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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她的高兴


    月宫。


    杨琼见到嫦娥时, 她还在叹气?。


    见到杨琼，嫦娥想要冲她笑笑，最终却只是勾起一丝苦笑, 轻轻说道：“你?来了。”


    “嫦娥姐姐, 我听我二哥说天蓬元帅被贬下凡了，他很担心你?, 让我上来看看……”


    “你?也知道了, ”嫦娥叹口气道：“天蓬元帅是因为我才被贬下?凡的。”


    杨琼坐到她身?边，欲言又止道：“姐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因我动了凡心, 被我拒绝了，然后他冲动之下?，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杨琼皱眉道：“嫦娥姐姐，这不怪你?，这种事情，你?若是不拒绝他，指不定日?后更要惹出?大乱子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句话你?也知道的。而且以天蓬元帅的个?性，怕早就对天庭有所不满了。”


    “不管怎么说，我跟他也有数千年的交情, 他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嫦娥对杨琼说道：“对了,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嫦娥缓缓道：“我在天上不方?便, 你?能不能帮我在人界问一问, 天蓬元帅投到了哪户人家，如今怎样了？我好能放心。”


    杨琼笑道：“姐姐你?尽管放心吧, 我二哥已经去看过了，天蓬元帅并没有成为普通凡人，他的法力还在……”


    “真的吗？”嫦娥惊喜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不过，”杨琼顿了一下?，道：“不过福祸相依，他……错投猪胎了。”


    嫦娥心里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琼叹气?道：“我听二哥说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但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幸好，天蓬元帅状态还不错，已经坦然接受了，我二哥又派了手下?暗中照顾他，下?界的凡人也好，妖怪也罢，没有敢小?觑欺负他的，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嫦娥点点头，想到天蓬元帅并没有在下?界受苦，她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沉吟半晌，对杨琼道：“那你?替我谢谢你?二哥。”


    杨琼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姐姐何必这样客气?，天蓬元帅和我们兄妹也有交情，如今落难，本身?又没犯什么罪，帮他是应该的，哪里需要姐姐来道谢呢？哦，对了，还有卷帘天将?的事，我二哥也派人去了流沙河，设法将?那个?行刑的天官收买了，如今卷帘天将?也不用受每七日?的行刑之苦，在流沙河里当个?天地不管的妖精，自由自在的。”


    嫦娥听后，不禁为卷帘天将?高兴，接着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对，杨戬帮助天蓬也就罢了，可她之前听小?金乌说，杨戬送弱水回天河的时候，卷帘奉玉帝王母的旨意，害过杨戬，现在，他竟然以德报怨，这并不符合杨戬的个?性！


    她有些?不解，问杨琼道：“你?二哥帮天蓬元帅也就罢了，怎么还愿意帮卷帘天将?？”


    杨琼看着她，捂着嘴偷笑道：“嫦娥姐姐，你?可是个?聪明人，怎么连这点都想不通了？我二哥一向恩怨分明，如今竟破天荒的以德报怨，不为了你?，还能为了谁呢？他都跟我说了，因为怕你?这几天因为天蓬元帅的事心情不好，又知道你?和卷帘天将?是老相识，所以特地帮他解除困厄，讨你?一个?高兴。”


    嫦娥沉默片刻，她想到杨戬那日?负气?而走的样子，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问道：“你?二哥这几天，还好吧？”


    杨琼瞅着她，轻声道：“这些?天，他要么带着梅山兄弟和哮天犬四处斩妖除魔，要么在府中待着，处理公务、练枪法、看书，哪有什么好或者不好，咱们做神仙的不都是这样。”


    嫦娥听出?她语气?里的落寞，柔声道：“也对，不如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着玉兔吧，她这些?年待在月宫里，也觉得很无?聊，让她去华山陪你?一段时间，她自己也好散散心。”


    杨琼笑道：“谢谢姐姐，那再?好不过了。”


    说着，两人走进桂林中，下?棋去了。


    …………


    杨琼带着玉兔走后没多久，东海四公主敖红便来了。


    敖红是数千年结识的嫦娥。


    跟人界很像，一般来说，龙王的儿子出?生后，就会给他们划分河流湖泊，长大后就可以去相应属地任职，不会再?轻易回龙宫。而龙王的女儿成年后，会挑选龙宫里适龄的优秀青年婚配，敖听心的三个?姐姐，分别嫁给了东海的虾元帅、蟹将?军，以及西海的二太子。


    敖红在知道龙女最后都要通婚的事后，就开始发愁，她对于相夫教子的生活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但这龙宫里都是龙王弋椛说了算，婚姻之事，属于龙宫内务，他是不会把女儿的意见放在心上的。


    后来，她身?边的女婢给她出?主意说，月宫宫主嫦娥仙子或许能帮她。一是因为嫦娥也是女子，能够理解她；二是因为嫦娥在天庭有地位有资历，人脉又很广，和三界之内的神仙都能说上话，她父王只是一个?下?仙，若是嫦娥肯出?面?说情，她父王也得小?心斟酌，不敢直接开口拒绝。


    她当时去月宫的路上，心里很忐忑，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龙女，和人家又素未谋面?，直接开口相求是不太好的。但真等见到了嫦娥她就安了心，她看着清清冷冷的，说起话来却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平易近人。


    嫦娥听敖红说完，关于她的问题，并没有说该如何解决，也没有去找东海龙王的意思，而是让敖听心常来月宫坐坐，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又带着敖听心认识了天庭其?他女仙。


    渐渐的，她父王见她和那些?连自己都说不上话的神仙私交甚好，便不再?只把她当成联姻的棋子，开始重视这个?女儿来。


    甚至，在处理东海事务时，也让她在一旁听着。


    敖红的办事能力是比其?他龙子还要稳重周密的，慢慢的，她接手了龙王部?分权柄，在东海有了自己的势力。


    那时候，就已经没人再?提让她联姻的事了。


    当初治水的时候，敖红能立即派出?自己的私兵，不遗余力的去救治落难的百姓，后又帮忙疏通黄河长江的水道，全都是因为收到了嫦娥的书信。


    嫦娥不仅是改变她命运的贵人，也是她唯一认定的知己，在这数千年来，她已经有了很多朋友，但对于敖红而言，知己这个?位置上，却始终只有嫦娥一人。


    敖红这次来，是来分享一件喜事的，不久前，她母后又怀孕了，怀了一位龙子，算起来，是东海龙宫的第八位龙子了。


    嫦娥听她说完，却有些?担心道：“你?莫要忘了，龙子长大后就要去自己的属地，不能再?轻易回龙宫了，上回你?就因为你?七弟被分封出?去的事难过了好久，这次你?高兴成这样，我怕你?……”


    敖红神秘的一笑道：“你?尽管放心吧，这次绝对不会了。”


    嫦娥好奇的问：“怎么说？”


    敖红笑着解释道：“我母后刚一诊出?喜脉，我就跟我父王说好了，这次给我八弟分的地方?在潘阳湖，离东海极近，就是他以后被分出?去了，我想看他也随时可以过去。”


    嫦娥听她这么说，不禁为她感到开心道：“这就好。”


    敖红又强调道：“对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等我八弟出?生后，你?可一定要来喝满月酒啊！”


    嫦娥好笑道：“等你?八弟出?生，还要五六百年，天上也要一年多，你?这会儿跟我说，也太早了，万一我到时候忘了怎么办？”


    “不用怕忘，到时候我还会再?跟你?说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敖红说道：“我还得去西海，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再?让我三姐抽时间回来一趟，长时间不见，我母后有些?想她了。”


    便告辞离开了。


    敖红刚走，月宫又飞来了一位面?若银盆、目似水杏的小?姑娘。


    嫦娥确信自己是没见过她的，走上前去，开口问道：“你?叫什么？怎么会来我这里？”


    那姑娘眨巴眨巴眼?睛，认真的回答道：“我叫九儿，听说你?是三界第一美女，但我一直觉得我才是，所以来看看，你?有没有我好看？”


    这小?姑娘倒挺老实，嫦娥失笑，打趣她道：“那你?现在看过了，觉得我美还是你?美？”


    九儿咬住唇，不情不愿的说道：“你?也只比我美，那么一丢丢。”


    说到最后三个?字，食指和拇指掐在一起，配合着做了一个?手势。


    嫦娥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听过你?的名字，你?是王母娘娘的第九位女儿，听说你?从生下?来就一直养在东华帝君膝下?，如今怎么来天庭了？”


    九妹歪着小?脑袋道：“母后说她心情不好，召我过来陪陪她，我就过来了。”


    她这么说，嫦娥心中疑窦丛生，王母好端端的，怎么会心情不好，正要再?问时，一个?天奴飞了过来，用尖声细气?的声音说道：“哎呦！我的九公主诶，原来您在这儿啊，真让老奴一顿好找！”


    拉住九儿，又向嫦娥告罪道：“嫦娥仙子，老奴是出?来找九公主的，打扰仙子清修，还望仙子莫怪。”


    嫦娥淡淡道：“无?碍。”


    那天奴便施了一礼，立即拉着九妹离开了。


    嫦娥没能解答的疑问很快就揭晓了，她收到了天庭的奏章。


    这份奏章是王母下?发的，三界内所有神仙都收到了，里面?说了关于第七位仙女紫衣思凡一事的处置。


    种一片桃林


    紫衣思凡, 还是因蟠桃会而起。


    王母在蟠桃会前，分别派七位仙女去蓬莱岛和瀛山去请福禄寿三仙和铁汉张吕，曹韩何蓝八仙, 谁知紫衣竟一直没回来。


    原本王母以为, 自己女儿是因成日被束缚在天宫，好不容易下界一趟, 玩的忘了时间。直到灶王爷呈上凡间董永家的奏章时, 才彻底明白了。


    好的很呀！紫衣竟然在下界和这个名叫董永的普通凡人，私自成亲了！


    王母气的牙根发抖, 立马召来李靖, 下旨将紫衣捉拿上天。


    王母抓来紫衣后，将瑶池的所?有人都屏退了，告诉紫衣，只要?她肯当着天庭众仙的面?，说是董永引诱她的，如今已经知错了，她便?饶了她这一次, 谁知紫衣听了，冷笑了一声，说自己没错, 王母便?下令责打五十杖, 看到她被杖打后血迹斑斑的样子, 王母于心不忍, 再次退让了一步, 不用?她当着众仙的面?认错, 只要?她跟她说自己有错，便?饶过她, 可谁知七儿仍咬住牙说自己没错，王母只好命人再打五十杖，再问，七儿依旧不认错，再打……


    七儿的血流的遍地都是，还是咬紧牙关不认错。王母胸膛起伏不定，气的双目通红，下令要?将董永全家碎尸万段，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七儿脸色骤白，连声叫道：女儿知错了，知错了……


    就在王母要?重重责罚时，玉帝到了瑶池，他忆及前事，反倒心怀不忍，最后改为紫衣面?壁百年，董永杀无赦，董永家人不做处置。


    这之后，王母命人将此事的处理结果写成奏章，传阅三?界，用?以警示其他神仙，若再有思凡之事，定不轻饶。


    嫦娥合上这份奏章，望着月宫灵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忽然耳畔传来一道声音：“又是什么事，惹得你?不高兴了？”


    嫦娥一转头，就看到杨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后，正笑着瞅她，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如今自己的月宫，倒像是他的家，来无影去无踪的，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她心里?有点生气，转念想到杨戬处理的关于天蓬和卷帘的事，又觉得不该对他生气，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戬瞅了她半晌，已经洞悉她的想法，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说道：“我来看看……”


    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把?话接上：“月宫灵泉。”


    嫦娥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清澈见?底的灵泉水，木然道：“那你?留在这里?慢慢看吧。”


    说完，转身就要?回宫里?去，刚迈出去一步，就被杨戬一把?拉住了胳膊，她吃了一惊，用?力往回扯了扯，发现扯不开，双颊染上了气愤的嫣红，嗔怒的瞪着他，骂道：“你?不是来看灵泉的吗？干嘛要?拉着我？快松手！”


    杨戬怕弄疼她，松了松手劲，却又怕她跑，不肯放开，回答道：“谁要?看灵泉了，我想看的是你?。”


    嫦娥又用?另一只手去拉他胳膊，急声道：“你?要?看什么我不管，你?先把?我放开！”


    青天白日，这样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我放开手，你?就走了。”


    “我不走。”


    杨戬这才松开手，见?她揉胳膊，关心的问道：“弄疼你?了？我看看。”


    说着便?要?拉她胳膊去查看，嫦娥赶紧躲开，戒备的看着他道：“你?再轻举妄动?，我就生气了。”


    杨戬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苦笑道：“好，我不碰你?。”说完，自顾自的坐在灵泉边。


    他这样一个强势高傲的人，忽然伤感落寞起来，嫦娥心里?一下子很不是滋味，她坐到他身旁，叹道：“你?来便?来了，何必每次都悄无声息的……”


    “吓到你?了？”


    “倒也没有。”


    “那你?答应过我的事，为什么要?反悔？”


    “我答应过你?什么事？”


    杨戬冷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嫦娥先是不解，余光暼到灵泉水，忽的灵光乍现，猛然想起，在幻境的最后一晚，她答应过他，从此不再躲着他。


    所?以在杨戬看来，自己这是要?躲着他了？


    嫦娥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三?天两头的来月宫，我倒是想躲，躲得掉吗？”


    “你?是嫌我来的勤了？”


    嫦娥轻声道：“你?我确实不该来往过密。“


    杨戬紧抿双唇，好半天，沉声道：“我来这里?，不会教任何人发现的。”


    说完后，他见?嫦娥一直都不说话了，心里?不安起来，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只是偶尔来月宫看你?一眼?，都不行吗？”


    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脆弱的神色。


    嫦娥因为紫衣仙女的事，本想和他断个干净的，这会儿看到他的神情，大不忍心，纠结了好半晌，轻声叹道：“你?想来便?来吧，我真是败给你?了！”


    杨戬唇角上扬，由?衷的赞叹道：“阿姮，你?真好！”


    两人便?又聊起幻境中的事，杨戬说他在府里?起了一间藏书?室，下次来给她带些她喜欢看的书?……


    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又聊起孙悟空的事，嫦娥将她和孙悟空认识的经过告诉杨戬，杨戬先是感慨这满三?界都是受她恩惠的人，又跟她说了自己和孙悟空是同门师兄弟的事，差一点同门相残，嫦娥说他原先也不知情，而且孙悟空无缘无故的闹蟠桃会也有错在先……


    说着说着，又聊起了杨琼的事，嫦娥说她独自一人在华山很孤单，让杨戬没事去陪陪她，杨戬答应了，又问她，玉兔去华山了，她一个人在月宫会不会害怕，嫦娥打趣着说，倒真有些害怕，杨戬顺势提议自己待在这里?陪她，她就不害怕了……


    说着说着，又说起了斩妖除魔的事，杨戬说，那些妖怪长得一个赛一个的难看，若是她见?了，以后定要?难受的连饭都吃不下去，嫦娥反驳他，自己不至于承受能力那么低，又教他下次画出来，拿给她看……


    他们天南海北的闲聊着，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也没有什么目的，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晚上，晚风一吹，嫦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差点忘了司月，连忙掐了一个法诀，才松了口气，对杨戬道：“你?该回去了。”


    杨戬见?她神色异常坚决，只好起身，带着满心的不舍，飞离了月宫。


    …………


    杨戬从月宫出来后，忽然见?一个眼?熟的身影正往南天门方向飞去，他跟了上去，仔细一看，发现竟是狐小小。


    杨戬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明日午时，是天牢中死?囚斩首的日子，其中就包括狐哥，而狐小小，必定是想今晚潜入天牢，救走狐哥的。


    以她的法力，这一去，就是送死?。


    虽然他师傅玉鼎真人未亲口承认过，但能把?劈天神掌传授给狐小小，在杨戬眼?里?，那也算他半个师妹了，而且他知道，玉鼎真人心里?是很疼惜狐小小的，上次狐小小跪在地上一哀求，玉鼎真人便?有让他放过狐哥的意思，如今既然碰上了，他怎么也不会眼?见?着她为狐哥那种畜生白白丧命，再惹得师傅伤心。


    他直接追了过去，用?法力幻化出绳索，将狐小小捆了，带到下界，才将她放开。


    狐小小一见?他，立刻跪了下来，哭着哀求道：“杨大哥，求求你?，救救狐哥，求求你?了……”


    杨戬沉声道：“救了他，就是害了你?。”


    狐小小哽咽道：“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我是真心的，当初我刚从万窟山出来，遇到了占山为王的狮精，他要?强掳我做压寨夫人，就是狐哥骗虎精说，狐狸身上的味道很难闻，狮精才放了我，他救过我一命，杨大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杨戬看出来了，她说的话句句发自真心，而且刚才若不是他拦住狐小小，她必定要?跟狐哥一起赴死?的，狐哥死?了就死?了，可狐小小为那种人而死?，实在不值得！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帮你?救他，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狐小小一听，精神振奋起来，擦了把?眼?泪，立即道：“杨大哥，你?说，一千件，一万件，我都答应你?！”


    杨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要?你?发誓，绝不把?劈天神掌传授给狐哥。”


    狐小小立刻三?指并拢，指天立誓道：“我狐小小今日在此发誓，绝不把?劈天神掌传授给五哥，若有违此誓，将来被乱棍打死?，曝尸荒野，无人收尸！”


    她发誓后，杨戬叫她起来，在这里?等?着，他起身朝斩妖台飞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将狐哥救了回来，将狐哥扔在地上后，半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只嘱咐狐小小道：“记住你?的誓言，若他再继续作恶，为祸人间，让我知道了，必会来亲自取他的性命。”


    说完便?离开了。


    斩妖台这边的动?静很快传到了瑶池。


    玉帝一拍御案，道：“杨戬这分明……分明是没把?朕放在眼?里?！天庭封了这么多神仙，都是废物吗？居然连一个杨戬都拦不住？”


    一旁的天奴转着眼?珠，试图出主意道：“陛下，孙悟空当时那么厉害，满天庭的神仙没一个能打得过他的，不还是被压到五指山下了，杨戬比孙悟空还厉害，想要?靠天庭的神仙打过他是没戏了，但您若能请来西?天如来佛祖，佛祖兴许可以制服杨戬……”


    玉帝瞪了天奴一眼?，呵斥道：“杨戬闹天宫，那是朕的家务事，怎么能叫佛祖插手！”


    见?玉帝震怒，天奴被骂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请罪，瑶池阶下里?的神仙全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倒是王母听完玉帝这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玉帝默了半晌，沉着脸，挥手让众人下去，待瑶池只有他和王母了，他才缓和过颜色，对王母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王母和玉帝的表现恰好相反，她刚才在众仙面?前和颜悦色，可这会儿到了私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她冷冷道：“天庭神仙战力是不及孙悟空，可助周伐纣的时候，神仙法力低也未必能输，当初他们用?各种法器，使各种计谋，可如今降服孙悟空的时候，稍微打不过立即就跑，尤其是李靖，身为总兵元帅，三?番两次的上天要?求增兵，怎么，他手中的玲珑宝塔是摆设吗？”


    玉帝劝慰道：“你?也别上火，李靖还算忠心，他的塔在伐纣时坏过一次，刚修好，不想动?用?是正常的。”


    王母依依不饶道：“那其他的神仙呢？分明都未尽全力。”


    玉帝捋着胡须，轻轻道：“法不责众嘛。”


    他顿了一下，叹息道：“其实，天庭出了这么多的事，说白了，都是因为天庭缺少一位强大到足以威震三?界的战神。”


    王母沉思片刻，道：“三?界之内，论及战力的顶峰，只有三?位：孙悟空，杨戬、如来佛祖。”


    玉帝附和道：“娘娘说的对啊！”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王母心中也很清楚，如来佛祖那是西?天的掌权者，和天庭平起平坐，不可能为天庭效力，孙悟空，哪怕他再厉害，他们也不打算要?，毕竟，他不给天庭添乱就算好了！


    唯一剩下的只有杨戬。


    但杨戬和他们的关系……


    玉帝叹了一口气道：“朕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每日喝喝小酒，陪陪你?，等?日后老君丹药连成，再去闭关休息一阵，可朕坐在这个位置上，手中握着三?界的生杀大权，相应的，也承担着维护三?界稳定的责任，到现在，朕真是有些累了！”


    王母听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搭在他的手上，紧紧的握住。


    玉帝立即用?另一只手反握住她的。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勾唇一笑。


    …………


    杨戬穿着一身白衣，正坐在屋顶上，看着空中那轮圆月，此时，他想到狐小小和狐哥，竟是嫉妒的。


    天地之间九万里?，即使他的飞天之术在这三?界中已经是顶顶好了，但去月宫总得耗费一点时间在路上，若他当初将封地选在九重天就好了，便?能免除他现在的朝思暮想之苦。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每年来一次月宫，在她那里?就是一天来一次，她觉得频繁，可他却觉得完全不够，只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留在她身边……


    当初不该答应她五百年的，他怎么熬的过去？


    就这五六年的功夫，杨戬已经懊悔了无数遍。


    今晚灌江口下了雨，没有月亮，他便?飞到海边，坐在礁石上看月亮。


    杨戬这些年也总结出经验了，在海边看月亮是最清晰的，因为月亮是从东海的尽头升起，从西?海的尽头落下的，他就一路跟着，从东海追到西?海，等?到了西?海后不久，月亮落了下去，太阳缓缓升了起来，每到这时，他便?在西?海尽头种下一颗桃花树，渐渐的，西?海尽头多了一片桃林，这片桃林终年茂盛。


    杨戬的心理活动?很简单，他是想着，有朝一日，他可以带嫦娥一起来此看日升月落，那当然要?坐在她最喜欢的桃树林里?。


    西?海边的渔人见?到远处莫名出现的桃花林，口口相传着，编出了一个故事：


    他们说那是一个叫夸父的人干的，他因为很喜欢太阳，便?想将太阳永远固定在天上，他一路追呀追，从东追到西?，又累又渴，终于倒下了，他死?后，遗弃的手杖便?化为了那片桃林，为往来的过客遮荫。


    对于这些，杨戬听说过也不在意，反正民间的传说总是和真相差那么一点儿的，他只为一件事生气，那就是百姓喜欢将后羿与嫦娥凑成一对，这本该怪嫦娥的，三?千年来她一直说自己是后羿的未婚妻，才导致了这样的误会，但杨戬怎么会忍心怪自己她呢，所?以把?满肚子的怨气都留给说这些话的人了……


    慢慢的，就有人发现不对，但凡他们提起后羿和嫦娥是一对，就会觉得身旁冷嗖嗖的，时间长了，也便?没人再提了。


    不可能放手


    杨戬在礁石上静静的坐着, 今晚的月亮弯弯的，像一条小船，照的里面的人影影绰绰的, 看不太分明, 但这没关系，因为杨戬不用看也能猜到嫦娥在做什么, 要么是在?灵泉边逗水里的锦鲤, 要么是在?捧着一卷书在?读，要么是在忙她的酿酒大业……


    甚至于, 她会用何种动作, 何种神态去做这些事情，他都能猜的出来。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全都是自自然然的，从心?而发的，可却美?的像一幅幅画卷，全都被?他珍藏在?心?底了。


    就连生?气时，她眼神中闪烁的愠怒的光芒, 都那么诱人。


    杨戬稍微一想，便?心?动的要命，忍不住想要用天眼仔细去瞧瞧她了, 那抹白?光到了月宫, 立刻被?嫦娥发现了, 她放下手中?的桂枝, 从灵泉边起身, 有一些气恼, 她都说了好?几?次了，不许杨戬用天眼看月亮, 怎么他还是不听呢？


    想到这里，她直接进了宫，将?宫门?一关，反正她不在?，外面那些灵泉、玉桂树，任他看去。


    杨戬见?到她的一系列反应，知道她这是在?对他表达不满，不禁着起急来，若是她在?宫内待整整一天，自己岂不是在?地上?一整年都见?不到她了？


    这可不行?。


    杨戬从礁石上?起身，正要往九重天上?飞去，忽的从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杨戬！原来你在?这里！”


    敖萍欣喜的一路小跑过来，她自从见?过杨戬一面后，便?一直念念不忘，后听说杨戬成了神仙，她偷偷溜出龙宫好?几?次，去灌江口找他，可每次去，都被?哮天犬拒之门?外，哮天犬说，主人说过，无关人等上?门?，一概不接见?，若有事相求，直接去梅山。


    哮天犬说这个是真话，一般来说，找杨戬的分为这么几?类。


    一是下界的百姓，他们是来参拜真君的，去的也是各地的真君庙，各地的草头神便?会收集处理百姓的祈愿，杨戬本人他们自然是见?不到的。


    二是有事相求的小神小仙或想要依附杨戬的妖怪，他们都会去梅山，梅山兄弟会代为接见?，除非遇到他们处理不了的问题，才会呈奏给杨戬，让他拿主意，这种情况极少，所以杨戬基本上?不怎么露面的。


    三是杨戬的亲朋好?友或者老熟了，他们才会直接去杨府。这些人哮天犬全都认识，不用他奏禀的有杨婵、玉鼎真人、哪吒、梅山兄弟，需要他奏禀的有一起讨伐商纣的阐教同门?，狐妹，东海四公?主，剩下的就没了。


    就连后来王母来找杨戬，都是先扑了个空，幸好?她有三界之母的名头在?，哮天犬才犹豫不决的带着过去，让她见?到杨戬的。


    敖萍一上?门?，没什么正事，就说自己是西海三公?主，想见?见?杨戬，哮天犬听了，心?里很不屑，西海三公?主有什么了不起，他家主人是谁相见?都能见?的吗？一开始还好?言好?语的让她去梅山，后来见?她还纠缠不休，索性说主人不在?，府门?一关，理都不理了。


    她也曾试图偷偷溜进去，可杨府是有结界和阵法的，她哪里进得去。


    这些杨戬都是不知道的，他看了看面前的粉衣女子，沉思片刻，忆起眼前人的身份，有些困惑的问道：“你是西海三公?主，你刚叫住我，有什么事吗？”


    敖萍只顾着出神了，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她呼吸都停住了，实?在?是太俊美?了！


    刚才从远处看，见?他穿着一身白?衣白?袍，腰系一蟠龙纹鎏金墨带，在?烈烈的海风中?，抱臂站立，白?袍翻飞，再加上?额头竖着的两道云纹，不怒自威，满身凛凛气势，似天上?神祇下凡。


    到了近前，她心?跳的更快了，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让她眼神一时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这么小半会儿，她就出了一身热汗。


    杨戬等了片刻，见?她不肯说话，转身欲走，敖萍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杨戬，你知不知道，我去你家找过你好?几?次？”


    杨戬转过头，问道：“不知三公?主找我何事？”


    敖萍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


    杨戬身形一顿，微皱着眉头，沉声道：“我劝三公?主不要再去想那些没有结果的事情。”


    敖萍猛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戬淡淡道：“若三公?主以后没什么事，就请不要来灌江口打?扰我。”


    敖萍脸唰的一下通红，面上?实?在?挂不住，不受控制的大骂道：“杨戬，你以为你是谁，你搞清楚了，我可是西海三公?主，我肯去你府上?，那是你的荣幸，你不要不识好?歹……”


    被?她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通，杨戬愈发不耐起来，眼神迸发出冷厉的光芒，语气不善的警告道：“若三公?主再敢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敖萍对上?他冷冷的眼神，浑身一凛，僵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戬已经离开了，她松了口气，害怕之余，心?里又升起浓浓的不甘，不知这样冷傲的人，被?她征服了，会是怎样的情景？


    想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


    月宫。


    嫦娥刚关上?宫门?，正拿着一卷书在?认真的看，没多久，外面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合上?书卷，走到门?边，道：“不要再敲了。”


    敲门?的声音消失了，随后就传来杨戬带着笑意的声音：“阿姮，给我开下门?。”


    嫦娥回道：“这里没有阿姮。”


    “那……嫦娥仙子在?不在?？”


    “她休息了。”


    话音落下，外面没了声，嫦娥等了一会儿，靠近门?边听了听，什么都没听到，她心?下好?奇，难道杨戬真的走了？


    犹豫了半晌，将?宫门?缓缓打?开，往四处一看，发现并没有人，只有远处夜空中?闪烁的点点星光，宁静安甯，她心?头涌起一抹失望，微叹了一口气，又要往回走。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杨戬坐在?她卧室内靠窗的桌旁，正拿着刚刚她拿的那本书在?翻看，见?她看他，朝她勾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明知故问的说：“嫦娥仙子不是休息了吗？”


    嫦娥沉着脸道：“你管我休没休息，私自闯入女子闺房，二郎神，你这种行?径未免太无礼了！”


    杨戬见?她气的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叫了，吃了一惊，赶紧站起来，惊慌失措的解释道：“你别生?气，是我一时情热，失了分寸，但绝对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你也知道，我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和你在?一起，只要你一点头，我必定召告三界，光明正大的娶你为妻，从此?以后，这种无礼的行?径便?再不会有了。”


    他这么一通诡辩，前言不搭后语，语气看似卑躬屈膝，实?则把问题都推到了她身上?！他私闯民宅倒成了无可奈何，都是她不肯嫁他的错了？？！


    嫦娥快被?他气笑了，幸亏她涵养高，不至于破口大骂，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着门?，决然道：“杨戬，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杨戬在?话说出口后，就知道他说的话很不妥当，但他一向?反应奇快的脑子在?她冷漠的叫他“二郎神”的那刻完全无法运转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只是想补救，可没想到，反而使情况越发糟糕了！


    直到他听见?她说“再也不想看到他”，一时竟没了反应，整具身体都像被?冰雪冻住了一样，不属于他了，他僵在?原地，过了好?久好?久，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来：“好?，你不想再见?我，我便?不会再让你见?到我。”


    说完，一步一步的往月宫外走，在?夜空中?，他的背影萧索而又凄绝。


    嫦娥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想到了天蓬元帅，当初就是留下这么一个沉重的背影，然后就去了瑶池主动请罪，接着就被?贬下了凡间。


    而杨戬的背影，比天蓬当初的还要决绝，像是心?存死志一般。


    死志？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还未及细想，身体已自动的追了上?去，她一把拽住杨戬的胳膊，急急的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杨戬抬起眸子看了看她，他的眼神幽暗而平和，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柔声说道：“我不会去做傻事的，你放心?。”


    他表现的越正常，嫦娥越不能放心?，她搜肠刮肚的觅词劝说道：“算我刚才说错话了，你好?不容易来了趟月宫，何必这么快要走呢？”


    杨戬把她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声音就像一缕轻烟般，他说道：“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


    杨戬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轻轻道：“阿姮，我不是什么好?人，很多时候，对着你，就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只剩下掠夺的本能，今日我闯进你卧房，你对我心?软，改日我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利用你的心?软，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嫦娥听罢，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问道：“所以，你又要对我放手吗？”


    听到这个“又”字，杨戬好?笑道：“我什么时候对你放手了？”


    “须弥幻境。”


    杨戬“呵”的一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初的执念是和你在?一起，在?幻境的最后一天，我彻底明白?，比起眼前和你在?一起的诱惑，我绝对不能忍受的，是你躲着我，阿姮，我要的是你的心?，我要你快乐，所以我才放下了就此?和你在?一起的执念，我是想着等未来有一天，你心?里有了我，我再和你永远厮守在?一起。”


    嫦娥心?中?一动，她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误解了杨戬，从须弥幻境出来后，还白?白?生?了这么长时间闷气。


    她不知为何，心?里竟很甜蜜高兴，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道：“是这样啊！”


    转念想到刚才的事情，又不放心?起来，收敛了微笑，瞅着他问道：“那你现在?是要对我放手了？”


    杨戬气道：“我永远都不会对你放手，你死了这条心?吧。”


    嫦娥“哦”了一声，拼命压住上?扬的唇角，作出有些生?气的样子，质问道：“那你现在?干嘛要走？还说什么不会再让我见?到你……”


    杨戬无奈道：“是你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你既然不想见?我，我自然不会出现惹你生?气，我只能等你什么时候气消了，肯见?我了，我再出现。”


    “杨戬。”嫦娥轻声唤道。


    “怎么了？”


    嫦娥柔声道：“我现在?气消了。”


    杨戬楞了一下，不由问道：“真的吗？”


    嫦娥点头，笑道：“真的不生?气了，你以后用天眼看月亮我也不生?气了。”


    “为什么？”


    “身为神仙，我应该大度一些。”


    “你怎样都好?。”


    “你要陪我一起看书吗？”


    “当然。”


    …………


    杨戬和嫦娥在?月宫里看书、闲聊，好?的跟蜜里调油一般，此?时的万窟山却鸡飞狗跳，乱成了一团。


    自从杨戬在?斩妖台救下了狐哥后，狐小小便?带着五哥回了万窟山，他们二狐准备在?万窟山拜堂成亲，可狐小小的娘亲老狐狸却不同意。


    狐小小自小没了爹，是跟在?老狐狸身边长大的，老狐狸在?江湖闯荡多年，阅人无数，她一眼就看穿这狐哥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找了熟识的妖怪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狐哥居然还是天庭的逃犯，虽然天庭并未派兵缉拿他，但她女儿花容月貌，什么样的妖怪找不着，何必要跟这么一个只会招来祸事的狐狸。


    而且狐小小还跟着玉鼎真人学了劈天神掌，前途一片光明，总之，从各个方面来说，狐哥都是配不上?她的。


    老狐狸到处托人情，找了许多青年才俊，给狐小小相看，狐哥担心?起来，在?一天晚上?，直接灌醉狐小小，将?生?米煮成熟饭了。第二天，老狐狸发现后，当即就要杀狐哥，狐小小硬是拦住了，哭着哀求，要杀他，先杀我，老狐狸没办法，又气又恨，直接离开了万窟山。


    老狐狸离开后，狐小小和狐哥在?万窟山拜堂成亲，没有长辈，没有亲友，只对着空荡荡的有千疮百孔的石山拜了三拜，就算结成了仪式。


    从此?，两狐在?万窟山安顿下来，不提。


    …………


    如今杨戬成了月宫的常驻人口，不是待在?月宫，就是在?去月宫的路上?，杨戬又不让哮天犬跟着，他便?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也不能说是无家可归，他也有好?几?个地方可以去。


    一个是杨府，可杨府又不像人间府邸，需要看门?的，再说，杨戬不在?，剩他一只狗干待在?府里，有什么意思。


    二是梅山，梅山兄弟手头有很多事，哮天犬去了倒能帮上?不少忙，毕竟他的狗鼻子堪称天下无双，可哮天犬在?那里待了几?天，觉得无趣，又离开了。


    三是华山，杨琼这里有了玉兔陪着，没之前那么孤单了，可她们两个都是女孩子，天天赏花、泡茶、下棋，哮天犬虽无男女概念，可他也跟她们玩不到一起去。


    忙活了一大圈，他还是觉得在?主人身边才是最幸福的，终于忍不住，飞上?九重天去找杨戬了。


    嫦娥跟杨戬聊的忘了时间，等反应过来，是在?觉察到困意之后了，这些年，她一直保持着凡人的作息，所以困意一上?来便?来势汹汹，即使身有法力也支持不住，偏偏谈兴正浓，她便?将?一只手撑着头，阖上?眼睛，对杨戬道：“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话是这么说，可杨戬说了没几?句，她的头已频频往下垂，杨戬心?疼的说道：“困了就去床上?睡吧。”


    嫦娥迷迷糊糊的回应着：“可书里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还没讨论出结果呢……”


    明明都困成这样了，还要什么结果，杨戬好?笑又好?气，起身一把将?她抱起来，几?步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除了她的云履，掀起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全程动作都很轻柔。


    嫦娥半醒半梦之间觉察到他在?抱她，等大脑迟缓的反应过来，想要睁开眼皮，却因为太困而放弃了，只能随手拉住他衣袖一角，不安的嘟囔着：“杨戬，你想对我做什么？”


    杨戬坐在?床边，宠溺的看着她，柔声回答道：“我想亲你一下，可以吗？”


    亲她？嫦娥稍微清醒了一点，睫毛颤了颤，可还是没舍得睁开眼，带着沉沉的睡意拒绝道：“不，不可以。”


    杨戬也不恼，神色反而愈发温柔了，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亲呢？嫦娥迷糊的想了想，好?半晌，才喃喃的回答道：“男女授受不亲。”


    既然“不亲”，那当然不可以亲了。


    杨戬“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低笑着问道：“那我偷偷的亲，不让你发现，可不可以？”


    嫦娥都快进入梦乡了，哪有功夫和他动这个脑筋，只以为他退让了一步，那自己身为神仙，也该大度一点，退让一步，便?发出小小的声音，回答了“可以”二字。


    杨戬使坏成功，心?里又是得意，又是爱极了她这样迷糊可爱的样子，轻柔的帮她拨了拨鬓角的头发，并没有趁机偷亲她，而是看了她睡颜良久，起身向?宫外走去。


    哮天犬刚一到月宫他就发现了，他从宫门?一出来，哮天犬立刻跑过去，惊喜的叫道：“主人。”


    杨戬问：“有什么事吗？”


    哮天犬忽的想起来自己是违抗主人命令过来的，主人吩咐过，不许来找他，他眼珠转了转，撒了个谎：“是，是三圣母，她说想您了，所以让我来找您……”


    他这样结结巴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自然瞒不过杨戬，一眼就瞧穿他在?撒谎，什么都学不会，倒学会骗人了，杨戬有心?要给他个教训，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确实?好?久没见?过三妹了，是该去华山看看她，走吧。”


