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坐轮椅的丑beta


    “我不允许。”


    任白延不太平静地注视着冬歉,眼中带了几分不容置疑。


    白年还想劝说:“可是”


    “出去。”


    白年着急:“任哥哥。”


    “我说了,出去。”


    任白延转过眼眸,冷冷地看着他。


    这是任白延第一次对白年说如此刻薄冷硬的话。


    冬歉这个局外人一时之间都忍不住看呆了,白年的心情会怎么样可想而知。


    果然下一秒,白年愣了愣,眼眶立刻红了一圈,转身就跑了。


    任白延看着由于甲方爸爸跑路,自己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的Alpha道:“你也滚。”


    那一刻,冬歉仿佛听见远方传来悠扬的风笛声。


    一番折腾过后,房间里只剩下冬歉和任白延两个人。


    任白延看起来极为不悦,像是被人狠狠气到了一般,脸色比锅底还要黑,周身都透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他两手紧扣着冬歉的肩膀,关节发白,脸上气得微微扭曲:“你要是想找个人随随便便把你标记了,我还不如”


    后面的话被他没有说出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闭上眼睛,将想说的话生生地忍在了喉咙里。


    冬歉是个看不懂氛围的,他微微歪了歪脑袋:“还不如什么?”


    任白延看着他,无力道:“算了。”


    冬歉眨了眨眼,目光轻轻垂落,看向任白延攥住自己肩膀的手,轻轻道:“任医生,你弄疼我了。”


    任白延这才意识到,自己按着冬歉的手,用力到发白。


    他慢慢松了手,一向冷峻的面庞上带了几分不知所措。


    他当然不知所措。


    从未有过的情绪,全在今天让他品味了个干净。


    嫉妒,不安,愤怒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他短时间内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冬歉轻轻松松就将他的心弄得这么混乱,可他本人却对此毫无察觉。


    有些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把冬歉从孤儿院里接回来到底对不对。


    他选择冬歉给白年做换脸手术,又对不对。


    “任医生,你怎么了?”,冬歉弯着眼眸看着他,多情眼里酿着笑意。


    任白延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明明无论是从处境上还是地位上,冬歉都处于任人宰割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有一种被他轻而易举地拿捏住的错觉。


    他的情绪,为什么会因为冬歉轻轻松松的一句话而产生这么大的波动。


    为什么,当冬歉轻飘飘的说出自己被只见过一次的Alpha标记也不介意的话时,他会这样愤怒。


    明明,他才是冬歉命运的主宰者。


    任白延站了起来,垂着眼眸,长久地注视着冬歉。


    冬歉被任白延这么不加掩饰地看着,笑容不减分毫,不卑不亢地迎着他的目光。


    “等你情况稳定了,我们就回家。”,任白延这么交代着。


    “嗯,好啊。”,冬歉点了点头,语气轻松,没有任何反驳。


    他还是那么听话,轻而易举地受到掌控,像一只没有自由的提线木偶。


    可是他忘了,提线木偶身上的线,何尝不是也连接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一时之间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主人操纵着木偶,还是木偶操纵着主人。


    任白延咬了咬牙,没再多说别的,一身郁气地转身离开。


    看着任白延离开是背影,冬歉的目光微微有些困惑。


    怎么感觉今天的任白延有些古怪?


    在住院后的第三天,发情期如医生所说的稳定了下来,冬歉终于被接回了白家。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间段,冬歉的发情期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但是临走之前,医生交代过任白延自己体质特殊,发情期应该会比一般都Omega要更久一点,这让冬歉的心里生出了小小的危机感。


    什么叫更久一点?


    更久是多久?


    他观察着任白延的态度。


    他发现任白延对他发情期恐怕会格外长这件事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医生给冬歉写药方的时候,催了很久才唤回任白延的思绪。


    当时任白延看自己的眼神,格外复杂。


    回到白家后,冬歉躺在自己卧室柔软的床时,微微松了口气。


    虽说是寄人篱下吧,但只要自己不当回事,心情就会松快很多,冬歉从来不做跟自己过不去的事。


    晚餐依旧是送到他的房间来。


    因为冬歉的身份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加上白家人几乎都知道冬歉收养回来的意义是什么,根本没有办法把他当做家人相处。


    所以冬歉吃晚饭都是不能上桌的。


    但他们给出的说辞是冬歉腿脚不方便,不方便到大厅用正餐。


    不得不说,他们还挺会说话的。


    不过正好,反正冬歉也不想跟他们过多接触,影响食欲。


    今天的晚餐不算丰盛,但很精致。


    冬歉认出来,其中有几样是任白延亲手做的。


    他手艺还不错,不过以前大多数情况下只有白年能享用。


    现在他给自己做这些,难道是转性了。


    冬歉再怎么样也不会跟美食过不去,既然任白延有这份心,他也就笑纳了。


    用过晚餐之后,任白延主动来到他的房间,倚着门,破天荒道:“今天晚上可能有雷阵雨,你如果害怕,可以来我的房间。”


    冬歉没想到任白延怎么会主动跟他提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轻轻提醒道:“任医生,AO有别,更何况我现在还处于发情期。”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


    但话说到这个地步,任白延便懂他的意思了。


    Omega发情的时候,在浓郁的信息素的影响下,很容易催生出Alpha的易感期。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都很可能沦为欲望的怪物,很是危险。


    在Omega发情的时候,除了伴侣之外,其他Alpha能避则避,这是常识。


    虽然道理他都明白,可是任白延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不悦。


    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显山露水,只是垂了垂眼眸,神色平静中似乎压抑着什么:“好,我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冬歉的房间,心中说不出的郁闷。


    就在这时,冬歉出声唤他:“任医生。”


    任白延的心顿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脸来,心跳乱了一瞬,有些控制不住的惊喜。


    冬歉看着他,缓缓笑道:“任医生,你忘了帮我关门了。”


    任白延:“”


    他咬了咬牙,气极反笑:“小歉关心的问题还真是特别。”


    冬歉无辜道:“我腿脚不便,任医生顺带的事,我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做到。”


    任白延顿了顿,终究还是轻叹一声,握住冬歉房间的门把。


    在离开之前,他温声道了句:“晚安。”


    门关上那一刻,冬歉还愣在那里。


    有时候,他觉得任白延这个人挺矛盾的。


    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对自己做出残忍至极的事,可是在日常生活中,他又真的可以伪装成一个毫无恶意的医生,温柔地陪伴在他的身边,那样人畜无害。


    难怪原主会真的把他当成亲人。


    可是,被这样温柔的对待之后,最后的背叛才会显得那样残忍。


    既然最后要做屠夫,那干脆连之前的温柔也一并省去,这样反而对彼此都好。


    冬歉想不明白任白延为什么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可能,就连伪善也是他的兴趣?


    翌日,医生来到白家给冬歉做诊治。


    任白延陪在冬歉的身边,用眼神提醒医生给冬歉好好治疗,不得马虎。


    当然,就算不用他这么做,医生也会尽职尽责的。


    注射抑制剂的过程还是那般不适,冬歉咬着唇,紧紧攥住床单,好像这样会让他好受一点。


    当最后一支抑制剂注入体内,冬歉缓缓松了口气。


    医生道:“过了今天,你的发情期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


    十天,足足十天。


    冬歉摸着刚刚打过针的后颈对系统道:【足足十天啊,你绝对不会想到这对一个单纯如白纸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痛苦。】


    系统:【】


    我根本就不信你单纯好吗?


    医生看着冬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冬歉注意到了医生的神色,眨了眨眼睛,问:“您有什么想说的吗?医生。”


    医生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是这样的,第一次发情期过后,以后就会有一个稳定的发情周期。”


    这一点,冬歉还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具体了解过这个周期是多久。


    他随意道:“嗯,我知道了。”


    医生看着他,犹豫了很久,还是道:“这个发情周期,是一个月。”


    “一个月!”,冬歉睁大眼眸,满眼的难以置信。


    一个月发情一次,一次发情十天?


    有没有搞错!


    四舍五入一下岂不是天天发情!


    难道他以后只能天天躺在床上等着男人回家跟他上床?


    系统轻咳一声:【宿主,数学不是这么算的,发情期也不一定是这么过的。】


    看冬歉这么意外的模样,医生看向任白延:“你们家属都不好好给Omega做科普吗?”


    任白延沉默。


    冬歉也沉默。


    不光没做科普,甚至还把科普书给没收了。


    医生严肃道:“性教育还是要多多普及的,不然,Omega很有可能会因为缺乏这方面的知识而缺少自我保护意识,社会新闻没有看吗,多少Omega因为缺少这个意识被坏人强行标记了。”


    极其严厉地批评完任白延,医生又变了脸色,神情温柔地安慰冬歉:“你这次发情期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所以可能会稍微严重一点,以后说不定会短有所减轻。”


    虽然被安慰了,但冬歉的心情并没有好上多少。


    送走医生之后,冬歉还坐在床上发呆。


    算了,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也待不长久,未来的事情也压根不用他考虑。


    成年之后,他就差不多该离开了。


    任白延坐在床前,垂下眼眸,将手放在冬歉的手背上对他道:“对不起。”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说对不起。


    冬歉闻言顿了顿,意外至极地看向他。


    “我如果早知道你会有发情期,我绝对不会留你一个人在哪里。”,任白延自责道。


    瞧任白延这个样子,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在后悔。


    而这句“对不起”,冬歉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选择不领情。


    冬歉缓缓道:“任医生,这是常识。”


    一句话仿佛带有千钧重的力量,狠狠刺痛着任白延的心。


    冬歉静默地看着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爽感。


    不过他再像现在这样明嘲暗讽的话,可能很快就要崩人设了。


    这个世界的积分很高的,他可不能玩脱了。


    于是冬歉笑着换了个话题:“不过任医生,我发情期这么长,只打抑制剂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要不”


    “不可以。”,任白延不容置疑地打断道,“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他完全不敢想象,冬歉被人压在身下,颤抖着身子任人标记的模样。


    他恐怕会控制不住杀了那个人。


    冬歉不知道任白延在介意什么,再找男人的提议屡次遭到拒绝后,遗憾地摇了摇头:“任医生掌握生物化学领域的顶尖科技,可是思想却跟老古董一样保守。”


    任白延宠溺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不说这个了,打完抑制剂就休息吧。”


    “嗯。”


    他躺在床上,注视着任白延:“医生不走吗?”


    “我等你睡着再离开。”,任白延温柔的看着他。


    冬歉:“”


    说起来,原主刚被白家收养的时候,也是求任白延等他睡着了再离开。


    那个时候的任白延对他还没有太大的耐心,根本不可能花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去陪他,只是敷衍的找了几个借口。


    不过,白年让任白延陪他的话,不管他的实验有多么忙,都一定会抽出时间待在他身边。


    所以现在,任白延怎么就突然转性了呢?


    他倒是转性了,可冬歉又不是真舍不得他。


    他待在这里,自己只会睡不着啊


    冬歉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为了能让任白延快点离开,冬歉努力装作一副自己已经睡着的模样。


    任白延果然好骗,等了一会之后,听到冬歉平稳的呼吸声,站起身来,帮他掖好被子,悄悄离开了。


    不知道的,恐怕还真会以为任白延把自己当成重要的亲人。


    系统问宿主:【下次发情期,你打算怎么办?】


    冬歉叹了口气:【别说下次,这次我都差点扛不住。】


    系统想起来,发情期被关在实验室里时,冬歉好像对小怪物露出了诡异的目光。


    至今,它都不敢深想那目光意味着什么。


    谁知下一秒,冬歉就缓缓道:【要不是看小怪物还小,我都差点没忍住对它下手。】


    系统:【】


    不是吧,那种生物你也不放过。


    要是你那些前辈知道你现在这么开放,不知道会作何心情


    因为发情期到来的关系,冬歉这几天都没有去学校,也没有联系在互助会认识的Alpha。


    于是他久违的联系道:【你好啊,好久不见。】


    对面回复道:【好久不见,对了,你最近还好吗?】


    或许是因为冬歉之前找他的次数太频繁,所以在连续好几天没有联系他之后,就连他都感觉到了反常。


    这种被人记住和关心的感觉,冬歉感觉莫名的好。


    于是他逗弄道:【怎么,想我了?】


    似乎没想到他说话会这么的轻佻,对面无措了好久,斟酌半天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话。


    冬歉甚至可以想象,在光脑对面,【路】的脸庞一定格外红。


    他玩闹够了,便也不再捉弄他,态度稍微认真了一点:【我太久没找你,是因为我发情期到了。】


    【发情期那你,没事吧。】


    【嗯,暂时靠抑制剂控制住了。】


    【那就好。】


    冬歉左等右等,怎么也等不来他说,需不需要临时标记的帮助。


    可是加入互助会,不就是为了互帮互助吗?


    不就是为了发情期到来的时候可以给一个临时标记嘛。


    冬歉仔细想了想,忽然有点恍然大悟。


    莫非这个【路】,其实没看上自己。


    这个互助会,虽然名义上是互帮互助,可是有部分人还是会把这里当成一个类似于相亲群的地方。


    就算是互助会成员,大部分人还是把标记和被标记当成一个很神圣的事情,如果最后能发展成伴侣,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冬歉以前就听说,不少互助会里被匹配到的对象都在一起了。


    所以,如果【路】迟迟不肯提出标记自己这种事,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他太过老实,所以在等待自己开口相求。


    第二种可能就是他没有看上自己,但是又苦于老实,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只能就这么干耗着,等着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老实人虽然逗起来好玩,但是这种时候,还是会让冬歉稍稍有点为难。


    因为把握不清楚对方的意思,所以冬歉也不好轻举妄动。


    所以他只能试探道:【对了,说起来,你喜欢什么样的Omega。】


    对面沉默良久。


    他缓缓回复道:【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只是有些时候,会莫名在意他。】


    冬歉顿住了。


    这个人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那他加入互助会做什么?


    这不等于是对喜欢的人背叛嘛!


    毕竟,在这个世界观里,标记别人可是一个很神圣的事情,既然已经喜欢上了别人,就不应该再来到互助会里帮别人临时标记。


    冬歉自己是不在意被什么样的人标记,他也不需要有一个全身心属于自己的爱人,反正他本来打算就是做任务的,自然不会将这种事情看得多么重要。


    可是


    这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在意的人嘛。


    他要是有喜欢的人,肯定不会这么随便


    所以他对面的Alpha,看起来老实,不会其实是个渣男吧!


    冬歉沉默一会道:【那你想要他吗?】


    路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冬歉很直白:【你动过想标记他,想跟他上床的心思吗?】


    路慌忙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我只是,想帮助他。】


    【他身体不好,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我舍不得看他那么无助的样子。】


    冬歉缓缓笑了:【你还真是个老好人,看谁都想帮助一下。】


    不过幸好,不是什么渣男。


    只是一个喜欢到处普度众生的活菩萨。


    【我再确认一下,你加入互助会,是知道这里的规矩的吧。】


    【当然。】,对面回复道。


    李南炎都已经告诉过他了,Omega在这个社会算是弱势群体,而在这个互助会里的Omega都是被人管的小可怜,每个人只有一次匹配机会,如果匹配到好人,被匹配到Alpha就会对他一对一帮扶。


    算是一个慈善机构。


    如果他现在撒手不管,对面的Omega就会失去被帮扶的机会,被迫离开互助会。


    这些规矩,他还是知道的。


    冬歉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那,按照互助会的规矩,下个月要不要跟我见个面,我们互助一下?】


    他心情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如果他拒绝了怎么办?


    没事,再找别人就好了。


    可是万一找不到这么投缘的呢?


    那就随便找个人算了。


    冬歉在脑子里反复天人交战,一会后悔自己这么莽撞的就提出标记邀请,一会又觉得是男人该上就得上。


    最后,他终于等到了。


    对面回答他:【好。】


    等等,他这是答应了?


    冬歉兴奋地看着这个信息,缓缓松了一口气。


    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感谢上帝。


    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叫互助会的东西,幸好,他匹配到的是一个很安全的人。


    冬歉很少用安全形容一个人。


    他倒是不在乎对方长什么样,是什么身份,他不挑,长得稍微过得去一点,老实一点就行,身份最好不要太高,不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之所以要找老实人,是因为等到要临时标记的时候,这种人大概率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个可怜的【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冬歉当成了工具人。


    不过,也不完全是。


    之所以能聊这么久,说明冬歉也不是对他完全没兴趣。


    他倒是很期待,这个木讷的人标记别人的时候,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才不会因为任白延不允许他被临时标记就乖乖地自找难受呢。


    能咬一口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弄的那么复杂?


    十天的发情期,见鬼去吧。


    冬歉美滋滋地想。


    第52章 坐轮椅的丑beta


    帝国学校的图书馆格外辉煌,陆湛走在旋转书架楼梯上,将上次借阅的资料放在了最上面一层的书架里。


    “陆湛,今天来得真早。”,李南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眯着眼睛笑道:“互助会怎么样了?”


    陆湛从书架上又随意翻出一本新的书来,语气淡淡道:“什么怎么样?”


    “哎呀,别跟我装糊涂,我是问你跟互助会里的小Omega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李南炎唇角勾起一丝笑容,意味不明道:“见面了没有。”


    陆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描述,淡声道:“没有见面。”


    李南炎大跌眼镜:“不是吧,你们两个人都这么保守?”


    陆湛静静地看着他,有些不太理解。


    不跟网友见面,是一件很保守的事情吗?


    瞧李南炎这副没个正形的样子,陆湛不打算将自己跟那个朋友约定下个月见面的事情告诉他。


    李南炎挠了挠脑袋,小声嘀咕着:“不对啊,都这么久了,发情期也该来了,他怎么不找你呢?”


    陆湛听见了只言片语,问他:“什么发情期?”


    “就是”,李南炎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要是在这里告诉他,陆湛不就知道自己骗他进互助会的事情了。


    他跟陆湛说互助会是Alpha对Omega进行一对一帮扶的组织,可是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里的帮扶是指发情期给Omega临时标记,帮助他们缓解痛苦。


    总不会,现在陆湛还天真的以为,这个所谓的帮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等陆湛发现自己骗了他之后,不知道会不会发怒呢。


    李南炎想着,要不要现在干脆跟他讲清楚实情,不然万一日后暴露了,他可能会更惨。


    他只是没有想到,居然真有人纯情到这个地步,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互助会到底是一个什么性质的组织。


    就在他犹豫着要怎么跟他开口的时候,陆湛将书放下来提醒他:“上课时间快到了。”


    “啊?好”,李南炎愣愣地回答道。


    看着陆湛的背影,李南炎欲言又止,最后心想:要不还是算了吧。


    像陆湛这样的人,在听到对方请求能不能给自己临时标记的时候,应该就会主动拒绝了。


    说起来,陆湛这些天心情好像都格外的差。


    总不会是因为他的小同桌这些天都没来上学的缘故吧。


    李南炎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毕竟,那怎么可能呢。


    陆湛当时主动跟他坐在一起,是因为全班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冬歉。


    他索性就做了那第一个人。


    李南炎不明白,陆湛出身贵族,天生就有傲人的资本,可他为什么从来不将这些名誉放在心上,甚至愿意对冬歉那种人人嫌弃的货色伸出援手。


    虽然已经认识了陆湛很久,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依然看不透这个人


    课程开始前的前几分钟,就算是精英班也是一样的喧闹。


    陆湛面无表情地推门走进教室,好像对一切事情都提不起一丝兴趣来。


    可当他抬起眼睛的那一瞬间,目光却顿住了,无机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色。


    阳光下,冬歉坐在窗户前,单手撑着脸,目光落在窗外摇晃着的树梢。


    须臾,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眼眸,对着他陆湛绽开一抹慵懒的笑意。


    那一刻,陆湛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他停顿片刻,缓缓走近冬歉,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加期待。


    看见陆湛拘谨地坐在位置上,冬歉懒散地对他笑道:“好久不见啊同桌。”


    他望着陆湛的侧颜,弯了弯眼眸,半开玩笑道:“请假这么多天,我还挺想你的。”


    那一刻,李南炎很明显的在陆湛的脸上看见了一抹被极力压抑住的笑容。


    陆湛故作从容,目不斜视地坐在位置上,轻咳一声,关心道:“这些天没来学校,是生病了吗?”


    冬歉在外人的眼里还是个没有发情期beta,自然不能将事实告诉他,他偏开目光,漫不经心道:“嗯,是有些不太舒服。”


    另一边,坐在白年身边的同学看见这一幕。


    有人看不惯冬歉跟陆湛走得这么近,愤愤不平地对白年道:“白年,你们白家为什么会收养这样一个人当养子啊,不光残疾,长相丑陋,还是一个尽会给人添麻烦的病秧子。”


    白年沉默了一会,缓缓笑道:“不要这么说,冬歉听到了会伤心的。”


    这话一出,瞬间就有人替他出头道:“白年,你这样太善良了,很容易被欺负的。”


    “你明明那么喜欢他,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冬歉跟陆湛走的越来越近吗?”


    白年对陆湛有好感在他们这里并不是秘密,只可惜陆湛对于感情十分迟钝,根本察觉不到。


    而Omega一向矜持,表白对他们而言极其困难。


    白年闻言垂下眼眸,脸色不太好看。


    冬歉就算是坐在这里,也偶尔能听见身边人的一些闲言碎语。


    他并不在意,继续闭着眼睛,悠哉悠哉地晒他的太阳。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陆湛用他一惯认真的口吻对他道:“你没来的这些天,我替你将所有空缺的课都做了笔记,你回去可以看一看。”


    下一秒,冬歉面前的数据屏幕便亮了起来,他懵了片刻,陆湛果然如他所说,将大段的数据传输了过来。


    冬歉愣住了。


    这是什么?


    为什么会莫名有一种学霸男友的既视感


    他明明只是想好好当个咸鱼,为什么陆湛非要逼着他内卷呢?


    诚然好好学习前途无量,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别说是前途了,他都看不到成年后的太阳。


    但是陆湛一番好意,他也只能敷衍笑道:“谢谢你,我回去看看。”


    陆湛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不客气。”


    冬歉静静注视着陆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


    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他们似乎也没有多么大的交情吧


    冬歉缓缓凑近他,冷不丁地问道:“陆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湛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目光顿了顿。


    冬歉看着他,满眼不解:“我没有财富,也没有权势,更没有一张好看的脸,还很麻烦,身体不便的我需要很多很多照顾,连我自己都嫌弃,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在他看来,像陆湛这样优秀的人完全没有必要接触自己,如果他看上的是白家的资源,那他大可以去接触白年。


    他知道陆湛是乐于助人的人设,可是比起浮于表面的人物设定,他更想知道的是他这么做的原因。


    冬歉困惑道:“你足够强大,完全没有必要跟我这个烂人待在一起,你这简直是自毁前程”


    话说到一半,陆湛好像是听不下去了一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冬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明明就是实话实说嘛。


    陆湛看向他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麻烦,我也从来没觉得跟你做同桌是自毁前程。”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


    陆湛一向淡然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复杂的落寞:“再说,我也不是一直强大。”


    “我小的时候,心跳停止,几乎被医生断言无药可救。但就在那时,奇迹发生了,我被医生抢救了过来,不幸的是,我在那之后落下了病根。”


    “那时的我,羡慕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永远无法跑得像他们一样快,我也永远无法和身边的人一样健康。”


    冬歉从来没有听陆湛说过自己这样的过去。


    他知道陆湛被丢掉的时候心跳已经停止,但他看了剧本后还认为当时陆家动用最好的医疗技术将他治疗痊愈,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过这样的过去。


    这些在书里都没有写过。


    “那后来呢?”,冬歉忍不住问道。


    陆湛垂下眼眸:“后来,不知为何,我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我格外要强,一个人做了很多很多超负荷的训练,再后来,曾经那些比我强的人再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缓缓笑道:“我经历过最无助的时期,所以我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冬歉眼尾微挑,痞痞一笑:“所以,看见我,你想起了当时的你自己?”


