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扶煦穿越的第三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不小心就过上了令社畜羡慕的生活。


    如果他不需要吃奶的话。


    身体是小孩子,但灵魂是成年人,每次被喂奶他都很尴尬。


    才穿越过来三天,他就已经怀念现代了,尤其是现代的橡胶制品——奶瓶。


    可惜按照时间来推算,橡胶树还在亚马逊雨林里与世无争。


    哪怕是明朝,他都敢放手一搏,造海船出海去寻找南美洲。可惜现在是春秋战国,就算是徐福也不敢这么浪。


    所以他内心挣扎几次后就躺平了,为了生存嘛,不寒碜。


    不过说起生存,就不得不重新思考他的身份问题了,投错胎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婴儿的视力实在有限,三天了,只有别人将他抱起来时,他才能勉强看清她们的服饰,借此判断朝代。


    可惜只有疑似便宜爹的冕旒指向性强一点,让他分析出了朝代,其余照顾他的人,都是穿清一色襦裙,这个形制周朝能穿,唐朝也能穿,原谅他一个历史文盲,完全看不出细节上的差别。


    本来想着既然视力不行,那就依靠听力吧。结果这些人说话的语调跟现代完全不同,舌头上像安了个弹簧,要是穿越到现代,恐怕都是学俄语的高手。


    扶煦每次听了都痛苦面具,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仔细听,一边听一边记发音。


    婴儿过了五个月就可以说话了,最晚一岁也得开口,希望他用一年的时间可以学会这门‘外语’。


    便宜爹只在他出生那天露过一次面,之后再没见过,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不过既然他是诸侯,应该不只一个女人,兴许这两天就是在其他夫人那。


    想到这扶煦又有点愁,也不知道便宜娘是妻还是妾?这决定着他是嫡子还是庶子,毕竟是春秋战国时期,嫡庶之分还是很严格的。


    这点从嫁女上就可见一斑,嫡女出家时,通常都会选择一个庶女陪嫁做媵妾,扶煦觉得这些庶女挺有家生子那味儿的。你是奴隶,你的子子孙孙就都是奴隶,哪怕你生的是主人的女儿,妾生的女儿,到后来还是要做妾。


    庶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封建朝代后期还好点,都翻身成主子了,但在更早以前,庶子在嫡子面前,往往都充当一个玩伴、护卫,或者随从的角色。


    一想到以后他头上要压着这么一个嫡子,就觉得日子还挺没劲的。


    胡思乱想了一些有的没的,渐渐地扶煦感觉眼皮在打架,他很努力地睁眼了,但婴儿的精力实在不足,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楚夫人生产在侧殿,因为大出血,需要好好静养,也就没挪地方,打算在侧殿住足一月再说。


    昼食刚过,她只用了一碗肉羹,就蹙起眉,摆手让人撤下去。


    宫人轻声劝道:“夫人,您生产伤了身子,太医嘱咐要多多进补,再多吃些吧。”


    楚夫人叹了一口气,轻愁罩面。


    “我吃不下。”


    不等宫人再劝,她就问:“长公子如何?”


    秦时女子生产,若遇上大出血就会被认为是不吉利,所以这三天,除了刚生产时看过一眼,楚夫人再没见过扶煦,免得将霉运过给长公子。


    而这个时代,不仅产妇生产的风险大,婴儿的存活率也不高,很多孩子刚生下来还好好的,没几天就夭折了,着实令人心痛。


    楚夫人这么问,宫人立刻就领会,回道:“公子很健康,不哭不闹,听伺候的乳母说,今日刚喂过两次,公子吃饱后望了一会儿屋顶就睡着了。”


    “不哭不闹?”楚夫人轻轻笑了,“想必王上会很喜欢的。”


    秦王一向不喜软弱哭泣之人,哪怕是他的儿子,恐怕也不例外。


    楚夫人说完,似乎想到什么,笑容渐渐收敛,比刚才更轻声地问:“王上呢?这两日可曾来过?”


    “这……”宫人面露迟疑,小心回复,“想是国事繁忙,王上不曾进过内苑。”


    不曾进过内苑,自然也不会踏进楚夫人的宫殿。


    其实不用问都知道,若王上驾临,岂会没有人通知她?不过是心存侥幸。


    殿内沉默片刻,宫人连呼吸都放轻了,才听楚夫人幽幽叹气道:“罢了。”


    还在期待什么呢?


    楚国女进咸阳宫,都是要做王后的,可轮到她,却仅仅是一个夫人,从那时起她就应该知道,一切不过是奢求罢了。


    ……


    章台,嬴政照常处理今日的竹简,天有些阴,似乎又要下雨。


    下雨是好事,只是天阴起来,竹简上的字就有些看不清了。


    嬴政无奈放下竹简,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来人,掌灯。”


    谒者躬身应道:“喏。”趋步至铜柱旁,点起了一盏盏油灯。


    嬴政是个工作狂,如果不是天色暗了,他恐怕都不会抬头,一直批阅下去。


    好在他年轻,坐上一天也不妨碍什么。


    “大军还不曾回城吗?”