    这会儿的华山倒很热闹，在?哮天犬走后，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西海三公?主敖萍。


    杨琼在?待人接物上?是很周全得体的，即使和敖萍不很熟，她又是不请自来，但杨琼依旧以主人之礼相待。


    敖萍先是和她客套了几?句，便?说出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她带着几?分害羞，小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杨戬平日都喜欢去什么地方？”


    她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任谁也能猜出她的心?意了，也不知道二哥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朵桃花，居然追他追到自己这里来了！


    杨琼心?中?暗叹，眼神闪了闪，柔声道：“我二哥行?踪不定，喜欢四处游历，就连我，也不知道他平时在?什么地方。”


    敖萍略带失望的“哦”了一声，又好?奇的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这次问的也太直白?了，教她怎么回答，杨琼沉默半晌，无奈道：“三公?主说笑了，神仙不能动凡心?，这是天规。”


    敖萍这才想起来杨戬和她是不同的。他们龙原本属于妖族，数万年前洪荒大战时，他们的祖先青龙为逃脱灭族之祸，献上?了自己的龙珠，又以神魂之力起誓，龙族愿意世世代代效忠天庭，一切听从天庭号令，永不背叛，才免了被?东皇钟镇压的后果。


    从那以后，龙族便?被?其他妖族排斥在?外，而天庭这边，只教他们兢兢业业的行?雨，不把他们当神仙，也不把他们当仆兽，有事了找，没事了也不管他们，地位虽然尴尬，但龙族之间依旧可以通婚的。


    可杨戬虽没在?天庭授职，却是正儿八经的神仙，还是上?神，地位非常高。想到这里，敖萍一方面感叹自己的眼光不错，一方面又开始发愁，杨戬不能动凡心?，这可怎么办。


    她撑着下巴坐在?石凳上?想了好?久，忽然之间，豁然开朗，自己何必要替杨戬担心?呢？就算他们两个在?一起了，违反天规的是他，又不是她，谁让杨戬是神仙，不是龙族呢？这又不怪她。


    敖萍一合掌，自言自语的叹了一声“对呀”，然后又喜上?眉梢的瞅着杨琼，建议道：“我看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怪孤单的，不如我留下吧，陪着你，怎么样？”


    被?杨琼抱在?怀里的玉兔听后，心?里不乐意了，她就是奉姐姐的令，过来陪三圣母的，怎么来了一个跟她抢活的，而且这老半天，这人就跟没看见?她似的，怎么，她这么一只可可爱爱的兔子，生?平头一次，竟被?忽视了？这哪里能成？


    玉兔想到这里，就要从杨琼怀里跳出去，化作原形，吓敖寸心?一跳，被?杨琼发觉了，赶紧抱住她，摸了摸她耳朵，好?笑道：“你稍安勿躁。”


    她转头对敖萍，柔声道：“多谢三公?主的好?意，不过不用了，现在?有玉儿陪着我，我在?这里一点儿也不孤单，三公?主还是回西海吧，免得龙王龙后着急。”


    敖萍见?杨琼跟一只兔子说话，还为这只兔子拒绝她，眉头皱了起来，正要说话，哮天犬从半空中?飞了下来。


    敖萍是认得哮天犬的，这就是一直跟在?杨戬身边的那只狗，她赶紧站起来，往他来的方向?看了看，发现没人，一把拉住哮天犬，焦急的问道：“怎么只有你过来，杨戬呢？”


    “你这人真奇怪，好?端端的拉着我做什么？”哮天犬不满的把自己的胳膊扯回去，对着她吠了两声。


    杨琼赶紧制止住他的行?为，对敖萍抱歉的笑了一笑道：“哮天犬虽然是人的身子，但狗的习性还在?，你不要在?意。”


    接着转头，不解的问哮天犬道：“你不是刚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


    哮天犬想起来杨戬刚才跟他说的话，立即重复了一遍道：“主人让我跟你说，让你即刻跟我回灌江口，对了，把玉兔也带上?。”


    杨琼关心?的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杨戬可没跟他说如何回答杨琼的问题，哮天犬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来怎么回答，要是乱编的话漏了馅怎么办，他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杨琼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敖萍道：“三公?主，我家里有事，要先走一步了，你也赶快回西海吧。”


    敖萍脱口而出道：“我跟你一起去。”


    “这……”杨琼露出一个为难的神情。


    敖萍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太合适，自己现在?到底是外人，人家家里有事，自己跟着过去算怎么一回事呢？倒像是看热闹的，她只好?改口道：“那你去吧。”


    杨琼点了点头，抱着玉兔，跟着哮天犬飞走了。


    飞到半路上?，杨琼意识到不对，刚才这副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呢？她拉住哮天犬问道：“这不会又是二哥使的调虎离山之计吧？”


    上?次天庭教嫦娥传旨，让她去讨伐孙悟空，嫦娥还没到，哮天犬就来了，只说二哥有事找她，她急急忙忙跟着去了，后来才知道，她二哥是不想让她去讨伐孙悟空，才使出的计策。


    这次也是有事，可仍旧不说是什么事，和上?次情况一模一样……


    哮天犬眨巴眨巴眼睛，很无辜的说道：“是我家主人让我跟你这么说的，什么计策不计策的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被?猜中?了！杨琼失笑道：“你家主人在?哪里跟你说的？”


    哮天犬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家主人来华山看你，到了华山，往下一看，见?那个西海三公?主杵在?那里，就让我这么干的。”


    杨琼心?念微动，二哥虽然一向?看人很准，但除了偶尔提点她一下外，从不会直接干涉她的人际交往，可今日的作为，态度很明确的表示，他不希望她和这位西海三公?主有来往……


    莫非，这位三公?主品行?有问题？


    刚才她又不断追问二哥的事，确实?很奇怪……


    也罢，以后自己便?和西海三公?主少来往吧。


    杨琼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和哮天犬回了灌江口。


    …………


    嫦娥一觉醒来，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直到起身后，余光看到远处的桌子，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她想起了睡前发生?的事，是，杨戬抱她上?床的？然后，他好?像还跟她有一段对话来着。


    他问她可不可以亲她，她说不可以，然后他又问她，他偷偷的亲，不让她发现，可不可以，她貌似回答了，可以……


    想到那段对话，嫦娥脸唰的红透了，紧接着，又有些不安。


    因为她完全想不起来之后发生?的事了！


    她回答完“可以”之后，杨戬到底有没有趁她睡着，偷偷亲她？


    按理说她已经答应了，他应该不会这么君子，那大概是亲了的。


    嫦娥不由自主的抚了抚自己的唇，此?时她真的觉得唇上?热热的，麻麻的，有种异样感，可仔细一感受，又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姐姐，我回来了！”


    外面传来玉兔的叫喊声。


    嫦娥正想的出神，就被?玉兔的声音打?断了，她赶紧把手拿下来，就像是做了贼，怕被?人看见?一般，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心?跳，又忍不住心?里暗骂自己，这青天白?日的，乱想什么？


    她走到外面，玉兔看到她，笑嘻嘻的凑过来，说道：“嫦娥姐姐，我好?想你啊！”


    嫦娥笑笑，又有些疑惑道：“不是让你陪三圣母待一阵子吗？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她熟悉玉兔的性子，平时要有出去的机会，那是绝对不肯错过的，可这次，怎么才几?天就回来了，不太对劲。


    她这么一问，玉兔想到那些事情，便?有些无精打?采了，她颇为惆怅的解释道：“姐姐，我正要跟你说呢。”


    嫦娥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心?一紧，立即催促道：“你快说，出了什么事？”


    玉兔叹道：“我是随三圣母去了华山，在?那呆了几?年，三圣母她二哥，就是杨戬，他让三圣母回家一趟，我也跟着一起去了，在?杨府又待了没多久，哪吒下凡来找杨戬，我才知道瑶池那里又出事了，还是刚发生?的事。”


    “之前七仙女中?的紫衣不是因为思凡被?罚了面壁百年吗？王母便?把她身边的一个一等婢女推荐给了玉帝，那个婢女名叫织女，编织云雾特别厉害，玉帝见?她能力出众，便?把她认作了女儿，顶替了紫衣的位置。”


    说到这里，玉兔百思不得其解般的问道：“姐姐，女儿的位置，也能随意顶替吗？”


    嫦娥摇头道：“当然不能，只是玉帝和王母，他们和民间的夫妻不一样。”


    玉兔好?奇道：“怎么就不一样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待会儿再跟你说，你先告诉我，瑶池发生?何事了？”


    玉兔点点小脑袋道：“织女脱离了婢女身份，得了自由，便?从瑶池跑去了六重天，想要救出紫衣，结果被?看守的天兵给抓了，王母震怒，命人将?织女囚禁起来，罚她不断的织云锦，织不完就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可惨了！”


    嫦娥听了，便?要立即动身，去给织女求情，玉兔拉住她道：“姐姐，你可千万别去，我听哪吒说，王母正在?气头上?，别的神仙越是替她们求情，王母罚织女和紫衣罚的越狠，这会儿紫衣的刑期都已经加到五百年了。”


    嫦娥只能作罢，叹了口气，好?半晌，沉默不语。


    玉兔拉了拉她衣袖，轻声道：“姐姐，你别想这些事了，愁也是白?愁，不如把我刚才的问题解答了。”


    玉兔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愁确实?也是白?愁，这会儿不是求情的好?时机，只能等过一阵子王母气消了，再去瑶池替她们求情了。


    索性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嫦娥对着玉兔，缓缓说道：“盘古开天辟地后，一只眼睛化成了太阳，另一只眼睛化成了月亮，说来也很好?笑，一开始，没有日夜之分，因为太阳总追着月亮跑，月亮东升西落，太阳也寸步不离的跟着东升西落，万物无法繁衍生?长。”①


    “然后呢？”


    “然后，东华帝君出现了，他强行?将?太阳从月亮身边分开，并且司日了一段时间，但他的力量仍旧无法和太阳对抗，便?用自身血脉和火属性融合，历练出十大金乌，并教十大金乌轮流司日。东华帝君的妹妹，也就是王母娘娘，王母嫁给玉帝的时候，东华帝君将?十大金乌的所有权也交给了王母，玉帝为了讨王母和大舅子东华帝君的欢心?，便?将?十大金乌认作儿子。”


    玉兔又问道：“那七位仙女呢？”


    嫦娥解释道：“玉帝和王母历劫的时候，有一世化成了一对农民夫妻，生?了七个女儿，大姐种植西红柿，二姐种玉米，三姐种黄花菜，四姐种芥菜，五姐种青菜，六姐种蓝靛，七姐种茄子。后来玉帝王母历劫完，就要回天宫了，那七个女儿便?拿着自己种植的蔬菜，起身去追，希望他们能带着这些蔬菜回去，留个念想。她们一直追，追到了天边，化成了一道彩虹，从而得道成仙了。”②


    玉兔撇撇嘴道：“我算是明白?，玉帝和王母与凡间夫妻的最大差别了，儿子是认的，女儿也不打?算要，怪不得这么无情无义呢。”


    嫦娥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看不见?得，王母罚了紫衣面壁，却从东华帝君那里召来一直避世的八仙女，让她去瑶池陪自己，还让织女顶替紫衣的位置，如果完全不在?意，又何必这样做呢？”


    玉兔反驳道：“王母就算有一丝丝善念，那玉帝可是真无情，自己的亲妹妹都被?他活活晒死了，还有，九个儿子被?杀，他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流。”


    嫦娥沉声道：“云华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曾跟我讲过许多关于玉帝的事情，数万年前，众神历劫的时候，玉帝为了换得云华活命，差点魂飞魄散，云华为了玉帝坐上?三界之主的位子，也多次出生?入死，她告诉我，那时候，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非常不错。”


    “那为什么……”


    嫦娥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道：“我相信，玉帝一定会后悔的，只是还没到他感伤的时候，也许，当神仙当久了，便?会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意，就容易后知后觉，等到真正发觉自己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话音落下，见?玉兔忽然站起来了，她随着玉兔的目光往外面一看，发现杨戬正站在?不远处，大概已经来了很久了。


    那，她刚才说云华的话，他都听到了？


    玉兔嘟囔道：“杨戬，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净偷听我姐姐讲话！”


    嫦娥微微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再说了，轻轻吩咐道：“玉儿，你先去其他地方玩。”


    玉兔听话的点点头，变回兔子的原形，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杨戬走过来，瞅着她，评价道：“你总是能看到人心?底里光明的一面。”


    就连玉帝和王母，她都能尽量把他们往好?的地方去想。


    嫦娥问道：“让你不高兴了？”


    她不该提云华，也不该说玉帝和王母的。


    杨戬轻轻的笑了笑，道：“不会，我只是……”


    “只是什么？”


    杨戬叹息道：“只是想亲亲你。”


    瞬间，嫦娥的心?跳乱了一拍，他一提这个亲字，她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她很想问问，他昨晚到底有没有……？


    可是，她怎么好?意思问出口呢？


    他现在?说想要亲她，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说，你不要想了？可他的想法她又掌握不了。


    说，随便?你想，但不要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可这样说，好?像答应了他什么似的。


    嫦娥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想了好?半天，最后只能回了一句：“胡说八道。”


    杨戬凑近她，依依不饶的问：“我怎么胡说八道了？”


    嫦娥知道他有胡乱扯开话题的本事，并不往他语言的陷阱里跳，抿了抿唇，露出一丝倔强来，很有脾气的肯定道：“你不说正经话，就是胡说八道。”


    杨戬轻笑着问：“你想听我说正经话吗？”


    “当然。”


    “那你干嘛让玉兔去其他地方？”


    “我……”嫦娥一时语塞，沉默半晌，气急道：“我是怕你当着玉兔的面，对我胡说八道。”


    杨戬低声笑了一下，问道：“你眼神怎么一直往地面瞅？不敢看我吗？”


    她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不敢的？嫦娥想到这里，直接抬起眸子，和他对视，四目相对的瞬间，不由得两人都勾唇一笑。


    嫦娥问：“你笑什么？”


    “看到你，心?里高兴，便?忍不住笑了。”


    “哦。”


    沉默半晌，杨戬又轻柔的唤她道：“阿姮。”


    “怎么了？”


    杨戬认真的瞅着她，说道：“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眼神幽暗而深邃，像带有魔力一般，引诱着她，答应下来，可是……


    嫦娥别开眼，咬了咬下唇，低声道：“不好?。”


    “为什么？”


    “我喜欢在?月宫待着。”


    杨戬沉吟片刻，说道：“这个问题容易解决，我们成亲后，你喜欢在?哪儿待着，我就陪你在?哪儿待着，灌江口、月宫，华山，我都随你，以后家里的事情也都由你做主。”


    “那也不好?。”


    “为什么？”


    “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办到。”


    “我……”这次轮到杨戬语塞了，他当时亲口答应她，在?下界等她五百年的，如今才过了十来年，这个问题确实?太难办了。


    看不到她的每分每秒，他都度日如年，何况，还有四百多年……


    怎么熬的下去呢！


    一时之间，杨戬悔的肠子都青了，良久，他下定了决心?，咬着牙，问道：“我办到了，你就答应和我在?一起？”


    嫦娥眼神游移着，轻声道：“等你办到了再说吧。”


    这句话的意思是，办不到，那就不用再说了，她不可能答应他的，但是，就算他办到了，她也不一定能答应他。


    说了跟没说一样。


    霎时间，杨戬简直想把她强掳下凡，逼她和他拜堂成亲了！


    她到底是仙女，还是妖精，怎么这么能磨人？


    深吸了一口气，他沉声道：“我就当你答应了，五百年后，你要是敢反悔，我就把你绑在?月宫的床上?，没日没夜的要你，除非你怀上?我的孩子，否则，再不许你下床半步。”


    嫦娥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差错，不可置信的问道：“杨戬，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杨戬挑了挑眉，一点儿悔过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带着几?分邪肆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招惹的。”


    谁招惹他了？到底是谁招惹谁了？


    嫦娥低骂道：“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就和你绝交！”


    杨戬淡淡道：“是不是胡说，五百年后你就知道了。”


    嫦娥简直忍无可忍，转身就往宫内走，亏她还以为杨戬是什么谦谦君子，感情以前都是装的，现在?才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真是个大混蛋！


    见?嫦娥真生?气了，杨戬赶紧追上?去哄。


    想要抱抱她


    杨戬是?越来越过分了, 以前一天来月宫一次，一次待一两个时辰就离开了，嫦娥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天上一天, 地下一年，对于杨戬来说相当于一年来一次, 一年只见一两个?时辰的面?, 已?经很?难熬了。


    可上次谈完话之后，他依旧一天来一次, 但一次比一次待的时间长, 先是?延长到三?四个?时辰，渐渐的。在月宫一待就是小半天，到现在，他竟是?成日成日的赖在月宫了。


    就好像，月宫变成了他的家，而灌江口，他反而是半个多月才回去一次, 回?去之后，又很?快就回?来了。


    嫦娥心里觉得不?太好，但适应的却?很?良好, 因为她?在幻境中跟杨戬朝夕相处了整整一千年, 一直以来, 两人都兴趣相投, 杨戬又博才多识, 各个方面都是翘楚, 和他在一起，不?论做什么, 都很?有意思。


    玉兔却?完全受不?了了，她?的嫦娥姐姐，月宫宫主，为什么会跟杨戬一个?男神仙成天黏黏糊糊的，现在，她?在月宫待着，压根没?有存在感，就像一个?第三?者?一般，还是?彻底不?受重视的那种。


    更过分的是?，她?的嫦娥姐姐，居然无缘无故的放出话去，说是?要闭关修炼，以前各路神仙三?不?五时的就会来月宫拜访嫦娥仙子，如今，月宫门可罗雀，除了杨戬这么一个?反客为主的神仙，再无其他神仙上门了。


    别以为她?猜不?出来，她?嫦娥姐姐分明?就是?为了杨戬，怕杨戬在月宫待着的事情被别人发现，还怕别人打扰她?和杨戬腻腻歪歪，卿卿我我呗！


    亏她?问起嫦娥姐姐时，她?姐姐还说，她?和杨戬是?朋友，知音，知己，什么好朋友会天天待在一起？俞伯牙和钟子期除了弹琴时在一起，其他时候都各回?各家的好吗？


    他们倒好，弹琴时在一起，看书时在一起，下棋时在一起，摘桂花时在一起，酿酒时在一起，处理人间飞过来的长明?灯时还在一起……


    除了睡觉时没?在一起，杨戬睡在偏殿外，其他时候，简直是?形影不?离，就没?分开过，看的玉兔都要怀疑兔生了。


    但玉兔再气也没?办法，她?只能眼不?见心不?烦的冲去了华山，待一段时间再回?来，回?来一看，还是?受不?了，再冲去华山，每次去的时候都想一去不?回?了，可还是?放心不?下，最后又乖乖的回?来。


    除了玉兔，杨琼也受不?了了。


    她?的属地是?在华山，可她?家是?在灌江口，所?以她?每年的八月十五是?要回?一趟家的，前十几年回?家的时候，热热闹闹的，杨戬、哮天犬、梅山兄弟都在，可这一百多年，她?每次回?家，家里都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后来她?也聪明?了，反正她?唯一的亲人就是?她?二哥，在哪里过中秋不?是?过呢，所?以她?每隔几年就去月宫，这回?她?是?一去一个?准，不?论她?什么时候来，杨戬保准都在，再没?扑空的现象。


    可是?，她?二哥也太不?像话了，他们兄妹这么长时间没?见着面?，总该唠唠家常吧，可她?二哥，眼神一直停留在人家嫦娥的身上，反倒是?嫦娥，一直以来，对她?好的没?话说。


    杨琼深深的觉得，这个?二哥是?不?能要了，还是?只要嫦娥当她?姐姐吧。


    除了玉兔和杨琼，哮天犬也受不?了了。


    他还是?一只小奶狗的时候，被他家主人救了，从那以后，主人去昆仑拜师学艺，一路上都带着他，在玉泉山金霞洞的那三?千多年，他也一直形影不?离的跟在主人身边，后来治理弱水，那也很?少离开他家主人。


    但是?，那次主人成功将弱水送进天河后，说有事要办，他整整一年没?见到自家主人，幸亏主人回?来了，接了元始天尊的法旨去讨伐商纣，十多年来，他和主人又是?形影不?离。可是?，回?来后一直到现在，一切全都变了，他家主人基本上天天搁月宫待着，不?待在月宫的时候，很?多时候，要么去屋顶看月亮，要么去海边看月亮，这些时候，主人都不?要他陪在身边。


    除非是?斩妖除魔，或处理一些公事的时候，他才有机会再在主人身边待着，可大多数作?乱人间的妖魔早被主人收拾了，需要主人处理的公事少之又少，所?以，他陪在主人身边的时间也少之又少。


    其实，他也是?可以去月宫的，嫦娥仙子对他非常好，不?论他待多久，都很?欢迎，可他家主人却?总是?趁嫦娥仙子注意不?到的时候，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他当然知道他家主人的意思，那就是?让他赶紧走，不?要在这里打扰他……


    玉兔是?嫦娥仙子的宠物?，他家主人不?但没?有权利赶玉兔走，还得想方设法的对人家好，但他作?为他家主人的宠物?，他家主人却?有这个?权利赶他走。


    哮天犬深深的觉得，做兔子比做狗好多了，如果能重来的话，他真的很?想跟玉兔换一换……


    除了玉兔、杨琼和哮天犬，杨戬也受不?了了。


    和心尖尖上的人朝夕相处，固然是?很?甜蜜快乐，但他却?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对着她?没?有欲望呢？甚至，他时时刻刻心里都叫嚣着，想要亲近她?，触碰她?，占有她?……


    如果是?在幻境中的一千年，他还能克制，因为他知道嫦娥心里没?有他，可现在，他已?经很?确定了，她?心里是?有他的。


    从那次他来月宫，她?让玉兔离开，她?害羞的看着地面?，她?拒绝和他在一起时，没?有说是?因为不?喜欢他，他就明?白了。


    虽然还不?能确定他在她?心里占的比重，但知道她?心里也有他，这就足以让他克制不?住了。


    然而，她?的眼神既明?媚又无辜，总是?全然信赖的看着他，他怎么下得去手？他怎么忍心破坏她?对他的信任？


    他还答应要等她?五百年，答应她?的事情，他是?一定得做到的。


    实际上，除了玉兔、杨琼、哮天犬和杨戬，嫦娥也有一件快要受不?了的事。


    她?看的书都是?杨戬带给她?的，有的是?他默出来的，有的是?他从民间搜集的，一开始都很?正常，她?看的津津有味。


    可这段时间，这里面?爱情话本的数量急剧增加，这些爱情话本还都不?是?正儿八经讲爱情的，里面?有许多描写，都太露骨了，她?活了四千多岁，虽未亲身体验过，但对男女之事也是?知道的，杨戬把这些书带给她?，实在是?居心险恶！


    说不?是?故意的，她?绝对不?信。


    甚至，她?怀疑当初在幻境中，杨戬默的那一排小黄书，就是?故意让她?看到的。


    这一日，她?一连翻了好几本书，发现全都是?那种内容，嫦娥深吸了一口气，实在忍不?住，一把将手里的书，扔在桌子上。


    杨戬就在她?旁边，察觉到她?情绪变化，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嫦娥忍住气，质问道：“你还问我怎么了？你给我拿的这些书，是?怎么回?事？”


    杨戬眼中精芒一闪而逝，用写满无辜的神情瞅着她?，轻声问道：“这些书，有什么不?妥吗？”


    嫦娥明?知他在装，但她?是?决计无法把话说那么直白的，她?又不?能把这些书的内容讲出来！好半天，憋出了一句：“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杨戬听话的拿起一本，随意翻开，边看边轻声念道：“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别说了！”嫦娥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赶忙制止住他，红着脸气急道：“你干嘛要把那些污言秽语念出来？”


    杨戬把书合上，叹了口气道：“你说这是?污言秽语也太不?公平了！乾坤交感，阴阳相合，乃万物?繁衍之根本，万物?发展之必然，何况，你不?是?推崇儒家学说吗？孔子也曾说过，食色性也。”


    嫦娥闭了闭眼睛，累了似的低声道：“杨戬，你别装了，你根本就是?居心不?良，你也不?用扯开话题，一个?男子让一个?女子看这样的书，意图如何，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你也，你也太坏了。”


    杨戬听她?这么说，便不?再装下去，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感慨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不?怕我生气吗？”


    杨戬认真的看着她?道：“怕，不?过我更怕你把我当做柳下惠了，你都不?知道，我忍耐的有多辛苦，当然，我可以接着为你忍耐下去，但，我要让你知道，我很?辛苦。”


    他说的，好像她?故意勾引他似的，她?哪有这样子？


    嫦娥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辛不?辛苦，那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没?关系，你是?神仙，本该清心寡欲，自己做不?到，还要赖到我身上，就好像我天生该为你的欲望负责一样。”


    她?是?绝对不?会为此感到愧疚的。


    杨戬蓦地笑?了一声，问道：“你不?对我负责，谁对我负责？”


    嫦娥站起来，义正辞严道：“每个?人天生都是?独立的个?体，只能是?自己对自己负责。”


    杨戬辩驳道：“可我的欲望是?因你而起，又因心里爱着你才强行忍耐的。”


    “少拿爱不?爱来说事，分明?是?色胆包天。”


    杨戬正色道：“你这么误解我可不?成。”


    “我怎么误解你了？”


    杨戬神色很?严肃认真，像在探讨一个?很?深刻的话题般，从容不?迫的说道：“如果我当真是?色胆包天，难道还需要忍耐吗？不?论是?现在，还是?当初在须弥幻境里，我都可以强要你，满足自己的色｜欲，根本不?用顾及到你的意愿，但我没?有那样做，除了说是?因为爱，难道还能有其他的解释不?成？”


    反正所?有的事情，到了杨戬跟前，他都能为自己说出一番话的，嫦娥明?知道他说的都是?歪理，可却?想不?出辩驳他的好理由，她?叹了一口气，坐回?蒲团上，轻轻道：“你口才好，我说不?过你。”


    杨戬笑?了笑?道：“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嫦娥无可奈何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欺负我了？”


    她?发现，杨戬有什么想法，都是?先去做，做完之后，要一直等她?发现了问起他，他才跟她?说，当初弹琴的事，酿酒的事，默书的事……再到今天，他把她?的心理，拿捏的死死的，都不?肯给她?喘气的机会……


    杨戬柔声问道：“你生气了？”


    嫦娥轻轻道：“没?有生气，但我不?喜欢这样，你想跟我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何必要兜圈子呢？”


    有一种被人完全掌控的感觉，很?不?好。


    杨戬点点头?，平静的说道：“好，我不?兜圈子，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你……”嫦娥正要拒绝，忽然对上杨戬洞若观火的目光，她?反应过来，如果她?此时拒绝了，就证明?直接开口说是?没?有结果的，从此间接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那以后，他可能更要变本加厉……


    她?咬住下唇沉默了良久，终于，艰难的启齿，吐出两个?字眼来：“可以。”


    话音刚落，她?就被杨戬一把搂入怀中，他抱的非常紧，那力道似乎是?要将她?揉碎在他怀里的，都有些弄疼她?了，正要挣扎开来，就听到头?顶满足的喟叹声，他说道：“从须弥幻境里出来，就再也没?有抱过你了！”


    蓦的，心软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道：“你轻一些，我都快没?法呼吸了。”


    杨戬闻言，果真放轻了力道，安安静静的抱着她?。


    …………


    凌霄宝殿在被三?首蛟损毁后，终于竣工了。


    趁此机会，嫦娥联合其他六位仙女给织女和紫衣求情，王母心情正好，便允了织女和紫衣一天的自由，让她?们和其他仙女一起去下界散散心。


    绿衣仙女和蓝衣仙女叽叽喳喳的商量去人间的碧莲池玩，那里水美如玉，嫩蕊凝珠，据说在池里洗澡皮肤还会变得更加白皙光滑，其他仙女纷纷同意了，唯有紫衣仙女闷闷不?乐，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不?和她?们同去了。①


    嫦娥想到若将紫衣留下，她?一个?人在天宫，只会更加愁苦伤神，她?便也不?和众仙女同去了，而是?带着紫衣回?了月宫。


    杨戬知晓嫦娥今日有事，一早就离开了，玉兔去了华山，也不?在。


    偌大的月宫中只有紫衣和嫦娥两人，她?们在桂林里边散步，边闲谈。


    嫦娥见她?愁眉不?展，叹了口气道：“董永已?经轮回?转世了许多次，把你和他的前尘俱都舍弃了，刚刚我去瑶池之前，听说他这次投了一家富户，从小锦衣玉食，受父母宠爱，不?久前，和自己的青梅竹马成了亲，后又纳了两房小妾，膝下有儿有女，日子过得很?不?错，你要去月台上看看他吗？”


    紫衣摇摇头?，苦笑?道：“嫦娥姐姐，我还看他的转世做什么？你方才描述的董郎和我记忆中的他完全是?两个?人，我的董郎，他从小家境贫寒，少年丧母，和父亲相依为命，他稍长一些，就得分担家计，后来，他父亲生了重病，完全丧失了劳动力，他用小车推着父亲，一边做农活一边照顾他父亲，他父亲病故后，他因家中贫困，无钱安葬父亲，便要卖身为奴，得钱葬父。”②


    说到这里，紫衣渐渐陷入了回?忆，唇边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我遇到董郎时，被他的孝义感动，帮他安葬了他父亲，他说要报答我，我便故意捉弄他，说我心爱的手帕丢在百鬼岭了，他若想报恩，便去百鬼岭帮我找回?那方手帕。”


    “他去了？”


    紫衣点点头?，轻轻道：“他真去了，他一个?凡人，见了那么多青面?獠牙的鬼怪，他吓得都尿裤子了，被我从里面?救出来。”


    嫦娥摇头?道：“你也太顽皮了。”


    紫衣露出自嘲的一笑?，继续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他向我表露心迹时，我想到了天规，说了极其难听的话。”


    她?深呼出一口气，声线都有些颤抖：“我说，我是?天上的仙女，你穷困潦倒不?说，见了几个?鬼怪，就被吓得尿裤子了，连个?男人都不?算，听你这样的人说喜欢，我心里只觉得恶心……”


    说着说着，蹲在地上，双手掩面?，泪流不?止。


    嫦娥知道她?心里懊悔极了，拍了拍她?肩膀，柔声道：“这不?怪你。”


    过了好半晌，紫衣才抬起头?来，脸上一丝血色都无，苍白的像鬼魅一般，可下唇却?被她?咬出血了，白中多出的那点红，教人看了只觉得触目惊心。


    她?的声音轻的像一缕云烟，她?说道：“我和他刚刚拜完堂，李靖就带着天兵天将来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这辈子心里一直都是?苦的，只有遇到我时才有了一丝甜，不?管以后怎样，他都绝不?后悔。”


    “织女来救我的时候，将他唯一留下的遗物?带给了我，是?一方素白的手帕，面?料很?普通，上面?的字迹是?暗红色的，听说是?他临死前，用自己的血写成的，他说教我忘了他，继续做无忧无虑的紫衣仙女。”


    “织女救我被抓，那方素帕也被天兵搜了去，王母命天兵毁了它，我亲眼看到，我的董郎，他留在这世间最后一抹痕迹也化为飞灰了。”


    嫦娥亦是?心中酸楚，沉默良久，稳住自己心神，轻声劝慰紫衣道：“他的转世，现在过得很?好……”


    紫衣扯了扯唇角，可强逼自己挤出来的笑?容很?不?自然，就像生生被人划开的一道伤口般，她?说道：“姐姐，转世后的他已?经不?是?他了，我的董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董永的转世过得再好，再幸福，他都不?是?我的董郎！而我那个?受了一辈子苦的董郎，他再也没?有得到幸福的机会了！如果不?是?我介入了他的生活，他就不?会死，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嫦娥叹息道：“你要知道，他希望你快乐……”


    紫衣怔怔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嫦娥站在一旁，陪着她?，也不?再多说，微风吹过，片片桂花飘落，她?伸手接过一瓣，长叹了一口气。


    桂花开在枝头?，是?那么美，那么皎洁，可偏偏被微风吹落了下来，难道说是?花的错，因为它太脆弱，所?以经不?住风吹吗？可这分明?是?风的错啊！


    情同此花。


    动情能有什么错呢？既不?伤人，又不?害己，男欢女爱，阴阳结合，是?三?界生灵之共性，就算是?神仙，也断绝不?了七情六欲，为什么非要守着这无情无义的天规，将一对对情侣活生生拆开，让他们变成怨偶呢！


    等到了晚上，几个?天兵来了月宫带走了紫衣，她?还要继续受面?壁之刑。


    紫衣临走之前，对嫦娥微笑?道：“姐姐不?用再为我去跟玉帝王母求情了，我心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有躯壳，自由或者?不?自由，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


    嫦娥一直看着那抹紫影离开了视线，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轻挥衣袖，飞向了三?十三?重天。


    太上老?君听她?说完紫衣的事情，捋了捋胡须，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嫦娥沉吟道：“依您看，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呢？”


    老?君慈祥的看着她?，和蔼的说道：“你想救紫衣仙子，也不?难办，贫道待会儿亲自去玉帝那里说个?情。”


    嫦娥摇了摇头?道：“我不?想救紫衣。”


    这下轮到老?君诧异了，他沉思片刻，扬唇道：“你是?怕玉帝不?答应？这你完全不?用担心，别人说情或许不?行，可玉帝总得给贫道几分面?子的。”


    太上老?君说的话如果放到旁人身上，那就是?妥妥的说大话不?打草稿，要被人嗤之以鼻的，但放到他身上，那不?仅是?大实话，甚至说的还有些谦虚了。


    在三?界中，太上老?君是?活的最久的，他的资历也是?最高的，盘古、东皇、女娲三?位上古神明?是?他的后辈，三?清之二的元始天尊、玉晨道君是?他的师弟，西天如来佛祖那是?他的师侄，仔细论起来，玉帝更是?晚辈中的晚辈。


    盘古开天辟地后，太上老?君为使天地不?再重合，又开创出三?十三?重天和九幽地府；③


    东皇太一带领诸神与妖魔在洪荒大战，太上老?君炼出东皇钟，送给了东皇太一，助他一臂之力；


    女娲炼制五彩石的时候，太上老?君用神力暂时护住了天上那道大口子，免了三?界的一场浩劫。


    可自那以后，他就再没?施展过法术。


    他看着白眉白须白发，手持白拂尘，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说起话来眼角眉稍都带着笑?意，活脱脱像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君，天庭倒有许多新神仙只看表面?，真把老?君当成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神仙尊敬爱戴了。


    嫦娥想起来，前不?久她?还看见水曜星官试图搀扶老?君走路的画面?，别的神仙还都觉得没?什么毛病，就连她?，也是?其中之列。


    可谁能想到，老?君完全是?扮猪吃老?虎呢，他小手指动一动，或许就能把三?界给灭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一笑?道：“我当然知道您老?的本事，别说玉皇大帝，我相信在这三?界中，您无论走到谁哪里，他都得给面?子，没?人比您的面?子大。”


    太上老?君受她?一夸，满足的捋了捋胡须，呵呵笑?道：“贫道平生倡导与人为善，就是?因为这样，别人才给贫道面?子的。”


    闻听此言，嫦娥嘴角一抽，立刻转移话题道：“我刚才跟您说不?用救紫衣，是?真心的。我今天见过她?，她?似乎觉得，是?她?害死董永的，深陷痛苦中不?能自拔。现在她?自己把自己的心囚禁了，就算把她?的人放出来，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何必呢？”


    老?君颔首，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呢？”


    嫦娥缓缓道：“我想着，救人要救心，首先得让紫衣意识到，董永的死并不?是?她?的错。”


    老?君沉吟道：“这很?不?好办，紫衣能有这种想法是?因为董永之死带给她?的打击太大，她?对董永爱的越深，心里的后悔、自责、愧疚、痛苦也就越深，旁人劝说几句，必定是?没?有用的。”


    嫦娥叹息道：“可董永的死确实不?是?她?的错。女娲娘娘当初是?四年老群历史超多小说群扒八三零企企巫散六看更多完结文仿照自己才创造了人类，天庭也有许多神仙是?凡人修炼得道的，这说明?神和人是?同根同脉的，人有七情六欲，神仙也有七情六欲，那么，神仙动情又有什么错呢？我觉得，瑶姬、紫衣都没?有错，是?天规、天条出了错。”


    她?顿了一下，认真道：“您之前说过，天条是?女娲娘娘当初用大爱之心为引，酿制出来的，可大爱里也应该包含个?人的小情小爱呀，为什么她?定天条时，要将神仙的小爱彻底割裂出去呢？”


    太上老?君失笑?道：“阿姮，你一向聪明?，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问贫道了？你想一想，人是?谁创造的？”


    嫦娥怔了片刻，忽然道：“我明?白了，女娲造了人，在她?的眼里，人类就是?她?的子女，而在当时，众神都和女娲一样，是?天生地长的，并没?有凡人修炼而成的神仙，所?以在她?看来，神仙可以说是?人类的父母，自然不?能坏了伦理纲常！”


    老?君点了点头?，欣慰的一笑?，补充道：“贫道再了解女娲不?过，她?定天条时，是?半分私心都没?有，而且，天条在过去的数万年来都是?适用的，它维持着人、神、仙、妖、鬼、怪之间的平衡，如果没?有她?制定的这份天条，三?界早就动荡不?安了。”


    嫦娥闷闷的说道：“那您是?觉得天条没?有错了？”


