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如何与丞相和离 > 25-30
    对你好


    当谁了??


    姜芜眯着眼睛又看过去, 这?好看的?鼻子、眼睛,不就?是他们?家的阳舟嘛?就是今日说话怎么凶凶的??


    “当然是我喜欢的?人?了?。”平日里都压抑着不敢说的话,如今的?醉酒反而给了?勇气。到底是被自己养在外面, 见不得光, 姜芜其实是对他有亏欠的?, 这?会儿带着一丝补偿, 她亲呢地蹭了蹭男人的?胸口, “等以后,我就只疼你一个人。”


    迷迷糊糊里, 她依偎着的这个躯体,似乎更加冰冷了?, 原本紧紧抱着她的?手?,也突然撤去了?力量,身体的?下滑使得姜芜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就紧紧勒住了男人的脖子。


    托在她身下的手倒是没有完全撤去, 可又一副不想使力的?样子,让姜芜没有安全感极了?, 两只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脖子,死?命地往上蹭着。


    “下去。”


    “不下。”


    “自己走。”


    “不走。”


    姜芜不明白为什么向?来温柔的?阳舟突然变得跟那?个死?人?脸一样凶了?, 她越想越委屈, 眼眶逐渐开始发?热,胸口更是酸涩难当。


    察觉到男人?一直的?沉默,哪怕是醉了?,姜芜也来了?小脾气,手?一松当真要下来的?时候, 却反而被男人?重新抱住,默不作声?地往宫外走。


    下人?们?都是远远地跟着, 姜芜重新依偎进了?男人?的?怀里,寂静的?宫道上,就?只能听到耳边那?有力的?心跳声?。


    哪怕是被重新抱起来了?,她的?委屈也没有散去,眼泪依旧不停地滚落,从?脸上滑落进男人?胸前的?衣物上。


    “你?对我好一点,”哽咽得几乎不成调得语气,在诉说着主人?的?委屈,“都没有人?对我好。”


    那?环着男人?的?手?,更是用尽了?力气,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


    男人?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接下来又走得更快了?。


    马车就?等在宫外,下人?们?见主子们?出来了?正要迎接,却只看见大人?面色阴沉、谁也不理地抱着夫人?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里传来那?句“回府”,众人?像是才?回过神,忙不迭地往回府的?方向?去。


    楚凌甚至没有将姜芜放下来,径直就?着抱住她的?姿势,坐下后将人?也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的?表情不太好,忍了?一路的?怒火终于有了?宣泄之处,哪怕是怀里的?人?这?会儿还泪眼婆娑着好不可怜,那?一点点怜惜在滔天的?愤怒与嫉妒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对着那?殷红的?嘴唇就?要狠狠亲下去,却被姜芜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唇不给亲。


    “不可以。”


    这?话倒是让男人?面色缓和了?一些,哪怕是认错了?人?,好歹还知道不给人?亲。理智也重新回归。


    姜芜只是觉着,如果?与阳舟更加亲密了?,以后若是楚凌知道了?,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得和离……和离了?以后才?可以。


    意识不清醒了?,这?个倒是记得。


    “你?就?只是因为我对你?好吗?”她听到阳舟在问?她。


    当然不是了?,她家的?阳舟,长得好看,人?也温和,还特别地善良。


    只是脑海里明明有这?么多话要说,喝醉后的?舌头就?像是打了?结一般,半天说不囫囵,颠三倒四得最后就?只说出了?一句:“你?最好了?。”


    男人?像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姜芜就?坐在他的?腿上,玩弄着他的?衣摆,怎么总觉着好熟悉呢?她一边拿指甲戳,一边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又问?了?一句:“如果?仅仅是对你?好久可以的?话,如果?楚凌对你?好,你?会喜欢他吗?”


    楚凌?


    姜芜甚至反应了?一下,哦,是她那?个死?人?脸的?夫君。


    不行,不要喜欢他!


    “不喜欢。”


    男人?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迫她抬起头:“为什么?”


    醉酒的?女人?无法分辨他的?表情与语气,只是下意识的?直觉让她害怕起现在的?“阳舟”。


    “你?对我好一点。”她就?只会说这?一句话。


    她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对自己好,她想要有一个可以付出也会有收获的?感情,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


    可是男人?的?最后一丝耐心在那?句“不喜欢”中被完全耗尽。


    “大人?,到了?。”听了?这?声?,楚凌抱着她就?下了?马车。


    “准备醒酒汤。”


    ***


    有什么温热的?汤水进了?嘴里,本就?口渴了?的?姜芜迫不及待地顺着就?吞咽了?进去。


    随着汤水的?下肚,眼前原本一片模模糊糊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看清了?面前正在喂自己喝水的?人?,像是楚凌?


    还没完全细看,男人?已经收回了?碗。


    “醒了?没有?”


    “嗯?”姜芜还有些没弄清楚状况,只见男人?皱了?皱眉,伸手?轻轻一推,扑通一声?,她就?这?么落入旁边的?温泉池里。


    池水不深,反应过来的?姜芜很?快从?水里站了?起来,她已经顾不得自己全身上下湿透了?的?狼狈,只是惊吓地看着池边站着的?如同阎王爷一般的?男人?。


    “大……大人?。”


    这?里不冷,姜芜却觉着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谁将这?尊佛又惹生气了??


    楚凌轻笑了?一声?:“看来是清醒了?。”


    他笑得毫无温度,惹得姜芜又是一个冷颤,更别提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了?腰带上。


    只一个瞬间,衣衫就?已经被扔去了?一边,姜芜的?目光只在那?精壮的?身体上扫过一眼就?赶紧移开了?,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她虽然意识清醒了?一些,但头还是晕沉着,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这?不是刚给楚凌挡了?酒,怎么就?成这?样了??


    楚凌也没有给她时间多想,人?已经下水,来到了?姜芜的?身边。将那?不盈一握的?细腰箍住后,他强硬地转回女人?的?目光。


    “那?就?好好记得我是谁,可别记错了?。”


    汹涌的?吻落下,早已蓄势待发?的?身体更是让姜芜清楚地知道,今晚是逃不掉了?。


    只是今晚的?楚凌甚至比以往都要激烈,姜芜在与他一起攀上高峰晕过去之前,感觉到男人?将她紧紧地抱着。


    “阿芜,”他像是无可奈何一般,语气是从?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的?迷茫与痛苦,“不要再折磨我了?。”


    姜芜迷迷糊糊得像是骂了?他一句。


    狗东西,到底是谁折磨谁啊?


    ***


    楚凌又消失了?。


    姜芜是几天后才?知道的?,说是哪里有叛军,他亲自去镇压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叛军这?么可怜,还让他亲自出动了?。不过这?下,她可就?神清气爽了?。


    她约上青阳去了?别院。


    见了?青阳,也想起了?先前听到的?太皇太后生病的?消息。


    姜芜问?她,她只是笑笑:“后来母后见我了?,就?只是偶感风寒,如今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姜芜也放了?心,拍拍她的?肩:“太皇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了?。”


    青阳点头。


    莫阳舟是先来的?,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


    姜芜看到他,其实心里是有几分沉重的?,原本想好的?和离,如今停滞不前,楚凌莫名?其妙的?固执,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


    所以如今对着莫阳舟笑得也有几分勉强。


    “夫人?,”倒是莫阳舟,依旧是笑得一片和煦,“这?些天过得好吗?”


    他的?笑容,总是能安抚姜芜的?不安。


    其实对于这?个男人?,姜芜不是没有疑惑和警惕的?,但是她太需要一个支撑了?,许多疑点,也就?选择了?视而不见。


    “挺好的?。”虽然不是太好,但看到他就?好上了?不少,姜芜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明珠呢?我不是让你?将她也带过来玩?”


    “她等会儿就?过来了?。”


    姜芜还惦记着那?李家公子的?事情:“她的?婚事你?可得上心,千万不要让她糊涂了?。”


    “夫人?你?也说说,你?的?话,她都会听几分的?。”


    姜芜笑:“我自然是会说的?。”说话间摸了?摸腰间的?福袋,明珠替她求的?平安符就?放在了?里面。


    那?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所以一直对自己孝顺。


    上次这?事情没有说好,这?次见了?面,无论如何也要好生说道说道。


    明珠果?然很?快就?来了?,还带着那?匹照夜玉狮子。


    姜芜来这?里也不是一个人?,带着众多家仆,哪怕是都被她放去了?外院,人?多眼杂,也不敢与阳舟太过亲密。但是明珠是没关系的?,那?只是一个投她眼缘的?女娃,她就?算是亲近几分,也不会有人?多想。


    “夫人?。”明珠一身白色男装,与那?马匹配得紧,看得姜芜眼前都亮了?几分,不得不说,除了?因为是莫阳舟的?女儿外,姜芜喜欢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京城中这?样的?女子太过少见。


    “你?怎么将它骑过来了??”


    “夫人?不是说您府里的?那?匹马,您还没骑过两次吗?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试试这?个。”明珠一脸笑意地说道。


    骑马这?种事,姜芜已经好久没有尝试过了?,也许是时机正好,她也难得想要放松一下,又或是明珠明朗的?笑容给让她有了?年轻的?感觉,这?会儿确实被勾起了?几分兴趣。


    她看向?青阳:“要不要一起试一试?”


    青阳懒懒地摆摆手?:“我就?不要了?,好热,等会儿出一身汗还得洗。”


    “懒得。”姜芜笑骂了?一声?后,就?先进去换衣服了?。


    后山有现成的?马场,姜芜换了?一身相对方便的?衣物过来,她确实有一些时日没碰过这?个了?,但之前说自己骑术一般,其实是有几分自谦的?。


    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之后,见着明珠眼里的?惊叹,姜芜的?虚荣心极大地被满足了?。


    “太久没骑了?,”她勒着踏雪,悠悠地原地跨步,“生疏了?不少。”


    踏雪是这?匹马的?名?字,姜芜也是才?听明珠说的?,还挺相配。


    明珠好笑地看着眼前“自谦”着,但眉眼里都是得意的?人?:“夫人?真是让我意外,原本还想着今天要放水呢,看来是我夜郎自大了?。”


    “那?哪能跟你?这?个马赛头筹比,放水还是得放的?。”说着也不等明珠上马了?,一扬鞭子,踏雪便飞奔出去了?。


    明珠也没急着上马,她站在原地待了?有一会儿。


    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都是在逃亡中度过的?。不管是跑、骑马、游泳,也不管是在街头小巷还是山地丘陵,她没有一个不擅长的?,因为一旦慢了?下来,失去的?就?是生命。


    所以她才?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赢过那?些京城的?公子哥们?。


    女人?骑马的?背影已经消失了?,明珠嘴角的?笑容却还没有消失。


    她转头往父亲那?边看了?一眼,莫阳舟也正在盯着姜芜离开的?方向?,明珠大概是有几分懂了?,父亲应该与自己也一样的?,他们?漂泊得太久了?,可这?个女人?,却让他们?有了?家的?安定感。


    她不再多想,亦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


    这?个季节的?风吹在脸上并不会觉着刺骨,反而舒爽。


    姜芜骑得很?快。


    此?刻,没有面对楚凌时的?压力,没有丞相夫人?这?个身份的?禁锢,她在这?样的?策马奔腾里,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没过太久,身后就?响起了?马蹄声?,她侧头看过去,是已经追过来的?明珠,不由地笑:“你?可真是厉害。”


    而且她知道,明珠这?还算是保存实力了?,于是又提升了?一番速度。


    明珠在她的?脸上,难得捕捉到了?真正的?笑容,她上次看到她这?样的?笑,还是这?个人?与她儿女在一起的?时候。


    那?这?是不是说明,自己也可以带给她这?样的?笑。


    而且她的?儿女会让她伤心,自己却不会。


    女子的?心因为这?样的?念头而隐晦地雀跃着。


    她也同父亲一样,在渴求着这?个人?。


    突然,只听一声?急促的?“吁”,明珠看过去,是姜芜马下不知从?哪窜过来了?一只小兔子,她大概是下意识就?紧急地拉动缰绳,却无法控制好同样受惊了?的?马。


    明珠目光一凝,立刻飞身,舍弃了?自己的?马,轻功一个跳跃就?落在了?姜芜的?身后。


    她从?背后拉住缰绳,两人?合力,才?算是没出什么意外。


    姜芜惊魂未定,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受了?惊早就?跑掉的?兔子,着实恼火得很?:“这?群下人?,怎么看管的?马场?”


