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我在你比试时, 就想这么做了。”


    许机心手中的小刀落到谢南珩的脸颊边,轻轻摩挲。


    刀身?冰凉,冷兵器特有?的锋利与质感, 一波又一波刺激着谢南珩的神经,从头?皮到脚, 酥麻。


    危险会刺激着人的肾上腺,肾上腺飙升,浑身?感官都会极度敏感, 任何小小的刺激与感觉, 都会无限放大。


    他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好似有?一只手攥着, 一松一紧交握, 整个人若一张慢慢拉开的弓,心头?渴望若点燃的火,一点点地燃烧。


    他想做些什么, 又?克制着不动,他偏头?,望向许机心, 暗墨般的眸子?, 沉沉的似暴风雨前压抑的疯狂。


    他这一动,因许机心倚靠, 而垂落在他脸颊边的青丝滑落, 青丝滑落的摩擦细微, 带起阵阵电流, 细细密密。


    麻, 痒。


    他本能想抬头?去挠,但身?体被束缚住, 只抬了抬手指。


    他强忍住这股痒意,然这股痒意不仅随时间散去,反而存在感更强,撩拨成正熊熊燃烧的烈火下一捧干柴。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手撑着颅骨,笑意吟吟的,用绯色小刀不紧不慢地在他脸上反复勾勒。


    她身?上湖蓝色衣裳不知何时褪下,身?上只着银色直襟外衣,以及银色肚兜,她这般斜斜靠着,外衣衣领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以及精致的锁骨。


    山峦起伏明显,裹在银色小衣之下,让人想起一句诗,‘明月霜大地,大雪满青山’。


    嗅觉暗香满盈,触觉感官一点点内火积聚,视觉刺激更是直接拉满,谢南珩再也忍不住,想要翻身?将许机心压下。


    然身?上蛛丝韧性?十足,他挣了挣挣不脱,他理智尚在,没有?使出真火煅烧,他一双眼紧紧盯着许机心,声音沙哑喑沉,“悦悦,松开我?。”


    许机心手中的刀依旧搁在他脸颊上,却俯身?亲了亲他的唇安抚,“别急,正餐还没开始。”


    她手中的刀又?开始往下滑。


    她没有?挑开他的腰带,而是在胸膛部位划动。


    随着刀尖而动,谢南珩身?上的银色衣袍若纸张般,出现道道划痕,若隐若现地,里边欺霜赛雪、肌肉纹理明显的肌肤,被人窥到。


    许机心笑望着谢南珩,亲上这些裸露的肌肤,边亲边笑,“还记着这些位置吗?被谢无疾的剑意划过。”


    要不是她能操纵谢南珩身?上那些蛛丝,在剑意划破的瞬间,又?将衣服补好,怕是一场架打下来,谢南珩身?上衣服得破破烂烂。


    许机心当时就在想,破破烂烂的谢南珩,必然更美味。


    谢南珩被许机心折磨得想死,这缓慢的亲昵,似一根根雪花落下。


    雪花积聚到一定地步,终将汇聚成一场呼啸而过无人可挡的雪崩。


    谢南珩额心阵阵见汗,身?体仿若要爆炸,他催道:“悦悦,松开我?。”


    许机心睨着他笑,手中绯刀顺着破开的口子?钻进去,贴着胸膛慢慢划动。


    谢南珩额心汗液一滴滴地落,呼吸更为急促,身?上温度高得发烫,他望着许机心,泛着渴望。


    许机心脸颊酡红,若春睡海棠,泛着慵懒妩媚,水汪汪的杏眼睨着谢南珩时,勾着媚,她又?依偎在谢南珩怀里,将谢南珩额心的汗一点点吞干净,不紧不慢的,若炙烤小羊羔前,先给它浑身?的肉松松口子?。


    星移云转,夜尽天明。


    许机心这次没和谢南珩胡闹多久,次日?九点,她就从床上.爬起。


    许机心一动,谢南珩也跟着醒来。


    默默地给许机心织了个漂亮的小发辫,他起身?去厨房做饭。


    全程一声不吭。


    眉宇间堆积着化不开的雪,明明白白告诉许机心,他生气了。


    昨晚许机心一直没有?解开他身?上的束缚,好说?歹说?,银带束缚得紧紧的,不曾放松。一直到结束,谢南珩都有?种隔靴搔痒,不得解脱的难受感。


    温柔一刀,最是磨人。


    许机心倒是神清气爽。


    漫画里学到的知识她一一验证,快乐得飞起,果然那句话说?得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快乐事?,还得亲手去做。


    她背着手,跟在谢南珩身?后,清凌凌的杏眼一个劲地瞅谢南珩,她用肩膀撞了撞了他的胳膊,声音温柔,“夫君,生气了?”


    谢南珩脚步一错,避过许机心的触碰,拿着刀耍耍耍地剁羊排。


    那力道大的,若非铁木制的砧板刻了阵法,估计都会被斩断。


    “你说?呢?”


    谢南珩郁气难解。


    许机心游戏完毕,他好不容易获得自由,正准备翻身?做主,一抒心头?累积的热情,结果许机心说?,该起床了。


    起什么床?他要疯狂!


    被无情镇压。


    一念及此,他又?摸出牛骨头?,‘乓乓乓’地又?是一阵剁。


    许机心心虚地笑了笑,“这不是在龙族,还答应表姐去找邪魔么。”


    谢南珩沉着脸,不应声,手下却麻溜地烧柴火、热油、煎羊排、牛排——柴火烧出来的食物,比火石或者?火阵烧出来的食物更有?味道,只要有?机会,谢南珩都会用柴火做饭菜。


    羊排、牛排煎至两面金黄,捞出来备用。


    许机心眼珠子?转了转,从储物戒里摸出豆花糕递给谢南珩,小意温柔,“夫君,吃。”


    谢南珩抿着唇避过。


    行?吧。


    许机心将豆花糕塞到自己?嘴里,转身?走了。


    谢南珩侧身?,见许机心身?影消失在厨房,唇张了张,身?上怒火upupup。


    就这么走了?不多哄一哄?


    他很好哄的。


    只要她说?,下次让他占主动地位,他就不会再生气。


    谢南珩努力去冲冲地翻炒牛排羊排。


    慢慢的慢慢的,他眼底慢慢浮现懊悔,悦悦哄了他三次,朝他撒娇一次,解释一次,讨好一次,事?不过三,他确实?不该过于?拿乔。


    悦悦转身?就走,是不是生气了?


    谢南珩越想心越慌,表现在面上,是身?上寒气越来越重。


    “夫君,小花花送给你,别生气了,好吗?”


    许机心忽然又?从厨房门口蹦出,手中拿着一束梨花花束。


    梨花花束若那碎琼乱玉,好似摘下漫天星辰堆砌着,盛放出眼前这欺霜赛雪的白,让人心动。但更让谢南珩心头?悸动的是,梨花花束后边的笑意吟吟的姑娘。


    柳眉杏眼,翘鼻朱唇,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大大的杏眼好似一个月牙儿,极富有?感染力;她的眼睛很黑很亮,似十五明月时的湖面,漾漾的泛着灵动细碎的银光,漂亮得惊人。


    梨花花束很美,花瓣冰莹纯净,娇嫩欲滴,却不及她笑的万分之一迷人。


    他心扑通扑通的跳,嘴角赶在他理智之前先行?翘起,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在心头?充盈躁动。


    她没有?生气,她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哄他。


    太犯规了。


    悦悦怎么能这么甜?


    他接过梨花束,上前抱抱许机心。


    许机心被抱了会,鼻尖动了动,连忙推推谢南珩,“焦了焦了,菜焦了。”


    “噗嗤——”


    谢南珩被推开,没忍住乐出声,他一手抱着梨花束,一手拿着锅铲翻了翻菜,时不时又?乐两声。


    许机心望着这样的谢南珩,也跟着乐不可支。


    谢南珩怎么那么好哄?


    像糯米滋一样,看着外边冰皮,高冷疏离,不好接近,但咬上一口,内里酥软甜。


    戳一戳,软软的。


    让人很难不想欺负。


    她跳到谢南珩背上,啾地亲了一口。


    谢南珩愣了一下,偏过头?,嘟了嘟嘴。


    这下轮到许机心愣了。


    她瞧了几秒,伏在谢南珩的肩膀上哈哈大笑。


    一个一开始连wink说?是眼睛抽筋不懂浪漫的男人,现在都学会了索吻。


    怎么那么可爱呀。


    见许机心笑得花枝乱颤,身?子?也歪歪扭扭的,他微微弯身?,避免许机心滑倒,他正脸一边炒菜一边无奈地开口,“别笑了,别摔了。”


    许机心笑道:“我?就要笑,就要笑。我?不仅笑,我?还啵啵啵呢。”


    她扭着谢南珩的脸,在他唇上盖了一口。


    之后,美滋滋地跳下他的背。


    谢南珩扭头?瞧了许机心一眼,眉宇间尽是喜意。


    菜烧得差不多了,谢南珩请许机心帮忙拿下梨花束,自己?盛菜端出厨房。


    许机心抱着梨花跟在后边,待谢南珩放下碗,她伸手去拿牛排。


    谢南珩捉住她的手,“去洗手,用筷子?。”


    “好吧。”许机心将梨花束塞到谢南珩怀里,蹦蹦跳跳的去厨房。


    谢南珩目送许机心身?形消失在房外,才?眉眼含笑,低头?,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梨花花瓣。


    ‘梨花千秋雪,云锦一片白’。


    一枝一枝的梨花簇簇拥拥,团团堆堆,成片成片的,若冰似玉,轻淡恬雅,颜值出众,有?淡淡的甜香萦绕若烟,沁人心脾,一如送花的悦悦。


    谢南珩又?低低笑了声,满心喜悦随着梨花香味充盈于?心。他小心翼翼地用玉盒将梨花束收好,准备抽个时间将这束梨花炼制成法器,使其一辈子?维持着此刻的美。


    “铛铛铛——”


    许机心嘴里模拟出下课铃声,抱着碗筷冲了过来,她将碗筷摆好,对谢南珩宣布,“吃饭了。”


    谢南珩手艺见长,再不是刚结婚时,只能将菜炒熟的新手,他从涂敬云那学到不少做菜小技巧,现在的他,于?厨艺上,是钮祜禄氏·谢南珩。


    许机心朝他比了比大拇指。


    羊排没有?半点膻味,肉质细嫩多汁,一口下去,鲜香辣满口,让人吃了停不下嘴。


    许机心一口干完了两碗饭,一大碗牛排、羊排。


    要不是她还有?点理智,知道给谢南珩留点,怕是整碗都得被她干完。


    她瘫在椅子?上咂摸了下嘴,用灵果蘸着汁吃,谢南珩将碗移到她面前:“剩余的你吃吧。”


    灵果蘸汁,怪可怜的。


    许机心摆摆手,“用不着你让,又?不是吃不起。”


    她吃了两个灵果,起身?道:“我?去寻表姐。”


    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到了黄衣女?修洞府,她敲敲门,门内无人应答,天柱上方垂下一个青龙龙头?,他开口道:“清若那闺女?,在那里。”


    他伸出爪子?指了指南边,“你飞到空中,就能看到了。”


    许机心扬声道:“谢了。”


    白云如毯,风过似箭,许机心腾云驾雾,在山里寻到了黄衣女?修。


    她正在林间左顾右盼,一副正在寻找什么东西的架势。


    “表姐。”许机心开开心心地打了声招呼,落到黄衣女?修身?边,学着她左顾右盼,“你在找邪魔?”


    “嗯。”黄衣女?修点头?。


    许机心问:“邪魔有?什么特点?”


    黄衣女?修摇摇头?,“我?没见过,不过,我?师父说?过,邪魔就是,你瞧见它,就知道它是邪魔,它是极致的恶,修士天然不喜。”


    “不说?邪魔到了后期,智力很高,会伪装,这也能第一眼察觉?”许机心好奇地问。


    黄衣女?修点头?:“你说?的这个确实?是有?可能,但你也说?了,那是到后期。咱们?找前期的,前期它们?无法收敛自带的恶,一眼就能认出。”


    许机心摸摸下巴,道:“这漫山遍野的,都有?龙族居住,若是真出现在这山中,你说?这些龙族,能不能发现?”


    便算独居山头?的龙族实?力弱,无法对自己?地盘了如指掌,还有?在天柱到处听八卦的龙族长老呢。


    黄衣女?修听完,沉吟,“你的意思是,当年谢无疾前边发现的那只成熟期邪魔,是在其他地方长成,再来到龙族地盘的?”


    “十有?八九。”许机心又?道,“但也不一样,龙族有?没有?什么监控死角?就是神识扫不进去,或者?不会扫到那儿去的地方?”


    “没有?。”黄衣女?修摇头?。


    许机心道:“那不如将邪魔的事?,说?与敖西云,或者?谢无疾知道,让他们?烦去。”


    特别是敖西云,身?为本土人士,有?地域优势,将事?情交给他,或许会变得很简单。


    黄衣女?修沉默片刻,眉宇一时间低沉,“我?没法说?出去。我?想将此时告知西云时,嘴唇动了,却没法发出半点声音。”


    “也就说?,没法改变历史。”许机心开口,“那你别闲逛了,好生提升修为,以确保在之后的邪魔之战里,能多几分自保能力。”


    “对了,龙髓骨,是不是神龙的骨头??”


    黄衣女?修摇头?,“那倒不是,含有?神龙血脉的妖兽脊骨,都可称作龙髓骨。你是不是要问万年龙髓骨?”


    许机心点头?。


    “万年龙髓骨,一般是指金锦鲤的脊骨。”黄衣女?修科普,“金锦鲤生活在地脉之内,为地脉之脉气滋生出的伴生物。”


    “遂古之初,即有?地脉,不知几千亿年,其滋生的金锦鲤,功效一天堪比万年,有?‘万年金锦万年髓’的说?法。”


    其他妖兽修炼万年,不是开了智就是飞了升,且不说?杀开智之妖取髓有?伤天和,之后劫难必然无法度过,只说?其猎杀难度堪等于?猎杀渡劫。


    渡劫无论是哪个势力,都得小心翼翼供起来,其象征意味,远大于?战力。


    毕竟,死了一个渡劫,其势力在修真界排名,会滑落一大截,万一猎杀万年含龙血妖兽过程,自家有?渡劫陨落或者?损伤,得不偿失。


    只有?金锦鲤永不开智,且捕捉难度小,获得的可能性?最大。


    当然,这个最大,相较其他宝物而言,依旧小得可怜。


    且不说?金锦鲤极难遇到,且说?金锦鲤一感知到危险,就能融于?地脉,极其难抓。


    “你若想要万年龙髓骨,得做好花费几十年几百年时间去抓的准备。”


    许机心点头?谢过,催黄衣女?修回去。


    黄衣女?修摇头?,“我?还是想将龙族各地走一走。”


    许机心说?的可能性?很大,但她更怕有?个万分之一。


    “行?,我?陪你一起。”许机心一言九鼎,答应了她一起寻找邪魔,就不会退缩。


    之后一月,许机心和黄衣女?修早出晚归,谢南珩在家修炼,他体内毒素全解,筋脉也锻造了一遍,相较刚毒发时,筋脉寸断,此时他的筋脉已经重新连上。


    虽然很脆弱,与初生儿差不多,但慢慢蕴养,它会重新变得坚韧。


    得知谢南珩能修炼后,许机心建议他吸收日?精,日?精乃天地源气,能吸收尽量吸收。


    谢南珩听话照做,每日?天光未白就爬上山顶。


    *


    橘黄色的夕阳余晖铺满整个半边海面,静美平缓的海浪缓缓亲覆沙滩,金黄色的砂砾与夕阳余晖相映成,贝质莹光闪闪生辉。


    两人亭亭玉立、娉婷袅娜的身?影站在海边,海风吹起两人的散乱的长发和宽敞的大袖裙摆,衬得两人腰肢细细,身?轻体盈,翩然欲飞。


    许机心拢了拢散乱的长发,问黄衣女?修:“表姐,咱们?将龙岛都走遍了,下一个月,继续走吗?”


    两人刚刚将海边的山洞逡巡完,半点邪魔之气都没发现。


    黄衣女?修沉吟,声音沉稳,斩钉截铁,“找。”


    顿了顿,她又?道,“悦悦,你不必再陪我?。”


    许机心点头?,没有?异议,“那行?,我?明儿回狐族,在狐族也找一找。”


    黄衣女?修露出个笑,左侧浅浅的梨涡如米粒,“好。”


    “诶,表姐,你瞧。”许机心眼尖,瞧见海上漂浮着一道黑色人影,那道黑色人影身?侧,有?一块约莫脸盆大的浮木。


    他手指抓着浮木一端,抓得紧紧的,指尖发白。


    黄衣女?修在许机心的提醒下瞧了过去,也发现海中那条人影。


    “是人族修士。”黄衣女?修道。


    海浪一波又?一波的将人往这边递送,许机心瞧见,那个修士是闭着眼睛的。


    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只是求生本能让他抓着浮木,哪怕在昏迷中也不放手。


    求生意识倒是强。


    离得近了,许机心能瞧出这名男修长得不错,只看外貌,便觉得这人正气凛然、稳重可靠,一双大浓眉,整整齐齐的一边倒,没有?半根杂毛,生得十分漂亮。


    他的皮肤白得无血色,倒也不好说?是因为伤重导致,毕竟修者?修炼能将肉身?.一点点打磨完美,个个肌肤白透,看不到毛孔褐斑黑头?粉刺等,无瑕肌,面如冠玉。


    但唇色浅淡,唇瓣.起皮,病气明显,确定他这身?伤重,并非假装。


    至于?更多的,便瞧不见,他的身?子?藏在海面下,只能瞧见翻飞的黑色玄袍,若海藻般铺展。


    两人静静看着,谁也没有?动手去救。


    若是个普通人,许机心还有?兴趣救一救,修士?


    算了吧。


    怕救只白眼狼。


    黄衣女?修的顾忌也是如此,陌生修士,谁知道其品性?如何?


    若是个不值得救的,徒惹麻烦。


    海水潮涌将那道黑影往岸边送,离得还有?十米远时,许机心摸出蛛丝凝成的棍子?,将他往外推。


    刚推了一下,他眉头?皱起,似要醒来。


    许机心连忙收起棍子?,拉着黄衣女?修就往回跑,“走走走,别让他瞧见了。”


    但到底晚了一步,她刚转身?,那修士已经睁眼,偏头?望向许机心和黄衣女?修,扬声道:“两位道友慢走一步。”


    许机心望向黄衣女?修。


    黄衣女?修头?也不回,拉着许机心跳上荷叶法宝,若一道绿光,消失于?千山万水之间。


    黑衣修士眸光一沉。


    回到庭院,许机心先喝了一杯茶,与谢南珩说?了这事?,又?道:“龙族会收留他吗?”


    “不会。”谢南珩摇头?,“神域内,有?专门的人族暂住地,应该会送他去那处。”


    “咦,”许机心惊讶,“这么说?,龙族还挺排外的呀。那怎么会收留表姐?”


    她眨了眨眼,“表姐和敖西云,不会真有?可能成吧?”


    “成不了。”谢南珩摇头?,“历史记载,龙族族长为诛邪魔,自爆身?亡。”


    许机心叹了口气,“他好惨啊,咱们?回狐族,帮忙找找邪魔吧。”


    “好。”谢南珩对许机心的要求,一向不会拒绝。


    他走向厨房,将今晚的饭菜端上来。


    许机心惊喜发现,今天又?吃香辣牛排羊排,“不是吃完了?神域好像没有?乌云羊、卷角牛吧?”


    她伸手去抓。


    “不是乌云羊、卷养牛,找龙族换了另一种牛和羊,味道同样鲜美。”谢南珩捉住她的手腕,满脸无奈,“悦悦,去洗手。”


    谢南珩的手指干净圆润,因为又?能修炼,指甲莹洁光泽,透露着健康的粉,许机心惊奇地“咦”了一声,捧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指节分明,雅致温润,在柔柔灯光下,如玉的肌肤莹润生辉。


    她亲了亲谢南珩的指尖,又?抬眸望向谢南珩,谢南珩的唇色亦是淡淡的粉,若三月桃花,春风含露。


    没有?病弱的那种恹恹感,谢南珩的美貌度一下子?上来,让她心念微动。


    她捏捏谢南珩的手指,将那个念头?暂时压住,蹦蹦跳跳地跑去洗手,洗完手后,她坐在桌边,开始手抓着吃羊排牛排。


    她一边吃一边望着谢南珩笑,好似吃的不是牛排羊排,而是谢南珩。


    谢南珩脸颊微热,“别作怪,快吃。”


    回狐族啦


    许机心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 嘴里心里都感?觉到满足。


    她躺在椅子上,朝谢南珩伸伸手。


    谢南珩对许机心懒懒散散的动作,没有半分?不耐, 他摸出手帕,眉宇温柔, 一点点地,将?许机心的嘴角,以及手上的油擦得干干净净。


    擦完后, 他将?手帕折叠好, 随桌上的碗筷一起拿去清洗干净。


    许机心坐在椅子上,嘎嘣嘎嘣地吃灵果, 吃到一半, 她听到外边有动静响起。


    她继续一双耳猛地竖起,眼睛贼亮。


    她闻着声音跑过去?,踩在墙角当装饰用的小腿高的石头上, 透过围墙偷偷往外瞧。


    庭院外边,站着之前在海边瞧见?的玄衣青年,他身上法袍一竖一竖的, 暗红色的鲜血在上边结着血痂。


    猩红的伤口透过那小小的裂口投射而出, 触目惊心。


    他站得笔直,身上长发沾染盐粒, 饶是?如此?, 那张脸并不显狼狈, 反而更为正气端雅, 愈见?气度。


    察觉到有人偷窥, 他抬头望向许机心这边瞧了一眼,当然, 法屋外边设了结界,他什?么都没瞧见?。


    他收回视线,没放在心上。


    龙族各个?山头的龙都在往这边窥视,道道视线落到他身上,若非这道视线是?刚出现的,他也不会留意。


    他朝敖西云拱了拱手,道:“麻烦敖族长了,待明日,我便回星月岛。”


    星月岛,即神族地盘内,人族聚集地。


    神域本来?只有神族后裔的,后来?,有人族通过空间缝隙不小心掉入神域。


    神族后裔并不弑杀,人族修士未做出什?么冒犯神族的事之前,神族不会无缘故的诛杀人族修士。


    但神族也相对排外,不愿自己地盘居住着陌生人族。


    于是?,神族各族商议出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在神域划分?个?不与所有神族搭边的地盘,暂供人族修士居住。


    他们规定,人族修士只能在这块地域内活动,等他们身上的伤养好了,可通知附近神族,神族再?开启神域的门,送他们离去?。


    如此?,掉落神域的人族,不会打扰到神域各族生活,不再?成为神族的困扰;而那群人族若是?离开人族暂住地域,那就是?不守规矩,神族可出手诛杀。


    一开始,那块地盘空荡荡的,不小心掉落神域的人族,会很快离开,但后来?有人族不愿离开神域,便在那块地盘上定居下来?,经?过多年发展,那块地盘已经?很成规模,拥有了城的模样?。


    当然,他们都很守规矩。


    因这点,神族便也没管他们,当他们是?野外小草,自由繁衍。


    神族十分?佛系,只要不打扰他们生活,不给他们生活添麻烦,他们便懒得计较,懒得关心。


    玄衣青年说完那句话,在附近空地设了阵法,遮掩住自己身形,敖西云和?黄衣女修,也相继退去?,庭院内外,又恢复平静。


    许机心见?没热闹看,跳下石头,趴到另一堵围墙上,等黄衣女修经?过时,她头探出结界,喊道:“表姐。”


    黄衣女修闻言,抬头,见?许机心在空中只露出一个?头,像是?这个?头悬浮在空中,有些可爱,不由得被逗乐。


    她走过来?,喊道:“悦悦。”


    她又抬头瞧向许机心,好奇道:“悦悦,你能自由穿过结界?”


    她这院子也是?设了阵法的。


    虽然等级不算太高,但灵觉十分?敏锐,一点有神识触碰穿入,或者有修士闯进?,便会察觉。


    可是?刚才,她没受到阵法警告。


    “昂。”许机心随意应了一句,又好奇地问,“表姐,那个?人族修士,怎么越过重重的山,跑到这最里边来?了?”


    不该在最外边便被龙族发现,并拦截在沙滩那吗?


    黄衣女修开口:“说是?跟着咱俩过来?的,以为里边有人族居住处,至于山中潜藏的龙族,他说以为是?妖兽,收敛了气息和?身形。”


    许机心若有所思,“他实力不差咯?”


    “是?。”黄衣女修点头,压低声音,“估计是?和?谢前辈一个?境界。”


    她这是?从敖西云对待那名玄衣青年时,神情凝重,态度谨慎,推测出来?的。


    许机心惊讶,“渡劫?”


    黄衣女修点点头。


    她回头眺望了一眼,朝许机心嘘了一下。


    谁知道渡劫修士耳朵会灵敏成什?么样??


    隔着结界,也不保险。


    许机心意会。


    她抬手,用阴阳之力又张出个?结界,“咱们可以自由说话了。”


    她双手趴在围墙上,好奇道:“他有说,他这身伤,怎么来?的么?”


    黄衣女修道:“他说是?闯秘境寻仙缘时,受的伤。出秘境,随机降落,就来?到这儿。”


    “噢噢噢噢,这样?啊。”许机心八卦得到满足,朝黄衣女修挥挥手,身子一缩,蹦蹦跳跳回到房间。


    她将?刚才发生的热闹,又分?享给谢南珩。


    谢南珩默默听完,笑着递给她一叠用薏米制成莲花糕。


    许机心顺手接过,抓着吃了一块,一双眼斜向谢南珩。


    谢南珩正在炼器,一为控火,二给许机心炼点漂亮的小东西。


    他垂眸专注,鸦羽似的长睫一动不动,在眼睑处洒下浅灰色的阴影,衬得他那张冷隽的容颜下,格外疏离淡漠。


    眉弓微丰,半含不露,似掩映在山峰之后的凉亭,鼻梁高挺,粉唇微抿,从眉弓到下颔,线条流畅优美,起伏不定,若群山峻岭、山峦叠嶂,说不出的风流.秀丽。


    如此?秀色,许机心本想今晚再?慢慢品尝的,但思及外边有个?陌生渡劫在,许机心打消了心头旖旎妄念。


    她将?遗憾化作食欲,眼前秀色当做佐餐辅食,一口一口地吃着莲花撞薏米糕。


    吃完糕点,她又摸出肉干啃,啃完肉干,又吃灵果。


    在许机心没有中断的咔嚓咔嚓饮食中,谢南珩终于无奈抬头,瞧向许机心。


    许机心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视线,拍拍手,站直身体。


    将?手中不存在的糕点屑拍飞,许机心问:“炼好了?”


    “炼好了。”谢南珩将?手中梨花冠递给许机心,问,“好看吗?喜欢吗?”


    发冠以玉为低,中间镶嵌而成的图案是?梨花花束,千朵万朵梨花开,乍一看去?,散散若漫天星河,团团如云间白雪,纯洁白净,淡然素雅,美不胜收。


    “好看。”许机心接过莲花冠,在头上比了比。


    她现在梳的发髻,是?堕马髻,并不适合戴冠,许机心干脆头顶着莲花冠,用蛛丝固定,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不错不错,不过要是?这两边,”许机心点了点发冠顶端的左右部分?,“挂点流苏或者步摇,就更好了了。”


    “我喜欢步摇或者流苏摇摇晃晃的,并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


    “好,我再?改改。”谢南珩好脾气得应道。


    他朝许机心摊摊手。


    许机心将?莲花冠放到他手里,又摸摸头发,道:“我去?泡温泉了。”


    顺便将?头发洗干净,明天梳新发型。


    次日,许机心一大早起来?,推推谢南珩,声音雀跃,“夫君夫君,快给我梳头,我要带新发冠。”


    谢南珩被吵醒,也没有起床气。


    他穿好衣服,见?许机心已经?在梳妆台前乖巧坐好,不禁笑了笑。


    看来?这梨花冠她喜欢到了心坎上去?,不然平时她都是?坐在床上.,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边任他梳发。


    这般活泼,都是?她期待梳漂亮发髻,或者得到漂亮头饰时,才会有的迫不及待验看表现。


    他走过去?,摸出玉梳,握着长发慢慢梳,声音低沉而温柔,“悦悦,梳个?百合髻,怎么样??”