    陆湛顿了顿,轻咳一声:“也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可能有点怪,但我看见你的那一瞬间就本能地想跟你做朋友。”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冬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他忍不住夸奖道:“就算是我这样的丑八怪,你也不嫌弃,或许你和那些人,真的不一样。”


    真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就是有格局。


    只是听到这句话,陆湛不知为何,神情微滞。


    他抿了抿唇,轻声道:“其实我觉得,你应当是很好看的人。”


    “哈?你可真有想象力。”


    冬歉表面从容,但其实心里已经暗自捏了一把汗。


    不不慌。


    隔着这些重重叠叠的绷带,冬歉不信陆湛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冬歉心虚地趴在桌子上,装出一副要睡觉的模样,逃避刚才的那段对话。


    好在陆湛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后,就调出课堂数据资料,一身学霸气度。


    冬歉松了口气。


    也是


    陆湛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人类,怎么可能真的火眼金睛,能看出他绷带下的真容呢。


    肯定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害他变得草木皆兵了。


    他继续将脸埋进臂弯里,在老师的讲课声中闭目养神。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埋头睡觉的时候,陆湛缓缓转过眼眸,如夜般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


    冬歉离开的日子已经一月有余。


    这些天来,从未有过他的任何音讯。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漆黑的实验室里,小怪物蜷缩在培养皿里,两只触角耷拉下来,满脸沮丧。


    哪怕是被任白延捉到这里来那次,它也没有这么萎靡过。


    果然自从那天冬歉被带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如果那天它可以再努努力,再坚持一下的话,就算是从任白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它也不会让那个男人把冬歉带走。


    那样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他是不是,就可以像往常一样来看它了?


    自责和歉疚充斥着小怪物的心脏,它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浑身颤抖着,几乎快要流出眼泪来。


    整个怪物培育室里都充斥着绝望的气息。


    “我们国家有一个功夫,叫缩骨功。”


    “以后就不会痛啦。”


    “你试试这个,很甜的。”


    冬歉曾经说过的话明明那么温柔,可是现在,品味起来却是那么的悲伤。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竟是无望的等待。


    没有怪物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也没有怪物知道,冬歉被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抱走之后,迎接他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黑夜是不是永远也看不到尽头了呢。


    唯一站在它们这边的人类不见了。


    是它没有保护好他。


    小怪物越想,情绪越是低落,它整只怪物都团吧起来,好像想将自己掩埋起来似的。


    就在它忍不住要哭出来时,小怪物听见身后有人轻轻敲响了玻璃罩。


    小怪物顿了顿,恍惚地抬起眼睛。


    坐在轮椅的少年正看着它,笑眯眯道:


    “嘿,开心一点啊,小怪物。”


    实验室里的灯缓缓亮起。


    冬歉披散着漆黑的长发,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月亮的光华。


    少年的眉眼像是用极其温柔的笔触一点一点晕染上去的一般,足以驱散任何阴霾。


    他就这么看着它,笑容浸满眼底,分明是那样迷人


    那一刻,小怪物觉得,它仿佛看见了愿意信奉一生的神明


    图书馆里随处是借阅书籍的身影,只要输入书名,巨大的机器手臂就会优雅地转动,帮书客取下想要的书籍。


    李南炎从机器手臂里接过一本星际数据分析学,打了个哈欠,一晚上没睡的他没什么精神的坐在陆湛的对面。


    陆湛看着面前的数据,平常钻研起这些东西来格外专注的他现在却有些失神。


    李南炎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有些好笑道:“你怎么了?很少见到你在学习的时候走神。”


    陆湛闻言,像是刚刚才缓过神一般,须臾,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南炎说自己现在的情况。


    实际上,他最近,时常会梦到冬歉。


    陆湛露出了些许苦笑。


    如果跟人说了这种事,他应该会被人当成变态吧。


    虽然是梦境,但是他总是莫名觉得,那些梦境无比的真实,就像是真的在某处发生过一般。


    梦境中的冬歉,脸上没有缠着绷带,很好看。


    他转过脸时,一双多情眼勾魂夺魄,浑身上下都仿佛被精雕玉琢过一般,容貌昳丽,紧抿的嘴唇血红。


    比从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勾人心弦。


    梦中的他,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男人的脸很朦胧,他看不清楚,但是梦中的自己,似乎格外急迫,好像只要松手,就再也见不到男人怀里的少年了。


    虽然两个人如此相似,但陆湛清楚的知道,那个人不是冬歉。


    冬歉是beta,不可能有发情期。


    而梦里的那个人,正在被发情期苦苦折磨着,浑身湿透,被无法消解的欲望折磨得轻轻颤抖,只能任人摆布地被男人抱在怀里,不知道要被带到何处去。


    梦到这个地方之后,那个梦就消散了,接着,他的视野也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实际上,这样的梦还不仅仅只有一次。


    有些时候,在那个梦里,“冬歉”还轻轻吻了他。


    分明是梦,可是就连触感都是那样的清晰。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个例。


    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梦境无比真实。


    非要形容的话,他就像是通过另一个生物的视角在看着这个世界一样。


    他更小一点的时候,在那个视角下所看到的世界特别美丽,像是精灵生活的地方。


    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做梦的时候可以看到那里的风景。


    但是后来,他能看见的就只有一个冰冷的房间。


    “他”被扔在一个充满溶液的地方,每天面对的都是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环境,和一个冷冰冰的男人。


    直到少年的出现,这样无趣的梦境终于有了第一缕色彩。


    梦中的“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个少年出现。


    而奇妙的是,那个和梦中的少年极为相似的人也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


    虽然他的脸被绷带缠上,还是个beta,但是,他们各个方面都无比相似。


    那双勾心夺魄的桃花眼骗不了人。


    陆湛甚至心想,他那时候莫不是做了预知梦。


    只是,两个人像又不像。


    冬歉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自己是一个满脸烂疮的丑八怪,所以要用绷带遮丑。


    陆湛其实并不介意少年的容貌如何。


    他能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就已经足够幸运。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每天都会梦到他的话,恐怕会害怕自己吧。


    毕竟谁会希望别人天天梦见自己呢。


    万一被冬歉发现了,他应该会被当成是什么奇怪的人吧。


    而且,冬歉明明是beta,自己却非要将他梦成正在经历发情期的omega,怎么想都觉得冒犯。


    李南炎看着陆湛这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意外:“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个学习狂魔在学习的时候走神啊。”


    陆湛看着他这副没什么正形的模样,不想回答。


    李南炎知道他不想说,便也不追问,过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跟陆湛八卦道:“对了,我最近闲来无事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你想不想听听?”


    陆湛垂下眼眸,看着数据面板,淡淡道:“没兴趣。”


    “你怎么能没兴趣呢,这可是大新闻啊。”,李南炎眯了眯眼,坏笑道:“你知道吗,白家的少爷白年,貌似喜欢你。”


    他原本以为像陆湛这么老古董的人听到之后肯定会很惊讶,没想到陆湛却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平淡道:“我知道。”


    “啊?”,李南炎意外道,“你怎么会知道?”


    “能感觉出来。”,陆湛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从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李南炎忍不住吐槽道:“哥们,你藏得可真深啊,你要是今天不告诉我,我恐怕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他顿了顿,又疑惑道:“那你既然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呢?”


    陆湛看向他,眼睛明亮,可是瞳色却深不见底,像是一面黑色的镜子,照不出任何情绪,给人一种极致的矛盾和割裂感。


    “我为什么要知道?”,陆湛的目光平静淡漠,“自找麻烦的事情,我从来不爱做。”


    李南炎顿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陆湛这副模样。


    一直以来,他看起来对感情都十分迟钝,从来分不清别人对他的好意。


    只是没想到,他的心却跟明镜似的,将别人对他的心思洞察的一干二净,明明知道,却又装作不知道。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朋友,外面是白的,可是切开来看到他的内在,却黑的透不进一丝光。


    可怜李南炎阅人无数,却天真的将陆湛当成了一张白纸。


    他忍不住问道:“那冬歉呢,他对你来说难道不是自找麻烦。”


    陆湛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他,带着某种警告,好像要让他就此打住一般。


    李南炎被这个目光摄住了,浑身像是僵硬住的冰雕一般,不敢再多言


    为了下个月和路的见面,冬歉又重新翻起了科普书。


    自从上次医生交代过之后,任白延就将那些科普书全部还给了他。


    为了发情期的时候显得不那么狼狈,冬歉决定自己这次要早做准备,在发情还不激烈的时候把早早把这个临时标记给做了,这样才不至于沦为欲望的奴隶。


    这也是他和互助会的Omega们一起讨论出来的东西。


    互助会对于Omega来说算是一个大家庭,冬歉没怎么努力就打入了内部。


    里面有形形色色的Omega,包括青涩男高,貌美男大,成熟男模等等


    当他们知道冬歉才刚刚经历过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发情期并且还没有体会过被临时标记的感觉时,纷纷向他传授经验。


    “小朋友,你要知道,互助会的Alpha到底不是真正的伴侣,为了双方在互帮互助的时候都能够保持体面,最好不要在发情期最严重的时候见面。”


    “男人说到底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还小,一辈子还很长,不能不防,我建议你们见面的时候最好还是要携带防狼喷雾,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对的对的,虽然说临时标记可以规避掉抑制剂的使用,但建议跟Alpha面基的时候还是要注射一剂抑制剂,防止失控。”


    对于他们的教诲,冬歉都一一听了,并且认真记了笔记。


    之前发情期来的突然,他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发情最严重的时期,他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有多么狼狈,如果当时有人走进那间实验室,他一定会饥不择食的扑上去。


    那样的自己一定会让路吓坏的。


    这次一定要规避掉这种情况。


    冬歉坐在庭院认真钻研,因为太过用心,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现在正在远处看他。


    任白延看着冬歉专注的在树下看书,阳光透过树缝落在他的脸上,格外好看,他一时之间舍不得上前打扰。


    他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他了呢。


    已经记不清了。


    但或许是那场手术越来越近,近到只有一年的时间。


    此时此刻,眼前的风景变得愈发珍贵,看一次少一次。


    任白延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远处,舍不得靠近。


    空气一下子静谧起来。


    静到每一阵风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


    白年看着冬歉手中摆弄的东西,意味不明地笑了:“你要去见谁啊,还带防狼喷雾。”


    冬歉听见声音,立刻将笔记合上,平静地注视着他,目光稍稍有些防备。


    白年眉眼柔和,笑眯眯道:“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上次任哥哥没有同意的事情,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


    冬歉沉默一会,掀起眼帘,目光复杂:“任医生知道了怎么办?”


    “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白年轻轻道,“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一点。”


    “不用了。”,冬歉看向他,眸色略深,“我已经自己物色好了一个Alpha,至于那个男人,还是你拿去用吧。”


    说到这里,冬歉缓缓笑了,姝色的眉眼里带了几分兴味:“正好,你也有发情期,我也希望你舒服一点。”


    白年似乎没有想到一向人畜无害的冬歉会反将他一军,脸色微变。


    冬歉将书拿起来,笑着说自己失陪了,可是在转身的那个瞬间,笑容却沉在眼底,晦暗不明。


    在人设范围内,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怼人的冲动。


    虽然稍微任性了一下,但是冬歉至少心情极好,倒也不算是赔本买卖。


    只是他不知道,他们聊天的内容全部都被另一个人听了进去。


    他当然也不会知道,此时此刻站在远处的任白延,脸色变得有多么难看。


    第53章 坐轮椅的丑beta


    冬歉对任白延已经完完整整地听完他们的谈话一无所知,他从庭院里离开后,在男佣的帮助下回到了卧室。


    被男佣抱在了床上后,冬歉随手从床边拿起一本日历,计算着跟路见面的日期,为他们第一次面基做好准备。


    他转着笔,在日历上适合见面的日子上勾画了明显的红圈。


    此情此景,不知为何,他莫名有种即将跟网恋对象见面的错觉。


    但是冬歉心知肚明,这跟网恋对象见面是完全不一样的。


    网恋的情侣在线上就已经积累了相当足够的感情,但在这种前提下,他们线下见面后反而会比想象中的更加纯情。


    如果两个人是真心喜欢的话,那么在彼此互相尊重的条件下,网恋小情侣们最初可能连拉拉小手都觉得羞涩心动。


    别看冬歉这样,他内心其实还挺纯情的,比较憧憬这种小学鸡式的恋爱。


    而互助会的面基注定跟这些沾不上边。


    听同城的Omega说,他们互助会面基特别野,往往是见面就脱,脱了就咬,干脆利落,效率满分,合作愉快。


    冬歉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到那个场景了。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正这么想着,忽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冬歉以为外面的是刚刚离开的男佣,连眼皮都没有抬便道:“进来。”


    门被人轻轻推开。


    外面的人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带着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冬歉愣了愣,缓缓抬起眼眸。


    任白延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和以往一样温柔的笑意,只是冬歉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笑容不达眼底,漆黑的眸子里藏着化不开的情绪。


    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走进来,给冬歉端来一杯热乎的甜可可。


    “谢谢。”,冬歉伸手接过。


    杯子里的可可还散发着热气,氤氲湿了冬歉的眼眸,他眼睫轻颤,一双美人目里微微有些失神。


    看着冬歉在日历上标记的东西,任白延的眉头轻蹙。


    他拿起冬歉手边的日历,垂眸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这么重视,小歉是想去见什么人?”


    冬歉顿了顿,偏开目光道:“只是个朋友。”


    “小歉,看着我的眼睛。”


    每次冬歉说谎的时候,任白延就会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


    往往这个时候的冬歉,都不敢再对他说谎。


    冬歉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不躲不闪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只是见朋友。”


    这句话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他也没有说谎。


    他跟网上认识的那名Alpha,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们只是偶然加入到了相同的组织,又偶然匹配在一起罢了。


    真要说有什么深厚的交情,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放到现实生活中,也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任白延微眯着眼睛注视着他,好像要将他这个人看透。


    他眼神微凝,一字字道:“小歉,白年已经告诉我了,你从网上随便找了一个可以临时标记你的Alpha。”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


    白年怎么会告诉他这些?


    任白延轻叹一声,抚上他的脑袋,看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眼里笼罩了一层暗色:“我说过的,你不许去。”


    冬歉闻言,垂着脑袋,握着杯子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任白延没有察觉到冬歉情绪的变化,他语气带着惯有的强势和不容置疑:“不用担心你的发情期,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你会怎么解决?”,冬歉多情眼微扬,半开玩笑着,“任医生不会是想亲自标记我吧。”


    任白延顿在那里,目光错愕,一时之间思绪混乱。


    冬歉眨了眨眼睛,缓缓笑了:“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按照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就算是任白延真的标记了自己也没有用,他们是亲兄弟,信息素之间不会产生反应。


    否则按道理来说,任白延在实验室里发现正处于发情期的冬歉时,早就该有反应了。


    任白延一向聪明,关键时刻居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有诸多问题。


    果然,聪明人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


    任白延不知道冬歉心里正在想些什么,他敛下眉眼,神色微沉:“我知道你第一次经历发情期,心中不安,这一点我理解,每个omega都有这样的时期,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病急乱投医。”


    他语气诚恳道:“小歉,我只是不放心你。”


    冬歉唇角微扬:“任医生,其实你可以放心我。”


    “我以后做事不背着你就是了。”,冬歉缓缓笑了,“就比如,我被别人临时标记的时候,你可以站在一旁陪着我,这样一来,标记我的alpha肯定不敢对我多做些什么。”


    在冬歉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任白延的神情变得格外难看。


    他气极反笑,咬牙道:“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被来路不明的alpha标记?”


    “有什么不行呢?”,冬歉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明白任白延到底在介意着什么。


    明明这是一个非常两全其美的法子。


    有些时候,他发现自己真的搞不懂任白延。


    但任白延也同样搞不懂冬歉。


    “小歉,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吗?”,任白延冰冷的手指触上冬歉的脸颊,危险道:“你也是白家的人,为什么不能像白年一样,自尊自爱一点?”


    冬歉眼皮挑了一下:“你是指什么?”


    任白延咬牙:“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被标记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可是冬歉不光不介意跟来路不明的人标记,甚至也不介意被标记的时候会不会有别人围观。


    对别人来说,这是一件极其冒犯的事情,就像是将主动将扔在地上任人踩踏一样。


    一个人,怎么会同时有纯情与浪荡两种气质。


    冬歉“啊”了一声,随即轻叹道:“原来任医生在意那种事情啊。”


    “不过任医生好像忘了,被白家收养之前,我一直是待在孤儿院因为残疾无人认养的下等公民。”


    “我受过的教育从来不是教我要自尊自爱,而是动用自己拥有的一切争爱讨宠。”


    冬歉笑了起来,妖艳惑人的脸上带着几分凄凉的自嘲:“我天生劣等,你叫我怎么学会自尊自爱?”


    任白延顿住了。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冬歉。


    在孤儿院看到冬歉的第一眼,他明明就看透了少年眼中被极力掩饰的自卑。


    听孤儿院的院长说,曾经也并非没有愿意收养冬歉的人。


    但是冬歉被送到新的家庭之后,往往不超过几个月就会被重新送回来。


    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冬歉是个残疾,需要很多很多的照顾,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他们并没有兴趣做一个慈善家。


    曾经的冬歉是一个积极上进的孩子,在孤儿院的学校里,他从来是最努力的一个,他很聪明,一点就透,玩三维空间星际棋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能赢过他。


    可是一个个孩子被领养,只有他一个人始终待在原地。


    直到有一天,一个温润儒雅的男人收养了他。


    那一整天,冬歉都格外兴奋,他穿起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将头发梳理的漂漂亮亮,还在孤儿院老师的搀扶下认真洗了个澡。


    男人把他接走了。


    这次,冬歉很久都没有回来。


    或许是因为冬歉从来都是不超过三个月就会被送回来,这次居然在那里待了这么久,虽然是好事,但就是这个好事,让院长的心中惴惴不安。


    于是,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去领养人的家里登门拜访。


    而在那里,他没有看到冬歉的身影。


    男人察觉到院长的目光,儒雅地笑了:“冬歉跟其他孩子出去玩了。”


    院长闻言,稍稍放下心,可是随即心中又生出了些许怀疑。


    冬歉腿脚不好,能跑到哪里去玩?


    就在男人给院长倒茶的时候,院长听见地下室里传来类似石头敲击墙壁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微弱,几乎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院长立刻警铃大作。


    他做了自己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他趁男人不注意强行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地下室里,冬歉虚弱地倒在倒在地上,手腕和脚踝上都锁着沉重的镣铐,镣铐下的皮肤都被磨破了,整个人像是破布娃娃一样,气若游丝,好像只要自己再晚来一秒,他就会死。


    冬歉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院长见不得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受苦,愤怒至极地报了警。


    警方摄入调查,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领养人有恋.童癖,当时看见冬歉那张长大后一定会颠倒众生的脸时,便控制不住地滋生了阴暗的欲望。


    好在冬歉聪明,仗着男人不知道自己以前的领养家庭的情况,伪装自己早早被人玩过染上脏病,这才逃过一劫。


    男人以己度人,知道冬歉这么漂亮,早就被别人领养回去糟蹋过了也很有可能。


    他也不想带冬歉去医院检查是否真的有病,万一他从医院里逃掉了怎么办。


    但是男人也舍不得将他送回去,于是便干脆将他囚禁,依靠虐待他发泄自己病态的欲望。


    谁能想到,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实际上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


    为了能够活下去,冬歉对男人百依百顺,像是没有廉耻的玩偶,被打被骂从不还手,甚至在被虐待完毕后,还能强撑着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他听过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你贱不贱啊?”


    他不知道他只是想活下去。


    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冬歉平静地警察描述完这一切,语气空洞,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受理案件的警方是靠关系进来的,没什么职业道德,全程用审问一般的态度跟冬歉交谈,甚至故意触碰到一些隐私的细节。


    听说被他弄崩溃的受害人不在少数。


    冬歉却从始至终没有被他牵动起一丝一毫的情绪,那张好看的脸上,看不见痛苦,也看不见悲伤,更多的只有麻木。


    只有院长知道,他并不像自己表现的那般冷静。


    从那之后,冬歉就变了。


    或许是因为在那样绝望的环境下,如果有自尊廉耻,他一天也活不下去。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过去,所以在冬歉的潜意识里,被人看着标记,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因为比这糟糕一万倍的事情,他都经历过。


    这些事情,他明明都知道。


    他明明都知道的。


    为什么这些年来,他一次都没有想起过呢?


    曾经听起来毫无感触的过去,如今回想起来,心脏竟暗暗发痛。


    这就以为着,冬歉对他而言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说起来,他跟曾经收养冬歉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是带着某种目的收养他,而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从来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说冬歉不够自爱。


    说来可悲,冬歉就连被白家收养之后,他也没有得到过尊重。


    全家人一起用餐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被排除在外。


    他们甚至不打算装一下。


    冬歉一直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没有抱怨,也没有不满。


    任白延一直以为冬歉是不在意


    只是没想到,他不是不在意,他只是认命了。


    任白延眸光颤抖,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堵在咽喉,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天生劣等”,原来冬歉一直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他下意识想要反驳,可是他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自己把他收养回来的时候,心里想的不也是,这种没人疼没人爱没人在意的货色,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关心吗。


    他得是一个多么虚伪的人,才能够心平气和的说出,“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那样不堪的人”。


    这次的谈话,无论结果如何,任白延败局已定。


    任白延垂下眼眸:“不管怎么说,私下里去见alpha都十分危险。”


    “你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所以,等等我好吗?”


    “我一定会研制出来让你不会痛,也不会难受的抑制剂。”


    冬歉呆呆地抬起眼眸,轻声问道:“多久?”


    一切没有具体期限的承诺都是耍流氓。


    任白延的指尖顿了顿,语气温柔道:“我尽快。”


    冬歉并没有真的把他的话当真。


    白年的换脸实验正进入瓶颈和关键时刻,他不信这个时候,任白延有时间和精力去研制那个什么破抑制剂。


    一切都是幌子罢了。


    他唯一担心的,应该是独自去见外人,可能会让白家的秘密保不住。


    为了这个,所以才要稳住他。


    既然任白延敷衍他,那冬歉也自然而然地会敷衍他。


    于是他对任白延缓缓笑道:“嗯,好啊。”


    见少年终于有所松口,任白延清俊的面容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凤眸中溢出点点笑意。


    冬歉也同样配合着笑着。


    互相欺骗就能达成彼此的目的,何乐不为。


    冬歉丝毫没有骗了别人的自觉,像个得意的小狐狸,表面上友善地摇着尾巴,心里却阳奉阴违,暗搓搓地想着不好的事


    任白延从冬歉的房间离开之后不久,白年就推门走了进来他甚至没有敲门。


    面对冬歉,白年似乎从来都不具备什么贵族的良好教养。


    冬歉感觉他们俩今天就像是在表演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


    冬歉倒是很好奇,白年会对他说出什么样的话。


    总不会也是来教他自尊自爱的吧。


    白年看向冬歉,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仿佛说教:“虽然任哥哥跟白家十分亲密,但他毕竟是王君亲封的公爵,就算他足够包容你,你也不能真的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忤逆他的意思,不然,白家可能保不住你。”


    冬歉懂了。


    这位不是来让他自尊自爱的,而是教自己要他尊他爱,对任白延唯命是从。


    冬歉一时之间甚至有些恍惚,他们两个人是不是约好了,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


    冬歉不懂就问:【他这是在UFO我吗?】


    系统:【关于这一点我已经纠正过你很多遍了,那叫CPU。】


    默了默,白年又问:“所以你真的找到了一个可以临时标记你的alpha吗?”