    老?君拍了拍她?肩膀，叹息道：“不?然，其中神仙不?能动凡心这一条，现在来看，确实是?错了，而其他的戒律，虽然大致上没?错，但要么陈腐，要么缺减，要么多余，毕竟如今的三?界已?经不?是?当年的三?界了！”


    嫦娥不?满道：“那您刚才还说那么多天条的好话！”


    太上老?君“呵”的仰头?大笑?，指了指她?，连叫“你呀！你呀！如今敢挑剔贫道不?是?的，三?界中只有你了！”


    叹了一句，又给她?认真的解答道：“凡事有好有坏，有女娲酿造的天条镇着，三?界才能继续维持和平，如果天条都能说改就改，玉帝的位置是?不?是?也能说换就换？到时候，三?界必将大乱！”


    嫦娥默了片刻，轻轻道：“您是?看穿我的心思了。”


    太上老?君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你这丫头?，平时有什么想法都是?立即执行的，你刚一说到天条有错，贫道就猜出你想改天条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狐疑，瞅着嫦娥道：“不?对，云华当时思凡时，你还劝她?不?要违反天规，以免将来事发被严惩，怎么到了紫衣这里，你像开了窍一般，居然说出天条有错的道理来，若说没?有亲身体验过，怎么会忽然觉得动情没?错，天条有错？阿姮，你该不?会……”


    老?君越说越觉得他的猜测是?真的，一瞬间心都发寒了。


    他可不?想看到自家阿姮为了一个?只能活几十年的凡人，像行尸走肉一般痛苦个?成千上万年。


    那真的要了他老?道的命了！


    嫦娥没?说话，她?听老?君这样说，血色从脸上尽褪，手脚都冰凉了，她?为什么好端端的，觉得动情是?没?错的？真的是?因为紫衣的那些话吗？


    为什么在那一刻，她?会想到杨戬？


    她?该不?会，真的，对他，动了心，吧……


    她?可是?一直把杨戬当成知音的，既然是?知音，一起看书、一起下棋、一起酿酒，天天待在一起，这都很?正常的！


    唯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的知音喜欢她?……


    那，她?心疼自己的知音，偶尔让他抱一下，应该也是?正常的！


    她?沉默的这一时半会，太上老?君手里的拂尘都拿不?住了，“哐”的一下跌落到地面?上，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嫦娥，她?抬头?一看，见到老?君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吓了一跳，赶紧道：“老?君，您这是?怎么了？”


    太上老?君颤抖着嘴唇问道：“你看上哪个?凡人了？先给他吃粒仙丹，别让他死喽……”


    嫦娥无奈道：“您放心，我没?看上任何凡人！”


    “真的？”


    “真的。”


    老?君见她?神色从容镇定，确实不?像撒谎，抚了抚胸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你可吓死贫道了！”


    他缓了一会儿，道：“你要是?触犯天条，可得提前给贫道打声招呼，这三?界之内，贫道知道许多天庭神仙追不?到你的地方。”


    嫦娥苦笑?道：“您说到哪儿去了？何况，我若跑了，谁去司月？一天两天还行，长久下去，人界的夜晚没?了月亮，会冻死人的。”


    老?君翻起了旧账，抱怨道：“你明?知道月宫没?你不?行，那你当初还去须弥幻境。”


    嫦娥柔声解释道：“当时您说幻境是?执念产生的，又说天上一天，幻境千年，我就有数了，我心里可以说没?什么执念，就算有，有一千年的时间，也尽消了！”


    老?君抿了一口茶，好奇道：“说到这个?，我还没?问你，你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嫦娥轻叹道：“是?对后羿的愧疚。”


    “这可不?容易消除，贫道劝了你三?千多年，你都没?放下……”


    嫦娥颔首道：“对呀，我是?在幻境中见到了后羿，他先放下了执念，后来，杨戬又跟我说了一些话，我才觉得，那份愧疚和自责是?没?有必要的。”


    老?君心念一动，瞅着她?缓缓道：“杨戬倒很?不?错……”


    嫦娥笑?道：“对呀！用人间的词语来形容，他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了。”


    老?君捋了捋胡须，带着几分质疑的说道：“文武双全吗？这样吧，你下次见到他，跟他说，让他抽空来兜率宫跟贫道对弈几局，贫道看他到底是?不?是?文武双全！”


    嫦娥忍不?住笑?道：“那您可要输惨了，实话说，您的棋艺跟我差不?多，但是?我跟他下棋，从来没?赢过呢。”


    老?君轻轻哼了一声道：“别的事你不?用管，你只管把贫道的话带给他就是?！”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嫦娥无奈的答应了。


    …………


    杨戬来兜率宫的时候，老?君正在指挥座下的童子处理炼丹要用的各种灵草，有的在晒干，有的在进行熬煮，有的在取最顶尖鲜嫩的叶子……


    杨戬犹豫片刻，走上前，拱手施礼，唤道：“老?君。”


    太上老?君转过身，看见是?他，摆了摆手让其中一个?童子去给客人泡茶，毋坐走到桌旁蒲团上坐下，教杨戬也跟着坐下，才捋了捋胡须道：“听嫦娥说你棋下的不?错，与贫道对弈一局如何？”


    杨戬自然不?会推辞。


    待落了几子后，老?君随意的说道：“上次贫道请你去昆仑追嫦娥回?来，还未谢你，这次正好你来了，可以想一下，要什么谢礼。”


    杨戬淡淡道：“老?君不?必客气，嫦娥仙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有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原来如此！”老?君点点头?，表示了解。


    过了一会儿，老?君又闲谈般的开口道：“说到这个?，贫道忽然想到，当年游历四方的时候，听下界的凡人说过一句话，说是?，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杨戬回?道：“是?有这么一句俗语，最早是?出在那些英雄救美的话本里，后来留传甚广，比较有趣的，是?其中的一个?说法，女子对待救她?性命的男子，是?有两种态度的，如果颇合眼缘，便说要以身相许，如果不?合眼缘，那便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了。”


    老?君呵呵笑?道：“这个?说法倒有趣！”


    说着，童子端上茶盘，杨戬从上面?先取下来一盏，递给老?君，又取下另外一盏，浅浅尝了一口。


    老?君转头?吩咐童子道：“忙了一上午，你们也都回?去歇会吧，贫道宫里暂时不?需要伺候了。”


    宫中的童子应是?，全都退了出去。


    老?君又转头?对杨戬道：“你觉得贫道这宫里的茶怎么样？”


    杨戬评价道：“这是?桂花烘青，花如叶里藏金，香气浓郁持久，汤色绿黄明?亮，滋味醇香适口，是?难得的好茶！”④


    “你倒懂得品茶！”老?君赞叹了一句，又笑?着问道：“那你能否猜出这茶中桂花的产地来自何处？”


    杨戬谦逊的一笑?，道：“您用的物?品，必然都是?三?界内最好的，而三?界内最好的桂花，谁都知道，是?在月宫玉桂林中了。”


    太上老?君头?一回?这般气馁，他上次已?经很?确定，嫦娥对杨戬这小子动了心，所?以把杨戬叫来，看看他是?不?是?像之前自己猜测的那样，也对嫦娥有情，可试探了半天，杨戬对答如流，可却?丝毫不?漏痕迹，看他的神情，也完全看不?出来什么……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他一时没?想到，之所?以嫦娥对他泄露真实情感，是?因为嫦娥把老?君当做了自己人，在他面?前完全没?有防备，可杨戬不?是?，纵然他是?他的师伯公，但统共就见了两次面?，怎么可能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对嫦娥的爱意呢？但凡有关于嫦娥的事，他都是?一万个?谨慎的。


    老?君有些挫败，下了几子，叹了一口气道：“嫦娥对你的恩是?真的，可贫道托你找她?，欠下的人情也是?真的，贫道不?愿欠人人情，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吧。”


    杨戬头?一回?被人追着提要求，还是?太上老?君这样的老?神仙，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开玩笑?道：“我提的要求，您都能帮我实现吗？还是?有什么限制？老?君先跟我提前说好了，我再仔细想想。”


    太上老?君哈哈大笑?，捋着胡须道：“三?界之内，你是?头?一个?敢质疑贫道能力的人，好了，你也不?用仔细想想了，贫道帮你实现的愿望，你一定满意。”


    一定满意？杨戬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老?君伸出手，手心银光一闪，出现了一个?银色十字架形状的法器，只是?末端呈弯钩形状，中心嵌着一颗半透明?的灵石，似有凛凛寒光渗透出去，看着就绝非凡品。


    他把它递给了杨戬。


    杨戬接过来，不?解的看着老?君问道：“这是?？”


    老?君含笑?看着他，缓缓道：“它的名字叫聚魂锁，至于有什么作?用，你用天眼往灵石里面?看一看，便知了。”


    杨戬闻言，额间的光华流转，向中央的灵石探去，紧接着，他瞳孔像经历了一场地震般，震惊到了极点，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拿着法器的手都在颤抖。


    那里面?被银色的寒光笼罩着的三?个?略显黯淡的魂魄，分明?是?他的母亲、父亲、和兄长！


    这怎么可能？他当初亲眼看到他的父母和兄长魂飞魄散了，这绝不?可能有假！


    那么，难道这天下竟有起死回?生之术？是?老?君救了他们？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君，喃喃道：“您，您……”


    一时哽咽住，说不?出话来。


    太上老?君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道：“是?真的，但你也不?要想的太乐观了！”


    可就算再坏，也要比魂飞魄散强上十万倍了！


    杨戬长出了一口气，就要立即起身叩谢老?君，被他拦住了，轻斥道：“好好坐着，贫道最烦这一套了，就是?因为你们总对着贫道拜来拜去，贫道才长得这么老?。”


    杨戬只好坐下来，叹道：“老?君的大恩，我此生难报！您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太上老?君摆了摆手，表示他并不?需要他报什么恩。


    杨戬再次谢了老?君，又问道：“听说您在三?十三?重天上隐居，不?问世事，您怎么会知道我父兄和母亲的事，还救了他们呢？”


    老?君瞅了瞅他，跟他打起了哑谜，他说道：“你先猜猜。”


    杨戬沉吟片刻，颇为肯定的说道：“莫非是?因为嫦娥仙子？”


    他知道阿姮跟老?君的关系非常好，那么，老?君恰好知道他家的事，还救了他父母兄长，必然是?阿姮请老?君帮忙的。


    太上老?君点点头?，接着，又笑?吟吟道：“除了嫦娥，还有一人。”


    杨戬垂下眸子，将天上的神仙都在心里过了一遍，除了阿姮，还有那个?神仙请的动太上老?君出手救人？除了阿姮，还有哪个?神仙愿意违背玉帝的旨意帮他们家？


    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忽的想到什么，他猛的抬头?，看着老?君，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太上老?君一挥拂尘，道：“你猜对了。”


    杨戬咬着牙道：“可是?，明?明?就是?他下令让金乌杀死了我的父兄，还让十大金乌摆出金乌大阵，晒死了我的母亲！”


    太上老?君叹了一口气，缓缓跟他道出了当年的事情真相。


    那天，瑶姬思凡之事被大金乌捅给了天庭后，玉帝命大金乌为主帅，天蓬为副帅，二金乌为先锋，携一万天兵天将下界捉拿云华，并杀死杨天佑、杨震、杨戬、杨琼四人。


    之前说过，嫦娥从瑶池出来，一共做了两手准备，先立即派出玉兔去杨府报信，自己去找天蓬元帅，如果杨天佑他们未能如愿逃脱，还请尽量放他们一马。


    她?觉得双管齐下，杨天佑他们应该没?有了性命之危，接着就想到云华是?肯定逃不?脱的，所?以在找完天蓬后，她?又去了趟兜率宫，和老?君说了整件事情，想要请老?君出面?，在云华被捉上天后，联合起来为她?说情。


    老?君知她?和云华关系极好，自然答应帮云华一家，可是?，在嫦娥离开后，他忽然想到嫦娥的这两手准备还真不?一定有用，老?君了解大金乌，他心性狠毒狡诈，又是?主帅，杨天佑他们几个?凡人怎么斗得过他？


    想到这里，他就亲自下了凡，果不?其然，去的时候，杨天佑和杨震已?经被打的魂飞魄散了，他便用聚魂锁收拢了他们已?经散去的魂魄。


    老?君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等贫道去瑶池，老?君想要为你母亲说情时，她?已?经被压在了桃山下，贫道当时便不?好直接开口，便推说找玉帝有事。”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杨戬道：“当时玉帝屏退了瑶池其他人，听贫道提及此事后，是?满腹委屈，他说，自己原本的打算是?杀了你父亲和你们兄妹三?人后，再吩咐地府让你们重新投胎到一处富贵人家，谁知金乌神将竟误解了他的意思，直接将你们打的魂飞魄散了。”


    “弄的他妹妹云华现在竟对他恨之入骨，在众仙面?前直接对他动手，让他下不?来台，想要轻饶都不?行，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她?压在桃山之下了。”


    杨戬默了良久，轻声问道：“那我母亲的事呢？”


    如果玉帝对她?母亲有兄妹之情，怎么忍心用金乌大阵来对付她?？他身为三?界之主，不?知道金乌大阵启动后超出三?个?时辰，凡界生灵都会灭绝吗？


    老?君捋了捋胡须，陷入回?忆道：“金乌大阵启动后，玉帝马不?停蹄的来三?十三?重天找贫道，求贫道在你母亲云华魂飞魄散后，再悄悄聚拢她?的魂魄，贫道便再次用聚魂锁收了你母亲的魂魄。”


    杨戬怔怔的说道：“老?君，我想不?明?白玉帝的作?为，您可否为我解惑？”


    老?君捋着胡须悠悠道：“这就涉及到天庭诸神的秘辛了。你先听贫道跟您讲玉帝和你母亲的来历，盘古避世后，将他的一个?法宝—开天神斧留给了元始天尊，不?久，自神斧中孕育出了一人，就是?现在的玉皇大帝，他先在元始天尊修道，学成后开始不?断历劫。


    你母亲云华是?在女娲时期出生的，由盘古的另一件法宝，混沌青莲孕育而成。开天神斧和混沌青莲都是?盘古的法宝，所?以玉帝和你母亲是?天定的兄妹。云华出世后立即动身襄助玉帝历劫，其间立下大功，玉帝登上三?界之主位置，她?受封为长公主，管理欲界四重天。”


    杨戬忽然想起当初学艺时，他的师祖元始天尊来过一次，将山河社稷图交给了他，说那是?混沌青莲化出的法宝，与他有缘，他再细问，师祖却?什么也不?肯说了。三?妹的宝莲灯，它的形状又是?一朵青色的莲花，难道说这其中有所?关联？


    他不?禁发问道：“我的山河社稷图和三?妹的宝莲灯，莫非与我母亲的身世有关？”


    老?君笑?了笑?道：“这你就错了，山河社稷图是?混沌青莲的莲瓣所?化，可却?从未认主，直到你出现，宝莲灯是?女娲用的五色神火所?化，但也从未认主，直到你妹妹出现，可见先天法宝都是?讲究缘分的。”


    杨戬了然的点点头?。


    太上老?君继续道：“在玉帝之前，三?界之主还有三?任，分别是?东皇太一、昊天上帝、紫薇大帝，但都没?有受到天道认可，在位期间，各种天灾地劫，不?断发生，直到玉帝坐上这个?位子，三?界中再没?有无缘无故的发生祸事。”


    杨戬淡淡道：“无端祸事是?不?发生了，可他的决定，却?成了祸事的起源，金乌大阵，弱水下凡，上古杀阵，他从未顾忌过凡间百姓和天兵天将的性命，我不?明?白，天道为什么会认可他？难道说，天道本身就是?无情的吗？”


    “非也，非也！”老?君摇了摇头?，叹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玉帝王母也会犯错，你却?可以替他纠正过错，杀了作?恶多端的九大金乌，护住了凡间生灵，治水时建下无量功德，保全了天兵天将的性命，在天河河畔肉身成圣，你亦是?受到了天道认可，也许，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杨戬心念一动，道：“莫非您希望我为天庭效力？”


    太上老?君笑?了一笑?，并未回?答，接着，转开话题道：“对了，你父母兄长的事，贫道还没?有告诉嫦娥，也是?怪事，这丫头?每次一过来，贫道恰好就忘了，等她?走了，才又想起来，大概上了年纪，记性就不?好了，一会儿，你去月宫跟她?说一声，让她?别再为瑶姬难过了。”


    杨戬点头?应是?，又问起了聚魂锁的事。


    老?君缓缓道：“这个?锁有三?个?作?用：一是?可以收拢天地间所?有散掉的魂魄；二是?能保住已?经聚拢的魂魄一直不?散；三?是?能蕴养神魂。


    它的功能多而强大，虽然包含了养魂鼎的作?用，但在蕴养神魂这方面?的效果却?不?如养魂鼎，只能说各有利弊。你母亲和父兄魂魄黯淡，至少还要在锁中蕴养一千年才能还阳。”


    他又补充道：“养魂鼎一次只能蕴养一个?人的魂魄，我之前想将他们的魂魄一一转移到养魂鼎中，便去抓他们的魂魄，结果三?个?魂魄都从贫道手里溜走了，大概是?因为你母亲和父兄想待在一起，不?愿意分开，贫道最后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杨戬听后，沉声道：“聚魂锁是?您的法器，还是?留在您手里吧，兴许以后还用的上，我信得过您，将父母兄长的魂魄留在您这里，我很?放心。”


    说着，就要把聚魂锁还过去。


    老?君摆摆手，不?在意道：“这个?是?给你的谢礼，哪有给出去再收回?来的道理？何况，这种法器，贫道想要多少，都可以再炼出来。”


    杨戬见老?君是?一点都不?在意，便收了这个?法器，心念一动，手中变化出一条黑色的细绳来，杨戬将它串起来，当成一条锁骨链，贴身戴在自己脖子上。


    在他父母兄长的魂魄还未苏醒前，他不?会让他们离开自己半步。


    杨戬的势力


    月宫宫门关上了, 殿内两旁有数十颗月白色的夜明珠，照的殿里亮堂堂的，嫦娥和杨戬两?人正挨坐在殿中厅堂的桌旁。


    嫦娥接过杨戬递给?她的聚魂锁, 放到自?己手心, 睁大眼睛往灵石里面看?，一边看一边轻声道：“我没看见你父母兄长的魂魄, 只看?见里面有阵阵寒芒。”


    杨戬柔声道：“我教你几句口诀, 你就能看?见了。”


    嫦娥笑着摇摇头，把聚魂锁递给他道：“不用了, 你还是好好收着吧, 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


    她说的也有道理，杨戬便?作罢，将聚魂锁重新戴回自?己颈上，感叹道：“我发现我每次听你的话，都有好事发生，你一定是我命中的贵人，我以后要多多听你的。”


    嫦娥正偏着头看?他, 见他表情很真?诚，不由揶揄着问：“难道没有好事发生，你就不听我的了吗？”


    杨戬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 而是挑了挑一边眉毛, 不怀好意的问道：“老君跟我说, 救命之恩, 应当以身相许, 你怎么看?？”


    嫦娥如今才不会中他的计, 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这话没毛病, 那对我以身相许的人得从九重天一路排到下界去，你都未必能排得上号。”


    杨戬立即道：“那我能插队吗？”


    “不能。”断然拒绝。


    杨戬不在?意的哼了一声，轻蔑道：“那我就把那些?人全都打趴下，看?谁敢跟我抢你？”


    嫦娥警告他一眼道：“你这么专横跋扈，我可就要跑掉了。”


    话音刚落，杨戬猛的伸出双手将她身子揽了过来?，用一手紧紧的抱住了，另一只手轻轻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和他对视，语气极其危险的说道：“你跑到哪里，我追到哪里，生生世世，你别想逃开我的手掌心。”


    嫦娥发现，杨戬去了一趟兜率宫，胆子越发肥了，居然敢不经过她允许，就对她动手动脚，她还没答应他要和他在?一起，杨戬就似乎已经默认自?己是他的人了，怎么能这样过分呢？


    “你少来?了！她不满的瞅了他一眼，紧接着，顿了顿，敛下眸子，轻轻道：“快放开我吧，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杨戬听闻她话里有话，便?依言放开她，柔声问道：“为什么不对？”


    嫦娥坐直了，看?着他反问道：“哪里又对了呢？”


    礼也好，法也好，德也好，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样都是不对的。


    论礼，私相授受，不合规矩；论法，他们?都是神仙，抱在?一起属于违反天条；论德，为一己私情违反天条，那是给?其他神仙树立了一个?坏榜样。


    杨戬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若觉得不合礼数，我即刻昭告三界，我们?拜堂成亲如何?？”


    嫦娥质疑道：“然后呢？”


    杨戬沉声道：“这些?年，我在?三界作了不少的布置。当初将一千二?百草头神分散隐藏在?各地，他们?不但提供各地消息，还将下界的山神土地能收服的也都收服了过来?，现有一大半都投靠了我；


    再有之前治水时凿山借道，三山五岳中，穷凶极恶的妖怪都被我杀了，剩下的妖怪中有一大半都受我恩惠，为求庇佑，已陆陆续续的投到了我的麾下；


    还有，在?天庭新封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里，虽只有一小半出自?阐教?，但都身居要职，我是阐教?三代首徒，伐纣时，更是多次救过他们?性?命，他们?如今都唯我马首是瞻，之前孙悟空反天时，他们?没一个?肯好好出力的，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嫦娥听完整个?人都在?发懵。


    他的势力基本上是把天庭架空了，可是，这一百多年，杨戬可以说一大半时间?都待在?月宫里，他哪里来?的时间?招兵买马，在?三界内发展出这么庞大的势力？一个?一直不露面的人，凭什么收服人心，让众人唯他是命？


    杨戬看?到嫦娥眼中的不可置信，解释道：“我和你在?幻境生活那一千年里，练出来?的。”


    幻境中各方各面都很真?实，他想要让她过得舒心，就得拥有自?己的权势，而且因为在?幻境里他们?违反天条成亲了，所以天庭一直和他们?针锋相对，只是他从未让她发现过。


    在?幻境里，批阅蜀地的公文，处理各地的要事，解决天庭的设计，都是他一人经手的，俗话说熟能生巧，他可是做了整整一千年苦工，出了幻境，要是培植不出这样的势力，那才是真?奇怪。


    嫦娥恍然发觉，她对杨戬的了解是片面的，因为他在?她面前展露的并?非他的全部，所以才总能冷不丁的吓她一跳。


    她垂下眸子，掩去了眼底的复杂之色，半晌，叹息道：“杨戬，你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是为了反天，推翻玉帝的统治，他曾经就可以那样做，可他没有，他选择了与天庭讲和……


    杨戬温柔的解释道：“第一，我想护住我想护住的人，你，还有我三妹；第二?，玉帝之前的作为，说明他并?不在?意凡界生灵的生死，可我答应过你，要替你守护九州大地，答应你的事我会尽全力做到；第三，在?此之前，我以为我父母兄长已亡故了，造成这一切的，都是玉帝，所以，我虽不打算杀他，但也绝不会让他省心。”


    嫦娥彻底明白了，怪不得，自?弱水送上天后，这些?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这个?山里的妖怪闹一闹，那个?山里的妖怪闹一闹，那些?妖怪不作伤天害理的事，反而针对玉帝是一通骂，而且每当天庭派人捉妖时，他们?早溜的没影了……


    弄的孙悟空大闹天宫后，他想要封齐天大圣，玉帝听了太白金星两?句劝，居然直接都给?封了，这大概是托了那伙捣乱妖怪的福，玉帝真?是被闹怕了！


    谁都没联想到，这些?事情背后，居然是有幕后黑手的，而这个?幕后黑手，如今还坐在?自?己旁边！


    嫦娥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杨戬温柔的看?着她道：“阿姮，你什么都无需顾虑，成亲之后，我要让你过的，绝不是亡命天涯的日子，我知道你要司月，你可以继续待在?月宫，也可以去三界中任何?地方，我会你过上你想要的任何?生活。”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忽的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接着语气变得极轻柔了，像诱哄小孩子一般的，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阿姮，嫁给?我，好吗？”


    嫦娥受惊一般的移开目光，她发自?内心的认为，这样做是不对的，她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他，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说不出口?，她嘴唇嗫嚅了良久，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艰难的摇了摇头。


    但即使她只摇了揺头，对于杨戬来?说，打击也是巨大的，他缓缓的收回握住她的手，长叹一口?气，过了半晌，一动不动的往前看?，淡淡的问道：“为什么？”


    他在?她拒绝后，语气变的淡漠，被嫦娥敏锐的发觉了，不知为何?，她心里充满了酸涩的委屈，甚至眼里都浮现出一层热气，就要凝结成泪珠夺眶而出了，她微微启唇，长呼出一口?气，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这样无缘无故的流泪算什么。


    杨戬等了许久，不见她回话，心里又是气恼又是痛恨，如今，她连个?拒绝的借口?都不愿给?他了吗？


    他仇人似的瞪着几步外的屏风，磨着牙冷笑着问：“你怎么不说话？不敢说话吗？怕我一怒之下逼迫你？你尽管放心，我没那种癖好……”


    他正说着，忽然听到耳边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意识到不对，赶紧转过头去看?嫦娥，见她一副被他话语伤害的神情，她控诉的看?着他，眼圈红红的，里面泪花闪烁，双唇却是紧抿，露出一丝倔强。


    嫦娥见他看?过来?，立即甩开头去。


    杨戬被吓了一跳，刚才被拒绝的不甘和痛恨都不翼而飞了，一时之间?竟很是无措，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虚虚的抱住她，很没底气的问道：“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说，我会改的。”


    嫦娥咬牙道：“你在?逼我……”


    她刚一拒绝和他成亲，他的语气瞬间?就不好了，还说不会逼迫，明明就是！


    任杨戬再聪明，他也实在?不明所以，将刚才的一番话在?脑中过了一遍，除了问她要一个?拒绝自?己的原因，并?没有要逼她成亲的意思呀，他柔声问道：“我哪里逼你了？”


    还不承认！嫦娥更气了，她挣了两?下要走，却没挣开他的手臂，转过头瞪着他道：“你松开我！”


    “你先把话说清楚。”


    “有什么话好说的？”


    杨戬无奈道：“你刚才说我逼你，但我知道自?己绝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你得告诉我，是什么导致你误会了，我以后好改正。”


    嫦娥气道：“你还不承认吗？我一拒绝和你成亲，你语气立刻变得冷淡了，连我瞅都不瞅一眼，这种态度，不是逼我是什么？”


    这下杨戬真?彻底明白了！他语气冷淡，不瞅她，哪里是逼她？那是因为他被拒婚打击到了。


    她真?是，被他宠坏了，如今一丁点的冷落都不能受了！


    他爱得不行?，又恨得不行?，抱住她的胳膊紧了紧，逼她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他怀里，轻而易举的瓦解了她所有的反抗，对上她大为不满的眼神，恶狠狠的咬着牙道：“我逼你？分明是你欺负我，还敢反咬一口?？我要是真?逼你，你早都被我吃过无数遍了！”


    嫦娥别开眼道：“你少抵赖了，你再不放开我，我要生气了！”


    杨戬反问道：“逼人的人会怕被逼的人生气？”


    “我……”嫦娥一时语塞，嘴唇动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杨戬目光一下被吸引住了，他定定的看?着她到红润鲜嫩的樱唇，喉结滚动了下，用喑哑的声音说道：“不过你提醒我了，兴许，偶尔逼一下你也不错。”


    说着，低下头。


    嫦娥一惊，急忙把脸转到一边去，他的吻一偏，落在?她白皙光滑的侧脸上，接着，他微微抬起头，双唇又追寻了过去……


    嫦娥不断地闪躲着，杨戬也不生气，随她偏头躲闪，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弋椛?她的脸上，惹得她心乱如麻，完全不知所措。


    “不要……不要这样子……”她一边躲避一边结结巴巴的说。


    杨戬抬起头，见她脸色通红，眼神游移不定，都不敢和他对视了，勾了勾唇，低笑着问：“你害羞了？”


    嫦娥趁机把脸埋进他胸膛里，像只鸵鸟般把自?己缩了起来?，这样让她有了安全感，良久，见杨戬没了其他动作，才松了口?气，闷闷的说道：“我要把你赶出月宫去。”


    杨戬轻轻道：“生气了？”


    嫦娥“嗯”了一声，觉得不能引起他重视，紧跟着补充道：“非常生气。”说完把头埋得更深了，做出一副永远都不打算搭理他的样子。


    “阿姮，”杨戬唤了一声。


    怀里没有任何?反应。


    “心肝宝贝儿，”杨戬又柔声唤道。


    半晌，怀里的人略微动了动。


    “小乖乖，”杨戬紧接着唤道。


    怀里的人受不了似的，轻斥道：“你别乱喊。”


    她话音落地的同时，抱住她柔软身子的胳膊也紧了紧，杨戬温柔的哄着她道：“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你骂我几句，要是还不解气，再打我几下，别气坏了自?己，好吗？”


    “那你先松开我。”


    杨戬身子一顿，这个?，他舍不得……


    半晌，他打着商量道：“再抱一小会儿，可以吗？”


    什么一小会儿，他都抱了好半天了，还要抱着她不放，这就太过分了，嫦娥无情的拒绝道：“快松开我。”


    杨戬只好松开手，满脸遗憾的看?着她从自?己怀里离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嫦娥重又坐回去，整理好衣服，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轻轻道：“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那，你还生气吗？”


    嫦娥摇摇头。


    杨戬不放心的问：“真?的？”


    嫦娥白了他一眼道：”我是真?乏了。”


    杨戬心里算了算时间?，确实不早了，便?点头应是，说道：“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回灌江口?一趟，等你睡醒了再过来?。”


    说完，一闪身消失在?原地。


    …………


    杨戬走后，嫦娥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心里乱的不行?，想到了紫衣和云华，接着又想到太上老君和她说的有关天条的话……


    天条不允许神仙动凡心，未免太冰冷无情了。至少应该给?神仙一个?选择的权利，如果她们?，一不向凡人隐瞒自?己的身份，两?人属于互相选择；二?不在?凡界滥用法力，伤害或妨碍其他人；三不会玩忽职守，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


    那为何?不能动凡心？


    如果担心他们?的后代拥有法力的话，便?要求神仙陪自?己的心上人化为一世凡人，这不也可以吗？


    哪怕修订出条条框框的天条，来?做为动凡心的限制，也比一刀切，直接不让神仙动情动欲的好，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杨戬。


    和云华、紫衣不同，杨戬，他不想偷偷摸摸的和她暗地里来?往，不想在?暧昧的阶段停滞不前，他想要昭告三界，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和她在?一起……


    她该怎么办呢？


    嫦娥知道，如果她选择和杨戬在?一起，天庭是拿他们?没办法的。杨戬有本领，有势力，再加上老君一定会护着她，三界之内，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这样做。作为神仙，违抗天条，只能是为了造福三界众生，而不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私情！


    纵然自?己的私心私情没有错，可会为三界留下多少后患？


    天庭、天规的威严受损，有背景、有实力的神仙不受约束，没有背景、实力不强的神仙却得老老实实的被天条束缚，天地间?的公正、平等被破坏……


    她不可以这样自?私。


    但是，她也不忍心断了这份情，进不得，退不舍，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无法触犯天条，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亦是做不到挥剑绝情，再不来?往。


    似乎，唯一可以牺牲的，只有礼数了……


    反正，天条也没有规定男神仙和女神仙私底下不能来?往，只要他们?不乱来?，应该可以吧。


    唉！


    她明明是最讲礼数的神仙，怎么就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嫦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灌江口?。


    杨戬刚一回府，就得知有人等他好半天了，是他师祖元始天尊座下的白鹤童子。


    白鹤童子腾云驾雾速度快，经常帮元始天尊跑腿，他这次来?，是因为本年的二?月初六，是东华帝君又一个?十万年寿辰，上古神仙都收到了宴会请帖，元始天尊正在?闭关，便?让白鹤童子传口?信，让杨戬代他去参加寿宴，并?送上贺礼。


    杨戬大为诧异，就算他师祖去不了，那不还有他师傅和众师叔吗？他们?都在?昆仑，何?必专门派白鹤师弟辛苦来?一趟灌江口?，非要他去不可？


    白鹤童子端起茶杯喝了口?，咋了咋舌，大大咧咧的回答道：“师祖没说，我也没问，不过我猜，和师兄你干的好事有关。”


    杨戬纳罕：“我做了什么好事？”


    白鹤童子眼睛瞪的溜圆，震惊道：“合着师兄你自?己还不知道啊！！？””


    杨戬不解的瞅着他，有什么事是他本该知道的吗？


    白鹤心下一踅摸，好像确实啊，除了一直陪在?师祖近前的他，知道这件事以外，师祖深居简出，也没告诉过其他阐教?弟子，而在?伐纣的时候，他也没见到杨戬师兄，自?然也不曾告诉他……


    想到这里，他不由哈哈一笑，道：“你可知道我们?阐教?为何?要组织弟子助周伐纣，按功封神吗？”


    杨戬惊讶道：“难道和我有关？”


    “师兄呀，这全部都是你搞出来?的事！”白鹤童子痛心疾首的看?着他，感叹道：“你为了把弱水送进天河，用了三百六十五颗星辰，没了那些?星辰，怎么预测吉凶，怎么预测天地之事？你倒好，送完弱水跑进了昆仑虚，一去就是一年，师祖在?这一年，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才酝酿出了封神榜，用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代替三百六十五颗星辰位置，师兄你想想，你一出来?，子牙师叔就立即带着封神榜下山，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杨戬无语道：“门派对外面的说法，是为了建立天庭，需要让大量的神仙入职，玉帝和王母对此感激不尽，人道教?和截教?踊跃参加……”


    白鹤童子狡黠一笑道：“那当然，师祖什么时候吃过亏，都是占尽便?宜的。如今阐教?成了三教?之首，需要渡劫的师叔趁此机会也渡了劫，已经封神的那些?同门在?天庭占领要职，解决星辰之事反而成为顺手的了。”


    杨戬点头认可道：“师祖到底是师祖，我们?都应该向师祖好好学习。”


    白鹤童子哈哈大笑，笑完，很正经的说道：“师兄，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师祖怎么可能因为那点事就故意折腾你呢。你是咱们?阐教?弟子中最有本事的，又是三代弟子的首徒，师祖早就预定好你当他的的接班人了，东华帝君，是上古神明东皇太一的化身，他的寿辰宴，能参加的都是有资历的大神，师尊让你代表他去，肯定是为你好。”


    说着，从行?囊中掏出寿礼，放在?桌上，站起来?，拱手告辞道：“师兄，我还要回去向师尊复命，就不多留了。”


    杨戬送过白鹤童子，回到厅内，袖子一挥，将寿礼收了进来?，不止是他，许多神仙的袖子都能容万物，有收纳作用，他收完寿礼，沉吟了片刻，命手下将哮天犬召来?。


    哮天犬一路小跑进了客厅，见到杨戬，咧开嘴笑道：“主人，您找我！”


    杨戬“嗯”了一声，吩咐道：“你去流沙河一趟，命行?刑的天将回天庭去，向玉帝如实奏报这些?年卷帘天将的事。”


    哮天犬犹豫了一下，困惑道：“主人，这样做，您悄悄免了卷帘天将每七日穿心之苦的事，不就泄露了？”


    杨戬不欲多说，淡淡道：“去吧。


    哮天犬察言观色，点头应是，立即去执行?了。


    他走后，杨戬起身向月宫飞去。


    嫦娥睡不着，也没继续躺着了，出了宫门，恰恰遇到刚过来?的杨戬，她无奈道：“你是月宫门神吗？怎么一时半会都离不开？”


    杨戬上前，轻摇着墨扇，笑道：“烦我了？”


    嫦娥没好气道：“你来?的不巧，我待会儿有事要出趟远门。”


    “你要去哪儿？”杨戬立即发问，紧接着，又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问道：“你不是想要躲着我，才找的理由吧？”


    嫦娥不满的皱眉道：“要躲着你，我还需要找借口?吗？是东华帝君办寿辰宴，太上老君让我代他去参加，他的府邸比较远，在?东荒山，来?来?回回至少要花费两?天时间?。”


    杨戬听后，便?神神秘秘的勾唇直笑。


    看?的嫦娥莫名其妙，她要出远门，他怎么这么开心，她狐疑的看?着他道：“你不会趁我走后，对我的月宫动什么手脚吧？”


    譬如，他一直野心勃勃的想把她卧房的床改大一些?，改成两?个?人可以睡的空间?，譬如，不知何?故，他总想在?她的玉桂林里加一个?睡椅……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杨戬气结，哼了一声，好半天，绷不住脸，又笑了出来?，道：“是我师祖元始天尊也让我代他去参加，这下好了，我和你可以一起去，一起回来?。”


    嫦娥听后放了心，紧接着又提醒道：“路上我可以和你一道，但等到了紫府，咱们?还是分开为妙，不说别人，王母娘娘是东华帝君的妹妹，她一定会去，要是被她察觉出什么，就不好了。”


    “你这么怕她？”


    嫦娥道：“我不是怕她，我是怕你。”


    私下在?月宫胡闹也就算了，要是在?外面也……她可不想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影响两?人的名声。


    杨戬柔声道：“你放心，在?外人跟前，我便?说你是我死对头，所以我才得时时盯着，以防你趁我不备，对我做出些?什么坏事。”


    嫦娥白了他一眼。


    东荒山漂浮在?海外的一团紫气之中，每逢东华帝君，也就是东王公寿辰时，那团紫气愈发浓郁，海边渔民便?认为海中有一种巨大蛤蜊，叫做蜃，吐出来?的气，他们?认为这是祥瑞降临的征兆，于是将其中若隐若现的楼阁谓之海市蜃楼，包裹楼阁的那团紫气他们?谓之紫气东来?。①