    其实这?马场毕竟是在后山,出现这?种情况也无可厚非。


    明珠向?来不喜这?些有什么事就?责怪下人?的?主子,可如今看着姜芜气鼓鼓的?样子,只觉着好笑。


    姜芜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样被明珠搂着的?感觉还真是新鲜,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明珠,你?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功夫呢?”


    她背对着明珠,自然是没有看见明珠僵了?一下的?神色。


    明珠咬唇,方才?太着急了?,居然不小心暴露了?。


    可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姜芜就?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了?:“也好,你?一个女孩子家,有功夫傍身,也让人?更放心一些。”


    踏雪已经慢悠悠地在往回走了?,明珠因为她的?话微微愣神,她居然真的?只是庆幸,而并没有怀疑别的?什么。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傻子。”


    姜芜确实没有想太多,可能明珠这?样的?形象,在她的?眼里,就?算是会功夫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她反而放下心来,明珠这?样成天在外面跑的?女孩子,可不是得会点功夫才?让人?踏实。


    “对了?,”姜芜又想起来了?,“你?与那?李家公子最近怎么样了??”


    明珠想了?想,自己最近忙,好像都没什么时间去见他。


    但是话说出来的?却是:“他最近应该比较忙吧,我们?没怎么见面。”


    姜芜一听就?想起了?上次那?李夫人?说的?什么在家读书,一时间生怕明珠被骗了?:“忙什么能连面都见不到?要我看,这?是没对你?上心。”


    “不是的?,”明珠认真替“心上人?”说话,“他确实是太忙了?,这?不是来年就?是殿试了?嘛,书上都说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姜芜心里已经在说她是傻子了?,可又没什么办法,这?事急不来,情窦初开的?丫头,这?会儿要是棒打鸳鸯,还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反抗的?事情来,只能叹了?口气,想着以后再徐徐图之。


    两人?同乘一匹马回来,惹得在一边休息地青阳打量得目光看过来。


    姜芜倒是没觉得什么,在她的?心里差不多就?是把明珠当做女儿了?,于是下了?马还亲昵着拉着明珠往这?边走。


    莫阳舟的?视线在两人?牵着的?手?上逗留了?片刻,便将一早放凉的?水递过去。


    “喝口水歇一歇。”


    姜芜没客气,端过水一饮而尽,又接过手?帕,一边擦汗,一边与青阳说着方才?的?惊险。


    “你?真应该也试一试的?青阳,累是累了?点,但累过以后,可是浑身舒畅。”


    青阳似乎不太能提起兴致:“我是受不得累。”


    “你?这?样会老得快的?。”


    这?话可惹得青阳手?中的?瓜子壳就?这?么扔了?过来:“没一句好话。”她顿了?顿才?又问?,“不过,你?知道楚凌这?次是出去干什么了?吗?”


    “不是说平叛去了?吗?”姜芜已经坐下了?,“也不知谁那?么倒霉不过可让我清闲几日了?。我们?中午吃什么?”


    她不太想提起楚凌,更何况阳舟父女二人?还都在这?里呢,于是简单地回答过后就?转移了?话题。


    青阳倒是也顺着就?说了?,一行人?一天下来也算是愉快。


    然而夜里,姜芜哪怕是累了?一天,这?会儿依旧是睡不着。


    跟楚凌的?关系就?像是一个死?结一般,她实在是找不出关键的?点在哪里,原本想着的?楚嫣回来自己就?能轻易和离,如今却全然脱离了?计划。


    他为什么非要把正妻的?位置给自己?


    因为这?个问?题,姜芜这?已经是连续好几日了?,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正想着的?时候,隐约间听到了?外面一阵阵笛声?。


    她其实说起来并不是什么附庸风雅之人?,可也不知为何,只要是关于莫阳舟的?,姜芜就?总觉着自己能品出几分味道来。


    就?像是现在,缠在笛声?里的?某种思念,让她无法再安心地待下去,悄悄借着微弱的?灯光下床,披了?一件外衫,没有惊动在门口打瞌睡的?守夜丫鬟就?出去了?。


    这?别院的?房契是姜芜拿着的?,她年年夏日都会来这?里避暑,自然对路也熟悉,很?快就?寻着笛声?的?方向?,找到了?亭中吹笛的?人?。


    月下凭栏处的?男人?,一身白衣恍若要羽化登仙,悠悠笛声?带着诉不尽的?愁思向?她包裹而来。


    姜芜抓紧了?一些自己的?外衫,一直到笛声?终于停下,莫阳舟转过身看过来的?时候,大概是看到了?女人?眼里还未隐去的?歉意,眼里带上了?温柔的?笑。


    “夫人?还没睡吗?”


    “你?不也是吗?”


    莫阳舟看向?手?里的?笛子:“我只是想着,今日还没有单独与你?说说话。”


    姜芜看他垂眸时透露的?一副无言的?落寞,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吃这?一套?招招手?就?让他坐过来了?。


    莫阳舟抬头看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今夜月色的?原因,她觉着莫阳舟似乎长得要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好看,清冷与温柔在他的?身上揉捏得恰到好处,属于越是仔细看,越是会着迷的?类型。


    “明日我们?去后山,”她笑,“今日骑马路过的?时候,我见花都开了?,我们?去走一走。”


    莫阳舟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勾住了?姜芜的?手?指:“是因为觉着对我愧疚吗?”


    姜芜手?指颤了?颤却没有拿开,她听着莫阳舟无奈般地叹了?口气:“夫人?,你?永远不需要觉着愧疚,我的?存在,原本就?是让你?开心的?,而不该成为你?的?烦恼。”


    一开始是这?样,但是现在,她不是在计划的?余生嘛,那?两人?怎么能是这?样的?单方面的?关系。


    “不过……”莫阳舟话锋一转,“明日一同去后山走走,我还是求之不得的?。”


    姜芜失笑。


    她的?目光突然被湖边那?点点光芒吸引,想也没想就?从?木艺上站了?起来:“萤火虫。”


    莫阳舟看她兴致颇高地去了?湖边,也跟了?过去。


    姜芜最喜欢的?就?是夏夜里的?萤火了?,这?会也没有团扇,便只拿手?轻点着:“真好看,我已经剩不了?几年喜欢了?。”


    莫阳舟疑惑:“为什么?”


    “这?是小姑娘才?喜欢的?东西,”她老成地叹口气,“我已经老了?。”


    莫阳舟被说得哭笑不得。


    可那?被萤火的?光芒映照的?女子,却并不会让人?与“老”联想到一起。


    “夫人?。”


    “嗯?”


    姜芜抬头看过去,只见男人?面色有几分凝重,她还以为是要说什么要紧的?事情,结果?却听他问?:“夫人?觉着,痛苦地清醒着,与快乐地糊涂着,您更喜欢哪一个?”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深奥的?问?题?


    姜芜想得小脸都皱了?起来了?,其实若是在无知的?情况下,当时是糊涂着快乐好,但是都已经知道选择了?,就?很?难不选清醒吧?


    “能清醒地快乐吗?”她问?。


    莫阳舟微愣,而后笑了?出来:“如果?是夫人?,自然是可以的?。”


    姜芜原本还想问?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却见他突然靠近,手?快速又轻柔地拍住自己的?手?臂。


    “什么?”


    莫阳舟离她很?近,低垂的?眉眼里,恍惚间让姜芜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萤火。”


    听他这?么说,姜芜重新低头看去,男人?的?手?稍稍翘起一边,果?然有微弱的?光芒照了?出来。等他整个手?掌离开姜芜的?手?臂时,方才?被困住的?萤火虫,快速地飞着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对美好东西的?喜欢,是没有年龄的?。”他说道。


    姜芜没有待太久,守夜的?丫鬟隔一会儿就?会进去查看,所以她与莫阳舟说了?一会儿话后,很?快就?离开了?。


    男人?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消失。


    手?指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他想多留一会儿而不敢轻易触碰。


    “清醒地幸福啊?”他喃喃自语,“那?我要更加努力,才?可以呢。”


    ***


    姜芜觉着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猜着今晚大概能睡个安生觉了?。


    回到房门口的?时候,没看到守夜的?丫鬟,她的?心一惊,但是很?快又淡定下来。


    就?算是被发?现了?也不要紧的?,自己随意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就?行了?,于是快步走进去。


    姜芜没想到的?是她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个一身黑袍坐在那?里的?,不就?是楚凌吗?他不是平叛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哪个叛军头子这?么不顶用?这?也能造反?


    哪怕是心里慌得不行了?,她还是让自己镇定下来。


    “大人?,您怎么来了??”


    男人?抿了?抿干燥的?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去哪了??”


    姜芜这?才?发?现,他这?会儿并没有平日的?精致与光鲜亮丽,头发?微微凌乱,衣袍的?下摆与鞋上都是泥土。像是才?回来就?赶到这?里的?。


    难道是听到了?什么?她在心中警惕起来:“睡不着,就?出去走了?走。”


    也许是因为姜芜的?失眠并不是什么秘密,楚凌也没有再问?下去,大概是相信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过来,姜芜马上走过去接过来,又在男人?的?目光中迟疑地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根玉簪,样式虽然普通,却很?符合姜芜的?心意。


    当然,前提是这?不是楚凌送的?,这?会儿的?她就?像是拿着烫手?的?山芋,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怎么会送我这?个?”


    “不是你?喝醉了?的?时候,念叨着对你?好一点吗?”


    姜芜觉着自己今天真的?是太累了?,所以这?会儿才?会出现幻觉。幻觉里的?楚凌,居然会用柔和的?语气说这?种话?


    他赏赐自己的?东西多不胜数。但确实从?没有这?样当面给自己过。


    “今天做了?什么?”楚凌又问?她,他柔和下来的?眉眼流露出几分疲惫。


    姜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迅速组织谎言。


    “就?是与青阳骑了?骑马。”


    坐在那?里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气势陡变。


    “青阳也来了??”


    他终于知道初一跟自己禀告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欲言又止是怎么回事了?。


    而姜芜也很?懵,啊?你?不知道啊?


    奇奇怪怪的修罗场


    “我……我一个人无趣, ”姜芜小心?地解释,“所?以才去请了青阳过来一起。”


    她在楚凌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怒气,一时间内心?更加忐忑, 人也微微往后挪动了两步, 还以为这男人又要发火了, 然而?只?一个眨眼的功夫, 男人就已经?平息了怒气。


    “过来。”


    是很?平静的语调, 但姜芜半点也马虎不得,马上挪到了他跟前。


    她的手被握住了, 很?干燥的手掌,她敏感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掌心中的老茧, 接着那?只?手微微一用力,姜芜就被带着跌坐在男人怀里。


    楚凌好像没有生气,这?个认知让她微微松了口气。从之前的事?情?来看,楚凌好像不喜欢自己与青阳一起, 但可能他现?在真的是太累了,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毕竟这?个人从来都是端着架子的, 哪会像现?在这?样让人察觉到他的疲惫?


    这?么累,干嘛还要大?半夜地来找自己?