    冬歉差点忍不住笑了。


    瞧你,前面说了那么多那么冠冕堂皇的话,最后的目的居然是拐弯抹角的跟我谈这个。


    瞧白年这个样子,应该是希望自己找个alpha的。


    为什么呢?


    冬歉大胆猜测,可能是因为陆湛在学校主动跟他做同桌的关系。


    白年暗恋陆湛,自然不容许身份低微的自己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所以,对白年而言,冬歉对他来说是一个潜藏的威胁。


    但是,如果自己找了alpha来标记自己,情况就不一样了。


    对于陆湛这种上流圈子的alpha来说,他们往往不太喜欢这种所谓的“二手货”。


    冬歉志不在“二手货”,如果情势急迫,他甚至可以辗转人手当当“六手货”。


    反正左右不过只是被咬一口而已。


    不知道abo世界的人为什么对这个这么重视。


    不过冬歉可不打算这么告诉他。


    既然白年想让他找alpha,那他表面上就偏偏不顺着他的意来。


    倒也不用担心崩人设什么,毕竟哪怕就是在原著里,冬歉就对身为主角的白年没什么好感。


    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炮灰的境地。


    不跟着主角混的,不是炮灰,那是什么。


    冬歉眸中闪过一丝蔫坏:“之前是打算找的,不过现在不打算找了。”


    白年顿住了,那一瞬间,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之前不是说了找好了吗,怎么突然又不找了?


    见白年面色发沉,冬歉轻笑了一声,继续振振有词道:“关于你刚刚跟我说的事情,其实我自己也想了很多,我觉得我确实不应该那么不识好歹,既然公爵已经给留了我台阶,我就应该顺着下。”


    冬歉一副大彻大悟要重新做人的模样,白年的心中微梗,那感觉,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去的。


    想到冬歉刚刚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白年越想越愤怒。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将来为他换脸的祭品而已,凭什么肖想他的东西。


    他有的是办法,让陆湛眼睁睁地看着冬歉被alpha标记。


    他已经迫切的想要看到,陆湛对冬歉露出嫌恶的目光


    白年离开之后,房间里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这下没有人会再来了。


    冬歉可以尽情地享受自己的独处时光。


    在预测完自己下一次发情期后,冬歉用光脑跟路联系:【如果可以的话,这个月十五,我们能不能见面。】


    他眉宇舒展带着几分淡淡的欢愉,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跟白年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找alpha的模样。


    满口谎言,游戏人间。


    系统见状,真是越来越佩服他的宿主了。


    阳奉阴违被简直玩了个透彻。


    他不光把任白延和白年双双骗了,而且还骗得心安理得,无懈可击。


    不过约定见面这种事不是冬歉一厢情愿就能完成的。


    虽然冬歉已经根据自己的情况定好了见面的时间,但是如果路在此期间有什么事情要忙,或者有什么不方便的话,那他们只能约定其他的时间了。


    不过,一切都比他想象的顺利。


    路回复的比他想象的还要爽快:【没问题。】


    冬歉漂亮的桃花眼里含了几分笑意。


    他缓缓道:【那我期待着。】


    陆湛看着自己帮扶的omega终于决定好了跟自己见面的时间,默默松了一口气。


    虽然对方已经在极力掩饰,但自己总是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不易察觉的绝望感。


    少年似乎并不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从始至终都是这种游戏人间的态度。


    有一种活着也行,死了也行的感觉。


    也正是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迟迟狠不下心从互助会里退出。


    李南炎说过,互助会里的每一个人都只有一次匹配机会。


    陆湛每次跟他聊天都会想起梦境里的那个人,不忍心就这么丢下他一个人。


    等到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他应该就可以根据对方的情况提供更加实际的帮助,而不是在网上随随便便地聊几句话。


    他想,当自己能够真正了解到他的需求,并且针对他的处境提供切实的帮助之后,慢慢的,那个人就不会再需要他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从互助会离开了。


    他其实并不是乐于助人的性子,相反,他天性冷漠,对于很多人和事都抱着一种旁观者的态度,不会因为对方的遭遇有任何动容。


    之所以愿意对外人伸出援手,是因为陆家希望他成为这样一个人,而他也是通过各种利益的权衡,决定成为这样的人。


    既然他本身就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古道热肠,那自然,陆湛也不会跟网上这个见都没见过的omega有太多的真诚。


    对于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和事,他其实都少有兴趣。


    所以当他看见冬歉的第一眼就久久移不开目光后,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像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吃到糖的孩子,第一次品尝到“在意”和“念念不忘”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比梦境里的橘子糖味道更加复杂的滋味。


    陆湛心想,这次见面,应该会成为他们的最后一面吧。


    等他知道了对面那位omega的真实信息,就不用再亲力亲为地陪他聊天。


    他的任何下属,都可以轻易的照顾好那个少年。


    等帮扶结束后,他就从互助会自动退出


    深秋将至,属于帝国学校精英班的团建即将来临。


    在这所学校,自古以来就有团建的传统,大家毕竟都是精英班的同学,各自的家业也不简单,团建的目的就是让这些上层社会的人更进一步的加深感情,强者抱团,越来越强。


    所以从这个团建的目的也知道,冬歉势必只会是这其中的一个小透明,他原本是不想参加的。


    但是冬歉被送到和白年一样的学校就是为了让外界看见他们并没有虐待这个养子,既然要做样子,那么就算冬歉是自己不想参加这个聚会,那也由不得他自己。


    这个决定是在白家的大厅进行的。


    任白延倒是不在,他最近好像还挺忙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言,去研究那种不会让omega有任何痛苦的抑制剂了。


    冬歉垂这眼眸坐在沙发上,应声道:“我明白了。”


    反正团建那天他也没有别的安排,能够留在那里蹭吃蹭喝其实也不错。


    但问题是


    冬歉轻声提醒道:“只是,我的发情期就在那附近,万一好巧不巧发作了,我怕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如此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发情期脱口而出,周围有人轻轻咳了一声。


    就算omega有发情期是常识,但是像冬歉这样大大方方说出来的人,其实还是少数。


    就连白年平常也是别别扭扭的用一些类似发热期的词汇来代替它。


    这也怪不得冬歉,他毕竟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少,对这种东西的别称还不太了解。


    “没关系,不是有白年陪着你吗,就算发生了事情,他也有办法帮你处理。”,白母信誓旦旦道。


    白年端起一杯茶,闻言,礼貌颔首,动作优雅。


    看着这一家人说话聊天的时候都这么端着的模样,冬歉感觉当一个正儿八经的贵族好像也挺累的。


    但结果也正如冬歉想象的那样,整个团建的过程,他就像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默默地吃着盘子里的饭菜,默默地听着席间的人说一些无聊有客套的话,心里觉得无趣极了。


    陆湛虽然是班里身份最尊贵最想巴结的存在,但是他也像冬歉一样默默无言,好像什么事情都吸引不到他的注意似的。


    看着陆湛陪自己一起当哑巴,冬歉感觉自己找到了组织,瞬间有了归属感。


    席间,倒是也有人主动跟冬歉搭话。


    “冬歉,你的腿疾是天生就有的吗?”


    一般来说,有点情商的人不会当众去揭别人的短处。


    不过很显然面对冬歉的时候不需要有情商。


    可是他们在面对其他权贵的时候,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索,心眼子一个比一个机灵,从来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那就说明,他们是故意的。


    他们想看看看冬歉发怒的时候,会路露出怎样的表情。


    丑八怪生气的模样,该有多么滑稽。


    只是没有想到,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冬歉仍然保持从容的微笑,语气平静地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小时候被孤儿院捡回去之前,被丢在大马路上,不知道被什么人给碾断了。”


    被生生碾断的?


    所有人都露出探究的目光,目光好奇地看向冬歉那双腿,只有陆湛听见冬歉说的话后,神情微滞,抬眸看向冬歉,唇瓣用力抿了抿,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那个人还想继续追问下去,陆湛却出声打断道:“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吧。”


    他这副样子,明显是开始护犊子了。


    陆湛说话,哪有人敢不听。


    在座的各位心中都不免猜疑到,陆湛莫不是跟冬歉做同桌做出感情了。


    白年咬咬牙看向冬歉的方向,藏在桌下的手微微捏紧。


    接下来,饭桌的气氛就变得沉闷下来。


    这是冬歉最受不了的氛围。


    他难免有些按捺不住,找借口道:“我出去透透气。”


    陆湛不放心他一个人,关心道:“我陪你。”


    冬歉缓缓笑道:“我自己去就好。”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注意到白年像他偷来陌生的目光,惹得他心中万分不安。


    自己好歹有着他最大的把柄,他应该不至于真的对自己做些什么吧?


    带着这种不安 ,冬歉操纵着轮椅走到了阳台。


    夜风吹拂在人的身上,格外凉爽,也让冬歉的神经稍稍松缓了一些。


    有一个男人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冬歉愣了愣,注意到了男人的身上带着一股古怪的香气。


    冬歉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竟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住了一般,整个人顿在那里。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垂下眼眸。


    下腹涌起了强烈的,难以启齿的欲望。


    那股香气将他拽回了实验室里的噩梦,身体愈来愈热,意识也越来越昏沉,他安全感全失,蜷缩身体,颤抖着手臂想要抱紧自己。


    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情了。


    属于omega的信息素带着酒的醇香一瞬间弥漫在整个大厅,冬歉的身体轻轻发着抖,咬住下唇勉强稳住心神。


    但凡在场的Alpha有任何一个失控了,他都会在众人面前被扑倒在地,露出最不堪最低贱的一面。


    他想到了自己临走前,白年看向他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瞬间反应过来什么。


    他莫不是疯了?!


    在餐厅里的客人发现这些释放这些信息素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之前,冬歉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匆匆躲进了一个房间,握住门把,颤抖着将门反锁。


    冬歉靠着门,仰起脖子,轻轻喘着气。


    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般,苦苦折磨着他。


    现在,他随身没有携带一剂信息素,并且,随时都有可能有人闯进来这间屋子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从未有过的无助感觉袭上他的心头。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有可能会被来路不明的alpha强行标记。


    对了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他。


    他指尖颤抖,哆哆嗦嗦地调出光脑,对路道:【你在哪?】


    冬歉再也支撑不住,一个人躲在屋子里,身体颤动的更加厉害,泛红的眼尾如同一抹胭脂,生理泪水在眼底打转。


    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现在在外人看起来,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


    他仿佛置身于炼狱之中,欲望像控制不住地野兽,将他的理智一寸寸的蚕食殆尽。


    他渴望被人拥抱着,渴望alpha的信息素,渴望有人咬住他的腺体,将他狠狠标记。


    发情期来势汹汹,此时此刻,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被标记的omega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现在的他也别无选择。


    冬歉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你现在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


    第54章 坐轮椅的丑beta


    一道美酒喷泉被送上了餐桌。


    聚会的这家酒店有陆家的股份,经理听见陆家少爷带着帝国学校的同学前来聚餐了,免费送上了这份佳肴。


    这道美酒喷泉,每隔十分钟都会自动更换一个口味,只要将酒杯送到喷泉口,就可以接到美酒,这也是这家酒店最招牌的酒水。


    侍应生将这份美酒喷泉送到桌上时,立刻就有不少人发出了惊呼。


    “我们都沾了陆少的光啊。”


    “这个东西我只在电视上见过,果然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啊。”


    在喧闹中,侍应生微笑着,毕恭毕敬地朝他们轻轻颔首,接着凑近陆湛,轻声道:“陆少爷,张总想见您。”


    这家酒店的总裁是陆家的朋友,两家人关系不错,每次陆湛来这里用餐的时候,张叔叔都会跟他叙叙旧。


    陆湛站起来,淡笑了一声,对席间的同学道:“我失陪一下。”


    陆湛从座位上离开的时候,白年眼中划过一瞬的失落。


    好不容易才能跟他坐得这么近的


    酒店的走廊格外幽静,墙壁上挂着一些名画,脚下踩着的是柔软的地毯。


    明明是非常舒服的环境,陆湛想着的却是冬歉坐着轮椅,在地毯上行走会不会不太方便。


    快到张叔叔的包间时,陆湛的目光还四下逡巡,希望能找到冬歉的身影。


    他说要出去透透气,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当时自己应该陪着他的。


    侍应生看到陆湛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轻声问道:“陆少爷,您怎么了。”


    “没什么。”,陆湛垂了垂眼眸,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陆湛的光脑里接收到了一连串的消息,一闪一闪的发着紧迫的红光。


    不好的预感瞬间弥漫陆湛的胸膛。


    他打开光脑,点开一看,是来自互助会的消息。


    里面是一直跟他联系的Omega的声音。


    他在轻轻喘息,每一个字都说的那样艰难,像是在忍受什么剧烈的痛苦似的。


    他在求他帮他。


    对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解释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发了一个定位之后就再没有回应。


    而这个定位的地址


    陆湛眼眸微眯。


    居然好巧不巧,正是他脚下正站着的酒店


    李南炎吊儿郎当地给陆湛发消息:【兄弟,你怎么出去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我都快要等急了。】


    陆湛按照互助会的Omega给他发的定位走去:【我在找人。】


    【找什么人?】


    定位并没有办法精准的确定对方的位置,陆湛走在走廊里,一扇一扇地将门打开:【互助会里认识的人,他说想让我帮他。】


    李南炎沉默了很久,艰难道:【你答应了?】


    【嗯。】


    【我去!你居然真的答应了!】


    陆湛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他这么震惊的原因,蹙了蹙眉:【有什么不行吗?】


    他站在了最后一扇门前。


    如果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那么就只剩下这里。


    一直在互助会跟他聊天的Omega,就在里面。


    陆湛抬起眼眸。


    那是一扇紧紧关闭的门。


    陆湛转动门把,但是并没有任何反应。


    门似乎从里面被反锁起来了。


    这对于陆湛来说并不是问题。


    他站在门口,上面自带虹膜辨别,对陆湛的眼睛进行扫描后,自动解锁。


    陆湛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李南炎的回复适时传来:【兄弟,你不会真不知道互助会的真正用处吧。】


    【互助会的创立意义,是让Alpha志愿者在Omega发情时对他进行临时标记。】


    【而他们所谓的“帮我”其实是“求你咬我”的意思。】


    门已经被推开。


    陆湛整个人顿在那里。


    浓郁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像是这个世界上最醇香的烈酒。


    此时再后悔,已经太晚了。


    明明信息素的气息如此浓烈,可是此刻,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陆湛微微眯了眯眼,走了进来。


    “谁?”,门后的角落里传来一道声音。


    那声音极其微弱,带着威胁和防备。


    只是那声音太娇太媚,完全冲淡了这警告的意味。


    陆湛缓缓转过眼眸,终于找到了悄悄躲在门后的Omega。


    房间里没有开灯,十分晦暗,他一时之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Omega咬着自己的手指,不知是在抚慰着什么还是在忍耐什么,手指被要咬破出血,眼睫轻轻颤抖。


    陆湛生怕他伤到自己,伸手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他下意识抬起眼眸,却在那个时候看清了那个Omega的脸,一时之间僵硬在原地。


    空气仿佛瞬间安静了。


    他怔怔地凝视着眼前的人,眸中是浓重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因为那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不是别人


    而是,冬歉


    他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


    一直在互助会和他聊天的Omega居然是冬歉。


    可冬歉分明是一个beta。


    陆湛恍然明白,冬歉的性别只是白家的谎言。


    难道,他一直做的那个梦是真的?


    没等他继续深想下去,冬歉便虚脱地倒在了他的怀里,他轻轻喘着气,虽然还有意识,但被欲望掌控的他已经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难以启齿的黏腻感侵占着冬歉的大脑,他指尖轻颤,整个人仿佛融化了一般。


    好热


    冬歉想扯开自己领口的扣子,却又苦于没有力气。


    残留的意识提醒着他,眼前被他依赖着的人,气息不知为何竟是这样的熟悉。


    冬歉努力撑起一点点精神,恍惚着,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因为信息素的安抚,他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明了一点。


    摇晃着的重影慢慢叠合,浮现出一道清晰的轮廓。


    冬歉眯了眯眼睛,好像想努力将眼前这个人给看清。


    须臾,他顿住了,表情愕然


    陆湛?


    为什么是他!凭什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所以人都可以,但独独不能是他啊!


    冬歉整个人大脑宕机。


    说起来陆湛,路和陆。


    这么明显的谐音他居然没有发现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再次翻车的画面。


    冬歉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他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头发散落在地,胸膛轻轻起伏着。


    如果力气足够,他现在几乎想连滚带爬的逃跑。


    但是现在,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除了任人摆布地待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


    陆湛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演见过的复杂。


    冬歉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放松点冬歉。


    冬歉这么告诉着自己。


    就算自己是Omega的事情暴露了也没关系。


    说到底,一个炮灰的性别有什么重要的呢,说不定现在陆湛心里也只是想着,“喔,原来他是个Omega啊。”


    他还没有犯下最致命的错误。


    更何况,陆湛看到自己这个丑八怪发情了,应该会觉得很恶心吧


    他知道陆湛乐于助人,并不在乎别人的容貌如何。


    一个普普通通的丑八怪或许杀伤力并不大。


    但如果是一个发情了还不自觉地朝你身上靠的丑八怪,那就极其惹人嫌恶了


    他试图陆湛的眸中找到一丝类似嫌弃的情绪但是,没有。


    完全没有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冬歉的思绪。


    冬歉身体紧绷,缓缓朝外面看去。


    一道陌生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男人蛊惑着:“发情很痛苦吧,没关系,我会帮你。”


    “你是自己主动把门打开,还是我自己强行把门打开。”


    “乖一点,才不会受伤。”,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明目张胆的威胁,仿佛笃定门内的人毫无反抗之力。


    男人的声音很陌生,冬歉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里面有人?


    而且,还准确无误的知道这里面藏着一个正在发情的Omega。


    冬歉想到了之前闻到底那股诡异的香味。


    他真的被白年给阴了啊。


    只是这种做法真的恶毒且愚蠢。


    陆湛察觉到冬歉在颤抖,伸手轻抚着冬歉的脑袋。


    他从来没有对冬歉做过这样亲密的动作,但是,这种事情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了无数次,只是永远停留在想象。


    好在,冬歉并没有拒绝。


    手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他站起身前,温声安抚着:“别怕,我来解决。”


    冬歉看陆湛朝门的方向走去,一时之间慌了神。


    他不会是想给外面的人看门吧


    处于发情期的冬歉没有丝毫安全感,他本能地怀疑着一切,用尽力气扯住了陆湛的衣服,用虚弱到微乎其微的声音求他道:“别开门。”


    他并不想自己的这副不堪的模样被任何人看去。


    陆湛垂下眼眸,捉住他的手腕,迫使他缓缓松开了手。


    冬歉愣住了。


    他不会其实和那些伤害他的人一样吧。


    冬歉眼中闪过一抹防备,肩膀却无助到轻轻发抖。


    像是一只明明害怕,却又凶狠地炸毛的小猫。


    下一秒,陆湛将自己的风衣脱了下来,罩在冬歉的头上。


    衣服上,有陆湛的气味。


    漆黑的,被挡住的空间,让冬歉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他听到陆湛用温柔到让人想哭的语气重复着:“别怕,别怕。”


    门外的男人似乎知道冬歉绝对不会主动开门了,于是往门上的密码锁上输入开锁密码。


    滴滴答答的声音充斥着冬歉的耳膜。


    他有些不安,紧紧地抱住自己。


    他腿脚不便,连逃跑都做不到。


    密码输入的声音停止了,紧接着,开锁成功的声音让冬歉心中一凉。


    他来了。


    门被推开后发出了一道明显的声响,冬歉的警惕心被牵扯起来,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陆湛长腿一抬,将那扇门重新踹了回去,男人的手被夹在门缝里,顿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好在走廊里没人,并没有人听到他的惨叫。


    但这也同时意味着,如果他真的想对冬歉做出什么事情的话,冬歉无论多么卖力的哭喊,都难脱毒手。


    陆湛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冬歉的脑袋埋在陆湛的衣服里,没有看到那画面,但仅仅只是想象,都已经可以知道有多么肉痛了。


    男人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那只手的手指已经全部红肿充血,剧烈的疼痛燃烧着他的理智,他愤怒地抬起眼眸,却被陆湛冰冷噬骨的目光摄住了。


    幽暗的房间里,陆湛瞳孔散发着血色的光芒,周身气场强大而摄人,令人胆颤心惊,双腿发软。


    强大的精神力汹涌而来,席卷着风暴一般的怒意,男人甚至来不及惊叫就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满眼恐惧,狼狈至极。


    陆湛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提起他的衣领,阴鸷地看着他,淬了毒般的阴冷从喉咙里溢出来:“谁指使你来的?”


    碰巧出现在这里,碰巧知道冬歉正在发情期,又碰巧知道这件普普通通的杂货间的电子锁密码的人。


    陆湛不回相信会是他这样一个普通路人可以做出来的。


    “我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男人虽然已经吓破了胆,但还是颤颤巍巍的否认。


    “喔,是吗?”陆湛唇角缓缓扬起,声音透着一抹病态:“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他的手指抵在他的眼角,声线冰冷道:“你说,我现在是先挖掉你的左眼,还是右眼。”


    男人顿时吓的浑身发抖。


    陆湛看着他,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个算得上是温柔的笑容,可是下手的力道却格外狠戾,男人的眼角裂开了一道小口,鲜血悄无声息的流淌下来。


    疼痛像毒蛇一样爬满他的全身。


    男人丝毫不怀疑,他接下来真的会把自己的眼睛给挖下来。


    “我说!我都说”,男人痛到几乎快要哭出来,“是白家少爷指使我这么做的。”


    陆湛的眼神变得幽暗。


    白年


    他心中一痛,转眸看向身后的少年。


    一直以来,他猜测过白家对冬歉应当不会真的给予养子的待遇,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白年甚至已经到了这般会肆意陷害他的地步。


    倘若今天他来的再晚一点,少年不知道会陷入怎样的处境。


    陆湛甚至都不敢深想。


    他沉下眉眼,露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陆湛抓起男人的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


    男人颤抖着同陆湛的血眸对视,一时之间,心神震荡。


    陆湛的眸中散发着血红的光,他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回去告诉白年,你成功了。”


    陆湛的话瞬间蛊惑住了他的心神,男人顿时就像提线木偶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白年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冬歉现在毕竟身处白家,倘若让白年认为男人失手了,以后恐怕不会就此罢休,搞不好还会故技重施,再次伤害冬歉。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白年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冬歉才能安全。


    男人听了他的命令,眼神变得空洞。


    他站起身来,失去了刚才的气焰,僵硬地离开了。


    陆湛的精神力最强大的地方莫过于能够掌控别人的心神,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执行。


    这份能力,他从来没有对外人使用过。


    他转过眼眸,冬歉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下。


    处于发情期的Omega是没有任何自制力的。


    强烈的欲望在他的心中冲撞,他蜷缩起来,想用疼痛唤醒一点理智,可他因为太过用力,舌头被咬出伤口来,嘴角微微渗出了一点血迹。


    放在陆湛眼里就是触目惊心。


    “冬歉,张嘴。”,陆湛生怕冬歉伤到自己,将冬歉抱在怀里,强硬的用手指撑开他的嘴巴。


    还好没有受太大的伤,陆湛松了口气。


    冬歉满眼泪水的看着他,一会渴望他,一会又记起这个人是陆湛,理智和欲望折磨着他,让他痛苦万分。


    发丝已经汗水被打湿,粘在脸上,冬歉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发出的任何声音都像是呢喃。


    如果再得不到处理,他恐怕很快就会沦为欲望的怪物。


    对于陆湛来说,他一生只会标记一个人,并将那个人视为自己终生的伴侣。


    这是陆家的家训,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但是互助会的存在,就代表着对一部分人来说,临时标记只是权宜之计,被咬一口止住发情期就好,不谈感情。


    冬歉既然加入了互助会,就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对他们而言,太过沉重的感情反而是冒犯,是枷锁。


    他不应该那么自私。


    但陆湛知道,这或许是他绝无仅有的机会。


    哪怕只是临时标记,对陆湛而言,都意义非凡。


    仗着少年对他的信任对他怀有这样的心思,实在是太作弊了。


    冬歉的意识已经昏昏沉沉,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只想尽快被标记一口,得到解脱。


    陆湛安抚着他的脊背:“你知道被我标记意味着什么吗?”