    能来?参加东王公生辰宴会的神仙确实都极有分量。两?位前任天帝：昊天上帝和北极紫薇上帝；还有南极长生大帝、西方太极大帝、东极青华大帝，大地之母—后土娘娘，他们?不仅自?己亲到，将座下的弟子也基本都带来?了，五极战神、九大元帅、十方救苦天尊、三十五司命、七十二?神将、广寿仙翁、延寿星君、南极福禄寿三星……


    剩下的有分量的神仙虽然没来?，也都派人代表自?己来?了。之前说过，杨戬是代表元始天尊来?的，嫦娥是代表太上老君来?，除此之外，还有代表如来?佛祖来?的观音菩萨，代表玉皇大帝来?的太白金星，等等等等……


    嫦娥过来?的时候，便?有些?尴尬了，紫府中设了上百来?桌酒宴，显然，是为与会神仙的门客、弟子设的，而厅内单独设宴，是为三清、六帝等重量级大神设的……


    她不是老君的弟子，却代表着老君，自?然是要坐过去，可那桌上，如今落座的只有昊天上帝、四级帝君、后土娘娘，都是白发苍苍的长者模样，想也知道，她这一过去，必将成为厅里焦点人物。


    他们?这几位帝君又惯喜欢拿她打趣，她才不要自?投罗网呢！


    嫦娥便?也不着急落座了，走出府门，到了外面老槐树下，装作赏山上的风景，就这一时片刻，倒来?了好些?神仙跟她打招呼，她一一行?了礼，聊了几句，然后就眼尖的看?到杨戬往这边过来?了，她心瞬间?提了起来?，当时他们?本是一起出发的，快到东荒山的时候，她便?把他甩在?后面了，说是要避嫌，必须一前一后的先到。


    如果杨戬这时过来?，看?到自?己一个?先来?的，不落座，反而在?门口?槐树下吹风，必会猜出点什么，岂不惹他笑话？


    想到这里，她小步小步的又往回走，进了门，看?到厅里又多了一位神仙，太白金星，他是玉帝的一等使臣，自?然是代表玉帝坐到厅里的，嫦娥看?到了，便?勾唇一笑，她和太白金星同是天庭文臣，交情甚好，有他在?，就算他们?几位帝君拿自?己打趣，太白也会替自?己解围。


    于是施施然的走过去，和众人一一行?了礼，又落了座。


    刚落了座，果不其然，太极大帝就呵呵一笑，问她道：“阿姮，我记得以前无论到哪里去，老君都怕她被人欺负，一定要亲自?看?着，如今怎么肯放心让你独自?出远门了？”


    没等她回答，昊天上帝摆摆手道：“算一算，阿姮现在?也有三千多岁啦，也到自?立门户的时候了。”


    后土娘娘紧跟着说道：“阿姮，既然老君不再限制你出远门，那你没事就到地府来?玩玩，别天天待在?九重天，冻死个?人。”


    长生大帝瞪大眼睛道：“你那地府阴气森森，鬼火重重，哪里适合女孩子家过去玩，阿姮，你还是来?我的神霄玉清府，琪花瑶草，仙山楼阁，美不胜收！”


    “阿姮在?天界什么琪花瑶草，仙山楼阁没见过，用的着再看?？就应该来?地府见见世面，再说，女孩子家又怎样，胆量难道就比你们?这些?男神仙差了？”


    ……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都快吵起来?了，嫦娥连忙给?太白金星打眼色，太白金星接受到她求救的信号，眼珠转了转，看?着不远处，道：“各位帝君，又有人从外面过来?了！”


    众神仙被他打了个?岔，忘记了辩驳，共同向厅外看?去，原来?是杨戬和观音一起过来?了。


    观音原为慈航真?人，是元始天尊的第九位弟子，于洪荒之后学成，下山经十世历劫，在?最后一世时遭遇不测，于灵山化男为女，辅佐如来?创立佛教?，重新修成正果，成了菩萨。


    这也是之前观音菩萨拜托玉鼎真?人教?孙悟空法术，玉鼎真?人能够答应的原因，他们?之前是同门师兄弟，总有些?情分在?的。


    等杨戬和观音过来?，互相行?礼之后落座，这个?座次就有些?微妙了。


    左排从前往后依次是嫦娥、杨戬、太白金星、后土娘娘、观音菩萨；


    右排从前往后依次是昊天上帝、紫薇大帝、太极大帝、长生大帝、青华大帝。


    对面坐了五位心明眼亮的大帝，嫦娥着实害怕露出点什么痕迹，她低头端起一旁随侍仙童端过来?的茶，掩饰一般的小口?小口?的轻抿，乌黑的瞳仁却忍不住悄悄的往右边偏去，谁知正好和杨戬偷偷移过来?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她的心猛的一跳，一时不防备，被茶水呛到气管，难受的咳嗽起来?。


    杨戬见她难受，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凑过去轻拍着她背部，小声的关心道：“你还好吗？”


    嫦娥缓了一会儿，舒服些?了，摇摇头道：“我没事。”


    她示意他赶紧坐回去，又去看?众神仙的反应，幸好方才开了宴，各种美食佳肴由一溜仙童端着鱼贯而入，又有一班仙师进了厅内开始奏乐，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倒没人注意她这边的情形。


    既然宴会开始，厅中的气氛渐渐活跃热闹起来?，众神仙也开始推杯换盏，随意的洽谈。


    嫦娥心中暗叹，是她自?己心中有鬼，所以看?什么都是草木皆兵，其实她应该大大方方的和杨戬接触，有时候，越想掩饰反而越容易露了痕迹，她摆了摆手，教?她身边两?个?伺候的仙童下去，转头对杨戬道：“刚才的事，谢谢你。”


    杨戬亦是摆手让身边的仙童离开，才轻声叹道：“连喝口?茶都那么不小心，真?让人放心不下。”


    沉默了一会儿。


    嫦娥低声道：“我没见过东华帝君，不过看?情况，他是有让我们?在?府邸留宿的打算，倒是个?热心肠的神仙。”


    她话说的很漂亮，实际上是在?倾诉心中的不解，怎么生辰宴会都开始了，寿星还没到场，要是东王公再不来?，天可就晚了，他们?不想留宿也得留宿了。


    杨戬勾唇，问道：“也不知道东荒山的日出会有多美。”


    他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实际上是接过她的话茬，约她明早一起看?日出了。


    嫦娥轻轻道：“以后总有机会知道的。”


    谁要跟他去看?什么日出，这里的神仙这么多，太容易露痕迹了。


    杨戬被她拒绝，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


    眼看?着宴会已经过半，主人家却始终没到，厅中诸位帝君都感到疑惑了，面面相觑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太白金星见此情形，从座上起身，主动说道：“诸位仙君莫要着急，待贫道前去看?一看?。”


    向众神仙拱了拱手，从厅门外走了出去。


    东华帝君是玉帝的内兄，太白金星又是代表玉帝过来?的，他去查看?再合适不过。


    内室。


    东华帝君又换了一身黄色的道袍，照了照镜子，问身旁的司命道：“你说，本君若换成这身衣服，以前见过本君的人，能不能认出来?？”


    司命苦着脸，犹犹豫豫的说道：“帝君，您的头发、眉毛、胡须都是紫颜色，和你身上的衣服太不搭了！”


    穿着一身紫袍。俨然是仙风道骨，可换上黄袍，简直就是不伦不类。


    东华帝君只好换回原来?的紫袍，愁眉苦脸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别人看?了我后，知道是我，又认不出是我的？”


    这话自?相矛盾，底下的司命为难的不行?，其中一位小心翼翼的问道：“帝君，为何?要让别人认不出是你呢？”


    “这……”东华帝君语塞，半晌，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去跟厅里的诸位仙君说一声，就说，本君忽然有些?事要忙，等忙完了再去宴会。”


    几位司命领命，出去了。


    正好碰到过来?的太白金星，他是来?过东华帝君府邸的，所以熟门熟路，也认识这些?司命，当即拦住一个?领头的，说道：“帝君可在?里面？麻烦去请示一下，说太白金星求见。”


    领头司命也认识太白，点了点头，去室内请示了。


    片刻后，太白金星见到了东华帝君，他紫发紫眉紫须紫道袍，手拿一个?扶桑木做成的龙头拐杖，坐在?室内太师椅上，看?到太白，东王公招招手让他过来?，邀他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


    太白金星俯身行?礼，却仍旧站着，道：“帝君，陛下派贫道来?，一是向您祝寿，二?是向您赔礼请罪，好不容易逢您又一个?十万年寿辰，他却不能亲自?前来?，陛下心中甚愧！”


    东华帝君“哦”了一声，随口?问道：“难道天庭有什么事不成？


    太白金星露出愁容，却道：“今天是您的寿辰，这种晦气事，还是不说为好，免得扫了您的兴。”


    东华帝君似笑非笑的打量他半晌，道：“别卖关子了，玉帝要我帮他什么忙，说吧。”


    “帝君英明！”


    太白金星见他没发怒，松了口?气，缓缓道：“还记得当年，天庭神仙少，有战力的神仙自?然更少，就在?天庭无人可用时，帝君将自?己座下的十大金乌送给?了天庭，玉帝为感念帝君，认十大金乌为儿子，可谁知不久之后，九大金乌行?事变得霸道张狂，平白无故的害死下界无数生灵。”③


    “后羿欲射死他们?，是王母出面，保住了他们?一命，玉帝看?在?王母的面子上，对过往之事不做追究，待他们?伤势痊愈后，仍将他们?看?做心腹神将，那些?年，九大金乌行?事虽收敛了一些?，但对陛下的政令却……云华思凡，陛下说要杀杨家众人，金乌神将却将杨天佑杨震打的魂飞魄散；哪吒闹海，陛下命他们?将哪吒捉拿上天，金乌神将却暗自?联系东海，以陈塘关百姓为要挟，逼哪吒自?戕……诸如此类的事，屡见不鲜！”


    东华帝君叹道：“九大金乌的事本君早都知道了，当年我就要处置他们?，小回（王母，本名杨回）她非拦着不让，说没了九大金乌，天庭战力要损耗一大半，再加上，他们?已是天庭的神仙，本君不好插手干预，便?没有多说什么。怎么，他们?惹出什么祸了不成？”


    太白金星道：“九大金乌已经被杀了，如今独剩小金乌一人司日。”


    东华帝君点点头，不是很在?意的说道：“这样也好，对了，谁有那么大本事，能杀了九大金乌？”


    太白金星顿了一下，道：“贫道记得，王母娘娘她的本名叫做杨回，是因为她当年历劫时，最后一世投胎到了杨家，后来?她得道成仙，便?以此名作为俗称，有感念杨家之意。而杨氏一族亦是堪破红尘，从此隐居世外，再不受世俗纷扰。”


    东华帝君瞥了他一眼，道：“你扯东扯西的，到底想说什么，赶紧说吧。”


    太白金星立即道：“杀死九大金乌的神仙，法号是清源妙道显圣二?郎真?君，本名叫杨戬。他母亲是长公主云华，父亲是杨氏后人杨天佑。算起来?，他是王母的后辈，陛下的亲外甥，还是元始天尊的第三代传人，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有通天彻地之能。”


    东华帝君捋了捋胡须，道：“杨戬肉身成圣时，本君也感应到了。”


    太白金星道：“九大金乌死后，天庭战力损失惨重，前些?时候，元始天尊酿制封神榜，为天庭封了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如今天庭神仙是多了，可情况并?未得到好转。这些?神仙和九大金乌不同，金乌神将是执行?政令过了头，还算兢兢业业，可他们?是执行?政令偷奸耍滑，能不出力就不出力，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们?与陛下王母不是一条心！”


    东华帝君眉毛一凝，沉吟道：“这又是为何?？”


    太白金星拱手道：“这些?神仙里有一大半出自?截教?，是被元始天尊他老人家坑过去的，所处的还都是闲职，他们?哪里肯好好出力，有些?私底下还琢磨着暗投佛门，以求脱身呢。”


    东华帝君道：“你接着说。”


    太白金星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道：“陛下有心，想请杨戬上天替他掌权，但恐天庭众仙会有所非议，说他任人唯亲……”


    东华帝君捻着胡须道：“那让小回请杨戬不就好了，难道，玉帝不敢跟小回说，想让我出面？这又是为何?？”


    太白金星苦着脸道：“事情有些?复杂，云华思凡，玉帝把她压在?桃山之下，杨戬学了本事要劈山救母，玉帝下令摆出金乌大阵，晒死云华，杨戬救母失败，杀了九大金乌冲进瑶池，又要为母报仇去杀玉帝，王母因杨戬要杀玉帝，恨上了杨戬，后来?，向太极大帝借来?了五极战神不说，还用了一个?心性?狠毒的妖怪，差点杀了杨戬，现在?互相之间?虽然不再喊打喊杀，可是，可是……”


    东华帝君惊道：“发生了这些?事，玉帝还想让杨戬上天做官，那不是痴人说梦吗！九大金乌不是他亲儿子，他可以不恨杨戬，可云华是杨戬亲生母亲，这种血海深仇岂能放得下？别说认他这个?舅舅，就是不杀他都算好了！”


    太白金星解释道：“陛下说，瑶姬的事，他自?有办法，大概云华并?没有死，他做的那些?都是给?其他神仙看?的。”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道：“帝君您想想，以王母的性?格，她要是知道，陛下从来?都没有杀杨戬的意思，还私下放了思凡的亲妹妹云华一马，到头来?是她枉做坏人，能不生陛下的气吗？何?况王母最看?重天规公正与威严，前些?时间?，七公主思凡，她可是罚了亲生女儿面壁三百年……”


    东华帝君无奈道：“好好好，本君知道了，一会儿小回来?紫府，本君会想办法跟她说的，你先回去吧。”


    太白金星深施一礼，离开了。


    紫府中，外面宴会的神仙正三五成群的进进出出，他们?都是来?拜访厅中神仙的。


    有的在?向厅中的帝君敬酒敬茶；有的来?嫦娥、杨戬他们?这边问太上老君、元始天尊身体是否安康的；有的和观音菩萨讨论佛教?经义，又有端着空盘子出去的、端着美酒佳肴进来?的仙童……


    一时之间?，热闹极了。


    嫦娥礼貌的一一回复了，心里却有些?发愁，外面的神仙那么多，熟识的，不熟识的都得寒暄几句，这样下去，她得应对到什么时候去？偏生她又不好直接离席，该找个?什么理由呢？


    正无计可施时，余光忽然看?到了跟她隔了一桌，尚未回来?的太白金星，她心念电转，立即扬声道：“诸位仙君，太白金星去找东华帝君这么久了，还未回来?，难道说有什么事情不成，我再去看?一看?，诸位仙君在?此好吃好喝，我片刻就回。”


    说完，向厅中神仙拱手行?了一礼，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杨戬的声音，他高声说道：“嫦娥仙子头一次来?紫府，人生地不熟，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岂不是措手不及？我陪她一起去吧。”


    几步跟了上来?。


    出了厅门，两?人并?排走在?长廊上，嫦娥轻轻瞥了身畔杨戬一眼，道：“某人真?是聪明，别人千辛万苦想出来?的脱身理由，倒被他当做现成的拿来?用了。”


    杨戬微笑着反问道：“你是别人吗？”


    嫦娥轻哼了一声道：“当然，我跟你可不熟。”


    杨戬从来?都没有被说的无话可讲的时候，他勾起唇角，暧昧的低笑道：“是有些?地方还不太熟悉，以后就熟了。”


    嫦娥听后一顿，接着反应过来?，低声骂道“大白天的，你少胡言乱语！”


    杨戬追问道“白天不可以胡言乱语，晚上就可以了吗？”


    嫦娥气道：“谁跟你有晚上？”


    “除了你，还会有谁？”


    “你脑子里能不能装一点正经的东西！”


    杨戬叹道：“我早说过，一对着你，我魂儿都没了，根本顾不上其他。你以为那是假话吗？我修行?数千年，自?以为忍耐力三界中无人能及，可只要你一出现，我瞬间?就破功了。”


    嫦娥发现了，自?从杨戬发现她对他动了情，杨戬便?愈发肆无忌惮了，动不动就表露心迹，无论他们?在?说什么，他都能把话题歪到儿女私情上去，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嫦娥拿他没办法，无奈道：“咱们?聊点别的吧，你三妹在?华山过的怎么样？”


    和嫦娥在?一起，聊什么杨戬都乐意，他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我能让自?己妹妹受苦吗？她要什么我给?什么，这丫头现在?简直都快无法无天了，你不知道，她如今的性?子比小时候还要活跃，对什么都好奇。”


    “原先是一个?千金小姐，每天弹弹琴，下下棋，煮煮茶；后来?向大家闺秀方向发展，开始学起女红，纺织、刺绣、剪花、浆染；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假小子，前些?时候，教?草头神给?她找来?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槊棍棒、拐子流星，还硬逼着草头神陪她对练，他们?不敢得罪她，又害怕伤着她，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找哮天犬告状，哮天犬哪里有什么办法……”


    嫦娥好奇道：“我怎么感觉，你挺支持她一个?女神仙做这些?事的？”


    杨戬淡淡道：“女神仙又如何?？她要是有志气，有野心，别说练习武术，就是想执掌大权我也会帮她。”


    嫦娥感慨道：“当你妹妹可真?好！”


    杨戬立即道：“在?我心里，你才是第一位，你要是觉得她做那些?事不好，我就再不许她做。”


    嫦娥赶紧阻止道：“你可别乱说，这话要是让你妹妹听到，该恨死我了！”


    杨戬轻哼一声道：“恨你，才不会呢？那丫头心里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你猜她为什么要费劲撮合我和你在?一起？只不过为了骗你当她嫂子，从此好近水楼台，顺理成章的和你见面！”


    “你这样背后说她坏话，小心我告诉她。”


    “你尽管去说，我还能怕她不成？”杨戬好笑又好气的说道：“我稍微脸一沉，她就乖的跟只鹌鹑似的，那丫头闹归闹，心里却有数，知道不敢真?的惹我生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补充道：“整个?三界中，我只怕一个?人。”


    “谁？”嫦娥好奇的瞅了他一眼。


    杨戬看?看?她，才转过头，轻轻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嫦娥深吸一口?气，果然，这话题还是被杨戬扯回去了！


    可爱又可恨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谈, 毫无所觉的绕进了内峰。


    嫦娥看着不远处高峰上坐落的重重宫殿道：“你看最中央那座，周围环绕着的?紫气最浓郁，应该就?是东华帝君的?住处了。”


    杨戬问道：“要过去吗？”


    嫦娥点头道：“若是遇不到也?就?罢了, 既然遇到了, 还是去拜谒一下吧。”


    杨戬“嗯”了一声，两人足尖一点, 齐齐从地上飞起?, 白色的?广袖双双垂落，轻盈的?如天边的?仙鹤。


    片刻就?落到了峰顶, 再?走了几步, 到了殿门口，那里守着两个?背着木剑的?仙童，其中一个?上前，施了礼，问道：“两位仙君是何人？因何到此？”


    他话音刚落，门里传来一道威严纯厚的?声音，问：“又是何人来找本君呐？”


    话音落下, 从门内走出一人来，紫眉紫须紫发，身着紫衣紫袍, 手持一扶桑木制的?龙头拐杖, 仙风道骨, 不怒自威。


    两个?仙童见到他, 俯身行礼道：“帝君。”


    不用说, 这必定是东华帝君了。


    嫦娥一转头, 猛的?愣在了原地，眼前的?人, 除了紫色胡须，这标志性?的?紫眉紫发和她记忆中的?桑婆婆如出一辙，同样的?紫眉紫发不算什么?，但为何连长相也?是八九分相似，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那扶桑木制的?龙头拐杖她绝不会认错，那是桑婆婆从不离身的?。①


    电光石火之间，那件不愿再?多回想的?往事出现在脑海中，当年只顾着悲痛，现在想起?，才发觉出些许不对来……


    那天，桑婆婆只是早上出去了一趟，等到傍晚，她匆匆忙忙的?回来，不及和她说句话，躺到床上，当时就?没了呼吸。可是，桑婆婆无病无灾，身体健朗，为何会突然离世？


    也?许，桑婆婆她根本就?不是凡人，而?且，应该说是桑公?公?才对……


    桑婆婆还活着，她很高兴。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她知不知道，她发现抚养自己长大?的?婆婆去世时，心?里有多难过？


    而?且，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来找她说清楚？


    怪不得寿辰宴上他迟迟不出现，是害怕见到她吧……


    如果?不是在这里遇到了，他还要骗自己多久？


    一时之间，嫦娥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像吃了一颗五味俱全的?果?子，有发现亲人尚在的?惊喜，有被亲人欺骗的?恼火，有不解，有迷茫……


    东华帝君也?看到了嫦娥，同时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复杂，他心?一虚，干咳了两声，对嫦娥和杨戬道：“你们先随我进?来吧。”


    进?了厅，东华帝君给仙童给他们看座，又摆手让众司命、仙童都下去了，沉默半晌，瞅见杨戬额间的?流云纹，问道：“你是杨戬？”


    杨戬起?身拱手行礼道：“正是杨戬，我代师祖元始天尊来为帝君祝寿，宴中诸位仙君迟迟不见帝君露面，有些担心?，我便与嫦娥仙子一起?过来看看。”


    东华帝君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本君方才已差司命去宴中解释了，对了，你师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一切可好？”


    杨戬道：“多谢帝君关心?，我师祖他一直在昆仑闭关，诸事顺利。”


    东华帝君慈祥的?说道：“那就?好，若你以后见到你师祖了，也?代本君问个?好。”


    杨戬点头应是。


    东华帝君又捋了捋胡须道：“本君知道你的?一些事，凡能肉身成圣者，必积攒下了无边功德，你年纪轻轻，却能造福众生，不错不错，往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本君，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本君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你。”


    “多谢帝君。”


    接着，东华帝君顿了顿，道：“那个?，杨戬小友，本弋椛君与嫦娥仙子有些私事要谈，烦劳你先回避一下。”


    杨戬看了看嫦娥，她给他递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杨戬便拱手答应了，出了厅门，自有仙童上前招呼，问他是四?处赏景还是略做休息，他回答休息，仙童便领他去偏殿了。


    厅里只剩下东华帝君与嫦娥两人。


    东华帝君看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揣揣的?没有底，好半天，试探的?唤了一声：“阿姮。”


    嫦娥语气清淡的?问道：“不知帝君口中所说的?阿姮是何人？”


    东华帝君噎了一下，回答道：“是我孙女。”


    嫦娥“哦”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说道：“想必，以帝君这样的?身份地位，应该对自己的?孙女很好吧？”


    她这样问，很明显当年他假死脱身的?事非常介意?，也?不知道肯不肯原谅他，东华帝君一时间愁的?快把胡子揪下来了，好半晌，颇为愧疚的?回答道：“我对她不好。”


    嫦娥明知故问道：“哦？那又是为何呢？”


    东华帝君呐呐道：“阿姮，这三千多年，我很想去月宫找你，把当年的?事解释清楚，可是又很害怕，怕你生我的?气，不肯再?认我，所以没敢出现……”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把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在四?位上古神明中，鸿钧之气化三清，盘古之身化万物，女娲之心?化天条，唯有东皇太一毫发未损，所以在他踏碎虚空之时，才能拥有界外化身，就?是东华帝君。②


    东华帝君留在世间，数十万年来一直照顾着尚被一团混沌包裹着的?女娲，待到女娲出世，他才回到了东荒山，可没过多久，女娲忽然抱着襁褓中的?女婴来找他，说她在世间停留不了太久，唯独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孩子。


    女娲说，她原本是想找太上老君帮忙抚养阿姮长大?的?，可是，阿姮虽身具仙骨，但到底是人，在神仙府邸长大?，脱离同类，孩子没了归属感，心?理?上容易产生问题，若是把阿姮直接交给后羿，可后羿是男子，又是人族首领，每日的?事务繁多，恐怕照顾不好。


    所以，东华帝君便化身为桑婆婆，抱着襁褓中的?嫦娥，与女娲一起?找到了后羿，住进?了人族部落。


    他原先是想着，等阿姮在人族部落里平安长大?后，他就?带她回东荒山修道，以她的?资质，必定是能成仙的?。


    可没想到，那天清晨，他座下的?仙童来找他，跟他说九大?金乌作乱人间，已害死凡间生灵无数，大?地生灵涂炭，眼见着他们就?要逼近太行王屋山了，他化身成人是没有法力的?，所以当时也?就?顾不了那么?多，只能立即假死脱身，想着等解决了这件事，他再?回去找阿姮解释。


    彼时，他并不知道女娲给后羿留了一把射日神弓，等重?归真身，前往天庭后，他妹妹小回，也?就?是天庭的?王母，已经拿着仙丹去跟后羿谈判了。


    事情顺利解决后，他再?回太行山，得知阿姮已经飞升成仙，成了月宫宫主。


    同时，他知道了当时发生的?所有事，知道阿姮被逢蒙重?伤差点丧命的?消息，他先是后怕不已，接下来心?中内疚难平，他觉得是自己没护好她，实在不配再?做她的?亲人，她在天庭，有太上老君护着她，他也?稍稍能放心?了，从此便再?没去打扰。


    何况，他也?希望，他永远只是阿姮心?中年迈老去的?桑婆婆，将她视为珍宝的?亲人，而?不是一个?集各种谎言于一体的?神仙，他独自一人，心?情沉重?的?回到了东荒山。


    这次又一个?十万年寿辰，他完全没想到她会来，想见又不敢见，堂堂一个?帝君，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连自己的?寿宴都不敢出席了。


    东华帝君将这番话说完，像一个?即将面临宣判的?刑犯一样，头埋的?低低的?，不敢去看嫦娥，紧紧攥住拐杖的?手背却青筋凸起?，泄露他紧张不安的?心?情。


    嫦娥深呼出一口热气，从座上起?身缓缓的?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把头靠到他膝上，轻声道：“您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东华帝君一僵，随即瞳孔惊喜的?张大?了，她用了“您”字，说明，她是肯认他的?！


    他不禁喜形于色的?叫道：“阿姮！”


    嫦娥抬起?头，笑着道：“嗯。”


    东华帝君赶紧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忐忑的?问道：“你，你不怪我吗？”


    嫦娥轻轻摇头，柔声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您，我只是一直都很伤心?，抚养我长大?的?婆婆离开了我。后来我去过地府，却被告知查无此人，我也?曾侥幸的?想过，兴许她并不是凡人，直到今天，我知道她真的?还在，虽然桑婆婆变成了桑太公?，但他一直都是爱我的?，我很高兴。”


    她又笑着补充道：“我还知道，我的?母亲女娲，她不仅是位慈悲的?神明，而?且她也?很爱我，托您，托后羿，托老君照顾我，她为我考虑了许多许多，我有这么?多亲人爱我，心?里哪还会有怨气，如今只剩下幸福了。”


    东华帝君不由骄傲的?一笑道：“我家阿姮，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谁能不爱呢？”


    嫦娥无奈一笑道：“今天是您的?生辰，您也?该去宴会上露个?面了！”


    东华帝君依言而?起?，和她出了厅门，嫦娥忽然停住了步子，左顾右盼起?来，帝君不由问道：“你在找什么?？”


    嫦娥理?所当然的?说道：“找杨戬啊，他怎么?不在外面等我？”


    “他是客人，我怎么?好教人家在外头等着，估计不是被仙童带着去偏殿休息，就?是被带着四?处赏景去了。”


    嫦娥颔首，很自然的?说道：“那您先去宴会吧，我去找他，等找到他，再?和他一起?过去。”


    东华帝君点头道：“这样也?好，毕竟他是和你一起?来的?，总不能我和你离开了，独留他一人在这里。”


    说完，唤来一个?仙童，叫他带着嫦娥去找杨戬，自己飞身离开了内峰。


    …………


    嫦娥进?了偏殿，见到正坐到蒲团上，一边喝茶一边等她的?杨戬，走过去，坐到他旁边，也?不说话，只是瞅着他，直笑。


    杨戬轻咳一声道：“你笑什么?？”


    嫦娥挑了挑眉道：“你先猜猜。”


    杨戬沉思道：“和东华帝君有关，又能让你这么?开心?，莫非，他是你阔别已久的?亲人？”


    嫦娥眼睛猛的?睁大?了，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杨戬勾唇轻笑道：“你是我最爱的?人，你的?事，我自然是一万个?放在心?上。你是女娲后人，父母这里是论不到了，我想想，东华帝君被人称做扶桑大?帝，而?你在须弥幻境中多次跟我提过，你是桑婆婆抚养长大?的?，难道说，东华帝君就?是她？”


    嫦娥控诉的?瞅着他道：“都让你猜对了，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杨戬忍不住一把搂住她，柔声道：“还要什么?惊喜？你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惊喜，阿姮，我真的?很为你高兴，非常高兴。”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不知道，我无数次痛恨过命运，为什么?我要比你晚生三千多年？为什么?我不能在你失去亲人时陪在你左右？为什么?我不能在你被逢蒙刺杀时护在你面前？为什么?不能让我替你承担所有的?痛苦？如今，你的?亲人回来了，我觉得老天爷还是有点良心?的?，知道你最好，所以不忍心?……”


    嫦娥急忙打住他，哭笑不得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出生是你能选择的?吗？为已经发生的?事感伤，那不是白白的?折磨自己吗？”


    杨戬凝视着她，认真道：“只要是你的?事，我都在意?。”


    “你……”嫦娥一时无话，怔怔的?，瞅着他出神。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


    平日里，哪怕只是随便一个?眨眼，一个?抬眸，都能勾了他的?魂，要了他的?命，现在用含情脉脉的?水润眼眸一眨不眨的?瞅着他，他哪里受得了？


    何况，怀里还抱着他最爱的?柔软的?身体，鼻尖还可以轻嗅到淡淡的?馨香……


    杨戬喉结滚动了几下，眼神瞬间变得暗沉无比，喑哑着声音道：“阿姮，我们回去后就?成亲，好吗？”


    “什么?？”嫦娥吃了一惊，他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提那个?了……


    杨戬重?复道：“成亲，然后圆房，阿姮，我想要你。”


    嫦娥连忙起?身推开他，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严词拒绝道：“这绝对不行。”


    “为什么?？”


    嫦娥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君子之交淡若水，我们就?，就?不能维持原状吗？”


    杨戬眼神一凝，沉声问道：“你不打算给我一个?名?分？也?不打算和我成亲？”


    他知道她心?里有他，所以用的?字眼是“打算”，而?不是“想”。


    嫦娥紧咬住下唇，没说话，却是默认了。


    杨戬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态度表现的?很明显，既然两情相悦，那就?放在心?底默默的?喜欢，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也?不要再?做什么?越轨的?事。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做得到？


    他压抑住心?里各种沸腾的?情绪，轻声道：“给我一个?理?由。”


    嫦娥低低的?说道：“没什么?理?由，就?是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要改变。”


    她哪里敢跟他说实话，当初为了酿酒的?事，为了年龄的?事，为了射日神弓记号的?事，他折腾成什么?样子，给他一个?理?由，他肯定要想方设法的?把她的?理?由给折腾没……


    杨戬咬牙道：“要是我做不到呢？”


    嫦娥默了半晌，移开目光，轻轻道：“那你就?去找别人吧。”


    “让我去找别人？你心?可真是狠！”


    杨戬都快被她气疯了，骂了一句，想要再?骂几句，但对着她，却说不出更厉害的?话了，泄气似的?喝了一口茶，那茶放了半天了，也?是冷冰冰的?，满口满心?的?不是滋味！


    他的?呼吸都是沉重?的?，嫦娥的?心?不禁提起?来，偷偷去打量杨戬的?神色，被他发现，看到那锐利的?眼神直视过来，又猛的?收回目光。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爱又可恨。


    杨戬简直拿她没办法，她只想偷偷的?私下来往，不肯给他堂堂正正的?名?分，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一如既往，忍辱负重?了！


    他猛的?一伸手将她抱住，双唇紧贴着她柔软洁白的?耳垂，磨着牙恶狠狠的?说道：“你给我等着！”


    嫦娥身体反应不及，惊了一下，随即听?到他说的?话，抵住他胸膛，嘟着唇，不满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忽然对她这么?凶，还让她等着，她又不是他的?仇人！


    杨戬冷哼道：“你以为我注定要被你欺负吗？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喜欢吃亏的?个?性?，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不要胡来！”嫦娥警告的?瞪视着他。


    杨戬勾了勾唇，笑道：“那要看你的?表现，你不是喜欢现在的?生活吗？你要是表现好，我就?让一切维持原状，你要是表现不好，我就?把你抓回灌江口，到时候，你就?只能任由我肆意?的?搓扁揉圆了。”


    嫦娥眼中波光一闪，轻笑道：“我可有两座大?靠山，太上老君和东华帝君，你敢动我一根指头试试！”


    杨戬激她问：“你是小孩子吗？还玩告家长这一套？”


    “你……我……”嫦娥被气到失语。


    杨戬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邪魅一笑道：“你什么?？我什么?？你想亲我？那我就?如你所愿。”


    说完，俯下身，压住她的?双唇，肆意?汲取着她的?美好，不管她怎么?挣扎扭动，都被他轻而?易举的?镇压了，舌头探进?去，不留一点余地，狂亲狂吻，把她逼得呼吸都不能了，身体酥软如泥，只能依附在他怀里，再?无丝毫反抗的?力气，他才放过她。


    抬头，俯视着她含着盈盈水光的?失神双眸，很可恶的?笑着问：“舒不舒服？”


    嫦娥不肯回答，他作势还要再?吻，她慌忙阻止道：“不要再?来了！”


    杨戬滋悠的?笑着，说道：“我问你话呢？你要是不肯回答，我只好再?让你感受一下了。”


    嫦娥又气又怕，半晌，颤着双唇，委屈道：“不舒服。”


    “不舒服吗？那再?来一次……”


    “舒服。”嫦娥立即改口。


    杨戬不禁一笑道：“那更要再?来了……”


    嫦娥气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戬用手指勾起?她鬓边的?一缕头发，慢慢的?把玩着，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能拿你怎么?样？你暂时不想和我成亲，我不逼你，但你也?少说拒绝我的?话，惹急了我，就?算是太上老君和东华帝君联手，我也?有办法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语气虽然淡淡的?，但嫦娥能感受到，他在很认真的?警告她，他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她不禁轻声道：“杨戬，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杨戬淡淡道：“只有我想不想，没有什么?可不可以。”


    嫦娥猛然惊觉，一个?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将三界一大?半势力握在手里，还能不惊动天庭的?人，真的?是好招惹的?吗？至少，他绝不是泥捏的?性?格，纸糊的?老虎，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体贴与温柔，也?许，只是他其中一面……


    她之前想的?，不越轨、不胡来，会由她说了算吗？


    将来，她如果?想和他了断，他会给她叫停的?机会吗？


    嫦娥瞳孔微缩，不安的?问道：“假如我对别人动了心?，你要怎么?办？”


    “杀了他，囚了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杨戬甚至连想都没想。


    嫦娥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戬感觉到她的?不安，牢牢的?抱住她，温柔的?劝慰道：“别怕，我就?是伤害自己也?不会舍得伤害你，哪怕你捅我一刀，我都不会伤你分毫，我只会，好好的?，疼爱你。”


    说到后三个?字时，声音忽然压的?极低，变得暧昧起?来。


    嫦娥脸和脖子都热了起?来，实在招架不住，想要去捂耳朵，杨戬拦住她，低低的?笑道：“等成亲那晚你就?知道了。”


    嫦娥手足无措，转移话题道：“我要回宴会去，东华帝君都过去了，我们要是再?不过去，会被怀疑的?。”


    “好。”杨戬笑了笑，又问道：“你还有力气起?身吗？”


    刚才是没力了，可过了一会儿就?好了，嫦娥白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挣脱，这次他没拦着她。


    两人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朝主峰而?去。


    等再?回去的?时候，厅里的?人分成了左右两部分，后土娘娘、观音菩萨、太白金星围在一起?说话，东华帝君和其他几位帝君围在一起?闲谈。


    嫦娥和杨戬进?了厅，两人正要往左边过去，东华帝君冲嫦娥招招手道：“阿姮，你过来一下。”


    把她单独叫过去了。


    而?这时太白金星看到杨戬进?来，从座上起?身，走到杨戬跟前，朝着门外做了个?手势，笑眯眯的?说：“二郎真君，这边请。”


    杨戬之前已经猜到了一些事，只是还未得到证实，如今他既主动送上门来，他自然顺水推舟的?与他一起?出去了。


    出了厅，再?过偏院的?菱花门，有一半山亭，亭子的?周围长着许多繁茂高大?的?松树，各种鸟儿在树枝上起?落鸣叫。


    太白金星同杨戬坐在亭中石椅上，捻了捻胡须，缓缓问道：“真君这些年过得可好啊？”


    杨戬玩味的?一笑道：“我与老天使素味平生，您却这般关心?在下，这是何缘故？”


    太白金星被他反客为主的?一将，倒也?不在意?，仍是笑呵呵的?，回答道：“大?家同为天庭神仙，互相关心?，也?是理?所当然。”


    杨戬轻轻一挑眉毛道：“老天使的?话我有些听?不懂，我何时成了天庭的?神仙，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您上了年纪，大?概眼神不好，看错人了。”


