船,进京赶考去了。


    扬州城悄悄的变了天,可若冉全然不知道这些,她正忙着去租商船回京,春暖花开之际,冰雪消融,南北往来的客商多了起来,这船一时半会儿还不怎么好租。


    沈沛不愿和旁人同船,要求又多又麻烦,若冉想着多带些东西回去,是以这船还比较难租。


    好在抄了乌宝林之后,沈沛多了许多的银子,若冉租船的时候,那是一点儿也不心疼了。


    经过了几天的商谈,终于租好了船,扬州的事情也告一段落,是到了要离别的时候。


    从那一天之后,若冉就再也没有见过景浔,她也没有去和旁人瞎打听什么,离别之际也没有想过要告别,一是不想再去扰乱景浔的心,二也是不想沈沛再误会什么。


    就像若冉说的,如果景浔不去参加科举考试。


    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便是景浔去参加科举,她若是有心要避开,也不会见面。


    可就在他们要离开的这一天,景浔还是出现了,那个风光霁月的世家公子,眼里多了一些沧桑。


    他和一群书生站在一起,是过来送沈沛的。书生们知道景浔和沈沛的“君子之交”还特意贴心的给他们留了单独话别的时间。


    沈沛只觉得这群学子们,贴心过了头。


    沈沛和景浔站在一块儿,相顾无言,差不多属于相看两厌……沈沛看出景浔的欲言又止,主动的问他,“你有话想和若冉说?”


    景浔望着沈沛,壮着胆子点了点头,复而又摇头,“今日,是在下同好友们一起来送‘沈兄’的。”


    景浔的好友们都不知道他对若冉的一厢情愿,今日过来,只是单纯的送别友人,景浔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好友们难做。


    沈沛直直的盯着景浔,眼里的不满和恼怒显而易见,私心里沈沛是根本不愿意让若冉见景浔的,可是……


    他想起若冉说的心上人。


    一时之间也不愿太小气,“她在码头那边和船家商议启程的时辰,你自己过去吧,本王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好自为之。”


    景浔是万万没有想到沈沛会做出这样的让步,他刚想道谢,就发现沈沛已经朝着那群学子走过去,临别之际,总是少不了践行酒的。


    若冉是当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景浔,可她明白,这是沈沛首肯的,如若不然这里都是沈沛的侍卫,景浔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进来。


    “景公子?”


    “若冉姑娘,听说你们要启程回京了,在下特意过来,送送你们。”景浔冲着若冉笑了笑,依旧是干净温和的笑容,像极了初见的那个书生,“只是过来送一送你们,没有其他的意思。”


    若冉知道景浔也许有话要和她说,她安安静静的听着,只见那个再是熟悉不过的匣子又到了面前。


    “这是在下想要送给若冉姑娘的礼物,姑娘还是收下吧,就当是圆了在下的一个心愿,让在下为这段情谊做一个了结,可好?”景浔问的认真。


    无疾而终,自当好好的了断。


    若冉知道,景浔如今要送给她,同当日要送给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谊,她略一思索,还是收了下来,“多谢景公子。”


    “还有些话,在下也想要一并的告诉若冉姑娘。”景浔其实也知道,如今说这些其实没有任何的用,他喜欢的姑娘,永远都不会喜欢他,心中虽然酸涩,难受,可有些话若是不说出口,只怕是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在下当时那般失态,还望姑娘不要介怀,在下回到家中,思索了许久……还是想要告诉若冉姑娘,即便如此,在下也还是想娶你为妻,不介怀你的过去。”景浔轻声开口。


    说出了这个自己都意料之外的答案。


    也许世俗礼仪告诉景浔,这是不对的,也许旁人的观念告诉景浔,若冉不配。


    景浔原本以为自己是介意的,可他思索许久,好像也没有什么好介意的,过去的她,也是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景浔说这些,也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说出来只是不想有遗憾,不想他喜欢的姑娘,误会他的心意。不想他喜欢的姑娘,认为他是介意这些的。


    “景公子……你……”若冉当真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景浔的心意,她明白,只是注定要辜负。


    “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是在下的一厢情愿。”景浔连连解释。


    若冉却摇了摇头,心中酸涩不已,“景公子,谢谢你喜欢我……能被景公子喜欢,我很荣幸。”


    若冉想,景浔日后的妻子一定会是个很幸福的姑娘,他不会花言巧语的哄人,也不会谎话连篇的骗人,所有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许不会讨喜,却能够人感受到他的真诚。


    景浔想自己也应该要离开了,却还是多嘴的问了一句,“若冉姑娘的心上人……是王爷吗?”


    若冉听到这个问题,也不回答,只是笑着反问,“景公子,拜佛吗?”


    “陪家母去过几次。”


    “佛曰……”


    “不可说……”景浔接下了后面的半句话,心中已经明白过来。他和若冉道别,也为那段无疾而终的思慕画上了圆满。


    等到船渐渐驶离码头,顺着官道离开扬州城,码头上的那些人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扬州学子,世家公子,弄权奸商……悉数落幕。


    若冉看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沈沛看着她怀里的匣子,又不高兴起来,“景书呆是给了你多少?”


    “奴婢还没有看呢。”若冉捧着这匣子,其实还有点儿犯愁,她收下了,景浔的心结也许就能解了,可是她自个儿怎么办呀?


    这么一大笔银子放在身边,花出去吧,良心过不去。


    不花出去吧……


    放着多可惜呀。


    沈沛酸归酸,却也是尊重若冉,没有去过多的干涉,无论这些银子若冉打算做什么,他都不会去过问。


    秦王殿下大方起来的时候很是大方,小气起来的时候,心眼也就比芝麻尖儿大一些,“不要让本王瞧见这匣子。”


    免得看久了心里添堵。


    若冉笑着应下,这一次回京,沈沛虽然着急,却也没让行船速度太快,免得若冉又不舒服。


    可晕船这种当真是没有法子根治的,就算行船速度不快,就算船医配了缓解的草药,若冉还是晕晕乎乎的,不是头晕就是呕吐,少不得要适应几日。


    到最后还是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沈沛虽然着急,却也知道这根本没有办法,除了每天花心思的陪着若冉。


    也做不了别的。


    回京的路上,沈沛只想每日这般陪着若冉,可俞长胜和四喜却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禀告,吵得沈沛差点想把这两人揍一顿。


    好在秦王殿下虽然烦躁,却也是知道分寸的,没有晾着俞长胜和四喜太久,这回他们来江南,是要调查姜家勾结的证据,谁曾想姜州找到的狗这么忠心。


    沈沛想要截下他所有的书信,那动作就太大了……很难不被姜州发现,便是截下了,也可能不是他的亲笔信,得不偿失,如今斩了乌宝林,虽不至于能拉姜州下马,好歹也能让他疼上一疼。


    毕竟每年少了几百万两的雪花银,也能让姜州难受很久。


    “乌宝林的家产极其丰富,这是查抄下来的清单,请王爷过目。”俞长胜把查抄的清单交了上来,沈沛对这个倒是挺有兴趣的,便看了起来。


    “呦,富可敌国啊,比本王可有钱多了。”沈沛一路看下来,只觉得这乌宝林真是有钱。


    只可惜贪心不足,有得必有失,得了万贯家财,就想要改变自身地位?