    冬歉的眼睫被眼泪濡湿,茫然地看着他。


    陆湛声音很轻,目光却很坚定:“意味着我此生非你不可,非你不要,非你不行。”


    他看着冬歉,像是征求许可一般:“就算是这样”


    你也愿意被我标记吗?


    在世俗的眼光中,或许陆湛才是那个上位者,冬歉只配匍匐在他的脚下,任人宰割。


    但只有陆湛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才是那个会因为冬歉的一言一语而被轻而易举地牵动心神的人。


    冬歉被发情期折磨的意识涣散,他已经听不清陆湛说的话,贴了上来,缓声道:“想要”


    冬歉柔软的身体就栖在他的怀里,眼神可怜,带着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乞求。


    那一刻,陆湛再也克制不住,握住冬歉的肩膀,眼神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遮住后颈的衣料被掀开,敏感的部位暴露在空气中。


    发情期的腺体这般脆弱,一阵微风从皮肤上抚弄过,都能将冬歉激得轻轻发抖。


    让人不敢想象,这碰都碰不得的地方若是被Alpha咬住,灌注信息素的时候,会是怎样陌生的体验。


    虽然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但是此刻,就算是冬歉,心里也控制不住地有些害怕起来。


    他轻轻的扯住陆湛的衣服,颤抖的眼睫暴露出了他的紧张。


    标记前的过程是最煎熬的。


    就像是护士用沾着酒精的棉签给皮肤消毒时,你从那时起就开始害怕针头什么时候戳进皮肤,带来难以忍受的刺痛,但是你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等待


    冬歉被这种等待折磨着,睁着湿漉漉的眸子,一滴眼泪顺着胭红的眼角滑落。


    “别怕”,陆湛用手指轻轻拭去了冬歉的眼泪,语气是难以言喻的温柔。


    今天晚上,这已经是冬歉不知道第多少次听他说这个字眼。


    下一秒,他脆弱的腺体就被陆湛咬住,锋利的牙齿穿破皮肤,那不容拒绝的力量和他刚才的温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宛若两个人,一个疯狂痴迷,一个温柔缱绻。


    冬歉的眼睛猝然睁大,他颤抖着双手抱住陆湛,下巴搁在陆湛的肩膀上,像搁浅的鱼一样艰难地呼吸着,难以忍受的刺激让他控制不住在陆湛后背上留下几道红色的指痕。


    冬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他标记的。


    他浑身的力气都已经消耗殆尽,就这么缓缓地倒在陆湛的怀里,垂下眼帘,疲惫地睡着了。


    陆湛摸了摸冬歉的额头,发现没有这么烫了,才轻轻松了口气。


    因为刚才的标记,冬歉脸上的绷带已经有些松垮,一扯就掉。


    陆湛想到了那个一直存在于自己梦境中的少年。


    万一万一呢


    万一真的是他呢


    一种强烈的求证心理渗入陆湛的心脏。


    他垂下眼帘,心脏砰砰直跳。


    绷带被轻轻扯开,冬歉一直隐藏的精致面容展现在他的面前。


    少年眉眼如画,纤长的眼睫簌簌抖动,沾着泪痕的脸庞如雪似玉,美丽脆弱。


    和梦中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完全吻合。


    是他真的是他。


    陆湛伸手想触碰少年,却又生怕冒犯到他似的,在指尖快要碰到少年的那一瞬间,缓缓缩回了手。


    明明就在刚刚,他们连更加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他居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亵渎。


    梦中的自己,将少年当做神明一样在等待。


    而他,也不例外


    冬歉被陆湛抱进了医院。


    在冬歉的发情期结束之前,他不敢将他交到任何人的手里。


    尤其是白年。


    相比之下,有陆家股份的医院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将冬歉放在床上时,他一只手还依恋的捉住陆湛的衣袖。


    对于刚刚被标记的Omega来说都会有轻度的分离焦虑。


    他们会依恋着标记过自己的Alpha的信息素。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让陆湛觉得格外好。


    想到冬歉言语之间不经意冒出来的自轻感和绝望感,他恨不得少年可以更依赖他一点,再多依赖他一点。


    只要他开口,自己什么都愿意做。


    他轻轻撩开冬歉额前的碎发,眼底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一小时后,白年来到了医院。


    冬歉的脸上已经重新被陆湛缠上了绷带。


    白家在冬歉明艳漂亮的脸上缠着丑陋的绷带,故意隐藏他的容颜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但是在彻底弄清这些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白年来到冬歉的病床前,故意装出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他听到的描述是,陆湛在杂货间里发现了不知道刚刚被什么人标记的冬歉。


    陆湛发现冬歉的身体仍在发热,便将虚弱的他送到医院。


    白年对这个说辞丝毫不觉得怀疑。


    这就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半小时前,被他安排去标记冬歉男人已经告诉过他,他们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


    白年发现男人的眼角伤了,蹙眉问他是怎么弄的。


    男人触碰这自己受伤的地方,解释是标记的时候,冬歉反抗,不小心弄伤的。


    如此一来,白年就更加不会怀疑冬歉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标记了。


    被这个普通的,卑微的,给钱就愿意动的男人。


    白年缓缓笑了。


    反正冬歉浑身上下,只有那张脸有价值,其余地方,都可以随意糟蹋。


    所以再次之前,白年还特意吩咐过这个男人,他可以随意动冬歉身上的任何地方,除了脸。


    无论那个男人对冬歉做到了怎样的地步,白年的计划都实现了。


    现在,白年知道,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给标记了的冬歉,已经再也无法引起陆湛的任何兴趣了。


    他们陆家,对初次标记这种事,看得比谁都重要。


    白年眉眼柔和地看向陆湛,对他解释道:“白家之所以一直隐藏冬歉Omega的性别,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


    “你知道的,白家家大业大,难免造人嫉妒,他们不敢对我下手,但说不定会想找白家的养子尝尝鲜,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白年看向陆湛:“你会替白家,替冬歉保守好秘密的吧。”


    陆湛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白年心中虽然因为他的忽视而倍感失落,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要心急,慢慢来。


    能够留在陆湛身边的人,只能是他。


    白年垂下眼帘,看见了冬歉颈后明显的咬痕,心里缓缓生出一点笑意。


    那咬痕很深入,像是被人狠狠咬破,强硬地将信息素灌进去的一样。


    全部都是他被人糟蹋过的罪证。


    就在这时,医院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任白延冲进了病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冬歉。


    他疾步来到冬歉的身边,神色是少有的慌张。


    冬歉沉沉睡去,呼吸平稳,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任白延松了口气。


    可是当他看到冬歉颈后的咬痕后,任白延整个人僵硬在那里,手指用力到发白,双眼猩红。


    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气得微微扭曲。


    白年眸光轻颤道:“任哥哥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如果我去得再早一点点,冬歉就不会被不知道哪个来路不明的Alpha给标记了。”,他声音带着哽咽,好像真的在为冬歉难过一样。


    任白延难以置信地转过眸子,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他近乎窒息地看着他,喃喃道:“你说什么?”


    第55章 坐轮椅的丑beta


    “是谁做的?”,任白延眸色幽深,赤红的双目显然是动了杀意。


    白年下意识看向陆湛。


    他是第一个发现晕倒的冬歉的人,白年担心他会知道点什么。


    然而陆湛站在一边,反应平平,仿佛对到底是谁标记了冬歉的这个问题无动于衷。


    比起这个,他反而一直注视着任白延。


    虽然梦境里,除了冬歉以外其他人他都看不太清晰,但是,他心里有种莫名的直觉。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在梦里将处于发情期的冬歉带走的人。


    他听说过这个人,帝国赫赫有名的公爵,被君主亲自加封进爵,地位不凡,而且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跟白家格外亲近。


    外界流传,这位公爵对白年十分宠爱。


    现在任白延对冬歉的态度暧昧不明,陆湛无法完全信任这个男人。


    他不打算将冬歉被标记的真实情况告诉他。


    陆湛看着处于暴怒边缘的任白延,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声道:“那里没监控。”


    任白延看他的眼神如冷刀子一般。


    陆湛丝毫不惧,他回视着他,嗓音平静道:“没有监控,所以不知道。”


    算是对他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


    任白延脸色十分难看,手臂青筋暴起,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你说什么?”


    白年听着陆湛的回答,愣了愣。


    他玩玩想到,事情的局势竟然会完全按照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他挡在陆湛的面前,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仿佛想要浇灭任白延的怒火:“任哥哥,这件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冬歉出事的地方在一间杂货间,里面什么贵重物品都没有,跟一个垃圾堆似的,里面怎么可能有监控这种东西。”


    他的话雪上加霜一般,让任白延的心中愈发绞痛。


    明明已经千防万防,可是那个从十五岁开始就一直被他亲手照顾的少年,就这样被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在那种地方夺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标记。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愤怒的火焰在他的血管里燃烧,让他几乎要失去控制。


    可是无论是白年还是陆湛,看着他的眼神都那样的利索当然。


    是啊,房间里没有监控。


    发生这种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你们都出去。”,任白延的手指攥到发白。


    倘若有人待在这个房间,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以。”,陆湛敛下眼帘,声音透着冷静和劝诫,“但是刚刚经历过发情期的人都是十分脆弱的,我希望您不要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在他的身上。”


    任白延冰冷地看着他:“我怎么可能这样做?”


    “是吗?最好不会。”,陆湛轻轻颔首,转身的那一刻,眼神幽暗。


    在他的梦境里,冬歉的身上,时不时地都会带着一些没有愈合的伤,像是被刀口生生割开一样,但是任白延似乎已经对此见怪不怪,还安抚他,那是在帮他治病。


    陆湛从见到任白延的第一眼,就对这个男人充满这不信任


    冬歉从昏睡中缓缓醒来。


    被陆湛标记之后,他一直睡睡醒醒,每次当他试图睁开眼睛时,又会重新被拖入梦境,反复回到被标记时那个时刻,一遍遍地记住那个感觉。


    冬歉忍不住感慨,这具身体,还真是情欲深重啊。


    他睁开眼睛,病房里的光线轻轻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下意识抬起手背挡住眼眸。


    视野里的人影慢慢聚拢。


    他看着那道人影,眯了眯眼,稍微用力一点才将人看清。


    是任白延


    他坐在冬歉的旁边,垂着眼眸,那张一向胜券在握的脸上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落寞。


    任白延见他醒了,冰冷如霜的脸上才浮现出点点笑意:“医生给你检查过了,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的语气温柔,跟以往没有什么两样。


    冬歉觉得颈后有点痛,下意识伸手一摸,发现了那里结了一层血痂,有一点点疼。


    那是被标记之后留下来的痕迹。


    但是不得不说,标记确实是比打抑制剂要轻松很多,他现在醒来,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头痛犯恶心的症状。


    而且,他的发情期也结束了。


    因为这个原因,他甚至有一点点开心。


    十天的发情期,见鬼去吧。


    虽然他心里很开心,但是此刻面对任白延,他脸上毫无笑色。


    任白延温柔地帮冬歉掖了掖被子,垂着眼眸对他道:“你被人标记了。”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


    冬歉淡淡道:“嗯,我知道。”


    他平静地看向任白延,问出那个问题:“我被打开生殖腔了吗?”


    任白延的喉咙肿胀,默了默才道:“没有。”


    医生已经将冬歉的全身彻底检查过了。


    没有被完全标记,是不幸中的万幸。


    谁知,冬歉听到这句话便笑了笑,轻松道:“那不就行了?”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难过之色,甚至轻松地揪着被子玩了起来:“只是临时标记,被咬一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任白延试图在少年的身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但是没有。


    冬歉是真的不在意。


    任白延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声音微哑:“你还记得,是什么人标记了你吗?”


    既然没有监控,那唯一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便只有冬歉了。


    冬歉垂下眼眸,略作思索。


    虽然昨天晚上发生的大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但是,他倒还不至于不知道到底是谁标记了他。


    不过听任白延这个语气,现在外界并不知道是陆湛标记了自己。


    这就好办了。


    出于剧情需要,他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被陆湛标记了。


    于是他轻轻摇头道:“我不知道。”


    任白延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冬歉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夺走了初次标记。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明明所有人都不在意,包括冬歉本人。


    而他作为冬歉人生的加害者,更没有资格在意这件事。


    或许当他决定在将冬歉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那一刻选择伪装良善时,就踏错了步子。


    他原本自信地以为,自己不会对冬歉生出一点点在乎的


    因为本身就没什么大事,冬歉在医院里打了点葡萄糖补充体力就回家了。


    不知为何,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冬歉一路上就有点惴惴不安,而等到了白家之后,冬歉才明白这份不安来自于哪里。


    他该怎么面对标记自己的是陆湛这件事。


    他从互助会找人,就是为了在不影响剧情的前提下让自己轻松一点,但是现在,标记他的不光是剧情的重要人物,甚至还是跟他几乎朝夕相处的同桌!


    冬歉差点跪了。


    冬歉看着跟路的聊天记录,内心焦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他相处。


    就在不久前,他还只是将路当成互助会里的一个普通alpha,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居然是本书的主角攻,是书里的顶级alpha,是白年将来的恋爱对象。


    自己这次,可真的是翻大车了。


    平常的这个时间,自己往往都会主动跟他聊天,但是现在,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个互助会现在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


    他已经琢磨着要不要退出了。


    鉴于他在互助会里认识的omega都知道他的发情期,所以在今天,他们都纷纷来问自己,跟那个匹配的alpha相处的怎么样,标记的过程还顺利吗?


    冬歉惭愧地想钻进泥里去。


    确实是挺顺利的。


    陆湛足够温柔,整个标记的过程也很体贴,没有让他有太多不适。


    他还记得昨天的标记到了后期,陆湛的信息素也被自己激发起来,忍得很辛苦。


    但哪怕在这个时候,他仍然把控着分寸,也没有打开生殖腔。


    可是这些又怎么样呢?


    他是陆湛这件事,就注定代表着冬歉要跟他划清距离。


    他只能敷衍的跟关心他的omega们说:【不错,他很温柔,也没有做任何逾越的事情。】


    omega朋友们纷纷放了心。


    冬歉觉着,虽然这些omega看似柔柔弱弱的,跟他在快穿局里的那些前辈感觉完全不样,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像是快穿局里的那些前辈一样照顾着自己。


    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时,有人好奇地问他:【既然对他的感觉还不错,考虑过让他成为你以后的固定标记对象吗?】


    冬歉顿住了。


    注意到冬歉迟滞良久,他们道:【你不知道吗,要是对临时标记的对象不满意的话,可以申请重新匹配呀,如果信息素互斥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不过同时也有人觉得自己的标记对象不错,可以发展发展,我们这里也有很多人跟初次标记的对象在一起了。】


    冬歉听糊涂了:【信息素互斥,那是怎样的感觉啊?】


    【啊?就是被标记的时候,会表现出强烈的排斥反应,焦虑不安,生理性反胃之类的。】


    冬歉陷入了沉默。


    他尝试着回忆了陆湛那天标记他时带给他的感觉。


    该怎么表达呢


    他当时觉得,非常非常舒服。


    舒服到甚至安抚了被标记的刺痛,舒服到他甚至觉得发情期原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痛苦,甚至还有些享受


    可是这种感觉如果说出来的话,真的特别特别羞耻。


    于是他只能轻咳一声,敷衍道:【还好也就一般般吧。】


    omega们纷纷安慰道:【毕竟互助会的匹配本身就是一件大海捞针的事情,能遇到一般般匹配的人就已经很难得了,不要在意。】


    接下来,他们又陆陆续续地跟冬歉科普了一些常识。


    冬歉都一一记好听好。


    谈话进行到一半,冬歉发现自己的聊天界面上浮现一个弹窗。


    冬歉仔细一看,竟然是路给自己发消息的消息提醒。


    不现在应该说,是陆湛。


    在被标记之前,他脑子里一直对路的形象只有一个一个的脑补,他觉得他应该是一个严厉认真但是又莫名有点心软的人。


    他不经意间展现的一面,和陆湛非常像。


    陆湛在学校会督促他好好学习,而在互助会里,那个人又会叫自己好好生活。


    他有时候以为,陆湛对任何人是不是都这个样子。


    后来,冬歉发现,不是。


    上次那个被白年派来的男人,真的被陆湛教训的格外凄惨。


    直到现在,他才一点一点的记起那些细节。


    虽然他被陆湛包裹着他的风衣隔绝视线,但是他依然能感受到陆湛当时表现出的暴戾和冷血。


    在小说里,他有过这样的一面吗?


    冬歉虽然很紧张不安,但还是僵硬地点开跟路的聊天界面。


    陆湛用语音问他:【你还好吗?】


    面对这句关心,冬歉脑中混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许久,他才回答道:【嗯。】


    一直以来和他做同桌的人,居然就是一直在互助会跟他聊天的路,冬歉甚至控制不住的想着,陆湛此时此刻会是怎样的心情。


    冬歉原本以为,如果自己不主动说话,陆湛应该就不会想要跟他聊天。


    但是没想到,陆湛这次却主动找他,语气认真道:【标记你的事情,我会负责的。】


    冬歉愣住了,下意识道:【只是咬一口而已,不用负责。】


    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就在冬歉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陆湛错愕道:【那天你说。】


    冬歉茫然:【那天我说了什么吗?】


    陆湛顿住了。


    他想起来,冬歉那个时候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所以,当时自己跟他说了什么,他也可能根本不记得。


    他是抱着跟少年纠缠一生的决心去标记他的,可是对于少年来说,这只是权宜之计,不论是自己标记他,亦或者是别人,都没有区别。


    就像李南炎说的那样,加入互助会的omega大多数都是因为不想忍受发情期的痛苦,又不想跟人建立深入的关系,才会匹配alpha对自己进行临时标记。


    冬歉并不想跟人建立很深入的关系。


    如果自己不顾他的意愿就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的身上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不尊重。


    或许自己对他来说,还会成为一个负担。


    陆湛只能轻声回复道:【我知道了。】


    见陆湛不再执着于负不负责的事情,冬歉缓缓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


    两个人同时说道——


    冬歉:【那我们互删?】


    陆湛:【那至少让我,继续陪着你】


    “”


    冬歉沉默了。


    陆湛也沉默了。


    冬歉忽然感觉自己好像那种拔吊无情,骗人感情的人渣。


    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冬歉的脸上仿佛着火一般,他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他怎么能对陆湛说出互删这样的话!


    对冬歉来说,他确实想要尽快跟陆湛划清界限,倘若陆湛真的对他动了心思,就意味着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失败一半。


    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对陆湛说出互删,因为他想在剧情偏移之前快速修复这个不该有的错误,斩断两个人的缘分。


    可这对陆湛来说,太过分,也太不尊重。


    冬歉心里又急又愧疚,只能低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对陆湛道:【对不起,是我刚刚太紧张了。】


    【其实我原本就是想在网上找一个跟现实生活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帮我解决这方面的问题的,我承认,当我知道是你的时候,我的心情很紧张对不起。】


    陆湛声音依然温柔,只是语气里稍稍带了点苦涩:【没关系。】


    他认真征询着冬歉的意见:【那,或许,你可以试着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好吗?】


    这样真诚的询问,冬歉一时之间有些心软,难以拒绝。


    为什么主角攻是这样乐于助人的人设呢?


    不过,反正自己和他的交集也不多,等自己成年之后,他等到的就应该是自己的死讯了。


    而他跟白年的感情线,也是在自己死亡后才真正开始的。


    或许,并不会让剧情产生太大的偏差。


    冬歉已经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只使用抑制剂,不会在依靠陆湛的临时标记了。


    说是朋友,就只能是朋友。


    于是冬歉同意道:【好。】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答应的那一刻,冬歉听到对面传来一道很轻的笑声。


    陆湛轻声问:【那现在,我们可以把变声器关掉了吗?】


    冬歉一直都是在用语音跟陆湛交流,但是互助会为了让匹配到的两个人互相不认出来,都会默认使用变声器。


    但是,也可以自愿关闭。


    冬歉愣了愣:【好?】


    在得到他的许可之后,冬歉听见对面传来了一阵忙音。


    冬歉的心脏微颤。


    一道温和低沉的嗓音毫无预兆地钻进了冬歉的耳朵,明明两个人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但冬歉却仿佛能感觉到他凑近自己时,在耳廓轻轻拂过的气息。


    他嗓音温柔干净道:“冬歉。”


    【等等等!】,冬歉瞬间变卦了。


    他语气有些紧张:【要不我们还是用变声器吧。】


    听到路忽然用陆湛的声音跟他说话,他还是有一种跳脱次元壁的感觉。


    让他,耳根发麻,非常非常不习惯。


    冬歉这么说了,陆湛就从善如流地重新开启了变声器,微笑着轻叹道:【听你的。】


    漆黑的实验室里,培养仓内营养液的气泡不断破裂翻滚。


    在这样窒息的环境中,小怪物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这是一直以来,它从未有过的梦境。


    在这个梦境里,它看见了冬歉。


    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冬歉,他躲在“它”的怀里,扯着自己的衣领,用沾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它”,说想要


    “它”梦见自己扒开了冬歉后颈的衣领,缓缓凑近。


    梦里的“它”,咬住了冬歉的后颈。


    “它”在欺负他?


    小怪物在梦里恨不得对咬了冬歉的那个人拳打脚踢,但是梦里的冬歉却在失神中,抱紧了“它”,像是死死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小怪物从来没有见过冬歉这样的表情。


    失神,茫然,渴望,依恋。


    它想要凑近一点,想要看得更真切一点。


    在这之后,梦境消散了。


    梦里的自己,长着人类的手。


    “它”用那双手触碰着冬歉。


    小怪物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嫉妒。


    它知道这个人是谁。


    很多年前,它被人砍断身体,一部分被人捡走留在了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一部分则残留下来,为了生存,寄生在一个男婴的尸体上。


    直到现在,它和自己曾经的残肢还有所感应。


    可是凭什么自己只能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凭什么那早该失去生命力的残肢却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肆意触摸着它日思夜想的人,而它只能在这个不见天光的地方,等待漫长的时间才能与少年短暂的见上一面。


    它不甘心。


    它不甘心


    另一边,冬歉正在房间里悠哉悠哉地待在吃着甜品。


    自从自己被标记之后,任白延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那个标记他的人。


    白年也对他失去了戒心,把他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现在根本就懒得管他。


    没有烦恼,日子顿时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冬歉发现男佣给自己拿了布丁却没给自己准备勺子,烦恼地蹙了蹙眉,最后干脆自己操纵着轮椅缓缓下楼。


    在楼梯口,他无意间听见了白年跟某个人的谈话声。


    “最近的实验都没有进展,再这样下去,换脸手术可能要延迟进行了。”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


    “为什么手术进展会这么慢?”