    姜芜因为之前已经?歇下了, 这?会儿头发都是披散着的, 等她坐在楚凌的腿上,男人的手将她的身子微微扭转到背对着自己的方向?。


    姜芜乐得自在,如此就完全?看不到他的脸了,虽然男人在身后的压迫感也丝毫不减,但还是好了许多。


    她看不到男人的动作, 只?觉着楚凌的手抚摸上了她的发丝,姜芜最爱惜她的头发, 所?以一向?养得好,这?会儿被男人这?样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有些不愿意,小小地往前挪了挪,马上就被楚凌拽到了更近的位置,一时间也不敢动了。


    只?点了一只?烛火的房间不是很?明亮,姜芜余光往旁边看的时候,正看到地上两人的影子,一大?一小得很?是分明。


    寂静的房间里,她坐在他的腿上,他抚着她的发丝。


    光从这?影子看,得是多恩爱的夫妻?结果谁知道呢?其实两人谁心?里也没有谁。


    几乎是她的这?个念头刚起,原本一直靠在椅靠上、只?有手在动的男人,身子突然前倾了一些。


    姜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属于男人的那*七*七*整*理?个宽大?的影子,慢慢地靠近了自己。


    两道影子融合在了一起,愈发亲密无间。


    她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的。


    楚凌在亲吻自己的头发。


    她甚至能感觉到丝丝温热的气息透过发丝打在自己的后颈上,也许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却还是让她不寒而?栗。


    不知为何,这?比两人做更亲密的事?情?,还让姜芜不安,似乎是隐隐嗅到了一种令自己害怕的危险。


    楚凌现?在,是什么表情??她不敢去想,也不想去看。


    姜芜想要立刻转身逃离这?样的姿势,按在自己腰窝的那?只?手突然用力了几分。


    “别动。”男人疲惫又低哑的声音传来。


    她从两人的影子里,看到楚凌已经?重新坐直了,这?才没有下一步动作。


    楚凌的手再次动了起来,姜芜看不清具体的动作,只?觉着那?手几下翻转后,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一个简单的发髻便被挽好。


    他一手固定着那?发髻,一手伸到了姜芜的面前。


    姜芜试探性?地将手里刚刚那?只?玉簪放上去,楚凌接过后,插在了她的头发上。


    “转过来。”


    她转过来,看到了楚凌的脸,却在他的眼里找不到任何的情?绪,似乎就只?是在欣赏自己挽的发髻与选的发簪。


    及至楚凌的眼神终于与自己对上了,姜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应该说点什么。


    “大?人……您的手真巧,”她说得磕磕巴巴,说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看不到的发髻,“没想到您还有这?手艺。”


    楚凌只?是嗯了一声,又问她:“玩得开心?吗?”


    姜芜紧张之下不知道他是在问什么,男人居然还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你今日不是与青阳骑马了吗?”


    “啊……”姜芜反应过来,“开心?,很?久没有骑马了。”


    楚凌今天的态度很?奇怪,让姜芜总觉着不安。


    可他又似乎真的只?是问问,听她这?么说也只?是点点头: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肆儿儿二吾九幺四七“既然玩得开心?,这?段时间,就好好玩吧。”


    直到躺在床上,姜芜还在琢磨着,楚凌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而?男人就在她旁边睡着,他今天入睡得很?快,这?会儿呼吸已经?变得绵长而?均匀。


    姜芜借着月光打量了片刻他的脸,就小心?翼翼地将身体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里面了。


    不管怎么说,要不还是明天就回府吧,阳舟还在这?里,楚凌这?么警惕,姜芜还真是不敢让这?两个人对上了。


    再次失眠的女人将方才楚凌的动作、表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楚凌不会是喜欢她吧?终于快要入睡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了这?样的想法。


    肯定不会的,她迷迷糊糊地把这?个问题给出?了答案。


    ***


    山里的初夏晨起还是有些冷的。


    姜芜睡得晚,早上隐隐觉着有些寒,想拽被子盖得紧一些,没拽动,倒是身后有一处温热之地,也没有多想,就往后挪了挪,一直到整个贴在了热源上,甚至脑袋拱了拱,觉着舒服了,才安心?地继续入睡。


    没有过太久,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昨晚不是跟楚凌一起睡的吗?姜芜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身后这?个温热的地方,可不就是楚凌的身体。


    男人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方才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就从背后将她紧紧地抱住了,他健壮的身躯,衬得怀里的女人十分较小。


    姜芜甚至觉着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


    她悔得想要给自己两巴掌,怎么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察觉到了她僵硬的身体,楚凌自然也是知道她醒过来了。明明刚才还乖巧得像一只?黏人的猫咪似得,恨不得整个人贴过来,在他怀里懒懒地动着。


    可是一醒过来,就像现?在这?样了,避自己如蛇蝎。


    “冷?”


    楚凌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上方,姜芜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本想摇摇头,可是又不敢动,只?能出?声:“不冷。”


    两人没有再说话?了,姜芜庆幸还好自己穿得算是厚,两个人不至于接触得太过明显,可即使如此,身后这?个睡梦中让自己安心?地温度,这?会儿隔着衣物,姜芜也觉着烫人。


    她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脚趾敢微微地动了动,手也紧紧地握成了拳。


    如果不考虑这?会儿两人的心?境,他们之间甚至还挺温情?的,姜芜知道这?样的温情?只?是虚假的,可身后的人像是不知道,那?伏在自己颈后的男人依旧不言不语,让人恍惚间觉着,他是在享受这?样的温情?的。


    姜芜又想起自己昨日临睡着之前的那?个念头,顿时心?一惊,赶紧止住了。她撑不住了,主动开口:“大?人,您今日不需要早朝吗?”


    “刚回京城,不用去。”


    楚凌回答了,虽然是一个不怎么让人开心?的答案。


    “不想睡了?”就在她纠结着接下来该说什么的时候,楚凌开口了。


    姜芜如释重负,忙不迭地点头。


    男人怀抱她的力道刚刚松开了一些,她就赶紧从床上坐起来了。


    也刚好对上了楚凌还未完全?伪装起来的视线。


    明明还没有用冷漠伪装,姜芜却觉着更加难懂了。虽然在一夜的休息以后,那?双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了疲惫,她却读到了一瞬间的受伤,就像是刚刚被填满的一块血肉,又硬生生地被撕扯开一般的疼痛与受伤。


    她再次打住了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


    “大?人不起吗?”


    楚凌嗯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真的还打算继续睡。


    这?可真是稀奇事?,不过姜芜也顾不得想太多了,赶紧就起床了。生怕这?人又犯什么病让她也陪着睡。有下人过来给她梳洗,她大?略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昨夜给她守夜的时候打瞌睡的那?个丫鬟,心?里顿时一沉,对楚凌的讨厌更是上了一个档次。


    一直到她梳妆结束,楚凌还睡在床上,姜芜都以为他是睡着了,正要起身,突然就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我送你的玉簪,是不喜欢吗?”


    姜芜心?一紧,她看过去,床上的男人却是还躺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就这?么看着自己。她哪里敢说不喜欢。


    “不是的,”她对于糊弄楚凌的借口,向?来都是信手拈来,“大?人送的,我不舍得戴,想好生收藏着。”


    只?是能不能糊弄过去就是另说。


    果然,楚凌又开口了:“不用。”


    不用的意思就是让她戴着,姜芜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跟他作对,便马上让下人给她换上戴了。


    再看过去,楚凌又闭上眼睛了,并没有要做出?评价或者看上一眼的意思,姜芜更不会专门让他看,便赶紧小声地出?去了。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床上的人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是日夜奔波了好几日,一回来就直接来找姜芜了,此刻,身边的这?块位置似乎还有温热,鼻尖里呼吸的都是她的味道,手上更是残留着她的触感。她柔软发丝的触感、细腻皮肤的触感。


    男人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好一会儿,在察觉没用后,眉头皱了皱,终于,像是认输一般,将手覆盖了上去。


    这?里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使身体得到满足。


    但是心?里的渴望在日益加深,对她的忍耐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快点变回那?个,只?喜欢他的阿芜吧。


    ***


    姜芜来到前厅的时候,青阳和莫阳舟也在。


    莫阳舟的手上拿着一束鲜花,看着应该是刚刚采摘的,上面还带着晨露。


    “夫人。”莫阳舟向?她招呼。


    姜芜有心?事?,回应他得没那?么上心?,只?是点点头,又像是随口一般赞叹了一句:“很?漂亮的花。”


    “这?是在下晨起在后山采摘的,”莫阳舟将花插进了一边的花瓶里。“后山的花开得很?漂亮,夫人也可以去看看。”


    姜芜突然想起了自己昨日让他与自己一同去后山的邀请,再想想还在自己床上睡着的楚凌,顿时脑袋疼。


    她也知道,阳舟采摘这?花,看似是放在堂厅里,其实就是想让自己看的。


    可是为今之计,只?能先委屈他了。


    于是在莫阳舟出?去的时候,姜芜逮着机会,就跟青阳说了:“你想办法让阳舟先回去。”


    正在喝粥的青阳白了她一眼:“吵架了?你干什么不去自己说?”


    姜芜哪里说得出?口?昨天还你侬我侬,今天夫君回来了就把人家赶走?,她也会心?虚的好吗?


    “楚凌来了。”


    这?话?让青阳喝粥的动作就这?么停顿了下来,震惊地看过来:“什么?”


    姜芜认真点头,表示是真的。


    “虽然名义上说起来阳舟是你的入幕之宾,但是楚凌是多精的一个人你也知道,真要是暴露了,咱们谁也讨不了好,记得赶紧让他先回去。”


    青阳似乎也很?是意外,舀粥的动作顿了又顿,低声感叹了一句:“可真是快。”


    “谁说不是呢?这?造的什么反?估计脑袋都还没焐热。”


    姜芜说起这?个就糟心?,在另一边坐下来,下人给她盛来了粥,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


    如今玩乐的心?情?也没了,她打算今日就回府。


    “楚凌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青阳想了想又问。


    “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吓我一跳。”吃了两口没什么心?情?的姜芜已经?将粥推去了一边。


    她们正说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行礼声:“丞相大?人。”


    两个人都是一惊,姜芜看过去,进来的确实是楚凌。这?人如今又是平日里那?副高不可攀、贵不可言的样子了,完全?不见昨晚的疲惫。


    姜芜赶紧起身,青阳倒是没动,好歹她也是公主,明面上是不用跟楚凌行礼的。


    “大?人。”化身小媳妇的姜芜弱弱地开口,其实心?里简直呕死了,这?人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


    楚凌对她点点头,又象征性?地叫了一声公主,就在姜芜旁边坐下了。


    “今日有什么计划吗?”楚凌像是随意般地问道。


    姜芜赶紧说了自己想回府的打算,然而?男人却皱了皱眉:“不是才来的吗?回去这?么早做什么?”


    姜芜随意找着借口:“才出?来就已经?开始想念阿烨和念茵了。”


    “那?就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接他们了。”


    这?话?将姜芜所?有的话?都堵死,一时间再找不出?借口了,只?得安慰自己,算了,接过来就接过来吧,反正在哪都是一样。


    结果刚想通呢,就听这?狗男人又问了:“听说公主此行还带了一位戏子?”


    这?话?是问青阳的,姜芜却更加紧张了,赶紧看过去,在楚凌的眼里没看到什么情?绪,又去看青阳,还好青阳还算淡定。


    “是有一个。”


    “正巧也无事?,”楚凌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面前的粥,说话?的语气就仿佛真的只?是在闲聊一般,“便叫出?来唱上一曲,也算是让我见识见识。”


    姜芜心?又是一紧,手指都在桌子下面紧张地搅动着。


    “只?是不入流的戏子而?已,怕污了大?人的眼。”


    “无妨。”


    “那?就……”


    眼看着青阳就要妥协,姜芜坐不住了,拉了拉楚凌的衣袖:“大?人,既然公主都不愿意,就不用勉强了吧?”


    楚凌扫了一眼她拽住自己衣袖的手,眼里似笑非笑,语气倒是温和:“怎么?公主都没说什么,你先心?疼了吗?”