    律法这般制定,原本就是有其原因的,只是其余的商贾后代……老实本分的应当也有,其中不乏聪明能干的,全部一杆子打死……


    这倒是个麻烦事,罢了,让皇兄去头疼吧。


    “三分之一拨款给新上任的扬州知府,让她想法子给那些被迫害的百姓们,用什么名头本王不管,让他自己去想。”沈沛不想多管,“其余的应该会充入国库,少写一点,国库挺有钱的,本王和皇兄比较穷。那些奇珍异宝,尤其是那些珠子的,都给本王留着。”


    俞长胜:“……”


    四喜:“……”


    秦王殿下说这样的话,真的就不怕出事情吗?


    “王爷……这……这……真金白银的,那么多人都看得到。”四喜企图规劝。


    “便是入了国库…那些奇珍异宝大概率还是会到本王手中,就不要让户部那些官员们太累了…”沈沛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善解人意的,怎么俞长胜和四喜就不懂?


    俞长胜试图劝解:“王爷,这凡事得有个章程,这日后到了您手里,那是陛下赏赐,可如今到了您手里,那您就是中饱私囊。”


    “如何?你要去告发本王吗?”沈沛冷不丁的问道。


    俞长胜干脆闭嘴。


    沈沛去看了看,发现那些奇珍异宝也没有太过好看,又想起乌宝林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干脆也就歇了心思,密旨早已经写好,沈沛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送回京城。


    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沈沛对这些的兴趣也没了,横竖父皇总不至于亏待他和皇兄。


    比起这些来,沈沛更想知道,自己的封地到底在什么地方,可这事儿吧,也没人能够问。


    秦王府的不一定知道,他皇兄倒是知道,问了只怕要挨数落。


    “春猎是什么时候?”沈沛忽然问道。


    俞长胜像是早知道沈沛会有此一问,做足了准备回应,“兄长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提议春猎的时间延后,算一算日子,是在您回京之后。等您回了京城,还能有修整的时间。”


    “这……鹿皮靴还能穿吗?”沈沛算了算日子,开始嘟囔出声,俞长胜没听清,却没敢问。


    沈沛得了准话之后,心情都好了不少,勒令俞长胜和四喜不准去烦他,便回去卧房陪若冉。


    若冉已经醒了过来,靠在床上发呆,虽然精神还是不怎么好,却比来的时候好太多了,沈沛走过去问她,“你醒了?”


    若冉看见是沈沛,轻轻的点了点头,“您忙完了?”


    沈沛坐在床边,学着大夫的模样伸出手探了探若冉的额头,冰冰凉一片,“你冷吗?”


    若冉不明所以,却还是回应着沈沛,“奴婢不冷,就是有点不大舒服。”


    “你冷对不对?”


    若冉:?


    “奴婢不冷。”


    “不。”沈沛认真的开口,“你冷的。”


    若冉终于明白过来,轻轻的点头:“……是,奴婢有些冷,您陪奴婢一块儿睡好不好?”


    沈沛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解了外袍便翻身上床,再是自然不过的把人抱在怀里,“什么时候醒的?”


    “半个时辰之前。”


    “怎么不告诉我?”


    “奴婢不想打扰了您。”若冉说的轻松,沈沛也没有多言什么,拿出床头的书翻开。


    若冉一看到那书就觉得头昏眼花,“王爷,奴婢眼睛疼,今日不想念书。”


    “本王知道,你不用看,本王给你讲故事……”沈沛随意的翻开一页,想起昔日幼年时,父皇把他抱于膝头的场景,那时候父皇教导皇兄功课,却总不忘带上他。


    再大一些,便是皇兄领着他读书,习字。


    会握着他的手,手把手的教他,会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会教他骑射……


    沈沛当真是觉得,他不是有个兄长,而是多了个爹。


    “这是一篇游记……说的是古时一个叫袁宏道的人……看到的一处奇特景色……”沈沛说的有些干巴巴的,也许是不太习惯做这样的事情,听起来一点也不生动有趣,却因为他声音好听的缘故。


    若冉也渐渐的听明白了。


    这几日,沈沛便是用这样的法子,教若冉念书,虽不能练字,却也没有落下多少,“王爷,您为何一定要教奴婢读书习字?”


    说来也惭愧,若冉从前当真是没有多少上进心的,倒也不是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些。


    “本王想把所见所闻,都说与你听,无论是书中奇闻怪谈,还是民俗风情,只要是本王觉得有趣的事情,都想说与你听。”沈沛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羞赧,他的确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京中那些高门贵女们,惯会写些明嘲暗讽的歪诗挤兑人,若你也会,就可以嘲讽回去,就算本王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至于被他们欺负了去。”


    若冉也不知是要感动还是要头疼,沈沛这也把她看的太高了些,那些高门贵女们,只会想方设法的找她麻烦。写些诗词明嘲暗讽的挤兑她?怕是不会有的。


    毕竟在她们的眼里,她不配呀。


    “王爷,奴婢只是不识字……不是傻子,不至于听不出有人讽刺我。”


    沈沛只觉得自己的满腔心意都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咬了咬牙,气恼的很,“……你能说点爷爱听的话吗?”


    若冉窝在沈沛的怀里笑得不行,凑到沈沛的耳朵边轻轻呵气,“那,爷想听些什么?您告诉奴婢,奴婢说与你听好不好?”


    沈沛被她撩拨的不行,直接把人按在床上凶狠的吻住她,唇齿相依的间隙,若冉听到了沈沛的低语……


    “反正都不爱听,你还是别说了。”


    不说话的时候,最让人满意。


    若冉感受到那温柔的吻,更是笑的不行,结果乐极生悲,换来了沈沛愈发热烈的亲吻,衣衫被扯开了大半,缠·绵·的亲·吻落在她的身上,若非沈沛顾及她身体不适,只怕是不能收场。


    沈沛恨恨的在她锁骨处咬了一口,似乎是想要留下一点儿印记,却到底没舍得咬疼,只是用牙齿轻轻的触碰,酥酥麻麻的痒,若冉又忍不住想笑。


    却被沈沛掐着腰威胁,“不准笑了。”


    若冉点了点头。


    沈沛紧紧的搂着她,看着她如花般的笑颜,手指轻轻的抚摸上她的脸颊,“阿冉……”


    “嗯?”


    “日后,不要自称奴婢可好?”沈沛发现,自己是愈发不能接受这个称呼,总觉得厌烦的紧,虽知道不合规矩,却依旧提了出来。


    “可奴婢本就是侍女,若是让外人听见,只怕文官又要弹劾您,奴婢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您被文官弹劾。”毕竟那些文官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好听。


    沈沛倒是不怕被文官弹劾,只不想让若冉被众人惦记,他沉默良久,才闷闷不乐的换了提议,“只有我俩的时候,你改了这称呼吧。”


    若冉也没有过多纠结,便答应下来,“奴婢也许一时之间改不过,可奴婢明白您的意思…知道该怎么做,您不必觉得难受,奴婢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苦。”


    她比很多人,都幸运。


    若冉不大纠结这事儿,就像她选择相信沈沛一样,若是沈沛不爱听,若冉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争论什么,惹他生气。


    她明白,这是沈沛对她的珍视,何必要践踏沈沛的心意?