    “这种实验一般要实验品清醒的情况下才能得到最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但是公爵不允许。”


    冬歉沉默地看着他们小声密谋,一时之间有点把握不准自己现在应不应该下去。


    一道电子音响彻脑海,系统欢快道:【剧情点来了!】


    【你偶然中知道了白家将你从孤儿院里带来,只是为了对你进行换脸手术。】


    【你伤心欲绝,试图逃离白家。】


    原来如此


    冬歉想操纵轮椅躲起来偷偷听,却不慎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他的喉咙滚了滚,僵硬地转过了头。


    任白延垂着眼眸看着他,淡漠的眼底迅速闪过了一丝惊慌,微不可查。


    他的手指覆上冬歉的脸颊,缓缓问道:“你刚刚听到了什么,嗯?”


    第56章 坐轮椅的丑beta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冬歉的语气有点点紧张,放在轮椅扶手的手指轻轻攥紧。


    任白延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眼中闪动着异样的情绪。


    “我下楼是想拿勺子。”冬歉的眼睫颤了颤,含糊道。“我想吃布丁。”


    “嗯,我帮你拿。”,任白延听到他的理由,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冬歉的喉咙滚了滚,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下次,自己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等着。


    任白延出现后,下面的谈话声停止了。


    冬歉很明显地看到了任白延摄人的目光。


    他还是第一次对白年露出如此严肃的神色。


    看来,为了提高换脸手术的成功率,他是相当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件事啊。


    毕竟,一个不配合的实验体,并不好掌控。


    不过,这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好好瞒住这个秘密,是他们这些人该做的事情。


    几分钟后,冬歉等来了他的勺子。


    他伸手握住了那个勺柄,却发现抽不出来。


    勺子的另一端被任白延拿着,他眸光深深地凝视着冬歉,沉默良久,忽然道:“我不会让你有事。”


    声音很轻,像是说给冬歉听的,也像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冬歉听得不明不白。


    任白延伸手落在冬歉的轮椅上,帮他调转了一个头,步履平稳地将他推回卧室。


    在原剧情里,原主听到了白年和实验员的谈话,心中稍稍生出了一点怀疑,但是出于对任白延的信任,一直没有往那个方向深想。


    从他在孤儿院里被任白延接到白家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将他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他亲切地帮自己治疗皮肤病,又处处维护他,不至于让他在白家没有立足之地。


    所以在那时起,原主就一直将他当亲人看待。


    虽然偶有叛逆,虽然偶有不乖,但任白延对他而言始终是最重要的人。


    他小时候被太多人伤害过,原本已经封闭了心扉。


    是任白延用无微不至的温柔亲手捂化的。


    所以啊


    所以后来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才会那么痛苦。


    曾经的信仰被一点点摧毁,变成狰狞的面目,这种绝望,并非常人所能忍受。


    被任白延推回房间后,任白延将勺子放在了冬歉面前的布丁上,温声问他:“还有其他想吃的点心吗?”


    对于吃穿用度上,任白延对冬歉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白年有的,他都有。


    当然,白年不想让他有的,他都没有。


    听着任白延这温柔的语气,冬歉微瘆。


    简直就像是临终关怀一般。


    冬歉抿了抿唇,略有些僵硬道:“不不用了。”


    任白延弯了弯眼眸,伸手轻轻抚在了冬歉的脑袋上。


    平常的时候,任白延就喜欢这样抚摸他,冬歉已经习惯了。


    只是今天,任白延的神色却有些落寞,笑容里带了一丝苦涩:“小歉,你快要长大了。”


    长大,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或许都是一件好事吧。


    意味着可以去更大的世界,意味着从此以后会变得更加独立,可以更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至少在大人的眼里,应该是一件好事。


    但是对冬歉来说却不是这样。


    反倒意味着,死期将至。


    长大,意味着他的死刑。


    而这个正在温柔抚摸他的人,是将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送进刑场的屠夫。


    这么一想,还真是讽刺呢。


    冬歉垂下了纤长的眼睫,敛下了眼底的情绪,轻轻道了声:“嗯。”


    因为发情期得到了标记的缘故,冬歉在家里修养好后,就重新回到了学校。


    因为任白延的原因,冬歉上不上学的自由度很高。


    但冬歉也不想在家里闷着,想来想去,还是来上了学。


    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冬歉就看见了早早坐在位置上的陆湛。


    平常他这个点应该会待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的,今天居然会来的这么早。


    冬歉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


    再怎么说,他也是标记了自己的人。


    冬歉虽然不记得自己当时的表现,但是也自觉,那应该是非常非常羞耻的画面。


    为了了解这个过程,冬歉甚至还特意看了有关AO标记的纪录片。


    整个过程,很羞耻,也很震撼。


    看完的结果就是冬歉现在没有办法直面陆湛的存在。


    他甚至在犹豫着,要不干脆装病回家。


    不知道陆湛看见自己后又是怎样的心情。


    正这么想着,冬歉便看着陆湛抬起了眼睛。


    冬歉的心脏一阵紧绷,指尖绷紧,想着要不要躲起来。


    下一秒,陆湛看向了他,眸光闪动一瞬,唇角缓缓扬起,阳光下,他的目光格外温柔。


    这一眼,确实很好的安抚住了他。


    冬歉收敛起了心神,尽量平静的来到了陆湛的身边。


    冬歉上次聚餐被标记的事情没有传出去,班里的同学并没有用奇怪的目光看他,还以为冬歉这次请假跟上次一样只是生病了,毕竟他看起来就是体弱多病那一卦的。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坐在陆湛旁边,垂下眼睫。


    这个时候,谁紧张谁尴尬。


    冬歉告诉自己,要普通一点,要自然一点,要表现的毫不在乎一点。


    于是他从数据面板上调出了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看着,却感觉自己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将近一分钟后,陆湛点了点冬歉的手背,提醒他:“冬歉,你拿反了。”


    那一刻,冬歉感觉自己的耳根发热发烫,他简直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陆湛察觉到了他的紧张,轻声问:“冬歉,你很介意我的存在吗?”


    冬歉:“”


    不得不说,陆湛这个人还真会打直球。


    成年人的默契难道不是彼此装作不知道吗?


    噢,他忘了,陆湛还不是成年人。


    冬歉咬着唇,缓缓道:“还好。”


    陆湛依然在紧紧地注视着他。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下意识地偏开目光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一点点紧张。”


    垂在桌下的手缓缓攥紧,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陆湛会笑他吗?


    冬歉一贯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对于会让人尴尬的事情装作不在意也几乎是默认行为,只是他没有想到,陆湛是一个较真且打直球的人。


    他不擅长暴露自己脆弱的情绪,然后把自己交给别人审判。


    相比起来,游戏人间的人设反倒更适合他。


    几秒钟后,他听见陆湛轻轻道:“其实,我也紧张。”


    冬歉下意识地抬起了眼眸。


    那一个瞬间,他好像看懂了陆湛这个人。


    陆湛真的是个理性家。


    他从来不会将问题憋在心里,而是试着去正视它,解决它,而不是当做它不存在。


    只有正视了,才能解决问题。


    当冬歉听陆湛用正直的口吻,明明白白地跟自己说,其实他也在紧张的时候,冬歉忽然就没有那么不安了。


    他甚至还有闲心地轻声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会加入互助会啊?”


    这个问题,其实冬歉以前也问过他。


    只是当面回答的话,总感觉会更有信服力一点。


    陆湛抿了抿唇:“是我朋友做的他说这是一个公益组织,类似于一对一帮扶。”


    冬歉:“”


    冬歉:“噗”


    陆湛是很认真地把这个组织当成了公益组织,但是没想到,这个组织的真正目的,居然是匹配alpha进行标记。


    想到陆湛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的心情,不知为何,冬歉被莫名戳中了笑点。


    于是他真的笑了起来,揉了揉眼角笑出的泪水:“陆湛,你真的很可爱。”


    陆湛顿在那里。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可爱来形容。


    被标记的尴尬,居然就在这样的三言两语中被化解了。


    就连冬歉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上课。


    在上午的第一节课,老师宣布现在军校已经开始提前招生,大家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


    班里的人瞬间振奋起来,只有冬歉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反正这种军校招生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能进入军校的人,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top中的top,不光拥有最完美的体格以及丰厚的知识之外,更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精神力。


    虽然每年军校都向全帝国招生,但实际上,被成功录取的少之又少。


    而想冬歉这样残疾的omega,直接被排除在外。


    在班里热闹打的氛围平息下来之后,老师还特别宣布道,陆湛已经获得了直接录取的资格。


    这下,全班更是直接沸腾了。


    听到这个消息,冬歉的唇角轻轻扬起,一双桃花眼微挑,好像在称赞“做的不错”。


    他知道,去军校一直是陆湛最想做的事情。


    陆湛被直接录取并不是因为他的家世,而是因为他之前在军校组织的模拟战斗比赛中拿到了第一名。


    他完美的操作技术和战斗技巧十分亮眼,有些地方甚至连教官都有些自愧不如。


    陆家原本就是军方出身,他从小受到父辈们的影响,自然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冬歉虽然不能去军校也不能去战场,但是手握剧本的他已经先知的知晓了一切。


    他知道陆湛会成为帝国里最优秀的元帅,他威名赫赫,让敌人闻风丧胆,任何难以操纵的机甲在他的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


    冬歉转过眼眸想看看陆湛知道这个消息时的反应。


    此时此刻,陆湛虽然心里期待,但是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之色。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他身边的缘故吧。


    陆湛觉得自己这样的残疾,或许会因为没有进入军校的资格而沮丧。


    但是冬歉其实压根都不关心这样的事情。


    不得不说,陆湛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时时刻刻关注着别人的心情,不张扬,不奚落,一切都刚刚好。


    冬歉单手撑脸注视着他,缓缓笑道:“想笑就笑吧,不用忍着。”


    陆湛愣了愣,注视着冬歉。


    冬歉桃花眼微挑:“莫非你真的在顾虑我?”


    陆湛没有说话,耳根却红了。


    冬歉对他道:“你是我的朋友,你取得成就我很开心。”


    “至于军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


    陆湛愕然地看着他,仿佛想确认他说的是否属实。


    冬歉转眸看向窗外,漂亮的眼眸中倒影着外面的大好日光,张扬炫目,让陆湛的心脏为之跳动。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冬歉看着窗外远去的一排飞雁,面露渴望。


    那一刻,陆湛居然有一种错觉。


    眼前的少年,仿佛那一刻,真的会化作飞雁飞走。


    “冬歉。”,陆湛忽然急迫地叫住了他,好像如果不这样的话,少年就会在他的眼前消失一样。


    “嗯?”冬歉眨了眨眼睛,看向他,“怎么了?”


    陆湛忽然停住了话头。


    他眸光闪烁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目光专注地望向冬歉,认真道:“你等我。”


    “我在军方,会接触到最顶尖的人才和科技。”


    “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腿治好。”


    陆湛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等到那个时候,你哪里都可以去了。”


    冬歉长久的注视着他。


    须臾,他缓缓笑了:“好啊,那我等你。”


    少年的承诺掷地有声。


    只是冬歉心知肚明,这个承诺,注定不会有结局


    休息时间,白年原本想找陆湛去恭喜他。


    但是他发现,想靠近陆湛的人全部都退回来了。


    白年一抬眼,看见冬歉正趴在位置上睡觉。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冬歉闭着眼睛,发丝慵懒地垂在身侧。


    虽然冬歉脸上绑着绷带,但是透着阳光依然可以看出他姣好的轮廓。


    想要去恭贺陆湛的人不占少数,但看到陆湛护犊子一般看向冬歉的目光,眼神暗示自己的同桌正在睡觉后,全部自觉地离开了。


    白年怎么也想象不到,冬歉不是已经被来路不明的alpha给标记了吗,为什么陆湛还可以一如既往的对待他。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湛原本正在看书,但是冬歉不知梦到了什么,发出了轻轻的呢喃,陆湛便在也看不下去,托着脸,微笑着注视着冬歉的睡颜。


    陆湛他居然在笑?


    有一朵柳絮被风吹落在冬歉的脸上,他在睡梦中蹙了蹙眉,好像是觉得有点痒。


    陆湛轻笑一声,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温柔地帮冬歉摘掉了那朵柳絮。


    白年的心震荡不已。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陆湛他不嫌他脏吗?


    那一刻,白年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天的居心叵测就像一个笑话。


    他的计划明明已经成功了,可是为什么,陆湛没有因此对冬歉生出任何嫌隙。


    到底为什么?


    小怪物刚刚经历完一场实验,有些虚弱。


    每过一段时间,实验员就会抽取它的一些血液,不知道是作何用处。


    因为每次抽取的血液数量都很多,它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这个时候它就会从培养罐里释放出来,获取短暂的自由。


    他看见实验员一边看着它,一边看手中的怪物图鉴。


    当实验员离开之后,小怪物有点好奇,用触手将那本怪物图鉴拿了过来。


    那本怪物图鉴里,有一种和自己的形态很像的怪物。


    怪物的类别叫蚩琥,凶性和武力值都是五颗星。


    书上说,蚩琥生性冷血残暴,寄生能力超强,食人,性.淫,欲望强烈,血液具有愈合能力。


    小怪物顿住了。


    它有点不敢相信上面的东西,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过去,陷入茫然。


    它原来是这种生物吗?


    冷血残暴,会食人。


    它想到了梦里的那个男人,温柔,强大,聚美,冬歉喜欢那个人。


    如果冬歉知道它是这种生物,会不会讨厌它?


    这么想着,小怪物的脑袋低落了下去。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紧接着,它听到了熟悉的轮椅碾压地砖的声音。


    怪物的心脏轻轻颤动着。


    是冬歉来了。


    实验室的灯光感应到了人的存在,一盏盏地打开。


    既然已经可以去学校了,那么去实验室自然也不能耽搁。


    因为任白延还有一些事情正要处理,今天的治疗比以往开始的都要晚。


    冬歉索性先找小怪物玩了一会。


    暗无天日的怪物培育室因为冬歉的到来焕发生机。


    满屋子的怪物都激动地用触手触碰困住自己的玻璃罩,想要迎接他。


    他操纵着轮椅走了进来,看见了软倒在地上的小怪物,垂着眼眸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笑着问到:“你是不是长大了一点?”


    距离上次见面,小怪物的触手似乎长了很多。


    不光是小怪物,实验室里的其他怪物好像也都长大了很多。


    于是他每一只怪物都夸了一遍。


    得到夸奖的怪物都很开心。


    小怪物原本也应该开心的。


    可是现在,它的情绪十分低落。


    在冬歉进来之前,它手忙脚乱地用触手将那本怪物图鉴压在了自己身下。


    不能绝对不能让冬歉看到书上的内容。


    它不想让冬歉知道,自己不光是个怪物,还凶险残暴。


    倘若让冬歉知道这些他应该就再也不愿意再来这里了吧。


    它不要这样。


    它不想这样。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情绪萎靡的关系,小怪物耷拉着脑袋,像是因为犯错而不敢见人的小朋友。


    冬歉的唇角轻轻扬起,温暖的手缓慢地覆在小怪物的头上,动作柔和。


    小怪物抬起眼眸。


    冬歉朝它弯了弯眼眸,怜惜道:“疼吗?”


    但是,梦里的冬歉在看向那个男人时,是完全不一样的神情。


    小怪物都明白。


    冬歉看向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只有趣的宠物。


    但是对梦里的那个男人,却是满眼依恋。


    它承认,它嫉妒了。


    起初,那只是被它丢弃的残肢,没想到它居然顺利的寄生在了人类的身上,获得了崭新的生活。


    不同的生活环境和不同的教育,终究将他们变成了不同的东西。


    看着小怪物这么不开心的模样,冬歉触摸着包裹着小怪物的玻璃罩,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小怪物,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开心。”


    “如果我不在了,就真的没有人逗你开心了。”,冬歉垂了垂眼睫,眼中藏着它看不懂的情绪。


    小怪物顿了顿,抬起了眼眸。


    不在是什么意思?


    冬歉会去哪?


    “小歉,可以出来准备了……”


    冬歉应声说好。


    他转身的时候,小怪物有些不舍地用触手拉了拉它的衣角。


    就在这时,被它藏在身下的《怪物图鉴》露了出来


    冬歉看见了书的一角,眨了眨眼睛,俯身将那本书拾了起来。


    小怪物的神情顿住了,下一秒,它反应过来了什么,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试图用触手将书拿回来。


    冬歉起了点玩心,将那本书高高举起又背在身后,故意不给它。


    见状,小怪物都快要急疯了。


    书里说它将来会变成一个嗜血残暴的恐怖怪物!


    还是会吃人的那种!


    它明明对吃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为什么书里要这样写它


    冬歉如果看到这些,一定会讨厌他的!


    可是它想将书从冬歉手中夺走,又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伤到了他,一时之间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堂堂大反派着急的一塌糊涂,就差掉眼泪了。


    冬歉笑着将那本书拿出来,对于小怪物的担忧一无所知,甚至还颇有闲心地翻了翻。


    他看到了被小怪物试图藏起来的那一页,大致浏览了一遍,面露恍然。


    原来小怪物是怕自己看到它的这一面。


    食人他记得小说里的怪物反派对吃人没什么兴趣,反倒更喜欢一些花草果实。


    性.淫这个或许是真的,他们这种怪物缺乏娱乐,最爱做的就是拖着心爱的雌类一遍遍□□。


    天性残暴这个小说了是这么写的,估计也是真的。


    但是冬歉一开始跟它相处的时候,就知道小怪物将来会成为一个拥有恐怖实力的反派。


    但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炮灰而已。


    后面的剧情都跟他没有关系。


    冬歉笑着揉了揉小怪物的脑袋,眯了眯眼:“原来你在在意这种事啊。”


    小怪物顿住了。


    冬歉他一点也不害怕的吗?


    冬歉确实不害怕,他甚至还挺有闲心地将书往后翻了翻,在看到书后面的内容时,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停止。


    那本怪物图鉴的后面,写的都是换脸手术的细节。


    感觉自己好像触发了一个关键线索。


    有了这种铁证,就算是原主站在这里,此刻也没有办法再为任白延他们开脱。


    看来,那段剧情真的要开始了啊。


    冬歉闭上眼睛,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就浮现了彻骨的哀恸。


    他僵硬地呆在那里,一遍一遍地看书上的内容,双手颤抖。


    换脸手术,贡献者死亡率90%


    90%


    冬歉想过这个死亡率可能会很高,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高。


    或许任白延将冬歉从孤儿院带回来的时候,就从来没想过他会活着吧。


    原来他的命,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但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为别人的人生承担这90%的死亡率?


    就因为他无父无母,无人疼爱?


    就因为他从小残疾,天生劣等?


    就因为他被白家的谎言收养了。


    冬歉的眼眶泛红,他竟是悲哀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发抖,笑得胸膛发痛。


    院长有句话说对了。


    如果自己把自己当成贱命一条,那么别人同样也会这样认为。


    原来真是如此。


    他的命,当真比路边的草还要贱。


    或许是因为冬歉待在这里太久没有出来,任白延察觉到了不对劲,朝这里走来。


    培育室的门被人打开,任白延看着冬歉手里拿着的东西,脑中一下子空白。


    或许是因为心虚,又或许是因为秘密被发现的惶恐,任白延的语气竟下意识严厉了起来:“你在看什么?”


    手里的书掉落下来,落在小怪物的面前。


    小怪物垂下眼来,看见了上面触目惊心的文字。


    死亡率


    谁的死亡率


    冬歉身上经常出现的伤痕,实验员的口中常常冒出的一些奇怪字眼,在这一刻全部得到了吻合。


    冬歉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喃喃道:“这上面的贡献者”


    一滴眼泪从他胭红的眼角滑落下来,冬歉转过眼眸看向他,像是某种信仰破碎。


    他声音很轻,好像脆弱的玉器,一碰即碎。


    “是我吗?”


    第57章 坐轮椅的丑beta


    空气一时之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任何人再开口说话。


    又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说的的每一句话,都意味着谎言和欺骗。


    良久,任白延哑声道:“小歉,你先过来。”


    小怪物虽然虚弱无比,但是此刻,还是坚定地挡在了冬歉的面前。


    冬歉没有动弹。


    他的目光垂落在任白延手中的手术刀上,眼底流露嘲讽。


    这真是最糟糕不过的情况。


    任白延的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无济于事地将手术刀往身后藏了藏。


    冬歉垂着眼眸,嗓音淡淡道:“从孤儿院里被白家收养的时候,我一直在说服自己相信你。”


    “我一直在想,我明明没有皮肤病的征兆,为什么要一直畏光一般,缠着碍事的绷带,被所有人当做丑八怪。”


    “我那么听话,就是想让你开心,尽量成为一个可以让你省心的人。”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苍白而无助,任白延指节泛白,想伸手触碰少年的眼泪,却又恍惚间发现,少年已经离自己太远太远。


    当初他将冬歉从孤儿院里接回来时,想过今天吗?