    太白金星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里只觉这位比孙悟空要难对付一百倍，想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显然不成，于是收敛了笑意?，轻叹道：“贫道上了年纪，眼神兴许不好，可心?却如明镜一般，前几日负责流沙河的?天兵说有要事，要觐见陛下，真君可知，他所为何事啊？”


    杨戬淡淡道：“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流沙河又不在蜀州，我从哪里知道去？”


    太白金星笑道：“但这件事情却与真君有点关系。当年陛下因卷帘打碎琉璃盏将他贬入流沙河中，每七日受一次穿心?之苦，那天兵就?是去负责用刑的?，他上了天却跟陛下说，真君的?手下把他挟持了，所以这些年并未对卷帘用刑，人证是卷帘，他确实好端端的?，一次穿心?之苦都没受过，物证是真君麾下草头神独有的?标枪，人证物证俱全，您还要抵赖吗？”


    杨戬眸光闪了闪，道：“是我做的?又怎样？”


    当然不能怎样，别说小小的?抗个?旨，他什么?事没干过，闹天宫、闯瑶池、劫法场，天庭不还是拿他没办法。


    太白金星抚着胡须道：“真君莫要误会，贫道说这个?并不是想要挟您，只是想跟您提一提陛下对此事的?态度。陛下听?那天兵讲完，沉默了良久，说，卷帘跟了他那么?多年，当初对他的?责罚是重?了些，今后便赦了他的?穿心?之刑，以免教众仙寒心?。”


    他顿了一下，打量着杨戬的?神色，继续道：“真君是个?聪明人，陛下是因谁才赦免卷帘天将，就?不用贫道多说了，暗中抗旨的?罪名?陛下都能不计较，甚至，还特地改了旨意?，这可是陛下为政多年头一遭。”


    杨戬陷入了沉思，卷帘的?事，本就?是他故意?让天庭知道的?，上次在兜率宫下棋，老君帮玉帝说了许多好话，他便怀疑玉帝去找过老君，所以借卷帘之事试探一番，既为试探玉帝的?目的?，又为试探玉帝的?态度。


    他想知道，玉帝是个?什么?样的?神仙……


    玉帝做的?那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眼前这老天使，恐怕也?只知道一部分真相—玉帝想让他知道的?真相。


    否则，也?不会避重?就?轻的?只说卷帘之事了……


    他和玉帝，隔着的?是杀亲之仇和杀身之仇，其他的?，不过是细枝末节。


    想到这里，杨戬忽的?一笑，主动说道：“老天使想说什么?，就?不要再?拐弯抹角了。”


    太白金星立即道：“陛下欲和真君修复舅甥关系，所以派贫道来说和，您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给贫道递一个?准话，贫道也?好回去复命。”


    杨戬轻笑道：“老天使何必明知故问呢？”


    太白金星一懵，他怎么?就?明知故问了？这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真的?不知道啊！


    待要再?继续追问，杨戬起?身拱了拱手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您请便，告辞。”


    显然，人家没有再?继续谈下去的?意?思了。


    太白金星叹了一口气，算了，他就?把杨戬这句话原模原样的?秉告给陛下吧……


    …………


    东华帝君把嫦娥叫过去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跟其他帝君炫耀一下，这是他的?孙女，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其他帝君脸皮实在太厚，居然当面跟他抢起?孙女来。


    先是太极大?帝笑眯眯的?说道：“阿姮，我跟东华是多年老交情了，你既然是他的?孙女，那也?就?是我的?孙女，以后见了我，记得也?要叫太公?。”


    “还有我，还有我，”紫薇大?帝跟着道：“阿姮，我也?是你的?太公?。”


    昊天上帝立马道：”我是你们几位中活的?最久的?神仙，按理?说是阿姮的?大?太公?。”


    青华大?帝不服道：“凭什么?按照年龄来排？要我说，就?斗法，谁法力最高强，谁就?是大?太公?！”


    长生大?帝不屑道：“斗法？你斗得过我吗？”


    …………


    说着，真要出去比试，嫦娥急忙拦住他们，无语道：“诸位帝君冷静一些，你们要是斗起?法来，还不得把天捅一个?窟窿！”


    五位帝君听?后，确实有道理?，互相对视一眼，只好重?新坐下来。


    太极大?帝问道：“阿姮，你说，你愿意?让我们几个?谁做你的?大?太公?？”


    东华帝君被气的?胡子直抽抽，骂道：“你们几个?老头子，阿姮是我孙女，只有我一位太公?，你们就?别痴心?妄想了！


    嫦娥拍着东华帝君的?背，劝慰道：“今天是您生辰，您可千万别动气。”


    她苦笑道：“五位帝君愿意?认我当孙女，这是我的?福气，可却因谁做大?太公?之事，让你们这些多年的?好友吵成这样，我心?中有愧，不如此事还是作罢。”


    见她情绪低落，昊天上帝赶紧道歉道：“阿姮，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争这个?的?。”


    青华跟着道：“我也?不该瞎起?哄！”


    “我也?有错。”长生大?帝道。


    …………


    嫦娥这才笑道：“如果?几位帝君愿意?和好如初的?话，我自然愿意?认你们做我的?太公?。”


    众帝君听?后，都高兴的?的?笑了。


    唯有东华帝君有些不满，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她。


    嫦娥对着众帝君嫣然一笑道：“以后我就?有六位太公?，昊天太公?、紫薇太公?、长生太公?、青华太公?、太极太公?。”


    众帝君纷纷笑着点头答应。


    嫦娥说完，又顿了一下，把手搭在东华帝君肩膀上，柔声道：“您是其中最特殊的?，您不是东华太公?，而?是太公?，我唤太公?时，谁都知道，我说的?是您。”


    东华帝君瞬间精神振奋起?来，他嘚瑟的?一笑，看起?来阿姮给他们五个?涨了地位，但也?只是换了个?称呼，实际上，他才是唯一的?太公?嘛！


    其他五位帝君见他这般得意?，想着今天是东华的?生辰，便也?不跟他计较了。


    而?是纷纷拿出各种法器宝物让嫦娥去挑自己的?喜欢，嫦娥哪里需要这些东西，她不肯收，他们却一股脑的?全递给她，到了这时，东华帝君一点儿也?不客气了，大?包大?揽的?把他们送的?全都替嫦娥收了，装进?乾坤袋里交给她。


    完事还很不客气的?说：“我的?府库里有比他们这些好一百倍的?，等你走的?时候，全都给你带上。”


    嫦娥满心?的?无奈。


    东华帝君的?生辰宴要一直持续七天，嫦娥和杨戬是在第三天离开的?，她还要司月，不能逗留太久，在她离开东荒山的?最后一个?晚上，东华帝君不但塞给她一个?装满各种宝物的?乾坤袋，还交给她了一件浅紫色的?大?氅。


    金线勾边，鹤羽为缘，水蚕丝做内衬，用云锦织就?，雍容华丽，天姿掩霭。


    嫦娥惊异的?看着东华帝君，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笑道：“这些年一直想亲手给你做件衣服，可是太公?的?技艺不太好，做废了好些件，就?这一件大?氅能上得了台面，所以送给你，九重?天上风大?，穿着它好歹能抵挡些寒气，要是你不嫌弃，就?收下吧。”


    嫦娥听?后，马上把那件大?氅穿上去，刚一上身，那件大?氅立即变换大?小，随着她身形缩小了一些，变得合适无比。


    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这件衣服既柔且软，穿在身上非常暖和，但奇怪的?是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轻盈无比，在三界中，这样的?仙衣，闻所未闻，显然，它是独一无二的?。


    嫦娥上前抱了抱东华帝君，高兴的?笑道：“谢谢太公?，我很喜欢这件衣服，我以后会经常穿的?。”


    “你喜欢就?好。”东华帝君慈祥的?摸了摸她头发，叮嘱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来找太公?，记住没？”


    嫦娥乖巧的?点点头。


    拜别了东华帝君和其他几位帝君，嫦娥和杨戬一起?飞离了紫府。


    王母是第四?天乘着三青鸟来东荒山的?，身边还带着九儿。


    九儿从小在东荒山长大?，来了之后，一点儿也?不惧生，直接跑去四?处玩了。


    王母赶紧叫天奴在后面跟着，皱着眉道：“九儿也?太没规矩了！”


    东华帝君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这里又不是天庭，要什么?规矩，让她玩去吧！”


    和王母两人进?了厅，立即就?有仙童端着茶水电心?过来了，东华帝君让他们下去，待厅里没其他人了，他才关心?的?问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玉帝没让你受什么?委屈吧？”


    “哥！”王母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看你说的?，陛下哪儿能让我受委屈？”


    “那就?好。”东华帝君点点头。


    王母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也?有许多不如意?的?事，你给我的?十大?金乌，被人杀死了九个?，就?剩下一个?小金乌，他还得天天司日，如今我身边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


    东华帝君沉吟道：“我听?说天庭新敕封了许多神仙，就?没有主动向你靠拢的?？”


    王母喝了一口茶，不假思索的?说道：“哥你想想，那些神仙能向我主动靠拢，暗地里说不定也?会向其他势力主动靠拢，我哪儿能放心?用他们？何况，他们还没有十大?金乌的?法力高强！”


    “你呀你呀！东华帝君无奈的?指了指她，也?不忍心?真骂她，缓和了语气，问道：“怎么?，天庭就?没有忠心?耿耿的?神仙了？”


    王母道：“有，但他们不是对我，而?是对陛下忠心?。”


    东华帝君觉得自己又要被妹妹气着了，默了半晌，道：“你跟玉帝是夫妻，对玉帝忠心?，和对你忠心?有什么?区别？”


    王母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有区别，我跟陛下意?见产生分歧的?时候，他们肯定向着陛下，不会向着我呀！”


    东华帝君反问道：“有分歧的?时候，玉帝不也?都听?你的?吗？”


    王母凝着细眉，沉声道：“所以我才更生气！陛下都愿意?违背本意?听?我的?话，他们却喋喋不休的?敢跟我叫板，好以此来证明对陛下的?忠心?，真是太可恶了！我真想把他们一个?一个?全收拾了！”


    东华帝君深深的?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被玉帝宠坏了，别人主动靠拢她爱答不理?，别人同她意?见不和，她觉得人家可恶，还想收拾人家……


    这天底下的?好事，哪儿能让她全占了！


    但这个?问题还是要给妹妹解决的?。


    他捋了捋紫须，悠悠道：“说起?来，在这次生辰宴上，我倒遇见了一个?神仙，为人谦和，进?退有度，还和你有渊源，至于法力嘛？就?连我也?看不出深浅，应该不在我之下。”


    王母完全不信，摇头道：“哥，哪儿有这样的?神仙，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东华帝君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他是代表元始天尊过来给我贺寿的?。姓杨名?戬，法号是清源妙道显圣二郎真君，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不经天庭敕封，受天道认可而?成神的?人，你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字。”


    王母听?后，默了良久，低声道：“哥，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他招安上天？”


    东华帝君淡然道：“你不是想要一个?有本事有能力的?心?腹重?臣吗？”


    王母犹豫道：“可是……他跟玉帝有仇……”


    东华帝君露出一抹洞若观火的?微笑，反问：“玉帝不是听?你的?吗？”


    玉帝是听?她的?，可是杨戬不听?她的?呀，等等！


    王母忽然精准的?捕捉到什么?，抬头看着东华帝君，不可思议的?问道：“哥，你刚才说，杨戬跟我有渊源是怎么?一回事？”


    东华帝君抚着紫须，失笑道：“你连自己的?本名?都忘了吗？他是你的?后辈。”


    王母一愣，她本名?是杨回，而?杨戬也?姓杨，在凡界，杨是一个?大?姓，她一时之间当然想不到，杨戬真的?是她的?后辈？


    若早知道有这层关系，玉帝和杨戬针锋相对的?时候，她就?劝着点了，当初在欲界四?重?天，她也?不说那么?过分的?话了……


    见她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东华帝君叹了一口气道：“小回，不去论他和玉帝的?血缘亲情，也?不去论他和你的?渊源，单就?利害关系上来说，你、玉帝、杨戬都是站在同一艘船上的?，玉帝这个?位置能坐的?如此稳固，和暗中支持他的?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离不开关系，他们都是阐教出身，而?杨戬是元始天尊拟定的?阐教传人，你们互相斗起?来，除了教外人看笑话，捡便宜，还能有什么?好处？”


    王母点点头，沉吟道：“哥，你说的?我都听?懂了，待我回头再?细想一下，看看怎么?做成这件事。”


    东华帝君点了点头。


    东华帝君和王母在秘密议事的?时候，太白金星正在跟玉帝奏禀他这次的?出使经历。


    太白金星揖手道：“二郎真君说臣是明知故问，臣不解其意?，欲要再?问，他却推说天晚，不肯再?与臣多说了。”


    玉帝也?不看他，只是背着手在瑶池的?百花园中闲逛，听?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太白，何不说说你的?想法？”


    太白金星苦笑道：“臣此去，是第一次见二郎真君，他处事周全有礼，说话却滴水不漏，臣实在猜不出他的?心?思。”


    玉帝听?后，捋着胡须，笑了笑，半晌，摆了摆手道：“你忙你的?事去吧。”


    太白金星做了个?揖，退下了。


    …………


    此时的?嫦娥与杨戬已经回到了月宫。


    嫦娥坐在玉桂林中的?蒲团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微风，笑着感叹道：“平日里不觉得月宫好，出去了好几天，再?一回来，才觉得九重?天上的?风都那么?动人。”


    想到这里，她又道：“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在桂林里设一张睡椅，静静的?躺在上面，吹着风，看着星辰，闻着桂花的?清香，应该很不错。”


    杨戬笑道：“你同意?就?行，这事就?交给我吧，保证不出两个?时辰，就?帮你把月宫改建好。”


    嫦娥茫然的?眨了眨眼，道：“我不过是想在玉桂林中加张睡椅，什么?时候说要改建月宫了？”


    杨戬柔声道：“你是没说，可你这里缺东少西的?，平日你喜欢的?围棋古琴，文玩字画，居然一样都没有，除了冷冰冰的?宫殿，就?是宫殿，我看着心?疼，你就?听?我的?，改建一下，乖。”


    嫦娥犹犹豫豫的?说道：“那……你别把我这里改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杨戬勾唇道：“放心?，你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改回去。”


    嫦娥勉强相信的?点了点头。


    一起睡觉觉


    嫦娥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月宫, 惊喜过?后，就是浓浓的无奈了，檀香木制的睡椅也好, 远处灵泉旁的亭子?也好, 菱花窗边的琴台也好，改建的书屋也好……她都很满意。


    可唯独, 她?卧房里的床换成一张, 大了一倍有余的双人床……


    杨戬的私心，在这里彻底暴露无疑了。


    她?偏着头打量着杨戬, 怀疑道：“你改建月宫的根本目的就是想换这张床吧？”


    杨戬做出无辜的样子?, 反问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分明就是，嫦娥在心里已经给他盖棺定论了，但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的杨戬实在心虚，只好道：“好，我承认, 我是有一些私心的，但我是心疼你也是真的。”


    嫦娥哼了一声，很冷酷的说道：“就算你换了张大床, 我也不要和?你一起睡。”


    杨戬委屈不已, 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她?道：“在幻境中的一千年你都愿意和?我睡一张床, 为什?么?现?在不愿意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不是他的心控制了幻境, 导致她?根本没?法睡在其他地方?, 她?怎么?可能愿意……


    杨戬叹了一口气, 苦涩道：“阿姮，我什?么?都不做, 只求每晚能睡在你旁边，可以吗？从幻境出来?后，想你想的不行?，这一百年，都没?睡着过?……”


    嫦娥反问道：“那你以前怎么?能睡得着觉？”


    杨戬认真道：“以前没?抱过?你，不知道那种滋味有多好。每次想你时，我总会看一看你送我的白练，心里就会很高兴，可是，自从抱着你一起睡后，那些东西就再也慰藉不了我的相思之苦，阿姮，你不能让我抱过?你后，就再不让我抱了，那比杀了我还痛苦。”


    说完，伸出双臂，轻轻的把她?搂在怀里，满足的叹息道：“我一抱着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了。”


    嫦娥觉得他有在施苦肉计之嫌，但抓不住切实证据，想了想，仍旧拒绝道：“你要么?回灌江口睡，要么?去偏殿睡，我无缘无故的留你在这里住，已经很不合适了，再同床共枕，像什?么?话！”


    杨戬着起急来?，退让了一步道：“我不求天天和?你睡同床，只要两天一次，好吗？”


    “不好。”


    “三天一次？”


    “四天一次？”


    ……


    嫦娥气道：“你不要再说了！”


    杨戬不满道：“你就忍心让我天天睡不着觉！”


    嫦娥实在忍不住，揭穿他道：“你别装了！你是神仙，就算一直不睡觉，又能怎么?样？”


    杨戬被她?揭穿，心虚的打量她?神色，见她?没?有很生气，试探的问了一声道：“真的不行?吗？”


    “真的不行?。”嫦娥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嫦娥不想说话了。


    这种态度，表明是有一丝希望的，杨戬胆肥起来?，威胁道：“你要是敢一口拒绝的话，我就去瑶池，和?天蓬一样，自行?请罪。”


    嫦娥瞪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杨戬勾了勾唇，笑道：“五天一次怎么?样？”


    嫦娥偏过?头，不理他了。


    杨戬猛的收紧胳膊，勒的嫦娥难受起来?，不满的颦眉，怒瞪着他，杨戬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低低的笑着道：“既然?你没?反对，就按照这个执行?。”


    紧接着，凑近她?，低声道：“从今晚开始。”


    嫦娥急起来?，道：“我反对了！”


    她?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不情愿呢！


    杨戬挑了挑眉道：“反对无效。”


    嫦娥：“……”


    他们两人正闹着玩呢，月宫外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嫦娥仙子?在吗？”


    嫦娥一听，是太上老?君兜率宫里的童子?声音，赶紧推开杨戬，走?出来?，问道：“可是老?君找我有事？”


    那童子?笑道：“仙子?，老?君命我过?来?传他的话。老?君说，上次和?二郎真君下棋，却?输给了他，所以找了另一个棋艺高超的神仙，好为他报仇雪恨，麻烦仙子?告诉二郎真君一声，请他明日酉时来?兜率宫对弈，当然?，如果二郎真君在时辰上不太方?便的话，提前告诉他一声，此事便作罢。”


    嫦娥回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


    童子?俯身一拜，飞走?了。


    那童子?一离开，杨戬立即闪身出现?在嫦娥旁边。


    她?瞅着他问道：“你都听见了？”


    杨戬微微的点了点头。


    嫦娥沉吟道：“可是我不明白，老?君怎么?会用“报仇雪恨”这样的字眼，他喜欢下棋，但也没?有那么?看重输赢，而?且还提前定了时辰，真怪！”


    随即又瞅着杨戬问道：“你会去吗？”


    杨戬淡然?一笑道：“当然?去。”


    太上老?君找的那位神仙不出所料就是玉帝了。但不好明说，所以用“报仇雪恨”这样的词语，通过?暗示和?他有“仇恨”的神仙，让他猜出来?是谁，说“时辰上不大方?便，此事便作罢，”意思是他若不想见玉帝，只要提前说一声，便取消这次会面，老?君也并非强求，一切凭他个人意愿。


    至于杨戬的想法，他确实有些疑问，得看看玉帝怎么?说……


    当夜，任凭嫦娥如何反对，杨戬还是很无耻的在她?宫里留宿了，嫦娥起身要走?，却?被杨戬一把抱起，放在了床上，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虽然?面上仍是笑着，话中却?带了三分威胁：“你要是再折腾，我可就不客气了。”


    嫦娥心里狠狠地骂他，可又没?有办法，只能一把推开他，侧着身子?，面对着墙。


    杨戬无奈的笑了笑，语气放软，把手轻轻的放在她?肩膀上，哄着她?道：“算我错了，好不好？你去换身寝衣吧，穿成这样，睡觉能舒服吗？”


    他说自己错了，可一点儿都没?打算改正。


    嫦娥一把拨开他的手，冷冷道：“我算看明白了，你嘴上说的好听，可行?为却?霸道□□到了极点，仗着自己法力高强，欺负我一个孤苦女子?，杨戬，你还是人吗？”


    “我欺负你什?么?了？”


    “你自己知道，你不但欺负我，你还动?不动?就威胁我。”


    “我有那么?坏吗？”


    “你有！你把我当什?么?了？”


    说着，伤心起来?，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杨戬心疼的伸出双臂，将她?身子?转过?来?，柔声道：“我能把你当什?么?，当然?是我的宝贝疙瘩了，亲亲，我能威胁得了你吗？那都是跟你闹着玩的，怎么?你就真信了，还这么?往心里去？我不该说那种话，是我的错，你别难受，你要实在不愿意我在这里，我这就走?，好吗？”


    嫦娥垂下眸子?，好半晌，委屈巴巴的说道：“你现?在就是走?，也弥补不了你对我的心灵伤害。”


    那就是不让他走?的意思喽！


    杨戬想要笑，但怕真气坏她?，硬生生压抑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做出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道：“看你这么?难受，我心灵上已经受了很严重的惩罚，当然?，这也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不如你先去换身寝衣，等回来?后，我再慢慢补偿你。”


    嫦娥好奇起来?，眸光闪了闪，道：“你要怎么?补偿我？”


    “你回来?后就知道了。”


    嫦娥实在好奇他要如何补偿她?，便乖乖的起身，到屏风后换了一身纯白色的绸衣，重新躺回床上，侧着身子?凝视着他，道：“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杨戬忽的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悄声道：“补偿你枕在我肩膀上睡觉，可好？”


    “好啊，你居然?又骗我！”嫦娥说着就要推开他，起身要走?，杨戬赶紧把她?抱住了，苦笑道：“乖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先别生气，听我一句解释好不好？”


    嫦娥别开脸道：“我不听！”


    杨戬陪着笑道：“这对你也许不是什?么?补偿，但确实是在惩罚我，你想想，我怀里抱着我此生最爱的人，但却?不能动?手动?脚，我得多痛苦？”


    嫦娥忍不住笑骂道：“你活该！”


    杨戬见她?笑了，终于松了口气，叹道：“虽然?痛苦，可我还是甘之如饴，为了你，别说男人的欲望，就是其他什?么?痛苦，我也都愿意忍受的。”


    嫦娥脸一红，低骂道：“你少胡说八道。”


    杨戬笑了笑道：“好，我不胡说八道，说点正经事可以吗？”


    嫦娥对他的话很是存疑，瞅着他道：“真正经还是假正经？”


    杨戬轻笑道：“傻丫头，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哄好了，还敢再骗你吗？我是想问问，你对天庭神仙的看法。”


    这确实是正经话题，嫦娥认真起来?，问道：“你说哪位神仙？”


    杨戬道：“最上面那两位。”


    嫦娥想到云华的事情，对于玉帝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她?当时听了都很惊异，更不用说杨戬了。只是之前杨戬既然?没?提，她?知道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自然?也不会提及，却?没?想到这会儿杨戬忽然?主动?的问起来?了……


    她?翻了个身，仰躺着靠在杨戬肩膀上，看着头顶的白色流苏，轻轻道：“在小事小情上，我对玉帝的看法比王母要好，在大是大非上，我对王母的看法比玉帝要好。”


    “怎么?说？”


    嫦娥道：“在小事小情上，其实玉帝和?王母都有自己的私心，但玉帝平日是在约束自己的私心，而?王母在放纵自己的私心。”


    “比如多年前，九大金乌在人间作恶，玉帝要处置他们，王母却?想饶他们一命；


    再比如，你母亲触犯天规，玉帝不想处置妹妹，要你母亲认错，然?后从轻发落，你母亲不肯服从，玉帝把她?压在桃山之下，但暗中找老?君救了她?。


    紫衣触犯天规，王母不想处置女儿，要七公?主认错，好直接放了她?，紫衣不肯服从，王母便彻底不顾念亲情了。”


    嫦娥顿了顿，又道：“在大是大非上，玉帝把天庭的威严看的比三界众生重要，他维护的是自己的统治，而?王母把三界众生看的和?天庭的威严同等重要，她?不会去做选择题。”


    “比如金乌大阵，玉帝下旨，王母反对；比如弱水之灾，玉帝不欲治水，王母支持治水。”


    她?说完，瞅着杨戬，补充道：“我只是就我现?在知道的情况对他们下的判断，但我知道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就像你母亲的事，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会真以为玉帝杀了他的亲妹妹。”


    杨戬温柔的一笑，问道：“那你觉得他们是好神仙还是坏神仙？


    嫦娥避而?不答道：“我希望天上的都是好神仙，地上的都是好人。”


    杨戬不与她?纠结，打趣道：“那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嫦娥默了默，接着，一字一顿的咬牙道：“你是坏蛋。”


    各种的不入流的手段，都用来?对付她?了，哪里会是什?么?好人，不但是坏蛋，还是强盗、流氓、恶势力……


    杨戬听她?骂他，猛的一翻身，虚虚的覆在她?身上，俯视着她?，好半天都不说话。


    嫦娥被他带着压迫感的视线看的很不自在，再加上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危险，不安的移开目光，轻声问道：“你想干嘛？”


    “想做坏蛋该做的事。”


    嫦娥听后，赶紧往被子?里一缩，只露出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双手抓住被角，防备的瞅着他，道：“不许你乱来?，快下去，我要睡觉了。”


    杨戬问道：“你说不许就不许吗？你是我什?么?人？”


    嫦娥已经发觉，杨戬一旦起了脾气，她?越硬顶，他越要纠缠不休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只能放缓了语气，服软道：“算我说错话了，你不是坏蛋，你是好人，可以吗？”


    “我好在哪里？”


    “你好就好在……对我好，对你妹妹好，对你师傅好，对哮天犬好，对朋友好，对三界众生好……”


    杨戬这才?稍微满意一点，又道：“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奖励？”


    嫦娥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杨戬意有所指的看着她?，道：“想亲亲你。”


    嫦娥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可真正听到了，心还是怦怦乱跳起来?，没?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只是闭上了眼睛。


    杨戬会意，他的吻既轻且柔，很快落在她?额心，从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开始，从她?的眉毛、眼睛、轻颤的睫毛，鼻梁、脸颊，一路亲下去……


    随后，往下缓缓拽了拽被子?，吻上她?柔软的唇瓣，带着温柔和?宠溺，也不往深处移动?，只是浅浅的吻着，轻柔吮吸，辗转流连，呼吸交融在一起……


    “唔……”


    嫦娥被唇上传来?陌生的酥麻感惊到了，脸上泛起了红晕，注意力全都他牵了去，她?是有力气反抗的，可是她?已经忘了反抗，脑子?里糊糊的什?么?都想不到，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发热，呼吸变得困难……


    怔怔松松之间，杨戬已经放过?了她?，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畔，低笑道：“阿姮，你好敏｜感，我只是亲一亲，你就动?情了……”


    嫦娥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埋着头，羞愧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杨戬莞尔一笑，压低声音道：“傻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这么?敏｜感，我疼你还不及呢。”


    嫦娥闷闷的说道：“都是你害我的。”


    “那……再亲一次？我这次一定小心。”


    “我要睡了。”


    杨戬抱住她?，又帮她?把被子?往上掖了掖，柔声道：“睡吧。”


    …………


    兜率宫。


    杨戬来?的时候，老?君和?玉帝正坐在棋桌两边喝茶闲聊。


    门口的童子?引他进?去，出声秉告道：“老?君，陛下，二郎真君来?了。”


    太上老?君转过?头，对那童子?吩咐道弋椛：“好，你们先下去吧。”


    接着，向杨戬招了招手，示意道：“你过?来?坐。”


    显然?，玉帝对面的蒲团是空的，那是给他专门留的位置。


    杨戬依言走?过?去，一撩下袍，盘坐在蒲团上。


    等他坐定了，老?君却?站起身，一挥拂尘，道：“贫道忽然?想起来?，昨日晒的灵草还未收，贫道得去看一看，两位先请便。”


    说完，走?出了宫外。


    他一走?，宫中就只剩下杨戬和?玉帝两人了，一时之间，空气凝滞起来?。


    玉帝往杨戬颈间挂着的聚魂锁上看了一眼，淡淡问道：“云华之事，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朕的？”


    杨戬淡淡回道：“没?有。”


    玉帝被噎了一下，开始有点了解太白金星的感受了，默了片刻，又问道：“那其他的事情呢？”


    杨戬道：“其他的什?么?事情？”


    玉帝捋了捋胡须，缓缓道：“你父亲的事，十大金乌的事，弱水下凡的事，治理弱水的事，大重杀阵的事，卷帘天将的事……”


    杨戬从容道：“陛下既然?想说，那便都说说吧。”


    “一边下棋一边说吧。”


    杨戬自无不可，他手持黑子?，便率先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玉帝跟着落了一子?，道：“云华是朕的亲妹妹，她?奉命下界追捕三首蛟，整整半个多月都没?回来?，难道朕会不闻不问吗？云华在下界成亲生子?，土地和?灶神敢不上天禀报？要知道，紫衣成亲的当天，娘娘就立即得到消息，直接派李靖下凡捉拿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其实，你父母刚成亲时，朕就知道了，还帮着隐瞒了半个多月，娘娘问起时，朕便说她?仍在下界追踪三首蛟，可是，直到大金乌，他在众仙面前，点破了此事，朕就不能再装糊涂了。”


    杨戬道：“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玉帝感叹道：“云华因追踪三首蛟，受了重伤，被你父亲所救，但你父亲只是凡人，如何救得了神仙？朕便秘密派人去查，才?知道，你父亲是娘娘在凡界历劫时，所投生家族的后人。一个是朕亲妹妹，一个是王母后人，处置吧朕不忍心，不处置吧众仙心中不服，也就只能拖了，要能拖两个多月最好，你父亲寿命尽了，转世投胎，瑶云华回天庭继续当神仙，可惜，朕的这种想法是错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杨戬落了一子?，轻声道：“那十大金乌的事呢？”


    玉帝微笑道：“你劈山救母恰好给朕救妹妹创造了时机，想必你也猜到了，朕命他们摆出金乌大阵就是为了用金蝉脱壳的办法救她?。至于这样做的好处，第一，保住了天庭颜面和?天规威严；第二，显示出朕处事的公?正无私；第三，云华可以隐姓埋名的活下去；第四，借此警告了其他想要思凡的神仙。”


    杨戬拿着黑子?的手一顿，道：“陛下有没?有想过?，万一因此连累了三界众生呢？”


    玉帝悠闲道：“朕相信你能破除金乌大阵，也相信你不会造成生灵涂炭。”


    杨戬皱眉问道：“为什?么?？”


    玉帝道：“首先，你有太阳精魄所化的天眼，可以接近太阳；其次，你能轻而?易举的对抗十万天兵，那么?，十大金乌的战力对你自然?不在话下；还有就是，你救母心切，但并未杀害对抗你的天兵，只是用法力震飞了他们。当然?，朕也只有七八分把握，可这值得去冒险试一试了。”


    杨戬感叹道：“弱水下凡之事，想必另有原因吧？”


    玉帝点点头，笑道：“你不妨先猜猜。”


    杨戬沉吟道：“难不成是因天河水闸坏了，弱水下界已是势不可挡？至于陛下对众仙说的理由，说放弱水下凡是为了淹死我，莫非是想让我对凡界生灵愧疚，从而?和?我三妹主动?去治理弱水？”


    玉帝回答道：“天河水闸是朕的情所化，之所以坏掉，是因为朕动?了私情，放过?了自己亲妹妹，之所以要间接的道德绑架你去治理弱水，是因为你妹妹手里有宝莲灯，宝莲灯出世，就是为了免除天地浩劫，弱水之事，除宝莲灯之外，别无他法。这也是朕为何不派天兵治水的原因，若让他们去治水，他们却?治不了，不显得朕的天庭很无能吗？”


    杨戬觉得，玉帝确实是出身于他们阐教的，这种不吃亏只占便宜的个性，和?他师祖元始天尊都有的一拼！


    他恍然?道：“陛下既然?知道天河水闸没?了，那十八灾大重杀阵定然?也不是用来?杀我的了。”


    玉帝都已经知道他送弱水上天后，一定得修复水闸，必然?也知道他修复完会精力耗尽，若真要杀他，何须劳师动?众的摆出上古杀阵，那十八万天兵天将直接围上去就够了。


    玉帝勾唇笑道：“朕原本没?想到你会精力不济，是你带着众人在天庭闲逛，迟迟不去天河那处，朕才?猜到的，你是半人半仙之体，法力虽然?高强，但施法后，身体却?难以支撑。十八灾大重杀阵，朕也曾经度过?，要么?被一直困在里面，要么?成神成圣，破阵而?出。你要是出来?了，当然?也就不存在身体支撑不住的问题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是朕的血亲，朕怎么?可能置你于死地呢？”


    杨戬早有一些猜测，如今猜测彻底得到证实，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从蒲团上起身，半跪在地上，俯身行?礼道：“舅舅，是我误解了您，之前打进?瑶池，还险些杀了您，我真是，不配做您的外甥……”


    玉帝赶紧起身，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和?蔼的笑着，道：“什?么?配不配的，简直是一派胡言，你那把金刚石斧根本就没?有举起来?，怎么?会是真想杀我？我又不笨，知道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杀我的心，不然?你带兵攻打瑶池时，我早就带着王母溜走?了。”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杨戬肩膀，叹气道：“娘娘那里，我希望你不要恨她?，她?之所以想要杀你，是以为你要杀我，我怕她?生气，不敢跟她?明说，所以……”


    杨戬忍不住勾了勾唇，道：“您放心，我不会怪她?的。”


    说着，两人重新坐下，一边继续下棋，一边轻松的闲聊。


    说到卷帘天将，杨戬这才?知道，当初卷帘打碎的那个琉璃盏，原来?是母亲云华送给玉帝的生辰贺礼，他爱惜极了，所以才?在卷帘打碎琉璃盏后，那般生气……


    听到这里，杨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玉帝对于卷帘的处置却?不欲多说，落下一子?，称赞道：“你这些年把蜀州治理的很不错，原本那里群山环绕，是一块不毛之地，如今田肥美，民殷富，沃野千里，完全成了天府之国，太难得了！”


    杨戬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既然?身为川主，这都是应该做的。”


    玉帝听后苦笑道：“我身为三界之主，却?难呐！”


    他叹完之后，落了一子?，才?低落的说道：“自从瑶姬出事以后，我就实在力不从心，想着跟昊天上帝和?紫薇大帝他们一样，做个轻松的帝君，不问朝堂之事，每日只喝喝小酒，可却?不得不被束缚在这个位置上……”


    杨戬笑着，没?有说话，只是落了一子?。


    玉帝见他的哀兵之计不奏效，也不尴尬，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捋了捋胡须道：“杨戬，这里是三十三重天，三界中最高的地方?，咱们在此处下棋，总得有个彩头吧？”


    杨戬勾唇道：“舅舅，您尽管说。”


    玉帝眼里闪过?一丝奸诈的光芒，悠悠道：“如果你输了，就得上天来?帮我掌权。”


    “如果您输了呢？”


    “这个当然?要你来?说。”


    杨戬道：“我想要执掌九重天。”


    他口中说的九重天单指第九重天，玉帝听后，却?以为他说的是从第一重到第九重，所有重天。


    玉帝不禁摇头笑道：“难道你以为我让你上天帮我掌权，会像对待孙悟空那样吗？你有能力，又有本事，还是我的亲外甥，我手上的所有权利，都是要慢慢交由你的，何况区区九重天呢？”


    杨戬轻轻一笑道：“既然?说好了，那就继续下棋把。”


    玉帝颔首，无论输赢，他自己都不吃亏。


    ……


    这局棋一直从酉时下到了戌时，到了最后，出现?了三个连环劫，玉帝把手中的白子?放回去，意犹未尽的叹道：“下成平局了！”


    他站起来?，拍了拍下袍上皱掉的龙纹，乐呵呵的对杨戬说道：“你可以把它当双赢之局，也可以当双输之局，我们的赌约也是一样，你成全我，我成全你，或者互相都不成全，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缓缓的离开了兜率宫。


    嫦娥可不知道杨戬有那么?“不是人”的欲念，居然?想执掌九重天，好把她?牢牢掌控在他手里。她?这会儿，正在华山，和?杨琼、百花仙子?等众仙女们一起忙着嫁接果树呢。


    这是来?自杨琼的一个想法，她?成天呆在华山，四季不谢的花树美是美，可时间长了也看腻了，正好嫦娥从东荒山回来?，想到杨戬上次说杨琼在耍十八般兵器的事，心下好奇，过?来?看看。


    然?后发现?杨琼又换了一个新点子?，她?觉得挺有道理的，一成不变有什?么?意思，春天发芽、夏天开花、秋天结果、冬天落叶，这才?好玩，而?且若这些树全都长出果子?来?，她?们岂不是可以用这些果子?酿酒？


    她?对此举双手赞成，可是她?俩都是新手，便又差哮天犬和?玉兔去苏州请百花仙子?过?来?，这些树苗是她?给的，她?又是花中之王，想必知道怎么?改良。


    很快，百花仙子?和?其他花仙子?都过?来?了，她?们这些仙子?，连着嫦娥和?三圣母在内，全都是说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动?起手来?那真是一点儿没?谱，整整折腾了一下午，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百花仙子?和?众花仙子?们离开了，嫦娥也要离开了，对杨琼道：“你别气馁，等明天把你二哥叫来?，看他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说完，飞身回了月宫。


    …………


    嫦娥回了月宫，司月结束后，正坐在窗边翻开一些嫁接果木的书籍，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知道是杨戬，合上书，从座上站起，转身道：“我和?你妹妹在研究怎么?让花树结果，研究了一天，都没?研究出来?…”