    谢南珩喜欢替许机心梳发髻。


    当他握着许机心的乌黑柔顺的头发,用玉梳从头梳到尾时,他的心情会很平静,并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是?他的妻子,而他正在为他的妻子,梳妆打扮。


    这会让他生出一种作为丈夫独有的满足感?与幸福感?。


    “好啊好啊。”许机心的声音活泼而雀跃,充满着期待与活力。


    她一会儿望望梳妆台上的钗簪等装饰,一会儿又透过镜子观看谢南珩的动作。


    谢南珩皓白如玉的手指灵巧,在青丝中穿梭跃动时,不比织娘差劲,长长的头发在他手指下分?成几股,又交替缠绕,最后成品,好似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亭亭挺立。


    这次后边头发全部高高缠起,只前边放下几缕碎发,遮盖下脸颊,与上边发髻形成类似冰激凌一样?的效果,显得脸特别小巧精致。


    两束发股之间,梨花花冠插着,两侧的步摇底部,辍着一个?小铃铛,她头动了动


    YH


    ,小铃铛叮叮当当的发出脆响,若风铃之音,不仅不显得吵闹,反而似轻柔的音乐在奏响。


    谢南珩又摸出一根辍着步摇的银色蝴蝶簪子,穿过发冠之间,不仅不显得突兀,反而极为和?谐,若银蝶飞向梨树,蹁跹起舞。


    右边步摇一高一低,错落有致,左侧步摇独芳摇曳,不对称带来?一种生动活泼、不可捉摸的美。


    许机心望着镜中的自己,高兴得摸摸步摇,步摇晃动间,自她掌心划过,泛起细微的凉意,若溪水拂过。


    许机心面?露满意之色。


    这个?装扮,很适合她。


    “好看。”谢南珩俯身,下巴放到许机心肩膀上,视线落到镜中。


    镜中的许机心,柳眉弯弯又细又长,杏眼清清俏丽灵动,长睫卷翘根根分?明,鼻梁挺翘,唇珠微嘟,好似个?古风玉雪娃娃,精致可爱。


    “我也觉得好看。”许机心美滋滋的,双手放到下巴下,对着镜中自己,甜甜的笑。


    好一朵‘玉面?芙蓉镜前放’。


    谢南珩被许机心可爱到,偏头亲了一口。


    许机心推开他的脸,起身跑向衣柜,她打开衣柜,问谢南珩,“我今天穿哪身呀?”


    “这件青色的,这件湖蓝色的,这件杏黄色的,还是?这件浅紫色的?”许机心指尖一一划过这些裙子,问谢南珩道。


    “银色的吧。”谢南珩提出意见?。


    “行。”许机心拎着银色衣裳换下,又将?交颈的款式改成齐胸襦裙——本就是?她的蛛丝,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镜中看了片刻,觉得太过单调,又从杏黄色的那套法衣外边,摸出最外边轻纱似的半透明大袖僤衣穿在外边。


    她在谢南珩面?前旋转一圈,问:“好看吗?”


    杏黄色僤衣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轻纱,但轻纱上用不同颜色的丝织成一幅幅漂亮的百花图,僤衣随着裙摆旋转时,一朵朵鲜花似要从上边飞出。


    有种凌乱的富丽美。


    添了这件僤衣,款式平平银色素雅的齐胸襦裙,多了一抹艳丽的灵动。


    谢南珩的注意力不在那间僤衣上,而是?落到许机心脖子下边大片一片的白腻上,他舔舔唇,眸光微暗,“悦悦,换成交颈吧。”


    “我不。”许机心拎着裙子在镜中照了又照,越看越觉得自己美美哒,她转身往外跑,“我让表姐也看看我的新衣服,新造型。”


    谢南珩上前,伸手搂住许机心的细腰,他后退几步坐回床上.,头埋在这露出的白腻上,轻吻慢碾磨,“悦悦,换个?款式。”


    许机心坐在谢南珩腿上,双腿.直接悬空。


    许机心:“???”


    好家伙,第一次意识到,一米六真的有点矮。


    她推了推谢南珩在她身上作乱的头,爱美的小倔强,坚决不肯松口,“哎呀,快放开我啦,我要去?找表姐了。”


    “我不我不。”谢南珩脸颊贴着许机心的肌肤磨蹭,又仰脸拉长调子,“悦悦,你换个?款式,换个?款式啦。”


    美人撒娇,谁能把持住?


    反正许机心不行。


    在美色晃花眼的她,满口答应。


    但,出了庭院被风一吹,她冷静了,望着身前将?领口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交颈衣领,许机心欲哭无泪。


    这个?发冠,就得齐胸襦裙才好看,雍容华丽,优雅大方,换个?交颈的,差了点味道,端庄得一点都不符合她妖精身份。


    但,已经?答应了谢南珩,许机心只能扶额认命。


    让你色迷心窍!


    许机心恨恨唾弃自己一翻,准备去?找黄衣女修嘚瑟。


    刚走两步,她察觉到一道微热的视线落到她身上,那双视线,在她腰际、臀部不断流连。


    许机心撩起眼皮瞧去?,只见?玄衣青年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正往她这边瞧。


    他身上所有气势内敛,站在那儿与普通人无异,然远山螺黛为他背景,一袭黑衣,衬得他肌肤若雪,浓眉星目,端得肃然大气。


    渊渟岳峙。


    倒是?个?长相与本性不合的伪君子好色.之徒。


    见?许机心瞧过来?,玄衣青年朝她笑了笑,走过来?道:“道友,我乃乾坤宗松泉,道友是?不是?也要去?星月岛?不如结伴同去??”


    话语是?在征询,但言语里尽是?傲慢。


    许机心昂起下巴,没有搭理他,继续往黄衣女修院子方向走。


    玄衣青年伸手拦住许机心,一身气质,正气凛然,“道友,咱们同为人族,在异域他乡相遇,即是?缘分?。不如结识一翻,互帮互助?”


    他的视线,在许机心脸上逡巡。


    温婉优雅的鹅蛋脸,秋水似的大杏眼,微微嘟起的唇珠,丰润莹白的肌肤,偏于瘦弱小巧的身形,保守古板的衣服,能被人一手掌控的细腰,方方面?面?处处戳在他审美上。


    昨晚惊鸿一瞥只觉得此?女生得极美,今日细细端详,较之昨日,更美上几分?。


    他视线落到她头顶发冠上,梨花冠如碎星,似仙神揉碎白云,乱琼碎玉随意洒落而成,衬得她这张本就精美的脸,更为娴雅高贵。


    形夸骨佳,如诗似画。


    许机心本欲避让一步,毕竟她不确定自己打不打得过渡劫。


    但他上来?挑衅,她也不惧。


    她柳眉倒竖,抱臂嗤笑一声,“谁与你同为人族?姑奶奶是?妖!眼不会用,只会乱动,姑奶奶我帮你一把,将?这双惹祸的招子挖了。”


    说着,她伸出右手,戳向玄衣青年。


    恶不恶心,视线黏腻腻的,和?蛞蝓一样?,讨厌死了。


    玄衣青年后退两步,面?色难看。


    他自入渡劫,谁对他不是?恭恭敬敬的?便算是?龙族族长,对他也客客气气。


    此?女太过狂悖。


    不过是?仗着好颜色,仗着他对她有几分?喜欢,才敢这般放肆!


    他身上威压外泄,精准落到许机心身上。


    他眉眼间堆积着千秋雪,望着许机心的眸子,暗沉诡戾。


    再?怎么合他心意,不识趣不听话不懂事,也是?罪过。


    他会教会她,何?为尊卑,何?为柔顺。


    许机心勃然大怒。


    她本来?只是?做个?假动作,察觉到玄衣青年的小动作,她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场上响起,四周为之一静,只听得见?风过山川之声,树叶细细摩挲。


    玄衣青年愣在当场,这一巴掌,他居然没躲过?


    许机心手抬起,反手又是?一巴掌。


    再?次“啪”地一声,声音清脆,短促响亮。


    天柱上的青龙探头,幸灾乐祸。


    这女娃子的速度,连他都躲不过,这个?人修,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巧取豪夺?


    被打脸了吧。


    哈哈哈哈。


    玄衣青年被连抽两巴掌,气得怒火中烧,再?也维持不住理智,他怒喝一声,“妖女,看招!”


    湖蓝色的光刃似百丈海潮般朝许机心涌去?,湖蓝色光刃中,道道水箭密密麻麻,箭箭箭尖闪烁着寒色芒光,若那困笼,往中间合拢。


    若最终合拢,被困在笼子里的人或物,只会被水箭插成筛子,血窟窿横横竖竖。


    两人距离得这般近,玄衣青年又爆发得突然,而这一招又是?杀招,便算是?渡劫挨他这一招,也会去?掉大半条命。


    他可以预见?,里边这个?漂亮的美人,一定会奄奄一息倒地,只能任他宰割。


    玄衣青年心头微热,待招式散去?,他先废掉她修为,之后,让她只能依附于他。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住手!”一条青龙从天柱方向俯冲而来?,瞬间撞入这湖蓝色的水幕之中,却是?青龙暗暗防备这人族出手,毕竟,被打耳光,是?极为羞辱的一种动作,再?稳重的人,受此?羞辱,也会恨意徒生。


    玄衣青年出招的瞬间,他也出了手,至少,玄衣青年距离许机心太近,而青龙相聚得有些远,青龙冲入光幕,意图拦截时,湖蓝色的潮水,已经?将?许机心淹没。


    青龙又气又怒。


    在我们龙族地盘上对我们龙族的贵客出手,这人族是?没将?他们龙族放在眼里?


    好大的胆子!


    青年尾巴一动,若那硕大的长鞭,抽向玄衣青年。


    玄衣青年身前,又是?一道湖蓝色光幕出现,然而湖蓝色的光幕只挡住一息,便被龙尾抽碎,残余的力量拍中玄衣青年,“轰”地撞入前方山壁。


    地动山摇,山石尘灰迸溅。


    再?精妙的术法,再?绝对力量面?前,毫无用处。


    那座山头,一只红色的龙头偷偷冒头,小声道:“长老,您轻点,我这山,还要住呢。”


    青龙瞥了他一眼,道:“山坏了,再?移一座过来?就是?。”


    他探头,见?玄衣青年捂着胸口,嘴角出血,正试图站起,尾巴又是?一动,再?次抽了过来?。


    玄衣青年眉眼阴鸷,双脚一蹬,借助山壁躲避过龙尾扫风,他扬声道:“青长老,这是?我与那妖女间的恩怨,青长老何?必插手?”


    青龙冷哼一声,“你在我龙族地盘动手,就是?在挑衅我们龙族,该罚!”


    玄衣青年眼底一沉,屈辱地开口:“晚辈愿意赔偿。”


    神族后裔得天独厚,虽说不是?纯血神族,但其?皮糙肉厚不逊于妖兽,悟性天资不弱于人族天之骄子,占据的地盘更是?洞天福地,奇花异果遍布。


    他们生来?便拥有数不清的修炼资源,无需如人族一般,要为那点修炼资源拼死拼活,人族觉得珍贵的舍不得用的好物,在神族是?神族崽子都懒得摘取的野草野果。


    天道何?其?不公??!


    青龙视线扫过场上,玄衣青年那致命杀招散去?,本该被戳成筛子的许机心从蛛丝茧里走去?,浑身清清爽爽,没受到半点伤害。


    她退到一旁摸出灵果在啃,正在观察‘青龙尾抽人修’的热闹,像极了无关紧要的吃瓜人士,好似和?玄衣青年闹出矛盾的,不是?他。


    而她的道侣听到动静开门,瞧见?这一幕,依靠着门看热闹,事不关己的表情,与许机心一模一样?。


    青龙心一塞。


    真不愧是?两口子。


    他在这为她出气,她这个?当事人,他这个?当事人的道侣,淡定得一比,他到底图什?么?


    他收起尾巴,喊道:“敖西云,敖西云,出来?收赔偿了。”


    庭院内,水榭边,敖西云正在和?谢无疾品茶下棋。


    谢无疾靠着柱子歪歪扭扭的坐在栏杆上,一只脚悬空,一脚踩在栏杆上,姿态潇洒不羁。


    他嗤笑一声,对敖西云道:“乾坤宗在外被称为修真界第一宗,他松泉就真当自己是?修真界第一人了,以为谁都会捧他臭脚呢。”


    不过区区渡劫初,行事却比渡劫大圆满还霸道。


    或许他潜意识里觉得,无人能打得过他,偶有打得过他的,看在乾坤宗的份上,也会将?他拱起。


    迷失在这种虚假繁荣里,能不失去?分?寸?


    神族地盘,也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敖西云不置可否,出去?收资源。


    神族不缺资源,但,被冒犯必须付出代?价。


    青龙收回尾巴,敖西云从玄衣青年那敲诈走让他足够肉疼的代?价,许机心这时,溜达达地走过去?。


    玄衣青年警惕地望着许机心。


    许机心朝他笑了笑,手中忽然出现一根蛛丝缠成的棍子,对着玄衣青年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鳖孙子,偷袭你姑奶奶,你姑奶奶也是?你能偷袭的,啊?”


    谢南珩没瞧见?前奏,以为那玄衣青年有哪里得罪了龙族,才招来?这顿打,直到听到许机心的话,才知道这玄衣青年先攻击了许机心。


    他眼底凝出暴风似的雪,戾气堆积在眉宇之间,阴鸷沉沉。


    他盯着玄衣青年,杀意凝聚。


    许机心的速度很快,银色棍子因为挥动频率太快,众人好似只瞧见?三根残影,但听棍落骨肉的细微声,就知道绝对不是?这个?速度。


    抽打声细细密密的若暴雨连绵不绝,万千雨滴齐齐拍打。


    玄衣青年身上凝出水雾水刀,全身灵气外放,一层又一层的水幕堆积着,缓冲木棍冲下来?的速度。


    他望向淡然站立、目无悲喜的敖西云,尖叫道:“龙族长,她也动手了,怎么不惩罚她?”


    躲在园林后边偷偷观察外边的黄衣女修:“???”


    原来?渡劫居于下风时,也只会和?无能为力的心性不堪者一样?嚎叫。


    一瞬间,黄衣女修对高阶修士的滤镜,碎了。


    她心目中的高阶修士,德高望重,修道修心,山崩于前不改色,抬手间改天换日,一切困难迎刃而解;真实的高阶修士,猖獗时会以势压人,势弱时狼狈,形象全无。


    敖西云淡淡道:“这是?你俩的恩怨,龙族不插手。”


    松泉:“!!!”


    他目眦欲裂,恨意在心头无限滋生。


    他打她,就是?不将?龙族放在眼里,她打他,就是?两人之间的恩怨龙族不予插手,龙族龙族,欺人太甚!


    但身上疼痛,让他无法分?辨更多。


    也不知道此?女是?什?么妖,力量强悍,不输于龙族,他调动全部灵气,也没法将?所有的棍力卸下。银棍打在身上,好似浑身骨头筋脉都要被敲碎。


    痛,太痛了。


    他之前受那伤,也没此?刻万分?之一的痛。


    痛入骨髓,痛入灵魂。


    他哀嚎着在地方翻滚,惨叫连连,泣涕泗流。


    黄衣女修偷偷盯着地上的松泉,这一瞬间,感?觉他弱小得可悲。


    不是?说他实力弱小,而是?心性。


    他的心性,过于脆弱不堪,承受能力更是?不行。


    她敢保证,若是?自己表弟遭遇这番棍打,绝不会如此?没有形象的哀嚎,翻滚。


    他只会双手抱头蜷缩,默默忍受。


    待熬过这番打,他会更为奋发图强,一心向道,等强过欺凌他的人,再?遇见?时他会顺手收拾,为以前弱小的自己报仇,但他不会将?他们当做目标,视线也不会落得他们身上,这群人呢,只会是?他大道途中的绊脚石。


    不管她对谢南珩如何?亲近不起来?,但对他的心性,她是?佩服的。


    但眼前这名渡劫不一样?,他遭这番打后,心性会直接崩塌,之后注意力全部落得悦悦身上,一门心思地琢磨着如何?复仇。


    阴毒、狭隘,若阴冷蛰伏的毒蛇。


    黄衣女修暗暗焦急,恨不得上前提醒许机心,斩草要除根,不能将?他放过。


    但她不敢。


    她只是?个?小元婴,那渡劫一个?念头,就能杀死她。


    她想了想,凝出仙鹤,飞向敖西云。


    她不能提醒,敖西云总可以提醒吧,他传音给许机心,那渡劫估计也窃听.不了。


    收到黄衣女修仙鹤的敖西云,不禁觉得好笑。


    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担忧早已作古、骨髓都扬了人的报复?


    他垂手而立,大袖遮住他握着仙鹤的手,藏在大袖下的手,单手揉捏着仙鹤。


    他给许机心传音,“你可以杀了他。”


    许机心挥舞着棍子的手一顿,奇怪地愁了敖西云一眼,道:“也行。”


    她手中棍子脱手而下,在空中重新化作蛛丝,蛛丝一条条的编织成网,捆向松泉,收拢。


    与松泉对她的手段一模一样?,带蛛网缠紧,收缩成一团,松泉会被孔洞手指粗细的网切割成无数团小肉片,连同元婴。


    松泉察觉到头顶密密集集地抽动消失不见?,另一种危险透骨而出,他浑身寒毛矗立,无数寒气冲入识海,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提醒他,逃,快逃!


    他想也不想地,燃烧精血,施展秘术,瞬间化作青烟,从围网中钻出。


    “咦?”


    蛛丝便是?许机心的外延的眼,与手,松泉一逃,她便有所察觉。


    她拎着网往空中一甩,若撒渔网般散开,若那遮天蔽日的云,将?上方遮掩得严严实实。


    松泉本来?是?前冲的,但他发现,越是?前冲,那拇指小的洞缩得越紧,细细的光从那针孔大的洞里透露而出,他瞬间明白,没法逃出去?。


    他又折身回逃,视线在下方迅速扫过,锁定了谢南珩。


    谢南珩修为最弱,只外泄出练气境波动。


    想也想地,他落到谢南珩身后,手中持着一柄湖蓝色的匕首,横向谢南珩脖间。


    他面?色苍白,形容狼狈,本该整整齐齐的黑色法袍,松松散散,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碎发垂落,发冠歪斜。


    他盯着许机心——敖西云在他走脱的第一时间,站到黄衣女修院门,只有许机心,还在场上。


    他匕首往里扣了扣,锋利的匕首割伤谢南珩的脖间,潺潺地流了一线血,他盯着许机心,“想他活着?”


    许机心视线落到谢南珩的脖间,眉头微微凝起。


    刀锋划开皮肉.,这得多疼?


    她不由得后悔,之前打他,打轻了,让他还有力量,干这个?坏事。


    谢南珩朝许机心眨眨眼,满脸轻松。


    他手指微动,无形的与日精融为一体的真火,自他指尖若烟雾般往后蔓延,沿着松泉的法袍慢慢攀爬。


    黑色吸热,阳光酷烈,落到身上,若小火蒸腾。


    温高正常,寒凉才不正常。


    他没发现,无形之火上边攀上他的头发丝,下边覆上他的小腿。


    许机心眸光微动,收回笼罩在空中的网,厉声道:“放了他。”


    “你废掉修为。”松泉瞧出许机心对谢南珩的关切,神识扫过谢南珩的脸,眼底闪过一抹妒色。


    肤浅的女人,尽知道看小白脸。


    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他这般凛然俊朗、修为高深的好男儿,不是?更可靠?


    许机心冷笑,“你没睡醒?”


    松泉匕首又往里扣。


    谢南珩脖间又出现细细的一条血线,顺着匕首滑落衣襟。


    许机心瞳仁微缩,呼吸急促,“你找死?!”


    若说之前杀松泉,是?因为敖西云的提醒,她对杀不杀无所谓,但此?刻,她真的生出了杀心。


    松泉眉眼冷厉,“不管死不死,你不都想我死?还不如我死前,先带走你最喜欢的小白脸!”


    说着,他想要用力,却忽然手腕烫痛,握不住匕首,不等他召回匕首,有火自他身上熊熊燃烧,赤红色的大火,瞬息烧伤他的手,他的脸,他的肌肤,他的眼。


    他惨叫一声后退,瞬间倒在地上翻滚。


    许机心赶紧上前,拉着谢南珩后退。


    她仰头,谢南珩脖间那道血痕明显,若上好的白瓷上,出现一道深刻的裂纹,触目惊心,许机心连忙捧出一团白色的蛛丝抹到谢南珩脖间,边抹边解释,“蛛丝网止血。”


    谢南珩收回去?拿丹药的手,乖巧地任许机心动作。


    见?谢南珩脖间被白色蛛网覆盖,没有血珠再?往外流,松了口气。


    她望向那儿翻滚的松泉,松泉之上,有海水自天上而来?,向他倾灌,许机心正准备出手难拦住,一条龙尾破虚而来?,像拍乒乓球似的,又海水拍了回去?。


    许机心收回手,心头舒爽。


    青龙探头,骂道:“你打架能不能学学别人,别破坏咱龙族的居住地。你说你,你召唤海水过来?,是?想将?我龙族中心宜居地给毁了海水咋地?”


    许机心连连点头,应道:“就是?就是?,心思真是?恶毒!”


    松泉疼得恍惚间,听到这话,气得要爆炸。


    怎地怎地,他的一条命,还比不上区区龙族居住地?


    他“嗷”地愤怒喊叫,他上方凝出乌云,乌云之下,白雪似雪崩般,覆盖在他身上,瞬间在他身上堆积出一座小山。


    许机心上前,想要扒开积雪,谢南珩拉住她,嘴角微翘,“悦悦,雪无用,他逃不掉。”


    大雪压得再?多又如何?,都是?火外,无法给他半点帮助。


    而这灵气化成的大雪,根本压不灭赤焱真火。


    许机心站定。


    里边松泉惨叫声一波强似一波,惨叫声中,又掺杂着求饶,与威胁,“谢家,你是?谢家人,你杀了我,不怕乾坤宗找你谢家算账?”


    谢南珩无动于衷。


    找就找呗。


    无所谓。


    水榭栏杆上坐着的谢无疾瞧见?他神色,若有所思。


    片刻,他笑得前俯后仰,捂着肚子乐出声,那动作幅度大的,生怕他倾尽水里。


    他揉了揉笑得生疼的肚子,乐不可支。


    连最佛系,除了修炼和?道侣,其?他事都不关心的二脉都对谢家离了心,千年后的谢家,该有多不堪?


    一群丢尽先祖脸的玩意儿。


    松泉的惨叫声渐渐减弱,直至于无。


    他身上覆盖的雪,以及上边的乌云,若那遭遇霁阳的初雪散去?,露出里边蜷缩成一团,还在燃烧的无形无色之真火。


    真火覆盖在松泉尸骨之上,摇摇曳曳的,若海中海草袅娜。


    “这火,厉害啊。”青龙悄悄地伸出爪子探了探,又倏地收回,“不必毕方的本命火差。”


    他望向谢南珩,又慢吞吞地缩回头,还以为这个?好欺负呢,毕竟他身形羸弱,面?上少血色,一看没那么健康,谁知道,这也是?扎手的刺果。


    只有清若那闺女,是?真正的软柿子。


    松泉没有煅烧干净,许机心和?谢南珩将?下午离开龙族的计划又往后推,修士有太多秘术,不到最后一秒,都不能放松。


    许机心摸出摇摇椅坐在自己自家法屋前边,也不找黄衣女修嘚瑟自己发型了,拉着谢南珩,就在这儿晒太阳,修炼。


    日精真是?个?好东西。


    黄衣女修没敢出现。


    她的顾忌,和?许机心他们的顾忌是?一样?的,担心松泉运用秘法假死。


    许机心他们拥有自保之力,她可不行,万一她走出去?,松泉记得还有她这号人,先拿她开刀怎么办?


    距离龙族族地数千里之遥,有一孤岛悬出。孤岛之上,山石矮小,最高不足百米,山石横卧萦回,上边山林覆盖,处处鸟兽蛇虫。


    其?中最高峰的山洞内,一名剑眉星目、长相偏向正气凛然的玄衣男修忽然睁开双眼,“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双手本能抱臂,蜷缩在地上。


    这是?松泉。


    在龙岛上的,只是?他用秘法分?出去?的一个?分?身。


    被真火燎烧的疼痛从分?身.过渡到本体,好似还残留在他肌肤上,他迅速跳进?旁边温泉,将?其?泉水冻成冰水。


    他泡在温水里,恨声骂道:“妖女,谢家,龙族,都给我等着!”


    对这一切,许机心他们毫无所知,当然,便算知道了也不害怕,不过是?再?杀一次而已。


    她和?谢南珩又在龙族玩了三天,松泉尸体彻底烧成灰后,两人向龙族告辞,收回炼制的法屋,飞奔回狐族族地。


    回到狐族族地,许机心第一时间扑向游乐场,去?找那群小毛孩子。


    然后,她发现了不对劲。


    永世镇守邪魔


    狐族里毛绒绒分成两拨, 谁也不理谁。


    具体来说,是小七和小胖墩闹了矛盾,强迫底下毛绒绒站队, 两拨人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连视线也不对上。


    许机心拍拍手,问小七和小胖墩,“你们?是好朋友, 为什么不理对方了?”


    小胖墩委屈地开口, “小七她不讲理。”


    小七眼一瞪,叉腰道:“明明是你不讲理。”


    在小狐狸七嘴八舌的讲述下, 许机心迅速闹明白, 发生了什么事。


    前两日?,有外来人族不小心掉入狐族族地,按照狐族一贯的规矩, 是指明星月岛所在方位,让其?自?行离开,但小七对人族有好感, 又见对方伤重, 决定?带他们?回狐族族地,待伤养好后, 再去星月岛。


    但小胖墩从小被父母灌输, 人族大多狡诈, 偶有一两人品性高贵, 但更?多的还是卑劣小人, 不值得一信,他拦住小七, 不许人族进入狐族族地。


    两人当场就吵了起来。


    吵到一半,大狐狸闻声过来,将那波人族赶走。


    小胖墩自?觉胜利,在情绪低落的小七面前,大谈人族的坏与恶,让她别受人族蒙骗云云,然后小七就生气?了,和小胖墩冷战,还拉着与她玩得好的,和小胖墩冷战。


    小胖墩找了小七两次,受到冷遇后,也生了气?,拉着和自?己玩得好的去另一边玩,两拨人见了,谁也不理谁。


    “悦悦姐姐,你来评评理,是不是她不对?”小胖墩理直气?壮,声音也大。


    小七冷哼一声,道:“人族哪有你说得那么可怕?悦悦姐夫就是人族,你歧视人族,是不是也歧视悦悦姐夫?悦悦姐姐,咱不和小胖墩玩,他肯定?在背后说了姐夫的坏话。”


    高还是小七更?高,小胖墩只想让许机心评评理,理在他这边,小七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和解,但小七却想着拉拢许机心,一起孤立小胖墩。


    显然,小胖墩那些贬低人族的话语,将小七给惹毛了。


    许机心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看法,只问小七:“小七,你对人族,好感好像很高?”


    小七情绪低落,“我爹就是人族。”


    许机心凝眉,“那你爹呢?”


    她在狐族的这些时日?,好像没瞧见她爹?


    小胖墩瞧了小七一眼,没有说话。


    小七抿了下唇,大声道:“我爹,为救我娘死了。我娘说,我爹重情重义,淑质英才,是不可多得的君子。我娘还说,我爹若是活着,肯定?对我非常非常宠爱。”


    “我爹那么好,他的种族,又能差到哪里去?”