    没有。


    他当时甚至自负的想着,自己绝对不会对冬歉生出任何的怜悯。


    但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他凭什么那么自信,自己永远是铁石心肠,为什么又那么自负,自负地认为自己可以掌控好一切,包括自己的心。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任白延却十分清楚,他的心已经失守了。


    或许当初,把冬歉交到别人手里照顾会不会好一点。


    又或者当初,他一直对冬歉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让他一直畏惧着自己,害怕着自己,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但他发现,就算曾经有那么多的选择,可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想要留在冬歉的身边。


    就像是上帝的恶作剧一样,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不去宠爱这个孩子。


    或许想要一个听话的实验品都只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


    真正的理由,或许只是因为,他想看看这个孩子倘若亲近在乎自己,会露出怎样讨人喜欢的表情。


    任白延明明已经残忍了那么久,明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弟弟,却生出了这么可笑的心思。


    这对他而言,像是某种不好的预兆。


    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心软,他选择了他。


    为什么有一天,他这个人会走到如此矛盾的境地。


    “小歉,你听我说,我”任白延顿了顿,一时之间,竟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明明曾经对待冬歉可以满口谎言,面不改色,为什么现在,他的喉咙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冬歉用冰冷的目光凝视着他,这对任白延来说很是陌生,从第一次见到冬歉的时候,他就一直用或欢喜,或忧伤,或期待,或撒娇的目光看着自己。


    但从未有一刻是这样的冰冷,简直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仇人一样。


    这样的目光令任白延无所适从,他下颌紧绷,好像在忍耐着什么煎熬的情绪。


    没有等他继续说下去,冬歉缓缓开口道:“任医生。”


    任白延心中一颤。


    冬歉抬起眼帘,注视着他:“你敢不敢说,从看见我的那一刻起,你从未动过任何要伤害我的心思,你从未想过要把我当成别人的工具。”


    任白延彻底慌了,他抖着声音道:“冬歉”


    “你不敢。”,冬歉给出了笃定的回答。


    他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真相,脸上再看不见一丝难过,他只是笑着,疲惫至极道:“可是任医生,为什么别人的未来,要让我承认这莫大的风险。”


    “接我回家的时候,院长告诉我说,你的申请理由是想给我一个家。”


    “其实我早就不想被任何人收养,就因为你的那行理由,我再次选择了相信”


    冬歉苦笑一声:“可是原来从那时候起,你就在说谎了啊,任医生。”


    任白延嘴唇翕动,他想反驳“不是这样的”。


    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不单单只是成为某个人的试验品。


    那个90%的死亡率,是两年前的数据,他已经非常努力的将它降到极底的概率。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本书会被忘在这里。


    他原本想在换脸手术结束之后,给少年找一个安全舒适的地方,他会在那里陪着他。


    又或者,如果冬歉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也会空出时间,陪他一起去外面看一看。


    他想过很多很多。


    他想说,这些年来,他已经做出了改变。


    可是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无法弥补自己最初见到少年时的心怀不轨。


    是自己一手将他拉入了深渊。


    冬歉无论有多么难过,那都是应该的。


    这些年的心血,是时候做个选择了。


    任白延顿了顿,扔掉手术刀,缓缓朝冬歉走去。


    手术刀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冰冷渗人。


    冬歉的心中紧绷。


    现在,他们这样,应该算是撕破脸皮了吧。


    小说里曾经说过,在冬歉发现换脸手术的秘密,彻底跟任白延撕破脸皮后,任白延对他展现了自己最冷血的一面。


    曾经的温情荡然无存。


    那是一段地狱一样的时光。


    原主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他没有发现那些真相,如果他就这样听之任之的活到了成年,那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会不会不用那么痛苦。


    他会不会,可以就这么没心没肺地躺在实验台上,稀里糊涂的走完他的一生。


    但这些都已经不可能了。


    冬歉满眼防备地看向他朝自己走来,握住轮椅的手用力到发白。


    在任白延朝他伸手的时候,不知道要对他做些什么都时候,冬歉心中一狠,发狠地张开嘴,用力的咬住了他的手背。


    在一个人手无寸铁的时候,牙齿就是最后的武器。


    冬歉用野兽一般的目光看着任白延,仿佛在看一个冰冷的陌生人,他用力地撕咬着,咬到腮帮子发疼。


    任白延到底是肉体凡胎,被冬歉这么不要命的咬着,他的手背已经渗出血来,格外吓人。


    他的血也沾在了冬歉的唇角。


    所有伪装都撕裂。


    冬歉被他逼得露出自己只狰狞的面目,目光凌冽,装都懒得装,好像就算接下来迎接自己的是毁灭,他也要从这个坏人身上撕下来一块肉来。


    反正接下来等着他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他要在能反抗的时候赶紧反抗一下,这样才不会吃亏。


    任白延的右手被冬歉咬得出了血,眼眸微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冬歉有些害怕,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直到他的左手抚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头顶传来任白延冷静的声音:“小歉,放松。”


    冬歉抬起眼眸看他,眼中的恨意格外刺眼。


    任白延叹了口气,好像不想看他这副神情一般,缓缓抬手,挡住了冬歉的眼睛。


    下一秒,冰冷的注射剂插.入冬歉的后颈。


    一阵刺痛传来。


    冬歉眼前发黑,身体软倒下去,跌落在任白延的怀里。


    任白延接住冬歉,垂下眼眸,试图用轻柔的动作擦拭他眼角的泪水。


    直到他发现,自己抱住冬歉的手,竟然在发抖。


    他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对不起。”


    他被囚禁了。


    冬歉睁开眼后的第一个认知就是这个。


    他被关在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任何的枷锁困住他的手脚,冬歉也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因为他身上最大的枷锁,就是自己的这双腿。


    跑不了,也动不了的腿。


    装载着光脑的手环被拿走,现在的他联系不上任何人,没有办法跟外界取得任何联系,更没有办法求救。


    想要控制住他如此简单。


    白家可以赐予他自由,也可以随时将这份自由收回。


    冬歉的指尖点了点轮椅的扶手,靠在椅背上,缓缓笑了笑:【让我猜猜,白家是不是对学校那边说,我重病难愈,不得以给我办了休学。】


    系统:【差不多是这样不过白家给你办的是退学。】


    冬歉:【】


    他笑骂道:“真绝。”


    事已至此,冬歉反而悠哉了一点,他干脆兑了点积分跟系统一起刷了点最近大火的剧,又把前辈们给他推荐的书给看了看,时间也算一点点消磨过去。


    虽然被关起来了,但是每日的吃食还是不断,而且一天比一天花样繁多,好像在试图哄他开心一样。


    冬歉看着满桌的豪华菜肴,问系统:【你觉得此情此景,我是不是得绝个食。】


    系统说:【理性上来说,是的。】


    冬歉叹气:【情感上来说,我不想浪费食物。】


    系统:【那我把这些数据备份一下,你在空间里吃。】


    冬歉:【还有这种操作?】


    于是,冬歉表面绝食,意识里跟系统一起大快朵颐。


    只是这种方式,爽是爽了,却没有任何的饱腹感。


    不过,冬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凹出一副哀默大于心死的模样。


    傍晚的时候,任白延走进了冬歉的房间。


    他看向佣人们端给冬歉的餐盘,里面的食物没有动过一点。


    任白延薄唇紧抿,转眸看向冬歉的方向。


    冬歉依然是一副哀默大于心死状。


    看着任白延走进来,冬歉冷冷地转过眼眸,全身戒备。


    任白延眸色复杂:“为什么不吃饭?”


    冬歉嗤笑:“断头饭你敢吃?”


    任白延不出声了。


    过了一会,他找人将这些饭餐收走。


    冬歉以为他下一句话是“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没想到接下来,任白延又给他端来一份新的饭菜。


    看着冬歉怀疑的目光,任白延解释道:“那些饭菜都凉了,给你重新做了一份。”


    “如果这份也凉了,我会给你端下一份。”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饭菜会一直送过来,直到冬歉愿意吃为止。


    看到任白延这么固执的模样,冬歉反而有些看不懂了。


    何必呢?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你就完全不用做出这副伪善的样子,对你对我都好。


    冬歉靠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你觉得愧疚,大可以现在就放我离开。”


    任白延站在他的面前,眉眼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冬歉,你太天真了。”


    “在星际社会,你一个人根本活不下来。”,这句话,任白延说的很笃定。


    关于这一点,冬歉倒是知道。


    在帝国里,阶级固化严重,普通人都尚且难以生存,对于冬歉这样的人来说,就更难更难。


    所以他自从生下来,迎接他的就注定是悲惨的命运。


    难怪他会是一个炮灰。


    冬歉对此倒是不介意,他轻蔑地笑了:“就算我死在外面,我也不愿意被你们主宰命运。”


    任白延看着他,脸色微变。


    冬歉桃花眼微扬,语气带了几分嗤笑和嘲讽:“又或者,你想跟我说,白家养育我这么多年,我活该被你们掌控着命运?”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把这些还给你们。”


    冬歉面无表情道:“帝国的声色场所很多,喜欢我的容貌的人,应该不占少数,如果送我进去,不出两年,你们养我所付出的金钱,应该能回本。”


    “你看,去里面玩的大部分都是一些王公贵族,我的利用价值难道不是更大吗?”,冬歉的笑容无不恶劣,说的话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或许对他而言,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已经是一件奢侈至极的事情。


    他宁愿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让白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哪怕这会让他生不如死。


    听到少年又在这么作践自己,任白延的喉咙滚了滚,心脏好像被尖锐的刺狠狠扎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冬歉再也忍不住了:“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任白延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冬歉忽然觉得跟他争辩这些很是无力。


    他干脆不想说话了,对任白延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任白延还是固执道:“先把饭吃了。”


    冬歉愠怒地看着他:“我说了我不吃!”


    下一秒,冬歉看着任白延的眼睛里泛着蓝光。


    他整个人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摄住了一样,冬歉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居然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坐在任白延的面前。


    他知道,这是任白延在动用他的精神力。


    任白延这样的人,能当上帝国的公爵,精神力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想让冬歉做什么,冬歉就只能点头。


    虽然他的初衷是好的,不想让冬歉因为不进食而伤到自己的身体,但这对于处于身不由己的困境而倍感不安的少年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甚至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任白延将勺子递了上来,冬歉就只能乖乖地张开嘴。


    他明明有这样的能力。


    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至自己于死地。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装作对他很好的样子,为什么又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冬歉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可是却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乖巧的咽下一口饭,可是泛红的眼角又随之留下来一滴泪。


    那滴眼泪顺着他霜雪般的脸颊上划过,留下一道泪痕,像是被一朵被欺负惨了的雪花,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任白延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样,钝痛不已。


    从孤儿院把冬歉接回来的时候,孤儿院的院长曾经说过,冬歉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大部分情况下,他都不会哭的。


    其实孤儿院里面不乏残疾的孩子。


    因为他们是残次品,所以他们才会被父母丢弃在这种地方,在缺失的爱里被扶养长大。


    冬歉是这些孩子里面最不爱哭的孩子。


    这里的孩子太多太多,就算是哭了也不会得到什么关心。


    他一直觉得哭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干脆也就不哭了。


    别的孩子摔倒了会嚎啕大哭,但是冬歉不会。


    因为他下身不便,摔倒之后甚至不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尽管这样,他也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被人发现。


    他一直都很少哭。


    但是现在,却一直掉眼泪。


    他只有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的时候,才会掉下来几滴眼泪。


    那样的泪水格外无助,也格外惹人心碎。


    任白延伸手想要触碰他的眼睛,但是在看见冬歉怨恨的目光之后,他突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只能慢慢地喂着冬歉一口一口把饭吃完,然后解除精神力对他的控制,一个人独自离开。


    任白延的胸口沉闷到发痛,他要伪装得很用力,才不至于让冬歉发现他的动摇。


    他自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冬歉一直审视地看着他的眼神


    按道理来说,当冬歉知道真相并且开始叛逆之后,任白延会对他恼羞成怒,继而会做出一些残忍的事情来逼迫他乖乖就范。


    因为任白延对他的温柔都是建立在他乖乖听话的基础上的。


    但是倘若他变得不听话了,任白延就会展现他冰冷的本性。


    他的人性早就在漫长的时光中被消磨殆尽了。


    少年时期的他其实也不乏善意,但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竞争的社会,他让步了,别人就会冲上来,将他狠狠地践踏在脚下。


    在这种情况下,任白延也慢慢蜕变的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可以割舍一切。


    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他的亲人。


    他一直想要功成名就,然后回去见他的弟弟。


    走上如今的这个位置,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感受过背叛,也背叛过别人,他被别人踩在脚下,也将被人踩在脚下。


    可是现在,在冬歉展现了自己对他的厌恶和叛逆之后,他居然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残忍的事情。


    要知道在小说里的时候,原主可是被锁在了房间里,想要逃跑的时候,还被任白延生生掰断了手腕。


    他看人的目光就像是手术刀一样冰冷,任何想要打破他计划的人,都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冬歉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惨痛的代价。


    但是很可惜,他什么也没有等到,等到的只有任白延每天准时准点地来他的房间,用精神力操纵着他,让他把饭吃下去。


    不过也因为任白延这样做,冬歉不用逼着自己绝食了。


    再一次从冬歉房间出来的时候,任白延看着冬歉的身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了一般。


    为白年选择换脸对象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回头路了。


    整个过程,他不可以更换贡献者,一旦更换,就说明之前的研究全部功亏一篑了。


    再加上,他给白年制作的人脸面具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之所以要定在成年,就是因为那张面具撑不了太久。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也不给别人留退路。


    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难题。


    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弟弟。


    一个是冬歉。


    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他必须割舍一个


    冬歉知道任白延现在要面临的选择题。


    至于结果,他不用猜也知道会怎么样。


    毕竟从本质上来说,这根本就是一道很难的题。


    孰轻孰重,任白延自己应该能分辨。


    一个是自己的“至亲之人”。


    一个是仅仅相处了不到三年的孤儿。


    该怎么决断,他应该不会不清楚。


    他平静地等待着这一切。


    同时,也在等待着下一个剧情点的发生。


    夜色已深,缺月西沉,就在一切都这么静谧的时刻,他房间里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紧紧只是这样轻的声音,冬歉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警惕的问到:“谁?”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出。


    冬歉看着眼前人,缓缓睁大了眼睛。


    这个人一直生活在他的身边,但是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存在感。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这个人,是一直待在冬歉身边的男佣。


    他一向沉默寡言,被吩咐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抱怨,也不会讨宠,极其木讷。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非常合格且规矩的佣人,甚至没有在冬歉的心里占据太多的位置。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男人走了进来,紧紧地盯着他,声音透着点紧张:“你来做什么。”


    男佣看着他,语气平静道:“我知道你想要离开。”


    他默了默,声音坚定道:“我想给你离开的机会。”


    冬歉顿住了,深藏在眸中的情绪渐渐化开。


    他知道原主逃了出去,但没想到他是以怎样的方式逃了出去。


    现在,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原因。


    “为什么。”,冬歉依然警惕。


    从小到大已经遭受了太多太多的欺骗,多到让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任何一个人。


    他最害怕的,就是那种带着热心和善意的欺骗。


    给了他希望,又叫他绝望。


    男佣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也是从那个孤儿院里出来的,你三岁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你。”


    “我不希望,你继续留在白家,承受那么大的代价。”


    男佣认真地看着他:“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如果你现在愿意离开的话,没有人会知道的。”


    冬歉忽然想到了什么。


    之前他给自己端的布丁里面没有放勺子,是不是故意引他下去听白年同实验员的谈话?


    可是听到了又怎么样呢?


    冬歉垂眸看向了自己的腿,难免自嘲地笑了声:“你看我这个样子,怎么从这里离开?”


    “我为你准备了飞行器带你离开帝国,等你从帝国离开之后,想去哪里都随你了。”


    冬歉:“”


    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条件。


    对于一直渴望的原主来说,尤其是这样。


    此时此刻他面对的,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诱惑。


    他知道自己是沙砾,是尘埃,是自幼生在在花瓶里的花,一旦失去庇佑,就会立刻被摧毁。


    但尽管如此,他依然心向往之。


    可当希望真的出现在他眼前时,冬歉却犹豫了。


    他轻声问道:“可如果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男佣看向他:“我的话,你不用担心。”


    “我有办法让他们不怀疑到我。”


    冬歉注视着他的眼睛,良久,答应道:“好。”


    “你的恩情我恐怕无法报答。”


    “没关系。”


    男佣看向他,眸色很深:“此路很难,愿帝国保佑你。”


    冬歉看向窗外的夜色:“我会努力藏到,白家和任白年找不到我的地方”


    虽然他知道,结果已经注定。


    第58章 坐轮椅的丑beta


    任白延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


    佣人看见他,全部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眼中带着敬畏。


    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很少能在这位公爵的脸上看见笑意。


    这个世界上能被他温柔对待的人,少之又少。


    任白延站在冬歉的房间门口,问:“他醒了吗?”


    佣人站在他的身后,低头应答:“少爷他好像从里面将门反锁了。”


    冬歉毕竟是白家的养子,所以佣人们还是会恭敬的以少爷相称。


    任白延的眉头微蹙:“那他醒了吗?”


    佣人犹豫了一会道:“这一上午,好像都没有听到里面有声音。”


    一股不祥的预感出现在任白延的心头。


    想到冬歉这些天绝望的神色,任白延开门的动作迅速了点,凌冽的脸色上少见的浮现了点慌张。


    密码锁被快速解开,任白延推门而入。


    房间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任白延稍稍松了口气。


    佣人第一次看公爵这么紧张的样子。


    莫不是担心少爷自寻短见?


    冬歉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床上的棉被下微微有些鼓,看来,冬歉还蜷在里面睡觉。


    冬歉睡觉的时候,就喜欢整个人蒙在被子里面,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


    任白延眼眸轻垂,温柔的笑了一下,轻轻靠了过去,想帮冬歉拉开一点被子。


    可是下一秒,他顿住了。


    被子下面,空无一人。


    刚才鼓起的地方,只是被人用枕头做了填充物。


    那一刻,佣人们很明显的感受到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压迫感,差点站立不稳,纷纷跪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这位公爵若是发起怒来,会有多么可怕。


    “我让你们看着的人呢?”,任白延转过眼眸,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看得人汗毛倒竖,低下头来,不敢言语。


    “昨天昨天晚上,少爷明明还好好地睡在房间里。”,有一个佣人抖着声音道。


    任白延走了上去,俯下身来,冰冷的手指钳住那个人的脖子。


    他的手指顺着骨节的位置一寸寸滑下,让人丝毫不怀疑,只要说错一个字,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拧断自己的脖子。


    他语气轻柔,眼底却是淬了冰一样的寒冷:“我不想听那些没用的解释,倘若你再跟我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任白延的手指更用力了些,生生勒进他的皮肤,像是锋利至极的刀刃。


    他寒声道:“你会死的很难看。”


    佣人被吓得浑身发抖了起来,望着盛怒中的任白延,一时之间牙齿打颤。


    “昨天昨天,是冬少爷的专属佣人值的班。”


    闻言,任白延的眼睛眯了眯


    冬歉踏上了去异国他乡的旅途。


    虽说只是偶尔出来放放风,将来还是要回到白家去的,但这对于冬歉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体验。


    就当是中场休息吧。


    因为出来的时候比较匆忙,冬歉只来得及给自己戴上口罩。


    虽然他现在知道自己没有皮肤病,不需要在脸上缠厚厚的绷带了,但是为了防止被任白延和白家的人认出来,他还是戴上了帽子和口罩,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但尽管是这样,路人看到他精致的眉眼时,还以为他是哪个低调出行的大明星。


    坐上飞行器,操作员将一个手环丢给了他。


    冬歉打开一看,这是每一个星际住民都不可或缺的光脑。


    断网多日,冬歉现在终于有了点踏实的感觉。


    仅仅只是这几天的时间,这个世界就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他先是用光脑查看了一下和陆湛有关的近况。


    陆湛已经提前进入军校,那里是全封闭管理的模式,所有的学生进入后都要上交光脑。


    现在,就算是他想联系陆湛,也联系不到他。


    不过,冬歉刚从白家逃出来,也不想跟他扯上点关系。


    一方面是因为剧情不允许。


    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绝对会给他添麻烦。


    冬歉垂下了眼眸。


    不知道陆湛进入军校之前不知道有没有联系自己。


    那段时间,刚好是他被白家关起来的日子,连光脑都被没收了,就算他联系自己,自己也接收不到。


    不过,也不重要了。


    冬歉忽然间想起了陆湛的承诺。


    他说,他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的腿。


    冬歉当然不会自恋的以为,陆湛这么迫不及待地进入军校,就是想尽快的接触到顶尖的资源和科技修复好他的腿。


    他只是有点后悔。


    或许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一句,别白费力气了呢?


    不,没有必要。


    去军校本就是陆湛的愿望,给他治腿只是顺带的一件事,但并不是支撑他的主要动力,所以就算他到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了,应该也不会多么难过


    从飞行器上下来之后,冬歉的脚落在踏实的地面上,望着眼前的异国他乡,眼中茫然与兴奋交织。


    驾驶员给了他一笔钱:“这笔钱足够你在这里租一个房子,倘若你妥善使用,应该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


    冬歉看着光脑里面的存款,心中难免感慨,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系统:【我经受过专业的反诈培训,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冬歉眨眨眼:【我觉得他人还怪好的嘞。】


    系统:【】


    冬歉缓缓笑了笑,将光脑戴在手腕上:【不过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免费的午餐。】


    目送飞行器飞上天空之后,剩下的日子,就全部都要靠冬歉自己了。


    算了算时间,现在任白延差不多应该已经发现他从白家逃出来了吧。


    留给他放风的时间不多了。


    冬歉拿着这笔钱,在这个星球的城镇里租了一间房子。


    房子的面积不大,房东意识到他腿脚不便后,服务周到的将他推进了房间,而且还特意将他安排在一楼。


    房东看着冬歉年纪不大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还这么小,就一个人出来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冬歉不能动的腿上,轻叹一声:“你的父母还真是心大,居然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冬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没关系,我挺享受像现在这样自由的感觉。”,冬歉转眸一笑,淡淡答道。


    这是冬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完全脱离白家生存。


    对他来说,这个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代替原主好好的享受这个世界。


    他不需要工作,也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需要操心。


    第一天,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这个城市逛了一遍,找到了几个适合常去的地方。


    第二天,他在黄昏之前来到了公园。


    因为不是节假日,公园里的人有些稀少,但是这个时间点,仍然有不少大人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这里喂鸽子。


    冬歉今天的晚餐刚好是一片面包。


    黄昏的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他莫名的有些享受着自由自在的气息。


    当父母牵着自己的孩子回家的时候,冬歉依然悠哉悠哉地坐在这里。


    反正他现在自由的很,时间观念什么的,还是干脆忘记了吧。


    如果要回去的时候真的太晚太晚了,那他留在公园的躺椅上将就一晚也不是不行。


    他的掌心里堆满了面包屑,迎着快要落去的太阳,缓缓伸出了手。


    他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在昏黄的阳光下,他的目光格外温柔。


    几只鸽子注意到这里有美食,纷纷飞到了他的手心。


    当公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的时候,越来越多的鸽子飞到他这里。


    少年的手心,像是捧着由鸽子围成的花束一般,在黄昏与夜晚的交界线中成为一道绝美的风景。


    倘若有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会为之失神。


    当手中的面包屑快要被鸽子们啄光时,一个跑得格外快的孩子不小心在他的面前跌倒。


    冬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那孩子的肩膀。


    看起来差不多十二三岁的孩子,他跌在冬歉的怀里,刚才围在这里的鸽子瞬间四散而飞。


    那孩子缓缓抬起了脸庞,看见冬歉的时候,眼睛缓缓睁大。


    冬歉的脸上原本戴着口罩,但是那孩子摔倒在他怀里的时候,因为迫切的想找到一个支撑点,不小心将他脸上的口罩拽了下来。


    冬歉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男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站在那里,不自觉的有些失神。


    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冒不冒犯,他只知道好不好看,见到好看的东西,就想停下来多看一会。


    冬歉被他盯着看了良久,缓缓道:“小孩,把口罩还给哥哥。”


    男孩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冬歉的口罩。


    他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哥哥明明这么漂亮,却要将自己的脸遮起来呢。”


    冬歉下意识地想回应自己是个丑八怪,但是他随即意识到,“丑八怪”的这个借口是用来回应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遮起来的,可是现在,这个前提条件已经不对了。


    一时之间没想到合适的理由,冬歉干脆逗他:“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还没有关系好到要全盘告知的地步,不是么?”


    既然冬歉已经这么说了,男孩也识趣的没有再追问。


    他闻见了冬歉身上好闻的味道,笃定道:“哥哥是omega吧。”


    冬歉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这个年纪的孩子说话做事都格外大胆,居然直接对冬歉道:“我想让哥哥当我的omega。”


    冬歉桃花眼轻挑:“你是alpha?”