    杨戬笑道：“你和?她?一起研究当然?研究不出来?了，你得和?我在一起研究才?行?。”


    嫦娥奇怪道：“为什?么?？你在这方?面是专家吗？”


    杨戬笑而?不答。


    嫦娥一下子?明白过?来?，她?在说让花树结果的事呢，他都能想到那方?面去……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她?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杨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你总是提这些，不就是在一次次试探我的口风，想让我和?你成亲吗？”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终是咬牙道：“我今晚还是把话和?你说清楚吧，我们之间，最多就只能到现?在这样了。”


    杨戬唇角笑容一凝，定定道：“我只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你不喜欢听，我以后就不说了，何必要说那种气话呢？你想学习嫁接果树，我安排手下…”


    “杨戬！”


    嫦娥开口打断他的话，深深的看着他道：“我没?有在说气话，你心里清楚，我是认真的。”


    她?的话音刚落，杨戬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像要看穿她?似的，目光扫过?她?支撑在桌边的左手，扫过?她?轻颤的身子?，扫过?她?急促起伏的胸膛，扫过?她?紧抿的双唇，最后，和?她?倔强的双眸对视着……


    嫦娥执拗而?坚定的看着杨戬，她?知道，这是一场无形的博弈，她?如果先移开眼睛，就代表她?退让了一步，哪怕只有一步，他也会抓住机会，将她?心里反抗他的力量蚕食殆尽，让她?再也没?有机会挣脱……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出那句拒绝他的话，她?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泄气呢？


    杨戬明白了她?的想法，冷笑了声，接着，一步一步的朝她?缓缓逼近。


    这动?作绝对是不怀好意的，嫦娥眼神戒备着，低喝道：“你不要胡来?！”


    见他靠近，她?本想往后退，可她?身后是桌子?，退无可退，只能用双手撑着桌面，上身不由自主的往后倾了倾，强作镇定的看着他。


    杨戬和?她?挨的极近，看着她?绝色的容颜，无论是哪里，都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让他爱到了极点，此时此刻却?也恨到了极点，他轻轻扯了扯唇角，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讽刺道：“你倒说说，我胡来?你会怎样？”


    嫦娥听到他不善的语气，似乎真打算那样做，心中冷冷的，沉声道：“我会跟你鱼死网破。”


    “好，”杨戬轻描淡写的说道：“那就鱼死网破吧。”


    说着，猛然?动?起手来?，将她?一把抱起，抗在肩上，大步往床边走?。


    一阵天旋地转，嫦娥再反应过?来?，已经躺在床上了，正要施法起身，杨戬看出来?后，直接伸手点了她?几个穴位，她?周身法力一下子?被彻底封住了。


    嫦娥气急，还想挣扎反抗，一用力，才?发现?四肢都是软弱无力的，杨戬这个混蛋，居然?还点了她?的软麻穴！


    她?一时气愤难平，大骂道：“杨戬，你仗着自己法力高强就可以随便欺负别人吗？你这样子?，哪里像个神仙！”


    杨戬冷冷道：“你都要和?我鱼死网破了，还管我像不像神仙？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着，俯下身，就要去亲她?，嫦娥立即别开脸，双眸紧闭，态度很明显，既不愿意让他亲，也不愿意再看到他。


    杨戬被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双唇狠狠的封了上去，撬开牙关，肆无忌惮的掠夺着……


    嫦娥被吻得头脑发涨，呼吸赶不上去，难受的要命，又躲不开他，只能被迫的忍受着，这样粗暴的亲吻……


    终于，杨戬放过?被他蹂躏到红肿不堪的双唇，微微起身，却?是在撕扯她?的衣服，嫦娥简直不敢置信，他会这样对待她?，不由自主的，带着哭腔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杨戬手上动?作停了停，解释道：“先圆房，然?后带你回灌江口拜堂成亲。”


    嫦娥脸色苍白，失声道：“你不可以这样……”


    杨戬问道：“为什?么?？”


    刹那间，嫦娥想到许多借口和?理由，但都被她?一一给否定了，一时沉默下来?，然?后发现?杨戬放在她?衣衫上的手指动?了动?，嫦娥心一紧，慌忙道：“我……我身体不舒服！”


    杨戬凝眉问道：“哪里不舒服？”


    这一下子?又为难住嫦娥了，毕竟，她?是随口说的理由，她?身上其他地方?实在没?什?么?不舒服的，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嘴巴疼。”


    杨戬看向她?红肿诱人的双唇，喉结动?了动?，赶紧移开目光，半晌，低声道：“是我刚才?过?分了，我接下来?一定会很温柔，保证不再弄疼你，好吗？”


    他是打定主意要……


    嫦娥艰难道：“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杨戬咬牙道：“但凡你给我一点儿机会，我都不会这样做。可是你，连我们不能在一起的真实理由都不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一直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你却?直接告诉我，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未来?，你说的每一个字简直是往我心窝里扎刀子?，你是要活生生把我唯一的希望断绝了！”


    她?哪有这么?坏？她?都让他亲了，还让他抱着睡了，他还想怎么?样呢？为什?么?一定要成亲？一定要触犯天规呢？


    嫦娥既委屈，又不解的问道：“现?在这样，不好吗？”


    杨戬冷声道：“你好，我不好。我想要和?你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的厮守在一起。就像在幻境中一样，白天待在一起，晚上也睡在一起，让整个三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没?有人敢觊觎你。可现?在呢？我来?月宫要偷偷摸摸的来?，偷偷摸摸的走?，想抱你的时候不能抱你，想亲你的时候不能亲你，外面还有一大堆人胆大包天的想跟我抢你……”


    说着说着，他竟越来?越气，眼里厉光一闪，伸出两指捏住她?下巴，逼视着她?，语气中的寒意令人心悸，低喝道：“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话里的意思着实不堪，就好像她?是完全不守礼法的女子?一般，而?他就是自己偷情的奸｜夫……


    嫦娥被气的直发抖，大声道：“杨戬，你哪儿有这么?委屈？你根本就是因为自己的私欲得不到满足，说穿了，你只是想得到我的身体而?已！”


    她?直接将他所有的感情都否定了。


    杨戬脸色变得铁青，磨着牙冷笑道：“你说的对，说的好，我就是只想得到你，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天天在眼前晃，我不睡上几回，岂不是个傻子?？谢谢你提醒我，我现?在就做我最想做的事！”


    说着，动?起手来?，握住她?衣服领口，微一用力，她?大半个白皙柔美的肩头立刻裸｜露出来?，再也遮挡不住，杨戬邪恶的一笑，俯下身，亲吻……


    一瞬间，嫦娥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凉透了。


    也许，杨戬根本就不爱她?，他只是对她?起了欲望，所以才?会百般的对她?好，所以，当她?拒绝满足他时，他就会再也不把她?的感受当一回事了！


    也许，他根本只是想要征服她?，毕竟，越难得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不是吗……


    各种各样的可怕的想法，带来?了剧烈的酸涩和?苦楚，铺天盖地将她?淹没?，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承受不住，她?想要哭，可是哭不出来?。


    原来?难过?到了极点，是没?有眼泪的。


    杨戬从她?的锁骨慢慢的游移着，吻到了她?的耳垂，流连忘返，一路留下细细密密的淡红色的痕迹，暧昧而?煽情。


    他似乎察觉出来?她?的情绪不对，见她?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不禁在她?小巧柔软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好听有磁性，可在嫦娥看来?，唯独是没?有情的。


    嫦娥垂下眸子?，遮掩住眼底的痛苦，她?的声音轻的像一缕云烟，似乎风一吹就要消散一般。


    “我答应和?你做那种事，但我有个条件……”


    杨戬皱了皱眉，道：“你说什?么?？”


    嫦娥轻轻道：“我说，只圆房，不成亲。”


    杨戬身子?顿了顿，沉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嫦娥冷笑了一声，道：“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我都答应你了，你总该心满意足了，做完之后，我继续待在月宫，你回你的灌江口去，我们之间，不需要牵扯其它的关系。”


    话音落下，一时之间，空气彻底凝滞住了，室内，静静的，两个人都没?有其他的动?作。


    良久，杨戬从她?身上起来?，手指在她?肩上一点，解开了她?被封的的法力和?穴道，他坐到床边，好半晌一动?不动?，像一尊俊美的雕塑……


    又过?了良久，他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却?依旧一句话也没?说，紧接着，他周身白光一闪，身影消失不见了。


    他离开后，房间内静的要命，嫦娥的法力回来?了，可她?浑身还是一点劲都没?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想到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带着刻入骨髓的冰冷，她?觉得，他不会再来?找她?了……


    不会再来?了！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血色从脸上褪去，一片苍白，这种念头让她?浑身发寒，发冷，如坠冰窖。


    她?不能接受和?他彻底了断！


    嫦娥猛然?有种强烈的冲动?，她?要去找他，虽然?不知道和?他说什?么?，但只要两个人能和?好如初就行?，怎样都行?，哪怕立即和?他成亲，她?也愿意的！


    可是，可是，她?该去哪里找他呢？


    灌江口、华山、梅山……


    她?从床上起来?，换了一身衣服，立即飞往灌江口。


    嫦娥吃醋中


    王母从东荒山回来, 回到瑶池后，见到玉帝正坐在御座上，悠闲的看仙婢们跳舞, 她重重咳嗽了两声, 玉帝回过神，转头?一看, 见她面露不满, 摆手让所有的仙奴仙婢都退下，陪着笑?道：“娘娘可算回来了, 朕正等着你呢。”


    王母坐到他旁边座上?, 面无表情道：“我看陛下一个人倒挺快活的，我一回来大约是让你扫兴了。”


    玉帝摇摇头?，矢口否认道：“娘娘这说的哪里话，你不在天庭，朕是魂不守舍，日?思夜想啊！”


    “是看舞蹈看的魂不守舍吧！”


    “你这真是冤枉朕了，只是遇到点儿高兴的事, 庆贺一下而已，你把?朕想成什么人了……”


    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王母笑?了笑?，又?诧异起来, 问道：“什么高兴的事？”


    玉帝道：“也没什么, 就是去?兜率宫下了一局棋。”


    说到下棋, 王母就没有好奇心了, 她知道玉帝的两大爱好, 一是喝酒, 二是下棋，既然是去?兜率宫下棋, 那?大概是赢了老君，心里高兴吧！


    她放下这件事，沉声道：“陛下，你还记得?孙悟空的事吗？”


    玉帝端起酒盏，好笑?道：“这才过去?四?个多月，朕又?不是老糊涂了，当然不会忘。”


    王母揽袖帮他斟满酒，笑?道：“我记得?，陛下从那?次事后，就一直念叨着，若天庭能有一位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神仙就好了，陛下的事，我能不放在心上?吗？所以，我这次我去?东荒山见哥哥，倒真的想起了一个人。”


    玉帝拿过另一只金盏，也帮王母倒了一杯酒，递给她，两人对饮了一杯，他才随意的问道：“娘娘说的是何人呐？”


    “姓杨名戬，家住灌江口。”王母广袖一挥，神情自信。


    玉帝顿了一下，暗暗观察着她神色，试探道：“娘娘莫非忘了，朕和杨戬……”


    “陛下，”王母沉吟道：“我知道您对杨戬心怀芥蒂，但无论怎么说，您和杨戬都是血亲，您是他的亲舅舅，他不可能帮着外?人打你。”


    玉帝捋了捋长须，颔首道：“娘娘是打算招他上?天，只是封他什么官好呢？上?次封孙悟空为弼马温，就是因为官太小?，他才反下天去?，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啊……”


    “我们自然不能像对待孙悟空一样对待杨戬，他可不是空有一身本领的神仙，无论是讨伐商纣，还是治理蜀州，都能看出来，他在方方面面都是极为出色的，若让他屈居其他神仙之下，那?才显得?我天庭不会用人。”


    玉帝瞥着她，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不如给他一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让他代朕掌权，处理政务，朕以后也好多陪陪娘娘。”


    王母白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耍贫嘴，才继续道：“我都想好了，请他上?来任司法天神，凌驾在众仙之上?，有他在，看哪个神仙还敢思凡，无视我天庭的威严。”


    “司法天神，不错！”玉帝点点头?，得?意的捋捋胡须道：“娘娘果真是深得?朕心呐！”


    …………


    嫦娥停都没停，一路飞到了灌江口。


    落到杨府院内，恰好碰到正要往外?走的梅山兄弟，他们见了她，纷纷行礼，问道：“嫦娥仙子怎么来了？”


    嫦娥点头?回了礼，问道：“杨戬不在吗？”


    梅山老大道：“仙子来的不巧，您要找二爷，得?过几天再?来了。”


    看到她眼中疑惑，梅山老六解释道：“仙子不知道，想要找二爷，得?先?找哮天犬，哮天犬大多数情况下都在府里待着，可刚才来了个仙女，也是要找二爷的，哮天犬便带着她找去?了，这会儿，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嫦娥诧异的问道：“哪位仙女？”


    众人摇摇头?，梅山老四?道：“那?仙女是把?哮天犬单独叫出去?的，我们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不过她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有仙女去?找杨戬？还能支使?得?动哮天犬？嫦娥心里不舒服起来，有几分气愤，有几分难过，更多的是酸涩，总之，说不出来的感觉，交杂在一起。


    她对梅山六怪道：“多谢各位，既然他不在，我就先?走了。”


    飞身离开灌江口，到了华山。


    和杨琼在林中聊了一会儿，提到了刚才发?生的的事，杨琼一听，大为惊疑：“仙女？去?家里找我二哥？”


    她摇摇头?，喃喃低语道：“不可能啊，和我二哥有私交的都是些男神仙，除了姐姐以外?，他身边，连个带女字的人都没有，就算有仙女表露好感，他也是直接拒绝，哮天犬更不会不懂眼色，把?人带到我二哥面前?呀……”


    嫦娥闷闷的说道：“照你这么说，倒有许多仙女暗恋他了？”


    “姐姐，”杨琼小?心翼翼道：“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嫦娥淡然道：“我吃什么醋？我当初跟你说过，等过些天，他见了其他美女，心思就变了，现在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和别?的仙女好上?了，我总算能松口气，不用担心被他连累违反天规了。”


    “姐姐，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二哥也不是这样的人……”


    杨琼叹气道：“难道说其他女子暗恋我二哥，都得?怪到他头?上?吗？你不知道，西海三公主就暗恋我二哥，之前?来华山找我，被他发?现后，直接不让我跟三公主来往了。我跟你打包票，我二哥他一直都洁身自好，除了你，谁都不会要的。”


    嫦娥心里有苦说不出，暗自寻思，那?是你不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事，以前?他是洁身自好，只要她一个，可经历了刚刚那?件事，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保不准他一气之下，就去?抱其他女子了。


    想到这里，更难受了。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还是回月宫吧，对了，我和你方才说的话，你可别?跟你二哥提。”


    杨琼笑?道：“姐姐你就放心吧，你和我二哥，我肯定支持你。”


    嫦娥点点头?，飞身离开了华山。


    她这次可是真的误会了杨戬，那?去?杨府找杨戬的是跟在王母身边的九公主，王母是微服下凡的，不便出现，就让九儿去?了杨府，找到哮天犬，说，王母娘娘要见二郎神，哮天犬一听，是王母娘娘要找他家主人，主人也没说过王母来找，是见还是不见，他犹豫片刻，答应下来，用万里追踪术带他们去?找杨戬。


    杨戬此时在望月楼。


    望月楼，也叫崇丽阁，位于锦江畔，是巴蜀一带名竹荟萃之地。除了万杆幽篁，翠筠拂拂，还有朱柱碧瓦，宝顶鎏金。①


    杨戬一袭白衣灰袍，手持墨扇，正站在望月楼顶，凭栏远眺，徐徐秋风吹过，木叶萧萧而落。


    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他倒颇像是一个来游玩的贵公子，只是长相过分俊美了，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只消看一眼，便觉这天地顿时沦为他的陪衬。


    他的背影里透漏着孤独和萧索，要么说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呢，置身在这样情景下，再?乐观豁达的人也笑?不出来。


    何况是一个原本就有心事的人……


    他这一生，所有的爱欲都是因她而起。


    十四?岁那?年，他见了她的画像，那?时那?刻，他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般，看着她的样子，再?也移不开眼睛。


    从那?时他就清楚，除了她，他此生谁都不要。


    他一晚上?都没有睡，房间里的蜡烛一直亮着，他想着，怎么退掉身上?那?桩亲事。


    父母是很开明的，但直接同?意他退亲的把?握却不大，很有可能会去?劝他，他不能冒险，也不愿意拖延，所以第二天，毋自去?了李府，他用自己的半条命退了亲。


    重新醒过来的时候，他全身都痛，但心里却很高兴，他有资格去?追求她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配不上?她，她是月宫宫主，他只是一个凡人，连见她一面都是痴人说梦，更何况……


    他不甘心，他要去?学法术，学一身本事，他相信自己只要去?做，就能成功。从小?到大，但凡他学习过的东西，诗书礼乐，君子六艺，无一不精通。


    可家中突遭剧变，他妹妹虽然外?表看上?去?十八九岁，可内里却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他答应过他母亲，要照顾好她，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责任。


    他没有胆量再?去?肖想她，直到后来，他拜了师，学了法术，他才敢去?九重天上?见她一面。


    她翩翩起舞的时候很伤心，他不知道她为何事、为何人伤心，他很想上?前?抹平她的伤心，可他没有权利过去?，他只能陪着她一起伤心，而他自己，也确实有很多伤心事……


    她跳完舞，来到他面前?。


    她真好，说话也好，行事也好，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触碰到他心里，他只是看着她，长久以来失去?亲人的伤痛，忽然奇迹般的愈合了。


    后来他才知道，她和他的身世、经历简直如同?复刻一般相像，可他们是不一样的……


    她真好，从里到外?，都是晶莹剔透，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像洁白无瑕的美玉一般，可她又?不如玉般易碎，她聪明的很，像他还阳那?次，她既救了人、又?抗了旨，可在考虑好所有人的退路之后，自己也全身而退，纤尘不染。


    他成了神仙，可他觉得?自己早就入了魔，满心满眼里只余她一个人，她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调动他所有的情绪，喜、怒、哀、乐，忧、惧……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着他，他是为她而活的……


    可她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呢？她明明说过，爱和欲是一体的。他爱她，当然也会想要拥有她，可她让他爱着她，却不肯让他拥有，还说那?些话伤他的心！


    如果他只是为了得?到她，哪里需要花费这么大的功夫？他早就不管不顾了！


    她明明知道，还那?样说……


    杨戬看着远处的滔滔江水，满心苦涩和委屈，只觉得?那?些江水都是他的眼泪，流不尽，流不干……


    他就这样待在这里吧，她要是不来找他，他就哪儿也不去?，索性在此处化成一尊望月的雕塑好了！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他心中一动，立刻转过头?去?，在看到来人时，心又?沉了下去?，是哮天犬。


    他语气不好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哮天犬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道：“主人，是王母娘娘微服下凡，来找您。”


    杨戬淡淡的“哦”了一声，就像这件事很寻常般。


    他从楼上?下来，果然看到地上?铺了一张毯子，王母正席地坐在案桌前?，九儿在一旁侍立着，他不认识九儿，只把?她当做普通仙女，扫了一眼，转头?吩咐哮天犬道：“你回灌江口去?。”


    万一她猜不到自己在望月楼，跑去?灌江口找他，没有哮天犬带着，她岂不是找不到自己……


    “是，主人。”


    哮天犬应声，“嗖”的一下飞走了。


    王母见到杨戬过来，开口道：“九儿，你先?去?其他地方玩。”


    接着打了个手势，请他坐下。


    待杨戬坐下来，王母感叹道：“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啊！”


    她轻笑?着道：“望月楼是重新修整过吧？本宫记得?，川蜀以前?很穷困的，哪有余钱修整名胜古迹，是你借治水打通了两江水系，开凿后发?现了盐卤，川盐从此横空出世，蜀地也凭此跃过关中，成了下界最为富裕的地方。”②


    杨戬淡淡道：“娘娘过誉了。”


    王母轻扯唇角，看着远处广阔的江面，落霞孤鹜，水天一色，道：“杨戬，本宫一直有个疑问，三界中神仙的香火，属你最为鼎盛，但你却比其他神仙还要悠闲。据说一般人若想见你，要先?去?梅山找梅山兄弟，得?他们引荐再?去?灌江口找哮天犬，再?经由哮天犬带领才能见到你。你这般逍遥自在，行踪不定，为何能在下界积攒了如此高的民?望？”


    杨戬淡然一笑?道：“这都是我手下兵将的功劳，和我无关。”


    王母微笑?道：“那?也是因你知人善任，懂得?御下之道。杨戬，你有本事，有能力，有头?脑，本宫和陛下都觉得?，你只当个川主太过屈才！”


    “哦？”


    王母沉声道：“陛下决定授予你司法天神之职，掌管天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三界人、神、仙、鬼有生杀予夺的权利，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舅舅想让他上?天为官，代他掌权，他早就知道了，还没考虑好，但王母居然同?意，竟还亲自来招安他，这就让他很惊讶了。


    九大金乌虽不是她亲生儿子，但叫了她那?么多年母后，总有感情吧？


    杨戬好笑?道：“你敢让我掌权？你就不怕我心怀怨恨，篡位谋反？”


    王母自信道：“你若想要篡位谋反，谁又?能拦得?住你？但当初你带兵围攻瑶池时，都毫无篡位之意，现在，怎么可能会反呢？”


    …………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叹道：“九大金乌之死，让天庭损失惨重，本宫确实很痛心，但紧接着，天庭有了李靖和哪吒，现在又?多了三百六十五位正神，这些年，凡人修道成仙者不断，天庭人才济济，也算是因祸得?福。”


    言下之意，她对九大金乌根本没什么母子之情，在意的，不过是天庭损失几员大将罢了。


    那?她来招他上?天，目的也只是想借由他的法力，来维护天庭的统治……


    既然她只是想利用他，那?他也只和她谈利益，谈合作。


    杨戬神情淡淡的，轻声道：“让我上?天任司法天神也可以，但我有几个条件。”


    王母沉吟道：“你先?说。”


    杨戬笑?了笑?。


    “既然是上?天当官，那?我自然要住在天上?。所以，我的第一个条件就是，真君神殿的选址、设计、建造，装潢，均由我自己决定，天庭的诸工匠只负责执行命令。”


    一般来说，上?天授职的神仙，他们府邸都是提前?修建好的，若有什么问题，需要请示玉帝王母后，才能找天庭工匠进行改造。这是因为天庭神仙众多，若要一一满足，那?就忙不过来了。


    但杨戬本身就是神仙，他上?天是去?管神仙的，就算有其他神仙觉得?不公平，那?是他们顶头?上?司，又?能怎么样。


    王母想了想觉得?没什么，点头?道：“好，这个本宫可以直接答应你。”


    杨戬继续道：“一直以来，川蜀都是我的地盘，我走后，不能让其他神仙来摘果子。所以，我的第二个条件是，我依旧是川主，我手下的部曲依旧归我私人掌管，与天庭无关，不受其他任何神仙差遣。”


    这个条件很合理，毕竟杨戬经营蜀地多年，又?治理的这样好，没道理等人家上?天当官了，就把?蜀地分给其他神仙，而且，他手下的部曲只归他管，这是上?一回和谈就说好了的。


    王母直接道：“好，这个本宫也可以答应你。”


    杨戬默了片刻，接着问道：“不知天庭的兵将几何？现在归哪路神仙掌管？各路神仙手中私兵又?有多少？”


    这个问题涉及到军权，有关天庭的安危，除了玉帝和王母，可以说很少有神仙知道确切的数字。


    而杨戬问这个，显然是对军权有所图谋！


    王母沉默了好半天，最终，深吸了一口气道：“本宫也不知道。”


    杨戬展开扇子，笑?道：“娘娘既然没有诚意，那?此事便作罢，请回吧。”


    王母只好带着九儿离开了，她得?回天庭去?跟玉帝讨论一下。


    回了瑶池。


    玉帝听完王母所说，不禁哈哈大笑?，对她道：“娘娘，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而且，咱们是请杨戬上?来当司法天神的，不把?军权拨给他，难道让他一个人办案吗？”


    “陛下！”王母跺了跺脚，气道：“我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玉帝捋捋胡须，沉吟道：“朕明白，你是舍不得?自己手里的权利，这样吧，你下次这么跟他说。”


    附耳过去?，对王母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


    王母听完，瞥了他一眼，埋怨道：“陛下倒真放心杨戬。”


    玉帝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杨戬没有在望月楼等到嫦娥，便回了杨府，王母和杨戬的第二次谈话便是在杨府进行的。


    王母这次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道：“杨戬，你上?次不是问天庭军权的事吗？本宫这次可以回答你了。”


    她沉声道：“天庭中，陛下直属有私兵十万；李靖身为总兵元帅，手下有十五万兵马；另外?，还有镇守三宫九殿的护卫共六万，非陛下命令不可调动；再?有，四?大天王分别?领两万水兵；接下来就是新封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他们手中兵将不一，多则几千，少则几十；剩下的值官、天奴、天婢等下仙加起来共十万，皆由本宫管理。”


    李靖领的兵有十万是从十大金乌手中交接过去?的，有五万是新兵；四?大天王领的水兵加起来共八万，是从天蓬元帅手中交接过去?的；三宫九殿的护卫原是四?大天王管，他们领了水兵后，玉帝便把?这些兵马收回自己手中了。


    算起来，玉帝管十六万兵将，王母管十万下仙，李靖管十五万兵将，四?大天王管八万兵将，其他的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杨戬听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并未说话。


    王母瞅了他一眼，不情不愿道：“陛下说了，他手中的十六万兵将皆交由你管理，但你同?时得?负责维护天界的安全，巡逻、查岗、换班都得?安排到位。李靖和四?大天王手中的兵马你若想要，就自己想办法，这个陛下和本宫都不好直接拨给你。你还有什么条件，一并提吧！”


    杨戬拱手道：“多谢娘娘。”


    又?笑?道：“司法天神一职位高权重，天庭必有神仙眼热，当面不敢，私下说不定会给我使?绊子，为了避免这种麻烦，我的第三个条件便是，要负责所有神仙品级和功绩的考察与评定。”


    王母忍着气道：“杨戬，这是本宫负责的事……”


    杨戬缓缓道：“娘娘若想复审，我自然会拿给您过目。”


    王母沉吟了良久，终于道：“杨戬，本宫想问你一个问题。”


    “娘娘请说。”


    王母深深的打量着他，开口道：“如果你做了司法天神，玉帝、天庭诸仙、还有三界众生，他们之间发?生矛盾时，你会向着谁？”


    杨戬唇角一勾，笑?意却未达眼底，他低声道：“当然是，向着娘娘。”


    王母满意的一笑?道：“很好，你的第三个条件，本宫答应你了。”


    转而，又?收敛了笑?意，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还有其他条件吗？”


    杨戬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问道：“娘娘，不知天庭的政务是谁在处理？”


    王母心咯噔一跳，得?，杨戬这是又?看上?政权了，他也太得?寸进尺了！


    王母面无表情的瞅着他，语气不善道：“那?自然是由陛下处理，张、许、葛、萨四?大天师从旁协助，太白金星负责下达，其他文臣负责执行政令。怎么，司法天神连这些都要管吗？”


    杨戬笑?道：“自然是不打算管，所以我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不要让我负责处理职责外?的政事。”


    他这么一说，王母先?是松了一口气，正要答应，骤然疑心起来，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她沉思道：“你这个条件，本宫暂且不能答应，得?回去?跟陛下商量商量。”


    如果她回去?和玉帝商量后，这个条件必然是不能答应了……


    杨戬叹了一口气，颇为遗憾道：“娘娘请便。”


    …………


    嫦娥独坐在灵泉边，天已经很晚了，玉兔早已经睡了，她却丝毫没有困意，杨戬今晚应该不会来了。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从早晨到现在，地上?已经大半年过去?了，杨戬就没有想过，来月宫看她一眼吗？


    他是不是在故意躲着她？故意不回灌江口，好让她找不到他！


    那?个来找他的仙女是谁？他们认识多久了？他喜不喜欢她？


    他直接离开，到底是什么意思？冷战？还是决裂？他是不是已经对她死心了？


    九重天上?的夜风冷的要命，嫦娥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她从河畔站起来，才发?现坐的时间久了，双腿都有些麻木，她往月宫外?看了看，除了星辰点点，云雾缭绕，夜空中什么也没有。


    就像她的心一般，空落落的。


    算了，何必要在这里折磨自己呢？


    反正，他也看不到，也不会心疼她。


    嫦娥愁肠百结的转身回了卧房，躺在床上?，又?忍不住的气恼，谁让他给自己换了一张大床？睡起来一点儿也不舒服，她明天就去?找鲁班换回来，他今晚不来，以后再?也别?想跟她一起睡了……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渐渐的睡着了。


    杨戬来时，看到雪白纱帐后那?抹侧对着他的身影，起伏着山峦一般优美的曲线，她睡了？


    呼吸不由变得?轻缓起来，悄悄的走过去?，掀开帘子，果然，看到她闭着双眼，脸上?因睡熟了而浮现出来的红晕，安甯又?美好。


    别?的都很好，就是太没良心了，害自己难受成什么样子，她倒好，还能睡得?着！


    他坐到床边，静静的看了她半晌。


    心里又?好笑?又?好气，手上?的动作却轻柔的，害怕吵醒她一样，摸索上?她柔嫩白皙的侧脸，爱怜的抚摸着……


    嫦娥似在睡梦中，感受到他的存在一样，蹭了蹭他的手，迷迷糊糊的呢喃：“杨戬……”


    杨戬手上?动作一顿，那?一刹那?，他以为她在装睡，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随即松了口气，暗叹自己又?在犯傻，她要是醒着，看到自己夜袭月宫，还偷偷摸她的脸，一定要生气的！


    哪里会允许自己这么放肆？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俯下身，居心叵测的问：“阿姮，你，喜欢杨戬吗？”


    嫦娥正在梦里和杨戬争执呢，她梦到她要去?找鲁班，把?大床换成小?床，然后杨戬就出现了，他威胁她说，要是自己敢换，以后就不让她睡觉了……


    他不让她睡觉不说，还不断的逼问她，喜不喜欢他？好过分。


    “杨戬……”嫦娥颦起眉头?。


    “嗯？”


    嫦娥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仍未醒来，只低低道：“我讨厌你……”


    杨戬身子一僵，接着，恨恨的收回手，眼里透着火光，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他真想，生吃了她。


    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来气。


    最后带着一股疯狂劲，脱了鞋，躺在床上?，一把?将她揽过来，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咬牙切齿道：“讨厌我又?怎样？还不是要乖乖被我抱着，等明天睡醒来，吓你一跳！”


    冷酷无情的哼了一声，闭上?眼睛，舒舒服服的睡了。


    第二天，嫦娥一睁开眼，就感觉有些不对，意识到什么，身子动了一动，果不其然，就看到杨戬正躺在她旁边，双臂还把?她圈的紧紧的，她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杨戬没好气道：“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你管的着吗？”


    一大清早，他就对自己说话这么冲，嫦娥生起气来，不想搭理他，就要起身推开他，发?觉推不开，反而被抱的更紧了，气道：“你快放开我！”


    杨戬轻哼道：“你让我放开我就放开，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你不讲道理！”


    杨戬挑了挑眉毛道：“我就不讲道理，你能拿我怎么样？”


    嫦娥简直被他的无耻惊呆了，她楞了楞，瞪大眼睛道：“我是管不着你在哪儿，可月宫是我的地盘，你私闯民?宅，占我便宜，还这么嚣张，你要不要脸？”


    杨戬勾了勾唇道：“现在是你的，过几天就是我的了。”


    “你什么意思？”


    杨戬淡淡道：”你不是不肯和我成亲吗？那?我入赘总可以吧。”


    “入赘？”嫦娥噗嗤一笑?道：“别?开玩笑?了，你光吃饭就得?让一千多神将每天换着花样来，更别?说穿的，用的，样样都得?是最好的，我可养活不起你。”


    杨戬牙痒痒道：“笑?话，我用得?着你养活？我知道，你在控诉我生活精细，可你还不是一样，洗衣做饭，刺绣女红，什么都不会，我是公子哥儿，你也是个千金小?姐长大的。”


    他说的一点儿也不假，嫦娥是由东华帝君化身的桑婆婆抚养长大的，从小?，她喜欢什么就学什么，不喜欢什么桑婆婆从不勉强她，最后导致，喜欢的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其它的生活技能，她是一样都不会，那?是真的五谷不分，要不然怎么会，三千多年，酿的桂花酒是酸的还毫不自知。


    等上?了天，有了法力，又?有太上?老君照顾她，天庭没人敢亏待她，天奴天婢将各种生活用品源源不断的送到月宫，想要什么让玉兔去?说一声就有了，光她的衣服就放了满满一个宫殿，许多宫殿都成了库房，摆满了没有拆封过的宝物……


    物质很丰富，但她却对物质生活没什么追求。


    她不讲究，穿衣服只求个洁净，所以总是穿白色衣服，对修炼没兴趣，所以那?些法器仙器也都放着落灰，这样一来，她倒成了三界中最朴素的女神仙了。


    除非月宫遭了窃，否则嫦娥的神壕属性再?也不会被外?人所知了。


    杨戬不是外?人，他早就发?现了。尤其是上?次和她从东荒山回来，嫦娥从袖中，一个接一个的掏出乾坤袋，掏出来之后，随意的扔到匣子里，看都没多看一眼。


    他当时也没在意，直到修整月宫的时候，才知道她有多壕，就光说法器，随便一件，都至少是仙级，可她有无数件法器……


    怪不得?无欲无求，什么都有了，还哪用得?着求呢？


    …………


    嫦娥很不满他的说法，她这么些年在月宫，和玉兔自食其力，怎么就千金大小?姐了？


    杨戬自己才是吧，他当年去?昆仑山的路上?是吃了一两年的苦头?，可他在物质生活上?，可从没有稀缺过。


    就他家里那?装潢，那?摆设，那?占地面积，跟王爷府邸一般，可见他从小?就是个少爷，后来去?拜师学艺，他为防被贼人惦记，穿着一身普通的麻衣布鞋，可兜里全是金银财宝，再?加上?阐教是出了名的富裕，据说，他去?讨伐商纣时，就动不动有同?门给他送各种法宝……


    如今，川蜀还是天下第一富裕的州，他作为川主，说他穷，任谁也不会信的。


    嫦娥面无表情道：“我就算什么都不会，可是生活也朴素无华，不像你养尊处优，教别?人因你受累。”


    杨戬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又?爱又?恨的说道：“这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才能说出来的话，算了，我不和你争，什么时候带你下凡，让你亲眼看看，别?人到底在因我受累，还是在因我得?福。”


    嫦娥不置可否，瞅着他淡淡道：“你不是走了吗？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你说我回来做什么？”


    “我不管你做什么，反正你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杨戬反问道：“为什么不能？”


    说着说着，话题又?扯回去?了。


    嫦娥气急道：“你是笃定我拿你没办法，对不对？好，我斗不过你，我自己走。”


    “你要去?哪儿？”


    “你管不着。”


    杨戬轻笑?道：“我管不着吗？无论你去?哪儿，只要在三界之中，哮天犬都能带我找到你，你想逃，逃的出我的手掌心吗？”


    “我……”


    嫦娥被反驳的无话可说，沉默下来，她才忽然意识到，从她睁开眼开始，杨戬就一直在刺她，惹她生气，他是故意不想让她好！


    想起昨天的事，他不打招呼直接离开，她没跟他生气也就算了，他倒好，过了一个晚上?，找她算账来了，凭什么？！！


    她恼火起来，也不说话，用双手死命去?推他，拼尽全力想要挣开他的怀抱，折腾了好半天，把?自己累的够呛，可他箍住她身体的胳膊依旧纹丝未动，她抬头?，对着杨戬怒目而视，他却静静的看着她，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喘着气，骂道：“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杨戬轻描淡写道：“我想抱到什么时候，就抱到什么时候，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杨戬淡淡道：“嗯，气吧。”


    听到他毫不在乎自己感受的言语，嫦娥身子一僵，抬眸，看到他漠然的眼神，心里阵阵发?冷，酸楚难抑，不知不觉间，眼里蒙上?了一层热气，正要别?开脸，他伸出两指，捏住她下巴，不让她逃离自己的视线。


    杨戬轻声问道：“委屈了？”


    嫦娥眼里泪光闪烁，睫毛颤抖着，不肯搭理他，倔强的抿起唇。


    “不想说话吗？”杨戬笑?了笑?，戏谑道：“我数三个数，你要再?不出声，我就脱你衣服了。”


    “三……”


    “二……”


    还未数到一，嫦娥已承受不住，闭了闭眼睛，绝望的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要欺负她到什么地步……


    杨戬轻轻勾起一缕她垂落下来的乌黑柔顺的头?发?，绕在指尖把?玩着，缓缓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就可以了。”


    嫦娥低低的“嗯”了一声。


    杨戬顿了顿，轻轻道：“你，喜欢我吗？”


    他语气中似乎不在意，却忐忑不安起来，锐利的眼神紧紧的锁在她脸上?。


    只片刻等待的功夫，却漫长的犹如一生，他煎熬着，甚至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直到看到她淡红的双唇轻启，心忍不住提起来，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然后就听到她温柔好听的声音。


    嫦娥轻轻道：“看情况吧。”