    “你爹娘都不曾近距离接触过人族,凭什么说人族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我有一半的人族血脉,我是不是也卑劣无比?”


    这下,不仅是许机心明白小七生气?的点在哪里,小胖墩也明白了。


    小胖墩贬低人族,敌视人族,相应的也是在贬低小七,贬低小七心目中伟岸光明的父亲。


    她感觉到了冒犯。


    小胖墩顿时手足无措,“小七,对,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人族。”


    小胖墩完全忘了,小七体内还有一半的人族血统,毕竟小七化?作人形时,会?留着尾巴和耳朵,化?作原形时完完全全是一只小狐狸。且小七的父亲他只知道是人族,但因为没见过,常常会?忘记这个?事实。


    小七傲娇地哼了一声,磨磨蹭蹭的,也原谅了他。


    不过,小胖墩又强调一翻,“小七,人族确实有你爹那样的君子,但也有很多小人啊。你忘了,之前有人族偷走天狼族幼崽,强行签订主仆契约呢。”


    “你狐小小的,将那些人族往族里带,你想过没有,要是他们?不是个?好人,咱们?族里的小狐狸,也被他们?偷走,弄成主仆契约了怎么办?”


    “主仆契约据说是主死仆死,主人还可将伤势转移到仆人身上,对那人族不能打不能杀的,只能让那人族洋洋得意。那被抓走的天狼族幼崽,为了摆脱那人族,直接自?爆。这种情况下,就算杀死那人族,那天狼幼崽也回不来了。”


    说着,小胖墩又没忍住小声嘀咕,“只有人族才这么恶心,研究出这种恶毒的主仆契约,完全将其?他种族当妖兽看。当年据说吃人吃妖吃神的上古三十六族,都没这么恶心。”


    小胖墩就是对整体人族有歧视,以前他也无所谓的,但知道这事后,对人族不可抑制地产生恶感。


    小七沉默。


    她神情丧丧的,坐在地上,打不起半点精神。


    小胖墩说的是一个?很现实的事。


    她因为自?己的父亲,对人族很有好感,所以瞧见面容和善的人族,很是高兴,想亲近亲近,想多了解她父亲这个?种族。


    可是,她这个?举动,确实是给族内带来了隐患。


    她双眼茫然,如霜打的茄子,声音带着哭腔,“我错了,我再也不接触人族了。”


    小七眼底默默积蓄泪水,眼一下滑落下来。


    她手去抹眼泪,却没有发出声音,这般隐忍,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难受。


    小胖墩隐隐露出后悔之色。


    小七她爹是人族,她对人族好奇不是很正?常嘛,他不该说那些话的。


    许机心在自?己储物戒里翻了翻,摸出两根花钗,插入她扎在头顶两侧的小揪揪上,她一边插一边道:“你想接触人族没错,但这一切,得建立在你有强大实力的份上。”


    许机心笑了笑,温柔地开口,“我以前与小胖墩一样,对人族充满着憎恨厌恶。”


    她还弱小时,人族炼气?士追着寻着要抓她当坐骑,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十个?,几百个?。


    见到她的,大多付诸了行动。


    人族炼气?士,对坐骑亦有控制手段,虽无修真?界人族琢磨出的主仆契约严苛,但也不多承让,坐骑的生死,不在自?己手里。


    这让她对人族仇恨破深,恨不得见到就将其?撕裂得干干净净。


    再之后,她实力强悍,炼气?士不敢再来招惹她,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占据个?地盘,然而,她地盘上那些修炼数百年、千年的男妖女妖,一个?个?往人间扑,又伤痕累累地回来,她对人族的厌恶,达到最顶峰。


    在她挺喜欢的、亲手养大的小狐狸精也在她眼前咽了气?,许机心再也没忍住,跑去人间,准备替小狐狸复仇,再将当年追过她而她又放过的炼气?士,一个?个?抓过来杀了。


    她心情不好,只想刀人。


    但复仇之前,她先?遇见一名老?者。


    那名老?者是个?性情高洁的退休官员,在她所居的那处山脉脚下,当个?种田的田舍翁。


    他瞧见刚下山的满身戾气?的许机心,与她友好地搭话,不着痕迹地从她这打听消息。


    许机心彼时还是个?天真?单纯的妖精,那是这种宦海沉浮的老?狐狸对手?自?己除了是个?妖精的底没说外,其?他信息卖得干干净净。


    老?者知道她下山是为了复仇后,积极邀请她留下。


    在察觉到她有口腹之欲,一边着人研究美食,一边教?导她读书。


    主要是律法,告诉她杀人犯法,用?什么法子,可以合理为自?己复仇。


    老?者担忧她一个?小姑娘,直接冲去报仇,反而会?害了自?己。


    许机心在那老?者身边,一住就是十年,期间替小狐狸报了仇,炼气?士没动,其?余时间就混在老?者身边混吃混喝,还混知识。


    彼时,她叫白玉珠。


    嗯,她自?称白玉蛛,老?者以为她叫白玉珠,一直换她阿珠。


    这十年间,老?者怜慈悯弱,常做好事,不仅饥年施皱,出钱修路修桥,还无偿教?村子里的小孩读书,并根据孩童的天赋,为他们?谋算生路;


    他会?建慈幼院,将家长养不起的女婴捡回来养着,请村里妇女帮忙照顾。


    他会?亲自?下地,研究农作物增产之法,并将法子无偿交出去,他会?改良农具,会?筛选良种,会?设计水利,还会?在平民收欺压时挺身而出……


    他脑子里时时刻刻盘算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如何让村里村民,渐而整个?国家的平民,过得更?好一点。


    许机心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类,让她好奇,让她不解。


    所以,在老?者死后,她没有归山,而是继续游历人间。


    “但后来我游历人间,发现人族其?实挺有意思。他们?这群人里,坏的时候,让你恨得牙痒痒的,但好的时候,又让你充满感动。”


    许机心递给小七和小胖墩一个?灵果,一连说了好几个?善恶故事。


    她笑道:“他们?好的时候,会?秉着一种信念,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不惜生死,比如爱护妻儿,不背叛朋友,坚持原则等?等?;但,他们?坏的时候,会?披着一张伪善的面孔,将你拉入地狱。”


    “比如说,给你定?主仆契约,抽你血脉换给自?己,扒你的皮炼制法衣。”


    许机心说到最后,压低嗓音,阴恻恻的,故意捏捏这群小狐狸的耳朵,吓唬道:“就这样的耳朵,割下来当菜,吃在嘴里,嘎嘣嘎嘣脆。”


    “啊!”


    小狐狸们?本来被许机心的讲述吸引了注意力,特别是善恶故事,一个?个?听得专注呢,结果就来了这么一段。


    个?个?吓得化?作原形,上下乱窜。


    许机心见狐狸毛与尾乱飞,捧着肚子哈哈哈大笑。


    小七跺跺脚,气?恼道:“悦悦姐姐!”


    许机心捞过小七,捏捏她的耳朵,笑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总之呢,一个?种族不能全然以好或者坏来在定?论?,不管你对人族的看法是好还是坏,你去接触时,首先?得保证,自?己实力强悍,遇到坏人也能跑得过。”


    “不然,你实力弱,遇见好人也没辙,因为坏人,不止迫害你们?这些‘非我族内’,还会?迫害同种族的好人。”


    小七点头,“我明白了悦悦姐姐,我知道错了。”


    她不是错在去接触人族,而是错在接触人族的机会?不对。


    她实力不够强大,没法保证那群人族是坏人也无法造成伤害。


    “乖。”许机心摸摸小七的头,又捉住小胖墩的爪子,她将两根爪子交叠着握在一起,笑道:“两位小朋友,和好了?”


    小七和小胖墩对视一眼,彼此一笑,脆生生道:“和好了。”


    “好,那两位和好的小朋友,一起去玩吧。”许机心为了安抚这群小狐狸,不待歇地讲了几个?小时,此时终于?可以喘口气?。


    旁边递给许机心一杯甘醴,许机心接过,一饮而尽,又递过去,“再来一杯。”


    谢南珩坐到她身边,给她又倒了一杯甘醴,问:“悦悦,那个?教?导你的老?者在哪?咱们?出去后,给他上柱香”


    谢南珩无比感激,那个?老?者及时将悦悦掬在身边,没让她天真?之际,在人间撞个?头破血流,才学会?那些道理。


    可以说声恩同再造。


    “不用?啦,上不了。”许机心摇头。


    他在另一个?世界呢。


    “可以天地祭祀,聊表心意。”


    许机心无所谓,“随你。”


    她扯了扯草,忽然觉得奇怪,“神域最近,怎么掉了不少人族过来?”


    龙族一个?,狐族几个?。


    神域上方开了道空间裂缝么?


    谢南珩眸光微深,“或许不是掉进来的。”


    是从星月岛过来的。


    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族,人族在神域局囿于?一地,若困兽不得自?由,修炼资源又捉襟见肘,而附近神域,天材地宝俯仰皆是,神族生活得无忧无虑,他们?真?的不会?生出不平衡,安守星月岛?


    谢南珩不信。


    嫉妒之心,以人族最重。


    便算绝大部分畏于?神族势力,而不敢外露不忿之心,但总会?有胆大包天之辈,做出一些列匪夷所思之事。


    比如之前有修士契约神族幼崽,妄图挟幼崽以令神族,不需奋斗便有神族送上天材地宝。


    只是他很奇怪,发生了这样的事,神族居然没将人族驱逐出岛?


    对于?谢南珩这一疑问,涂敬云给了解答。


    当初那事发生后,神族震怒,在诛杀首恶及其?有关之辈后,提出要将人族驱逐神族底盘的提议。


    但,没能成。


    有神族与人族交好,有神族与天狼族不对付,拉着和他们?交好的种族投反对票,最终,在人族保证收拢人族,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保证下,这事不了了之。


    谢南珩眸光微动。


    神域覆灭,会?不会?和神族内部争斗有关系?


    比如一开始是斗邪魔,邪魔诛杀干净后,又开始内部厮杀,最终被人族得利?


    若是如此,神族也该有些许留下来才是,总有神族瞧出不对,携后代逃出去,也不至于?大战之后,再无神族消息。


    谢南珩一时半刻猜不到发展,只提醒道:“你们?神域这种情况,很危险。”


    祸起萧墙,土崩瓦解。


    内祸,远比外祸,更?严重。


    谢南珩身为人族,不好插手神域的事,提醒到这,已是看在过往相处愉快的份上。


    涂敬云不以为然,“能有多危险?便算人族岛所有的人族造反,神域随意一个?神族,都能将他们?全都碾压杀死。”


    实力太弱了。


    巨龙不会?留意蝼蚁。


    谢南珩:“……”


    傲慢与自?大,也会?杀死一个?种族。


    而且,人族并不容小觑。


    见谢南珩面色不好,涂敬云连忙道:“好好好,我会?留意人族岛那边的动静。”


    谢南珩面色稍微好看了些,虽然傲慢自?大,但好在能听得进人劝导。


    谢南珩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西边夕阳坠入青山,暮色迈着轻盈的脚步慢慢到来,在游乐场游玩的幼崽,依依不舍地离开。


    许机心从草坪上起身,前往法屋——谢南珩自?回狐族,便选好了合适的位置,将法屋放下,并将临时洞府内的摆设装饰,都搬了过去。


    许机心走了进去,小道两旁的灯笼花次第开放,好似在迎接她这个?主人进门,灯笼花灯光柔和,洒在许机心的身上,为她披上一层朦胧的浅淡的雾纱。


    谢南珩从厨房走出,手里端着托盘,袅袅青烟自?热菜上升起,泛着一股又一股的清甜的香味。


    他站在屋廊下边,身形藏在阴影里,只一条如黛远山似的身形,格外修长。


    雾气?朦胧,若梦若幻。


    许机心站在庭院中央,视线落到那与雾融为一体的袅袅菜烟上,明明没有尝到滋味,却仿若已经喝了一道热烫烫地汤汁,顺着喉管入胃,四?肢五骸都温暖了起来。


    寻常烟火事,却另有一种滋味萦绕在心田。


    “悦悦,回来了,洗手吃饭吧。”谢南珩清脆若玉的声音在庭院响起,进灰了许机心的魂。


    她面上不自?觉带出笑,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嘴上微微抱怨,“就知道喊我洗手,我手很干净的好不好。”


    谢南珩轻笑一声,又继续往正?房方向走,“扣了杂草,戳了泥巴,还干净?便算干干净净的,饭前也要洗到手。”


    “知道啦。”许机心拖长调子应了一声,越过谢南珩往盥洗室方向走,在经过谢南珩身前时,朝他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走。


    谢南珩站在原地咂摸下那个?鬼脸,低声笑了笑,才脚步一拐,进了正?屋。


    许机心洗好双手跑进正?房,往桌上一探,“晚上吃什么?哇,你又解锁了新菜!怎么是鸡?”


    “狐族多鸡。”谢南珩给她加了只鸡腿,道,“不得不说,狐族养的鸡,味道真?不错,同样品种的鸡,比外边要好吃得多。”


    许机心道:“用?高阶灵果喂养出来的,外边当然比不了。唔,你尝尝,这鸡泛着甜,尤带着灵果香,好吃。”


    她有些明白,为何狐族嗜鸡如命了,若只只鸡都这么好吃,她也愿意天天换着花样吃。


    吃完饭,许机心望着灯笼灯下,五官格外柔和精致的谢南珩,心念一动。


    再龙族被压制的念头再次蠢蠢欲动。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不仅仅是柔和的灯光洒过他微高的眉弓,高挺的鼻梁,会?在那张女娲精心捏造的脸上落下明明淡淡深深浅浅的暧昧.光影,更?是因灯光会?为他洒下一种独特的光晕,在他本身出众的气?质上,又添上一层雅致的风韵。


    秀色可餐。


    许机心脑子里,冒出这个?词。


    见谢南珩吃完饭,许机心连忙帮忙端碗。


    谢南珩诧异地望着她。


    许机心称不上勤快,至少在吃喝一事上,十分凑合,没人服侍,她能不吃不喝,有人服侍,她也不会?搭把手。


    被人照顾习惯了,没人提醒,她没那个?概念。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端碗。


    谢南珩受宠若惊地望着她。


    许机心对他纠结心思毫无所觉,她也没瞧他,端着碗快手快脚地跑回厨房往阵法里一放,拉着谢南珩往温泉方向跑。


    “走走走,泡温泉去。”


    谢南珩秒懂,饱后思那个?。


    在龙族除了第一晚没忍住,之后两人,都没有更?亲近。


    隔了这般久,确实该亲近亲近。


    他三两步追上许机心,扛着许机心放到肩上往前跑。


    许机心徒然腾空,也没吓到,她拍着谢南珩的背哈哈大笑,一双脚还故意踢了踢谢南珩的臀。


    谢南珩也没忍住笑,将她换个?姿势,打横抱着,他垂眸,深邃的眉眼柔和,“看你还怎么作怪。”


    许机心双手环住他的手臂,大袖下滑,露出一大截皓白的小臂。


    瞧见这一节手臂,谢南珩眸光微深。


    明明是早已瞧惯的风光,此时却依旧让他悸动,他亲了亲许机心手臂内侧,微微含着。


    许机心缩回手,拍拍他的胸膛,笑骂道:“德性。”


    谢南珩笑道:“可不是德性,夫妻亲密,德也,性也。”


    许机心故意搓搓手臂,“油腔滑调。”


    “只对你油腔滑调。”谢南珩挑眉。


    笑闹间到了温泉,谢南珩先?将许机心放了进去。


    他站在岸边,见许机心浮在温泉里游走一段,人已落到温泉中央,他眉眼含笑,哑声喊道:“悦悦。”


    许机心身上银色衣袍由她动念间,又变成蛛丝收回腹部,此时正?双手惬意划水,听到谢南珩喊她,她笑着抬头,以手印唇,给了谢南珩一个?飞吻。


    谢南珩心念一动,学着许机心的动作,用?食指和拇指,给她比了个?心。


    许机心瞧见这不应该出现在修真?界的手势,乐得哈哈大笑。


    只觉得这一幕,微微滑稽。


    但,又很有趣。


    她双手高举,在头顶比了个?心。


    这个?动作,许机心以前没有做过,但根据两人互动,谢南珩很轻易猜到,这是什么意思。


    谢南珩禁不住眉眼弯弯。


    虽然温泉水烟蒸腾,白雾萦绕,许机心整个?身子都在云烟与温泉之间模糊一片,但依旧无法遮掩这一幕的美。


    惊心动魄。


    谢南珩本来还想慢慢脱衣勾引.下许机心,但此刻他只想上前拥住她。


    他迅速解开腰带,脱下身.上衣服,若美人鱼般矫健的身躯在温泉中晃动两下,瞬间来到许机心面前。


    他盯着这许机心这张毫无瑕疵仿若被天使吻过的脸,那急迫的心情又慢慢变淡。


    他抬手,去摸许机心的脸颊。


    许机心抬眸,忽然用?力,将谢南珩狠狠往温泉下一按。


    之后,许机心俯身而下,追随谢南珩的唇,慢慢度气?。


    在极致危险中,快感会?更?加明显,但许机心忘了,这是修真?界,修士有内循环。


    谢南珩在水里闭气?一年,都不会?出事。


    谢南珩不知许机心的用?意,自?然不会?提醒,他只以为许机心想水下玩耍,伸出双手,搂住许机心的腰。


    他暗道,悦悦的花样还挺多。


    许机心:“???”


    亲着亲着,许机心终于?发现不对,挣开谢南珩想往上浮,然谢南珩哪愿意,他翻了个?身,学着许机心亲了上去。


    ……


    一响贪欢。


    许机心从水里钻出,披着一件银色外套,走出温泉。


    玉足白皙漂亮,脚背微弓,小巧秀气?,太踩在玉制的地面上,分不清是玉石更?润,还是那双赤足更?美。


    有水滴随着玉足前行而滴落,顺着玉足往上瞧,是摇曳生姿的裙摆,滴着水的青丝,以及纤细修长的脖颈,以及若春山秀气?的脸。


    款款移步,步步生泽。


    紧随其?后,谢南珩破开水面,露出健硕有力的胸膛,水珠顺着胸前.纹理滑落,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划下道道水痕往下。


    温泉水面泛着道道涟漪,一圈圈地打在板正?条理的腹肌上,又将更?神秘的地方遮掩得严严实实。


    许机心偏头瞅了他一眼,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


    谢南珩默默鼻子。


    好吧,昨晚是有点过火,拉着悦悦一直在水下胡闹。


    他小媳妇似的穿上衣服,跟在许机心身上,亦步亦趋。


    随着他行走,头发与身上渐渐干爽,倒是他身侧,好似抓来一道道山间轻雾,萦绕在侧,仙姿玉骨,仙神再临。


    他蒸干身上的水,又上前握住许机心还在低落的发。


    片刻,许机心头发上似套了一层厚厚的烟雾状的薄膜,待薄膜散去,身上也清清爽爽。


    许机心又是一声冷哼,加快脚步。


    一看,就知还在气?头上。


    谢南珩眨眨眼,给许机心做了她最爱吃的无骨鸡爪,和牛肉干。


    许机心看在美食的份上,勉勉强强原谅了他,“下次不许无视我的意愿了,还有,我要在上面。”


    谢南珩想起上上次,许机心在上面的场景,面色微黑。


    那种情况,他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他和善的笑了笑,没有应。


    许机心见他默认,又开心起来,“等?我临幸你。”


    谢南珩笑而不语。


    *


    时光容易过,又是三年过去,宣清若忽然来了一道传讯,平地炸开惊雷。


    “高等?邪魔,在龙族地盘出现了。”


    和历史记载一样。


    宣清若很是沮丧,她明明兢兢业业地巡游龙族地盘,确定?没在龙族地盘发现半点邪魔踪影,也央着敖西云去附近地盘巡查,怎么邪魔还是出现了呢?


    收到消息的时候,许机心正?和小狐狸们?一起玩狐狸抓小鸡游戏。


    她望向谢南珩,惊愕抬头。


    故意让自?己被抓后,许机心淘汰,走向谢南珩,凝眉道:“发生了?是不是咱们?,不能改变历史?”


    之前,许机心在龙族时,和宣清若说过这句话,但彼时她心里是不太信的。


    不能小看蝴蝶的翅膀,他们?三人扇啊扇,谁能知道有多大能量?


    但此刻,她茫然了。


    谢南珩道:“或许吧。”


    谢南珩其?实对这个?幻境的目的有所猜测。


    历史就是历史,已经发生,他们?穿进来如何改变,也没有意义。


    所以,幻境是在重演历史。


    它在试图告诉他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比如神族因何灭亡?


    许机心视线扫过这群毛绒绒,以及那些大只毛绒绒,眼底难得有些许茫然。


    之前她说得信誓旦旦,以她无数次迎来新生看更多完结文来企鹅裙爻尓五一肆以寺幺耳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妖精,又送走那些妖精的经历,再送走这群毛绒绒时,她会?很平静。


    但事实真?到了眼前,她发现自?己没法接受。


    朝夕相处数年的熟人朋友,一瞬间全都消散成泡沫,她没那么强悍的心脏。


    许机心强迫自?己扭头,对谢南珩道:“南珩,之后我就不出现了,若他们?问起,就说我在闭关吧。”


    若他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离别,会?不会?好一些?


    许机心说闭关,就真?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谁也不见,躺在摇摇椅上,晒太阳。


    小七和小胖墩一开始还跑到法屋门口,认真?地问谢南珩,“悦悦姐姐什么时候闭完关呀?”


    在得到千篇一律的“该出关时会?出关”的回答,也不再过来问。


    她的法屋门口,开始冷情,无人再登门。


    渐渐的,许机心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这日?,她照例一边发呆一边吸收日?精修炼,忽然问陪着她的谢南珩,“南珩,外边是不是安静了许多?”


    因为狐族有游乐场,其?他神族都会?带幼崽过来玩一玩,游乐场从辰时开始,就会?热闹不已,小狐狸小狐狸嘤嘤嘤的叫声,像树林间的小鸟一样,无法忽视。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觉得那叽叽喳喳的像小鸟一样吵的嘤嘤嘤叫,没有了。


    谢南珩道:“外边邪魔出世,狐族拘着小狐狸入狐族祖山,不再外出玩闹,其?他神族也一样。”


    许机心迟疑片刻,问谢南珩,“南珩,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冷漠,这么逃避?”


    “我是不是不该就这么放弃?”


    她坐直身子,“纵然最后要分离,我在那群毛绒绒眼里,也应该是亲人一样庇佑他们?的悦悦姐姐,而不是躲着不见人的懦夫,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了。”


    她似是说服了自?己,站直神。


    “南珩,咱们?出去吧,和狐族一起调查邪魔闯入阳世的通道,在哪里。”


    “好。”谢南珩跟着起身,摸出自?己炼制的法器,别再许机心身上。


    许机心有些不好意思。


    说要闭关避世的是她,说要出关救世的也是她,无论?她做什么决定?,谢南珩都陪着她。


    这种感觉真?好,像是无论?她做什么,在他这儿,都能得到支持。


    她有了依靠。


    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只蛛。


    她上前抱住他,动情地开口:“南珩,你真?好,你怎么就这么好呢?”


    她那陪了她几千年的朋友,对她都没有这么好,有时候她想拉着她一道做件事,得一拉再拉。


    不像谢南珩,只要她说一声,他就会?陪着她。


    呜呜呜,太好了。


    谢南珩反手拥着,亲亲她的发鬓,又亲亲她的额心。


    这次,额头依旧酥酥麻麻.地电得全身发软,但许机心没有以前的那种抗拒与不喜感。


    她暗道,莫怪常说人心易变,她这样心智坚定?的万年老?妖喜好都会?变,莫怪意志不坚的人族,心常变。


    她抬头望向谢南珩。


    脸颊微痒。


    却是谢南珩鬓边的碎发垂落,拂过许机心的脸,摩擦起了无数静电。


    许机心抓了抓脸,一双眼依旧盯着谢南珩,微微失神。


    谢南珩也会?变吗?


    他现在跟着她,百依百顺,会?不会?某天他变了,也如她那朋友般,从她身边离开?


    谢南珩见许机心瞧着他发呆,片刻神思不知道跑哪去了,禁不住怀疑,自?己魅力有所下降?不然悦悦对着他这张脸,都会?跑神?


    他掐住她的腰往上举,惩罚泄愤似的咬了咬她的唇。


    许机心被嘴上疼痛咬回神,正?准备发怒,忽然一条灵巧的舌叩开她的牙关,在唇腔内纠缠。


    阵阵舒适一点点散开,若小猫被揉捏着下巴,咕噜咕噜得软成一团,许机心很快沉沦.在这种快乐中,顾不得之前的生气?。


    良久,谢南珩放开她的唇,又上移,亲了亲许机心的额心。


    许机心的双脚踩在谢南珩的脚背上,窝在他的胸膛上平复呼吸。


    胸腔内,谢南珩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得急促而有力,富有韵律。


    许机心听着听着,也忘了担忧谢南珩会?不会?离开的问题。


    待呼吸平顺,她想起了正?事。


    她从谢南珩脚背上下来,拉着他往外跑,“快快快,杀邪魔。”


    谢南珩视线扫过许机心那微肿正?红的唇,若桃花泛粉的颊,以及水光潋滟含春水的眼,一看就知道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眼波流转,妩媚动人。


    谢南珩不愿许机心这幅模样被外人瞧见,拉拉许机心的手,道:“悦悦,头发乱了,我替你整理下。”


    许机心还是有点形象包袱的,闻言停下脚步,仰头望向谢南珩。


    谢南珩摸出玉梳随意梳了梳,又摸出胭脂,道:“涂下口脂吧,你唇瓣.有点裂纹。”


    “不可能吧。”许机心不信,她可是大妖,唇瓣.怎么会?有裂纹?


    谢南珩用?棉签沾上口脂,替她涂抹均匀,又用?沾了冰的手帕在腮边滚了一下,动得许机心两颊的粉顿时褪去。


    此时的许机心眼波依旧荡漾,但没了那种媚。


    谢南珩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可以了。”


    许机心摸出镜子看了看,凝眉,“这唇色,会?不会?有点粉?”


    她本身唇色的赤色的,所谓不点而朱便是,但涂了口脂,反而变成芭比粉。


    芭比粉很挑肤色和颜值,许机心庆幸自?己是大妖,肤白貌美,不然涂这种粉色,简直是灾难。


    “没有啊。”谢南珩欣赏地多瞧了两眼,“很好看。”


    他将手中的粉色口脂塞到许机心怀里,“以后多涂涂,我用?了不少药材,润补,味道也还不错,你尝尝。”


    许机心还真?舔了舔。


    甜甜的,带着水蜜桃和蜂蜜的香。


    她低头,用?指尖挖了一勺放到嘴里,品尝片刻,点评道:“太甜了,有点腻。”


    谢南珩哭笑不得,“这不是用?来吃的。你要是喜欢吃,我给你炼个?不那么腻的羹糕?”


    “不要,口感也腻,我不爱吃。”许机心拒绝。


    “那行,这本来就是口脂。”


    两人说话间,走出法屋。


    法屋外边,本来神声鼎沸、嬉闹喧嚣的人从众傱热闹场景消失不见,只有一些大狐狸悬在空中,警惕四?周。


    许机心瞧见涂敬云和凃归暄,跳了过去,“归暄姐,敬云哥。”


    凃归暄和涂敬云朝许机心打了声招呼,问:“出关了?”


    “昂。”许机心问,“归暄姐,邪魔是哪儿出来的?”


    “暂时不知道。”凃归暄道,“族长和三长老?去了天门关,与其?他神族一道开会?,估计会?去寻找邪魔侵入神域的通道。”


    “等?找到了通道,会?通知我们?。”


    “对。”涂敬云道,“咱们?的任务,暂时是看守狐族,等?找到邪魔通道,这场战斗才算打响。”


    许机心连连点头,道:“诛杀邪魔,到时候加我一个?。”


    凃归暄赞到:“好姐妹,到时候咱俩比比,谁杀的邪魔更?多。”


    “行。”许机心眼珠子转了转,到了战场,或许还能偷偷救下几个?。


    谢南珩这时开口,道:“不通知人族、妖族、鬼族?”


