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看着林雨泠，他的神情并不像是回家惬意地度了假。
只是这种话题不好开口，即便是宿舍四人组之间的关系，罗斯也会注意着不要扎人肺管子。
于是陈姝也感知敏锐地什么都没提。
车稳稳停在校门口。
司机帮着将三只醉狗放下车，大抵是精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又或许是来自学校的威压，在看见校门的那一刻，三人同时一个激灵，嚎叫的也不嚎了，瞬间变成乖乖崽。
陈姝一手拽着一个，剩一个最老实的，走岔了路就用腿赶。
四人歪歪扭扭地模样分外滑稽。
林雨泠在今晚极难得的笑了一下：“恭喜学妹，和舍友们关系越来越好了。”
顿了顿，道：“有件事，想麻烦你。”
他鲜少会开这种口，甚至可以说没有，就算有，也会找周峥。
陈姝想都没有想，当即应下：“好，学长你等我一会儿。”
她赶羊般将三人赶进宿舍，一人倒了杯水喂下去，丢到床铺上休息。
安顿好后匆匆跑了下来。
“走吧。”
alpha体能较强，却也经不住一路闹腾，来回跑让她喘息微粗，在冷空气里哈出白色的雾气，流露着真诚而热切的情绪，微微翘起的发丝好像两只尖尖耳朵。
林雨泠目光落在她发顶，唇角也有了一丝向上的弧度。
“跟我来…”
他在前面带路，并没有再出校门，而是来到了学校的全息舱训练室。
林雨泠将光脑轻扣，伴随“滴”的一声推门而入，灯也随着感应亮起。
因为学校的系统设置，全息舱的网域连接是有限的，陈姝确定，林雨泠带她来这儿，总不会是为了跟她深夜开黑。
“学妹怎么问都不问，就一口答应了。不怕我提出的是什么难事吗？”
林雨泠随便挑了一个坐下，将全息舱的界面打开。
陈姝挨着他：“有点心理预期，知道是难事才答应的。”
林雨泠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陈姝笑道：“学长不是随便开口的人，就算开口，也应该是找周学长，所以，学长既然对我开口了，那就一定是不能找周学长解决的事。”
“嗯…”林雨泠拉了个长音：“你这样说，我都有点愧疚了。”
“我确实不能找阿峥解决这个事情，找其他alpha的话，我也并不想因为一时情绪，就牵扯出来更多的麻烦。思来想去，只能找你。”
他这么说着，不过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愧疚。
“我们，打一架吧。”
“啊？”陈姝怔住。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放心，不是因为你哪里得罪了我，我只是情绪不太好，想靠对练的方式消耗一下。”林雨泠说得是实话，却又不是全部原因。
他继续道：“全息舱可以让对战有实感，又不会对□□造成伤害，不影响明天上课。不过，学妹不需要故意给我当沙包，那样的话，就失去我找学妹来帮忙的意义了。”
陈姝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她带上头盔，扫描全身机能后建档。
两人联机在一起，空旷的白色房间以光粒凝结出了对方的虚拟人像。
陈姝抬手向左一滑，带动着那些荧光粒子组成一张张图片。
“我们是去训练地图，还是随机地图？”
前者就像学校操场，地方大，没有什么道具和杂物，也不会有其他npc存在，倾向于1v1友好切磋，点到为止。
后者可能会被传送到深山老林，也可能是百货大楼，道具多，障碍多，甚至npc多，是用来模拟实战的，一切以赢为最终目的，不死不休。
当然，全息舱里的死亡，是根据数据扫描所建立的，最符合使用者身体状态的血条。
使用者虽然通过神经刺激感知到‘疼痛’，实际上身上连块皮都不会破，死亡也只是身体化作光粒，然后被强制退出全息使用。
“随机。”
如果不能打斗自由，那和上课有什么区别？
林雨泠果断点了下去。
陈姝手指却停顿住，望着对面人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学长，你不会借着对练的名义，真的把我往死里打吧。”
林雨泠友好的笑了一下。
他说：“会。”
…
随机地图传送，地点是家商场。
陈姝被传送在一楼，在视觉明亮的那一刻，听觉也喧嚣起来，好像回到了市中心。
“这也太真实了！”
她好奇地摸了摸咖啡店的玻璃门，凑近哈了一口热气，玻璃居然也随之蒙上了白雾。
然后就见里面的店员一脸不悦地走过来，仿佛看神经病一般上下扫过她：“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暂不招工。”
啊，被npc当神经病了。