    49.  陌上花开   花开没开不知道,沈沛却当真……


    船只逆流而上, 原本就要比来时多花费些时日,偏偏沈沛怕若冉晕船太厉害, 特意吩咐行船速度稍缓。


    又浪费了许多日子,才缓缓的到了京城。


    等下了码头,若冉晕船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京城的缘故,她有些拘谨,沈沛要去牵她手的时候, 若冉下意识的躲开了,,


    沈沛的脸一瞬间黑下来, 把她的手狠狠的攥住,“你躲什么?”


    若冉略略有些无奈,“王爷, 好多人看着呢……”


    若冉虽然明白沈沛的心意,可也不想这么高调,她原本就是京城贵女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如今这么一来, 若冉当真怕自己尸骨无存。


    沈沛黑着脸放开手, 一路上心情都不大好, 回到秦王府之后也是闷闷不乐的, 若冉忙着收拾从江南带回来的东西, 一时之间也顾不上沈沛。


    沈沛见此愈发的生气起来, 坐在一旁盯着若冉, 就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看见他。


    可若冉全神贯注的指挥人收拾屋子,愣是没发现,况且还没过多久, 太子殿下便差了东宫的侍卫长过来,请沈沛去东宫,沈沛见若冉没心思搭理他,也不想留在府内,便随侍卫长去见了皇兄。


    沈沛到东宫的时候,沈靖正在批示公文,看到沈沛过来冷不丁的嘲讽道,“你还知道回来?”


    “臣弟为了皇兄,这般尽心尽力的办差,好不容易回来了,皇兄倒还怪罪起臣弟来了?”沈沛蹬了靴子躺在软榻上,一脸的抱怨。


    这般姿态,沈靖当真是觉得没眼看,吩咐宫女准备沈沛喜欢的糕点呈上来,“你去江南,可觉得还好?”


    “不好,太冷了。”沈沛一脸的抱怨,只不过江南之行倒是有意外的收获。


    “密函已经给父皇送了过去,皇兄若是缺银子的话,不如现在去同父皇说说?”沈沛颇为真诚的建议道,“怪不得姜州这日子过得如此奢靡,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从前倒是小瞧他了。”


    沈靖也大致了解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说起这事的时候,沈沛有点儿烦没能把姜州拉下马,沈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无妨,若是那么容易能把他拉下马,也就不会变的这么麻烦,你几时到的?”


    “今儿早上刚到。”


    “那怎么现在才来见孤?还要孤去请你?若是孤不请你,你打算何时过来?”沈靖冷着声质问。


    “那就不来了。”


    沈靖:“……”


    “这件事情隐瞒不了多久,姜州怕是已经知道江南之事是你的手笔,白白损失了一棵摇钱树,只怕他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你要多加小心。”


    沈靖也不想去自取其辱,索性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事来。


    他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他还能把人找过来。


    “有皇兄在,臣弟不担心。”沈沛躺在软塌上吃着糕点,发现是桃花糕,一瞬间心情都糟糕起来,嫌弃的丢了回去,“不要这个,我以后都不吃桃花糕了。”


    沈靖也没追问什么,让宫女把糕点换了,沈沛的性子如何他再是清楚不过,今儿个不要桃花糕,明儿个不要桂花糕,不喜欢什么都不为过。


    “那两个侍妾,孤已经替你打发了,为此挨了母后好一顿数落。你可知道?”


    “身为兄长,爱护臣弟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沈沛的回答显得有些没心没肺,说起这件事,他心里头还觉得堵得慌,任谁无缘无故的被塞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都会觉得厌烦。


    “母后这是又听了姜州的话,要给我塞女人?”


    沈靖缓缓的摇头,按照他的猜测,不是因为姜州,而是因为若冉,皇后不愿沈沛把一个侍女看得太重,故而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沈沛居然直接跑了。


    还一跑就是那么久。


    沈沛也没去纠结什么,反正人打发了就好,沈沛心里想着封地的事情,如今见到皇兄,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最坏的后果就是被沈靖数落一顿,这事儿从前也不是没有。


    “封地?好端端的你提起封地干什么?”沈靖没怎么在乎,沈沛的封地并不好,靠近北漠,气候寒冷,生活孤苦,也是因为苍玄帝知道沈沛不会去,也不缺这点税收,才把那块封地给了他。


    “臣弟决定,要请旨去封地生活。”沈沛单手托腮,十分认真的开口,沈靖正在喝茶,差点呛的咳嗽。


    “咳咳……咳咳……你……疯了?”


    沈沛看着那些茶水,微微的嫌弃道,“皇兄,能好好说话吗?”


    沈靖:“……孤是问,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想起要去封地了?你知道你封地在什么地方吗?”


    按照沈沛这养尊处优的性子,只怕是适应不了。


    “我想带阿冉一起去封地,在京城麻烦太多,想要欺负她的人也太多了。”沈沛浅浅的笑着,说起若冉的时候,眼里的喜悦和欣喜显而易见,因为面对的人是自己的兄长,沈沛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皇兄,我喜欢阿冉,想要和她在一起。”


    “阿冉也答应我,会陪我去封地。”


    沈沛说的开心,沈靖却不怎么看好,那姑娘和沈沛的在一起,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你既喜欢她,为何不给她一个名分?”


    “我不想让阿冉当侍妾。”


    沈靖只觉得这个头越来越疼,“可是……”


    “皇兄只需要告诉我,封地在什么地方就好,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知道的那么清楚。”沈沛也不想说的太清楚,他知道皇兄这些年来究竟有多么的不容易。


    皇兄对皇嫂,一直都是有遗憾的。


    沈沛也不想去戳皇兄的痛楚。


    “但是……”沈靖想说什么,却又悉数咽了回去,略一沉思,便告诉了沈沛他的封地在何处。


    沈沛听完之后愣是没反应过来,“这地方在哪里?”


    沈靖见他如此,眼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靠近北漠。”


    “北漠……”沈沛从软塌上站起来,跑去找地图,才发现自己的那个封地居然这么远?


    “靠近西北军的驻地,因为这地方很穷,百姓生活的也很苦,孤就做主,免了当地的赋税,所以苏元帅对你很是感激。”


    沈沛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苏元帅是谁,听沈靖这么说才想起是西北军的元帅苏穆,苏家镇守边关,也唯有年关才能回来,沈沛根本根本连人和脸都对不上号,可倒是听说过几次苏穆为他说话的传言。


    原本还以为这元帅是脑子不好,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吗?”沈沛不太在意,只是觉得这地方,到底冷了些,可转念一想这远也有远的好处,“那便这儿吧,我去同父皇说。”


    “回来。”沈靖冷冷的喝住沈沛,“你的脑子是让江南的风给吹傻了吗?父皇疼你,的确会应允,可你好端端的要去封地,旁人会怎么想?母后会怎么想?”


    “小九,你既然喜欢她,总要好好保护她不是吗?如此高调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沈靖严厉的盯着沈沛看,“你不愿娶姜州的女儿,断了姜家想亲上加亲的念头,如今又害姜州失了摇钱树,虽动不了他的根基,可他必定记恨你,这个时候你要如此高调的带着若冉离开,是生怕姜州找不到人报复?”