    邪魔出世是整个?阳界的大事,非神域一域之事。


    不将其?他几方势力喊过来一起应对吗?


    涂敬云笑道:“嗨,镇守邪魔,是神族的职责。”


    他一指狐族附近的山川,问:“那山里,灵果丰不丰富?各类资源多不多?”


    “多。”谢南珩猜到涂敬云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他听到涂敬云道:“都是有代价的。”


    “神族当年,占据神域这个?得天独厚的洞天福地,不为修炼资源发愁,不像上古三十六族消亡,是因为神族像天道承诺,神族永世镇守邪魔。”


    邪魔通道


    谢南珩纵然心思敏捷已然猜到真?相, 但真?听到这个答案,还是禁不住愕然?。


    这个诺言,不可谓不重。


    邪魔之?害, 众所皆知,神族却以一族为屏障, 为后边一无所知的?人、妖、鬼、仙、魔等域撑起朗朗乾坤、太平盛世。


    说神族,是阳和大世界的?救世者,是所有修士与凡人的恩人, 也不为过。


    可是, 功劳这般大的?神族,在后世却?被抹去了所有的?功绩, 神域不在, 种族不存。


    何等荒谬!


    到底是谁,抹杀了这个最重要的?记载?


    许机心叹了口?气,怜悯地望着凃归暄, “你们神族当年,一定是走投无路。”


    才会向天道许下这个诺言。


    神族不是阳和大世界的?统治者,也不是阳和大世界的?主宰者, 没有保界为民的?权利与?义务, 邪魔若降临侵略,整个阳和大世界的?生灵俱都?有责。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 又怎么会提出这等不平等的?诺言?


    他们是以?自己种族的?命, 去保护与?他们无关的?种族。


    涂敬云笑道:“其实?还不错, 我们神族, 只需每隔数千年镇压邪魔, 其余时间悠闲度日,好不自在, 而上古三十六族全亡,想?这般自在也不能。”


    上古三十六族与?神族俱生来掌握规则,悟到极致,可毁天灭地。


    天道生厌,散元气为灵气。


    灵气等级远低元气,除却?实?力低微的?三十六族和神族因年纪小,对能量需求低,灵气可满足需求外,其他上古三十六族与?神族,无法汲取灵气满足日常消耗。


    偏又未至飞升之?境,无法脱离此界,不得不慢慢虚弱至死。


    三十六族与?神族因血脉而掌法则,因掌法则而天道厌,三十六族不愿混肴血脉,消失于历史中,神族果断与?妖族混血,降低神血浓度,而留存于世。


    然?,神族掌规则终是隐患,天道所忌,为求长久,神族智者为神族讨职。


    “咱们神族多年的?辛苦,天道也瞧在眼里,一年年的?,神域物华天宝,让咱们神族不必为修炼物质发愁。”凃归暄乐呵呵的?,这话说得十分真?心。


    有所付出,就有所得。


    她们神族到现在尤觉得,当年智者揽下镇守邪魔的?职责,是个最英明不过的?决定。


    见许机心一张小脸依旧忧心忡忡,掌心一摊,递给她一朵雪莲花。


    雪莲花花瓣纯白?,欺霜赛雪,一瓣瓣地交叠着,若娉婷不胜轻风的?长裙;莲花花蓬已经长成,透明若水晶,冰晶玉洁,玲珑剔透;莲子约莫□□颗,亦是水晶状,一颗颗饱满若珍珠;莲蓬之?侧,有莲蕊围着莲蓬根根竖起,通体素白?,唯有尖尖淡淡鹅黄,若护住莲蓬的?侍卫,围了一圈,又若湖泊边的?芦苇,轻盈娇羞,淡雅袅娜。


    这是八品雪莲,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夺命丹’主药之?一,渡劫修士亦会觊觎的?疗伤圣药。


    在外边若出现一朵,所有高阶修士都?会打得头破血流,但在神域,这样的?雪莲花,只是他们随手采摘的?漂亮花朵。


    “鲜花配美人。”凃归暄将莲花插入许机心头顶发髻上,笑道,“多美的?一张脸,愁起来就不好看了。”


    许机心被凃归暄逗乐,也没法再维持那张苦大仇深脸。


    她推推凃归暄,“还有心情说笑,那邪魔又不是蝼蚁,哪那么好对付?”


    “嗨,”凃归暄不以?为然?,“咱们神族与?邪魔打过那么多次交道,对付邪魔,除了那些出生没多久的?小崽子,哪个不是身经百战?”


    “像我,就已经参加过一次诛邪魔大战,当年也是踏着邪魔尸体走过来的?。现在六千年过去,我实?力精深,打邪魔还不跟打狗似的??”


    许机心要不是从谢南珩那听到历史,面对这般自信昂扬的?凃归暄的?话,必然?深信不疑。


    见许机心又皱成小老?头,凃归暄推推她,“行吧,我会对邪魔打起十二分心神。现在暂时用不上你,你去游乐园玩吧,等神族找到通道,我再通知你去前线。”


    凃归暄有任务,许机心确实?不好多留,和谢南珩从空中跃下,来到游乐园。


    游乐园空旷,因无人气,透露出一种荒凉来,明明这些游戏仪器都?是法器,并不会破旧,但此时此刻,落到许机心眼底,像褪了一层色。


    她走到秋千边,坐了上去,双脚划动,在秋千上一荡一荡的?。


    但她心神,并未在秋千上,她望了天空片刻,抬眸望向谢南珩。


    谢南珩袖手而立,若有所思。


    许机心双脚放地,双手扶着秋千架,探身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星月岛。”


    谢南珩走到旁边秋千架上坐下,低低道:“通过通道爬入阳世的?初生邪魔,弱小、洁白?唯有恶的?本能,它们暂时没有学会思考,只会循着活物噬食。出现在龙族地盘上的?那只邪魔,到底是怎么躲过神族的?探查,而成长于斯的??”


    许机心了然?,“你怀疑,有人族豢养邪魔?”


    “昂。”谢南珩视线落到许机心发髻中央的?雪莲花,对自己的?猜测更为坚定。


    ‘鸟为财死,人为食亡’,人族为谋夺神族地盘,与?邪魔为舞,并非不可能。


    “可是,咱们之?前也去过星月岛,但并未发现不对。”


    这也是谢南珩疑惑的?点。


    过去三年,因这疑点,他和许机心去过星月岛,宣清若和敖西云也去过星月岛,本来以?为能查到什?么,但结果是一无所获。


    谢南珩顿了顿,道:“我还是坚持,咱们前往星月岛一趟。”


    他望向许机心,“这儿是幻境,发生的?事是历史,幻境为了历史能够呈现,屏蔽了不对劲,也有可能。”


    许机心起身,“那还等什?么,走。”


    星月岛之?名,因大岛屿形状若月,周围小岛屿如星般,整体地形似众星拱月而得名。


    经过一代代繁衍,星月岛繁华程度不弱于外边人族大城,人织如云,热闹非凡。


    城内灵气清莹,修士常年修道,气质清灵,并无不妥之?处。


    许机心买了盒小酥肉慢慢吃,道:“还是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人都?以?日精修炼,日精为邪气克星,若城内有收敛不了气息的?邪魔,或者邪魔通道,无论遮掩得多么严实?,只要外泄一丝,都?会被两人捕捉到。


    谢南珩凝起眉,“再看看。”


    两人在星月岛住了三日,将整个星月岛走遍,依旧不曾有所收货,这时,凃归暄给许机心发来传讯,“悦悦,长老?找到通道了,速来前线。”


    许机心和谢南珩对视一眼,俱是意?外。


    通道居然?真?不在星月岛。


    杀邪魔


    前线在海中一处荒岛。


    这荒岛真的很荒, 位于神?域边缘地带,接近人族海域。周围方圆千里,无论?是人族海域, 还是神?域,都无第二个岛屿。


    当年划分人族岛时, 有神?族曾提议过,将这个岛屿划给人族住,对面就是人族地域, 人族回去也方便。


    只是有神?族担心, 若将人族划分到这块岛,日后这岛属于人族还是神族?


    说属于神?族, 但上边住的都是人族, 说属于人族,但它归属是神?族的,只是, 一个靠近人族地域、住满人族的岛,纵然归属是神?族的,多年以后, 它还会属于神?族吗?


    因这一顾虑, 最?终选择了星月岛。


    星月岛也靠近人族地域,但它位于神?族的监管之下。


    此时, 这偏僻的神?族和人族俱不?会踏足的荒凉之地, 迎来?了神?族各族长老。


    神?族各长老立于空中, 愕然发现, 当初那座圆圆的若乌龟一样的荒岛此时大变样, 一座座山峰拔海而起,漂浮在圆岛之外, 将不?足巴掌大的面积,硬生生扩大数百倍。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神?族人虽然性子宅,大多生活在自己族内悠闲自在,但因神?族要镇守邪魔,各族地盘划分,当初是经过精心规划的,确保神?域各个地方,都有神?族镇守,如此,一旦邪魔出世?,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处理。


    为何这次,邪魔度过幼生期,又将此岛规划成大本营,他们都没发现?


    他们将视线对准龙族。


    敖西云淡淡道:“它不?属于龙族地盘,属于陵鱼。”


    其他神?族又望向陵鱼。


    龙族名气太盛,差点忘了,陵鱼也是海神?。


    陵鱼人面鱼身,长相清纯妖冶,右眼眼尾还有几枚青色、银色、赤色等鳞片,更添艳色,身下白云托举,恍然仙神?。


    其中又以一金色陵鱼,气质容貌为最?。


    金色兜衣,珊瑚绣纹,云烟烟若抽丝织就,荷亭亭风香托举,两条圆润胳膊,珍珠般冰霜玉洁;金色鱼尾,线条流畅,鳞片次密,流光溢彩。


    她望向敖西云,满是不?善,“敖族长这是何意?是在猜疑我陵鱼一族背叛神?族,豢养邪魔,还是想将责任丢给?我陵鱼一族?”


    她身侧,一条银色男陵鱼轻声开口?,“这岛屿虽由我陵鱼一族监管,但它更靠近龙族。”


    毕方脾气火爆,见?不?得陵鱼族这般没有担当,红衣红发的毕方族长直接开骂:“当年划分地盘时,就说好谁的地盘谁监管,你陵鱼地盘出现邪魔通道却没发现,这责任不?归你陵鱼一族,归谁?”


    九尾狐族长被?吵得耳疼,连忙开口?制止,“好了好了,事已至此,归责无用。不?如建立前线,开始准备诛杀邪魔吧。”


    他视线落到下边群山之上,神?情冷峻,“这一场战,比以往任何一次战役,都难,我希望大家同心协力。”


    眼前这岛屿,以及周围山峰,明摆着告诉他们,邪魔已成气候。


    多耽搁一秒,谁知会有多少新生邪魔从通道涌出,又有多少邪魔度过成长期。


    毕方瞪了陵鱼族长一眼,“我去搬火山。”


    “我也去。”天?狼族族长沉默寡言,此时也开口?。


    神?族行动力很强,许机心和谢南珩过来?时,神?族已经在邪魔地盘外边的海上,围出一个大洲。九大神?族,各自占据一处地盘,对中央小岛,虎视眈眈。


    许机心环视一圈,搂着谢南珩的腰冲向狐族根据地,狐族地盘内,凃归暄、涂敬云以及其他认识的狐族,站在崖矶边,盯着邪魔方向,手中持着兵器,一脸肃容,整装待发,武德充沛。


    许机心走了过去,问:“归暄姐,你们以前是怎么平息邪魔之患的?”


    “以前邪魔发现得早,会先派族内小辈过去练手,待邪魔进?入成长期,长辈再?出手。”凃归暄开口?,“还算轻松。”


    邪魔成长速度再?快,只要没进?入成熟期,就不?算难对付,纵有伤亡,不?算惨烈。


    但这一次,邪魔一出场就是成熟期,可以预见?,这必然是一场苦战。


    一来?,没了前期削弱,邪魔实力一开始就是实力最?盛之时;二来?,小辈没了前期历练,直接丢入战场,直面邪魔,必然会伤亡一大波。


    她视线扫过狐族族人,眼底闪过痛惜。


    此战之后,余者又会有几狐?


    涂敬云感受到她的低落与?悲痛,握住她的手。


    凃归暄身上一瞬间的软弱又被?她收起,往常笑眯眯的狐狸眼一片坚毅,若牢不?可摧的山峰。


    她望着邪魔方向,身上战意盎然。


    不?仅仅是凃归暄如此,涂敬云,小七的母亲以及其他狐狸,俱是如此。


    他们眼底不?曾有退缩,只有跃跃欲试,以及顽不?可摧的信念。


    “哞——”


    “咚——”


    号角同鼓声齐齐响起,九大神?族纷纷从自己族地翩然而出,冲向中间邪魔所在的山峰和岛屿。


    凃归暄在前边带队,她的身后,是修为合体到渡劫的大大小小狐狸,合体之下,暂时没来?战场。


    空中凭空出现大大小小的硕大狐狸,其中一只银色大狐狸当先,九条硕大的尾巴若扇子般散开,蟒蛇似的、又若天?边而来?的雷鞭,击向山峰。


    霎时间,山峰地动山摇,无数山石树木震碎,数百米高的山峰,一下子被?削掉几十米,团团烟尘若蘑菇云般炸开。


    下边飞出数道身影,其中一个一道身影化作黑色的烟雾从空中飘飞而出,若藤蔓般缠上凃归暄的尾巴,其他几道身影,冲向涂敬云等狐族渡劫。


    凃归暄尾巴“咻”地若空间消失术般,缩回身后,原地只留下白虹似的残影,她扬声道:“狐族听令,十狐一队,下去杀敌!”


    “领令!”


    合体大乘狐狸下饺子似地往下落,坠入山林中,很快森寒的古木高林,覆盖遮掩了所有毛绒绒的身形。


    许机心站在凃归暄之侧,手持银色棍子,迎向其中一名成熟期的邪魔。


    成熟期邪魔,相当于修士渡劫境,眼前拦住狐族的,就有三十二只之多。


    想来?其他神?族面对的,也差不?多。


    而这只是初始数据,以邪魔的成长速度,日后成熟期邪魔只会越来?越多。


    难怪这一战,神?族近乎全毁。


    许机心心底生出紧迫感,手中银棍挥出银光一片,落到邪魔身上瞬间,带有烈阳之力的蛛丝缠上邪魔,瞬间贯穿其身体。


    蛛丝所过之处,邪魔身上的血肉,化作灰色雾气溢散消失。


    这是烈阳之气净化邪魔体内恶气。


    邪魔纵有肉身,有神?智,但本质是无形恶气,唯有灼烧与?净化方可杀死。


    邪魔化作一团黑烟想逃,但蛛丝好似长在他体内般,牢牢粘附,呼吸间蛛丝四面八方生长延长,犹如一个刺球。


    邪魔“吱吱吱”惨叫,身上黑色烟雾不?断往外延长,意图挣脱蛛丝的束缚,另一方面,它犹如漏气的球般,身上灰色烟雾不?断溢散。


    外延的黑色烟雾好似被?什么东西扯回刺球内,又有银色蛛丝飞出,一圈圈连上刺球尖,形成一个闭合的银茧。


    数秒之后,邪魔死亡,银色蛛丝在空中掉落成一团,露出里边空荡荡的,没有半点恶念残余的空间。


    “漂亮!”凃归暄眼角余光闪过,夸道。


    万万没想到,这个和小狐狸玩到一块小姑娘,实力那般强。


    倒是她以往不?识前辈当面。


    许机心扬声笑道:“归暄,我已经杀了一只邪魔了,你要加油呀,不?要让我专美于前。”


    “放心,我会追上你的。”


    凃归暄战意盎然,九条尾巴几乎看不?清是真实还是残影,它们以各个角度出现,神?出鬼没,每击中邪魔,邪魔身上便会冒出道道灰气,好似打?游戏时冒出的miss。


    许机心收回视线,掌心一动,银棍挥向其他邪魔,她挥动银棍瞬间,那悬浮在空中的银丝瞬间收回,又若勾般缠上下一个邪魔。


    连杀三邪魔,许机心忽然发觉不?对。


    从下边冲出来?的邪魔,与?她之前杀死的邪魔,长得一模一样,连气息也一样。


    许机心眸光微动,再?次将他杀死,过不?了多久,那邪魔又会从底下冲出,好似她杀了他,只是将他杀回新手村,而他在被?杀的过程中,经验、装备什么的都没掉,杀也是白杀。


    不?仅如此,她之前杀掉的另两种邪魔,亦是如此,满级装备重?新回来?。


    许机心视线落到凃归暄那边,发现凃归暄杀死的,是真的杀死了,只有她杀死的,会一键重?回。


    她心念一动,银光若水幕飘然而出,又若渔夫撒网,将那三枚邪魔束而不?杀。


    过了片刻,底下那三枚邪魔又重?新冲出,而被?她束缚住的那三邪魔,在她没净化之前,自动消散。


    为了验证是这三枚邪魔那么特殊,还是她的原因,这些邪魔都杀不?死,许机心又用蛛丝网住凃归暄正在杀的邪魔。


    然而,下一秒,被?她网住的邪魔消散,凃归暄眼前邪魔凭空出现,状态和被?她网住之前,一模一样,而凃归暄好似并未发现,与?自己对打?的邪魔,曾被?许机心网住拉走过一般。


    许机心扭头去寻谢南珩。


    谢南珩在许机心右手侧,以护卫的位置站着,他手中长刀狂卷,巨大而凝实的赤红色大刀虚影高高悬浮,随下边绯色长刀而动,伴随着爆炸版轰鸣的破空之声,劈向对面邪魔。


    绯色长刀与?赤红色大刀虚影之外,俱裹着一层赤色火焰,熊熊燃烧若烟雾朦胧。


    烟雾摇曳经过之处,流星追月般横贯虚空,在空中划下长长的虹光,虹光威力很大,空云风雾席卷着热潮,将周围空间模糊成扭曲一片。


    映照得对面邪魔,整张脸满是通红,更甚至,满头青丝无风自燃,灼热的焦黑的灰气若烬般,在朦胧焰火中,燃烧得干干净净。


    “唰——”


    长刀将邪魔劈成两半,赤焱真火以邪魔身上恶念为燃料,烈烈燃烧。


    谢南珩收刀,绯色长刀外边硕大的火焰凝成的虚影敛入绯刀之内,赤红色的绯刀若有血液流动,红得瑰丽绮艳。


    许机心身形飘忽一动,落到谢南珩身侧,问:“南珩,你有没有发现,咱俩杀死的邪魔,又会重?新出现?”


    谢南珩颔首,“咱们可杀邪魔练手,但无法?改变历史。”


    所以,被?杀死的邪魔,又会重?新出现,有了他俩,狐族该占劣势,依旧会是劣势。


    许机心茫然又无力,“那咱们来?这儿,到底是干嘛来?了?”


    亲眼目睹这群毛绒绒惨烈死亡吗?


    谢南珩顿了顿,道:“见?证历史。”


    他望向许机心,“咱们那个年代,神?族功绩早被?抹杀,咱们身为历史的见?证者,可以替他们正名。”


    许机依旧打?不?起多少情绪,纵然恢复了他们的荣誉,但他们性命都已不?在,又有多少用呢?


    难道女主他师父得知这事,会放弃剥夺女主的神?骨?


    不?会的。


    卑劣者因此而幡然悔悟。


    不?过,她还是摸出留影石。


    神?族得恢复荣誉。


    纵然有卑劣者,但亦有明事理的高尚者,只要这些明事理的高尚者,能?因为神?族将遗泽分给?还残留的神?族后裔几分,使其在修真界的生活过得好上一些,也是好的。


    谢南珩眸光微动,捏了捏许机心的手,轻声道:“纵然咱俩杀的邪魔不?会真的死亡,但,狐族扭头,瞧见?咱俩奋勇杀敌,知道后边有队友,有依靠,也是个安慰。”


    许机心闻言,精神?一振,“你说得对。”


    归暄姐还等着和她比杀邪魔呢。


    若看到她一直在旁边,归暄姐也会得到鼓励。


    “我去了。”许机心又斗志昂扬地冲入战场。


    谢南珩见?安抚好了许机心,不?着痕迹松了口?气,他望着许机心的背影,眸底闪过忧虑。


    这种情况,怕是悦悦想救人的计划,也会一并落空。


    悦悦她,真的能?接受,这些相处数年的邻里好友,一一死去?


    这注定是一场极其惨烈的作战,成熟期邪魔越来?越多,狐族这边渡劫却没有成倍增长,纵然神?族天?然对邪魔有压制作用,也架不?住成熟期邪魔过多。


    连征数年不?休,许机心眼睁睁地瞧着凃归暄他们九条尾巴上边长长的绒毛脱落,上边伤痕累累,有些地方焦黑一片,身上更是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


    在这种情况下,终于有神?族提出,让人族加入进?来?。


    邪魔通道靠近人域,神?域一旦没守住,首当其冲的就是人域,与?其到时候人域毫无准备,不?如现在联系人域,请人域帮忙。


    其他神?族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也没提出异议。


    镇守邪魔,是神?族的职责,向人域求救,证明了他们神?族无能?。


    这让他们非常丢面无脸,但,在邪魔面前,丢脸只是小事。


    神?域联系的,自然是人族岛人族。


    人族岛人族因神?族宽容,在神?域一住就是多年,只要他们还有一点感恩的之心,不?,也无需他们有感恩的心,只要他们明悟‘唇亡齿寒’之理,自会将这个消息,传给?人族各大实力。


    有了人族帮忙,神?域这边压力大减。


    但,依旧不?够。


    压力依旧十分大,成熟期邪魔一波波地涌出,好似无穷无尽般。


    这种情况下,终于有人族提出怀疑,“通道真的是此处?”


    神?族这么多年,其实也有些不?自信了,但不?是此处,还会是哪处?毕竟除了这儿有邪魔之气,神?域其他地方未曾发现。


    人族渡劫走遍神?域,发现神?族并未说谎,但,这事依旧不?对。


    乾坤宗有渡劫提出,神?族将神?族小辈送往人族,封锁整个神?域,以神?域为战场。


    如此,便算通道被?藏起来?,邪魔之危,也只会控制在神?域内,而不?会蔓延至其他几域。


    许机心心一跳,总觉得这个提议,会发生什么不?详之事,但她张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


    许机心满脸惊恐,扭头望向谢南珩。


    谢南珩轻声道:“或许,这一提议,直接导致神?族后裔消亡。”


    他微微泛冷,心底有个十分残酷的猜测。


    只是没有证据,暂时而无法?言说。


    神?族张张嘴,沉默许久,谁也做不?出决定。


    若将幼崽送离神?域,这岂非是亡族之兆?


    乾坤宗的那名渡劫察言观色,道:“这只是权益之际,待邪魔诛尽,诸位又可将自己族人接回。”


    “诸位没有此战必胜的决心?”


    说着,他又望了望天?色,低声道:“能?留给?咱们决策的时间不?多了。”


    若之前神?族还想着好好考虑,此时听到时间不?多,心一横,答应了。


    没有时间给?他们犹豫,邪魔成长速度以指数增长,他们多耽搁一秒,邪魔谁知道会增长多少成熟期?


    神?族行动力很快,当即派了族人,护送幼崽前往人族。


    此时,狐族诸多毛绒绒,都像是忘记了许机心与?谢南珩,没有谁对谢南珩说一声,‘在人族,麻烦谢道友看顾下幼崽’等语。


    便算谢南珩就站在他们身后,这群毛绒绒,目不?斜视。


    谢南珩叹了口?气,对许机心道:“悦悦,咱们能?留在幻境的时间,不?多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他和许机心的存在感越来?越低。


    之前这些狐族还会同悦悦有说有笑,现在,若非许机心跳到他们面前,他们根本想不?起还有一个她。


    瞧见?她,也若瞧见?空气。


    狐族没有找谢南珩,敖西云寻了过来?。


    他对谢南珩道:“听闻你在寻万年龙髓骨?”


    谢南珩心念微动,“是。”


    “我可以将我龙髓骨给?你,但,你得替我做一件事。”敖西云道。


    “好。”


    敖西云抬手,一个小球出现在他掌心。


    小球是血色的,胶状质地,龙眼大小,细瞧里边,能?看见?一条细细的白骨似的鞭。


    敖西云将这小球递给?谢南珩,“这是圆圆的龙族血骨,你出去后,遇见?了圆圆,还请将这个血骨还给?他。”


    谢南珩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伸手接过,道:“我怎么认出圆圆?”


    “当你遇上圆圆时,这血脉会发热,会提醒你。”敖西云手往后摸,过了片刻,他摸出一截拳头大小的龙骨。


    龙骨近乎雪白,没有半点杂质,近乎玉质色泽,比世?上最?漂亮的宝石还要瑰丽。


    许机心瞳仁微微张大,盯着这龙骨,又盯了盯敖西云,头一次对这即将到手的梦寐以求的宝物,没有半点喜爱之心。


    宣清若此时已经别?过脸,一双眼泪水打?转。


    她极力忍住不?哭,两只眼红彤彤的,似那兔子。


    敖西云摸了摸龙骨,对谢南珩道:“当年我的尸骨,只残留了这一节龙骨,你别?嫌少,治疗你的伤,足够了。”


    敖西云这话一出,宣清若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她低低啜泣。


    敖西云视线扫过宣清若,眉宇间略显无奈,“清若,你不?是早知,我是作古之龙,又何必为我这作古之龙伤心?”


    宣清若“哇”地一声痛哭,张手去抱敖西云,抱了个空。


    她茫然又不?敢相信地抱了抱,依旧抱了个空,敖西云就在眼前,却隔着千重?万重?的时空,他俩因缘再?次相遇,但缘尽之际,却连触摸也不?能?。


    宣清若再?也忍不?住,仙女似的人,蹲在膝盖上嚎啕大哭,犹如一个孩子,毫无形象,只有宣泄。


    敖西云静静地望着她,没有安慰,那双眸子,一片平静。


    唯有细瞧,才能?瞧出里边那风过湖镜,细微得近乎瞧不?到的涟漪与?温柔。


    他安静地陪了她许久,待她哭声渐渐减小,才又将龙骨递给?谢南珩。


    “谢家仙人血脉,惟仁德者方可觉醒,望你莫辜负你这这先祖遗泽。”敖西云将东西交给?谢南珩,赌的就是他这身仙人血脉。


    纵然他不?是圣者,但自有其风骨与?原则,不?会贪墨他家圆圆那一身神?族之血骨。


    “不?会。”谢南珩摸出玉盒将龙骨装好,望着敖西云,郑重?道,“我会完成使命。”


    纵然他无一身仙人血脉,他也会信守承诺。


    不?为别?的,只为敖西云值得,圆圆值得。


    许机心叹了口?气,“真的无法?改变么?不?能?多救几个是几个?”


    出幻境


    这种感觉, 太操蛋。


    无?能为力,最能摧毁一人意志。


    许机心不可避免地,又想起当年。


    新生之妖对人间凡世冲往向往与渴望, 无?论她如何讲述妖入人间二三惨事,那?些懵懂的妖精一见人类便误终生, 飞蛾扑火般冲向人间,最终成为故事中人。


    有的妖,是被手辣狠毒的负心人欺骗, 剖了丹, 丢了命;


    有的妖,是因所爱男人负心薄情, 黑化害人, 被收妖师杀了;


    有的妖,是情郎受了意外?,重伤濒死, 不忍情郎死去,主动?给丹,自己丢命;


    有的妖, 情郎薄幸, 果断离开,多年后情郎夫人求上门来, 求她救一命, 她心软之下下山, 却被情郎及其夫人联合道士害死。


    有的妖, 途径村落, 不忍贫穷村民受苦受难,积极帮助人族, 最终天灾之下甘心舍命,以换人族生路;


    有的妖,亦是积极帮助村民,却在暴露真身后,被村民用火活活烧死,或者请了邪道师,沦为道士的修炼资源;


    ……


    像是逃不脱的宿命。


    许机心一开始也曾试图插手,但?妖性易执,最终该是什么下场就?是什么下场。


    此时,许机心再次体会到,当年那?种心碎感。


    敖西云垂眸,眉眼平淡,“不能。”


    “天道容我等意识在此,又多享受一段平淡生活,已是垂悯。”他负手而立,下巴微抬,视线遥望虚空,似是想要看到更遥远的未来。


    “我们活在我们的时代,你们有属于你们的时代,不必强求。我在此祝诸位,仙道长远,未来坦途。”


    宣清若好不容易敛住的情绪,在这阔达又平淡的声调下,再次崩溃。


    她捂着泪,默默起身跑了出去。


    龙族族长抬眸,目送她离去,直至背影消失,也没?收回视线。


    谢无?疾这时凑了过来,问谢南珩,“谢家那?群瘪犊子,还活着吗?”