陈姝离开咖啡店，没有去盲找林雨泠，而是先找到了商场地图，将楼层环境和逃生通道都记了下来。
如果是林雨泠的话，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会先做什么呢？
速度是他的优势，他应该会喜欢速战速决。
陈姝正想着，就听广播放起goinghome。
npc们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指令，纷纷朝门口走去，然后化作一个个的光粒消失不见。
他在广播室？
先清场，剩下的就是彼此了，这人还真是会利用规则。
那么他这样暴露自己的位置，是在请君入瓮吗？
陈姝朝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一步步走，有种被猫猫当成了老鼠的感觉。
被人牵着走可不行，对战时的先机很重要。
于是陈姝停下脚步，不想就这样被猫猫掌握主动权，她目光投向被‘下班’的npc放在门口的玩偶服，给自己套了上去。
悠长的萨克斯下，商场里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陈姝也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贴着玻璃门，一动不动。
那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翻了下来，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陈姝唇角微勾，两人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双双一个侧闪，拳头迅疾如风，鞭腿自头顶而过。
林雨泠一把摸过挂杆，朝陈姝脑袋砸去。
玩偶服头套钢架足有十斤重，被拍脊椎极易受伤。陈姝迅速摘下头套，飞起一脚，试图拖延住林雨泠；林雨泠反应迅捷，以挂杆做支撑，直接撑跳越过了滚来的头套。
“哐！”
挂杆擦着陈姝击碎了身后的橱窗，玻璃飞溅过眼角，传来细微的痛意。
陈姝觉得自己甚至闻到了血液的味道。
趁林雨泠第二杆攻来之际，她目光搜寻着最近的可用物。
要进店里摸就太浪费时间了。
陈姝定了主意，翻身堪堪躲过落下的挂杆，随之一把抓起搁置在墙体上的灭火器，白色粉末喷射而出，瞬间爆发。
视觉受限，武器就成了累赘，林雨泠果断丢掉挂杆。
白茫茫中，同时逼近。
下巴是打斗的主要目标，这里是头部最脆弱的位置，但与她高攻低防不同，林雨泠很是擅长保护自己，灵敏又高，他始终能保持抱架，将下巴挡得严严实实。
陈姝不愿等他的防守出现裂口，选择主动出击，一个摆拳攻向太阳穴。
林雨泠显然也看出陈姝防守不足，他没有贪图直接ko，而是滑步逼近，一个勾拳击向陈姝右侧胸腔。
“呃…”“啊！”
肝脏剧痛，一时难以恢复，而伴随脑内震荡，两人的攻势双双下降，陈姝抓住机会擒住林雨泠抱摔坠地，直接头槌他下巴。
血从他口鼻间溢出，脑内震荡使得他目光迷蒙，腿也使不上劲。
他突然发了狠地朝陈姝咬去，最原始地撕扯下，趁乱抓到了被陈姝扔下的灭火器，直直朝她后脑勺砸下，如摔西瓜一般血花四溅。
“砰！”
陈姝还没回过神。
两人位置斗转，林雨泠跨坐在她身上，大腿有力地夹住她的腰，殷红的血浸染他白皙的肌肤，仿佛血里绽放出的白玫瑰，清冷的眉眼，透着夺命的艳，令人惊心动魄。
“砰！”
陈姝感觉自己血条在断崖式下降，温热的水液汩汩而下。
她拼起全身最后的力气，抬手拽住了林雨泠的头发，摁着他的脑袋朝地板甩去。
在摇晃的视野中，她看到了他眼角那颗小巧的泪痣。
鬼使神差的，她松开手，用拇指在那颗痣上抹了一下。
于是血色将那颗痣掩盖…
脑内尖锐地嗡鸣刺得她神经突突跳动，就在晃神的片刻，林雨泠绝地反击，扑着她，一起高空坠落。
陈姝下意识收紧怀抱，将手掌垫在他的脑后，却在下一瞬反应过来这是在战斗，于是坠地的那一刻她手腕翻转，“咔嘣”，利索地借力拧断了他的脖子。
巧得是，林雨泠也死死缠拽着她的头发。
“咔。”
两人一块被强制退出了全息舱。
陈姝望着教室的顶光，目光从涣散到聚焦，胸口骤然起伏，才找到了呼吸，却许久缓不过那真实的死亡感。
林雨泠也没比她好多少，汗水将他发丝浸透了，这是陈姝第一次见他有如此狼狈的模样。
只是那双眼睛，却一扫阴霾，恢复了往日的明亮。
小疯子。
陈姝偷偷在心里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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