    这?温和得还不如不温和,怎么更可怕了?就像是在暗指什么一样?姜芜几乎都觉着他是已经?知道了阳舟的存在。手也缓缓放开了。


    “左右不过是个戏子,”还是青阳在旁边打了圆场,“阿芜也是怕我为难,大?人何必为难她?来人,去请莫先生过来。”


    姜芜心?里忐忑得不行,又只?能强装镇定,不能让楚凌看出?来了什么,不然按着他的性?格,阳舟绝对会有生命危险。


    莫阳舟很?快就来了,“见过丞相大?人、公主。”他淡定自若地行礼,脸上看不出?一丝异常。


    楚凌也只?是淡淡地打量了他片刻,就让他弹奏一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古琴。


    莫阳舟除了唱戏,弹琴也确实一绝。


    姜芜始终低着头不敢往那?边看,她心?里对莫阳舟有些愧疚,原本自己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诺什么,也是因为如此。


    这?样的身份,太过不堪。


    原本用青阳的入幕之宾这?种身份,就已经?足够折损一个大?男人的尊严了,如今还要在自己夫君面前被羞辱,姜芜心?疼又愤怒。


    尽管她都不知道这?个愤怒该对谁。


    “怎么了?”楚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说话?的时候,手还握住了姜芜的手,“不高兴?”


    姜芜这?会儿就算是装也装不出?高兴来。她想挣脱楚凌的手,却反而?让男人握得更紧了。


    “不吃了吗?没吃多少吧?”楚凌的目光看了一眼姜芜吃了两口就推去了一边的粥。


    悠悠的琴声这?次并没有让姜芜的心?获得丝毫的平和,反而?让她愈发焦躁,只?想快些从这?样的局面中解脱。对于楚凌的问题,也是不耐地随意作答:“不饿。”


    说完就后悔了,还不如说想吃就能让他松开手呢。于是马上改口:“不过现?在又饿了。”


    果然,甚至不等她主动说,楚凌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可是姜芜没有丝毫的放松,因为男人将那?碗粥端到了他自己跟前,甚至就用着碗里姜芜已经?用过的勺子,往自己嘴里松了一口。


    姜芜血液都是冰凉的,满脑子都是“你是不是有病?”


    “凉了。”楚凌评价了一句。


    “那?就……”姜芜想说那?就让下人上一碗热的过来,刚说了两个字,就见楚凌将他自己的那?碗推过来。


    “喝我的吧,热的。”说完,甚至很?好心?地补了一句,“我还没动。”


    姜芜哪里敢表现?出?嫌弃他,为了不喝被他动过的那?碗,只?能从善如流接过来,还不忘建议:“大?人不如也换一碗热的吧。”


    楚凌微微上扬的眉眼显示出?不错的心?情?:“不用。”


    姜芜哪怕是不懂琴音,也察觉出?了方才琴声里明显的一下停顿。她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对上莫阳舟的视线。


    那?眼里的哀伤太过明显,又在一瞬间仓皇逃离一般地低头。


    姜芜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然后又都化作了对楚凌的恼。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心?上人就能光明正大?地安置在府里,想什么时候去找就什么时候去找,就能理所?当然地维护,还能让自己供着、撮合着。


    而?自己的心?上人,却要被这?么折磨羞辱?


    此刻的她甚至没觉着这?个心?上人有什么不对,只?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将汤勺一放:“大?人,我吃饱了,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楚凌回应就径直离开。


    场上一时间只?剩了青阳和楚凌,以及还没有停下来弹琴的莫阳舟。


    楚凌像个没事?人似得,将那?一碗粥一勺勺喝完了,才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后同样离去,至始至终没有看向?莫阳舟一眼。


    青阳始终是像当个隐形人一般一声不吭,一直到他们都离去了,才看向?莫阳舟。


    “你这?是何必呢?”她叹气,“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莫阳舟也只?是笑了笑,依旧淡然地抚着琴:“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他赢了吗?阿芜心?疼的是我,在意的也是我。”


    “然后呢?最后赢的还是他。”


    琴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莫阳舟看着眼前的琴弦,眼里闪过一丝阴郁:“这?次,不会了。”


    ***


    最后去后山散步的人,变成了姜芜和楚凌。


    姜芜敏锐地发现?楚凌有哪里变了,比起之前,好像是自己醉酒那?一次的之前吧,变了许多。


    以前明明除了让自己研磨,吃饭,上床两个人好像就没有太多的交集。


    可是现?在,他不仅亲自给自己带礼物、挽发,还一起出?来散步。


    甚至几次感觉他已经?在生气的时候,最后他自己又都会默默平息下来,并不会像以前那?般对自己冷言冷语。


    其实姜芜倒是更宁愿他冷言冷语。


    这?个季节正是百花开放,风景正好,但因为旁边一起的人是楚凌,姜芜连欣赏的兴致都没了,就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阳舟现?在走?了没有,希望青阳能发挥点作用,让他赶紧离开,就不至于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了,她忿忿地想。


    她走?得太急,没有注意旁边的人,也没有注意脚下的路,突然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一崴,人就往旁边的斜坡倒去。


    值得庆幸的是,她被旁边的人抓住了,比较悲惨的是,没什么用。楚凌不仅没有将她带上来,反而?被她拉着一起倒下去了。


    姜芜的头被楚凌的手护得严严实实,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两人在斜坡上这?么一阵翻转地滚下来,等停到坡底以后,姜芜已经?是晕头转向?。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不头晕,抬头看过去,楚凌还被她压在身下,头发微微凌乱,甚至还沾了几根杂草,丞相大?人的威严在这?样的狼狈里也没有丝毫的折损,这?会儿正一副淡然的模样问她:“走?那?么快做什么?”


    姜芜气死了,她爬起来,还好今日的发髻简单,头饰也简单,就只?有一个简单的玉簪,于是简单地理了理,就在一边生闷气。


    她敢怒不敢言,到最后还是忍不住不得不言:“大?人您功夫这?般好,就不能嗖得一下把我拽住吗?”


    不是她恶人先告状,而?是她完全?不相信,就自己这?身板,楚凌能被自己拉下来,他有这?么虚吗?


    也还好楚凌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已经?从地上坐起来了,听了姜芜的话?,想了想才回答:“能,”停顿了一下,“但我不想。”


    姜芜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完全?想象不到这?是楚凌会说的话?,她甚至怀疑这?个楚凌是不是谁假扮的。


    不想是什么意思?喜欢这?样玩吗?他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吗?


    姜芜完全?不觉着这?是自己走?路没看路的错。不过这?些责怪的话?她也不敢说出?来,就只?能自己闷闷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杂草。


    一回头,才见楚凌一直维持着坐在那?里的姿势。


    姜芜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他:“大?人,你不起来吗?”


    “嗯。”楚凌动也不动,面上依旧淡定,“脚崴了。”


    姜芜这?次是真的惊得说不出?话?来,仿佛脚崴了几个字和楚凌是完全?联系不起来的。这?像话?吗?他怎么会崴脚?但是震惊过后就是解气,让你不想拉我,崴脚也是活该。


    没让这?些想法表露出?来,她像模像样地表露出?几分担忧:“那?怎么办呢?”


    楚凌没说话?,她就看了一眼眼前的斜坡,靠着自己肯定是没法扶着他上去的,于是提议:“不如我去给您叫人?”


    楚凌沉默半晌后,才嗯了一声。


    姜芜于是一点也不客气地自己爬上去了,她上去以后没有立刻走?,其实她并不相信楚凌真的会扭到了脚,于是小小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偷偷去看。


    结果楚凌真的还坐在原地,位置没变,却摘了几朵身边的花朵,在那?里编织着什么。


    这?画面过于惊悚了,如果是莫阳舟来做,这?动作与画面一定都是美的。


    可怎么能是楚凌呢?


    坐在那?里低头编着花环的男人,没了平日里的狠厉与冷漠,他就真的在这?里等自己,带着莫名的乖巧。连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姜芜有一瞬间觉着,她像是从没有了解过楚凌。


    这?人居然会挽发,会种树,还会编花环。


    正想要细想之时,熟悉的头痛让她只?能放弃。罢了,她突然觉得将这?种不是东西的人硬塞给楚嫣,好像也没那?么愧疚了。


    不过既然楚凌是真的崴了脚,那?自己就只?能去叫人过来扶他回去了。


    姜芜在后山的入口处看到了初一,见她一个人回来,初一面色微微一变。


    姜芜也懒得多说,她走?得累死了,于是不等初一问就说了:“你们大?人在山里脚崴了,快去把他接回来吧。”


    初一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又跟她确定了一遍:“夫人是说,大?人是一个人在那?里,而?且脚崴了吗?”


    明明都听到了为什么还要重新问一遍?姜芜不想理,正要直接走?人,却听初一低声说了一句:“夫人,得罪了。”


    于是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初一一手拦腰夹在身侧,脚点着叶子向?山里飞去。


    姜芜被摇晃得想吐,还想骂人,这?死人脸!她又没说她也要去!


    继续修罗场(二更)


    大概是想着避嫌, 初一提溜姜芜的姿势很?是不雅。姜芜就?觉着自己是被他夹在?腋下,又头朝地,他轻功还跳得快, 等被放下的时候, 姜芜甚至脚步虚浮得无法站稳, 退了好几步, 半天都没缓过来那恶心劲。


    她第一次对楚凌以外的人起了杀心, 天杀的,这人是不是脑子跟他主子一样不正常?


    “大人!”初一带着几分冷然的语气?, 让姜芜也暂时忽略自己的不适看?了过去。


    这一看?,吓了一跳。


    方?才鲜花遍地的草地里, 如今到处横堆着黑衣尸体,地上都是血迹斑斑,姜芜后知后觉地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楚凌的死敌多,这种遇刺的场面姜芜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加上他下手的干净利落,场面倒不至于太过恶心, 可姜芜刚刚平息的胃里,还是又隐隐地不适。


    她看?向了站在?尸堆正中央的楚凌。


    男人今日难得穿的白色衣袍, 这会儿全被染上了血迹, 素净的脸上也没?有?逃过,头发比起之前更?加凌乱,散下来的碎发被风微微吹拂着,他原先是没?有?武器的,这会儿手上那把滴血的剑, 大概是从刺客手下夺过来的。


    虽然一直说他像个活阎王一般,可只有?此刻, 他才真正地像是阎王。


    寂静的眼?里没?有?光亮,只有?杀戮后的猩红。


    姜芜看?他一副杀红了眼?的样子,如今又向着自己走过来,甚至下意?识往初一后边躲。


    初一出于本能地挡住了夫人,又在?楚凌骤然升起的暴虐中反应过来,身子往旁边侧了侧,将姜芜露出来。


    “夫人,”他低声开?口,“您无需害怕,大人不会伤害您的。”


    在?观察到大人除了确实脚崴了并没?有?再?受伤后,初一已经退去了一边。


    夫人只顾着害怕似乎并没?有?察觉,他却?看?到了,大人在?看?到她以后,身上的煞气?已经尽数褪去,迈向夫人的脚步,虽然因为崴脚而?微微别扭,却?一下犹豫也没?有?。


    那重新有?了光亮的眼?睛,让男人仿佛一瞬间从堕落的魔,重新变回了人。


    他敛眸,不再?去看?那两人。


    姜芜想死,她怎么可能不怕,她这会儿怕得都想“不计前嫌”地拉住这个死人脸的衣服让他不要走,他也不怕他家主子这会儿神志全无见谁杀谁?


    还是最后一丝理智让她收回伸出了一点点的手,总觉得如果这样做,不远处那个男人会更?发狂,但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动作像是惊醒了男人,眼?里霎时恢复了清明,停顿了一下后扔掉了手中的剑。


    姜芜小心地看?了一眼?,虽然楚凌的眼?神没?有?刚刚恐怖了,滴血的剑也扔了,但是这么个浑身带血的活阎王黑着脸一步步向你走来,谁能不害怕啊?


    况且人的脚是因为自己崴的,刺客还是自己走后出现的,她甚至觉着楚凌会怀疑刺客是自己安排的。


    冤枉死了。


    等男人站定到了她的跟前,姜芜眼?神乱瞥地不敢看?他,又觉得这样不是显得自己心虚吗?正要鼓起勇气?抬头,突然见楚凌手动了动。


    她脖子一缩,凉意?袭来。


    结果男人只是将手放到了胸前,然后在?姜芜颤颤巍巍的眼?神中,掏出一个花环……花环?