    谢南珩心思敏捷,从老祖宗这口吻里,听出不详的意味。


    ?璍


    他应道:“在修真界,实力依旧一流。”


    谢无?疾凝眉,“距今多少年?”


    “五千年。”


    “瘪犊子的,五千年,还是那?群老不死,以及老不死教出来的玩意儿掌家呢。”谢无?疾骂了两句,“你回去,将当年背刺神族的瘪犊子给废了,再将谢家解散,他们后人,不配姓谢。”


    谢南珩没?有多问,一口应道:“好。”


    许机心闻言,抬头望向谢南珩,暗道,原著里,谢南珩是不是也得知了真相?,听得这番嘱托,才会解散谢家?


    才会意图斩仙门,斩断那?群背刺神族的修士的成仙路?才会因为女主身为神族后裔,看在这个身份上,他听进她的劝说?,放弃这个计划?


    因为举世皆浊,他羞于人族为伍,才会最终彻底沉睡,不复再醒?


    她伸出小手,拉住谢南珩的大手。


    谢南珩本能握住,十指相?扣。


    掌心相?对,热意彼此传递,一并传递的,还有陪伴与脉脉情意。


    “赶在邪魔出世前?废掉,不能让他们赚取救世功德。”谢无?疾又提醒了一句。


    谢南珩神情郑重,话?语温和而笃定,让人一听,就?觉得他值得信赖,“好。”


    谢无?疾露出满意的神色,抚摸着手中长剑,杀意腾腾,“你知道,咱们谢家先祖是谁么?”


    谢南珩念出自幼时,便倒背如流的先祖功绩,“是上古赤帝,人族之大贤者。她感念族人无?火无?光,沦为妖兽腹中食,而从雷电地火中,悟出火之规则。”


    “她掌火之法则,悟火之元气,教导人族引火入体,大大提升人族自保能力,也让人族,得以在上古时代,近古时代,繁衍延绵。天道念其大善,降以仁德,凡赤帝血脉者,俱有机会,觉醒先祖血脉,掌火之法则。”


    “错,大错特错!”谢无?疾嗤笑。


    他指尖一弹剑身,银色若匹炼的长剑弯曲震啸,发?出清越的不平之鸣,“那?群瘪犊子,还真会往先祖脸上贴金!但?,先祖不需要他们用这种人族圣贤这类子虚乌有、夸张到极致的名头来贴金,先祖只想敲爆这群不肖子孙的脑瓜子!”


    “咱们先祖,是神族金乌。”


    谢南珩一贯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外?。


    神族?


    他们老谢家,将先祖同族给灭了?


    倒是许机心,瞳孔颤动?。


    金乌?!


    金色鸟儿?天敌!


    差点口葬三头金凤的久远记忆忽然攻击她,和谢南珩相?贴的掌心热意源源不断,犹如无?数张小嘴.齐齐张开,好似在啃啮她的血肉。


    许机心抬手疯狂抖动?。


    谢南珩瞧向许机心,神色莫名。


    他抬起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许机心的手背。


    许机心抖动?幅度更大了。


    谢南珩抓得死紧,许机心没?能抖开,她伸手去推谢南珩手臂,人往后仰,浑身上下写满抗拒。


    谢南珩:“???”


    他先快速摸摸头顶,又瞧瞧衣服,抬手闻了闻味道,没?瞧见不对,没?闻到异味。


    两眼茫然。


    许机心挣脱谢南珩,距离他八步远。


    谢南珩走了过去。


    许机心绕着谢无?疾转圈,维持一个不远不近地距离。


    谢南珩幽怨地瞅着她。


    许机心偏头,手不断揉搓着手臂。


    难怪她无?法吃掉他,原来是天敌。


    等出秘境,就?甩开他,去寻女主。


    反正?他龙髓骨到手,毒也解了,她不再欠他。


    谢南珩瞧出她的抗拒,不着痕迹地凝起眉。


    这时谢无?疾满脸不耐地用剑柄戳戳谢南珩,“还想不想听先祖故事了?”


    谢南珩又瞧向许机心。


    谢无?疾暗暗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这一脉真的挺烦。


    倒是许机心探头,对着谢无?疾肯定道:“听。”


    谢无?疾轻咳一声,继续开口:“当年,咱谢家先祖之一四处游历时,发?现了人族。她对这一弱小种族产生了怜悯。”


    风稍微刮大点,淋个半夜雨,被妖兽咬断腿,被猛兽撞破内脏等在神族瞧来稀疏平常的事,人族都会死。


    真的很难想象,这么弱小的种族,是怎么在危险处处的大荒里,活下来的。


    谢家大先祖这一好奇,就?忍不住关?注,一关?注,就?没?忍住出手帮忙。


    她根据人族的体质,教导他们怎么掌控火元素,又以此为基础,助人族掌握土、木、水、金等其他四元素。


    此时,人族依旧无?法修炼,只能通过某种手诀,与天地沟通,借助天地之力,来掌握五行元素。


    在人族慢慢走上正?轨,天地忽然聚变,元气降为灵气,之前?无?法通过元气修炼的人族,开始引气入体,有了自保之力,慢慢活跃在这片土地。


    而神族与上古三十六族,慢慢退出历史舞台,这时,神族智者白泽,提出神族降低血脉浓度,与它族通婚,以保全神族的建议。


    其他种族选择与妖族通,唯有金乌,选择人族。


    谢家那?位先祖,与人族相?处过后,折服于人族这一种族,在危难面前?展出出的韧性与顽强生命力。


    她觉得,人族就?如那?野草,源源不尽,不屈不挠。


    和人族通婚,才能确保金乌族血脉长长久久,永不断绝。


    她预测得不错,可惜,她只算到其一,没?算到其二。


    她没?料到,人族血脉那?般强悍,金乌血脉没?法完全占据上风,反而在人族血脉一代代的稀释下,越来越稀薄。


    而金乌后人,在利欲熏心下,彻底抹杀先祖神族身份,杜撰出先祖是人族圣人的故事。


    “咱们谢家,全是金乌后代。”谢无?疾道,“谢家的谢,是由金乌象形转变而来。”


    谢家十脉,就?是当初十金乌后人。


    谢家没?有和其他神族定居神域,而是来到人族地盘,为遮掩来历,有先祖飞升后,自称金乌神血为仙人血脉。


    谢无?疾冷哼,“这群不孝子,不仅联合人族灭了先祖同族,还篡改了先祖来历,可真是好大的本事,他们哪来的脸,去供奉先祖?”


    不怕先祖从棺材里,跳出来抽死他们?


    心头猜测被谢无?疾证实,谢南珩一瞬间觉得喉间反胃,身上的人族血脉,无?比肮脏。


    他强压下割脉放血的冲动?,问:“我那?脉先祖,也都参与了?”


    “那?倒没?有。”谢无?疾开口,“至少,我死之前?,他们不知道,只专注诛杀邪魔。”


    他死之后,他这一脉是猜到了但?只能默认,还是没?猜到稀里糊涂过日?子,他并不清楚。


    这个答案,让谢南珩松了口气。


    许机心握爪,拳头硬了。


    略一代入,只想跳出棺材,咔嚓一顿乱杀,若早知自己生的不孝子会给同族带来这般灾难,当初在肚子里时,就?该将他们摁死!


    幸好她没?后代。


    简直是恐怖故事。


    “对了,你要是飞升,瞧见先祖时,也说?说?这事,这群数典忘祖、无?仁无?德的玩意儿,不配为谢家人。他们不认先祖,那?让先祖,也别认他们。”谢无?疾又叮嘱道。


    “嗯。”谢南珩情绪低落。


    许机心犹犹豫豫,犹犹豫豫。


    犹豫几秒,她又走到谢南珩身边,伸出小手,又拉住谢南珩。


    谢南珩微一用力,将许机心抱在怀里。


    独属于许机心身上香味萦绕在鼻尖,很好的抚慰了他心头的躁郁,他闭上眼,心情慢慢平静。


    许机心一双小手动?了动?,抓着谢南珩腰带的手,在推和不推间犹豫,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苦橘子,片刻,她自暴自弃,认命闭眼。


    她双手环住谢南珩的腰,右手有节奏地拍打着谢南珩的背。


    最后一次,人道关?怀。


    谢无?疾瞧见这一幕,翻了个白眼。


    他朝敖西云道:“走咯。”


    白衣似雪,眉目如画,其挑飞的浓眉间,尽是神采飞扬。


    他抓着剑往外?走,一步一步的,好似在跳动?,少年的活泼感,尽藏在双脚之下,好似此去不是去赴死,而是接受世界的赞誉。


    他的身后,谢南珩与许机心依旧拥抱着,身形却渐渐变虚,变暗,若褪去.色彩的剪影画。


    一前?一后,一彩绘一黑白,交叠而过,未来却截然不同。


    色彩鲜明的,生来惊艳绝伦,却彻底将性命留在历史;黑白剪影,同样天骄无?双,却走向光明未来。


    黑白剪影定格,慢慢于青山碧海间消散,再出现,浮于乱花云海里。


    除了他俩,还有维持着抱膝痛哭的宣清若,以及白秋云。


    白秋云是那?个不太讲礼貌的白衣少年,看不上凡人,瞧不起弱者,在遇到谢南珩和许机心时,以为两人是凡人,昂着鼻子不睁眼瞧人。


    但?他并不算是坏人,在他师兄被黄金蟒拖走,他第一时间上前?救助,并在生死关?头,被他师兄拉到胸前?.,挡住黄金蝎子致命一击。


    他的鲜血滴到天柱山山脚下那?类似小猫雕像上,激发?了眼前?这场幻境。


    他站在云上,双眼茫然。


    他怎么忽然出现在这?


    他左右张望,瞧见蹲在云上哭泣的宣清若,心神一震,正?想上前?关?心,但?忽然想起什么,又将腿缩回去,抿紧唇,双手握拳。


    又偏头抱在一起的谢南珩和许机心,抿唇,移开视线。


    非礼勿视。


    这边,谢南珩此时情绪已然恢复平静,他睁开双眼,低声道:“悦悦,谢谢。”


    许机心推开谢南珩,又离他八步远。


    谢南珩歪头不解,迈步走过去,许机心又连忙后退三步,伸手制止,“你别过来。”


    一想起他原形是金色的鸟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毛骨悚然。


    谢南珩站定,清亮的眉眼尽是不解,“悦悦,怎么了?”


    许机心瞧了那?白衣少年一眼,传音道:“你是金乌,我得适应一下。”


    谢南珩不解。


    片刻恍然。


    鸟与蜘蛛是天敌。


    他回道:“我血脉浓度太低,无?法化作?原形,你不必怕。”


    许机心暗道,就?算不怕,也很讨厌啊。


    三足金乌,和三头金凤,长得太像了,特别是那?一身金毛毛,几乎一模一样,她很难不产生厌恶感。


    她只抬手,“总之,你别动?,先离我远一点。”


    谢南珩委委屈屈地,在距离许机心三米外?坐下,望着许机心的视线,哀哀幽怨。


    谢南珩眉若远山眼含春水,这般哀怨瞧人时,眼波深邃蕴情,欲语还休,让人无?法抵抗。


    许机心被迷得神魂颠倒,差点就?往谢南珩那?边走,但?关?键时刻,金光类鸡的鸟儿形象闪过,她所有旖旎消散,整个人心如止水。


    她背对着谢南珩,手肘搁在大腿.上托着下巴,望向白云。


    白云之间,有透明屏幕铺展,透过这屏幕,可以清晰瞧见下边幻境,幻境里,前?线神族与人族奋勇杀敌,邪魔一波波的,密密麻麻若蚂蚁成群,又一次成熟期潮涌,狐族这边,小七母亲因伤重没?能躲开邪魔一掌,邪魔的爪子直接穿过小七母亲的胸膛。


    小七母亲此时形象很狼狈,雪白的长毛变成枣红色,这是被自己鲜血染红的,红毛斑驳,板结一起,东一缕西一缕的,不成片。


    长毛掉光的皮肉.上,伤口翻卷狰狞。


    九条鞭子似的尾巴,干瘦得若染血的枯绳,恹恹得毫无?光泽。


    她被邪魔手臂贯穿,本就?伤重的她,被负面之气感染得两眼发?红,她徒劳无?力地挣了挣,眼底黑色与红色不断交织。


    邪魔收手,鲜血随着它的动?作?喷涌而出,小七母亲通红着眼,张着大嘴,尖尖的獠牙有血丝缠绕其上,若沁了晕的血玉。


    许机心没?忍住爬上前?,喊声‘归雪姐’,意图将她从被邪魔侵蚀的混沌中喊醒。


    可是话?刚喊出,便意识到她与涂归雪隔了个遥远的时空,她声音再大,她也听不见。


    而她此时,或许因为规则,已经将她彻底忘记,忘了她们曾认识许机心,而狐族前?边那?片空地,依旧是花海,而非游乐场。


    许机心蓦地心头难过细细密密,缠得她喘不过气。


    当年她送走无?数妖精,也没?这般难受过。


    这时,涂归雪眼底血色忽然褪去.,九条尾巴齐齐炸开,瞬间缠住九名成熟期邪魔。


    “轰——”


    血花乱溅,血肉模糊,巨大的能量若以涂归雪为中心,赤红色的万丈巨浪将周遭十里邪魔瞬息吞没?,最终带走九尾捆住的九名成熟期邪魔。


    更多的邪魔在这充盈着神力与正?气的气浪中受上,被周围狐族瞅准机会,取走性命。


    周围狐族眼含泪水,却连为凃归雪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将屠刀继续割向其他邪魔。


    许机心僵在原地。


    她盯着屏幕下边的血色,眼底渐渐发?红。


    这一战,本不该这般惨烈,神族,本不该落得这般下场,是人族,人族的谋划与算计,让神族无?辜丢了命。


    神族临死都在自责,自己实力不够,没?有履行好自己职责,却不知,一直享受他们庇佑的,狠狠捅了他们一刀。


    战场之外?,神族护送族内幼崽前?往人族。


    许机心视线落到他们身上,双拳不自觉紧握。


    画卷不会以许机心意志为转移,神族幼崽还是被神族护送到乾坤宗。


    乾坤宗留守长老热心接待了神族,和气又亲切,却在送走神族后,第一时间将神族幼崽关?在一座山峰上,估摸着时间,让峰内高层长老,亲传弟子,契约神族幼崽。


    神族幼崽潜力无?限,若是成长起来,乾坤宗实力必然会大增,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宗门,日?后数千年,无?人敢掠乾坤宗锋芒。


    许机心拳头彻底硬了,一拳挥了出去。


    但?她这一拳,好似击在一团棉花上,屏幕只起了些许涟漪,依旧纯洁无?垢。


    她没?法制止,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乾坤宗的长老和弟子面上带着恶心的笑,控制住神族幼崽,强行签订主仆契约。


    她看见,小七盯着这群人族,两眼茫然,纯真的眼睛尽是不解。


    好似在奇怪,她父亲的种族,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在神族长辈面前?,说?会好好照顾他们,长辈一走,他们就?变了脸,让他们这群幼崽,沦为奴仆。


    到底哪儿出了错?


    许机心扭头,不忍再瞧。


    “轰轰轰——”


    无?数自爆声响起。


    神族生来高傲,又岂会为仆?


    这群被契约的幼崽,纷纷选择了自爆。


    “呜呜呜——”


    嚎啕的哭声在白云间响起,许机心还以为自己在哭。


    她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压了下去,扭头瞧向哭声处,却是白衣少年和宣清若。


    她实现落到白衣少年身上,微妙地感知到了不对。


    白衣少年身上的气息,混杂了。


    他觉醒了神族血脉,他之前?,并非纯种人族。


    许机心传音:“收敛好气息,特别是在你宗门与师长面前?。”


    不然他怕是一露面,便会被他师长给抓长,强行剥夺神骨。


    白衣少年哭声一顿,望向许机心,一双眼婆娑,尽数水雾,因为太过伤心,五官失去管理,但?比起第一次昂头露鼻孔的形象,顺眼许多。


    可能是神族滤镜吧。


    许机心收回视线。


    白衣少年抹去泪水,爬了过来,期期艾艾地传音,“你俩,和我师姐,也是神族后裔吗?”


    他这是在找同伴。


    他知道神族后裔身份,在修真界有多危险。


    “只有你。”许机心毫不客气地打破他的希望。


    至于谢南珩,他和白衣少年不一样。


    白衣少年面色一白,望向许机心的神情,充满警惕与戒备,犹如惊弓之鸟。


    “只有我们四人在此,说?明进幻境的人里,只有我、南珩、你师姐三人,是绝对向着神族的,你其他师兄弟,哼哼。”


    许机心收回视线,落到水幕上,继续道:“总之,你回去后身份最好藏得严严实实。”


    白衣少年连连点头。


    过了片刻,他别别扭扭地道歉,“之前?,你和谢道友,是我不对,对不起。”


    许机心没?有力气应付他,鼻子发?出一声轻“嗯”。


    她盯着屏幕,望着往日?熟悉的毛绒绒,一只只的在濒死之前?前?赴后继地自爆,又忍不住别过头。


    谢南珩一点点地挪移过来,缩短他和许机心的距离,见状,他伸手环住许机心,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许机心没?有躲,她此时心里,全是那?惨烈的一幕幕。


    谢南珩低头望向怀里小姑娘,心里也堵得慌。


    他手沿着许机心脊背温柔抚摸,又亲了亲许机心额顶,声音淡漠,“我建议你去妖族,只要你本体不是毕方、龙等这般特征明显的神族,都可伪装成妖族,躲过人族探查。”


    他给许机心的安慰,是亲昵与拥抱;话?,是对白衣少年说?的。


    白秋云心头暖意升起。


    他一起长大的师兄,关?键时刻将前?来救他的师弟毫不犹豫地挡伤害,被他瞧低看不起的陌生人,却暖心地为他安全担忧。


    过去的他,果然活得过于浅薄而无?知。


    他传音道:“我是白虎,假装妖族,应该不会有多少破绽。”


    犹豫片刻,他又问,“妖族,会不会觊觎神兽骨?”


    “至少不会像人族那?般觊觎。”谢南珩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若人族是有万分?之一的修士不会觊觎你神骨,那?么妖族,只有万分?之一的妖修,会觊觎你神骨。”


    “绝大多数妖族,有自己的骄傲。”


    他去妖族,远比待在人族,要安全得多。


    “多谢。”白秋云抹去眼泪,声音哑哑的能听到鼻音。


    他继续看水幕,一边看一边哭。


    哭声是很容易传染的,白秋云一哭,那?边宣清若也跟着哭,弄得强忍着不哭的许机心,也想哭起来。


    她袖手一甩,白秋云和宣清若被她甩去百米外?,两人对着哭。


    哭声不似之前?如在耳边,许机心咬下唇,又将哭意压了下去。


    她搂着谢南珩的腰,暗自打气。


    坚强蛛蛛,不哭。


    谢南珩又亲了亲她的发?顶,温柔安抚。


    许机心额头顶了顶谢南珩胸膛,忽然一口咬上谢南珩的手臂,谢南珩本能绷紧手臂肌肉,绷到一半又放松,另一只手拍拍许机心,低声道:“哭吧,没?人笑你。”


    许机心眼通红红的,慢慢松了嘴。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我不哭。”


    哭是最无?用的宣泄。


    她缓了缓,又扭头去看屏幕,谢南珩伸手拦住许机心的双眼,道:“缓一缓,缓一缓。”


    许机心拉开谢南珩的手掌,道:“没?事,我想知道,人族到底是怎么算计神族的,都有哪些人,算计了神族。”


    人族第一时间将神域封锁,这一情况,说?不是有预谋的谁也不信。


    神族智者白泽察觉到不对劲,可惜成熟期邪魔当前?,他没?有更多时间,更多精力去分?析这不对劲。


    他满脑子都是诛杀邪魔,以及诛杀更多的邪魔。


    待他力竭,被同族送出战场,靠着崖矶休息时,被迷蒙的脑子似被闪电劈开灵光。


    他以审视的视线,望向空中这群帮忙的人族。


    察觉到这群人族有浑水摸鱼的,有将神族人族尸体喂给邪魔的,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他没?告诉任何人,偷偷地离开战场。


    他去了神域给人族暂住的人族岛,人族岛内,人族修士安居乐业,一点都没?受那?边战场的影响,依旧热闹非凡。


    应该说?,更热闹了。


    为了诛杀邪魔,人族修士提议收割神域的这些天材地宝炼成丹炼成药、炼成法器、炼成阵法、炼成符箓等,于是在神族一直当装饰用的天材地宝,一波波的全送到了人族岛,由人族修士炼制。


    此时人族修士脸上尽是狂欢的笑脸,喜气洋洋。


    他们在开心,属于神族的天材地宝,终于归属人族。


    一开始,人族确实很感激神族给了他们暂住地,让他们能隐居在神族,但?当他们死去,他们后代被困于一地,人族岛上本来丰富的修炼资源,不足以供应越来越多的人族修炼时,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抱怨,为什么周遭天材地宝那?么多,他们却不能摘取?


    为什么地域那?么大,他们不能出这座岛?


    自己失去自由,无?比贫穷,邻居却富庶且自由,对比太过强烈,让他们心态失衡。


    他们早已忘了,这块地盘是神族的,只是供他们人族暂住,他们不愿过这生活,可以离开此处回归人族,他们日?常吃的用的穿的住的,修炼用的修炼资源,都是神族提供的。


    他们是寄生虫,却将自己当做了主人。


    刻在基因里的掠夺,他们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投向人族。


    只是神族的强大,他们不得不忍耐着。


    越是忍耐,越是仇恨。


    于是,当人族大势力有弟子掉入神域,准备盘算谋夺神域地盘时,人族岛修士积极响应。


    神域这丰富到让人眼红滴血的资源,足以让人族顶尖势力联合起来,当整个族群顶级势力想要干一件事时,它足以遮天蔽日?。


    至少,在人族岛与人族势力勾勾搭搭时,神族毫无?所觉。


    恰好上天也在帮他们的是,邪魔通道,就?开在人族岛,他们发?现,邪魔成长速度非常快,是对付神族的好利器。


    于是,人族利用阵法,将邪魔通道掩盖得严严实实,不外?泄半点气息,私下偷偷让邪魔认主,喂养邪魔。


    之后,待时机成熟,在另一个岛屿设下与邪魔通道相?似的传送阵,将邪魔传送出去。


    白泽耗费半年,查到这个真相?时,恨不得将当年那?个提议收留人族的神族给掐死,也恨不得穿回数百年前?,当人族意图契约神族幼崽时,将这些人族给尽数杀死。


    唯有鲜血才能震慑。


    神族太过仁慈,竟然这卑鄙的蝼蚁,起了这等胆大包天的算计,更让他生气的是,居然算计成功。


    想起这次死在战场上的高阶神族,他无?比懊悔,他怎么没?有将当年开口说?留人族的那?些神族一一拍死?


    这些神族,脑子蠢得要死,被人族当了枪还一无?所知。


    两次机会,他都做错了决定,他愧对先祖!


    白泽又偷偷回到战场,暗暗联系所有神族,将事情真相?告知。


    神族心头怒火旺炽,恨不得将所有人族斩杀,还有一些神族想起孩子,眼前?又是一黑,若人族处心积虑为恶,那?送入人族地盘的幼崽,岂非羊入虎口、凶多吉少?


    这些神族,还是头一次那?般恨一个种族,恨得想要噬其血,啮其肉。


    毕方们脾气火爆,陵鱼们争强好胜,当即拍板说?要杀人族。


    白泽制止了他们。


    他视线环顾这群神族,沉声道:“咱们的敌人,是邪魔。”


    再怎么恨人族,在邪魔面前?,这些仇,都得押后。


    听到这句,坐在外?边的许机心又扭头,窝在谢南珩怀里。


    不管是什么生灵,都很容易被纯粹的真善美打动?,许机心其实不太明白这种誓言在前?,仇恨在后的信念感,但?她听得出白泽这话?里的沉重与悲壮。


    还有透骨的凄凉。


    人族这般算计神族,偏生神族还要因为大义,因为对天地的誓言,要先诛杀邪魔,庇佑世间。


    而被庇佑的生灵里,就?有人族。


    这种宽容而伟大的决定,足以让任何有良知的生灵感到震撼。


    圆圆


    所有神族呜呜呜地痛哭出声。


    他们不畏牺牲, 他们亦不后悔镇守邪魔,但他们真的?委屈。


    特别是有孩子的?,禁不住问:“那幼崽呢?”


    幼崽就这么不管了?


    白泽眼神黯淡, “此事是我之过?。”


    便算他们想管,也管不了, 人族已用阵法封锁神域,邪魔一日不除尽,神域一日不能放开。


    人族, 自算计神族起, 便没给?神族留活路。


    听出白泽话里意思?,神族各族, 恨得双眼充血。


    “我要杀了人族!”陵鱼族忍不了, 也不想忍。


    白泽视线紧锁陵鱼族族长,厉声道:“你是想咱们神族失信天?道,与上古三十六族一般, 彻底消失于历史洪流?”


    陵鱼族怒骂,“不失信,咱们神族, 也会彻底灭族!人族能算计咱们神族至此, 一看?便知神族气运已逝,天?道不准备再留下咱们神族!”


    若天?道对神族有所垂悯, 人族再怎么算计, 神族也不会阴谋来临后, 才后知后觉发觉阴谋。


    而神族未来, 神族那些幼崽, 进入人族凶多?吉少,天?道这是准备给?神族留下生?机的?样子?


    “不, 不过?是人族气运大兴,天?道属意人族为灵长。”白泽垂眸,“此时正?是人族如?日中天?之际,咱神族才会这般落败。”


    “但,气运起起伏伏,未来谁说得定?”白泽目光幽远,“咱神族有天?道誓言,在此誓言之下,天?道会予咱神族绝对庇佑。咱神族只要依誓而行,不管什么境遇,都不会落得灭族下场。”


    “且静待时机,终有一日,咱神族会为今日算计,讨回公道!”


    他收回视线,又望向陵鱼族,“你是选择一时意气,还是选择保全族群?”


    是选择族群,还是选择复仇?


    陵鱼族忍气吞声。


    所有神族,亦是如?此。


    见神族不再喊打喊杀,白泽才说出自己的?盘算,“我观人族,亦有大义之士,将此消息告知那些大贤,大贤自会诛灭那些与邪魔勾结之辈。”


    “当此之时,咱们再与大贤合作,不必担忧人族背后插刀。”


    若小人占据上方?,那么与邪魔公然勾搭之辈,亦是邪魔,属于人族的?整体?气运,不在其身,彼时再对付,非神族与人族为敌,自不会遭人族气运反噬。


    “敖西云,涂敬云,”白泽点了几名?渡劫神族,“你们留此传信,其余神族,听我命令,今晚撤离,前往人族岛,毁掉邪魔通道。”


    “是。”


    数万神族齐齐发声,悲壮凄呛,呜咽声碎。


    神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人族岛涉事人族,告知真相驱逐无知神族,守着邪魔通道,从源头斩断邪魔变强的?途径。


    人族那边,怀着一腔正?义入神族诛邪魔的?修士,得知真相后顿时有种?哔了狗的?恶心。


    脾气硬的?,拎着刀挥向算计神族的?乾坤宗渡劫,破口大骂,“龟儿?子的?,你们乾坤宗恶不恶心,恶不恶心?为觊觎神族地盘,居然与邪魔为伍,人人得而诛之,给?我的?死!”