    男孩开心地点了点头。


    冬歉的唇角扬起一丝弧度,这让他的眉眼看起来愈发迷人,像是世界上最招蜂引蝶的桃花。


    下一秒,冬歉将手按在了男孩的头上,缓缓笑了:“在此之前,你还是先好好长大吧。”


    好好长大对冬歉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所以,这已经是他能给男孩的最好的祝福。


    同时,也有一部分是让他回去洗洗睡吧,不要再想这种事情的意思。


    冬歉明明在拒绝,可由于他的神情实在太过好看,男孩反倒害羞地垂下了眼眸。


    好温柔


    就在这时,他视线下移,目光定格在了冬歉那两只不能动的腿。


    刚才为了保护他,冬歉原本罩在腿上的毯子落在了地上。


    他的腿比女孩子还要细,修长白皙,脚踝纤细,曲线完美。


    只可惜,动不了,只是一个类似于装饰物的存在。


    这些年来,任白延都亲力亲为地帮冬歉的腿活血按摩,才让其不至于萎缩的太严重。


    这是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一件好事。


    男孩眼中闪烁着一抹心疼:“哥哥,你的腿为什么动不了啊。”


    冬歉随口道:“被坏人踩在地上糟蹋的。”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听到这里,男孩先是垂头丧气地难受了一会,忽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子极亮,热情地对冬歉建议道:“要不我找师父帮你看看,我的师父可厉害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冬歉的眉梢微挑。


    他可没从小说里面看到过原主逃出来得到大师相救啊。


    这个小男孩所说的师父,应该就是指学校里的老师之类的什么人。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把自己的老师当成天花板一样的存在。


    冬歉缓缓笑道:“算了不用了。”


    没有人有这个能耐。


    有这个能耐的人,也不愿意帮他。


    既然如此,不期待,不报希望,反而是最不痛苦的方式。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颜色,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那天之后,冬歉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每天晚上,他最烦恼的事情就是第二天该去哪里玩,去哪里撒欢。


    真是甜蜜的烦恼。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到公园里喂鸽子,又或者到围满孩子的冰激凌车那里奢侈地买两根不同口味的冰激凌,然后欣赏孩子们围着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在这个世界里,很少有人羡慕他。


    但是孩子的世界是很单纯的,如果你的手里比他们多出一支冰淇淋,那你就是孩子王。


    冬歉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打入内部,融入孩子堆里面去。


    这样的日子轻松惬意,简直就是在任务里度假。


    而且还不能说他是在摸鱼,因为他就算是玩也是在好好走剧情。


    直到有一天,他在星际新闻上看到了白家正在寻找其失踪的养子。


    他乍一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还小小的恐慌了一下,担心自己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满世界贴上他的寻人启事了。


    但是后来他发现,是自己想太多。


    因为冬歉常年以绷带的模样示人,所以现在,白家就算想找人,也不能像捉拿通缉犯一样,放出他的照片,然后在下面贴出悬赏金额。


    看起来就很憋屈。


    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自受。


    冬歉像是狡猾的小狐狸一样,咧开嘴角哈哈笑出了声。


    原来有一天,他也能让白家和任白延这么憋屈一会。


    或许就是因为要找到他非常麻烦,所以在小说里原主被抓回去之后,任白延才会那么生气,将他锁起来,变本加厉地对待他吧。


    笑完之后,冬歉又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算起来,好像就是差不多这段日子,他的发情期就要来了。


    这次出来的匆忙,他都没有带抑制剂。


    星际社会对抑制剂把控的都很严,只能到正规药店才可以买到。


    为了防止出现突发发情期导致被强行标记的情况,冬歉决定早做准备。


    于是第二天傍晚,冬歉戴上口罩出门后,根据这里的地图寻找着药店。


    这里的地形弯弯绕绕,好在到了最后,冬歉开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


    可是进入药店之后,冬歉总觉得老板看自己的眼神透着点古怪。


    就好像,是在观察他一样。


    就在选择抑制剂的时候,他听见店员背着他小声道:“那个坐轮椅的人,盯一下,待会拍一张他的照片。”


    冬歉顿住了,手上的动作逐渐僵硬。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原来还有这一招。


    任白延算到冬歉的发情期快到了,到时候一定会去药店买抑制剂,所以往全星际散步了消息,让药店老板对每一个坐轮椅来买抑制剂的人拍照上传。


    单凭人力确实没有办法从这些照片中准确的发现他,但现在可是高科技时代,利用大数据抓取图片的话,想要找到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冬歉将口罩往上拉了拉,匆匆离开。


    他在心里狠狠想着:任白延,要是因为你我买不到抑制剂,我就只能去找男人了。


    外面的野男人可没有那么听话,说临时标记就临时标记。


    到时候,你这个贡献者,可就不那么完美了。


    但显然,店里的人并没有轻易地放弃对他的怀疑,就在冬歉出去之后,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身后有几个人跟了过来。


    不知道任白延给了他们多少好处,居然可以让他们这么执着。


    冬歉看着自己身下的轮椅,心里隐约有了个主意。


    店员走出门后,看见刚刚那位客人坐着的轮椅正高速往坡道下冲去,顿时慌了神。


    那位可是说过了,如果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就要尽快发照片过来并且获取对方的住址信息,但前提是一定不能伤到他或者吓到他,一定要保证他安全无虞。


    如果有任何人让他的安全出了差错,那位有的是手段让他们生不如死。


    店员们立刻胆战心惊起来。


    不受控制的轮椅从这么陡的坡道上冲下去,肯定会受伤!


    那几个店员对视一眼,赶紧冲了下去,生怕这位主有什么闪失。


    当气喘吁吁地追到坡底时,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轮椅在他们的眼前翻到在地。


    他们心脏都被吓得提到嗓子眼了!


    心惊肉跳地将轮椅扶起来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滚下来的只是一个轮椅,上面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金金蝉脱壳?


    冬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躲在巷子里,看着那些人鸡飞狗跳的离开,缓缓松了一口气。


    可惜牺牲了一个轮椅。


    这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他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走远,一时之间不敢出去。


    冬歉蜷缩在角落里,心想自己是趁着夜色阴暗地爬行回去,还是干脆就留在这里过夜。


    身体渐渐变得有些燥热,冬歉的心中渐渐生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不会吧


    冬歉瑟缩在原地,不安地咬着自己的手背。


    发情期的感觉他最熟悉不过。


    周身的血液都仿佛变成燃料在身体里游荡,头脑变得越来越昏沉,身体里的渴望变得越来越明显


    一切都一切都在提醒他,他的发情期要来了。


    因为第一次发情期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医生那时候就提醒过他,以后他极有可能会发情期紊乱。


    这简直是最糟糕的处境。


    现在等待他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回到药店买一支抑制剂,但是有极大的可能性会面临被任白延捉回去的风险。


    另一条路就是留在这里自生自灭,搞不好会被某一个混事的alpha给强行标记。


    虽然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任白延带回去,但是他也不想这么简简单单的就屈服于他。


    前辈们也常常说自己喜欢意气用事。


    冬歉其实也很努力地想改了,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比如说现在。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冬歉的意识渐渐变得昏沉。


    他听到有脚步声在往自己这里靠近。


    冬歉的心跳瞬间提了起来,浑身紧绷,连呼吸声都下意识地放轻。


    有人来了。


    而且貌似还有着alpha的气息。


    冬歉想将自己往暗处藏一藏,可是被发情期折磨的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倒在地上,像是搁浅的鱼,连往前爬动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师父你看,这里有个人。”


    “等等这个人好像是”


    冬歉没有听清他接下来说的话,脑袋一歪,失去了意识


    冬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格局,居然和任白延的实验室有点像。


    但是又有点不一样。


    这里放了一些小孩子的玩具,隐隐约约居然还有点生活气息。


    听见有人来了,冬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门被人推开,冬歉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


    有人撩开了他的头发,呼吸擦在了他的脸颊。


    “阿灼,别咬。”,男人的声线带着点清冷的严肃感,轻而易举地止住了他的行为。


    冬歉在意识里问系统:【这个人是谁啊?】


    系统:【你等等,我查查。】


    冬歉等了一会后,系统震惊至极地给了他答案:【这个人跟你,居然还有点点联系。】


    冬歉问:【什么联系?】


    系统:【你的腿,是他踩断的。】


    冬歉:【】


    系统:【白家的那个劣质品,白年,也是他给换过来的。】


    冬歉:【】


    那还确实有一点联系。


    冬歉:【那他现在知道我的身份吗?】


    系统:【那应该是不知道的,他觉得你已经死了。】


    也是,被踩断了腿又被丢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的婴儿,很难不死。


    不光会死,还会死的很惨。


    这个男人名叫阎舟,是一个跟任白延不遑多让的疯子科学家,一直站在白家的对立面。


    阎舟看到冬歉的脸,微微有点失神,轻飘飘道:“你说的这个美人哥哥,看起来倒像是从哪个贵族的家里逃出来的金丝雀。”


    阿灼茫然的问:“金丝雀是什么意思?”


    阎舟:“你不用知道。”


    听着他们的谈话,冬歉的心里有一点点紧张。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腺体上。


    这种刺激感让冬歉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猝然睁开眼睛,捉住了阎舟作祟的手。


    阎舟先是一顿,又缓缓笑道:“不装了?”


    冬歉心中一梗。


    这个男人还真是该死的敏锐。


    阎舟俯下身来,俊美无涛的脸上满是兴致盎然的神色。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他,语气染上一丝兴味:“听说你是任白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的人。”


    冬歉僵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冬歉:“看起来,他还挺在乎你。”


    说完这句话,他眯了眯眼睛:“我倒想看看他在这之后,会不会后悔。”


    第59章 坐轮椅的丑beta


    冬歉没想到自己能从阎舟嘴里听到任白延的名字。


    说来也是,阎舟一直跟白家作对,自然不会不知道任白延。


    毕竟任白延因为白年的缘故,爱屋及乌,现在跟白家人几乎亲如一家,恐怕已经被他视为了敌人。


    冬歉抿了抿唇,眸中立时生出一抹警惕:“你认识他?”


    “我当然知道。”,阎舟缓缓笑了,“而且我还知道,他想利用你来做什么。”


    “不过”,他轻轻抬起了冬歉的下巴,端详起他的脸来,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兴致,“你确实让我有点意外。”


    难怪,任白延会看上他的这张脸。


    颠倒众生的容颜,足以让任何人见之失神。


    就连自己看见他时,都恍惚了一下。


    难怪像任白延这样一个冷心冷血的人,有一天也会为之动摇。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冬歉被阎舟的目光盯得有点发毛,一时之间语气有些紧绷:“你意外什么?”


    阎舟放开了他,若无其事地笑着:“没什么。”


    虽然他嘴上说没什么,但冬歉觉得他的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事。


    白年的爷爷,也就是白家的上一任掌权人曾经在在帝国担任议长,同阎舟的父辈是政敌。


    阎舟的父辈死于白家之手。


    那时候的白家还威名赫赫,在上一任掌权人去时候便逐渐没落。


    再看看白年现在这样,白家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


    在父辈离世之后,阎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隐姓埋名,才慢慢坐上了议会长的位置。


    只是在此之前,一无所有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报仇,于是用了一个阴毒的计策。


    那就是,换掉白家的独生子。


    兵不血刃,但伤害却是致命的。


    阎舟当初对白家做的一切,简直就如同一个慢性毒药。


    但是他应该不会知道,白年跟陆湛相爱后,快要没落的白家就会被陆湛一手扶持起来,他的计谋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不过,他纵然知道这些也不能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也只是一个看戏的人。


    看着冬歉思索的目光,阎舟眉梢微挑:“你在想什么?”


    冬歉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刚刚在发呆。”


    阎舟轻笑一声:“这个时候了你还能发呆?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对男孩示意了一下:“阿灼,我离开一会,你照看他。”


    阿灼如获至宝一般,开心应答道:“好的!”


    就在阎舟转身离开的时候,冬歉眼皮一跳,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迫切道:“等等!”


    阎舟察觉到攥着自己衣服的手有点点颤抖,他转过眼眸看向冬歉,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泛着点异样的神色。


    冬歉一双眸子因为急迫而染了点红,他此刻正不安的看着他,语气里带了点低声下气的哀求:“别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冬歉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阎舟目光微沉。


    冬歉漂亮的眉眼紧紧地盯着他,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小动物一样,眸子里翻泛了点水泽,长发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在床上,衬衫的口子微微解开两颗,露出里面光裸的锁骨,上面有一点轻轻的擦伤。


    不过是那里,他的手肘处,膝盖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一看就是为了躲避追捕而留下来的。


    像是因为受到了凌虐,狼狈至极的小美人。


    由于腿脚不便,冬歉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则紧紧捉住他的衣服,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他的身上,好像生怕他就这么跑掉一样。


    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漂亮到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阎舟看的微微有些失神。


    他唇角微扬:“就这么怕我告密?”


    他缓缓凑近,语气轻佻道:“莫非你真的是从哪个贵族家里逃出来的金丝雀,害怕被主人捉回去打屁股?”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要挑逗自己。


    冬歉眼睫颤了颤,指尖发白,却没有反驳:“你说是,就是吧。”


    他对于解释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并没有兴趣,他只是不想被任白延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


    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阎舟眼睛微微眯了眯,幽暗的眸子探究地看着他,随即收回目光道:“好,我明白了。”


    “从今天起,你可以留在这里。”


    冬歉愣住了。


    他只是按照人设随便走一走剧情,没想到阎舟居然还真的愿意留下他啊。


    还是说,他的心里又憋了点别的什么阴谋?


    这些冬歉都不得而知。


    因为说完这句话,阎舟就转身走远了。


    冬歉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思索。


    说起来,明明算起来他的年纪应该不算年轻,可是他就像是冻龄了一样,居然看起来跟任白延差不多


    对于他留下来的这个决定,看起来最开心的居然是一直跟在阎舟身边的阿灼。


    这个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小年纪这么颜控。


    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房间,冬歉被安排跟阿灼住在一起。


    也不知道,阎舟的身边为什么会一直跟着这么一个小家伙。


    一个舍得把无辜的婴儿双腿踩断,并且扔到大街上的人,会喜欢孩子吗?


    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阎舟给他准备了抑制剂。


    这种抑制剂和以前的抑制剂使用起来不太一样,注射在腺体上时自带麻痹功能,恐怕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怕疼的人来也不会感觉到有多么痛苦。


    而且,它的威力比一般抑制剂更足一点,使用完之后,不会有高烧之类的不良反应。


    冬歉有些意外:“这难道是你制作出来的吗?”


    阎舟看了他一眼,淡淡答道:“不是。”


    看着冬歉求知欲旺盛的眼眸,阎舟才不太愉快地回答道:“是任白延。”


    冬歉愣住了。


    任白延确实跟他说过,他会努力研制出让他不会痛苦的抑制剂。


    在自己不知道被谁给标记之后,他就更加的早出晚归,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他原本以为这种事情只是他说说罢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还真的让他给研究出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后颈的腺体,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任白延并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任白延制作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阎舟看着冬歉,好笑道:“这不是很正常,一个升级版的抑制剂,早就投入市场了,想必那位任公爵现在也应该赚得盆满钵满了吧。”


    冬歉:“”


    好的。


    看来帮他制作抑制剂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背着他暴富。


    刚才的那一丝丝动容属实是喂了狗。


    看着冬歉愤愤离开的模样,阎舟神色复杂。


    其实这样的抑制剂,完全可以以高昂的价格卖给贵族,或许是为了让流落在外的冬歉也能使用上这种抑制剂,任白延才选择了将它批量生产,变成一个廉价货。


    那位的心思,他才是看不懂了。


    不过,他也不想让冬歉知道这些东西。


    他跟那位的关系,越差越好。


    这日,冬歉坐在轮椅上,看着阿灼从树上捉虫子玩。


    他后背靠在轮椅上,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精神松弛下来,思绪就飘到远处,静静发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一个湿湿滑滑的东西爬到了自己的身上。


    冬歉垂下眼眸一探究竟。


    下一秒,他僵硬住了。


    再下一秒,他浑身都轻轻发起抖来。


    一条金色斑纹的黑蛇从他的小腿攀了上来。


    黏腻湿滑的感觉顺着小腿蜿蜒向上,冬歉感觉从头到脚一阵恶寒,两腿发软,动不了的双腿此刻那么的无助。


    “救”,冬歉的声音微不可查,不知是因为怕惊动那条蛇,还是单纯因为被吓得没有力气了。


    就在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一把掐住那条蛇的七寸,将它从冬歉的腿上捉了下来。


    原本紧紧缠着冬歉小腿上的蛇卖力地挣扎着,被捉在阿酌的手中,失去了刚才的恐怖,只能无能狂怒


    阿灼一会拨弄拨弄它的尾巴,一会玩玩它的鳞片,看起来很是开心。


    看起来,一直跟在阎舟身边的孩子跟寻常小孩也没有什么两样,还是一样的孩子气,玩心很重。


    直到他眼睁睁的看着,阿灼依然用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将那只蛇的半截身子给割了下来。


    生生的,割了下来。


    像是用最精密的手术刀解剖的一样,手法专业。


    被截了一半身子的蝉还可以挣扎,阿灼就用身旁的那些瓶瓶罐罐,将还在挣扎的另外半截身体丢了进去,在里面倒上酒精,欣赏那条蛇挣扎的画面。


    冬歉都看呆了。


    这哪里是什么天真小孩。


    这分明就是白切黑!


    果然,跟着阎舟长大的孩子身心怎么可能正常。


    冬歉难免扶额,心想怎么自己遇到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比较起来,果然还是陆湛和小怪物比较可爱。


    好久没见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


    冬歉看着阿灼接下来要将更恐怖的腐蚀性液体倒进容器里,忽然忍不住叫了一声:“阿灼。”


    阿灼听见诱人在叫他,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高兴的笑容:“美人哥哥,你叫我。”


    他朝着冬歉缓缓走来。


    冬歉一想到他刚刚才笑容满面地虐杀了一个生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心情。


    不过,他也确实有一点想问的事情。


    冬歉垂着眼眸看着他:“能不能告诉哥哥,你的师父是什么人,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阿灼目光灼灼道:“师父他是很厉害的人。”


    冬歉唇角扬了扬,眼中闪过一抹漂亮的光:“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厉害呢?”


    阿灼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许久,他缓缓笑道:“哥哥,你是在撬我话吗?”


    冬歉顿住了。


    想不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也这么敏锐,这么不好骗。


    怎么感觉这个世界里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简单。


    阿灼凑近他,露出一个不像是孩子的笑容:“别这样,美人哥哥,动坏心思的话是会被惩罚的。”


    冬歉“啊”了一声,轻笑道,“有意思。”


    冬歉桃花眼微挑,漫不经心跟一个孩子斗法,“你倒是说说,想怎么罚我?”


    冬歉缓缓凑近他,这样的距离,阿灼可以闻到冬歉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甚至能感觉到冬歉说话时微不可查的呼吸。


    阿灼的脸红了红,须臾,笃定道:“我一定会成为你的alpha。”


    成为他的alpha之后,就可以用大人的方式教育他了。


    冬歉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小,想法还挺多。”


    阿灼不服气:“美人哥哥,我们只是差了五岁而已。”


    冬歉脸上的笑容扩大:“那哥哥教你一件事,五岁的年龄差可以在成年之后,但不能在成年之前,或者我换个说法,高中生在泡初中生,你看这样合适吗?”


    阿灼垂下眼帘:“哥哥,你也需要明确一件事,现在是我在泡你。”


    虽然按照冬歉的年龄来说,完全可以用身高差来压制他,并且极其嚣张的说一声“你还是先想着怎么能跳起来打我的膝盖吧。”


    但从冬歉的客观条件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坐着轮椅的他,跟阿灼完全是平视的状态。


    这样的他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压迫感,难怪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可以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将来要当他的Alpha。


    说话间,阿酌缓缓凑近冬歉的眼睛,问:“美人哥哥,你哭了?”


    “嗯?”冬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哭了吗?”


    眼睛确实是有点湿湿的。


    刚刚被那条蛇吓到的时候,他情绪紧绷,确实有点控制不住,流了点生理眼泪,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想哭。


    该死,每个世界都有那么点泪失禁。


    “美人哥哥怕蛇吗?”


    冬歉顿住了。


    联想到阿酌刚刚说要“惩罚他”之类的话,冬歉觉得他下一步就是要试探自己的软肋,警告自己再动些坏心思就要放蛇来咬自己。


    很合理。


    想通阿灼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他之后,冬歉就放松了不少。


    有些事情,比起等着对方主动来伤害你,还不如自己先预设好这个可能性,这样,当伤害来临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毫无防备而太过伤心。


    冬歉就是这样。


    他轻轻地点点头,微笑道:“嗯,害怕。”


    所以你如果放蛇来咬我,我就会乖乖听话。


    下一秒,阿灼眼底果然亮了一下,下意识用手揪了揪衣服,须臾,低着头害羞道:“那”


    “我以后帮美人哥哥抓走所有的蛇,好不好?”


    冬歉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啊欲.言.又.止.


    他炮灰当久了,就擅长把别人往坏了脑补。


    所以他擅长面对别人的恶意,却反倒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了。


    看着阿灼期盼的目光,冬歉沉默了一会,笑道:“不好。”


    阿灼面露惊讶:“为什么!”


    冬歉眉宇舒展,带着淡淡的逗弄:“倘若我答应了,那就真变成高中生泡初中生了。”


    “我不爱吃嫩草。”,冬歉望向天空,轻轻道


    跟阿灼住在一起,冬歉有时候会陪着阿灼窝在房间里盯着显示屏看节目。


    他原本以为,阿灼这个年纪,应该会喜欢看一些更加卡通的东西。


    但是没想到,阿灼看得都是一些军事方面的内容。


    他看这些,冬歉也就干脆跟着看这些。


    反正他也无聊。


    不得不说,高科技社会,就连军事内容都跟着科幻起来了,冬歉可以看见各种造型的机甲,在浩瀚无垠的星际中傲游。


    将来,陆湛看到的也会是这个风景吧。


    这具身体渴望的自由,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了。


    不愧是天之骄子。


    说起来,可能还真的有一点点羡慕。


    不过上了战场就意味着腥风血雨,冬歉就算有健康的身体,也不觉得自己能做的来这样的事情。


    果然,每一个光环都不是这么好承受的。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顿住了。


    因为他居然真的在荧幕上,看见了陆湛的身影。


    节目刚好播到军校的模拟实战,陆湛作为军校的新生里最优秀的学生,当然给到了最多的镜头。


    荧幕里,他熟练地操纵着机甲,在无数敌人的包围中精巧的操作着,明明只有一个人,却打出了十几个人的输出效果,每一个攻击都是有效攻击,那样精准,一击毙命,仿佛他就是为了战场而生。


    冬歉再次感叹,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房门被人打开,冬歉感觉有人靠站在自己的身后,审视着荧幕里的那个年轻的天才,淡淡道:“你认识他?”


    是阎舟来了。


    冬歉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跟陆湛有联系。


    但阎舟稍微调查一下,就应该会知道自己跟他有点交集。


    于是冬歉斟酌了一会,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不太熟。”


    “喔。”,阎舟看着荧幕里的身影,轻笑一声,“那你可吃亏了,此人将来应该前途无量。”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顿了顿。


    因为他看见冬歉的腺体上,有淡淡的咬痕。


    是结痂后又脱落的痕迹。


    他意外道:“你被人标记过?”


    冬歉点头。


    “被谁?”


    冬歉故意思考了一会,回应道:“太多了,你指的是哪位啊?”


    阎舟眯了眯眼:“想不到,你还挺放的开。”


    他轻轻凑过来,冬歉的身体敏感的躲开,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腺体的位置,防备地看着他。


    “不像是无所谓的样子啊。”,阎舟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眸,“告诉我,任白延标记过你吗?”


    冬歉顿住了。


    阎舟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冬歉茫然问道:“他为什么会想要标记我?”


    阎舟眉梢微挑:“我还以为他对你有这个心思。”


    冬歉笑了:“阁下还真有想象力。”


    说完这句话,阎舟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缓缓靠近,手撑在他的轮椅上,将冬歉半圈在那里,垂眸看他:“我觉得,他应该还挺在乎你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冬歉的眼神微冷。


    “因为”阎舟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意味不明道,“他放出来的命令是,谁也不能伤害到你。”


    冬歉自嘲了一声,垂下眼眸:“那只是因为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阎舟轻轻点头,意味深长道:“只是这样吗?”