    姜芜愣住了。


    花环编得很?是漂亮,颜色与大小搭配得都很?适宜,如果不是因为主人是楚凌,会让人觉着是精心设计的。


    与满身血迹的男人不同,这花环上,却?没?有?一丝污垢。


    “让你能看?风景的时候走那么快,这下可是什么也看?不成了。”


    可不是,如今这遍地尸体还能看?个什么?


    刚杀完人的楚凌,这会儿却?已经又恢复到了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连脸上的血痕都衬得人愈发邪魅,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花环戴在?了姜芜的头上。


    姜芜的表情愣愣的,用手摸了摸花,很?柔软的触感,确实是真正的新摘的花没?错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楚凌,让姜芜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直觉在?告诉她,这样更?危险,这样……更?和离不了了。


    为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大概是女人一直都是懵懵的样子,楚凌的眼?神又缓和了一些?:“怎么了?不喜欢?”


    姜芜一手抓着花环的一角,直愣愣地就?回答了:“我又看?不见戴着是什么样子的。”


    楚凌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似乎在?认真思索这句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那我戴给你看??”


    这人是在?说什么恐怖的话?姜芜死死抓着花环,一副生怕他抢走了的模样,其实是真怕他做出这种让人不明所以的事情。


    楚凌没?动,那暗光流动的眼?睛,彰显出了几分好心情。


    姜芜见他看?起来不是要杀人了,也放心下来,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大人,您没?事吧?”


    崴了脚,一个人,这么多刺客都没?杀得了他,真是祸害遗千年。


    “没?事,血都是别人的。”


    得,知道了,姜芜心里还有?些?小遗憾,她看?着楚凌听了自己的问话后,一副好心情的样子,心中暗暗寻思,他不会觉着自己是在?关心他吧?


    已经搜寻过尸体的初一已经走过来了:“大人,尸体上没?有?线索。”


    “嗯,”楚凌看?上去也不意?外,“把这些?尸体吊在?城门上风干,还有?一个跑了,封锁这里,找出来。”


    真可怕!


    已经缓过神的姜芜这才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恼怒地瞪着死人脸,她寻思找个什么借口让楚凌好好地罚他一下,这梁子是结大了。


    借口还没?想到呢,就?听到楚凌低沉中带着寒意?的声音:“初一很?好看?吗?”


    啊?


    姜芜眼?见着初一似乎是抖了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一直在?往人身上打转呢,再?触到楚凌暗沉的目光,马上乖巧地讨好:“不是,我是在?想,初一护主不力,大人可得重罚!”


    最好多打几板子!


    “重罚?”楚凌似笑非笑地看?了低头不语的初一一眼?,戾气?倒是缓和了不少,“是我没?让他跟的,不怪他。”


    姜芜好气?,为什么楚凌偏偏对这死人脸这么宽容?


    “走吧。”


    楚凌这么说了,姜芜只能闷闷地跟上了。她故意?离得有?些?距离,不想自己沾上楚凌身上的血,而?且这人还能杀这么多人呢,哪里是需要人扶的样子?


    楚凌没?勉强,也没?让初一过来,只是自己缓步走着。


    姜芜也迁就?着他的速度,只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乌龟般地往楚凌的方?向挪了两步。


    “这刺客可跟我没?关系。”认认真真地澄清。


    不远处的初一听到后嘴角抽了抽,虽然他们当然都知道刺客跟夫人没?关系,可夫人这样特意?解释,就?好像明晃晃地在?说“虽然我也有?刺杀你的想法”。


    谁家夫君遇刺了妻子还要澄清这个?


    好在?楚凌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唇角微微上扬:“是不是都无妨。”


    嗯?


    “反正你也杀不了我。”


    姜芜握紧拳头,被看?扁了!小心下次在?你睡着的时候刺杀你!


    她一路跟着慢慢地走,好不容易终于快到了,旁边的男人在?上阶梯的时候,突然像是没?站稳一般倒了一下。


    姜芜真的是出于本能就?伸出了手,只是还没?碰到他,就?被他的手一把握住。男人那不小的力气?使得姜芜没?站稳,被迫往他那边靠近了几步,衣摆缠绕之际,虽然血迹已经干涸了,并没?有?污染过来,姜芜也心里不舒服。


    然而?楚凌死死握着她的手腕,让她后退不得半步,靠近的一瞬间,姜芜恍惚间听到他叹了口气?。


    似无奈,又似满足。


    “是你先伸出手的。”他说。


    带着一种莫名的、姜芜理解不了的柔和。


    “为什么?”姜芜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的态度,突然就?变了。


    “你不是说,让我对你好点吗?”


    她什么时候说了?


    姜芜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听到不远处青阳的声音传了过来*七*七*整*理:“楚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她抬头看?过去,看?到了一脸担忧走过来的青阳,还有?跟在?不远处的莫阳舟。


    她又想给自己一巴掌了,为什么要伸手?


    莫阳舟站在?不远处并没?有?过来,姜芜与他对视了片刻,就?转开?了视线。


    她心里很?是烦躁,她也挣不开?楚凌的手,好像说什么都解释不了。


    姜芜不知道是的,从莫阳舟的角度来看?,那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登对得多么刺眼?。


    一身血迹脏秽不堪的男人,与纯洁无瑕头戴鲜花的女人,明明对比得是那么强烈,应该格格不入的,却?因为男人强势的圈锢,呈现出一种莫名的和谐。


    他看?似依赖般地靠在?姜芜身上,但莫阳舟在?触到他冷冽的目光时,就?知道,他是在?占领自己的领地,在?警告其他虎视眈眈的人。


    “遇见了几个不长眼?的刺客,”楚凌说得轻描淡写,“已经解决了。”


    “那楚大人无大碍吧?”青阳又问。


    “嗯。”楚凌的目光快速略过一遍在?场的人就?收了回来,“无碍。只是跑了一个刺客,所以我已经下令封锁山庄了,还烦请公?主多住几日了。”


    封了山庄的消息虽然是楚凌才下的,但初一已经传过信号过来了,下边的人更?是动作迅速地执行了,现在?山庄已经任何人不得出入了。


    姜芜后知后觉,糟糕,这样阳舟不也离开?不了吗?


    她死死咬着唇,就?知道,跟楚凌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这叫什么倒霉的一天。


    楚凌都这么说了,青阳公?主当然也没?反对的余地,于是只是说了反正也无什么事情,就?这么又住下了。


    莫阳舟父女二人也是没?能出去。


    当天的时候,阿烨兄妹二人也被接来了。


    楚凌还真是说到做到。


    姜芜看?到他们高兴是高兴,但是想到山庄里还有?这么一个刺客的存在?,心里有?些?不安。


    那刺客要是有?良心,刺杀楚凌那个杀千刀的就?行了,可别连累她的宝贝儿女。


    “刺客不是还没?找到吗?”她担心地问,“阿烨和念茵在?这里岂不是危险?”


    “刺客?”楚烨是才听说的,难怪山庄突然多了那么多守卫,他面色紧张地打量了一下母亲,“母亲没?事吧?”


    念茵也是一脸担心,一双眼?睛明亮亮地看?着她。


    姜芜被儿女们用这么担心的目光看?着,心里别提有?多美了。美够了,才装模作样地看?看?另一边的楚凌:“哎呀,母亲没?事,遇刺的是你们父亲。”


    心里还有?点幸灾乐祸。


    不过她乐是乐,这兄妹俩一副“那就?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啧啧,姜芜心里叹了两声,瞅瞅楚凌这做人失败的,谁也不待见他。


    不过这俩孩子也没?太过,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声父亲,那敷衍走程序的模样,与姜芜颇有?一脉相?承的风范。


    楚凌倒也不介意?,转而?回答了姜芜的问题:“山庄如今守卫森严,那一个刺客翻不了大浪。接他们过来陪陪你。”


    姜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要他们陪,我回府里不就?好了吗?”


    楚凌放下了手里的书。


    “你不是还没?玩好吗?在?这里多玩两天。”他说。


    眼?里还有?笑,笑得姜芜毛骨悚然,脑海里划过一个词,不怀好意?。


    这又是死尸又是刺客,夫君与情人都在?,亲生孩子与不亲生孩子也都在?,玩什么啊?她一点都不想玩了好吗?


    ***


    一行人到底是继续在?山庄里住下了,尽管姜芜对眼?前这状况的发展百思不得其解。


    晨起大家一起用早膳的时候,姜芜听着念茵的声音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


    自从知道了这孩子有?心疾,姜芜也是万分小心,这一听就?着急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她紧张地握住女儿的手,是有?些?凉。“这山里白天与夜晚的温度差别大,你夜里可得盖好被子。”


    “知道了母亲,不打紧的。”念茵笑笑。


    姜芜又亲自给她盛了一碗热粥让她趁热喝。


    “听说那位莫姑娘也在?这里吧。”


    是楚凌的声音。


    念茵脸色变了变:“哪位莫姑娘?”


    “是叫明珠吧?”楚凌说得漫不经心,“之前马赛你哥哥输给的那个人,似乎与你母亲挺投缘的,之前一同骑马也挺开?心的。”


    姜芜现在?一听他的声音就?恼,恨不得把他嘴缝起来,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话这么多呢?


    而?听了这话的那兄妹二人却?是齐刷刷的脸色一沉。


    念茵的脸色瞅着比方?才更?苍白了,勉强笑了笑:“原是那位姑娘,不过……”她捏着手帕的手微微收紧。“既然那姑娘也在?,不如邀来一起用膳。她能投母亲的眼?缘,我也想认识认识。”


    姜芜有?几分迟疑,她原本是想拒绝的,可又听女儿说:“我朋友不多,就?想多一个说话的,上次见了一面,对那姑娘也喜欢得紧。母亲,可以吗?”


    最后一句,是看?着姜芜撒娇说出来的,这又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姜芜哪里拒绝得了?心一软就?答应了:“好,那……问问你父亲吧。”


    姜芜看?向楚凌,毕竟这里他最大,他说了算。楚凌没?有?拒绝,姜芜甚至觉得他的眼?里还有?几分看?热闹的嫌疑。


    “既然都请莫姑娘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楚烨突然开?口,叫住了准备去叫人的下人,“那便也将莫先生一起叫来吧,父女二人一起,也不算我们失了礼数。”


    他略带挑衅地看?了看?对面的父亲,楚凌嘴角处隐隐的笑意?确实僵住了一瞬间,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对着那等着自己示意?的下人吩咐:“按少爷说的做。”


    姜芜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她的头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于是去看?青阳。青阳面不改色地放下汤匙,优雅地擦了擦嘴。


    “楚大人,你们就?慢慢用餐吧,我吃好了就?先走了。”


    姜芜咬牙,那可是你“入幕之宾”,你这就?走了?合适吗?等会儿若是楚凌为难他们,谁来替他们说话。


    可是青阳瞟过来的眼?神就?是:“我就?不掺和你的家事了。”


    “公?主慢走。”楚凌说了这么一句,青阳就?施施然离开?了。


    好吧,姜芜心想着,好歹这次是一同吃饭,而?不是表演羞辱。


    她的儿女们也都是极有?教养的,不会做出为难人家的事情。这么一想,才放松了一些?。


    没?一会儿,莫阳舟父女二人就?随着下人过来了。


    他们行礼的时候,姜芜发觉莫明珠的脸色也是没?什么血色的,想来也是受了凉。


    唉,她心里担心,这一个两个,怎的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行礼过后的两人在?稍下方?的位置坐下了。


    念茵的视线往莫明珠那边看?了一眼?,而?后主动提起话题:“莫姑娘,上次春游的时候见了你一面,我就?对姑娘心生亲近,只可惜正好犯了旧疾,如今可算是借着这机会认识认识。”