    先是吕不韦带兵前去迎敌,再是蒙骜带兵去支援,几乎带走了秦国全部的兵力,此时大战已胜,然咸阳兵力空虚,由不得他不关心。


    正说着,门外传来通报声:“王上,吕相与蒙上卿请求觐见。”


    嬴政眉目有一丝舒展:“传。”


    不多时,一着深衣一着甲胄的两位老者,一齐上殿参加王上。


    话虽如此,其实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着甲胄之人落后半步,隐隐有以前者为尊的意思。


    两人都花白着头发,年纪着实不轻,但为了大秦的存亡,他们仍毅然决然地领兵出征,实乃大秦肱骨。


    对待他们,自然不能像对待普通臣子一样。


    嬴政不仅下榻相迎,还朝着他们深深一揖。


    两人惶惶不肯受。


    “王上这是折煞老臣了。”


    吕不韦赶紧想将嬴政扶起,但嬴政坚持行完一礼。


    “不,仲父、蒙卿,没有你们,我大秦五百年基业恐一朝毁之,这个礼你们受得起。”


    王上坚持,他们无论如何都退却不得,只能老怀甚慰地接受了。


    他们俩领着全国的兵马在外,王上还能允许他们原地休整一日再回城,这需要交付莫大的信任,换成其他国君就要连下十二道诏书召回,唯恐拥兵自重了。


    而王上不仅信任他们,还能看得到他们的辛苦,能得如此明主,何尝不是他们的幸运。


    投桃报李,蒙骜也不含糊,擦干眼角的泪后就从怀中取出虎符,躬身双手举过头顶。


    “蒙骜幸不辱命,已击退庞煖,今当令虎符回还。”


    细长的凤眸微垂,嬴政没有第一时间收回,反而说:“蒙卿领兵攻赵、魏、韩不止一次,为秦东扩八十余座城,虎符放在蒙卿手中,寡人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蒙骜将头压得更低,道:“正因如此,臣才更要对得起王上的信任,若来日有战事,臣当再接过此符。”


    “好,今后恐怕还要蒙卿多劳累几次了。”


    蒙骜的回答令嬴政满意,他取回虎符收到袖中,命蒙骜起身,之后才看向吕不韦。


    “仲父此行辛苦,当多多休息才是。”


    吕不韦作揖道:“王上严重了,为国事奔走乃臣子之本分,算不得辛苦。况且,”他真情恳切道,“臣受托于先王,日日不敢忘,自当摩顶至踵,竭智尽忠。”


    “仲父之心,寡人自然知晓。”嬴政说着转过身去,回到榻上说,分指两侧,示意二人入座。


    等他们坐定,继续说道:“此次蕞城之战,秦能不失寸土,全赖仲父与蒙卿栉风沐雨。然蕞乃小城,恐衣食不足,适逢月前楚商进贡锦缎十匹,白粲一斛,就赐予仲父与蒙卿,等出宫时带回府中吧。”


    大战告捷,自然要封赏主将,这是惯例了,所以吕不韦与蒙骜也没有推拒,欣然收下。


    一时之间,君臣相得,嬴政也愿意说些家常。


    “说来也是天佑大秦,当日寡人刚刚接到捷报即天降甘霖,随后宫人来报,楚夫人诞下了寡人的长子,竟是与甘霖一同降生。”


    两人进城前见过各家的家仆,整理着装时,也听仆从提起过扶苏公子出生的事,嬴政一提起,他们就双双道喜。


    之后秦王道:“此三喜临门,不得不庆贺,一月后扶苏满月礼,寡人欲于咸阳宫外赐宴,与民同乐。”


    坐下两位能臣皆言大善,即着奉常主理。


    晡时过后,吕不韦和蒙骜才离宫回府,能让王上留下用膳,显然二人颇得圣心。当然,作为蕞之战的两个主力,他们守住了咸阳边护,得到王上优待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他们带回的赏赐,着实耐人寻味。


    各国多种有桑树,但只有楚人最擅长纺织,所以但凡有楚国的绸缎出现在市面上,总是供不应求。


    而楚商进贡给秦王的,更是上上品,兼之楚国特有的精米,俱是价值千金。


    这赏赐不是不够贵重,可依照秦律,得了军功的应该赏赐爵位才是啊。


    吕相与上卿皆非彻候,远不到封无可封的地步,本来朝野都在猜测,此次秦国要多两位彻候了,谁知竟然一个人都没猜对。


    吕宅门口,吕不韦下了马车却不进门,只望着匾额上的‘吕宅’二字出神,半晌后,吕不韦叹气一声,吩咐仆人重新套一辆牛车,从后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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