    冬歉不明白为什么阎舟会对任白延跟他的关系如此好奇。


    任白延对他做的事情,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有冬歉在的日子很奇妙。


    冬歉跟阿灼就像是没有代沟一样,阿灼觉得有趣的玩具冬歉也喜欢,各种积木拼图玩得有滋有味。


    有的时候,阎舟来到两个人的门口是,能看见冬歉正在陪阿灼玩星际棋。


    输了的人就要接受惩罚,被对手用蜡笔在脸上画画。


    此时此刻,阿灼的脸上已经浓墨重彩了。


    冬歉转过眼眸,白净的脸颊上用红色的蜡笔画了类似猫胡子的东西,让他原本妖媚的形象上增添了几分俏皮。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冬歉总是输,脸上的猫胡子就是当时留下来的东西。


    但是后来他又求助系统,运用高科技的智慧将小朋友欺负得不行。


    阿灼愿赌服输,还拍手夸赞道:“美人哥哥真厉害。”


    冬歉丝毫没有感觉到受之有愧,两根手指夹着星际棋,弯起来的眼眸像狐狸一般得得意。


    阎舟看着桌上那棋,冬歉诡谲又招招致命的棋路让阎舟眼前一亮。


    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少年。


    如果好好长大的话,应该不会比任何人差。


    可惜


    阎舟看向冬歉的腿:“你的腿是先天残疾的,还是后天。”


    冬歉随口应答道:“后天。”


    阎舟问:“怎么伤的?”


    冬歉沉默一会,看向了他。


    阎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看我做什么?”


    冬歉:“”


    我不看你看谁。


    冬歉轻叹一声:“不知道,被孤儿院捡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可能被哪条狗给咬了吧。”


    阎舟点头:“那那条狗还真的挺过分的。”


    冬歉心想,如果阎舟此刻知道自己在骂自己,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任白延为了找到冬歉,又追加了一笔金额。


    而且可以很明显的察觉到,他的态度从以往的淡定,慢慢变得不那么冷静。


    阎舟倒是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冬歉是Omega,而且又因为他动的手脚买不到抑制剂,现在任白延指不定在后悔呢。


    一个买不到抑制剂又如此美貌的Omega,无依无靠地待在外面,没有庇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其实也不难猜到。


    他猜这就是任白延态度变化的原因。


    他对冬歉的关心,甚至已经紧张到装都不打算装一下了。


    冬歉说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还有价值的工具,但是阎舟却不这么认为。


    少年似乎低估了自己在那位心中的地位。


    一直以来他想不通一件事,为什么任白延会凭空对白年产生好感,为什么明明没有什么交集,他却愿意这么尽心尽力地对待他。


    其实对于任白延和白家的结盟,任白延自己做出过解释。


    或许真的像任白延所说的那样,因为白家上一位掌权人对他有提携之恩,所以才会对白家这么尽心尽力。


    每次他想要对付白家的时候,任白延就会从中作梗,很是惹人生厌。


    经过他的人调查,任白延似乎是想要用冬歉给白年做某个手术。


    而这个手术,必须以牺牲冬歉为代价。


    但他已经能很明显的察觉到,任白延对待冬歉似乎不仅仅只是那么简单。


    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不过,他倒是挺好奇,如果任白延真的拿冬歉去做了那种手术,最后却发现白年并不是白家的骨肉时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后悔万分。


    仅仅只是想一想,阎舟都开始期待了起来。


    他确实是跟任白延一样的疯子科学家,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最热衷的事情,就是看见讨厌的人痛苦至极的模样。


    阎舟笑了笑,在光脑投出来的影像数据屏中输入几个字:【或许,我知道他在哪。】


    阿灼面色紧绷,不解道:“师父,为什么要告诉他美人哥哥的位置。”


    阎舟缓缓道:“你知道伤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


    阿灼摇了摇头。


    夜色下,阎舟眸中无比幽深:“那就是当他亲手毁了自己重要的人后,才后知后觉原来当初自己选择拯救的人,只是个被我随手丢在白家的垃圾。”


    第60章 坐轮椅的丑beta


    在阎舟这边的日子跟寻常没什么两样。


    冬歉今天喂鱼,明天喂鸽子,闲得无聊就用光脑刷一刷这个世界的娱乐产品,日子过得还算清闲。


    有些时候,阿灼觉得冬歉比自己更像一个孩子。


    在阎舟的教育下,阿灼这个年纪就已经开始学习各种复杂艰涩的知识,而且他很聪明,什么知识都过目不忘,十分厉害。


    他获得快乐的方式是学习更多的知识,尽快向阎舟看齐。


    毕竟阎舟在他的世界里就是类似天花板一样的存在。


    但是冬歉并没有那么多世俗的欲望,他每天最烦恼的事情就是想一想明天要做什么事情让自己快乐。


    因为知道任白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把他捉回去,所以他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每一天都尽情地享受,从来不会把任何不开心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这种佛系的生存态度完全没有感染到阿灼。


    如果说冬歉现在是一个直不起腰的咸鱼,那阿灼就是一个超级卷王,像一个吸水的海绵的一样,希望能够汲取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知识。


    其实有时候仔细看他的话,会发现阿灼在有些角度跟白年有一些微妙的相似。


    一个猜想从冬歉的心中浮现。


    或许,阿灼和白年一样,都是被阎舟制作出来的呢?


    白年是劣质品,那阿灼很显然就是从中脱颖而出的杰作。


    系统翻了翻剧本:【虽然这部分属于未解锁的剧情,作为炮灰没有级别打开,但是你猜得大差不差。】


    【不过,他在小说中的戏份并不多,最大的作用应该就是推动白年发现自己身世,陷入莫大的痛苦之中,被陆湛抱在怀里安慰总体来说是撒糖用的。】


    冬歉懂了。


    那阿灼本质上也是个炮灰,不过是比较厉害的那种。


    而且这个炮灰,还非常非常喜欢来找他玩。


    阿灼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他比谁更聪明。


    聪明这种事情涵盖的东西太多了,包括记忆力,反应力,专注力,理解力等等。


    他显然认为,只要在这方面强过自己,就有资格当他的alpha。


    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详细说明原主的智商水平,冬歉在这方面可以随意发挥,每次阿灼来找他比赛的时候,冬歉都会动用系统的力量来完美虐菜。


    今天,阿灼又兴致勃勃地来找冬歉玩牌。


    游戏很简单,记住54张卡牌的花色和数字,然后打乱,规整地摆在桌面上,凭借记忆力,记住每张牌的位置,在对方报出卡牌的信息后,就能迅速定位到卡牌的位置。


    将卡牌反转过来,倘若信息正确,就说明己方胜利。


    只是个单纯记牌游戏,规则上来说很是简单。


    阿灼对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很自信,红着脸问如果自己赢了能不能亲美人哥哥一下。


    冬歉挑了挑眉,随即盈盈笑起来,红冶的唇缓缓勾起:“当然可以。”


    那一刻,阿灼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表情。


    然后冬歉动用系统的能力,轻而易举地将阿灼给虐了怀疑人生。


    冬歉翻牌又快又准,好像清楚地记住每张牌的位置一般,纵然阿灼有很强的记牌能力,可是面对冬歉这个悠哉悠哉地强者,难免倍感压力,出现失误。


    阿灼不理解:“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记牌的?”


    冬歉笑而不语,丝毫没有骗小孩的负罪感,潋滟璀璨的桃花眼轻轻挑起,神情慵懒:“你就说你服不服?”


    阿灼这次是真的服了,他向冬歉竖起了大拇指,看他的目光比起以往多了几分尊敬:“我也跟师父玩过很多次这个游戏,你跟他完全不相上下。”


    能在某方面跟师父不相上下,在阿灼的心目中就是超级厉害的存在。


    阎舟站在门外目睹了这一幕,目光有些意外。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发现冬歉并没有被白家养成一个没有能力的花瓶。


    倘若好好长大,说不定真的可以有所成就。


    甚至,不一定比陆湛差。


    只可惜,有些天之骄子不光拥有傲人的天资,还拥有着常人难有的运气,而有些天才,却只能沦为别人的垫脚石。


    他心中渐渐有些明白任白延的想法。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因为白年那样的人而死,确实让人觉得可惜。


    他敢肯定,任白延现在,肯定也在因为要不要让冬歉成为白年的牺牲品而犹豫。


    而他,要在这个基础上,再烧把火


    这个星球的天气四季如春,无论什么日子都是外出的好时候。


    冬歉像往常一样在公园里逗孩子们玩。


    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就算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们也显得很成熟,小小年纪就懂得了很多东西。


    每次玩游戏的时候,冬歉都会轻而易举地赢过他们,然后赚个盆满钵满。


    孩子们手中的零食玩具很快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被赢走东西也不生气,甚至还变着法的问冬歉喜欢什么。


    甚至于,如果冬歉明显对什么东西表现出兴趣,那么那个孩子就会无比兴奋。


    虽然玩游戏的时候他们很认真,但是当手里的东西被赢走之后,他们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地快乐。


    小小年纪就懂得博美人一笑是多大的乐趣。


    就在冬歉赢了游戏,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取他的战利品时,一阵风吹了过来,待在冬歉头上的帽子飞了起来,高高地飘在天空中。


    他伸手去捉,却捉了个空。


    对他来说,帽子就是安全感的一部分。


    所以冬歉立刻拋下自己的这些战利品,去追那顶帽子。


    帽子被风吹到空中,飞了老远才落在地上。


    冬歉操纵轮椅去追,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帽子终于落了下来,飞到了一个男人的脚边。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垂落下来,帮冬歉捡起了帽子。


    冬歉刚想说谢谢,下一秒,他的目光顿住了。


    他的视线慢慢向上移动,从男人宽阔的肩膀落在他那张冷峻的面容上。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任白延又是谁。


    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在心中无数次的想象过有一天他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当他真的出现的时候,冬歉发现自己还是抑制不住的惶恐。


    回想到小说里的内容,他的心里就控制不住地感到的不安。


    天知道任白延在知道冬歉逃走之后发了多大的火,处置了多少人。


    冬歉被捉回去之后,迎接他的就会是地狱一样的时光。


    他甚至连曾经那种被关在房间里的自由都会失去。


    从此以后,他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手脚都会用冰冷的铁链给束缚着。


    任白延这么做就是想告诉他,忤逆他的代价。


    冬歉丝毫不怀疑任白延会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因为任白延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背叛。


    而冬歉如今所做的事情,就是在他的雷点上疯狂蹦迪。


    冬歉仅仅只是看了任白延一眼,身体就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不敢伸手去接他的帽子,而是像是耗子遇见猫一样,想要逃跑,又害怕只要挪动一步,就会被猫咬住喉咙,窒息而死。


    任白延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过冬歉了。


    只有离开了他,他才会意识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对少年这么上心了。


    这些天来,他一刻不停地担心这冬歉的安危。


    冬歉这样一个漂亮的omega,倘若没有庇佑,一个人要怎么在外面那种陌生的地方活下来。


    星际社会比想象的还要动荡不安,更何况冬歉身体不便,遇到危险时连逃走的能力都没有。


    而且,倘若因为自己的缘故他没有买到抑制剂,那么他又是怎么解决自己的发情期的。


    事到如今,任白延根本不敢想这些问题,只感觉自己当时实在是太自负,亲手将冬歉推向火坑。


    如果冬歉真的因为他的原因再一次遭到别的alpha的标记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好在现在,他看起来安然无恙。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他了,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无数遍地想过,倘若冬歉见到他会是怎么样表情。


    现在,他看到了。


    冬歉无比惊恐地看着他,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一双眸子都红透了,眼中提防至极,像是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原来被冬歉用这种目光看着的时候,胸口是这么的疼。


    是啊,自己已经将冬歉逼到了这种地步。


    冬歉成年日期将近,他看到自己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知道自己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事到如今,他心里想的居然是,倘若能回到从前,回到冬歉还依赖着他的那个时间点,那该有多好。


    他想到冬歉刚从孤儿院抱回来的时候是如此粘他,每天都恨不得跟他待在一起,吃饭想粘着他,睡觉也想粘着他,好像把他当成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一样。


    现在,任白延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么珍贵。


    他从来没有这么矛盾的时候。


    一个是他的亲生弟弟,一个是冬歉。


    任白延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面对如此困难的处境。


    他缓缓向冬歉靠近。


    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他了,他很难控制自己不这么做。


    但这对于冬歉来说,却是灭顶的恐惧


    在任白延离他几乎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那一刻,冬歉的目光四下逡巡,希望能找到一个逃出升生天的办法。


    他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一个距离地面超过十米的高台,于是一狠心,想要挣脱轮椅从高台上坠落下去。


    任白延发现了他的想法,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轮椅,把冬歉拖了回来,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狠狠咬牙道:“你想做什么?”


    他能发觉道,冬歉在他的怀里发着抖。


    他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呼吸,连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哆嗦。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任白延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冬歉最害怕的人。


    他的手放在冬歉的脊背上,试图用最温柔的语气去安抚他:“小歉,别怕,别怕。”


    “手术我们不做了。”,任白延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刚刚目睹冬歉自寻短见的余惊。


    冬歉正卖力表演着惊恐绝望状,听见这句话,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什么不做了?


    不做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就不做了?


    你手术不做的话,我的积分怎么办?


    这下冬歉就不是表演惊恐了。


    他现在是真的惊恐!


    他颤抖着声音说:“你说什么?”


    任白延用指腹擦掉了从冬歉的眼角落下来的泪水,嗓音柔和:“不做了,再也不做了。”


    冬歉:“”


    他现在想听到的不是这样的话。


    他声音艰涩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任白延看着他:“我是认真的。”


    “我会再找别的办法。”


    听到任白延说这样的话,冬歉忽然感觉自己的积分又在向自己挥手道别。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


    就在这时,白年从任白延的身后缓缓出现,正用不知名的目光注视着他。


    冬歉看见他,又浑身竖起来尖刺。


    谁知白年看见他,也露出一副温柔的满目,冲他弯了弯眼眸:“冬歉,别怕我。”


    “是我跟任哥哥提议的。”


    白年微笑着看他:“手术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从今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冬歉没有想到这样的话居然会出自白年之口。


    他简直要怀疑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一个把自己的脸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居然有一天想开了?


    可是看着白年的神色,冬歉又觉得一切都没有这么简单。


    或许是在这个世界待久了,冬歉都开始学会阴谋论了。


    白年凑近他,按住他的轮椅,缓缓笑道:“我们回家吧。”


    冬歉:【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系统:【我觉得按照原主的人设,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跟他们走。】


    冬歉:【英雄所见略同。】


    冬歉硬着头皮对他们道:“既然手术不做了,我对你们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如此,为何不干脆放我离开?”


    他依旧防备地看着他们,一字字道:“我留在这里,挺好的。”


    任白延还想再说什么,白年将手抚在他的头发上:“冬歉,不要任性了,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就在冬歉感到毛骨悚然想要推开他时,白年缓缓垂下眼眸:“不回家,你还想去哪?”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力度,让冬歉隐隐约约感觉到有点疼。


    他愈发反感,侧过眼眸往旁边躲了躲。


    这个时候,白年忽然俯下身子,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


    “不然的话,我不确定会对你那个男佣,还有实验室里的那些怪物做出什么事情来。”


    冬歉愣住了。


    白年的话确实精准地踩中了他的软肋。


    冬歉当然可以不回去,但是倘若白年用这些人来逼迫他的话,他怎么可能不回去。


    他不会将自己的自由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哪怕他可能会死。


    而且,白年既然无论怎样都要威胁自己回去,就说明他有办法让任白延把这个换脸手术给继续下去。


    只要这个换脸手术还能进行,就说明他的任务不会失败,他的积分也可以安心地收入囊中。


    这一刻,冬歉看着白年难得顺眼了一点。


    他先是露出愤恨的目光,接着又屈服下去,咬着牙,语气隐忍道:“我知道了。”


    他攥住轮椅的指尖微微发白,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至极的决定:“我跟你们走。”


    这次离开的急,冬歉甚至没有时间跟阿灼说一声再见。


    不过,这声再见似乎也没有什么说出来的必要。


    他想过为什么会被任白延发现自己的行踪。


    或许是因为自己上次去药店买抑制剂的时候暴露了自己。


    又或者


    就是阎舟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他可不是什么慈善家,怎么可能收留自己白吃白住。


    如果他故意向任白延透露自己的位置,到底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关于这一点,他猜不出,也不想猜。


    反正无论如何,也算是帮他完成被任白延捉回去的剧情了。


    上了飞行器,冬歉垂眸看着窗外,目光恍然,不知道回去的时候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飞行器不知道运行了多久,忽然,冬歉感觉到机体一阵震颤,紧接着,一道明显的撞击落在机翼上。


    发生了什么?


    冬歉抬起眼睛望向窗外,看见外面黑压压的一片飞行器时,才意识到他们被袭击了。


    飞行器在一阵颠簸中落入地面,虽然保护装置及时启动缓解了下坠时的冲击力,但冬歉依然感觉自己被撞得浑身都疼。


    再抬起眼睛,那些星盗已经朝他们缓缓靠近,形成一个包围圈。


    冬歉下身不便,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白年无声无息地躲在了他的身后。


    冬歉丝毫不怀疑,当那些星盗扑上来的时候,白年就会拿着他当挡箭牌。


    就在星盗快要靠近他们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凭空出现,将他们冲击在地。


    任白延挡在他们的面前,缓缓举起枪,冰冷的眼眸凝视着那群全副武装的星盗。


    星盗们游走在星际的黑色地带,都是一群肆意草菅人命的东西,倘若落在他们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冬歉忍不住去想,小说里真的有写过这段剧情吗?


    还没等他想清,那群体型健硕的星盗又围了上来,再次嚣张地对他们发起攻击,只是全部都被任白延给截住了。


    任白延确实厉害,弹无虚发,没有任何人能近他的身。


    但问题是,寡不敌众。


    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用最单薄的武器面对着这么多的敌人。


    下一秒,任白延的肩膀上溅出了血。


    冬歉紧张地看过去,原来有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捂着肩膀咬了咬牙,下一秒,眼中发出冰蓝色的光芒,那是他在动用自己的精神力。


    后面的画面,在漫天的惨叫声和血腥味中进行。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斗争才得以平息。


    冬歉和白年暂时得到了安全。


    但是没有人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星盗出现,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而他们的唯一战力任白延倒在了地上,肩膀上还在不断出血,双眸紧闭着,一看就是昏倒了。


    冬歉转眸望向身后,发现白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危险的时候真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过也好,起码冬歉不用担心主角出事了。


    冬歉解开安全带,往任白延的方向缓缓爬去。


    他看着任白延发青的嘴角,一瞬间就猜到他是中毒了。


    系统紧张道:【现在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冬歉:【什么?】


    系统:【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死。】


    这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任白延再怎么样也是男二,要是在换脸手术之前就早早死掉了,那这个世界的剧情就没有办法展开了。


    如果任白延死了,就代表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会彻底失败。


    冬歉:【你知道怎么解毒吗?】


    系统:【你别急,我来翻一翻这个世界的医学知识。】


    差不多三十秒后,系统找到了破解之法。


    这种毒,需要用人血浇灌才能抑制。


    冬歉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系统:【你得喂他喝人的血。】


    冬歉看了看看这一地的死人:【你挑一个?】


    系统:【得活人的血。】


    冬歉四处看了看,发现视野可见范围之内只有自己一个活人。


    至于白年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么关键的时刻白年竟然不在,冬歉简直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冬歉心一横,看向放在星盗腰间的小刀,将它缓缓抽了出来。


    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积分。


    冬歉漠然道:【帮我把痛觉屏蔽开一开。】


    系统:【好的。】


    在痛觉屏蔽打开之后,下一秒,冬歉切开了自己的手指,将伤口对准任白延的嘴唇。


    血滴滴答答的落了很久,任白延却始终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莫非血还不够?


    冬歉垂下眼眸,斟酌着要不要再加点量。


    想到自己少的可怜的积分,冬歉咬了咬牙,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再次灌进任白延的口中。


    “唔”


    失血过多的感觉比想象中的更难受。


    虽然没有痛觉,但这种生命力一点点从伤口流失的感觉,居然如此煎熬。


    冬歉起初还能坐着,但是到了最后,竟然要用手才能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


    他似血的脸庞上显出几分苍白,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碎掉,紧咬着的嘴唇渗出一缕血痕。


    就在他摇摇欲坠的时候,身下,一双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任白延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知道自己中了毒,也知道这种毒有多么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恢复视力。


    他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了。


    那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候,不同星际之间的战争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将他这样的平民像蚂蚁一样捏死。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一直很渴望强大,渴望自己有一天成为可以主宰别人命运的人。


    没想到,就算变得那样强大,如今,还是会被人暗算。


    这样的毒,他了解。


    需要有人用血来祭祀才能解毒。


    不然,他就会死在这里。


    他甚至已经控制不住地想着,倘若自己死了,冬歉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对自己已经失望至极,应该不会为自己感到伤心了吧。


    想到这里,任白延在心里自嘲的笑了。


    也罢,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只要自己死了,冬歉就能得到想要的自由。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下一秒,温热的血液落入他的口中。


    是谁?


    任白延无法动弹,也无法睁开眼睛,看看救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于是他捉住那个人的手腕,用最后的力气问道:“谁?”


    那一刻,他多么希望救自己的人是冬歉。


    只是那人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也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回答。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意识逐渐昏沉,任白延越来越支撑不住,没有来得及弄清到底是谁救了自己,便昏了过去。


    而等他醒来的时候,白年已经坐在他的身边。


    任白延顿住了。


    白年虚弱地看着他,缓缓道:“任哥哥,你醒了,太好了。”


    任白延垂着眼眸,看到了他掌心的伤痕。


    原来刚才一直给自己他喂血的人,是白年?


    白年倒了下来,任白延扶住白年的身体,心中愈发复杂


    冬歉被阎舟抱在怀里。


    “看看这个伤,不及时处理的话,你就要死了。”,阎舟望着冬歉那张苍白的脸,语气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冬歉的手腕还在流血,阎舟用手按在关键的地方止血,阿灼则站在一旁,用绷带缠上了冬歉的手腕。


    看着冬歉难受地闭着眼睛,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阎舟轻轻叹了口气。


    冬歉会去救任白延,这是阎舟没有想到的一环。


    他这么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好呢?


    不过,冬歉所做的事情,也算是歪打正着地对上了他的计划。


    原本他就打算找别人救他,再让清醒后的任白延误以为救他的人是白年的。


    没想到,冬歉居然主动当了那个人。


    不得不说,冬歉真的很聪明,据他所知他从小到大并没有受到多么良好的教育,但是跟在任白延身后,居然可以耳濡目染到一些知识。


    就比如说,能知道这种毒破解之法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少之又少。


    冬歉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也比他想象的还要善良。


    能被少年这么珍惜,还真是让人有点嫉妒呢。


    而白年,倒还真没让他失望,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攀上去,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


    不愧是被他一手研究出来的垃圾货,又愚蠢,又恶毒。


    他真期待任白延知道这一切后会露出什么表情。


    阿灼抬起眼眸:“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阎舟缓缓笑了:“只是看他有点心软了,想帮他添把火罢了。”


    他倒是想看看,如此一来,任白延会怎么选择。


    是为了白年继续手术,还是为了冬歉舍弃这几年的心血。


    倘若他选对了,那算他好运。


    倘若他选错了,等待他的就会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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