    杨戬怔住了，良久，追问道：“什么意思？”


    嫦娥瞅了瞅他，垂下眸子，低声道：“你要是对我好，我就喜欢你，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讨厌你。”


    杨戬先?是一呆，随即勾起唇角，开始只是微笑?，后来忍不住似的，低低的笑?出声来，嫦娥在他怀里，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她一下子面红耳赤，羞愤起来……


    不由小?声道：“你别?笑?了……”


    良久，他犹在笑?个不停。


    嫦娥气急败坏的扬声道：“杨戬，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很讨厌你！”


    杨戬这才止住笑?意，柔声道：“别?生气，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争取让你一直喜欢我。”


    说着，他轻轻吻了吻她额头?，认真道：“刚刚是我不好，一大清早的，就让你不开心了。”


    想到方才差点把?人气哭了，既心疼又?后悔，静静的抱着她，只想着，以后一定要对她好，对她很好很好。


    嫦娥想到前?事，默了默，道：“你为什么要故意惹我生气？”


    是因为看她不顺眼？还是因为昨天拒绝他？


    杨戬顿了一下，无奈道：“昨晚来时，听到你在说梦话，你说你讨厌我。”


    这完全超出嫦娥意料之外?，对于说梦话这件事，她是丝毫没有印象了，但他说的煞有其事，必然是不可能骗他的。


    她想了想，道：“肯定是你在梦里不做好人。”


    说完，从他怀里挣脱，下了床道：“我今天要去?趟仙女宫，你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的？”


    杨戬跟着起身，正在整理衣冠，听她话茬不对，微诧道：“你这么说，好像我做了什么一样，你倒说说看，我要带什么话给什么人呢？”


    嫦娥淡淡道：“我不过白问一句，没有就算了，你何必这么戒备？”


    杨戬走过去?，把?手放在她肩上?，微一用力，让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语气轻缓的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真没有？”


    “真的。”


    “你没有生气，我却要生气了！”


    杨戬话锋一转，沉声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早就装满了，其他女子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还让你带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嫦娥并不回答，浅浅的笑?道：“好了，我知道了，快放开我，我真要走了。”


    杨戬只好松开她，送她出了月宫后，自己飞回灌江口。


    …………


    王母回到瑶池后，和玉帝说了她第二次下凡的经过，说到关于处理政务之事时，王母道：“陛下，我当时心里觉得?奇怪，所以没有直接答应他。”


    玉帝感叹道：“幸亏娘娘没答应，不然就中了他的计了。”


    王母皱眉道：“难道陛下有意将政权也交给杨戬？”


    玉帝捋着胡须，解释道：“娘娘不处理朝政之事，不知道朕的为难。那?四?位天师虽说是从旁协助朕处理政务，可他们政见分歧极大，张道陵是天师派，葛玄是灵宝派，萨守坚是神霄派，许玄是净明派，几乎每件事都要吵，闹的朕不得?安宁。”③


    “众神仙也是一样，自封神战役结束后，就矛盾重重，表面上?风平浪静，私底下暗潮汹涌，打仗时结下仇的，互相之间不服气的……”


    王母道：“人心浮动，当严明法纪，陛下何不以雷霆手段治理朝政呢？”


    玉帝摇头?道：“四?位天师分别?是太上?老君、太极大帝、紫薇上?帝、昊天上?帝的座下弟子，朕初登帝位时，他们助朕颇多，如今，朕怎么能翻脸无情呢？新封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和修道成仙的凡人不同?，他们出身名门正派，是被元始天尊骗来为天庭效力的，若用雷霆手段，恐怕会失去?众仙之心呐！”


    王母恍然道：“陛下是因为自己不好亲自出手，所以想借杨戬，来平定朝堂内斗？可陛下就不害怕，杨戬大权在握，无法掌控吗？”


    玉帝呵呵一笑?道：“他不会的。”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朕累了，如今只想抽身朝政，悠闲轻松的过日?子。”


    王母心中暗想，陛下平日?对李靖、太白金星格外?看重，可也没想过让他们插手朝中政务，到了杨戬这里一切全都不一样了，军事权、司法权、从政权……要什么给什么，不要的陛下还要给，似乎他们之间那?些被众仙熟知的深仇大恨，都是假的一般，弄的她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杨戬是他们杨家的后人，又?是由她亲去?招安的，杨戬若能上?天为官，势必会向她靠拢，陛下信任杨戬，不也是信任她吗？


    灌江口。


    杨戬刚在书房把?梅山兄弟送来的各地公务批改完，哮天犬就敲门秉告，说王母娘娘又?来了。


    杨戬搁下手中毛笔，起身往门外?走去?，哮天犬跟在旁边，满是好奇的问道：“主人，王母娘娘三番两次找您，是有什么……”


    话尚未说完，杨戬一个眼刀扫过去?，他讪讪的捂住嘴，摇着头?道：“我不想知道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是府中家法中的一条。


    杨戬既身为川主，势力庞杂，手下部曲众多，自然不能没有规矩。


    他讨伐商纣回来后，先?在杨府摆了庆功宴，后去?了趟梅山，犒劳三军，论功行赏，赏完之后，他定下了军规军纪。后来，投靠他的势力日?渐增多，为表一视同?仁，杨戬便在府里拟定了家法，约束身旁亲信。


    哮天犬跟杨戬时间最久，行为也最散漫，所以是第一个被拿去?开刀的，起因就是杨戬那?次去?月宫时，哮天犬毫无缘故的偷偷找了过去?。


    要知道，杨戬法力高深，他去?月宫，只要自己不想，就不可能被人跟踪和发?现。可哮天犬不行，他法力低，很容易暴露行踪，被人发?现哮天犬去?月宫，别?人不会想到哮天犬怎么样，而是会想到作为主人的杨戬怎么样，杨戬不要紧，可嫦娥是女仙，万一传出些闲言碎语，只会损害她的名声。


    因此，那?次回灌江口后，当着杨琼、梅山兄弟，其他神将的面，杨戬头?一次，命手下打了哮天犬五十大板，谁求情也没有用，算是给了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现在，哮天犬知道厉害了，一直乖乖呆在杨府里，没事的时候，再?不敢用千里追踪术去?找自家主人。


    但有时候，好奇心还是蛮重的……


    杨戬瞅了瞅他，并没有开口斥责，淡淡道：“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只要不牵扯到嫦娥，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到了客厅，王母正坐在那?里喝茶。


    他走过去?，坐在对面蒲团上?。


    王母放下茶盏，轻声道：“杨戬，这是本宫第三次下凡来请你了。”


    她话里的意思，是在强调自己对杨戬的看重。


    杨戬却不紧不慢道：“我也希望没有第四?次。”


    王母一顿，微微眯了眯眼道：“本宫这次来，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你。”


    杨戬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王母沉声道：“陛下，他愿意将天庭政权也移交给你，本宫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看重你，但是有一点，杨戬，等你上?天授职后，就是真正的大权独揽了。”


    这话确实没有问题。


    在没有进行这三次谈话之前?，司法天神不过是个虚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实际上?，就和封给孙悟空的齐天大圣一样，只是一个空头?衔。


    可现在不一样了，司法天神这个位置有了实际意义上?的权利。


    第一，拥有天庭的最大的军权，手下有十六万兵将不说，还掌控着天庭的治安；


    第二，拥有对于神级、仙级的考核与评定权，这项权利直接关系到天庭众神仙的利益；


    第三，拥有这个位置上?本身意义上?的司法权，可以说拥有了对三界众生生杀予夺的权利；


    第四?，拥有政权，也就是说，如果玉帝王母不去?否决他，杨戬的政令是直接执行的，哪怕众仙反对也没有用。


    这样一来，说他是权势熏天都不为过。


    可也正因为他舅舅的一次次放权，如今他想拒绝，都实在找不到理由了。


    杨戬暗叹了一口气，只能拱手道：“多谢娘娘，就依娘娘所言。”


    他上?天当司法天神的事算是定下了。


    接着还有一些边边角角的问题需要再?洽谈，譬如说杨戬何时上?天任职，依王母的意思，是越早越好。


    可显然是不能了。


    首先?，真君神殿要在他任职之前?先?修建好；其次，川蜀地区的公务他也得?在任职之前?，做好后续安排；还有，司法天神的权利和地位显赫，和天庭每位神仙都息息相关，总要陛下和王母在开大朝会时，众仙都在的时候才能宣布，而天庭是一个月开一次大朝会……


    这么算下来，杨戬要正式任职，满打满算，怎么也得?到三个月之后了。


    但这也没办法。


    还有就是，王母和杨戬同?时决定，在这三个月内，杨戬要上?天当司法天神的消息，一定要牢牢的瞒住，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的麻烦。


    新起的宫殿


    仙女宫。


    嫦娥坐在百花编织的藤椅上, 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着实没想到，织女只是下界去碧莲湖一趟，就出事了, 竟直接与一个叫牛郎的凡人拜堂成亲了。


    更?教人提心吊胆的是, 在这大半个月里，六位仙女每日轮番变成织女的样子?, 去灵雀宫帮她织锦, 将?织女压根没回来的事满的死死的。


    这事要是捅出来，别说?织女, 就是眼前这六位仙女也保不住,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绿衣仙子?坐在阶上，愁眉苦脸的撑着脑袋，叹气道：“嫦娥姐姐，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们?几个也是没有办法?啊！”


    “什么情况？”


    青衣仙子?插话道：“姐姐，你听我跟你仔细说?。”


    那天，嫦娥带着紫衣去了月宫, 她们?六个仙女还有织女一起飞去了碧莲湖。


    先是泡在湖里洗了个澡，洗完澡后，又在湖边打?打?闹闹的玩了好久, 起身要走时, 听到远处传来“哞哞”的叫声, 她们?七个仙女心下好奇, 沿着声音寻过去。


    远处青青草地上有一头?大黄牛, 虎实虎实的脑袋, 金黄金黄的毛儿，像亮锻子?一般, 她们?都?没见过这种动物，只敢在十步开外偷偷的看着。


    织女胆子?大，她率先走过去试探性的摸了摸牛犄角，见牛没什么反应，她招手让众仙女都?过来，大家伙儿好奇的你摸一下，我摸一下。


    玩到后来，织女身形一动，骑在黄牛背上，笑着问众仙女：“你们?看我厉害不厉害？”


    众仙女拍着手夸她，忽然之间，听到山坡上传来一声清亮的口哨声，那老黄牛耳朵竖了竖，立刻载着织女朝山坡上奔跑过去。


    织女被吓的出了一声冷汗，再回过神，眼前已站了一个俊朗的男子?，穿着褐色的麻衣，正目光不善的瞅着她。


    她坐在牛背上，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问道：“这牛是你的？”


    牛郎点?了点?头?。


    织女道：“现在归我了。”


    牛郎皱眉道：“你说?什么？”


    织女一脸理所当然，道：“你的牛忽然跑起来，把我吓了个半死，你是牛主人，自然要给我精神补偿，把这头?牛送给我。”


    “你一个偷牛贼，被我抓包了，还敢大言不惭，赶紧从我牛背上下来，我要带你去见官！”


    织女不可思议的扬声道：“我是偷牛贼？这牛在草地上孤零零的吃草，身旁没个人，谁知道它是有主的啊？对了，你说?这头?牛是你的，你怎么证明？”


    牛郎冷冷道：“就是我刚刚吹口哨，我家大黄才跑过来的。”


    “好啊！”织女从牛背上跳下来，指着他骂道：“我就说?好端端的，这么温柔的一只牛怎么会跟疯了一样跑起来呢！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我饶不了你！”


    说?着，就要施展法?术，其他六位仙女追过来，赶紧把她拦住了，天条规定，神仙是不能随意?在凡界动用法?术的。


    织女想起来这一茬，不甘愿的收了手，六位仙女拉着织女要走，牛郎对着织女沉声道：“她们?可以走，你不能走，你偷牛未遂，我得带你去见官。”


    那六位仙女面面相觑，织女瞪大了眼睛，对众仙女道：“你们?先行一步，我和他去见官，我就不信，当官的能把我怎么样？”


    六位仙女有些担心，本不想走，织女却很坚持，几人想着，她毕竟是神仙，凡人又能拿她怎么样，再加上实在拗不过她，只能先离开了。


    待众仙女走了，织女等了一会儿，见牛郎只是瞅着他不说?话，没好气道：“你不是要带我去见官吗？怎么还不走？”


    牛郎缓缓道：“你难道不知道，偷牛是要杀头?的，你都?不怕吗？”


    织女不在意?道：“我又没偷你牛，我怕什么？当官的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牛郎冷哼了一声道：“这片草场都?是我的，你闯进来，就是证据确凿了，何况，本地县令那是我的叔伯公，我要去告你，你必定是死罪难逃了。”


    织女气的跺脚道：“好啊！你居然想害我性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心眼这么……”


    牛郎打?断她的话，淡淡道：“我可以放你一马。”


    “什么意?思？”


    牛郎轻咳了一下，道：“你得嫁我为妻。”


    织女一怔，接着，一句话都?没说?，足尖轻点?，飞向?了天宫。


    再过七天，是灵雀宫的休沐日。


    织女想到七天前发生的事情，转念再一想，人间已经七年了，她准备去看看，那个放牛的家伙怎么样了，大概都?成亲生子?了吧。


    她刚一落在碧莲湖边，就看到湖畔坐着牛郎，七天不见，他变得非常的瘦，显得更?高了，依旧穿着一身褐色麻衣，身旁的老黄牛正在吃草。


    牛郎转头?看见她，先是一怔，似乎毫不惊讶她无端出现，半晌，轻声问道：“你是仙女？”


    织女“嗯”了一声，坐在他旁边。


    牛郎喃喃道：“是我痴心妄想了。”


    真的是痴心妄想。


    那天，他在山坡上往下看，明明那么多漂亮的女子?，可他的眼里却只有她一个，这天地都?不存在了，


    他看着她，看着她大着胆子?去摸大黄，看着她招呼其他姐妹上前，看着她骑上牛背肆意?的笑着……


    直到，他发现她好像要走了，他满心的舍不得，吹了一声口哨，让大黄把她带到自己跟前，他根本不想让她走，找不到其他借口，只能诬陷她偷牛，说?要去报官……


    谁知道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呢，也对，这么漂亮这么可爱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凡人呢？他早就应该想到的，是他太傻了，居然在那一刻，还妄想他们?有以后。


    牛郎瞅着她，苦笑着问：“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织女不解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牛郎轻声道：“你头?也不回的就飞走了，我只能每天在碧莲湖边等你，我已经……等你七年了，如?今我二十七岁，如?果?你以后也是每七年来一次的话，我大约能再见你五六次，我想知道……我还有没有再见你五六次的机会？”


    织女心中一痛，说?不出话来，良久良久，她才低声道：“你这是何必呢？”


    牛郎像是立誓一般，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别说?七年一次，就是七十年见你一次，我都?愿意?的。”


    织女“嗯”了一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


    绿衣走过来，坐到嫦娥旁边，道：“我们?几个是想着，天上一天，凡界一年，只要我们?在天上瞒两三个月，牛郎和织女就能幸福的度过一生，到时候，牛郎投胎转世，织女重新回到天上来，不是皆大欢喜吗？”


    嫦娥叹道：“我当然也希望他们?好，可是，你们?这个计划漏洞太多，我担心瞒不住啊！前面还有紫衣的事，王母娘娘的惩罚只会一次比一次更?严厉，到时候……”


    红衣轻声道：“嫦娥姐姐，事情已经弄成这样了，也没其他的办法?，过一天是一天吧。”


    嫦娥点?点?头?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脚步声，嫦娥与众仙女对视一眼，快步走到了宫外。


    四大天王之一的魔礼红招了招手，对天兵下令道：“围起来！”


    红衣大步上前，沉着脸道：“魔礼红，你这是什么意?思？”


    魔礼红拱了拱手，解释道：“仙子?有所不知，今日灵雀宫的值官在分派云锦时，发现近半个月来，织女所织的云锦质量下降明显，经过对比，已确认并非出自她之手，而是出自多人之手。随后，又当场抓获了冒充织女的蓝衣仙子?，娘娘有令，命我等将?天界中所有会织云锦的仙女仙婢看管起来，等事情查清楚之后，再撤兵。”


    众仙女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嫦娥上前一步，轻轻道：“多闻天王，我是来此和仙女们?叙话的，众所周知，我也不会织云锦，不知可否放行，让我回月宫去呢？”


    她说?的合情合理，魔礼红确实没有理由扣押嫦娥，便摆了摆手，让天兵们?退下，往旁边移了移身子?，道：“嫦娥仙子?请便。”


    嫦娥松了口气，看了众仙女一眼，离开了仙女宫。


    织女思凡，六位仙女隐瞒不报，还犯下欺君之罪，这种情况，太棘手了。


    但?眼下有性命之忧的却不是众仙女，也不是织女，而是那个叫牛郎的凡人。


    她得赶紧先去碧莲湖通知他们?才行，再晚就来不及了。


    云袖一挥，起身向?下界飞去。


    刚飞到天地交界处，见到一抹青影从眼前划过，嫦娥定睛一看，那不是太上老君的坐骑青兕吗？非常奇怪的是，老君没有在它背上。①


    难道说?兜率宫出了事？


    嫦娥担心起来，扬声叫道：“小兕！”


    青兕听到嫦娥的声音，停住了步子?，化成了人形。只见他头?顶一支金色独角，面色青黄，唇上两撇翘起来的黄色胡须，飞到嫦娥近前，拱了拱手道：“嫦娥仙子?。”


    嫦娥诧异道：“你怎么独自下凡？老君呢？”


    青兕挠了挠头?道：“仙子?，实话跟你说?，我是从兜率宫偷偷溜下来的。”


    “啊？”嫦娥眨了眨眼，迷惑不解。


    青兕摩拳擦掌的说?道：“前几个月，孙悟空偷吃了主人的仙丹不说?，还踢翻了炼丹炉，主人心好，没拿那猴子?怎么样，我心里一直不是滋味，今日有机会，我溜下界去找孙悟空算账，给主人出口恶气！”


    嫦娥无奈道：“孙悟空已经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了，你找他麻烦，不是胜之不武吗？”


    青兕解释道：“仙子?你听我讲，七天前，我偷听到老君和玉帝谈话，说?那孙悟空已得了观音菩萨点?化，将?来会保唐僧西天取经，好修成正果?，我预先埋伏在西行路上，给他使点?绊子?，教他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你可真是个促狭鬼！”嫦娥叹气道：“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去老君那里打?小报告的，但?你也得记住，下凡玩玩可以，别闹出什么乱子?，听到没？”


    青兕笑道：“仙子?，我知道的。”


    说?着，又嘻嘻笑着道：“仙子?，离唐僧取经还早着呢，我不着急过去，你下凡是有什么事要办吗？我替你跑一趟呗！”


    嫦娥一下就明白他的心思了，失笑道：“你是怕将?来回兜率宫时受罚，想让我在老君跟前，替你说?说?好话是不是？”


    青兕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嫦娥叹道：“我这事，兴许你还真能帮上忙，我和你边走边说?吧。”


    到了碧莲湖，嫦娥已经把织女的事告诉青兕了，青兕沉吟道：“仙子?若想救牛郎的命倒也容易，只要让他骑在我身上，这三界之内，没有神仙能追得上，我反正也无事，带他躲个五六十年，等他寿终正寝了，我再去忙我的。”


    嫦娥慢慢道：“还是先见到织女再说?吧，总要看她的意?思。”


    她带着青兕一路寻去，到了一家青砖瓦房前，依照六仙女的描述，这里应该就是牛郎家了，青兕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穿着一身粉红色衣裙的织女，嫦娥见到她，拉着她进了院门，对着牛郎和织女，将?六仙女冒充她事发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急切道：“我估计天兵很快就找到这里了，你们?还是快逃吧！”


    织女凄绝一笑道：“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我早料着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嫦娥姐姐，谢谢你来通知我，可是，我们?早就决定好了，两人生死一处，永不离弃。”


    嫦娥头?疼起来，无奈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保命要紧。紫衣的事就是前车之鉴，王母不一定会杀你，但?一定饶不了牛郎，死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织女倏然打?了个哆嗦，惊恐起来，她看着牛郎，决然道：“我们?想的太乐观了，嫦娥姐姐说?的对，你得赶快逃！”


    青兕化成牛形道：“我带你逃。”


    嫦娥想了想，提醒道：“兕儿，你得换副模样，免得天兵天将?看见你，认出来后连累到老君。”


    青兕一听，觉得她说?的在理，牛眼睛往四周一瞥，看到院子?梧桐树下那头?老黄牛，心念一动，立刻化成一缕青烟，附身上去，道：“这样就谁都?认不出来了。“②


    嫦娥轻轻对牛郎道：“你赶紧收拾收拾，快些逃命去吧。”


    又转而对织女，叹道：“可惜的是，小兕只能载一个人，不然你们?就能一起逃了。”


    织女虽然脸色苍白，但?语气很平静，道：“谢谢姐姐，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没什么可惜的，我若成功逃了，说?不定会牵连到这里的百姓，我不愿意?这么做，其实，只要牛郎能活一命，我受再多苦也都?是情愿的。”


    嫦娥叹了一口气，以她的力量，现在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剩下的就是待织女被抓回去后，她再想办法?救她……


    她苦笑道：“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回去，看看六位仙女怎么样了。”


    织女回了一个苦笑，道：“是我连累她们?了！”


    “别想这么多。”


    嫦娥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接着一挥袖，飞向?了天宫。


    …………


    嫦娥站在高高的月台上，看着远处银河，眼底划过一丝伤感。


    在她走后没多久，天兵天将?就来了，织女被魔力青捉上了天，就在这时，原本该骑着青兕离开的牛郎，倏然出现，他跟着织女离开的方向?，竟一路追上天去。


    他怎么可能会独自离开呢？自他见她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只为她跳动了，这偷来的十七年，六千二百一十三天，是他此生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有这份美?好的回忆，他就算死也无憾了……


    自知青兕会飞时，牛郎就已经打?定主意?，他要上天，面见王母，告诉王母娘娘，是他强行囚禁的织女，才导致她无法?回天，他要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万劫不复，粉身碎骨，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她能好好的，他就安心了。


    青兕拗不过他，只能如?他的意?，但?也提前跟他牛郎说?好了，等进了南天门后，他就得离开，就不能护着他了。


    牛郎想都?没想，直接点?头?答应。


    织女听到身后的声音，一回头?发现牛郎竟然追上来了，她又急又怕，大叫道：“傻瓜，你不要命了！快回去！”


    他一个凡人，在下界能活二三十年，可上了天，也就只能活二三十天了，甚至，还要再打?个折扣。


    这些还不要紧，可怕的是，要是王母知道，他一个凡人敢挑衅天庭的威严，会直接没命的！


    牛郎看到她眼神中的担忧和害怕，却仍旧固执的瞅着她，沉声道：“如?果?再也看不到你，我活着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寿命再长?有什么意?思，与其这样，我宁愿只活一秒，这一秒我只想好好看着你……”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他们?的所作所为，所说?的话传进了王母的耳朵里，她沉吟片刻，命天兵将?织女囚在天河中央的圆台上，将?牛郎禁足在天河边上，隔着七八米宽的河流，他们?只能看到对方，却再不能相会……


    牛郎在天河边上，只活了七天。


    第一天，他们?坐在天河两岸，眼也不眨的看着对方，你喊我一声，我喊你一声，乐此不疲……


    第二天，牛郎的耳朵不太好了，他只是看着织女，织女惊叫道：“阿郎！”他见她嘴唇在动，点?点?头?，回了她一个微笑……


    第三天，牛郎的眼神也不太好了，他看不见织女，只能看到近处的水流涌动，但?却仍旧固执的看着远处，就像他能看见一般……


    第四天，牛郎坐不住了，他虚弱不堪，倒在地上，眼睛和头?的方向?，依旧向?着远处圆台上，唇角依然带着微笑……


    第五天，牛郎一会儿晕，一会儿醒的，他的唇干裂开来，那丝微笑强撑不住……


    第六天，无论织女怎么呼唤，牛郎都?没有醒过来……


    第七天，自灵雀宫中飞来了一群鹊鸟，在天河上空，搭了一座鹊桥，织女一步一步的走到河对面，她来到牛郎面前，轻声道：“阿郎，我来了！”


    牛郎似乎感应到一般，也许是回光返照，他睁开了眼，看到了织女，抬起了手臂，随后又无力的垂落，他苦笑道：“看来，我想抱抱你，都?不能了……”


    织女紧紧的抱住他，凄绝的哭叫道：“阿郎，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别哭，我不想看你哭，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说?着说?着，气息慢慢断了。


    他在织女怀抱中闭上了双眼。


    织女抱着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天河边上。


    那天傍晚的时候，天边余霞成绮，如?血一般耀目，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两朵朝暮花，落在织女身畔，她眼神闪了闪，接着，紧抱着牛郎的尸身，一同投进了天河里……


    弱水能消解一切有形之物，牛郎和织女的身体投进去后，顷刻便化为点?点?碎芒，又过了一会儿，水里闪耀出道道银光，两颗星辰从弱水中升了起来……


    一颗飞向?了河的左畔，一颗飞向?了河的右畔，遥遥相对，不离不弃。


    这两颗星辰，一颗被称为牵牛星，一颗被称为织女星，牵牛星闪烁的时候，织女星也在闪烁。


    他们?永永远远、生生世世的看着彼此。


    朝朝暮暮，再不离分。


    …………


    在这之后。


    六位仙女为帮助织女，触犯天规，王母罚她们?面壁五百年。


    因众仙求情，玉帝改判为一百年。


    灵雀宫的鹊鸟因帮助织女，触犯天规，被打?下凡间。


    人界从此多了喜鹊一族。


    …………


    玉兔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星辰，问嫦娥道：“姐姐，你说?牛郎和织女为什么会化成星星呢？”


    嫦娥顿了片刻，微叹道：“那两颗星星不是牛郎和织女，而是他们?之间的情。”


    牛郎和织女将?自己的肉身献祭给了弱水，为他们?之间的情换得了一条活路，从此他们?虽身死神灭，可他们?的情却将?永存于世，亘古不变。


    玉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嫦娥仙子?！嫦娥仙子?！”


    正说?着话呢，月宫外传来声音，玉兔当即起身道：“姐姐，我去看看是谁！”


    说?完，红光一闪，消失在月台上。


    怎么这么莽撞，嫦娥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足尖轻点?，飞下了月台，到了宫门口，就看到玉兔在和来人说?话，来人是鲁班，身后还站着他的两个弟子?。


    鲁班见到她，上前行礼道：“嫦娥仙子?。”


    嫦娥点?头?，问道：“不知匠神来我这里，可有什么要事？”


    鲁班解释道：“我奉陛下和娘娘之令，要在九重天上起一座神殿，唯恐惊扰到仙子?，所以提前来说?一声。”


    嫦娥疑惑道：“神殿？是给哪位神仙居住呢？”


    鲁班摇头?道：“这个……小神也不知道。”


    嫦娥便没有再问下去。


    鲁班走后，玉兔嘟囔道：“也不知道哪路神仙面子?这么大，能让匠神鲁班亲手给他起一座神殿？姐姐，要不要我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新邻居是谁？”


    嫦娥摇了摇头?，淡淡道：“算了，我现在对这些事没有兴趣。”


    转身回了宫内。


    到了晚上，嫦娥正坐在窗边出神，时隔多日，杨戬再次出现了，他看到她身上单薄的轻纱留仙裙，纯白披帛在夜风中飘摇，不由皱起了眉头?，自顾自的上前把窗户关了起来，转头?道：“穿的这么少?，还独自吹冷风，你是存心让我难受吗？”


    毋自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发现她手都?冰冰凉凉的，愈发心疼起来，顾不得询问她个人意?愿，直接一把将?她抱起，抱到床上，扯过被子?盖到她腿上，自己也上了床，从后面环抱住她，他的体温传递到她身上，将?她暖和起来。


    嫦娥任由他动作，也不说?话，也不反抗。


    杨戬诧异起来，打?量着她的神色，轻轻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嫦娥垂下眸子?，不去看他。


    杨戬好笑道：“小傻瓜，连骗人都?不会。要是真没事，你的眼睛怎么不敢看我呢？”


    他勾了勾唇，用轻快的语气道：“快跟我老实交代，是谁惹我的小宝贝不开心了？我去揍他。”


    “谁是你的？”


    嫦娥受不了，一把推开他，往床里面挪了挪，靠在床头?，抱住膝盖，端端正正的瞅着他，认真道：“杨戬，你别胡说?八道，我跟你，只是，只是好朋友。”


    她又再拒绝他的靠近……


    杨戬心中暗叹，但?并不想与她争辩，沉默片刻，柔声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


    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要骗我说?没有，你的情绪，是瞒不住我的。”


    她也不喜欢骗人！


    嫦娥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是因为织女，她和一个叫牛郎的凡人私自成亲，被天庭发现后，织女和牛郎双双殉情了。六位仙女因此事，而被罚面壁一百年，灵雀也因帮助织女，而被贬下凡间……”


    顿时，杨戬的心提了起来，道：“你没事吧？”


    嫦娥哑然，他怎么就笃定自己也帮助了织女呢？一抬眸，对上杨戬似将?她看穿的眼神，呆了半晌，老实回答道：“我没有被发现。”


    杨戬松了口气，前几日，他忙着安排各种事项，一时没注意?，没想到她就跑去涉险了，不禁后怕起来，感慨道：“以后这些事，你想帮忙可以，但?得先让我知道，万一出了纰漏，我还能帮你兜着。”


    嫦娥跟他说?这些话，本以为他会跟自己一样，同情牛郎织女的遭遇，敬佩六位仙女和灵雀的仗义，不满天庭的做派，谁知道他竟只顾着她会不会出事，半分同理心都?没有……


    嫦娥气道：“杨戬，身为神仙，眼见着三界中出现这样不公平的事，你…你就没有丝毫动容吗？”


    杨戬双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


    嫦娥等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杨戬苦笑道：“我说?实话，怕你生气，可又不愿意?说?假话骗你，想了想，索性还是不说?了。”


    “你说?实话，我不会生气。”


    “既然是你让我说?的，那我可就说?了。”


    杨戬意?有所指的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感伤又有什么用呢？只是白白的折磨自己罢了。反教那些关心你的人难受。”


    嫦娥沉默良久，别开脸，淡淡道：“我不只是为了他们?感伤。”


    杨戬听后，怔了一下，随后道：“你是害怕我们?会和他们?一样？”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嫦娥抱在怀里，柔声道：“你现在不相信我，没关系，我总会让你明白，这三界中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挡我和你在一起。”


    他的语气坚定而有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嫦娥惊道：“你不要乱来！”


    杨戬俯身，在她光洁的侧脸上亲了一下，轻笑道：“放心吧。”


    嫦娥没来得及躲避，被他亲了个正着，脸颊被烫到似的，一下子?变得通红，她推开杨戬，气骂道：“你怎么能……你……你……我要睡了，你赶紧回自己家去…”


    “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他认真说?完这一句，顿了顿，又柔声道：“你想睡就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嫦娥拿他没办法?，只能自顾自的躺下，闭上眼睛，杨戬袖子?一挥，卧房里的蜡烛全?灭了，房间瞬时暗了下来，他也不睡，真的只是坐在床外侧，静静的陪着她。


    …………


    嫦娥没想到自己来东海一趟，居然会遭受到无妄之灾，整件事太过莫名?其妙了。


    事情的起因是东海龙后顺利生下了第八个儿子?敖辛，还要为他举办满月宴，三界中各路神仙都?收到了请柬。而东海四公主敖红是嫦娥好朋友，老早之前就跟她说?过，这次又专门来月宫亲自邀请她，盛情难却，嫦娥便差玉兔备了份厚礼，打?算去赴宴了。


    东海离的远，她生怕路上耽搁，误了时辰，所以来的很早。


    等到了东海，接引她的女婢带她进了龙宫，她往大殿内一看，来的神仙可真不少?，已三三两两的凑成一堆，闲坐叙话。成了神仙之后，最多的便是无聊的时间，就连一个小小龙子?的满月宴，各路神仙都?不肯放过的来凑热闹了。


    嫦娥性子?喜静，她和殿内的神仙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便不肯在这人声鼎沸的地方多待，独自起身往东海后花园方向?走。


    一路走过去，倒也自得其乐，心中感叹，龙宫的后花园算是别有一番景致。形状各异的假山上嵌着夜明珠，将?海底照的如?同白昼，假山下生长?着五颜六色的珊瑚、海葵、参花，摇曳多姿的海草，大小不一的贝壳，鱼儿，蜻蜓，水母往来其间……


    正要转过一处假山，忽然感觉到身后水波震动，反射性地往侧身避过了，她再定睛一看，发现是西海三公主敖萍，拿着一把短剑再度向?她袭来，眼里充斥着深切的恨意?，似乎和她有血海深仇一般……


    嫦娥自是感觉莫名?其妙，她只和这位龙女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因为治水之事去找敖听心的时候，连话都?没跟她说?一句，这怎么好端端的，过了这么长?时间，要杀她？


    敖萍偷袭未中，大为不甘，裹挟着法?力提剑朝她心口刺，嫦娥在水下行动没有她那般自如?，堪堪躲过，肩上衣服被她刺破了一道口子?，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


    敖萍磨牙心中冷笑，今日就是不能得手杀了嫦娥，她也要在这里用短剑挑破她衣裙，在众神仙面前好好羞辱一番，让她活不下去！


    至于后果?，大不了和她同归于尽！


    阴毒的想着，手上的动作越发狠厉，招招要人性命……


    “萍儿！”敖红自远处惊叫一声，赶忙上前阻止。她不敢置信道：“你疯了？”


    敖萍被她喝止住，眼中霎时通红，大吼着质问道：“你是来帮她的吗？”


    敖红看了眼嫦娥，再看了眼她，一脸的莫名?其妙：“嫦娥招你惹你了，你无缘无故的就要杀人家？”


    “你怎么知道我是无缘无故？”敖萍讽刺的大笑一声，冷冰冰的说?道：“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杨戬不喜欢我了，就是因为她！”


    她在西海看到杨戬的时候，他就坐在礁石上看月亮，当时她没有多想，可今天看到嫦娥她就全?明白了，杨戬当时就是在看嫦娥，就是因她长?得这么美?，才把杨戬迷惑住的，如?果?没有嫦娥，杨戬就会喜欢她，就会和她在一起……


    想到这里，敖萍忽然掌心一翻，拍向?毫无防备的敖红，再次举起短剑向?嫦娥刺去。敖红被她掌中法?力所伤，倒在地上，唇边溢出鲜血，还来不及起身，就眼睁睁看着闪着白光的剑刃直刺嫦娥颈项…


    吓得呼吸都?骤然停止了。


    嫦娥不断往后退，可已被逼到假山边，退无可退，知道自己再难逃出升天，索性阖上双目。


    一时间脑子?里乱哄哄的，忽然之间想到了杨戬，如?果?今天自己死在了这里，他会恨她的吧？


    正是万念俱灰之际，忽感觉手臂被旁边一股大力扯住，身形不由一晃，再睁眼，发现自己竟倒在一人怀抱中。


    好不容易站直身子?，才发现真的是杨戬。


    他紧紧环住嫦娥腰身，双手仍在发冷发抖，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身后，墨色翻涌着……


    害怕，惊慌，恼怒……


    浓重的情绪交织变换……


    嫦娥顺着他眼神而去，就看到敖萍手里那柄短剑已彻底没入自己方才所站的身后的假山石上，只露出一个手柄，可见杀意?浓重，若是被刺中，必难活命。


    她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心发凉。


    敖萍仇恨的看了看那柄不中用的短剑，忽地疯狂大笑起来，半晌，转头?去看杨戬，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嘲讽的问道：“杨戬，你终于来了，你肯见我了？”


    杨戬似乎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将?他的外裳脱下来，轻柔的披到嫦娥身上，替她挡住肩上衣料破开的口子?……


    “萍儿，你疯啦！”敖红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就要起来，想去拉住敖萍。


    敖萍阴鸷的目光只牢牢锁着杨戬，恨极了般的大叫道：“杨戬，你欺人太甚了！我敖萍是西海三公主，哪里配不上你？你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你喜欢嫦娥对不对？你今日不杀我，改日我还要杀她！你护得了一时，你护不住一世……”


    她话尚未说?完，杨戬眼中划过一丝冷光，嫦娥心猛的一颤，刚要说?话，却见杨戬掌心微微打?开，敖萍立时被法?力震飞出去，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她还尚未来得及起身，那没在假山石上的短剑已自动飞了出去，刺穿她的心口，鲜血一瞬间喷涌出来，她睁圆双眼，在不敢置信中，咽了气。


    嫦娥失神的站在原地。


    杨戬用身子?挡住她的目光，俯身看着嫦娥时，目光变得十分的柔软，他轻声说?道：“我送你回月宫去，好吗？”


    终于，嫦娥叹了口气，点?点?头?。


    她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多待。


    转而对敖红抱歉道：“我走了。”


    刚一回到月宫，杨戬就将?嫦娥抱了个满怀，嫦娥被她双臂勒的都?有些发疼了，道：“你这是做什么？”


    杨戬喃喃道：“我有十条命，十条命都?快被你吓没了！”


    嫦娥既觉好笑，又觉心疼，柔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赶紧放开我，我去换身衣服。”


    杨戬立即道：“我陪你去。”


    他真是恨不得她时时刻刻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怕他一眨眼，她就出了什么事……


    嫦娥忍不住着急道：“我说?真的，不跟你闹！”