    只是,这般身怀正?义的?渡劫太少,绝大多?数都站在侵略那方?,毕竟,神族资源太让人眼红。所以,闹事的?渡劫只闹了闹,就有同门师兄弟或者同族之辈过?来相劝。


    更有闹得厉害的?,被人联手镇压,胳膊无法越过?大腿。


    没办法,这群渡劫只能离开前线。


    他们无法与这群背信弃义之辈相处,更对宗门,对家族失望。


    而这群渡劫一闹,在前线辛辛苦苦杀邪魔的?低阶弟子也都知道了事实。


    绝大多?数低阶弟子,心态崩了。


    为了让邪魔潮更逼真,顶层那些修士只契约成?熟期邪魔,底层邪魔没有管。


    毕竟,若所有人族都在划水,神族早早便会发现不对。


    这些低阶弟子对上边谋划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听上级的?命令。


    他们奋勇杀敌,他们对邪魔无比痛恨,他们朝夕相处的?、重视的?同门亲友,死于邪魔之手,结果,这一切不过?是上层的?阴谋,他们亲友本不该死,却因为宗门或者家族长老的?私心,实在这个战场上。


    死得毫无价值。


    这让他们心态如?何不崩?


    一些道心坚定且有实力的?,跟着那群渡劫悄悄撤离,更多?茫然的?,实力底下的?,被上层或安抚或威逼,只能留在前线。


    神域就此分为三波势力,神族、人族,以及人族与邪魔组成?的?邪魔。


    先人族、神族与邪魔打,待人族被诛尽,神族削弱三分之二,成?熟期邪魔只剩百来个时,邪魔忽然摆脱邪魔人契约,反吞噬邪魔人。


    邪魔人争相逃离,躲在神域各处,不与邪魔作战,邪魔压力全然压在神族身上。


    神族悍不畏死,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将邪魔杀死。


    而当邪魔一一诛尽,邪魔通道消失,邪魔人又忽然出现,联手杀了剩余神族。


    ……


    画面消失,白云之上,久久无人发出说话。


    许机心窝在谢南珩怀里,忽然有些明白,原著里他为何要做那些事。


    为什么要斩仙门?


    因为人族修士不配。


    为什么要选择长眠?


    因为世人太肮脏,与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都嫌恶心。


    神族太惨了。


    被人族捅刀,从头到尾。


    天?道在人族算计时,是真的?容不下神族吧?


    正?如?陵鱼所说,天?道只要对神族还有一丝怜悯,神族都不可能落得这般下场。


    可是神族真的?灭亡后,天?道却又后悔,在新出的?云华秘境内,设置个回溯当年真相的?幻境,替神族正?名?。


    意识到天?道偏向,许机心却高?兴不起来。


    神族真的?太惨了。


    天?道再怎么后悔,那群可爱的?毛绒绒,都不会再活过?来。


    叹息间,凝实的?白云瞬间化虚,许机心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阵阵天?旋地转,再有意识,她已经脚踏实地,环视周围,她发现自己和谢南珩相拥着站在山顶一角,周围环境十分眼熟。


    她俩又回到云华秘境,站在入幻境前的?位置。


    许机心仰头望天?,回忆幻境内的?一帧帧一幕幕,满腹惆怅。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心变软了,也变得多?愁善感。


    变得自己不像自己。


    哎,只能怪那群毛绒绒,太可爱又太悲壮,让她这个铁石心肠的?蛛蛛,也免不了动上几分真情。


    她拍拍谢南珩的?肩膀,忧郁地开口,“走?吧,回咱们在湖边的?小木屋。离开云华秘境时,别忘记带它。”


    狐族那间发屋忘记带走?,她亲手搭的?那间小木屋,不能再忘记带走?。


    “好。”谢南珩握着许机心的?手,默默作陪。


    刚出绿洲,便瞧见玄一宗那行人,相较入幻境前的?亲近,此时这行人气氛有些僵硬。


    宣清若两眼通红,神游天?外,白秋云望着闻居,眼底尽是恨意,其他师兄弟护着闻居,不断劝说白秋云,说闻居不是故意的?,而白秋云又没出什么事,师兄弟一场,算了算了。


    许机心和谢南珩坐在两米大的?黄金蝎上,装作没瞧见那群人。


    灵湖白昼依旧烟波浩渺,白雾风吹不散,日光晒不透,一条条银色向日鱼,在灵湖中央欢快跳跃,如?虹如?桥,迸溅出的?水珠,在空中将日光折射出七彩光晕。


    美不胜收。


    熟悉的?久违的?美景涤荡许机心心头郁气,将浊气长吐,许机心搂着谢南珩的?腰,开心道:“哈,又回来了,不知道那条巨斓蛇,还在不在?”


    许机心话音刚落,一条白底彩花色彩斑斓的?巨斓蛇从湖底探出个脑袋,碧翠色的?眸子圆溜溜的?,盯着许机心和谢南珩,先是惊喜雀跃,渐而弥漫双眼的?,满是委屈与控诉。


    一走?那么久,这是彻底将它给?忘了?


    委屈屈。


    许机心身形轻盈地落到灵湖边,对谢南珩乐道:“嘿,它还在。”


    还以为巨斓蛇会另外找个地方?躲好,等秘境快开启时,再过?来等她呢。


    因为两人约好,待出秘境前,她再过?来问?问?它,是选择留下,还是选择出去。


    谢南珩见许机心又露出轻快的?笑,眉眼瞬间温柔。


    他望向许机心,声音悠扬清越,“悦悦,我这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好消息?”许机心歪头,望向谢南珩。


    谢南珩朝她伸出拳头。


    许机心瞧过?去,先是不解,蓦地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双目大瞪,满心惊喜,“圆圆?”


    谢南珩眉眼弯弯,笑出两道卧蚕,一张脸隽秀无双,“是。”


    他张开手,掌心露出一枚圆球。


    圆球血红,红得纯正?而绯,似被鲜血倾灌的?水晶,绮艳而瑰丽。


    旁边巨斓蛇瞧见这血球,眼底渴望一阵又是一阵。


    它浑身血脉都要沸腾,在催促它上前吞噬。


    这是个好东西,能提纯血脉,壮大实力。


    巨斓蛇转身就跑,生?怕自己多?待一秒,就控制不住自己。


    它不想被欲望.支配,丢了性命。


    但它刚准备转身,在谢南珩掌心跳动的?血球,忽然化作一道红光,瞬间钻入巨斓蛇体?内。


    巨斓蛇:一脸懵逼.jpg


    天?降馅饼?


    它满脸惊恐,嘶嘶嘶嘶地疯狂解释,不是我,我没有。


    它没有偷吃。


    “圆圆!”许机心惊喜。


    她没想到,她和圆圆有这样特别的?缘分。


    难怪这条巨斓蛇,宁死不肯认主。


    原来它纵然被剥夺神族血脉,刻在神族骨子里的?高?傲,依旧让它不愿为奴为仆。


    要是之前,她没起恻隐之心,没有救下这条巨斓蛇,是不是这巨斓蛇,已经死在谢家弟子手里?


    好惊险。


    许机心摊手,蛛丝疾驰射出,束缚在巨斓蛇身上,将他往这边拖。


    圆圆还活着,太好了。


    巨斓蛇:它是不是要被抽骨剥皮了?


    他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许机心哭笑不得,将他从湖里拖过?来,正?准备抱怀里,谢南珩抢先一步,将蛇尾架到脖子上,手臂托着蛇身,抱得稳稳的?,“我来吧。”


    许机心收回手,没有和谢南珩抢。


    她眉眼含笑,盯着巨斓蛇又一眼没一眼,眼底喜悦,怎么也止不住。


    幻境里的?旧人,到底没有死绝,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两人往小木屋方?向走?,小木屋外,阵法依旧运转,护住小木屋不被外人察觉的?同时,也维持着小木屋刚建时的?模样。


    许机心望着小木屋,满是亲切。


    她道:“我要去晒太阳了,你将圆圆放到床上,守着他醒来吧。”


    谢南珩紧随许机心一道来到阳台,先将巨斓蛇放到地上晒太阳,自己走?到许机心身边坐下,建议道:“悦悦,圆圆要不要送给?表姐养?”


    “为什么送给?表姐?”许机心不解。


    谢南珩摸出灵果榨汁,递给?许机心,“他叔叔是表姐的?心上人,表姐应该会高?兴,养心上人的?侄子,也算是一个慰藉。”


    许机心心动一秒,片刻,放弃了,“表姐修为太低,要是被人发现圆圆神族身份,表姐护不住。”


    谢南珩眸光动了动,满是遗憾。


    近山若墨,远山似烟,橘黄色的?余晖挂在远山之后,映照得那一片云山雾海,浓淡留白得若一副水墨画。


    带着山水特有的?自然,给?人一种?宁静感。


    光是瞧着,心情便会平静。


    许机心望着眼前山水斜阳图,忽然想喝茶了。


    倒也不是爱茶,而是觉得这幅画面,特别适合喝茶。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又不是没条件,干嘛忍着自己?


    谢南珩听到这个要求,二话不说,摸出一套茶具,开始泡茶。


    不过?取出茶叶盒时,谢南珩顿了顿。


    眼前这白玉茶盒,是他在狐族附近的?云崖上,摘取的?云崖雾尖茶。


    幻境里的?东西,带出来了。


    他见许机心没有留意这边,迅速换了一盒茶。


    他将泡好的?茶递向许机心,“悦悦,喝茶。”


    茶水碧翠,若一湖春绿,又似碧螺春水,夕阳余晖而过?,点点红波跃动。


    许机心端着茶杯慢慢品,目光又落到藏在山后的?斜阳上时,忽然又意识到,谢南珩与山后边那只金乌,是同族。


    天?上金乌即将坠落.,她身边这只金乌,存在感十足。


    金色鸟儿?,金色鸟儿?。


    许机心又想疯狂搓手臂。


    她放下茶杯,对谢南珩道:“我回去睡觉了。”


    说着,不等谢南珩反应过?来,她起身,大步流星回到自己房间走?。


    忽然被冷淡的?谢南珩:“???”


    他又做错了什么?


    许机心背靠在门上,抚着胸口长吐气。


    不行,这日子没法过?了,等出秘境,第一时间就甩了谢南珩。


    谢南珩现在不能化形,等日后真火等级高?了,血脉浓度变强了,他还是会化形的?。


    谁家蛛蛛,能安然睡在,长得和差点吞了自己相差无几的?鸟儿?身边啊?


    反正?她不行。


    她怕自己一睁眼,就会上演一出蛛蛛逃命。


    这日子,太疯狂。


    咸鱼蛛蛛,只想过?安稳生?活,受不了这刺激。


    次日,谢南珩端来早餐,不徐不疾敲门,“悦悦,起来吃早餐了。”


    声作罄石,悦耳动听。


    许机心心念一动,翻过?身,扬声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我好累啊,我要睡觉。”


    午餐晚餐亦是如?此应对,一连躲了三日,到第四日,谢南珩终于换了说法,“悦悦,圆圆醒了。”


    许机心从床上.一跳而起,奔到门前,又折回身,漫不经心地开口:“醒就醒呗,让他安心待着,等出去时,带他一起出去。”


    谢南珩拿出杀手锏,“他记得幻境里的?事。”


    许机心拉开门,仰头望着谢南珩,“真的??”


    “真的?。”谢南珩张手去抱许机心,许机心一跳三步远,警惕地望着他。


    谢南珩:“……”


    他神情低落,“悦悦,我真的?不能化作原形。”


    许机心抿唇,低声道:“你迟早会化作原形的?。”


    不管他愿不愿意,真火不断提纯金乌血脉,他最终还是会变成?金乌。


    她对金色鸟儿?有PDST。


    谢南珩若是只黑乌,她都能接受,但金乌,她真的?接受不了。


    “我可以染色。”


    “火一烧就没了。”


    “我一辈子不化作原形。”


    “你身受重伤时,会本能化作原形。”


    “我可以拔光羽毛。”


    许机心心一颤。


    但片刻,她遗憾地告诉谢南珩,“金乌拔掉羽毛,皮肤也是金色的?。”


    还是金色鸟儿?。


    谢南珩定定地望着许机心,瞳仁漆黑,些许金光内蕴,“悦悦,你这是铁了心,要和我分道扬镳?”


    许机心轻声,“对咱俩都好,免得成?为一对怨侣。”


    谢南珩沉默半晌,道:“让我考虑考虑。”


    他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垂落在身后的?每根发丝,都写满着伤心失落。


    许机心本能拔腿追了两步,追到门口,许机心止步。


    她手抓着门,望着谢南珩的?背影消失于过?道上,心里也不好受。


    哎。


    大美人这下,是彻底不属于她了。


    但,这是最好的?结果。


    难道她想一睁眼,旁边一只金色鸟儿?隼似眈眈?


    许机心那残留的?不舍,立马如?云烟般散去。


    她走?出房间,走?向阳台。


    阳台上,圆圆褪去.那声五彩斑斓的?花纹,一片纯黑色。


    阳光撒在鳞片上,闪烁着珍珠质感,莹光润泽,比五彩斑斓时还要好看?,更为典雅尊贵。


    他的?前额,两只小小的?分了叉的?龙角顶着,龙须落到阳台上,一动不动,若黯然无光的?细绳。


    他趴在阳台上,一动不动,仿若死去。


    许机心见了,禁不住来气,上前就踢了踢,骂道:“做什么死样子,起来。”


    圆圆扭头,豆大的?双眼氲满水雾,他眼皮一眨,眼泪一滴滴地流了出来。


    他的?身前木板上,已经积了一滩水洼,显然默默哭着有一阵了,只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好似在发呆。


    瞧见小黑龙的?眼泪,许机心呼吸窒了窒。


    过?了片刻,她狠狠心,依旧踢了踢小龙崽,“起来,化作人形,收敛气息。”


    “你的?命金贵得很,别再让我瞧见,你化成?了原形。”


    许机心脚踩在小黑龙尾巴上,微微用力。


    小黑龙吃痛,“嗷”了一声,从地上弹跳而起,他的?人形和幻境里无多?少变化,好似五千年时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他抽抽泣泣的?,用小胖手抹着眼泪,控诉道:“悦悦姐姐,我好难受,你还这么对我。”


    许机心坐回摇椅上,对这控诉无半点悔改之意,“这儿?安全了吗你就化作原形,命还要不要了?”


    “你信不信,你神族气息外泄半缕,外边无数人族就抓了你剥你皮抽你骨。”


    “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待着,便算我能待着,难道要我带着你,天?天?上演追杀求生??”


    小龙崽没有任性的?资格。


    他该长大了。


    小龙崽知道许机心是为他好,也没辨嘴,他哭哭啼啼地骂道,“人族真可恶!”


    “人族是很可恶。”许机心将一个灵果塞到他嘴里,“别哭了,眼泪不值钱。”


    小龙崽:“……”


    悦悦姐姐是个魔鬼。


    和他小时候见的?,丝毫不一样。


    他还以为,悦悦姐姐会温柔地抱着他安慰。


    果然,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许机心问?,眼含期待。


    小龙崽活下来了,狐族那群毛绒绒,是不是也有几个活下来了?


    应该有活下来的?吧,不然女主哪来的??


    “就忽然,又被塞回蛋里,我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小龙崽开口。


    “行。”许机心点头,“努力修炼,重建神域。”


    听到神域二字,小龙崽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崩不住了,他仰着头,带着哭腔道,“悦悦姐姐,当年那战,神族真的?全都死了吗?”


    许机心沉默。


    小龙崽蹲在地上,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许机心任他哭,小孩子需要发泄。


    哭够了,小龙崽神情坚毅,“悦悦姐姐,我要复仇。”


    “向谁复仇?”


    “人族!”小龙崽眼底迸射出仇恨的?光芒,“人族灭我全族,我要人族寸草不留。”


    许机心拍拍他的?脑袋,骂道:“德行。还灭族呢,你怎么不说灭世?”


    “当然是只诛首恶。”


    小龙崽要是敢这么做,天?道先将他给?灭了。


    人族气运昌隆,真以为是说笑的??


    无论哪个世界,天?道都属意人族。


    想起她那个世界,人族昌盛,妖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她一个,许机心就禁不住难过?。


    人族占据的?地盘那么大,为什么不能给?妖族一块生?存之地?


    这个世界的?天?道还算好,纵然属意人族,但妖族海族气运也都不差,并非以人族为尊之势,更类似于权衡。


    包容度更为广博。


    比她所在的?世界能容。


    “可是我所有的?同族都没了,人族却那么多?,那么多?,为什么这般不公?”


    许机心沉默。


    这也是她曾经想问?的?,为什么天?道那么不公,容不下半点妖怪。


    后来,她才发现,天?道不是容不下妖怪,它同样也容不下炼气士,它容不下的?,是一切能对它产生?威胁的?生?灵。


    只有人族最为无害。


    同样的?,此方?世界,神族掌法则,对天?道亦有危险。


    神族多?了,天?道亦无法包容。


    无所谓公不公,它首先要考虑的?,是整个世界,是让自己无后顾之忧地存在,所以,它本能地想要消灭一切能威胁到它的?族群。


    当初金乌选的?路子,其实才是天?道最希望神族选的?。


    如?此,掌法则的?只是一小撮,不会对它造成?危险。


    而神族,族群太大了。


    她道:“可是算计你们神族的?,也只有一部分人族,更多?的?人族,助你们神族诛杀邪魔。而你们神族,也是为诛杀邪魔而死。”


    见小龙崽满心不忿,许机心道:“我不与你说这些,你也别想这些,专注修炼吧。什么复仇不复仇的?,等你实力无敌后,再说。现在想,只是徒生?烦恼。”


    小龙崽憋着一口气点头。


    房间内,谢南珩亦憋着一口气。他默默坐了片刻,开始从储物戒掏炼器材料。


    悦悦一心想逃,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逃?


    炼个金笼子吧?


    不,炼个银笼子,将悦悦关起来。


    出秘境


    谢南珩动手能力很强, 足足半月没有出房间。


    他的手里?,银笼子已经成型,精雕细刻, 珠光灿灿,奢丽华贵, 美轮美奂。


    天光照入,耀耀不可方物。


    银笼子里?边,高床软枕, 梳妆首饰, 精美摆件,亭台水榭、庭院回廊等, 应有尽有, 精致又漂亮。


    不像个银笼子,像个小园林。


    谢南珩端详着这间银笼子,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


    银笼子不足巴掌大,可以托在掌心,随身携带, 又可头顶牵出细绳, 悬在脖间,解放双手。


    但无论是悬在脖间, 还是托于掌心, 他和悦悦, 都靠得极近。


    他握着银笼子, 推门去寻许机心。


    许机心正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她的对面,站着一名十五六岁少年, 着一身玄衣,浓眉大眼,神情绝傲,虽面容稚气十足,但不掩其俊朗。


    谢南珩眸光微沉。


    不过,在辨认出对方是谁后,那抹阴沉褪去。


    他坐到许机心身边,问:“悦悦,他长这般大了?”


    半个月,还是个小胖墩,半个月后,就成了半大小子。


    许机心躺在摇摇椅上,一张脸莹润生辉。


    她红唇.微启,“他在秘境,又活了三千年呢。”


    至少剥夺了血脉,又没冷冻年龄。


    待血脉完全融合,长大不是理所当然?


    “那他这是?”


    谢南珩视线落到玄衣少年身上。


    玄衣少年容貌和他叔叔长得有六分相似,剑眉龙目,挺鼻薄唇,只?是相较敖西云硬朗英俊,一身气势浑然天成,玄衣少年脸部轮廓微显柔和,气势也没那么盛,带着少年的活力与意气风发。


    他站得笔直,不似在修炼,但他神情凝重,又好似在做什么大事。


    “掌控体?内力量,收敛神族气息。”说起这个,许机心望向谢南珩,不过瞧了一眼,又猛地扭头,重重倒在躺椅上,双手搁于腹部,声音虚弱,“你也学学如何收敛气息,别神族气息外泄,你都不知?道。”


    “昂。”谢南珩心头似灌了甜。


    悦悦还是关心他的。


    许机心忽然想起一事,问,“龙髓骨用了吗?净火莲用了吗?”


    “不急,等安全了再用。”谢南珩道。


    “怎么不急?”许机心猛地坐直身子,扭头望向谢南珩,“急,非常急,你忘了,外边还有你谢家?的渡劫在等着?”


    “趁现?在,快点用。”


    许机心催道。


    谢南珩一顿,眸光微深,“你说得对,确实得现?在用。”


    若他实力不行,悦悦一出秘境逃了,若鸟飞入空,若鱼入了水,他想追都追不上。


    他偏头,望向敖一鸣,视线挑剔。


    年纪太幼,犯蠢黑历史?太多,长相也比不上他,悦悦应该瞧不上,对他不足以造成威胁。


    “瞅什么瞅?”圆圆被这视线瞧得炸毛,瞪大圆溜溜的眼睛。


    谢南珩不动声色地收敛过于露骨的视线,挤出个和善而慈爱的眼神。


    圆圆:“……”


    他转过身,背对着谢南珩。


    圆圆有当巨斓蛇时的记忆,他没忘记,这个男人?,一边吃毒药.,一边说好吃。


    脑子不太行。


    他得离远点,不让自?己被感染到愚蠢。


    谢南珩收回视线,又望向许机心,嘴角勾起,笑容清丽,“我这就去闭关,待闭关出来,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好。”许机心视线落到谢南珩脸上,双目微微发直。


    谢南珩的五官真的优绝,额头丰隆,鼻梁挺直,唇不薄不厚泛着微粉,眉弓藏而微露若小山顶亭,在那张好似雪山玉龙清丽绝美的脸上,线条若丘峦起伏,说不出的风流.警拔,超然放逸。


    这一笑,若皎月破云华纱笼,昙花夜绽洁若仙。


    正当许机心痴迷之?际,一只?金色鸟儿忽然于皎洁月光下,飞到盛放的昙花花蕊中?,震啸清唳,对月高歌。


    许机心浑身一个激灵,好似迎头一泼冰雪,无比清醒。


    眼前那是什么美色?


    那是饿中?火,色中?刀,沾了就会掉血条。


    许机心僵直着身子,闭眼躺回摇摇椅。


    谢南珩面上的笑慢慢收拢。


    悦悦对他的抗拒,比刚入秘境时,要更坚定。


    刚入秘境时,他不过利用美色微微勾引.,悦悦便把持不住,若那嗅到花香的蜂蝶,不请自?来,但此时他明?显感知?到,美色于她无用。


    果然,还是要将悦悦关起来。


    关到他解决这个问题为止。


    谢南珩垂眸,不徐不疾往自?己房间走。


    染色不行,那法宝呢?


    本命法宝若能?幻化成红色羽衣,化作?原形后能?牢牢覆盖那层金色羽毛,是不是就能?成?


    谢南珩越想越觉得,这种法子可行。


    等关了悦悦,便带着悦悦,一起去寻摸如意泥。


    他回到房间,盘腿坐在蒲台上,摸出净火莲。


    幻境所得并非虚幻,他此时真火是进了一阶的赤焱真火,服用净火莲,可进阶成赤燚真火。


    静心沉气,谢南珩操纵真火勾住净火莲,净火莲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他嘴中?,又顺着食管来到腹部丹田。


    丹田内真火尽数钻入净火莲内,烧得净火莲虚幻一片,朱红泛着金。


    金红双色交杂重叠,浓墨重彩。


    莲花幻影里?,朱红色的流彩,一点点被流金晕染,覆盖,渐渐的,火红色的赤焱真火,蜕变成金色。


    金灿灿的,色艳而纯正。


    谢南珩睁开双眼,漆黑的瞳仁里?,两簇金色的火光跃动,又有金色的细丝游动,诡谲又妖异。


    不过很快,他眨眨眼,眼底金光褪去.,又是一片纯黑。


    他视线落到丹田内明?灿金黄的燚火,微微苦恼。


    悦悦本就因他会变成金乌而疏远他,结果他的火跟着叛变,也变成金色,在悦悦面前,他如何拿得出手?


    他摸出银笼子,又祭炼一遍,在外边多勾画了一些?阵法。


    做完后,谢南珩收起银笼子,摸出龙髓骨。


    他定定地瞧了龙髓骨片刻,将龙髓骨一分为二,他收起其中?一份,另一份用燚火煅烧成液,服用。


    神族龙髓骨无需另配佐药辅助吸收,用了反而坏药性?。


    龙髓液刚入体?内,沸腾腾地若滚油里?溅了凉水,浑身血液蒸蒸得一片血雾。


    血肉里?包裹着的碎碎烈烈修修补补布满伤痕的骨头和筋脉,在这腾腾血雾中?,反复撕裂愈合撕裂愈合,随着撕裂愈合的次数增加,其颜色也有一开始的白,慢慢得转为玉色。


    药力耗尽,玉骨天成。


    谢南珩睁开双眼,起身,活动手脚,面上一片轻松。


    他已经许久不曾感受到,这种轻松。


    从肉身.到神魂,从内而外。


    似沉疴尽去。


    谢南珩将自?己打理干净,摸出银笼子,又祭炼一边,这才出门。


    他先看的是阳台,阳台上,没有瞧见许机心,又往前望灵湖。


    灵湖边,许机心坐在石头上,正持着钓竿钓鱼。


    她的身边,圆圆无聊坐着,托着下巴看灵湖。


    谢南珩面上挂着笑,步履轻松。


    许机心头也未回,抬手制止,“就站在那儿,别过来,别打扰我钓鱼。”


    谢南珩停住脚步,轻声道:“悦悦,我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是什么?”许机心站起。


    谢南珩瞳仁微微激动,瞳仁有细微金光跃动,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声音更轻,近似诱哄,“你过来瞧瞧,就知?道了。”


    许机心慢慢收线,开口道:“等一会。”


    谢南珩心抢跳半拍。


    过了片刻,谢南珩走了过来。


    听到脚步声,许机心再次叫停,“别动。”


    谢南珩的脚停在半空,在听话和不听话间权衡。


    许机心这边,鱼线收了个空,许机心将钓鱼竿丢到圆圆怀里?,转身跑向谢南珩,跑了两步,她停下身.形。


    在与谢南珩相隔一臂距离处,许机心身子前倾,好奇地问:“是什么礼物?”


    “你闭上双眼。”谢南珩呼吸更为平缓,心跳也放轻,心脏却高高拎起。


    他的声音若是细听,能?听到他强压的激动。


    许机心毫无防备,闭上双眼。


    谢南珩摸出银笼子,正准备将许机心装进去,这时许机心忽然睁眼。


    谢南珩瞳仁微缩,猛地握紧银笼子,手一翻转,藏在大袖内。


    许机心没有留意他的动作?,她偏头感应片刻,推推谢南珩,“快点快点,收了阵法和小木屋,云华秘境快开了。”


    有细细的风吹起,似有一股拉力加诸于人?身上。


    只?是此时拉力不大,似是前奏,意在提醒修士,做好出秘境准备。


    谢南珩也感应到了,不禁遗憾。


    错过这次良机,出秘境后,要仔细看紧才行。


    他转身,先收阵法,再收小木屋。


    做完这一切,将人?往外拉的力道加大,谢南珩朝许机心伸手,“悦悦,走。”


    许机心拉过圆圆,推向谢南珩怀里?,道:“走。”


    话语刚落,许机心便消失于眼前。


    谢南珩握着圆圆手臂的手,力量不自?觉增大。


    圆圆‘嗷’地一声惨叫,“悦悦姐夫,你弄疼我了。”


    听到这声悦悦姐夫,谢南珩回过神,手下力道松了松,道:“抱歉,咱们也走吧,别让你悦悦姐久等。”


    说着,任那股拉力,拉他出去。


    秘境外边,空中?漂浮着无数修士,人?山人?海,热热闹闹地若在赶集。


    谢南珩第?一时间隐匿身形,拉着圆圆立于虚空,他神识四散,没寻到许机心,凝眉。


    许机心或许是藏在云间了?