    沈沛:“……”


    “况且姜州本就有心想要扶持你,让你同孤争这储君之位,如今你想走,他如何能够同意?”


    “姜州是有什么疯病吗?”沈沛厌恶的皱起眉头,实在是搞不懂这位舅舅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同是母后的孩子,皇兄还是嫡长子,更是早早就被册立为东宫太子,他何必舍近求远来找我?”


    “况且……臣弟也不想当什么皇帝。”


    沈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想起了姜州气急败坏的模样,缓缓的勾唇,“大概是因为,孤不愿娶他的女儿。”


    姜州最初的目的,可不是塞一个侧妃给沈靖那么简单,是想让沈靖废了太子妃,娶他的女儿。


    沈靖如何愿意?


    而后姜州退而求其次,想要送个侧妃到东宫。


    沈靖依旧拒绝。


    已经把人给得罪了,索性就得罪个彻底,姜州觉得沈靖不识抬举,才会生出另外的心思,如今沈沛还没有娶妻,秦王府还没有女主人,姜州自然把主意打到沈沛的身上。


    姜州的目的,大概是想要当国丈,毕竟当今皇后,只是姜州的妹妹,妹妹不如女儿听话。


    姜州控制不了皇后,只能趁着自己还年轻,另谋出路。


    “他女儿长得那般丑,皇兄的眼睛又没瞎。”沈沛嫌弃的明明白白,平心而论,姜婉潼的确是不丑的,可在他们兄弟二人眼中,当真是不够看的。


    “春猎在即,姜州只怕是会有其他的动作,这些日子你多加小心,母后那边还在生气,你好自为之……”皇后那边,沈靖也帮不了他什么,毕竟因为沈沛跑了这件事。


    苍玄帝和沈靖可都被皇后数落了一顿。


    “你不愿娶妻,拖着便是,可你同若冉的事情,万万不可告知母后。”沈沛要走的时候,沈靖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沈沛虽然不太高兴,却也答应下来。


    沈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能够理解沈沛,父皇也能够理解,可母后却根本不会理解,与其告诉皇后,让她想方设法的破坏,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告知的好。


    至少沈沛已经渐渐明白,对他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来日方长,沈靖并不着急,总有一天,沈沛会明白到底要如何保护他喜欢的女子。


    这一次去江南,倒也是不虚此行……


    等到沈沛离开之后,太子妃捧着一壶茶进了书房,听沈靖提起方才的事情,不禁莞尔,“殿下这是又做了让臣妾为难的事儿了?您是不知道……母后那几日有多生气呢。”


    沈靖站起身,轻轻的撩起宋慕祯脸颊边的头发挽到耳朵后面,“辛苦慕祯。”


    “殿下若当真体谅臣妾辛苦,便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让臣妾难做了呢。”宋慕祯小声的抱怨着,没有太子妃的尊贵,倒是有着女儿家的娇嗔。


    沈靖也觉得自己这行为有点儿不大地道,把儿媳妇同婆母搁在一处……还想着让她们相谈甚欢。


    “辛苦慕祯。”


    “殿下要如何补偿臣妾?”宋慕祯俏皮的笑起来,也不等沈靖问,便说春猎在即,她想要一件围脖。


    “都开春了呢……”


    “留着冬日用也好呀。”


    “冬日的时候,孤可以给慕祯准备别的。”沈靖开始盘算起春猎可以打什么猎物,看来看去也只有鹿,“鹿皮靴可好?给你同佑安备下。”


    宋慕祯原本是想点头的,可听到这儿却有些不开心起来,“殿下这是想给佑安的吧?拿臣妾当幌子?是不是有了佑安之后,在殿下心中臣妾就要靠边站了?”


    沈沛哑然失笑,顺着宋慕祯的话往下说,“那就不给佑安,只给慕祯可好?”


    宋慕祯听到这话才满意了些,却没高兴多久,“殿下是不是,不喜欢臣妾生的孩子?所以,才不愿给佑安鹿皮靴的?”


    “自然不是,孤喜爱佑安,却更爱他的母亲。”沈靖应对这些可是得心应手,缓缓的牵过宋慕祯的手看向窗外,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不给儿子礼物有什么愧疚的,“毕竟,佑安本就比不上他母亲。”


    宋慕祯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拒绝沈靖的提议,“那春猎的时候要不要带佑安?”


    “带在身边放心些。”沈靖总不能把儿子一个人留在宫里,“多派几个人保护他,如果你不想带,就给小九送过去。”


    宋慕祯笑的愈发开心起来,“佑安知道他的父亲已经想好,要把他扔给小叔了吗?”


    沈靖也笑,偷得浮生半日闲,乐得和宋慕祯做这一问一答的游戏,“大概是不知道的。”


    太子和太子妃夫妻二人商量着要把孩子给沈沛,沈沛完全不知道兄嫂已经把自己给算计上,刚走出东宫还没来得及去秦王府,就被苍玄帝给喊过去。


    沈沛也没法子拒绝,只能不情不愿的过去,沈沛到御书房的时候,苍玄帝还在接见大臣。


    他被侍从安排在隔间休息,江南已是春暖花开,而京城还有些微冷,皇宫里的地龙还燃着,沈沛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睡醒了?”苍玄帝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换作旁人估摸着是要吓一跳。


    可沈沛听见这声儿,却只是慢吞吞的坐了起来,“父皇。”


    “江南好玩吗?”


    沈沛刚刚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完全听不出苍玄帝话里的意思,就着他的话摇了摇头,“不太好玩,有点冷。”


    苍玄帝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谁给你的胆子,居然就这么跑了?留下一堆的烂摊子给朕和你皇兄,你怎么也好意思?”


    沈沛被苍玄帝骂的有点儿懵,却也不算特别意外,“父皇年富力强,皇兄也是栋梁之才……儿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苍玄帝:“……那你怎么又舍得回来了?”


    “自然是春猎在即,儿臣想要回来打猎。”沈沛想也没想的开口,惹得苍玄帝差点儿把手边的茶杯给砸过去,抓起来的时候想起这是小儿子,到底没舍得扔。


    “出息。”


    苍玄帝见沈沛不回话,努力的平息怒气,又问了别的,“去见过你母后没有?”


    “未曾。”沈沛想起当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怕皇后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原谅他的,“儿臣想先过来问问父皇,可有把母后哄好?”


    “若是朕哄不好呢。”


    “那……儿臣就晚些再来看母后。”


    苍玄帝只觉得这儿子生下来,就是给自己添堵的,他决定还是不要去同沈沛一般见识,这样还能够多活几年,他翻出沈沛送来的密函和奏折。


    问他江南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皇家暗卫办事,自然是妥帖的,苍玄帝早就清楚所有的事情,只是想听沈沛亲口说。


    沈沛虽不明苍玄帝之意,还是一五一十的仔细交代,没有任何的隐瞒,就连曾经想要昧下一些银两这事儿也说了。


    苍玄帝无奈的按着自己的额头,“这事儿就不用同朕说了,你就不怕朕怀疑你什么?”