    杨戬见她坚持，实在没办法?，只好放开她，等嫦娥换好衣服从月宫出来，将?杨戬的玄色外袍递给他，看着灵泉水里游来游去的锦鲤，道：“今天是东海八太子?的生辰宴，好好的宴会，出了这种事……”


    东海现在，说?不定已经乱成一团了。


    杨戬穿上外袍，闻言皱了皱眉道：“你是不是怪我，不该直接杀了她？”


    嫦娥道：“怪你不至于，但?确实应该等到宴会结束再计较。”


    杨戬沉声道：“我本不想在你面前杀人，都?已经够忍耐了，谁知她张口闭口说?是要杀你，你教我怎么忍得住？何况，要是再任由她说?下去，说?不定会影响到你的名?声，你现在，反而怪我冲动，你是不是在同情她？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她有什么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急声解释道：“我先声明，我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刚开始发现她的心思，我是好言好语的直接拒绝，谁知道她不死心，跑灌江口找我找不到，又跑去华山找我三妹，我让三妹不要理会她，然后，这么多年，就再没看见她了。你要因此事来误会我，我是决计不能认的。”


    她干嘛要同情无缘无故就要杀自己的人？她又不傻，不至于连是非都?分辨不出来了！


    这件事情，看似离谱到毫无逻辑，其实还是敖萍自己阴险歹毒。在过往无任何仇怨的状况下，故意?杀人，要有多恶毒的心肠才能干出来？


    即使作为旁观者，她也会觉得，一个这样的人，死有余辜，杨戬杀了她，她只会拍手称快，哪里会怪他，只不过，对东海四公主挺不好意?思的。


    嫦娥轻轻一笑，无奈的摇摇头?。


    杨戬看到她唇边的笑容，紧皱着眉头?，愈发不满的看着她，气道：“你居然还笑的出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恨不得把你绑在我身边，从此再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他说?的不完全?是气话，语气里便带了几分认真，嫦娥着急道：“我不笑了，你可别乱来！”


    水灵灵的双眸眨了眨，又可爱又可恨。


    杨戬终是无奈，没好气的问道：“我送你的那块芙蓉玉呢？”


    嫦娥虽是不解他为何忽然转了话题，但?还是从袖中取出递给他。


    杨戬双指并拢，指尖倾泄出白色光华，将?芙蓉吊坠笼罩住，片刻他收了法?力，递给嫦娥，沉声道：“我在上面设了一个法?阵，一旦遇到危险，法?阵就会启动，防御外界伤害，你把它贴身收好，以后要一直带在身上，听到没？”


    他是出于她的安危考虑，嫦娥自然遵从，认真的点?点?头?。


    杨戬顿了一下，又道：“你自己也得小心，要是再敢遇到危险，我饶不了你。”


    那是她想遇到危险吗？而且，遇不遇到危险，是她能控制的住吗？这件事情说?起来，还不是因为有人喜欢他，她没不满，他倒不满起来了……


    嫦娥瞅了瞅他，道：“对了，西海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杨戬淡淡道：“三天之内，西海要给不出一个满意?的交待，我就带人荡平西海。”


    “就不能息事宁人吗？”


    “不能。”


    嫦娥叹了口气。


    敖红处事还算是比较周密的。


    待杨戬和嫦娥走后，她先召来自己的心腹围了后花园，不许任何人过来，保证消息不会漏出去后，又亲自叫来了自己父王和西海龙王。


    就这一时片刻，西海龙王头?发都?快愁白了，发现自己女儿死了，起先是吃了一惊，还想要追查凶手，可听完东海四公主敖红说?过，就立即偃旗息鼓了，原来自家女儿是自己作死的，东海后花园里人证物证俱在，杀死女儿的短剑那也是她自己的，无缘无故带着一把凶器参加人家的生辰宴，这是没办法?狡辩的。


    他只能自认倒霉，给东海龙王赔礼道歉后，偷偷带着女儿的尸身回了西海。


    刚回西海不久，他就收到了杨戬手下心腹带来的口信，要他给出一个交待，如?果?交待不满意?的话，就要荡平西海。


    他才明白，这件事情远远没有到此结束，都?怪他自己教女不严，惹出这样的祸端，说?不定，还得牵连他们?整个西海的人……


    月宫宫主是谁，那是他见了都?得尊称上仙的人物，她一个小小龙女敢去刺杀？做事情完全?不为西海考虑一下，真是白养她了！


    西海龙王直接下了抉择，舍卒保车，开除三公主敖萍的龙籍，同时将?她的魂魄打?入凡间。同时联合东海龙王，让知道此事的人，通通封口，将?这件事彻底压了下去。


    对外界的说?法?是，三公主得了重病，不愈身亡。


    这样也好，没有牵扯到嫦娥身上。


    杨戬得到消息后，才决定揭过这页。


    经此一事，杨戬心有余悸，只要嫦娥下凡，他都?会派法?力高强的兵将?在暗处保护着，不提。


    任司法天神


    凌霄宝殿是天宫最巍峨华贵的宫殿, 从远处看?金光万道，云雾缭绕，近处有?合抱粗的盘龙金柱, 殿外站着数十?个银甲天兵, 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带着不敢让人直视的威严。


    凌霄宝殿内, 众神仙已手持笏板，面容肃穆, 依次分列左右两旁而站。今天天界要召开一月一度的大朝会。


    玉帝和王母高高坐在殿中鎏金雕龙的宝座上, 见天庭众仙都在了，玉帝才缓缓开口道：“今日召集各位仙家，是朕有?一道旨意要宣布，来人，宣二郎神进殿。”


    话音落下，就见杨戬从殿外跨步走来，他身穿银甲银铠, 披一墨色绣蟠龙纹大氅，头戴银冠，额头竖两道云纹, 周身气势凛然, 不怒自?威。


    杨戬在众神仙或惊或异或不解的目光中, 走至大殿近前, 双拳合抱至胸口, 从薄唇中吐出两个字来：“臣在。”


    一旁的哪吒猛的睁圆了眼睛, 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或是还在做梦, 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值官拿着明?黄色圣旨扬声道：


    “二郎神杨戬，昔日功勋卓著，治理弱水，并成功送弱水上天，后又为我天庭铲除妖猴孙悟空，在下界亦受百姓爱戴，治理川蜀有?功，今册封为司法天神，安排如下。


    一：掌管天条，往后三界中涉及到法纲法纪之?事，审查、办案、定罪皆由?他负责；


    二：掌十?六万兵马驻扎天界，并负责三宫九殿的治安、巡逻、换班工作，维护天庭安全；


    三：协助陛下处理政务，并负责三界众神仙，神级与仙级的考核与评定；


    四：仍为蜀地领主，负责兼任川蜀事宜；


    钦此！”


    一时之?间，众神仙哑然无声。


    杨戬空降为司法天神也就?算了，凭什么还独揽了军政法大权，不是说玉帝和王母和他之?间有?血海深仇吗？


    这叫有?仇？这样?的仇恨请给他们也来一打?！


    对于众神仙各种各样?的心思，杨戬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拱手道：“臣领旨谢恩！”


    然后目不斜视的接了旨，站去了左侧最?前排。


    唯有?眼角余光看?向右侧嫦娥那边，只见她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戬心沉了一沉，这件事，他没有?提前告诉她，她该不会生气了吧？


    “呵……呵呵……”肃穆庄严的大殿内忽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冷笑。


    王母沉下了脸，冷冷道：“哪吒，你为何发笑啊？”


    哪吒上前一步，脸上全是嘲讽轻蔑之?色，大声道：“臣是在笑自?己，曾经瞎了眼，与一个贪权图利的小人结拜成了兄弟！如今算是看?清了那人虚伪不孝的真面目，怕是连当初他娘是怎么死的都忘了！”


    王母越听脸色越是阴沉，猛然一拍桌子，喝道：“哪吒！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把哪吒拖下去，杖打?三百！”


    “娘娘且慢！”殿外天兵们正要动手，杨戬忽然出声，上前一步阻止道：“娘娘，哪吒只不过是年少?无知，何必与他计较呢？”


    王母坐回去，神色莫辨道：“那依你的意思，是要本宫放过此事？”


    杨戬淡淡回道：“倒也不是，虽然哪吒确实?年少?无知，可李靖身为哪吒父亲，却有?管教不严之?罪。”


    王母因上次孙悟空的事，早就?看?李靖不爽了，听杨戬这样?说，勾了勾唇，顺势道：来人，把李靖拉下去，杖责三百。”


    众仙听闻，手持笏板纷纷求情。


    太白金星上前一步，缓缓道：“陛下，娘娘，李靖正负责训练新兵，倘若他此时受伤，还有?谁能训练新兵呢？”


    王母从善如流的说道：“太白之?言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李靖麾下带领的五万新兵，便交由?二郎神负责，陛下以为如何呢？”


    玉帝捋了捋胡须道：“就?依娘娘所?言。”


    众仙刹时三缄其口，不求情还好，越求情反而越糟了！


    “杨戬！”


    哪吒见自?己亲爹被杨戬轻飘飘一句话，拖出去狠狠的杖打?，转瞬间，他还夺了他父亲三分之?一的军权，双眼瞬间发红，气急了似的就?要冲上来与他拼命，被左右天兵拦住了。


    杨戬轻轻扫了他一眼，轻嗤了一下，又道：“陛下，娘娘，若是哪吒再度闹事，李靖可不能这样?轻饶了。”


    听闻此言，哪吒一下子僵在原地，顿时不敢多说半个字，也不敢上前反抗了，身后天兵见此放开了他的胳膊，任他木木的呆滞在那里。


    众神仙见此都心有?戚戚，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的杵在原地，对这新上任的司法天神蒙上了深深的畏惧……


    好一个下马威！哪吒与他可是结拜兄弟，只因一句话的冒犯，就?能立刻翻脸无情，用杖父诫子的狠辣手段来对付……


    下了朝，众仙相继离开。


    按理说杨戬新上任，应有?许多公务要忙，本该早点回真君神殿才是。可当他走到凌霄宝殿门口，看?到嫦娥的身影消失在天宫回环曲折的长廊后，他立即吩咐哮天犬先回去，自?己紧追了上去。


    一路跟着她，跟到了天河边。


    轻轻的咳了一声，嫦娥一转身，发现是他，淡淡的移开眼睛，面无表情的问道：“不知司法天神跟在小仙后面做什么？”


    看?来是真生气，以至于连称呼都变了。


    杨戬明?知她生气，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用公事公办的样?子，很可恶的说道：“好好的，我跟踪仙子做什么？是娘娘命我负责天庭治安，我便过来天河这边视察一下，看?看?需不需要在这里驻扎兵马？”


    嫦娥“哦”了一声，冷冷道：“既然如此，真君就?在这里好好视察吧，小仙有?事就?先走了。”


    “仙子先别走，我这里正好有?一件公务要找你。”


    “什么公务？”


    杨戬笑道：“我的真君神殿就?建在九重天上，仙子可曾见到？”


    她当然见过，前两天她眼睁睁的看?着月宫对门不到五百米处，新起了一座真君神殿，巍峨高耸，宝殿森严，透着一股冷肃之?气，本打?算上前打?听一下是哪位真君，可见到殿外四周皆是重重铁铠银甲冷面的天兵，最?后还是作罢。


    昨天晚上的时候，她还和杨戬说起这事，当时杨戬是怎么回她的，他说，他也不知道。


    呵呵，这就?是不知道吗？故意骗她很好玩吗？


    嫦娥一字一顿的说道：“真君有?事说事，倘若无事，小仙就?告辞了。”


    杨戬勾唇道：“既然住的这般近，那以后上下朝，我和仙子一起如何？正好有?个伴。”


    他竟然还抱着这种野心！


    嫦娥没好气道：“真君说笑了，我们毕竟男女有?别，交往过密，恐惹他人非议。”


    杨戬从容道：“仙子莫怕，谁要是敢胡说八道，我降他的神级！”


    “杨戬，你……”


    嫦娥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杨戬打?断她，陪笑道：“别生气，我和你开玩笑的，谁让你对我这般客气，“真君”“小仙”的说个没完。”


    嫦娥正容道：“你还是少?开这种玩笑，既然身为司法天神，做事情就?应该公平公正，今天在凌霄宝殿上，你做的事也太不地道了！”


    杨戬忍不住反驳道：“你明?明?听到，是哪吒先当着那么多神仙在骂我，居然还说我不地道！你，说话做事可真公平。”


    说到最?后一句，对上她愈来愈冷厉的眼神，语气不由?得弱了下去。


    “哪吒骂你，是他的不对，王母娘娘责罚他，也是他该受的，你好好的扯李靖干嘛？”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他为何会犯错，还不是因为李靖纵容他。”


    嫦娥冷哼了一声，道：“杨戬，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别人会信，我可不会信。哪吒是你的结拜兄弟，你会不了解他的性格？会算不出他今日必在朝堂上闹事？你为什么不提前跟他解释说明?？说白了，你只不过是想借他来敲打?震慑其他神仙罢了！你也太心狠了！”


    杨戬深吸了口气，反问道：“你倒说说，我要怎么跟他解释说明?？他的嘴里能守住一句话？”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何况，我若不如此，哪吒岂会善罢甘休？今日我若忍了，以后又怎么在朝堂上立足？阿姮，你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你能和众神仙关系交好，一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二是因你为人端正，处事有?方。可我所?处的这个位置，在三界中涉及到各方面的利益，错综复杂，你知道我上天担任司法天神的事，为何连你都瞒着吗？”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


    嫦娥倔强的直视着他，说：“我只知道，哪吒当初杀东海三太子，大闹天宫，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从来都是神采飞扬！只有?刚才在殿内，他失魂落魄、宛若木偶，都是因为有?你这么一个好二哥！”


    冷冷的别开脸，要把他的身影眼神从眼前全撇开一样?。


    杨戬不允许她这样?做，跨步上前和她极近的挨着，低头俯视她半晌，才狠狠的咬牙说：“你只看?到他失魂落魄，怎么就?没想到，你在我面前说出这番话，我会失魂落魄！”


    嫦娥嗔怒的瞪着他，骂道：


    “你失魂落魄？你春风得意还差不多！为了权利纷争和利益纠葛，就?可以置自?己结义兄弟于不顾吗？杨戬，我问问你，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夺权路上的绊脚石，你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脚踢开？”


    杨戬几乎要被她气死，深吸着气，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当这个劳什子司法天神！”


    嫦娥怔住了，不解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杨戬冷冷道：“我在下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势、地位、金钱什么没有?？何苦来给天庭当官？不是因为你，还能因为谁？”


    她不肯随他下界，但他又想时时刻刻见到她，除了追上天来，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可眼前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还说他是为了权利，他要真是爱权利大过爱她，早就?不管不顾的把她法办了，还用等成千上百年吗？


    嫦娥心里一团乱麻，他是为了她才上天当官的。可是，他现在是司法天神，他是要知法犯法吗？


    这算什么，万一被别人知道了，那天庭真就?威严扫地了！


    再说，谁要他为她上天当官了……


    她脑袋里浆糊似的，想也想不清楚，抬手正要推开他胸膛，要走……


    “哗啦”的一声，自?半空劈头盖脸的浇下一阵水……


    嫦娥反射性的闭眼睛，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未被淋湿，反而杨戬挡在她面前，把她周身全护住了，他自?己倒好，满头满脸都湿了，俊美威严的司法天神，变得落汤鸡似的……


    嫦娥不禁笑出了声，刚才的气一下子没了。


    活该。


    杨戬仍旧是气呼呼的，看?到她笑，又发作不出来，只能无奈的说：“你还是快离开这里吧，以后天河这边尽量少?来。”


    免得被弱水水浪溅湿。


    待嫦娥一走，杨戬忽然想起来自?己是神仙，有?法术的。默念了一个口诀，身上立刻干爽了，真是的，怎么刚才怕她淋到，一时情急，就?用身体去挡了…


    本来可以不这么丢脸的！


    他正跨步要走，忽的眼角余光里，看?到云雾缭绕的地面有?东西?在闪闪发光。


    他俯身拾起，才发现是嫦娥方才戴的耳环，小巧的银勾底下，垂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缀珠，玲珑精致，灵动优雅。


    他不假思索的抬步，要追上去还给她，刚迈出一步，心念一动，停住了步子。


    那耳环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耳垂上的一缕淡淡的温度，残留着她身上一抹若有?若无的幽香……


    舍不得。


    而且，既然是他捡到的，又不是偷又不是抢，凭什么要主动还回去？！


    既然是他捡到的，那当然就?归他了。


    何况，她刚才还对他冷言冷语，故意气他，那就?更不能还了！


    杨戬说服自?己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耳环藏在袖中，飞身离去。


    …………


    再说哪吒那里。


    他去了天王府后，被李靖狠狠的训斥了一通，李靖的意思很明?显，不管他和杨戬兄弟情谊有?多深厚，他都不该让杨戬在众仙面前下不来台，杨戬能在众仙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担任司法天神，必然是玉帝和王母内定的，他在凌霄宝殿上骂杨戬，不就?是在骂陛下和娘娘有?眼无珠吗？


    好好的，自?己往枪口上撞，白白挨了顿打?不说，还累的自?家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五万兵将落到杨戬手里，就?为了图口舌之?快，大大的不智！


    李靖勒令哪吒，回三太子府好好反省一下，不准再招惹杨戬！


    哪吒却没听进去。


    毕竟在这以前，杨戬是哪吒在三界之?内最?为崇拜敬仰的二哥。靠谱程度，那是超越了他爹的存在，伐纣的时候，方方面面都护着他，这些年，更是对他好的没话说……


    哪吒知道，是玉帝下令杀了杨戬父母兄长，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哪吒在天庭当官不假，可天庭的政令，他都没好好执行的，暗地里为玉帝王母添了多少?堵，甚至，他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和杨戬来个里应外合，再大闹几次天宫！


    他完全没想到杨戬会站到玉帝王母那边，在凌霄宝殿听到圣旨时，他一瞬间信仰都崩塌了！因此，才会一怒之?下出言讥讽，直到现在，他都难以置信…


    曾经手持神斧，为报母仇一怒之?下劈死九大金乌的人……


    曾经舍死忘生，独自?杀进瑶池的人……


    曾经送弱水回天河后，因天庭背信弃义，带领他们一路围攻瑶池的人……


    曾经听调不听宣，心高气傲，一身傲骨的人……


    为何会穿着天神装，在凌霄宝殿的阶前，双手抱拳，口称臣字，接下司法天神的大印？？


    就?算杨戬要当司法天神，要去追求名利地位，要为昔日的仇人做事，为什么不提前跟他说一声，为什么不先和他割袍断义？为什么非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有?没有?把他当成好兄弟？这些年，有?关天庭的消息，他都第一时间去灌江口跟杨戬说，可杨戬，发生这么大的事，却瞒着他？


    更可气的是，杨戬，居然杖打?他的父王……


    他不过被杨戬当做敲山震虎的棋子罢了！


    哪吒越想越气，心里一横，好啊，他爹不是不让他招惹杨戬吗？那他就?招惹那些替杨戬办事的人！


    拿着乾坤圈，下界去了。


    真君神殿。


    杨戬正在处理公务，梅山老?大从下界赶回来求见，杨戬把他传进来，殿里的侍卫都让退下了，梅山老?大才秉告，说是哪吒今天，把派下界替真君神殿办事的天使都给打?了。


    杨戬一顿，沉声问道：“伤亡如何？”


    梅山老?大叹气说：“倒是没打?死，多数受轻伤，好好养着，个天把月的就?好了，有?几个受了重伤，估计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


    杨戬放下心，略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和老?二下界一趟，替我慰问这些挨打?的天官天使，再重重加赏他们，尤其那几个受重伤的，要格外关照，伤药补品之?类的物?资不能短缺，俱由?我府里报销，让他们放心养伤……”


    “是，二爷。”领了命，又迟疑的问道：“二爷，那哪吒……怎么办？”


    杨戬沉吟片刻道：“收集哪吒无故伤人的罪证，写一份奏章，四年老，群历史超多小，说群八扒弎铃七七武三陆看跟多滋源给我呈上来。剩下的你们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让他偃旗息鼓。”


    想了想，又叮嘱道：“对了，这件事情切记不能让玉帝和王母知道。”


    “是。”梅山老?大领了命立刻去办了。


    天王府。


    天庭的三百庭杖和下界的三百大板可不一样?，责打?神仙用的是打?神鞭，外伤不显，内伤严重，除了每日需服用治疗的丹药、还得调息数月才能康弋椛复。


    李靖吃了药，正想闭目休息会儿，手下就?过来秉告，说司法天神来探望他。


    今日探望李靖的神仙也不少?，李靖受了重伤，虚弱不堪，再加上心里憋屈，一个没见，只收下了各路神仙送来的疗伤药，可这位导致他受伤的罪魁祸首来找他，无缘无故的来找他，他还真不敢不见……


    除了今日早朝给他落下的心理阴影之?外，早在在很久之?前，第一次见杨戬，他就?知道杨戬这个人不好招惹了。


    那是在治水的时候，杨琼和哪吒去前方救落在水里的百姓，杨戬和他在后方安置救助流民，杨戬在下界百姓中给他好一顿夸，弄的那些百姓都用崇拜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当时热血澎湃，恨不得为了治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整整两三个月都没怎么休息……


    后来他仔细一琢磨，安置救助流民的工作并没有?那么紧迫，但杨戬为什么要鼓动百姓，将他逼的那么紧呢？


    他觉得杨戬是因他逼哪吒自?戕的事，而替哪吒出气，但他有?苦说不出，毕竟自?己做的是造福三界的好事，既然是好事，累点儿苦点儿忙点儿做快点儿，又有?什么呢？


    自?那以后，李靖就?有?些防备杨戬，经过他暗中观察，发现和杨戬作对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包括玉皇大帝，自?他下旨晒死云华以后，天庭就?没安生过，他一直怀疑，这里面有?杨戬的手笔，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如今他上天当司法天神，这件事也很古怪……


    李靖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到了客厅，抱拳行礼道：“二郎真君，别来无恙啊！”


    杨戬拱手回道：“李天王，身体可好些了？”


    李靖眼角抽了下道：“多谢关心，好多了。”


    杨戬用眼神一示意，身旁的哮天犬将手里捧着的精致木盒放在桌上，道：“这是我家主人送你的疗伤仙药，都是三界顶级的。”


    李靖道：“那就?多谢了。”


    一摆手，请杨戬坐下说话，又命手下上茶。


    杨戬轻轻抿了口茶，缓缓开口道：“今日朝堂之?事，你不会记恨我吧？”


    “怎么会呢？”李靖呵呵笑道：“是哪吒不懂事，出言无状，顶撞了你，我岂会分不清是非呢？”


    杨戬叹道：“哪吒小孩子气，做的一些事，让我也很为难……”


    李靖道：“你尽管放心，我之?后定会约束好哪吒。”


    杨戬淡淡道：“恐怕你约束不住，你不知道，就?这么几个时辰的功夫，哪吒已犯下了死罪……”


    李靖脸色一变，立即追问道：“杨戬，你这话什么意思？可是哪吒又做了什么？”


    哮天犬从袖中取出奏章，递给了李靖，道：“你还是自?己先看?看?，你家哪吒干了什么好事吧！”


    李靖接过去，一行字一行字的看?过去，就?见他脸色越难看?，到了最?后，整张脸都铁青无比。


    他“砰”的一拍桌子，瞪圆双眼，大声骂道：“我非杀了这个孽子不可！”


    他发了好大的脾气，杨戬却仍旧心平气和的坐在椅子上，怡然自?得的品茶，一点儿没被干扰。


    过了半晌，李靖终于平静下来，泄气似的坐回椅上，神思电转之?间，他已经察觉到，杨戬这次是来者不善了。


    可他又不得不受他要挟，哪吒做的事，人证物?证俱在，光这些就?够治他一个死罪了！


    他沉着脸，试探性的问道：“杨戬，哪吒是你的结拜兄弟，你就?不能饶过他这一回？”


    杨戬还未说话，哮天犬非常放肆的插嘴道：“我家主人倒是想饶了哪吒，可他做的那是什么事啊？就?这么放过他，那些无故被打?的天使能服气？以后真君神殿还办不办差了？我家主人没直接告到王母娘娘那里都是……”


    “哮天犬，”杨戬制止住他，放下手中茶盏，对着李靖淡淡道：“我这手下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有?几分道理。”


    李靖忍着一肚子怒火，道：“你要怎样?才能揭过此事？”


    杨戬叹了口气，像无可奈何一般，摇着头道：“哪吒到底是我的结义兄弟，我也不想拿他怎么样?，别的都还好说，只是我刚上任，事务本就?繁忙，手下却有?那么多天使被打?伤，现在忽然无人可用，这可太让我犯难了！”


    李靖算是彻底明?白了，杨戬是惦记上他手里的军权了。今日在大殿上收缴了他麾下五万天兵还不够，竟还想……


    他胸腔里一阵憋屈，只差一口老?血吐出来，那都是他辛辛苦苦发展出来的势力，杨戬三言两语就?想盘剥去，这也太容易了。


    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家业，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家业没了还能再挣，儿子没了，那可就?真没了！


    想清楚之?后，李靖叹着气道：“你要多少?兵马？”


    哮天犬瞥了杨戬一眼，见他点了点头，挺直腰杆对李靖道：“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总之?，不能比今天在朝会上的少?！”


    李靖倒吸了一口凉气，朝会上是五万，那现在是至少?五万了！


    昨天，他手上还有?十?五万天兵天将，早朝分了杨戬五万，如今又不得不再分五万，一眨眼，他手里就?只剩五万了……


    而杨戬手里有?二十?六万天兵天将，这件事之?后，就?算他和四大天王手里的八万兵将加起来，是十?三万，也只有?杨戬的一半！


    虽说天兵天将的法力和他们正儿八经的神仙比起来那是九牛一毛，可有?些东西?，不是单靠个人法力就?能成事的。一个人再厉害，可若他只是一个光杆司令，那注定成不了叱咤一方的军阀。


    二十?六万天兵，守卫天庭各个宫殿的六万，要随时备战的十?万，剩下的十?万，合理安排一下，在全三界成立一个情报网都绰绰有?余……


    李靖心里苦，但没有?表现出来，他尽力维持着心平气和，道：“我这就?去点五万兵马，交到你手上。”


    杨戬摆摆手道：“私调人马不合规章制度，李天王还是禀奏陛下和娘娘，再和我交接吧。”


    说着，掸了掸下袍，从座上起身，拱手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哮天犬拍了拍李靖肩膀，叮嘱道：“管好你儿子，下次再捣乱，我家主人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杨戬和哮天犬一离开，李靖立刻派人马不停蹄的把哪吒揪回来，给他一通臭骂，严令他以后再不许招惹杨戬和他手下的人！


    哪吒听说了今日的事，梗着脖子道：“父王，你干嘛要答应他的条件，玉帝和王母要治我死罪，我就?反下天去！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李靖指着他，气道：“以前天庭你最?厉害，玉帝王母是不能拿你怎么样?，可现在不同?了，你能斗的过杨戬吗？你能躲的过哮天犬的狗鼻子吗？”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哪吒，你也该懂事了，这些年，你明?里暗里和上面那两位过不去，玉帝王母不治你的罪，是因为你有?本事，父王对天庭又是一片忠心，咱们李家能有?今天，不容易，你千万不可自?毁长城啊！”


    哪吒平素最?不耐烦李靖讲这些为官之?道，可今日李靖为他被打?了三百庭杖，他看?着他，忽然之?间，觉得父王苍老?了许多，一时间，没有?再跟他顶嘴。


    李靖轻轻拍了拍他手背，嘱咐道：“以后你只要不去招惹是非，杨戬和你是结拜兄弟，他不会故意为难咱们李家。王母早对咱们有?了看?法，但没关系，只要咱们顺着陛下的意思来，她又能怎么样?呢？在天庭，父王对你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你别和玉帝王母对着干，明?哲保身……”


    哪吒忍不住道：“父王，杨戬一来，就?分走了我们李家十?万天兵，您难道就?能咽得下这口气？”


    李靖摸了摸胡须道：“咽不下也得硬咽，谁让你授人以柄？不过，时间还长着呢，同?在天庭为官，以后总有?机会能扳倒他。”


    和哪吒叙谈完，李靖就?动笔写了份奏章，以自?己要将养身体为由?，请陛下娘娘允准他，将自?己手下五万兵马交接给二郎神……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这份奏章绝非出自?他个人意愿，谁不知道李靖，他视手中兵权为性命，如今竟肯割让给杨戬，王母都为此啧啧惊叹。


    难道说，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允准当然是允准了，当初和杨戬说好的，只要他有?本事弄来其他神仙麾下的兵将，那玉帝和王母都是没话说的。


    …………


    入夜。


    嫦娥揉了揉眼睛，看?清楚眼前人，往床内侧挪了挪身子，让出一个位置，小声问：“你今天刚上任，不应该住在你真君神殿吗？怎么又到我这里来了？”


    杨戬上了床，躺在嫦娥旁边，伸出手轻轻环抱住她，笑道：“白天再忙，晚上还是要回家的。”


    嫦娥听后，便要起身，被杨戬按住了，问道：“你要去哪里？”


    嫦娥动了动身子，没挣开，只能皱眉道：“你能不能说点正经话？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好，”杨戬无奈的叹了口气，宠溺道：“你想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嫦娥想了想，偏头看?着他，问道：“你当司法天神这件事，三圣母知不知道？”


    杨戬道：“在这之?前，我都没告诉你，哪里会告诉她？不过今日我任职的奏章撒满三界，她肯定也收到了，等明?天我派人去华山，让她上天一趟，在我这里住一阵。”


    嫦娥定了定神，小声问道：“那你父母兄长还活着的事，你也没跟她说？”


    杨戬点了点头，道：“堂堂玉皇大帝知法犯法，袒护亲妹妹，被别人知道了，必定会出大乱子。所?以这件事只要你、我、玉帝、老?君知道就?行了，三妹她性子单纯，我怕她不小心说漏了嘴，不打?算告诉她。”


    嫦娥垂眸思索了片刻，道：“这样?也好，不过你现在天庭当官，她会不会对你有?意见？”


    杨戬勾唇道：“没事，她最?多也就?生两天闷气，我是她亲二哥，她能因为此事，就?不认我了？”


    嫦娥不禁笑道：“我也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等她上天后，你记得让她来找我。”


    “这个我都不用说，那丫头上了天，必然会往月宫跑。”


    “对了，她要是来了，你就?老?老?实?实?待在真君神殿，不许晚上偷偷来找我，听到没？”


    杨戬不满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听我的就?是了。”


    杨戬气道：“那我不让她来了！”


    “少?胡说八道。”


    她用饱含威胁性的眼神瞪着杨戬，示意他要是敢乱来，她真要生气了。


    但她这个神情实?在太诱人了，杨戬定定的瞅着她，半晌，终是忍耐不住，原本搭在她身上被子上的手，微一使力，连她的人带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低头就?要去吻她。


    嫦娥不禁屏住了呼吸，她被桎梏在他怀里，这个姿势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何况身上还有?一层被子限制了她的行动。


    “不要”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杨戬用双唇堵了回去，因为想要拒绝他，说话时牙关一开，口腔就?立刻被杨戬占领入侵了，他贪婪的索取属于她的每一寸甜蜜，不断加深，逼迫她与他共舞……


    直到吻的嫦娥肺里的空气都用尽了，他才放开她，默默的念了几遍凝神决。


    嫦娥不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红潮满脸，惹人爱怜。


    良久她才缓和下来，用雾蒙蒙水润润的双眸看?着他，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气鼓鼓道：“杨戬，我讨厌你！”


    杨戬闻言，作势又要吻她，她赶紧往被子里一缩，警告道：“你不要再来了！”


    杨戬好笑道：“你别怕，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这还叫不拿她怎么样?？


    嫦娥气道：“你每次说的都很好听，实?际上从来都不顾及我个人意愿，想亲就?亲，想抱就?抱，我真是错信了你……”


    “你的个人意愿？”杨戬哼了一声道：“你的意愿就?是想要躲起来，拒我于千里之?外，我要真顺了你，那才是大大的不智！”


    嫦娥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陷阱里。


    从此以后，竟无处可逃了。


    杨戬摆明?了，就?是要时时刻刻盯着她。上朝时在凌霄宝殿盯着，下朝后在真君神殿盯着，晚上还要亲自?来月宫盯着……


    他说了不会逼迫她，可实?际上却是在一点点的跟她磨，跟她耗，只要她一天不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就?能耐住性子，严防死守的看?着她一天。


    她就?像是大草原上无处可躲的猎物?，被凶猛的野兽追到精疲力尽，只能爬上树，看?似没了生命危险，可那野兽就?一直在树下蹲守着，等到相中的猎物?饿的头晕眼花，乖乖的走下来，成为自?己的盘中餐。


    这样?下去，她迟早要成为杨戬的盘中餐、掌中物?。


    他为什么不跟她说要上天做司法天神的事，为什么不跟她说那座新起的真君神殿是他要住，就?是怕她起了防备心吧……


    嫦娥越想越气，怒瞪着他，想要骂他，可又无从骂起，搜肠刮肚了好半天，只能用非常硬气的语气，呵斥道：“杨戬，天条不允许动凡心，你竟然知法犯法，你给我等着，我明?天就?写好奏折，参你一本！”


    杨戬先是一呆，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扬起唇角，竟笑出声来，看?起来开心的不得了。


    嫦娥狐疑的瞅着他问：“你笑什么？”


    她都要参他了，他还这么高兴？


    难道他不信？以为自?己在跟他开玩笑？


    杨戬很可恶的笑着：“今日早朝的时候你明?明?也在，陛下让文?武百官以后把奏章都送到真君神殿，待我批完之?后，如果觉得有?需要讨论?的，再由?我挑选出来，呈给陛下，在朝会上再议，你难道忘了？”


    说着，他用手指轻轻勾起她下巴，戏谑的问道：“堂下何人，要状告本官呐？”


    嫦娥狠狠的拍开他的手，道：“你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吗？我难道不会直接去瑶池面圣？”


    杨戬笑道：“你忍心吗？”


    “我……”


    嫦娥一时语塞，顿了顿，道：“你要是太过分，我就?……就?不会客气了。”


    杨戬挑着眉，眼神里分明?写着不信。


    嫦娥没好气道：“我不和你说这个了，你现在不是也负责典狱吗？有?一件事，我想向你讨个人情。”


    “什么事？”


    “七位仙女和我关系都不错，论?起来也没犯什么大事，如今她们被罚面壁，你换几个有?人情味的看?守，别亏待了她们，可以吗？”


    杨戬低沉的笑道：“白天在天河边，你还让我公平公正，到了晚上，自?己倒给我吹起枕头风了。”


    没等嫦娥反驳，他就?抱住她，道：“换几个看?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既然开了口，我自?然应允，但有?一件事，我得提前跟你声明?了。”


    “你说。”


    杨戬用深邃的目光瞅着她，道：“想要做到公平，就?得做到无情。阿姮，你在救眼前之?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还有?很多是你没有?看?见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你做的事是不公平的？”


    嫦娥的眸光清澈明?亮，认真道：“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有?很多，我看?到一件，便去改一件，看?到一个无辜的人，便去救一个无辜的人，你如果要说，我的正义是狭小的，是不公平的，那就?说吧。”


    杨戬自?失的一笑道：“我本来想说服你的，可现在，你反而快把我说服了。”


    说到底，他和她所?站的立场是不一样?的，他是执法者，那六位仙女假扮织女，欺上瞒下，不管她们的出发点是好是坏，这都是触犯天条，被罚面壁，就?该和其他刑犯一视同?仁……


    嫦娥看?到的，却是她们做这件事的出发点，她们是想要帮助织女，所?以她认为她们有?错，但这种错，想比其他人，是可以从轻发落的……


    但如果说为了做好事，就?可以扰乱天庭秩序，规避惩罚，或者从轻发落，而不以法度作为量刑标准，那么好坏又该如何定义呢？


    嫦娥沉默了半晌，闷闷不乐道：“我让你为难了，是不是？”


    在他上任的第一天，她就?为了七仙女的事，和他开口讨人情……


    “你是让我为难了，”杨戬不由?得紧紧的抱住她，凑近她的耳边，低叹道：“你若肯答应我的心思，我马上派人把七位仙女全放出来！”


    嫦娥轻声问道：“杨戬，你不是要执法为公、执政为民吗？”


    杨戬低声笑了笑，道：“法和政，公和民，哪有?你重要？我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为了自?己的好朋友，牺牲一下，从了我？”


    他的公平公正，是对别人的，在嫦娥这里，就?只剩下了私心私情，实?在是双重标准到令人发指！


    嫦娥不悦的瞥他一眼，道：“你是在要挟我吗？”


    “怎么会？”


    杨戬反驳道：“这是三方共赢的事。你想想，我把你的朋友放出来，你的朋友高兴，你自?然也高兴，我如愿以偿，也很高兴，三方人都高兴，不好吗？”


    他的诡辩倒真有?一套，嫦娥深吸一口气，不去接他的话，而是淡淡道：“你口才好，我说不过你。”


    “那你是答应我了？”


    “我不答应。”


    “可是，换守卫的事我都答应你了。”


    “嗯？”


    他是在控诉她吗？


    “我想，再亲亲你，可以吗？”


    嫦娥动了动身子，闭上双眼，轻轻道：“已经很晚了，我要睡了。”


    杨戬会意，勾唇道：“放心，我不打?扰你。”


    低头，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唇上轻柔的厮磨着，好半晌，才放开她，柔声道：“你安心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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