    他微微外泄半缕气息,只?要许机心放开神识,就能?找到他。


    他等了片刻,没等到许机心摸到附近,先瞧见谢六和谢十三。


    谢七身形沉稳,谢十三桀骜雀跃,两人?被谢家?弟子拥着,面上都露出明?显的喜色,显然这一趟云华秘境之?旅,两人?所得不菲。


    两人?走路带风地前行七步,忽然,两人?同时口吐黑血,身子齐齐旁倒。


    旁边谢家?弟子连忙接住两人?身体?,谢家?守在秘境外的长老也急得上前,去检查谢六和谢十三。


    片刻,他面色惨白,不敢置信,“两人?中?了一种奇毒,根骨碎裂,筋脉断绝,再无修炼可能?。”


    谢南珩目光凝住。


    这是悦悦答应他的。


    她做到了。


    他扭头四望,同时放出神识。


    没有寻到。


    她藏在云层中?,但并没有找他的意思。


    谢南珩心沉了下去。


    他最担忧的情况,发生了。


    悦悦真的跑了。


    他偏头望向敖一鸣,琢磨着将他推出去,勾出许机心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过很快,他打消这个念头。


    小龙崽暴露神族身份,只?会带来无穷尽的麻烦,除非他放弃他,不然这事划不来。


    小龙崽很敏锐,谢南珩视线一转,他就紧张发问,“你想做什么?”


    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


    是要卖掉他吗?


    人?族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在想你悦悦姐姐。”谢南珩一抹储物戒,将另外半边龙髓骨塞到圆圆手里?,道,“你叔叔的骸骨,你是想留作?纪念,还是寻个风水宝地葬了,随你。”


    小龙崽很心动,盯着龙髓骨一动不动。


    许久,他忍痛将龙髓骨推了回去,“我叔叔给你了,就是你的。”


    “我已经用龙髓骨治疗好了筋脉和根骨,这剩余的,我拿着没用。”谢南珩道,“你喊我声姐夫,给你的见面礼。”


    小龙崽拒绝了一次,无法再拒绝第?二次。


    毕竟,他叔叔除了眼前这小块骸骨,世上再无他的痕迹。


    他摩挲着龙髓骨,福至心灵,“祝悦悦姐夫和悦悦姐姐,永结同心,一世好合。”


    谢南珩听着这话悦耳,淡淡道,“行,借你吉言。你悦悦姐姐呢,你找找,她在哪里??”


    小龙崽在场上探头探脑地看。


    下边人?头攒动,若压城的乌云,黑茫茫一片,小龙崽瞧花眼也没瞧见。


    他左张右望,“诶,悦悦姐姐呢?”


    谢南珩嘴角勾起,笑意微凉,眉宇间似堆积着化不开的千年雪,声音亦若吐冰渣子,“你悦悦姐姐,可能?传送得远,正往这边赶呢。咱俩守在这儿,等你悦悦姐姐回来,好不好?”


    真的吗?我不信。


    小龙崽瞅着谢南珩的脸色,没敢说实话。


    “好。”小龙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瞧出来,善解人?意道。


    秘境前边,修士一个个地离开,很快,场上只?剩下三人?。


    谢南珩、小龙崽,以及谢家?秋痕老祖。


    谢秋痕在等谢南珩。


    见山头空无半人?,他从空中?走出,泓泉色的幽蓝光芒自?天边而落,若霹雳闪电般击向谢南珩所在位置。


    剑光还未靠近,一道金色的焰火自?虚空疾驰而出,瞬间将剑光吞噬干净。


    谢秋痕瞳仁微缩。


    金色焰火。


    他无比激动。


    传说中?的日精真火。


    谢南珩竟返祖至此?


    哈哈哈哈,天佑他飞升!


    谢秋痕摸出血缘追踪器,见血色红光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谢秋痕面色凝重。


    谢南珩不跑,是以为自?己返祖,能?力扛他,还是他在云华秘境得了机缘,觉得无需畏惧?


    谨慎起见,他指腹一抹秋痕剑,九道秋痕光影自?剑身迸出,围着谢南珩设下剑阵。


    云间谢南珩已经将小龙崽藏好,他视线落到周围秋痕剑意上,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和谢无疾先祖相比,谢秋痕的剑意,不过是小巫尔尔。


    葱白的指尖一抹额心,绯刀若虹光落到他掌心。


    他握着绯刀,走出云间。


    绯刀虚虚划过,分明?一片红线飘飞而过,九柄幽蓝色的秋痕剑身应声而断。


    不过一个照面,谢秋痕的布置便被毁得七零八落。


    谢秋痕眸光愈沉。


    万丈巨浪自?虚空凭空而生,呼啸着、张牙舞爪着,若卷龙扑向谢南珩。


    这是剑意化实。


    谢南珩弹了下绯刀,对谢秋痕道:“谢秋痕,谢无疾先祖让我问你,你可否还记得咱们谢家?先祖是谁?”


    谢秋痕面皮抖动,滔滔海浪停滞在虚空。


    他望向谢南珩。


    谢南珩眸光冷冷,若一座冰川,满怀威慑。


    “怎么不认识?先祖赤帝,”谢秋痕说起自?己倒背如流的话。


    “哈哈哈,不孝子孙,先祖是金乌,这么让你难以启齿?”谢南珩打断他的话,怒火在他心头堆积成不化陈雪,“既然你不认先祖,那我便代先祖宣告,你不再是谢家?子孙,不再得冠以谢姓!”


    谢南珩声音瞳仁里?的金光,似是目光接触到,便会被烫得死?去活来。


    秋痕长老明?明?身为渡劫长老,在这样的威势,与凛然视线下,禁不住后退两步,后退之?后,恼羞成怒,“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宣判我?”


    “凭我觉醒先祖血脉,与先祖是同族!”谢南珩在许机心面前说自?己还是人?族,不是金乌,但在秋痕长老面前,他并不避讳自?己金乌身份。


    “不孝不悌,无德无仁,尽早授首,以免多遭一翻苦楚!”谢南珩手中?绯刀一动。


    瑰丽艳红的绯刀,在空中?密密麻麻舞出一片云霞,有疾风骤雨自?云霞中?霹雳而动,万千刀光碎影交织,刀刀劈向秋痕长老。


    秋痕长老心念动间,海浪绕身而动,告诉旋转得海浪幽蓝一片,若那帷幕般,牢牢得将自?己护住。


    红蓝交织,似两头巨兽咆哮着、喧嚣着碰撞、较量,掀起的真正浪□□得周围云海一波又一波,消散得干干净净。


    秋痕长老怒道:“竖子好胆,你曾爷爷我叱咤风云时,你还未出声,凭你也敢斩我?”


    秋痕长老嘴上狂妄,但他行为却无比谨慎,剑意一波密似一波,挡着谢南珩一刀快似一刀的刀。感受到绯刀斜劈而下的力量,秋痕长老瞳仁微动,尽是狠厉。


    一定,一定要将神骨拿到手。


    谢南珩觉醒神骨不过数年,却成长到这般地步,若神骨在他,他又会落后于人??


    秋痕长老瑞凤眼似鹰隼,沉着冷静防守,伺机寻找反击机会。


    他不信,谢南珩能?杀他。


    他再天才再妖孽,也不过百余岁,修为——


    秋痕长老此时方发现?,谢南珩身上已有修为。


    秋痕长老心头嫉妒若蚂蚁啃啮,云华秘境为何要限制修为?


    若他能?进入云华秘境,获得龙髓骨的,不就是他了?


    秋痕长老又换了个念头,他不仅要神骨,还要将谢南珩血肉炼成丹。


    龙髓骨药效藏在筋脉与根骨里?,谢南珩体?内必然还有残留。


    秋痕长老一系列恶心的念头谢南珩并不知?晓,自?意识到许机心想逃,且已经成功逃离的谢南珩,满头怒火正需要发泄。


    圆圆还小,不好发泄,秋痕长老,正好撞上门来。


    他手中?的刀势,一刀重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他若猫捉老鼠般,一点点地增加刀势力量。


    秋痕长老一开始并未意识到谢南珩的险恶用心,觉得谢南珩不过如此,刀势平平无奇,果然数千年的差距,不是天才与妖孽资质,便能?够抹平的。


    但不过很快,他发现?谢南珩虽然只?用了一招刀式,斜劈,但他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时机。


    斜劈刀式若那雷霆骤雨,细细密密的刀光延绵,不仅如此,他发现?这延绵不绝的刀式若一张大网,慢慢地将他包裹起来,无处可逃。


    若温水煮青蛙。


    当他从防守开始,就陷入这种看似攻击稀疏平常的陷阱中?,待已察觉,若陷泥泞,想要奔逃,将花更多的力气。


    秋痕长老悚然心惊。


    他此时的念头,居然是逃。


    秋痕长老的心态瞬间崩了。


    从猎人?到猎物身份调转,从势在必得变成脱身而逃,落差太大,让他没法接受。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好似瞧见了谢无疾。


    当年谢无疾,压着先辈、同辈、晚辈,压得其他修士黯然无光,无法喘气。


    秋痕长老眼前一黑,眼前谢南珩变成了谢无疾,他望着他,满眼轻蔑,好似在骂,废物,废物,废物!


    “啊!”秋痕长老大叫一声,“我不是废物。”


    他持着剑,挥向谢南珩。


    他不是废物,他即将飞升,而谢无疾,死?于五千年前,死?于最窝囊的自?爆。


    一时风光又如何,笑到最后的,才是英雄!


    秋痕长老剑招这么一乱,谢南珩抓住机会,惊艳的绯红闪电般照亮云层,于幽蓝红霞中?,斩向秋痕长老的丹田。


    道道金光闪过,若无数丝线穿刺,金丝缕衣穿到秋痕长老的元婴上。


    谢南珩后退,绯刀收回。


    绯刀之?下,金光悬挂着吱吱惨叫的元婴,那小婴儿大小的元婴盯着谢南珩,一双眼里?满是怨毒。


    谢南珩盯着秋痕长老的元婴,道:“谢家?勾结人?族诛杀先祖同族时,你并非做决定之?辈,因这,我不杀你。”


    秋痕长老元婴怨毒的视线一顿,眼底闪过希冀。


    “但,”谢南珩眸光一厉,“我父亲的死?,你插了一手,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秋痕长老元婴瞳仁微微张大,元婴一膨一膨的,似要自?爆。


    然而他元婴刚刚胀起,金光紧紧一勒,元婴惨叫,自?爆的力紊乱,元婴又收缩回去,无比萎靡。


    “无姓秋痕,一路走好。”谢南珩眯了眯眼,最后插了他一刀。


    将谢秋痕逐出谢家?,他是认真的。


    杀死?秋痕长老,谢南珩回到圆圆身边,盘腿继续坐着。


    他对圆圆道:“咱们继续等你悦悦姐姐,你悦悦姐姐那么爱我,会过来寻我的。”


    圆圆:“……”


    他声音弱弱,“好。”


    他好怕自?己揭穿事实,谢南珩恼羞成怒,将他也一并灭了。


    被谢南珩牵挂着的许机心,其实一直在云层里?,化作?原形,趴着没动。


    她记挂着谢秋痕还躲在外边,生怕谢南珩打不过,选择暗暗保护。


    见谢秋痕被谢南珩干净利落解决掉,许机心瞅了谢南珩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女主,美男子,我来啦!


    远在万里?之?遥的女主连打两个喷嚏。


    阿秋阿秋,谁在念着她?


    她怀里?的小狼崽也浑身一冷,感觉周身的毛,又有点凉。


    应该是错觉吧。


    见女主


    云蒸雾海, 山若岛般耸恃。


    玄一宗宗门位于崇山峻岭间,藏于?茫茫云雾后,只有山川轮廓飘飘渺渺, 掩掩映映。


    山在有无间。


    这是玄一宗外设了阵法,将整座宗门藏于?阵法之内, 外?人无法窥得其真面目,只能若窥龙一般,瞥见一鳞半爪。


    被藏得严严实实的宗门山脚下, 有三米高的玉石矗立, 上边刻着‘玄一宗’三字,三字入石数尺, 入骨嶙峋, 好似有春风自字中倾泻而过,温柔拂面,让人不知不觉卸下一切负面情绪。


    颇有风骨。


    刻这?字的, 必然是个心怀大爱的剑道大能,不然没法留下这?让人心旷神怡的剑意。


    让人站在此处,先对玄一宗有所好感。


    凡人常说, ‘字如其人’, 这?话并不算十分准确,世上有太?多写得一手?好字的小人, 但‘意如其人’, 必然精准。


    意为道, 是其心, 是其修道感悟, 无法骗人。


    许机心循着留在宣清若身上的印记,来到巨石脚下, 视线落到这?块巨石上。


    她细细瞧了瞧,发觉了不对劲,凑过去摸了摸。


    这?石头上,设有阵法。


    她正欲细看,里边走出一名十五六岁的灰色练气弟子,他大声?制止,“诶,你做什么,不许摸!”


    许机心闻声?瞧去,收回手?,递给他一份拜帖,笑道:“麻烦您,给涂婉儿送份拜帖。”


    又?很有礼貌地给了小费,一颗上品灵石。


    练气弟子见许机心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颗上品灵石,便算她看似没有修为,也不敢怠慢。


    他没有接灵石,而是问:“前辈,您说的,是不是景年?仙人高徒,涂婉儿涂师祖?”


    许机心回忆片刻,颔首。


    女主报过她师父的名号,好像是这?个名。


    那弟子面露为难之色,“前辈,并非晚辈不帮您送,而是晚辈只是最卑贱的杂役弟子,涂师祖乃高高在上的亲传弟子,晚辈没那个门路,替您送。”


    “那算了,我自己去寻她。”许机心将上品灵石丢到那弟子怀里,身形一转,隐身术消失。


    她绕着大阵转了一圈,找到薄弱处,用?银针戳开个小口钻进去,之后,循着对宣清若的感应,入了内门。


    她运气不错,刚入内门,便瞧见好似一阵风在山峰间疯跑的银狼,她身形一动?,在空中弹跳而起?,落到银狼头顶。


    银狼:“!!!”


    他疯狂甩头,用?爪子抓向头顶。


    自然抓了个空。


    许机心若那么容易被?他抓住,白修炼这?万年?。


    银狼爪子在头顶抓了又?抓,双耳竖起?,双目警觉四看,神识不断在周围在身上逡巡。


    一遍又?一遍。


    没察觉到不对劲,四jio疾驰而动?,若风般奔向某个方向。


    银狼速度很快,反应能力也不弱,一有修士或者神识扫过,它便藏起?,待修士或者神识移开,再继续奔跑,路线娴熟,躲避灵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不愧是将玄一宗混熟了的狼。


    最后,小银狼来到一处高耸.入云、奇花异草遍布的峰头,许机心盯着峰头上只有生长?的奇花异草,眸底闪过冷意。


    这?种灵植自由生长?、无人采摘只当装饰的风格,和神域多像。


    并不是说,人族不能如此豪横奢华,而是,不曾见过以前的神域,是仿不出这?种野性与自在的精髓。


    人族便算用?奇花异果妆点山峰,也会有所规划。


    再怎么道法自然,在选择灵植上,也会有自己的偏好。


    住在这?山峰上的人,绝对见过神域,或者说,曾住过神域。


    那一战后,能从神域活下来回人族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难怪剥夺神骨,毫不犹豫。


    这?就更?该死。


    许机心这?一瞬间,起?了杀心。


    天?狼穿过林间,来到山腰。


    山腰处,有一木质农家小院矗立着,淡雾萦绕,山石短松,若水雾画般明明暗暗。


    小院窗户大开,清风随香气潜入,吹过窗边美人鼻尖,又?扬起?美人鬓角的青丝,露出那张皓月般清丽的脸。


    冰肌玉骨,面若芙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深邃,眼波流转间,比院门口的桃花还要夭夭灼灼。


    她立于?书?柜前面,正在整理书?籍,广袖顺着她手?臂滑落,露出霜雪似的皓腕。


    气自华,人似月。


    许机心双眼顿时,哇哦。


    多日不见,女主更?漂亮了。


    长?开了。


    咿唔,果然来找女主是正确的。


    谢南珩那边的美色忍痛放弃,幸好还有女主的绝世美貌,能安抚她这?受伤的小心灵。


    银狼瞧见涂婉儿,嗷嗷两声?冲了过去,女主偏头,露出个浅笑,漂亮妩媚的狐狸眼,弯成月牙儿。


    “小缇。”女主张开双手?,银狼跳入女主怀里,顺势卧倒。


    许机心瞥向小银狼,满脸鄙夷。


    羞不羞,成年?狼还假扮幼崽,故意占美女便宜。


    她从小银狼身上跳下来,化?作原形,伸手?去拎小银狼的后颈。


    小银狼反应速度不算慢,察觉到多了一道气息的瞬间,就从女主怀里跳下,张嘴去吐冰刃。


    但许机心手?速更?快,瞬间一手?拎着他的后颈,一手?捏住他的嘴。


    涂婉儿瞧见凭空出现仿若艺术品般的手?,漂亮的桃花眼睁大。


    她猛地转身,手?中暗扣根簪子,眉眼凌厉。


    她正欲搬出自己师父威逼闯入者,但视线触及许机心笑意吟吟的脸,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


    因为话吞得太?急,涂婉儿被?口水呛住,低头咳嗽。


    她一边咳嗽一边调整自己面部表情,脑内疯狂尖叫。


    天?呐天?呐,前辈对她这?般念念不舍的吗?


    竟然潜入玄一宗,来抓她了。


    她真的不想走合欢.道。


    喉中异物感散去,涂婉儿抬头,讪笑道:“前辈,您怎么来了?”


    这?是玄一宗景年?峰,上边就住着个渡劫境太?上长?老。


    玄一宗护宗大阵,以及她师父,居然都没发现前辈痕迹,这?位前辈,实力到底有多高?


    “我来看看你。”许机心笑道,“对了,美男子收集得怎么样??”


    涂婉儿:“……”


    幸好她未雨绸缪,提前收集了。


    她从储物戒里摸出一玉简,道:“前辈,这?是修真界目前公认的,富有魅力的男修了,老中青都有。”


    许机心将小银狼放到一边桌上,伸手?去接玉简。


    小银狼朝许机心龇龇牙。


    刮他毛,拎他颈,钳他嘴,他和她不共戴天?。


    许机心见他这?凶样?,不惯着他,啪地一下,不轻不重地打了下他的狼头。


    努力躲却没躲过巴掌的小银狼:“……”


    他‘识时务为俊杰’,乖巧趴坐,委屈巴巴地盯着涂婉儿。


    涂婉儿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许机心揉揉小银狼的头,收回手?,没问涂婉儿已知小银狼是只成熟狼,为何还默认他假装幼崽赖在她身边。


    别问,问就是男女主间的特别吸引力。


    “这?个,”许机心指着玉简中,一个长?相温润雅致、气质如沐春风的男修,“长?得还算入目吧,可以介绍一下吗?”


    涂婉儿露出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前辈,您看看他们的修为呀,我一个金丹小修士,便算有个渡劫师父,也够不上那个资本,和他们交朋友呀。”


    自己宗门的都够呛,更?何况是其他宗门的。


    “那这?个呢?你们宗门的,总可以了吧。”许机心往下滑了几?下,点点其中一个桀骜不逊的男修。


    影像里,这?个男修一身玄袍,宽肩窄腰,手?中的刀亦是玄色的,整个人孤僻冷傲。他望向影像外?,一双眼又?冷又?厉,从鼻尖到下巴,线条紧绷,傲然尽显。


    容貌比不上谢南珩,但胜在气质有几?分相似,暂时当个代餐,还是可以的。


    涂婉儿瞥了一眼,不由得暗自吐槽,前辈可真是有眼光,尽挑难攻克的。


    上一个瞧着温柔和顺,极容易接近的样?子,其实人家是修无情道择大爱的,这?个呢又?是一心修炼,眼里心底只有刀道,漂亮女修于?他,怕是还比不上一块上好的磨刀石。


    她两只小手?无措地叉了叉,低声?道:“前辈,这?位师叔虽然是咱宗门的,但,他常年?不是在闭关,就是外?出历练,我和他,不熟。”


    是真的不熟,她这?三十年?里,都没见过真人。


    “而且,我听人说,这?位师叔,闭生死关闭了三百年?了,到现在还没出现。要不,您再看看?”涂婉儿指着妖族的孔雀王,“前辈您看这?个,孔雀为百鸟之王,容貌亦是无双,我觉得这?样?的容颜,才配伺候.在您身边。”


    死贫道不死道友,先将前辈支使到妖族去吧。


    人族还是别祸害了。


    小银狼抬头,瞅向涂婉儿。


    忍了忍,他还是没忍住,“孔雀王是不可能答应为侍君的,他只会自戕。”


    宁死不辱。


    涂婉儿睨着许机心的神色,笑道:“嗨呀,什么侍君不侍君的,多难听,前辈就是想找个双修伴侣,你情我愿的,腻了就分,是的吧,前辈?”


    许机心颇为认同的点头。


    可不就是这?样?嘛,你情我愿的,睡一睡,谁也不吃亏。


    哎,要不是谢南珩本体是只金色鸟儿,和当初差点吃了她的三头金凤长?得极为相似,和他睡一辈子也不错。


    他那容貌,她还没瞧腻呢。


    无论何时认真端详,都会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女娲娘娘当初捏他建模时,必然每一处都精心设计了,才会这?般毫无瑕疵,美色天?成。


    小银狼眼底闪过愤怒。


    这?些女人,这?些女人怎么这?样??


    睡了不负责的吗?


    渣女,渣女,渣渣女!


    他怒瞪涂婉儿。


    涂婉儿心虚,忙做嘴型,无声?道:“哄前辈的,我不这?样?。”


    小银狼才不信。


    她就是只小渣女。


    没这?个想法,怎么说得这?般流畅?


    他跳到涂婉儿怀里,朝她龇龇牙。


    涂婉儿忽然了解,前辈为什么要捏他嘴了,龇牙真的丑。


    她伸出釉白的手?,捏住小银狼的脸。


    小银狼:“……”


    呜呜呜呜,这?前辈才来一时辰不到,婉儿就给带坏了。


    要是这?个前辈待久点,婉儿会不会变得更?坏?


    小银狼一瞬间起?了无比严峻的危机感,他正色道:“孔雀王我见过,我作证,他长?得确实好看。”


    许机心“啧”了一声?,摇头道:“不要鸟类。”


    她不畏惧孔雀,但,对鸟儿真的喜欢不起?来。


    蜘蛛和鸟,是天?敌!


    她将上边的人物全都看了一遍,遗憾地发现,除了玄一宗那个刀修她有点兴趣,其他的看了第一眼,不想看第二眼。


    谢南珩实在是,将她的眼光养得太?刁。


    果然啊,人类说得好,初恋不能遇见太?惊艳的男人,不然以后将就都难。


    许机心啧了一句,对涂婉儿道:“你那师叔,出关了通知我一声?。”


    说着,将玉简还给涂婉儿。


    涂婉儿笑容僵住,尴尬又?夸张地“哈”笑地一声?,讪讪应道,“好好。”


    内心不断向那位师叔道歉,呜呜呜,不是她要卖师叔,而是前辈太?厉害。


    祈祷师叔闭久关,最好闭到前辈对他失去兴趣。


    许机心视线又?移到小银狼身上,若有所思,“你化?成人形,让我看看。”


    他是男主,容貌应该不错?


    小银狼僵住。


    猛地抬头望向涂婉儿,一双狼眼,瞪得老大。


    快给我想办法!


    他不想被?渣女瞧上。


    涂婉儿朝他凝眉苦笑,她能怎么办啊,她只是个小筑基啊。


    小银狼好歹是个大乘呢。


    她双手?叉手?,试探劝道:“前辈,小缇他,长?得一般,就不化?作原形污前辈的眼了。”


    她摸出烤鸡,放到盘山,堆到许机心面前,“前辈前辈,来吃烤鸡,难得前辈来一趟,我得好生招待才是,前辈您想吃什么,尽管说。”


    “我记得,应该不错。”涂婉儿不信。


    小说男主,少有长?得丑的。


    小银狼又?连忙给涂婉儿使眼色,内心瑟瑟发抖。


    可怕,她见过他?


    觊觎他?


    他要不要以死明志?


    见小银狼将狼脸埋在涂婉儿怀里,一个劲地往胳膊吱里挤,不解,“这?么大只狼,还怕羞?”


    小银狼:“……”


    你才怕羞。


    他闭上眼,小脑袋点了点,屈辱地认了。


    对,他怕羞,不敢化?作人形。


    抓人


    许机心?挑眉。


    原著只说男主有点憨傻, 没说?他怕羞啊?


    不过,原著里小银狼在人族地盘,除了在涂婉儿面前, 确实一直保持着?银狼,或许真的怕羞?


    许机心?没有强求。


    男主?是女主?的, 她起不了多少兴趣,顶多就是好奇一下他长什么样,像好奇半夜盛放的昙花, 雪山中的天湖, 浪漫无比的花海,雨后横贯天际的彩虹。


    见到了心生欢喜, 见不到也无所谓。


    她“啧”了一声, 望向涂婉儿,问:“婉儿,你知道, 你是神族吗?”


    小银狼听到‘神族’二字,顾不得什么觊觎不觊觎,猛地偏头望向许机心?, 眼?含警惕。


    那双憨傻的眸子, 盛满冷戾。


    他踩在涂婉儿怀里?,俯下身., 漆黑的眸子, 盯着?许机心?一动不动。


    这是攻击的前兆。


    涂婉儿也后退两步, 与许机心?拉开距离, 不过她刚退, 面色倏地一变,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


    对方潜入玄一宗, 光明正大现身,不仅她师父毫无所觉,宗门那些渡劫太上长?老,亦无动静,便知对方实力。


    她苍白着?脸,语含惊惧,但腰背笔直,“前辈,你也是来拿我神骨的?”


    许机心?“咦”了一声,扬着?下巴,满脸惊讶,“你知道自己是神族?”


    原著里?,不是直到他师父要剥夺她神骨时,才知道自己身份?


    涂婉儿抿着?唇,一言不发?。


    眼?前前辈的脸依旧和善,带着?不染事?故的天真与纯善,可是落到她眼?底,却?与恶鬼无异。


    她戒备地盯着?许机心?,不断思索脱身之法?。


    “什么时候知道的?”许机心?好奇地问。


    见涂婉儿浑身紧绷成?一张弓,许机心?点点桌子,安抚笑道:“坐下吧,我对你神骨没兴趣。”


    她拿起桌上筷子,撕下一只鸡腿慢慢吃,“倒是你师父,对你神骨虎视眈眈。”


    “不可能!”涂婉儿脱口而出,抓着?银狼的手,微微用力。


    银狼踩了踩涂婉儿手臂,安抚她的惊慌。


    他盯着?许机心?,戒备未减。


    不管如何,知道涂婉儿神族身份,就是一个大隐患。


    涂婉儿实力太低微,不到暴露身份的时候。


    “不可能。”涂婉儿摇头,不知是在说?服许机心?,还是再说?服自己,“我师父若想要我神骨,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可以剥夺,何必养我这般大?”


    “我还是婴儿时,被我师父捡回来,彼时我毫无反抗之力,剥夺神骨岂不是更?好?”


    涂婉儿体内神骨被人封印,未入道前绝对无法?检测出来,入道之后,非特殊手段,亦无法?检出。


    他师父收养他时,绝对不会知道她的身世。


    “因为那时时机不成?熟,且神骨不曾养好。”许机心?又夹起鸡翅膀,不紧不慢道。“咱们要不要赌一赌?”


    她还挺喜欢女主?的,并不想与她反目成?仇,所以,杀景年峰之主?前,得让女主?先知道他的真面目。


    涂婉儿咬唇,“不能不赌吗?”