    “儿臣什么都没做,为何要怕父皇怀疑?”沈沛只觉得苍玄帝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的,又说起那些奇珍异宝来,沈沛那是一个都看不上,说着说着便巴巴的看向苍玄帝。


    当父皇的好生头疼,却到底是挡不住孩子撒娇,“一会儿离宫的时候,去朕的私库看一看,看上什么,带走便是。”


    等到沈沛心满意足的从皇宫离去,苍玄帝便喊来了侍从,问他沈沛选了什么,得知是一些夜明珠之后,苍玄帝想了想,有心要吩咐些什么,却到底没说出口,“选一些差不多的……罢了,那些个一个个都有主意的很,赏赐了下去,又要说朕偏心。”


    苍玄帝冷笑连连,从前开私库给沈沛了什么,他便也会选些其他的赏赐给几个儿子,当父亲的虽做不到一视同仁,却也不想太过于偏颇,偏偏当儿子的觉得,苍玄帝是拿沈沛挑剩下的赏赐给他们。


    可谁知道沈沛每每选的都是些夜明珠……


    苍玄帝只要一想到这儿,就觉得心烦,“姜州最近有什么举动?”


    “姜大人一心想要将嫡女嫁于秦王殿下,可秦王殿下似乎不喜,皇后娘娘虽有心,却也没有立刻应下的意思,只说看王爷的心意。”侍从恭恭敬敬的答道。


    苍玄帝微微颔首,也明白皇后的意思,她的确想亲上加亲,却更在乎沈沛的感受,若是贸贸然的赐婚,只怕沈沛会不愿。


    “宣太子过来。”苍玄帝一声令下,沈靖便出现在御书房,父子两个沉默许久,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还是苍玄帝绷不住,问太子关于沈沛的事情。


    可沈靖却疑惑的很,“父皇说的是什么事儿?您方才不是见过小九,该知道的,不也都知道了吗?”


    “小九可有同你说什么?”


    沈靖含笑点头,“小九同儿臣说了许多。”


    苍玄帝愈发觉得,这两个儿子是见天过来气他的,一个问一句,答一句,还答不到点子上,他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还有一个就更离谱,答非所问。


    “朕是问你,小九同你说了什么。”苍玄帝彻底没了耐性。


    可沈靖却只是含笑摇头,“不能告诉父皇。”


    苍玄帝:“……你说什么?”


    “小九信任儿臣这位兄长,才愿意将心中的秘密告知儿臣,儿臣怎可转述给父皇听?”沈靖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苍玄帝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反驳。


    感慨的同时心中又有些酸涩,“他为何不愿告诉朕?”


    “许是……没想到。”


    这答案,还不如不知道。


    “父皇不必介怀,在小九的心目中,您只是他的父亲。”沈靖语气温和的劝着苍玄帝。


    苍玄帝看着面前的长子,心中更是酸涩了,沈靖是嫡长子,便注定了要承受许多,他可以疼爱沈沛,却必须对沈靖严厉,让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靖儿……”


    “父皇若是因为觉得,对儿臣不如对小九那般的宠爱而心中难受,不如少给儿臣一些奏折……让儿臣夜间能够早些休息。”沈靖笑眯眯的提议着,把苍玄帝那丁点儿的伤感给冲的烟消云散。


    “给你的少了……朕要批示的就多些,你也长大了,是时候要孝顺父皇了。”苍玄帝面无表情的开口。


    太子想要早点休息?


    他难道不想吗?


    谁都没有想到,苍玄帝和太子的谈话会以这样的形式收场,沈沛也完全没有想到,皇兄为了要守护着他的“秘密”又被父皇给硬塞了一堆奏折。


    忙到了半夜三更。


    而那个时候,沈沛正兴致勃勃的教若冉作画,从最初开始,一点一点的教,那是一个非常枯燥的过程,若冉画了几次,那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拉着沈沛的袖子撒娇,说自己不想学。


    从前她不敢,如今倒是渐渐的开始,表达起自己的想法来,况且沈沛原本就像她可以肆意一些。


    沈沛见状索性就放弃了教若冉画画,任由她自个儿高兴,爱画什么就画什么。


    可念书这一点,沈沛是半点不容许若冉反驳的,若冉也并非不识好歹,不想画画主要是……


    她真的毫无天赋,就她画的那些东西,和沈沛的画摆在一起,对比太过于惨烈。


    至于字……


    沈沛看着若冉的字,一点一点的变得好看,一点一点的和他愈发相似,对于沈沛而言,那是莫大的成就感。


    “过几日要去围场,这几日你要不要去瞧瞧若晨?”


    若冉愣了愣,算了算时间,只觉得有点儿遗憾,“小晨应当是在学堂的。”


    “那要不要去学堂看看他?”沈沛忽然提议,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当日去江南太过于匆忙,甚至都来不及让你们姐弟二人告别,如今从江南回来……不日便又要去围场……只怕还要耽搁好些日子才能见面。”


    沈沛说着说着,只见若冉诧异的看着他,一时之间有些羞恼,“你看什么?”


    “奴婢只是觉得……王爷比起从前来,似乎温柔了许多?”


    从前沈沛待她也很好,却好的非常变扭,明明愿意纡尊降贵和她一道陪小晨过生辰,却从不说。


    如今倒是……有些不一样?


    “也只是对你如此……”沈沛有些烦躁的别开脸,似乎并不想讨论温柔不温柔这种事儿,“本王不是说了,让你无人时改了这个称呼。”


    “奴婢一时,一时……有些忘了。”这自称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改的,可沈沛却丝毫不听她辩解,只是勾起美人精致小巧的下巴,缓缓的凑近。


    “该罚。”


    若冉的神情有些慌乱,她对这书房的桌子,当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青天白日的都会发生一些什么事儿。


    更何况如今夜深人静?


    沈沛却是没有那么多顾忌,推开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天气虽不是太暖,可地龙燃着的地方穿的本就单薄,若冉只觉得被桌子硌得慌,禁不住的想要躲。


    却被沈沛暧·昧的咬着唇,低声问她,“阿冉,你躲什么?”


    “桌上…有些疼…”若冉小声的开口,沈沛微微一愣,看着那书桌许久,倒是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把她横抱起往卧房走去。


    期间还问起了一些小事,“从前也疼?”


    “有一些的。”


    “那为何不说?”沈沛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若冉没有回应,却主动的伸出手揽住沈沛脖颈,轻轻的靠在他肩膀上。


    “以前爷不爱听。”


    沈沛:“……”


    那是因为若冉以前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让他生气。


    沈沛抱着她走到卧房,慢慢的把若冉放在柔软的锦被上,浅浅的亲吻着她,温·柔又缠·绵,“日后,无论是什么,你都可以说给我听。”


    若冉只觉得自己心里头有点儿酸酸的。


    她却不想自己哭出来,便扯了另一个话问沈沛,“那……我今日可以自己睡吗?”