    楚念茵长着一副楚楚可怜的脸,那眼?睛与姜芜很?是相?似,这么怯弱弱地看?着人时,一般无论?男女都会心生怜惜。


    除了莫明珠。


    她心里嗤笑,这副故作柔弱的样子,也就?只能骗骗那个“我家女儿就?是最好的”傻女人了。


    但是傻女人这会儿看?着呢,她再?不情愿,也得勉强应付两下:“楚姑娘客气?了,小女子一介平民,不敢担楚姑娘垂青。”


    “莫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并非看?重门第之人。况且,难得莫姑娘也与我母亲投缘,可惜我身体不好,不能陪着母亲做骑马这种事情。”


    姜芜原本还挺高兴念茵喜欢明珠,再?一听这话,可算是心疼死了,拍了拍她的手:“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能骑马也没?什么的,其他能做的事情多着呢。”


    莫明珠发誓,她绝对看?到了这心机女子那得逞的笑意?了。


    她其实原本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唯独一与姜芜有?关的事情,就?变得沉不住气?了。


    更?何况如今被人这么挑衅。


    莫阳舟大概也察觉到了她情绪的起伏,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稍安勿躁。


    但明显他是管不住莫明珠的。


    明珠略一沉思,也换上了笑脸:“既然楚姑娘不嫌弃,能与楚姑娘结识,也是小女子的服气?。既然如此,以后不若就?唤我明珠吧。”


    这次,连姜芜都感觉到了,念茵脸上的笑容明显一瞬间消失了,她心里暗自奇怪,女儿看?起来明明不讨厌明珠啊?但好像很?讨厌这个名字。


    但是很?快,念茵的脸色就?恢复到了正常:“莫姑娘应该比我大吧?直呼名字似乎不太好,不若就?叫你莫姐姐吧。”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


    莫明珠原本还有?些?不开?心,再?看?看?一边的姜芜,得,就?当自己占便宜了,于是从善如流,对着楚念茵露出笑意?来:“当然可以了,念茵妹妹。”


    姜芜很?欣慰,虽然不知道哪里奇奇怪怪的,但是她俩能好好相?处,姜芜真的很?高兴。


    这姐姐妹妹也没?叫错,自己以后若是真的与楚凌和离后,跟莫阳舟在?一起了。


    论?理讲,也是该叫声姐姐。


    一想到和离,姜芜不禁又想起最近奇奇怪怪的楚凌。她抬头看?过去,男人正低着头,仿若所有?的事情与他无关。


    只是在?姜芜看?过去的一瞬间,就?似有?所感地抬头看?过来。


    对视了小片刻,姜芜别扭地转走了视线。她突然就?想明白了,楚凌能把阿烨兄妹二人接过来,她就?应该把楚嫣母子二人接过来,要团圆,干脆一起大团圆就?是了。


    她当真在?心里计划着可行性,突然听念茵问了一句:“母亲,你这发簪好生别致。”


    “啊?”姜芜笑得勉强,“是挺好看?的。”她察觉到了楚凌看?过来的目光,但是阳舟在?这里,她死活也不想说是他送的。


    偏偏念茵还在?继续问着:“以前也没?见你戴过,是新买的吗?”


    女儿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姜芜也怪不了她,但是胸口还是有?微微窒息的感觉,到了这一会儿,再?坚持不说楚凌,就?太过刻意?了。


    只能开?口:“是你父亲送的。”


    说的时候下意?识就?去看?莫阳舟,果然看?到了他袖子下一瞬间动了动的手,像是捏成了拳。


    气?死她了,姜芜怪不了女儿,就?怪楚凌,这个楚凌,没?事送什么送啊?早知道今天早上说什么也不戴。


    偏生念茵却?一脸笑意?,又用着一副惊羡的亮晶晶眼?神看?着她:“母亲与父亲都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般好。父亲这次出去,可都没?有?给我们带礼物。”


    姜芜更?加气?闷了,她的傻女儿住在?祖母家里,自是不知道,他们感情哪里好了?


    可她又不忍戳破戳破,让女儿失望,只能含笑应付地点头,然后继续喝自己的粥。


    这饭吃得,糟心死了。


    母亲(小修)


    距离那日令姜芜胸口疼的相聚也有些时日了。


    楚凌虽然也住在山庄里?, 但他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哪怕不上朝,这人也?有忙不完的公事, 并不会每日都过来与她一起歇息。


    如此一来, 姜芜每日就带着几个孩子们玩, 心?情是难得的放松。


    唯一不安的就是那个还没找到的刺客, 让她忧心?几个孩子的安危, 每日都不忘叮嘱他们没事千万不要乱跑。


    这几日念茵嗓子有些不舒服,还有些咳嗽, 像是风寒的前兆,姜芜就吩咐厨房煮了梨汁, 每日看着女?儿喝下去。


    这日她惯常去找念茵,远远就看见?了亭子里?正在交谈的两人。


    一个是念茵,另一个是明珠。


    离得远,也?看不清两人之间的动作表情, 但看她们在一起,姜芜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真的挺开心?看到这两人亲近起来, 稍走?近的时候,又看见?那两人靠得也?更近了。


    短短几天, 就这么亲近了吗?


    姜芜心?里?划过这样念头, 正经过回廊旁的一根柱子,柱子的宽度也?就两小步跨过去而?已,然?而?也?就是这么两小步,等她再往那边看的时候,正看到自己女?儿落水的画面。


    那一刻, 姜芜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念茵!”她失声尖叫着就冲了过去,什么礼仪风度都抛之脑后,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跑这么快。那一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念茵受到伤害。


    池边的莫明珠表情还有些懵,但哪怕还没缓过神,在看到飞奔而?来就要跳下水的姜芜时,还是马上拉住了她的手。


    “放开!”女?人尖锐、着急、愤怒的语气,以及指责甚至是带着仇视的眼神,都是莫明珠从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她甚至不问发?生了什么,就天然?地偏向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认为是自己做了什么。


    莫明珠紧紧咬着牙,压抑住了那一瞬间的心?酸,和?莫名的想要哭的冲动,手也?紧紧抓着那个在挣扎的人。


    “夫人,”只?一片刻,她就勉强地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开口,“你不会水,我去救她上来。”


    姜芜愣住了,没反应过来,就见?莫明珠已经跳下了水。


    她的脑子几乎不能思考了,只?有因为惊吓和?担心?不由自主流出的泪水,也?只?是胡乱地擦了一把?。


    看着莫明珠跳下去后就平静了的湖面,姜芜心?里?有一瞬间冒出了是明珠推的吗?她真的会救念茵上来吗?如果她故意不救,她的念茵怎么办?诸如此类的念头,这让她不断地冒着冷汗。


    可就像是莫明珠说的那样,姜芜确实不会水,这里?居然?也?没有其他的下人,所以她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好在这样的焦灼并没有持续太?长,寂静的池塘很快就有了动静,莫明珠拉着楚念茵冒出了水面。


    她干惯了粗活,又会武功,提一个这么娇小的女?子上来,还不是问题。


    莫明珠刚将楚念茵带上岸,姜芜就已经扑过来了。


    “念茵!”


    被挤去了一边的明珠自觉退后了几步。


    那个女?人的全部心?神都在自己女?儿身上,抱着她一直在哭,那一滴滴泪,让莫明珠的心?无端地烦躁。


    她想着楚念茵落水时脸上不屑的笑容。


    “你的名字叫明珠呢。”


    “掌上明珠吗?”


    “你知?道掌上明珠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她会永远无条件地、不顾一切地奔向你。”


    她想着姜芜奔过来的身影,就一如这个心?机女?子说的那样。


    你的女?儿不是我推的这种话,莫明珠知?道自己不用说了,反正说了她也?不会信的。


    下人已经越来越多的集中过来了。


    莫明珠背后有伤,那是前两日刺杀楚凌时留下的,这个计划起得仓促,但因为机会着实千载难逢,也?就实施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那狗官在无人跟随、脚崴了的情况下,也?一点不落下风,折损了他们十几名兄弟,连自己也?是后背挨了一刀才侥幸逃脱的。


    原本伤口在那地就没法处理,刚刚下水又牵动了伤口,莫明珠怕有血迹渗透出来引人注目,只?能最后看了她们一眼,就趁乱偷偷溜走?了。


    ***


    姜芜看着脸色苍白唇色乌青的女?儿,都快要心?疼死了。


    她的女?儿原本就有心?疾的,若是加重了要怎么办?


    心?疼与自责让她一直簌簌落泪。好在也?许是因为没在水里?待太?久,小姑娘神志倒是清醒的,拽着姜芜的衣袖叫娘亲。


    姜芜哪里?受得了这个,抱着她一边哭一边叫大夫。


    好一阵兵荒马乱后,念茵终于被安置妥当了。哪怕大夫说过了,她原本就有些风寒,如今可能是有些加重了,不过也?不打紧。


    但姜芜还是一直守在床边。


    她自从知?道这心?疾以后就特意看过许多相关的医术,有些书上说哪怕是偶尔的一次风寒也?会要了他们的命,所以哪里?能放心?得下。


    楚烨也?陪着一起的,一直在旁边安慰她:“母亲,念茵的身体一直调养着的,不会这么娇弱的。”


    姜芜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哭。


    床上的人睡了一觉醒来后,看到的就是眼睛都红彤彤的母亲还在抹眼泪。


    她的眼眶也?一瞬间红了,拉着姜芜的手,叫了一声:“娘亲。”


    话一出口,鼻子泛酸间,眼泪就流出来了。


    姜芜看见?念茵落泪,马上就又急了,一把?握住了女?儿的手,虽然?着急,但语气又尽量轻柔:“怎么了?念茵,跟娘亲说,是哪里?不舒服吗?”


    但她越是温柔,楚念茵的眼泪就越是汹涌,又不说话,急得姜芜真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想要去叫大夫,却被女?儿突然?坐起来一把?抱住。


    “娘亲。”


    “嗯嗯,娘亲在呢。”姜芜怕她着凉,用被子将她裹严实了,才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柔拍着她的后背。


    “娘亲,对不起。”


    “傻孩子,你跟娘亲说什么对不起呢?是娘亲没照顾好你。”


    可念茵还是哭,哭得停不下来,哽咽着跟她重复着对不起。姜芜听出了她需要宣泄,又怕她哭坏了身子。


    “娘亲,”稍稍平静了一下的楚念茵终于能说出除了对不起以外?的话了,“我只?是怕你又不要我,我怕你离开我,我讨厌莫明珠。”


    姜芜是真的有些愣了,


    她还以为这两人是相处得越来越好了,哪里?想到这相处得好也?只?是给她看的。


    也?是她只?想着自己了,谁会想要把?属于自己的爱分给别人?就是念茵更亲近她祖母,她都会心?酸吃醋。


    到底是孩子,伪装也?伪装不了太?久,这会儿小心?思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一边的楚烨皱了皱眉,最后也?只?是摸了摸妹妹的头。


    姜芜叹了口气,她又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念茵哄得睡着了。这会儿夜已经深了,这边这么大动静,倒是也?不见?孩子亲爹来看一眼。


    楚烨又劝说了几次,才总算是将姜芜劝得愿意回去了。


    他们在念茵的房前分别。


    姜芜一个人走?在回房的路上,下人们因为被她吩咐过离远一点,也?只?能远远地跟着。


    她的心?思很乱。


    看见?念茵落水的时候,她是真的太?慌了,自然?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如今冷静下来,再联系方?才念茵的反应,自然?是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整明白了不少。


    于是明珠那受伤的眼神,这会儿就愈发?清晰起来。


    姜芜想着自己升起过的那些不好的念头,心?被愧疚紧紧地攥紧着。


    这么思索之间,她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是走?回了院子里?,而?是到了明珠的院子里?。


    里?面的灯已经熄灭了,她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还是身后的枝芝担心?她,走?上前问了一声:“夫人,要不要敲个门?”