    毕竟沈沛总是和她抢被子。


    沈沛只想把自己说的话全部吞回去,“……你还是闭嘴吧。”


    以吻封缄,让她再也说不了别的话。


    只余低回婉转的娇·吟。


    50.  春猎   沈沛看着若冉怀里的兔子开心的说……


    若冉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日上三竿,她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床幔, 精致的雕花大床,整个人已经麻木起来。


    沈沛去上朝还未归。


    这个时辰,居然没有任何人过来喊她……若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然如此……


    若冉也不再纠结什么,慢吞吞的从床上起来,找到自己的衣服披上,才发现身上全是一些暧·昧的痕迹。


    她有些犯愁的抱着枕, 想起昨日沈沛诱哄她说的那些话,只觉得以后的日子……会过的颇为艰难。


    若冉其实清楚,秦王府的侍从都是有分寸的人, 自然不会多言什么,她除了一开始有些无所适从,之后便没有了这想法。


    安安心心的收拾完屋子开始绣荷包, 还未动针,沈沛就从外头踹门进来,若冉被吓了一跳,心悸有余的把荷包和针线放在一边。


    “爷, 您回来了?”


    沈沛没有回应, 一进门就气急败坏的坐在软榻上骂骂咧咧的, “给银子还给出问题来了?”


    若冉咋一听见这句话, 还以为沈沛说的人是自己, 愣着半晌未曾说话, 沈沛见他没有回应, 心中又生出一股子怨气来,“你都不问问爷怎么了!”


    若冉站起身想要去泡茶,沈沛却只说要白水, 等水端到面前,他一口喝下,把茶盏重重的搁在桌面上,“你还没问本王是怎么了!”


    若冉无法,只能顺着沈沛的话问上一嘴,又问他想喝什么茶,就要去架子上取茶叶,可沈沛却不放人,揽着她的腰小声抱怨,“果真天下书呆都是一个样,迂腐,麻烦,不知变通。”


    若冉没再吭声,免得沈沛又想起景浔来,他的心眼有时候就跟芝麻绿豆似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恼了。


    “不喝茶,等会儿还要出门。”沈沛气哼哼的抱怨着若冉拿出手帕擦了擦汗,温柔的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沛一提起这件事情就来气,恨不得直接拆了户部,“还不就是因为乌宝林的事情?户部官员核算了扬州富商们历年来的税收,非说乌宝林家产远不止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本王昧了银两……”


    沈沛心里烦躁的很,这是若他真的做了也便罢了,随便旁人怎么说,偏偏他什么都没有说。


    却要被人这般的诬陷,当真是气恼的很。


    “真的?”若冉的声音有着一丝丝雀跃,沈沛听出弦外之音后狐疑的看着她。


    “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爷是昧下了多少?能分我一些吗?”


    沈沛:“…………本王没有贪污。”


    若冉咦了一声,似乎还有些可惜。


    看的沈沛只觉得方才刚刚歇下去的那股火,又烧了起来,“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贪污昧银子这种事,本王怎么可能做?”


    “乌宝林富可敌国,若是您当真贪污了,旁人也看不出不是,如今什么都没做也要被他们泼脏水,还不如做了呢……”


    沈沛转念一想,忽然觉得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若冉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少说些有的没的,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你当皇家密探是吃干饭用的?本王要银子哪里没有?为何要去贪污?”


    若冉听沈沛说起银子,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眼巴巴的开始盘算着银子,“您说过给我涨月钱的。”


    得,沈沛还以为若冉能说出什么话来,结果说来说去,还是这么几句,三句话不离银子,“没了,本王不想给。”


    若冉便又去扯沈沛的袖子,轻轻的晃呀晃,这是她这几天屡试不爽的招数,“您答应过我的。”


    沈沛默默的别开眼,告诫自己千万千万不能被诱·惑,否则,只会让若冉得寸进尺,“……本王反悔了。”


    若冉愣住,这还能反悔的?


    “爷……您好歹是个王爷……哪能说话不作数?”


    “当王爷都不能随心所欲,本王要当这个王爷干什么?”沈沛扯过她手里的帕子给自己擦了汗,见到若冉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心中忍笑,从袖子里拿出夜明珠给她。


    “银子是没有了,给你这个。”


    那是沈沛前一天从苍玄帝的私库里面扒拉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看着还算好看,就带来给你了。”


    沈沛说的轻描淡写,若是苍玄帝身边的侍从在,肯定第一个反驳,哪里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分明就是秦王殿下翻遍了私库找出来的,还特意交代日后若是有这些珠子,统统留出来,也省的他一颗一颗的去找。


    “夜明珠呀……”若冉看着手里的夜明珠,的确是流光溢彩漂亮的不行,可她其实已经有很多很多的夜明珠,这会儿最想要的还是银子。


    “你不喜欢?”沈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起来,想把夜明珠从她手里取下,“既然不喜欢就还回来。”


    若冉立马掌心合拢,把那颗珠子牢牢的放在手心里。


    “没没没。”若冉立马改口,讨好的笑了起来,“喜欢的,只要是王爷送的,我都很喜欢。”


    沈沛听到满意的答复,也不想同若冉计较什么。


    他还要去户部,特意回一趟王府就是想带若冉出去见若晨,“本王一会儿要去户部办事,便让暗一陪着你,若是时间合适,本王来接你,若是来不及,你便自己回来,可好?”


    沈沛都已经安排好了,若冉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到了书院之后,恰逢若晨下了课,见到是若冉惊喜不已的跑过来,“阿姊,你何时回来的?”


    “昨日。”若冉看着若晨脸上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了起来,“你慢一些,阿姊又不会跑。”


    姐弟俩便站在外头说了一会儿话。


    若冉原本以为若晨很快就要去上课,而若晨也以为若冉今日有事,谁曾想今日学院的山长生辰,放了他们半日假,若冉今日也没有旁的事,她来的正是时候,多出了这半日的时光,


    姐弟俩都非常的高兴,慢慢的往回走去,一路上若晨和若冉说了许多话。


    自从她离开京城之后,李海过来找了若晨几次,可若晨永远记得李海说过的话,他永远都不可能谅解的,若晨对李海表达了多年来对自己照顾的感激之情,便把这些年李海送与他的那些东西,按照市价折算成了银两还回去。


    清水乡的宅子也卖了,价钱还算合适,若晨便做了主。


    当初搬宅院的时候沈沛其实是给若晨准备了丫鬟的,但是若晨觉得并不需要,统统回绝了,之后找了个平时负责煮饭和打扫的阿婆,若晨一个人在家,和身为孤寡老人的阿婆相处的非常融洽。


    若冉这次来,不仅仅是要见若晨,还因为有一些书籍要送给他,“这些是我在江南看见的,想着你也许会喜欢。”


    若晨惊喜的接过,翻开看了看,又狐疑的看了看若冉,脸色有些奇怪,“阿姊……”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这些你应当是会喜欢的。”若晨的喜好很好猜,她特意选的。


    “阿姊……你不是,不识字吗?”


    若冉:“……”


    她忘记了。


    “阿姊是什么时候认识字的?”若晨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看见若冉沉默不语,心中便生出了许多猜测来,却是一猜一个准,“是王爷教你的吗?”


    若冉:“……”


    所以说有的时候,弟弟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若冉有些尴尬的开口,岂料若晨听到这里,就开始不高兴起来,“为何王爷教阿姊写字阿姊就愿意,昔日我想教阿姊,阿姊就百般不愿?”