    “不了。”姜芜叹了口气,“这么晚了,应该都已经睡下了。”


    再把?人家吵醒了也?不好。


    她心?里?装了这么个事,到底回去了也?是不得安生,本就习惯了失眠的,如今更是睡得不好了。


    好不容易的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隐约间听到外?边十分吵闹,又马上惊醒了。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在那一片嘈杂之中捕捉到了抓刺客之类的,马上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姜芜可没忘记,这山庄里?还藏着一个刺客呢。


    刺客是冲着楚凌来的没错,谁知?道会不会波及无辜?她心?里?惦记着儿女?,马上从床上起来,越发?觉着这一趟山庄是真不该来的。


    没一件顺心?的事。


    她就着一点光亮穿上了鞋,外?面也?正好亮堂起来了,似乎是找人找到了她院子里?,外?面的丫鬟也?正在回话。


    姜芜赶紧过去,手放在了门上:“刺……”


    她刚发?出了一个声音就停下了,因为另一边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了。


    虽然?是被突然?打开的,声响也?并不大,在姜芜惊吓之间呆在那里?的时候,那个随之滚进来的人影,一个闪身就到了她的身边。


    腰间被抵住了一个利器,那利器微微往姜芜身上送了送,并没有造成?真正的伤害,但威胁的意味十足。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姜芜甚至失去了呼救最佳的时机,这会儿也?只?在脑海中确立了一句废话。


    刺客这是跑她这里?来了。


    “夫人?”外?面的人没有听到窗户的声音,但应该听到了姜芜发?出的那一个简短的声音,“是把?您吵醒了吗?”


    姜芜在几个呼吸之间稳住了心?神,用着刚睡醒的声音问:“怎么回事?”


    “夫人,是山庄里?的刺客现身了,属下正在奉命捉拿。”


    “少爷和?小姐都无事吗?”


    “是的,刺客是从大人那边逃跑的。”


    哦,她问了阿烨和?念茵,倒是把?楚凌给忘了。也?不知?道楚凌回头会不会在意这茬。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姜芜知?道了孩子们没事,如今刺客又在自己这里?,那问题就不大了,于是三言两语想把?人打发?了。


    “既然?如此,你们继续抓刺客吧,记得保护好公子和?小姐的安危。”


    外?边的侍卫回答了一声是,但人并没有走?,似乎是踌躇了片刻才小心?地开口:“夫人,那刺客狡猾得很,怕她躲在了哪个角落里?,能否容属下进去查看一下。”


    腰间的利器似乎又被加重力度往里?送了几分,只?是也?还没有伤到她。


    外?面的火把?将屋里?也?映得有几分亮,姜芜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个黑衣人的一片衣角。


    都不用她开口,外?面的枝芝就差破口大骂了:“放肆!你敢?”


    他肯定不敢,姜芜知?道,除非是楚凌这会儿就在这里?亲自下了命令,不然?没人敢进来。


    该说不说,至少在立威这事上,楚凌算是给了她十成?的诚心?,方?式也?非常简单又粗暴,谁惹她不开心?了那就罚,她不告状楚凌也?会有法知?道,什么样的罚法都有,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惹到了姜芜,比惹到了楚凌后果还严重。


    虽然?姜芜对此是实打实的厌恶,但这会儿作用倒是来了,枝芝就这么骂了一句,那些人就声也?不敢吭地就灰溜溜离开了。


    姜芜接着又阻止了想要进来的丫鬟。


    腰间的利器这才往后撤了撤。


    姜芜试探性地将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明珠?”


    黑衣人愣了,半天不敢动弹。


    姜芜趁她这呆愣的功夫也?转过了身,甚至不用对方?僵硬得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只?对上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说起来,姜芜对于识人这一块,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敏锐。


    气息、气场、身形、脚步声,等等,她能综合这一切,迅速地分辨出人,更别提是自己熟悉的人了。


    眼前的刺客就是自己认识多年?的明珠,姜芜的心?里?划过复杂。


    而?知?道已经无法反驳的明珠,也?利落地收起方?才并没有出鞘的小刀。


    她将面罩摘下了,带着歉意看向姜芜:“抱歉了,夫人。”


    她不会真的伤害姜芜,虽然?这个念头傻透了,但莫明珠确实是这样想的,哪怕姜芜真的将她交出去了,她也?不会伤害她的。


    她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快地认出自己。


    看到真的是明珠的时候,姜芜的脑子有些乱,她知?道自己这时该问些什么的,比如你跟楚凌有仇吗?比如你来这里?做什么?刺杀他吗?还有……


    太?多太?多了,但是姜芜脱口而?出的却是:“对不起。”


    连莫明珠都是一愣。


    姜芜这才发?现,她最想说的还是这个自己惦记了一晚上的话,说都说了,自然?是一口气说完。


    “我知?道念茵落水的事情跟你无关,对不起,我当时太?着急了,错怪了你,还对你发?火。你还救了念茵,谢谢你明珠。”


    空气有片刻的静默。


    她借着打开的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着几步之外?站着的明珠。


    小姑娘因为自己这番话慢慢红了眼,像是委屈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可又头微微低垂着,两只?脚并拢站着,手也?像是不知?道往哪里?放,乖巧又可怜的模样。


    姜芜心?里?不是滋味,那寂寥的身影让她很想过去抱抱这孩子,但是她没有,她无法再像过去那样看待这孩子了,两人都知?道。


    女?孩子明明也?就比自己儿子大两三岁的年?纪,正是安安稳稳被娇宠的年?纪,怎么也?让人无法与刺客挂上钩。


    沉默了好一会儿,姜芜只?能狠狠心?:“你走?吧,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明日我就想办法将你送出去。”


    这话却反而?说得莫明珠眼圈更红了,但她也?只?是点点头,人就往窗边去了,刚走?两步,又被姜芜叫住了:“等等。”


    莫明珠停下来。


    “你受伤了?”姜芜闻到了血腥味,她也?没办法,她可不觉得这血腥味是这个人能伤得了楚凌,想到可能是明珠自己受了伤,姜芜就无法置之不理。


    “没……”那中气不足的声音,在姜芜的注视下又改了口,“受了点伤。”


    姜芜走?过去了:“伤到哪里?了?”


    莫明珠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实话实话:“后背。”


    于是最后就变成?了姜芜偷偷地拿来药与绷带给她包扎。


    好在她别的没有,各种奇奇怪怪又十分珍贵的粉啊膏啊,倒是一点不缺。


    莫明珠露出后背的时候,姜芜是死死咬住了唇才没出声的,可眼泪还是一瞬间就流了下来。


    那后背的伤口十分狰狞,长长一道,几乎从肩胛骨划到了半腰的位置,到底是自己疼爱了几年?的孩子,她怎么能不心?疼?


    伤口有些地方?的皮肉外?翻着,甚至还有地方?化脓了。


    姜芜真的差点就哭出了声音。


    “你这孩子,怎么……”她又心?疼又急,难过得不行。只?能小心?翼翼地先给她上药。姜芜每碰着一下,自己都仿佛能感觉到疼,偏生前面的莫明珠,却一声不吭。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苦,也?只?当是贫困、漂泊、没有母亲的苦,可是现在想想,她小小年?纪就成?了刺客,还得有多少她不知?道的苦?


    “这不是今天伤的吧?”姜芜就算是再没有常识,也?能看出来这不是今日的伤,“那天后山逃跑的刺客,也?是你吗?”


    沉默片刻后,莫明珠承认了:“嗯。”


    难怪她这几日都是一副面色苍白的样子,还有她今日下水去救念茵,也?是拖着这样的身体吗?后背这地方?的伤口自己一个人不好处理,这几日她又都被困在了山庄里?,所以才会把?伤口拖到这么严重吗?姜芜又纷纷乱乱地想了许多。


    “楚凌在找你你不知?道吗?为什么又出来了?”


    姜芜问什么,莫明珠就一五一十地回答:“听说还有个活口,我想救出去。”


    姜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天我也?在,没有活口了。这是楚凌放的假消息骗你的。”


    莫明珠大概也?想到了,这会儿沉默不语着。


    两人说话间,姜芜终于将她的伤口大略包扎好了,她看着莫明珠将衣物又穿好后,将手中乱七八糟的药物都塞给了她。


    “里?面大概有祛疤的,你记得用,女?孩子家,留疤不好。”


    莫明珠犹豫片刻后,也?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姜芜知?道,她那包扎上不得台面,莫明珠得尽快有真正的大夫治疗,所以早点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莫明珠将东西收拾好了以后,还将地上处理完自己伤口的赃物也?一并收拾了,末了才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那……我走?了。”


    姜芜嗯了一声。


    她坐在那里?没动,也?听到了莫明珠临走?前的那一声对不起。


    不是谢谢而?是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姜芜没问。


    她其实还有很多都没有问,比如“你接近我是不是就是为了刺杀楚凌”比如“你的事情,你父亲知?道吗?”


    可是想来想去,都没问出口。


    姜芜不爱动脑筋,她动脑筋最多的地方?,是怎么骗楚凌。


    可如今,哪怕是脑子再不灵光,有些事情,也?渐渐能想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连背叛与欺骗的愤怒都升不起来,只?有从未有过的疲惫和?迷茫。


    说来说去,她想着,还是楚凌的错。


    背叛


    姜芜又是一整夜没睡。


    晨起枝芝进来见她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夫人, 您没休息好吗?”


    天色这会?儿已经亮了,姜芜向着铜镜里看了看。


    她?从小到现在都是被人称赞美的,也许是自己见惯了自己的这副皮囊, 倒也没觉着怎么样。


    可如今看到镜子里?面那个满眼血丝、脸色憔悴、唇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的女人时, 姜芜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 深切地?感受着自己的老去。美人不美人*七*七*整*理不说?, 迟暮是真的了。


    但她?很快就停止了这样的胡思乱想, 她?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楚凌呢?”


    “大人应该在?他的院子里?吧。”


    姜芜点头?:“给我梳洗吧。”


    ***


    她?来?到楚凌的院子, 是初一守在?外?面的,听她?说?要见楚凌, 初一解释:“大人这会?儿正与吏部尚书商谈事情,夫人不若晚一会?儿再来?吧。”


    “吏部尚书?”楚凌人在?这里?,但是朝廷上的事务他还是在?管。这点姜芜是知道的,她?只是疑问?, “不是说?山庄现在?不是不许任何人出入吗?”


    初一依旧是一板一眼的回答:“大人想见的,自然就可以。”


    那也是, 规矩不都是楚凌定的吗?


    姜芜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倒是初一, 不露声?色地?瞄了她?一眼。


    若是往常听到自己这么说?, 夫人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不以为然,然后用忿忿不平想打人的眼神看自己。


    可是那双平日里?总是不知道在?想什么而熠熠生辉的眼睛,这会?儿却像是失去了神采,整个人也仿若被蒙上尘、丢了一魂一般, 无精打采。


    他想起昨夜,刺客在?夫人房里?的时候, 他问?了一声?大人要不要进去捉拿。大人只是让撤了兵,语气也是漫不经心。


    “杀人,是最简单,也是最无效的。”


    那现在?……就是大人说?的有效的方?法吗?


    他心里?一丝异样划过。


    “我在?跟你说?话,听到了吗?”


    初一一下子回过神,他竟然走神了,可是在?看到夫人恨恨又气鼓鼓的模样时,一丝不知名的放松在?心里?快速划过,倒是面上,依旧是正正经经的模样。


    “夫人说?什么?”


    姜芜手紧了紧,新仇旧恨,她?真是想给这人两拳。但因为这会?儿心情糟透了,还是没心思去计较了,也就重?新问?了一遍。


    “昨日的刺客怎么样了?”