    面对若晨的追问,若冉当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弟弟还可以糊弄,可是沈沛要如何糊弄?她当时是真的没有时间去练字。


    “还是阿姊觉得,我的学问不好,所以不要我教?”


    若冉只觉得有点儿头疼,弟弟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不好糊弄,“自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只是……”


    若冉含糊其辞,总不能告诉若晨,是因为沈沛用银子诱·惑的吧?她这个姐姐,难道不要面子吗?


    “罢了,阿姊如果不想说,我便不问。”若晨心里虽然有点儿不大开心,却也没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于他而言姐姐能够识得字,无论是谁教的,都是一桩好事,他并不想姐姐为难。


    若晨看着阿姊给他选的那些书籍,爱不释手的看了起来,“这些不过是怪谈和游记,闲暇时看看便可,阿姊不在你身边,小晨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可以答应姐姐吗?”


    若晨点点头,向若冉再三的保证自己不会耽误功课的,而后姐弟俩在一块儿用了晚饭,若晨特意带若冉参观了宅院,里面的家具物什都是从老房子里搬过来的,一点一滴的都是姐弟俩的回忆。


    若晨把主卧留给了若冉。


    若冉却觉得没有任何额必要,“我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况且回来也没有机会在家里住,留给我干什么?”


    “不成,我只想把最好的都留给阿姊,哪怕只是一间屋子。也不能让给旁人。”若晨非常的坚持。


    “可小晨不是旁人。”


    “就算是我,也不成。”


    若冉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最后还差点把若晨给惹生气了。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下来,也不太清楚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主卧空着,可能男人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吧,比如若晨,比如沈沛,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


    到了晚间十分,暗二过来传话,说是沈沛还没有忙完,让她先行回府,更是告诉若冉春猎的日子定在了两日后,若冉和若晨分别之后便了府。开始准备春猎的行礼。


    猎场距离京城还有些远,少不得要和在行宫的时候一样,居住几日。


    等若冉大部分行李收拾好时,沈沛才就着夜色匆匆的归来,一进屋就觉得困得不行,靠在若冉身上不愿意动弹,“唔,实在是太过麻烦。”


    “爷可用了晚膳?”


    沈沛摇了摇头,说是什么都不想吃,并且耍脾气说明日不去早朝,也不去户部,若冉仔细的问了问,才知道今日在户部沈沛同一帮人吵了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沈沛虽然脾气不大好,却也不会欺负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便只能听他们各种耍嘴皮子,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谈论民生大计的时候,秦王殿下居然睡着了?


    这还了得……


    于是,弹劾的奏折就如同雪花片一般的飞到御书房,苍玄帝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太子殿下却觉得是这些文官的事儿太少了些。


    不然怎么动不动就觉得人家弟弟不好?


    之后……太子殿下拟了许多的章程下去,大致便是,文官弹劾沈沛。


    沈靖折腾文官。


    谁也不耽误谁。


    这些事情沈沛自然是不知道的,秦王殿下说到做到,第二天便称病不去早朝,当宫中内侍带着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的时候,秦王殿下却直说自己没病,只是不想去早朝。


    一番话听得内侍和太医都不敢说话。


    齐刷刷的抹汗,心里埋怨秦王殿下太过耿直,不想上朝就不想上朝,好歹装病就装个彻底不是?


    好在太医院的太医个个都是人精,沈沛虽然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他们还能把了脉写好医案递交上去,写的云里雾里,沈靖看着那份不知所云的医案。


    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又拟章程折腾文官去了。


    免得他们太闲。


    当苍玄帝问起医案的时候,沈靖思索了一会儿,总结了一句话:都是父皇娇惯的。


    苍玄帝眼角抽了抽,无奈的看着沈靖,“……合着就父皇一个人的错?”


    沈靖拿起苍玄帝书桌上的奏折,犹豫着要拿多少,他疑惑的看着苍玄帝,把皇帝陛下所有要反驳的话悉数堵了回去,“……是……吾儿说的是,都是为父娇惯的。”


    为了能少批些折子……当皇帝的尊严,也可以不要了。脸皮薄的,当不了皇帝。


    ……


    翌日清晨,春猎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沈沛大清早的被吵醒,压根不想骑马,原本想躲在马车里休息,谁曾想沈靖直接把沈佑安扔了过来。


    小皇孙许久未见小叔叔,激动的不行,抱着沈沛的脖子叽叽喳喳说了许多的话,把沈沛吵的头疼,他心里头虽然有些烦,却也不能和个孩子计较。


    只能单手撑着下巴无聊的打哈欠,声音散漫且敷衍,“嗯……是……对,你说的对。”


    “小叔叔,等会儿到猎场的时候,可以给佑安捉一只兔子吗?”沈佑安满脸期待的看着沈沛。


    沈沛正在打哈欠,听到兔子也没听全,压根就没明白沈佑安到底在期待什么,随后应道,“行,要多大的?”


    “小小的就好,小兔子可爱。”沈佑安的脸蛋红扑扑的,激动的不行,这一刻,在沈佑安的心目当中,只觉得小叔叔伟大的不行。


    沈沛却皱起了眉头来,“太小都没什么肉,够吃吗?”


    沈佑安:“……”


    沈佑安已经是记事的年纪,自然听得懂沈沛在说什么,所有的期待和激动都戛然而止,小嘴抿的紧紧的,脸涨的通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坏坏,坏……小叔叔坏坏……”


    沈佑安边哭边嚎,把沈沛吓了一大跳,压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你哭什么?”


    若冉无奈的看着叔侄两个,这都是什么可怕的对话?


    沈佑安哭着哭着,见沈沛一点也没有要安慰他的架势,转身就扑到若冉的怀里嚎啕大哭。


    若冉被沈佑安的举动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小皇孙……”


    “哇哇……姨姨,小叔叔坏坏。”


    沈佑安哭的可怜极了,肉乎乎的小脸蛋上挂着晶莹剔透的眼泪,还时不时用胖乎乎的手去擦眼泪,看的若冉心都软了,拿出手帕替沈佑安擦眼泪,温柔的哄着他,“不哭了啊,不哭了……王爷他没有听明白小皇孙想要什么。不是故意的呢。”


    沈佑安抽抽搭搭,还是委屈,可怜巴巴的说着要兔兔。


    沈沛抓了抓头,“你要兔子不吃想干什么?难不成要做袍子?巴掌大的毛能做什么?你若真想要,本王给你猎别的不就是了。”


    沈佑安原本刚刚好一点儿的情绪,又被沈沛刺激的不行,哭的更大声了。


    “你到底在哭什么?这么大的男孩子,成日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沈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兔子毛有这么好吗?


    “王爷,您能不能不要说话?”若冉埋怨的开口,“小皇孙想要兔子,不是想要吃,也不是想要皮,他就想养着。”


    沈佑安听到若冉的话,果然不哭了,却还是红着眼睛看向沈沛,小脸上全是不满,沈沛如何能知道沈佑安是什么心思?