    “刺客没有找到,大人猜测刺客是山庄的奸细,她?身上有伤,现在?山庄已经戒严,正在?挨个排查,很快就能找到的。”


    姜芜的心一紧。


    她?才想起来?,明珠身上的伤就是楚凌伤的,他自然是知道刺客身上有伤口的,若是真的排查起来?,想来?很快就能找出来?明珠。


    姑且不论他们到底有什么恩怨,也不去想明珠对自己的利用和欺骗,姜芜只是私心里?不想她?出事。


    她?在?那等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禁闭的书房门,心里?实在?是焦虑,楚凌人是在?这里?,下边的人肯定都办事排查去了,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这么想着,姜芜马上转头?离开了。


    她?在?脑子里?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思来?想去,也只有青阳这么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便赶紧往青阳那边去了。


    只是这事事关重?大,还涉及到明珠父女二人的性命,便是青阳,姜芜也不能全好告诉了她?,于是姜芜一边往那边去,一边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开口,让她?一起想办法把人送出去。


    青阳房门外?边没有下人守着,这也正好,姜芜与青阳那是再相熟不过的关系了,原本也不需要通报。


    出于礼貌,她?还是打算敲一敲房门,手刚刚抬起来?,却突然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音。


    姜芜真的不是故意去听的,她?没有偷听的习惯,但是在?认出那是阳舟的声?音后,手先?脑子一步停下来?了。


    阳舟名义上是青阳的入幕之宾不错,但介于自己的关系,这两人平日里?很少交流的,至少是没有相熟到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程度。


    “还能公主施以援手,助明珠出山庄。”


    “你们行动的时候怎的不知道问?问?我的意见呢?现在?楚凌挨个排查,你让我如何是好?”


    “我也没有想到她?会?贸然行动。”


    后边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姜芜的耳边在?嗡嗡作响,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脑子里?绷紧的弦,像是在?绷到极限以后,又被人拉了一把,彻底断开。


    她?其实早就该想到的,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在?知道明珠就是刺客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有一个声?音在?说?了。


    莫阳舟肯定也是知道的,他是明珠的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的接近,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在?自己思考着他们的未来?,在?自己对他内疚的时候,他只是想着怎么利用自己罢了。


    姜芜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青阳。


    青阳竟然也是知情的。


    自始至终,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傻子。


    砰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姜芜恍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方?才她?明明是想离开的,但是不知为何,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推开了门。


    然后将视线转向屋里?震惊的两人。


    “阿芜……”


    “夫人……”


    他们几乎是一同出声?,并排而立的两人,是同样惊慌的眼神。他们在?自己面前装作不认识,装作不熟,其实是早就认识了的吧?


    姜芜心想,她?大概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为了彻底死?心,才推开折扇门的。


    她?甚至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只最后看了他们,转身向外?跑去。


    “夫人!”莫阳舟脸色一变,想都没想就要追上去,却被青阳一把抓住。


    “放手。”男人向来?温和的脸上显露出少见的怒气。


    青阳却是冷笑一声?:“你追上去?追上去做什么?要让整个山庄里?的人都知道丞相夫人与戏子有点什么吗?她?怎么样不一定,但你就别想走出这里?了。”


    这话让男人恢复了一些理智,只能咬着牙,眼睁睁看着姜芜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回过头?。


    青阳已经放开了他的手。


    莫阳舟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你是故意引她?听到的吗?楚凌让你这么做的?”


    青阳对楚凌的恨意是毋庸置疑的,先?帝死?得不明不白?,到现在?还存着许多?疑点,青阳更是直接将其归结于楚凌的阴谋。


    但是只要太皇太后在?宫里?一天,青阳就得受制于楚凌一天。


    听了他的问?话,青阳却也只是冷笑:“楚凌想要做什么,还需要我的配合吗?是我让你们去行刺的吗?是我让明珠去救人的吗?是我让你来?找我的吗?”


    末了,她?又语气不明地?说?道:“是痛苦地?清醒着,还是快乐地?糊涂着。”


    莫阳舟眼神一冷,这是他那天晚上对姜芜说?的话,


    青阳继续沉着脸:“这庄子里?,到处都是耳目。莫阳舟,你过界了。这话是你能说?的吗?你我原本就是他的心头?刺,他容忍了你这么久,你以为是舍不得杀了你?”


    莫阳舟紧紧握着拳,再也没有出声?。


    ***


    姜芜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里?。


    枝芝在?旁边一脸担心,原本夫人的脸色就不大好了,怎的去找了一趟青阳公主回来?,越发看着精神恍惚了呢。


    “夫人,”她?小心地?为姜芜倒了一杯茶,“您这是怎么了。”


    姜芜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的了,她?见着了枝芝端上来?的茶杯,神志恍惚地?去拿,结果这水温稍稍有些烫,她?才摸上去,就惊叫一声?甩开了。


    “夫人。”


    枝芝被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她?的手,微微有些发红。


    “你是怎么做事的?”


    姜芜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这怒吼一出,屋里?的下人们都赶紧跪了下来?。


    枝芝也是,一边跪下,嘴里?一边说?着:“夫人息怒。”


    其实下人们害怕姜芜,多?是出自楚凌的缘故,真要说?起来?,姜芜本身并不怎么喜欢发怒,充其量也就是一些小脾气,还多?半是冲着大人去的。


    这是难得见她?生气冲着下人发火。


    姜芜在?说?了这么一句,看到大家都跪下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水是有些烫,但还不至于烫到挨着那么一会?儿就会?怎么样的程度。


    她?就是心里?委屈,委屈得胸口像是要炸开了一般不知如何是好,一团糟,她?的人生被自己过得一团乱七八糟,她?不管怎么折腾,都无法逃脱老天爷的捉弄。


    不对,也不能怪老天爷,是自己太笨了,自己怎么能这么蠢,蠢到被他们骗得团团转。她?的身边,没有一个是真的,什么都是假的,她?什么都没有。


    姜芜握着桌边的手都在?抖,她?按着胸口心尖的位置,可是那里?的疼痛也丝毫不能减轻。


    身体找到的唯一替她?纾解的方?式似乎就是流泪,她?的眼泪来?得又急又凶,不受控制地?痛哭出声?。


    枝芝给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们去请大人后,便在?一边安慰着。


    但这也没有用。


    以往夫人的情绪就像是永远蒙着一层纱,那层纱是悲伤,使?得夫人无论什么样的心情都惨着绝望。


    既绝望着,又怀揣着希望,是如此矛盾的情绪。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仿若真的没有一点光亮了。


    ***


    楚凌来?的时候,姜芜还是惯常的闹脾气方?式,地?上一堆她?扔的东西。


    见着他进来?的,早就哭花了脸的女人原本就举在?手里?的手镯更是对着了自己。


    “你还是个人吗?”姜芜是气恼得什么也不顾了,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把自己毕生的委屈都想了一遍,而最大的委屈来?源,还是楚凌。


    要不是楚凌不当人,她?至于去养外?室吗?结果养这么个心怀叵测的人;如果不是楚凌不当人,至于有这么多?敌人吗?连她?唯一的好友也只是想用自己对付楚凌。


    她?的凄惨,说?到底就是因为楚凌。


    姜芜越想越气,可哪怕是再气,看到站在?那里?就自带威压的男人,手里?的玉镯临扔出去前到底是控制了力道,只落在?了楚凌前面。


    啪的一声?,就碎了。


    楚凌往地?上那碎了的手镯瞥了一眼。


    姜芜一看他那不淡不咸的模样,再想到自己的委曲求全,就更加生气了。这次是直接抓着一边的头?枕照着楚凌的身上扔过去了。


    男人手一伸就接住了,面上倒是看不出恼,更像是在?看孩子胡闹的长辈,就由着她?闹,看她?能闹出什么名堂来?。


    姜芜的指责一句接一句。


    “你就这么忙吗?念茵都生病了,你这个当父亲的都不去看一眼。”


    “她?和阿烨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凭什么要交给你母亲带,念茵若是跟着我,怎么会?因为胡思乱想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我知道你母亲看不上我,她?既然看不上我,你当初做什么要娶了我?你为什么不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这里?有刺客,我都说?了要回去,我都说?了要回去了,你为什么不回去。”


    她?平日里?因为害怕楚凌,这些话都是不敢说?的,可如今濒临崩溃的情绪,让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姜芜哭到声?音都哑了,也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走到身边来?的。


    楚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见她?实在?是哭得呼吸都不顺畅了,抬手在?她?后背处轻轻拍打了两下。


    姜芜不愿意,想躲开,没躲过去,想起身,却被男人紧紧拽住了,她?哪里?扭得过楚凌,于是委屈更盛。


    “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怎么总是……”


    话还未说?完,突然被男人一用力拉入怀中。


    “姜芜。”


    他一开口,姜芜就不敢说?话了。


    她?被抱着,也看不清楚凌的表情,只知道男人在?她?身后的手,用着轻柔均匀的力道,在?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


    “你愿意说?出来?,这很好。”他那依旧低沉威严的声?音,在?姜芜耳边响着,不同的是,似乎带着似有若无的温柔,“阿芜,我们是夫妻,也是家人。”他说?这话的时候,握住了姜芜放在?腿上的手。


    “这个世上,唯有家人,是永远不会?抛弃你、背叛你的。”


    姜芜突然之间就顾不上哭了,她?总觉着,楚凌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一般。


    还没细想,就听他问?:“跟青阳吵架了?”


    她?才反应过来?,也是,自己从青阳那边出来?后就这样了,楚凌肯定以为是她?们吵架了。


    于是她?的脑子,也从指责楚凌,转回了青阳的那一大堆烂摊子上,勉强点点头?。


    楚凌把她?从怀里?退了退,姜芜与他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里?,有一种莫名闪耀的光,让她?不自觉害怕,可细看又什么都没有了,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暗沉眼眸。


    “怎么这么喜欢哭?”男人的语气轻得像是叹息,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姜芜发现他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带着手帕,男人将手帕递过来?了,她?也就不再耍脾气,伸手去接。


    扯一次,没扯动,她?以为是自己力气小了,又更加用力了一些。


    还是没动。


    正要抬头?看,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姜芜几乎是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眼里?还残留的泪水顺势而落,闭着的眼皮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她?原本是没反应过来?的,直到她?的眼睛被舔了一下,她?吓得身体赶紧往后挪了,可男人一手禁锢住了她?的动作,身体也前倾着追了过来?,继续方?才的事情。


    以唇将那睫毛、眼角甚至脸颊上的泪水一一舔净。


    姜芜只觉得那柔软的唇在?脸上一点点移动,甚至能感觉到男人的舌尖在?自己皮肤上划过。


    不……不脏吗?她?简直无法理解,浑身僵硬得一动不敢动,也不知道是嫌弃楚凌脏,还是替他觉着脏。她?的眼睛悄悄眯了个缝,却瞥见男人那近似沉溺的表情。


    这个人明明很少亲吻过自己除了嘴唇以外?的地?方?的。


    姜芜的心颤了颤,她?到底是受不了这样的酷刑,猛得推开他,在?看到男人狭长的眼眸眯了眯,有几丝不悦一闪而过时,像是自暴自弃似的,她?抱住了楚凌。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楚凌都顿在?了那里?。


    姜芜只觉着累,好累好累,她?甚至想着,就放弃吧,什么也不做了,就这样放弃吧。


    她?在?楚凌的怀里?,就这么抬头?看他:“大人,我不想看见青阳了,你让她?走好不好?让她?的人都走。”


    楚凌的喉结微微滚动,那幽深的眼神仿佛已经看清了她?的真实意图,可片刻后,就还是同意了:“好。”


    姜芜松了口气,但其实她?说?的也是真的,她?是真的不想再看到那些人了,送他们离开,是自己最后能做的。


    她?低下头?。


    “大人,”哭过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但已经平静了许多?,“我们回家好不好?不在?这里?待了。”


    这次,姜芜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了楚凌慢慢抬起手,回抱住了自己。


    “好,”他回应了,“我们回家。”


    那回家二字,不知是参杂了多?少情绪进去,被压抑到语调让人觉着怪异,只有最后的那一丝颤抖是真实的。


    但姜芜无心去想,她?闭上了眼睛,回家,哪里?才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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