    “不成,堂堂皇孙,怎么能养这些毛皮畜生。”沈沛不顾沈佑安的挣扎,把他从若冉的怀里硬生生的扯了出来抱在腿上,给沈佑安洗脑,“身为皇孙……自当要……”


    若冉看着沈佑安被沈沛唬的一愣一愣的,当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怜沈佑安根本不知道沈沛的打算,只当小叔叔当真是为了自己好。


    等到沈沛把人哄的晕头转向,沈佑安也困得不行。


    嚷嚷着要找乳娘,可这会儿马车在行程中,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乳娘,小孩子闹觉总是难受的,若冉便把沈佑安抱在怀里哄着他,沈佑安虽然觉得这怀抱有些陌生。


    却因为若冉的声音太过于温柔渐渐的抵挡不住,在她怀里沉沉的睡过去,若冉看着他肉乎乎的小手,忍不住的捏了捏。


    她的脸上洋溢着柔和的笑容,看的沈沛有些茫然,“你喜欢孩子?”


    若冉点了点头,“小孩子总是很可爱的。”


    沈沛凑到若冉的身边,用手指戳了戳沈佑安的脸,可爱吗?


    “还算凑合。”


    “王爷不喜欢孩子吗?”若冉轻声的询问。


    沈沛干脆利落的摇头,一点儿也不想勉强自己,“不喜欢。”


    “本王会喜欢佑安,那是因为这是兄长的孩子。”不然这么哭哭啼啼的,早就被沈沛给丢出去了,他看见若冉的神情一瞬间的黯淡下去,想要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只能又补充一句:“主要是看谁的孩子。”


    若冉轻轻的笑了起来,“王爷不用同奴婢解释什么,奴婢又不会有孩子的。”


    皇后素来都知道若冉和沈沛的事儿,沈沛自己不当一回事,可皇后却不会容许她生下孩子的,她还记得每次皇后宣她入宫的时候,都会给她备下汤药。


    若冉知那是什么,却也不知药性如何,皇后赏赐的,她喝了便是。


    这么久以来也一直没有出过什么事情。


    常言道是药三分毒,若冉可不觉得自己以后也能有孩子。


    沈沛听到这话,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可有些话当真是说不出口,只能退而求其次,“若是你喜欢孩子,日后收养一个?”


    若冉:“……”


    沈沛见若冉不说话,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却觉得这主意有点儿损,“罢了,还是不要了,旁人的孩子,只怕本王也难以喜欢。”


    “奴婢和王爷一样,也不喜欢旁人的孩子。”


    她只会喜欢自己的孩子。


    所以收养……罢了罢了。


    若冉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孤苦无依的孩童,也没了耐性再去照顾一个幼小的生命,这话题总是太过于沉重,若冉说着说着便止住了话题。


    “王爷,您不要太吵了,小皇孙觉浅,莫要把他给吵醒了。”


    沈沛无端端的被若冉嫌弃,心中有些不悦,他想起方才若冉温柔哄着沈佑安时候的模样,心中愈发不平衡起来,“你都没有这么哄过我。”


    “王爷,您几岁了呀?还需要人这么哄吗?”


    沈沛冷哼一声,靠在若冉的肩上就不愿挪开,若冉手中抱着个孩子,这边还有一个孩子气的沈沛要应付。


    好在沈沛也到底是没舍得继续压在她的肩上,还未到猎场便让若冉把孩子给他。


    若冉疑惑极了,“您会抱孩子吗?”


    “不会不可以学?这小胖墩那么重,你万一跟他一块儿摔了怎么办?”沈沛的确是不会抱孩子,但凡是总有第一次,秦王殿下想着,按照自己的脑子,总还是学得会的。


    可事实证明有些事儿……


    当真就是很难学的。


    若冉本想劝沈沛放弃,可沈沛却偏偏不愿,若冉只能心惊胆颤的在一旁指导沈沛抱孩子。


    于是…………


    文武百官就瞧见秦王殿下宛如抱着冬瓜一般的抱着小皇孙走下马车,偏偏这么团成一团,小皇孙竟然奇迹般的没有醒过来。


    沈靖和宋慕祯看的哭笑不得。


    只见沈沛僵直着手脚,一步一步的走到沈靖面前,把怀里的孩子递过去,“还给你。”


    沈靖笑着接过孩子,熟练的抱在怀里拍了拍,把人给唤醒了,沈佑安醒过来瞧见是沈靖,依恋的靠了过去,“父亲……”


    宋慕祯温柔把孩子抱了下来,轻轻哄道,“快些下来,莫要赖在父亲身上。”


    这一幅天伦之乐,不知看红了多少人的眼,东宫虽有侧妃和侍妾,可也唯有太子妃一人生下了孩子。


    若是太子不愿给她们子嗣也就罢了,偏偏太子从未干预她们产育,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还是没有孩子……


    任谁都会嫉妒宋慕祯的。


    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而她们,不过是一些若有若无的女人罢了。


    沈沛把孩子还给沈靖之后,便一溜烟的跑了,春猎为搜,春天的猎物本就比不上秋猎,沈沛也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想找一找梅花鹿。


    只可惜找到的梅花鹿都不怎么好看,沈沛看不上,连拉弓都没有心思。


    只能败兴而归。


    回到帐中的时候,看见若冉的怀里抱着一只硕大的白兔,这才来了兴趣走过去提溜起兔子耳朵掂了掂分量,“哪儿来的,还挺肥。”


    “奴婢在那边林子里见得,见它不怕人就抱了回来,也不知是不是什么人养的。”


    “哪儿有人养这毛皮畜生,怕是吃多了跑不动。”沈沛把兔子塞回了若冉怀里,又捏了捏兔腿,“应该可以炒两盘,让御厨不要放葱姜蒜。”


    若冉:“……”


    她看了看怀里的兔子,又看了眼一心想要吃兔子的沈沛,心里着实犯了难,若是之前吧,这兔子吃也就吃了,可她刚才过去的时候,这兔子根本不怕人,还朝她跑来,若冉想到这里有些于心不忍。


    “爷,我们……能不能养它?”若冉有些担心的问道,看沈沛的架势,明显是想把它养在肚子里。


    “这东西有什么好养的?”沈沛又捏起那对兔耳朵来,左看右看,都没看出这东西到底哪里值得养?


    沈沛刚想拒绝,看见若冉小心翼翼的眼神,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顺手把兔子抱在怀里,装模作样的薅了两把兔耳朵,“成成成,养养养,等会儿找个太医来问问这兔子吃点什么。”


    “太医?还懂这些?”


    沈沛把兔耳朵捏下去,又看着它竖起,觉得有些好玩,不禁笑了出来,听见若冉的问话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应当是不懂的,可本王问的,他们必须懂。”


    若冉:“……”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见帐篷外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若冉走出去一看,又瞧见哭哭啼啼的沈佑安。


    沈沛满脸的不耐烦,“你怎么又哭了?”


    沈沛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沈佑安哭的愈发大声,他看着沈沛怀里的兔子,只觉得更加委屈了,“小叔叔坏坏……”


    沈佑安哭着跑了,把沈沛看的一脸莫名,当即就要去找沈靖,说是要让皇兄好好的教育教育孩子。


    “爷……您要去同太子殿下告状也成,先把这兔子放下吧…您还记得,自己先前说的话吗?”


    沈沛:“……”


    这难道是他的错?不是兔子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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