    “不能。”许机心?道,“你师父欠神族良多,我必杀他。”


    “不!”涂婉儿不信。


    她手掌抓着?银狼的毛,茫然无措。


    倒是银狼深深地瞧向许机心?。


    他没想到,许机心?要杀人的理由,居然是因为神族。


    他张嘴道:“婉儿,你师父,或许真与神族有关。”


    小银狼的声音低沉磁性,成?熟清越,与他外表并不相符。


    是成?年人的声音。


    违和感极强。


    许机心?受不了,有


    忆樺


    种成?年人在扮小孩的恶心?感,她望向小银狼,搓搓浑身不适的手臂,道:“你声音能不能变一变,像个真正的幼崽一样?”


    小银狼暗暗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幼狼了?”


    “知道归知道,但你什么外型就用什么声音。”许机心?朝他伸出食指和拇指,做钳制状。


    小银狼:“……”


    他调整下声音,脆脆的,“知道了。”


    “婉儿是神族的事?,你告诉的?”许机心?又问。


    “是。”银狼开口,“前些日子,她身上神族血脉有所躁动,我怕她毫无防备,将神族身份外泄,便告知了她。”


    许机心?掐算了下银狼说?的日子,大概是他们出幻境的时间。


    许机心?记下这点异常,眸光动了动,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细细打量涂婉儿。


    她是哪只毛绒绒的后代?


    涂婉儿狐狸眼?细长?,眼?尾微微翘起,鼻子圆且隆,唇角微勾,整张脸给人感觉,笑意吟吟,宜嗔宜喜,眼?波流转间,妖媚动人。


    她是侧身站着?的,阳光映照清拂,肌肤半透若玉,从许机心?这个角度瞧去,恍惚与凃归暄有几分相似。


    凃归暄只有小胖墩一个孩子,涂婉儿是小胖墩后代?


    当年小胖墩逃了出来?


    许机心?望向涂婉儿,满眼?慈爱。


    哎,若没有天道与人族算计,涂婉儿该是狐族小公主?,被祖父祖父以及父母捧在怀里?,天真无忧。


    许机心?长?得嫩,脸上婴儿肥没有完全?褪去.,腮边肉嘟嘟的,泛着?年轻的稚嫩感,特别是她一双瞳仁干净清澈,任谁也想不到她活了万年,还以为她是个被娇宠长?大,未经世事?的少女。


    所以,当她用这样的干净澄澈的眼?神,这般年轻的容貌,做出爷奶见欢喜小辈的表情,说?不出的违和。


    小银狼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不过,又为涂婉儿高兴。


    若许机心?真是涂婉儿长?辈,若她身份暴露,也能多个庇佑。


    他推推涂婉儿。


    涂婉儿从震惊中回过神,视线落到许机心?身上,问:前辈,怎么赌?“


    许机心?的话涂婉儿不信,但银狼的话,涂婉儿很信。


    所以,她师父也是算计神族的一员?


    收她为徒,亦是一场阴谋?


    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师父琨玉秋霜,高风亮节,若天上谪仙人,怎么会是这样伪君子呢?


    许机心?视线一移,落到小银狼身上,笑了笑,“你与你师父说?,你爱上你怀里?这头小银狼,准备随小银狼前往妖族,不再回来,特向他告辞。”


    被戳穿心?思,涂婉儿和小银狼同时脸色一红。


    小银狼身上银毛遮挡,倒瞧不出什么,涂婉儿皮肤薄,肤色白,脸颊微微充血,便粉得若三?月桃花,娇艳欲滴。


    她咬唇,“这不太好吧。”


    这般说?法?太过不孝负义,说?出口就是在他师父心?口戳刀子。


    万一不是真的,她又怎么对得住她师父这些年的栽培?


    “那你告诉他,你是神族,为了不连累他,你要离开宗门隐居,特向他告别。”许机心?又提了个建议。


    涂婉儿犹豫片刻,咬牙道:“就这个。”


    “可以。”许机心?化作?原形,跳到窗边的花上晒太阳,金光玉蕊,玲珑剔透。


    涂婉儿瞧了两眼?,暗道,倒没想到,前辈居然是蛛女,不过,原形怪好看的。


    涂婉儿行动力不差,她既做出决定?,当场就将洞府内的东西收拾好,抱着?银狼,前往山顶。


    许机心?跳动,落到银狼头顶。


    银狼:“……”


    之前居然不是错觉。


    他强忍住去挠头顶毛毛的冲动,爪尖收拢,爪掌按按涂婉儿的手臂,微微焦躁。


    许机心?落脚处是额顶,这个位置靠近识海,给人的威胁感特别足。


    总觉得悬着?一柄利剑,随时都会贯穿识海,取走他性命。


    更?恐怖的是,利剑他会有感觉,许机心?趴在头顶,他没有任何感觉。


    风吹过皮毛,肌肤微凉,微凉的那处,便好似被死亡笼罩。


    他知道这是种错觉,但他控制不住脑补,而脑补,远比真实更?恐怖。


    从山腰到山顶,短短一炷香时间,银狼感觉度日为年。


    偏生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


    涂婉儿察觉到他的焦躁,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奇异的,被涂婉儿摸过的地方,纵然山风吹过泛凉,那种毛骨悚然感消失了。


    他身上肌肉慢慢放软,舒服地趴在涂婉儿怀里?。


    藏在银狼头顶的许机心?,察觉到他这一一系列细微变化,传音嗤笑,“你可真有本事?,都多大的狼了,还要人一小姑娘安抚你。”


    银狼不忿。


    要不是她太过恐怖,又藏在脆弱的头顶,他何至于此?


    偏生,他寻不到她人,连传音都没法?传。


    “你说?你,年纪这般大,赖着?人一小姑娘做什么?”许机心?又道,“骗吃骗喝的,你给人小姑娘好处了没有?”


    小银狼暗道,我救她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他憋屈地闭上眼?。


    许机心?见银狼不搭腔,一个人自言自语没意思,也闭了嘴。


    她又是一动,跳到涂婉儿头顶,藏在发?髻里?。


    不同于山峰装饰野心?十足,山顶的洞府丹樨翘斗,富丽堂皇。


    白玉为阶金做道,华光万瑞,异芳馥馥,长?腿仙鹤仰头,长?条顺嘴而下,池水烟雾袅袅,若仙若境。


    好一派仙家洞府,气象万千。


    涂婉儿踏着?白玉阶往上,穿过照壁中门,来到一座大殿前,行了一礼,“师父,弟子有事?禀告。”


    片刻,檀色大门无风自开,露出里?边狐毛绒毯铺成?的地毯。


    当然,瞧在涂婉儿眼?里?,这只是普通的天蚕丝织成?的地毯,因为经过炼制,踩在上边格外柔软。


    地毯之后,高堂木椅上端坐着?一名?修士,白衣如雪、眉目如画,满头青丝垂落,腮边玉色似雪。寒眉清冷,双眼?灿灿,不染人间风月。


    两侧香炉袅袅青烟,淡雅清冷的静心?香味充盈整个室内,淡淡的,若雪若松,泛着?凉。


    许机心?前jio托着?下巴,一双晶莹无机质的复眼?落到景年真人脸上,‘哇哦’一声,暗自吹了个口哨。


    不愧是原著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师父,这张面皮,长?得果真好看。


    梅不染血冰晶白,雍容海棠透骨香。


    也就比谢南珩差了指甲盖那么点点吧。


    比起榜上那些人,气质更?为出众且耐看。


    只看他这身不沾凡尘、不染风月的超凡脱俗气质,真当他是‘月中冰魄千秋雪,人间万里?一谪仙’。


    仙风道骨,水波不兴。


    若是不知他真面目,怕是真会被他唬住。


    够会装的。


    对许机心?的视线,他似是有所察觉,锐利若隼的眸子盯向涂婉儿,同时神识笼罩在涂婉儿身上。


    涂婉儿面色一白,盯着?景年仙人满眼?惊惧。


    许前辈要被发?现了?


    小银狼一动不动,趴在涂婉儿怀里?,双眼?呆呆的,毫无神智。


    像只没有多少灵性的小野狗。


    也不怪景年真人一直没发?现小银狼真实身份,一是小银狼将自己血脉气息遮掩得严严实实,二则是小银狼幼崽期无甚出奇,不少狼或者狗类妖兽,长?得都如它一般无二。


    它将尾巴一垂,漆黑的眼?珠子少点光彩,整个人气息再隐匿几分,旁人瞧他,只当他是只低阶小妖兽。


    景年仙人没有察觉到什么,收回神识。


    他望向涂婉儿,声音清冷,似冰渣子似的,不带多少感情,“何事??”


    涂婉儿咬唇,一时没有回答。


    这么试探师父,真的好么?


    师父将她从小养大,若是连师父都不能信任,还有谁可信任?


    她刚想打退堂鼓,头皮被什么东西戳了戳,一瞬间整张脸发?麻。


    她腿一软,跪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只一张嘴叭叭叭,“师父,我发?现我是神族,修真界有言,‘惟神骨仙血者可飞升’,徒儿拥有神骨,怕是会给宗门惹来麻烦,徒儿决意离开宗门,隐居山野,与宗门断绝联系。”


    “日后若事?泄露,也不至于连累宗门,连累师父。徒儿不孝,望师父仙道久安。”


    涂婉儿垂眸没有留意,许机心?和银狼,都清楚瞧见,景年仙人听到涂婉儿说?自己是神族时瞳仁有瞬间收缩。


    但里?边并无意外与震惊,而是冷凝与不悦。


    他果然早知涂婉儿是神族。


    不悦于涂婉儿知道自己身份,坏了他的算计。


    他设下结界,声作?冰雪,“这事?,还有谁知道?”


    “只徒儿知道。”话已说?完,涂婉儿反倒坦然了。


    她想,自己这也不算是试探之语,而是实话,虽然她本来是想修为再高一些,再离开宗门,现在不过是将计划提前一点。


    无需心?虚自责。


    她双眼?直视景年仙人,道:“还请师父将魂灯还给我,师父恩情,不孝徒来世再报。”


    魂灯是弟子入门之际,取一缕神魂气息为燃料点灯,神魂不灭,魂灯不熄。


    其作?用有三?:一,方便宗门确定?弟子性命,二,可将弟子死前画面传回来;三?,弟子失踪,因魂灯上有神魂气息,可借助魂灯,寻找弟子下落。


    涂婉儿要走魂灯,是想杜绝有人根据魂灯,寻找她的位置。


    景年仙人眉眼?未动,一双眼?冷凝似冰,瞳仁幽深得仿若古井,起不了半点怜意,好似之前的神色细微变化,是旁人错觉。


    他眨眨眼?,长?睫垂动,在眼?睑处洒下淡淡的阴影,他的声音也淡淡的,清寒且冷,“不必如此,既无人知晓身份,将身份好生藏着?便是。”


    “你为我徒,我自当庇佑于你。”


    涂婉儿感动得两眼?泪汪汪,觉得自己之前起了怀疑,真该死。


    这是如她父亲般的存在,将她从小拉拔大,她怎么能怀疑他?


    但,她却?反而更?下定?决心?,离开玄一宗。


    许前辈实力强大,又神出鬼没,她要带走许前辈,不让许前辈伤害她师父。


    而且,她神族身份,本就是个隐患,她不能让师父牵扯入这种旋涡里?。


    师父实力再强,又如何挡得住修真界那么多渡劫修士?


    “师父大恩,弟子铭记在心?,但师父爱护弟子,弟子又岂能置师父于不义?师父金贵,仙道永昌,万不能因弟子,而出什么差池。若师父仙途有任何伤损,弟子万死不足以赔罪。还请师父允了徒儿。”


    涂婉儿声音哽咽,话语更?是饱满深情,她朝万景年叩拜,诚挚诚心?。


    许机心?冷哼一声。


    万景年这张脸她并不熟悉,应该不是当年主?张算计神族的那波人,但他必然是站在算计神族那队的低阶修士,骨子里?便写满自私。


    这人,是瞧不见涂婉儿的真情的。


    他眼?里?,只有涂婉儿神骨。


    万景年撩起眼?皮,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半阖着?眸,叹息道:“罢罢罢,你意既绝,我亦不好阻你。”


    他广袖一扬,一道银光在空中划过漂亮的抛物线,落到涂婉儿怀里?,“这是师父的一片心?意,不管你在何处,你是我弟子,受了任何委屈,景年峰都欢迎你。”


    顿了顿,他又道:“魂灯留在我在,也算是个为师一个念想。”


    涂婉儿叩首,“是,师父。徒儿不孝,不能再在您膝下承欢,还请师父保重。”


    “何必做小儿女姿态,若能飞升,在仙界只有相见之时。”万景年说?得大气。


    涂婉儿听完万景年的话,心?头感动一阵又是一阵,暗道,许前辈肯定?说?错了,她师父怎么会觊觎她神骨?


    她要带走许前辈,不能让许前辈伤害师父。


    她起身,“是,师父。”


    万景年这时开口:“你这只凡犬,杀了吧。”


    涂婉儿猛地抱住小银狼,“师父,他陪了我那么久,和我家人没什么区别,为什么杀他?”


    “他现在未曾开智,但他一旦开智,便会记得今日对话,知道你的身份,这是个隐患。”万景年淡淡地开口。


    “不会的师父。”涂婉儿抱紧小银狼,“等他开智,我会与他定?下契约,他不会背叛我。”


    万景年定?定?地瞧了涂婉儿半晌,阖上双目,“随你,你下山时,只说?外出游历,别说?离宗。玄一宗永远是你的宗门,景年峰永远是你的家。”


    “是,师父。”涂婉儿感动得泪眼?汪汪,抱着?小银狼恭敬告辞。


    她走在下山路上,捧着?小银狼开口,“我师父是不是很棒?我就说?,我师父瑰意琦行,风尘.外物,光风霁月,言行合一,你看是不是?”


    “外人都说?我师父是谪仙人,仙人降世,品性若无瑕白玉,高洁雪质,这话不假。我以我师父为荣。”


    这话看似是对小银狼说?的,实际上,是对许机心?说?的。


    许机心?笑嘻嘻的,并未声音。


    万景年伪装得好,要不是她看过剧本,只看万景年在大殿内的形象、言辞,她也不信他是这等道貌岸然之辈。


    她笑嘻嘻地开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等你出山门后再说?。”


    涂婉儿不满轻哼,颇觉冒犯。


    她暗道,出山门就出山门,要是她师父是言行如一的君子,前辈错了她就要求许前辈不得伤害她师父。


    上次见面时,许前辈对她师父还颇有兴趣,怎么这次见面,许前辈对她师父恶意这般重?


    是谁在许前辈面前嚼耳根子了?


    涂婉儿脑子闪过一系列对她师父不满,又极有可能当男宠的修士。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她拍拍头。


    因为东西已经收拾好,涂婉儿径直下山,路上碰到相熟的弟子,她直言相告,自己要外出游历。


    “你不是刚游历回来,怎么又要出去?”那弟子不解。


    涂婉儿道:“刚进阶金丹,感觉心?境不太稳,想着?出去游历游历,增长?阅历。”


    涂婉儿这个答案,并未让人起疑,修士游历的理由千千万,涂婉儿这个并不出奇。


    涂婉儿宗门人缘不错,她长?得漂亮——修士再怎么不在意皮相,长?得好看的还是会有一定?优待;人又随和,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碰到谁都能说?说?笑笑,宗门弟子也看更多完结文来企鹅裙爻尓五一肆以寺幺耳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乐得和于她打好关系,碰见了说?两句。


    一路外走一路寒暄,到山门时,都花费了一个时辰。


    许机心?:“……”


    她感慨道:“你可真能聊啊。”


    涂婉儿捧着?银狼,笑着?回道:“是不是无聊?没办法?,师兄弟师姐妹人太好了,热情,盛情难却?。”


    小银狼:“……”


    我就一纯纯工具人呗。


    涂婉儿下了山,没有去山下边的小镇,而是直接驾驭法?宝,往偏僻的山林里?钻。


    这是许机心?要求的,越是荒山野岭修士稀少的地方,对方出手的可能性越大。


    粉色莲花飞行器瓣瓣绽放,一朵朵的重重簇簇似云,莲瓣居中并非莲蓬,而是小房子,可供修士居住,整个飞行器精致漂亮,好似云霞般在空中流动,又是海市蜃楼里?的楼船。


    涂婉儿盘腿坐在莲花瓣上,手掌摸着?小银狼,莲花瓣外边的结界挡住大部分的风与光,只徐徐凉风和温暖的日熹落到人身上,好似踏春闲游。


    说?不出的惬意。


    涂婉儿一开始还在警惕大修士忽然冒出,慢慢的在这惬意之下,肩膀放松,一双眼?往下。


    云横雾岭,山如墨画,有大河若匹炼,环绕其中,仿若从天而下。


    说?不出的风流.肆意。


    涂婉儿捧着?小银狼,开口:“真漂亮。”


    大好河山,美?不胜收。


    许机心?回道:“神域,比这还要漂亮。”


    “神域,是什么样的?”涂婉儿很难不起好奇心?,她生于修真界,长?于修真界,神域于她,只是个传说?。


    忽然得知自己是神族,而她的故乡神域,是一片无人能踏足的废墟,实在难以通过人族记载,通过那雷霆罡风阴煞等绝地,来幻想当初仿若仙境的神域。


    “很美?。”许机心?这一刻,思绪又回到幻境,回到被毛绒绒围绕的日子,“灵山秀色,烟云氤氲;飞练瀑雪,屏风九叠;繁花万朵,彩蝶双翼……”


    随着?许机心?的讲述,涂婉儿好似也瞧见一幅幅秀丽山水巨画在眼?前徐徐展开。


    她禁不住露出个笑。


    笑容还没完全?绽开,一道黑云忽然落到头顶。


    她正准备仰头,忽而脖颈一痛,晕了过去。


    莲花代步失去人操纵,散去结界,变成?原形,从空中坠了下去,一并坠下去的,还有她怀里?无力抱住的小银狼。


    小银狼本来是想抓着?涂婉儿不动的,但关键时刻许机心?让他当凡狼,他只能自由落下。


    莲花代步坠到一半,又被无形之风抓起,而小银狼,嗷嗷嗷地从空中坠落.,却?被一道攻击击中,连毛和血都未散开半分,直接湮灭成?粉。


    饶是如此,出手的那人依旧不曾现身,而是空中出现一只大手,直接握住涂婉儿的腰,堕入后边的裂缝中。


    裂缝愈合,无人瞧见,一道无形流光跟着?追进裂缝,粘附在涂婉儿裙摆之下。


    *


    某处崇山峻岭,一座矮小的藏于群山万壑间的小秀山山脚,凭空出现一道裂缝。


    须臾,身着?玄衣带着?铁面的颀长?男修拎着?清丽女修凭空出现。


    男修刚出现,长?满短松碧萝的山壁上,出现一条小道。


    玄衣男修走了进去,小道又恢复原样,碧萝青青,野草森森,短松秀秀,无人能猜到此处被人下了禁制。


    玄衣男修一路往前,穿过山洞、山谷,又穿过一道裂缝,来到一处洞天。


    洞天居中,摆放着?一个祭台,祭台之上,鲜红色阵法?线条新鲜如昨,红色线条流动,诡异得好似人体血脉,鲜血汩汩。


    玄衣男修扬手,清理女修落到祭台之中,之后,他摸出一柄小刀,准备割清理女修的血。


    整个过程,不浪费半点时间。


    许机心?将小银狼丢了出去,好歹也是能力扛渡劫的大乘境,战斗去吧。


    猝不及防被丢出去的银狼:“……”


    嗷嗷嗷,他与这个前辈,果然八字不合!


    他将满腔怒火化作?动力,咬向玄衣男修手腕。


    玄衣男修眼?底并未有什么意外,他早怀疑这银狼不凡,毕竟,神族有一种族,名?唤天狼。


    只是之前他无论他如何名?试暗探,都试不出这银狼的底线,连被他唤做凡犬,这银狼亦无波动,仿若未开灵智。


    这让他打消了一半怀疑。


    神族高傲与生俱来,若真是神族,怎么肯如此自污?


    另一半怀疑始终不散,这是他身为修士的谨慎。


    没想到,他因谨慎而未散的怀疑,竟是真的。


    这是神族天狼一族。


    这天狼倒也能屈能伸,被人唤做凡犬,躲在幼生狐崽之后,脸皮厚得不太像神族,连他都被骗了过去。


    他掌心?一动,手中刀转刺天狼。


    这也是神族,一并为他飞升大计,做贡献吧。


    天狼灵巧躲避,爪尖根根若刀,五道银色光芒齐齐抓向玄衣男修手腕。


    玄衣男修身上威压大绽,毫无顾忌地散溢。


    若无许机心?,天狼还会顾忌下涂婉儿性命,转而去替涂婉儿抵挡威压,但有了强有力的帮手,他无后顾之忧,当即怒极一嚎,扑向玄衣男修。


    空中银光道道,分不清是刀尖、爪尖还是银狼本身的颜色,若张开的飞帘雾纱充盈在空中,极数碰撞“叮叮叮”地发?出尖利啸声,碰撞的能量炸开,无数小漩涡升起,却?是空间在巨大能量的冲击下,在扭曲。


    砂石为湮粉,劲草若云烟。


    在一片扭曲的能量潮中,许机心?按揉下涂婉儿后颈,稳住她震荡的神魂。


    涂婉儿慢慢恢复意识,睁开双眼?,只会一片黑雾暗夜中,银色光芒闪烁,瞧上一眼?,好似无数杀机蕴藏其中,一瞬间,她好似被杀死无数次。


    “别看。”


    这时,眼?皮之上,有温热遮住,被杀机锁定?的透骨的凉,在这股温热下慢慢驱散,融化,神魂如同泡在温泉水中,又是回到母亲怀抱,只有安心?。


    涂婉儿心?头惊惧散去,伸手去抓覆盖在眼?睛上的手。


    触手微凉,若剔透水晶,并非她以为的温热。


    “谢谢前辈。”涂婉儿握着?许机心?的手,徐徐移开,一双眼?眯得小小的,生怕自己又误瞧银光,被那残余杀机攻击。


    好似刚刚出生的小动物,用自己的方法?感受世界。


    许机心?被可爱到,禁不住笑出声。


    涂婉儿被笑得脸一红,望着?许机心?,带着?委屈。


    “好好好,是我不好,我没第?一时间将那些攻击挡在外边。”许机心?揉揉她的头,笑道,“没事?了,你现在可以想看就看。”


    涂婉儿闻言,小心?翼翼地往那边偏头,双眼?刚触及银光,忙捂住双眼?,没感觉到那能将神魂冻死的杀机,又悄咪咪.地扭头。


    许机心?瞧得心?都快化了。


    瞧这小狐狸,这一些列动作?多可爱。


    可惜,涂婉儿不是狐形,要是狐形,肯定?更?可爱。


    她慈爱地问,“婉儿,能化作?原形吗?”


    涂婉儿摇头,“我的神族血脉,依旧被封印着?,暂时不能。”


    好吧。


    许机心?满是可惜。


    还以为又能瞧见毛绒绒呢。


    她继续问,“你能根据血脉指引,寻到其他九尾狐么?”


    涂婉儿继续摇头,“要等血脉完全?觉醒,再见到人后,才能知道。”


    许机心?有些失望,面上微微惆怅。


    哎,当年那群小毛绒绒,也不知道能见到几只。


    或许一只都见不到。


    涂婉儿见许机心?徒然失落,倒是有些信了,她和神族,特别是九尾狐有渊源的话。


    这等真情实感,假装不来。


    她抿了抿唇,道:“如果我找到了同族,我必第?一时间告知前辈。”


    许机心?强行打起精神,点点头。


    她揉了揉额头,自出幻境,她情绪起伏过大,更?为多愁善感,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出了问题。


    她瞧了涂婉儿一眼?,暗道,算了,不找小帅哥了,等将涂婉儿送回妖族,她就找个地方闭关。


    “前辈,你没事?吧?”涂婉儿担忧地望着?许机心?。


    “没事?。”许机心?抬头望向作?战处。


    涂婉儿跟着?望向那边。


    但银狼和玄衣青年的对战,她只能瞧见道道一片银山雾影,暗影乌云,模糊得不成?像。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依旧什么都瞧不清。


    她望向许机心?,抿唇问:“前辈,抓我的是谁?”


    “我去看看。”许机心?起身。


    银狼和那人打了那么久,都没将他打败,这男主?不太行。


    她身形一动,飘忽若风,瞬间消失于空中,再出现,她手中拎着?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黑衣人浑身僵直,面色铁青,明显中了毒。


    银狼缩小身形,一身血地跳动涂婉儿怀里?,狼眼?灼灼地盯着?玄色面具。


    若非这人是许机心?的战利品,他怕是第?一时间就将他面具掀开。


    许机心?将玄衣人丢到涂婉儿身前,轻松道:“婉儿,你来揭开他的面具。”


    涂婉儿望向这个玄衣人,明明玄衣人衣服换了,面上也带着?面具,身形也与她师父不太一样,但是,涂婉儿有种直觉,这就是她师父。


    涂婉儿伸出手,去揭开玄衣人脸上的面具,但她几次抬手,手颤抖着?,未能将面具揭开。


    她流着?眼?泪,狠狠心?,掀开了他的面具。


    面具后边,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他注视着?涂婉儿,双目冷冷,似一柄寒光,能刺穿人胸膛。


    涂婉儿在这视线下,强撑着?没有后退,她颤声道:“师父。”


    她是神族一事?,只告诉了她师父。


    她前脚下山,后脚就被人抓了,这已足够说?明问题。


    黑衣人没有开口。


    “师父,为什么?!”涂婉儿去摇黑衣人的肩膀,“你收我为徒,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神族,对不对?”


    黑衣人双目森冷,不发?一言。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涂婉儿不断摇晃黑衣人,“你默认了,你没有心?!”


    银狼身形变大,将涂婉儿抱在腹部,默默安慰她,“人族本来就没有心?。”


    许机心?在旁瞧了片刻,见黑衣人被涂婉儿瞧得面色更?青,唇死抿着?颇为不悦,“啊”了一声,握住涂婉儿的手臂,不太好意思地笑道:“他的毒没解,说?不了话。”


    涂婉儿、银狼:“……”


    “先被晃,我替他解下毒。”许机心?拍拍黑衣人。


    黑衣人张了张,发?出轻声“啊”,确定?能开口后,他冷声道:“我不是你师父。”


    他又望向许机心?,“可杀不可辱,我实力不如你,被你擒住我无话可说?。不过,你真不想要神骨?唯有神骨方可飞升,这并非一句空言。”


    “这五千年,凡意图飞升者,俱死于雷劫之下。”


    他眼?底盛满讥诮,似是在嘲讽许机心?,她亦是伪君子。


    她是选择飞升,还是选择寿笀耗尽,被此界困死?


    “你就是我师父。”涂婉儿抓着?他的肩膀,“师父,为什么?我那么相信你,我在得知自己身份,第?一时间想着?,是不牵连到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黑衣人冷哼,“你倒是眼?瘸,连自己师父都认不出。”


    涂婉儿失魂落魄片刻,忽然问:“我父母,是不是你杀的?”


    他师父说?,他是在荒山野岭捡到的她,不忍她刚出生成?为野兽腹中食,捡了她当弟子。


    若他说?的是假的呢?


    那他父母,会不会是被他逼死的?


    为了不让神骨落到他手里?,自爆而死。


    黑衣人又不开口了。


    银狼道:“何必问,我搜魂就是。”


    涂婉儿抿唇。


    银狼见她神色不对,嚷道:“不会吧,你不会还顾念所谓的师徒之情吧?”


    “你看看,他不是你师父,和你师父长?得一点都不像。至于你师父,将你的信息卖给他了。”银狼开口,“你想不想知道你父母的消息?”


    “想。”涂婉儿偏头,狠狠心?不去看黑衣人。


    银狼本来想化作?人形,但瞧了许机心?一眼?,又打消这个念头。


    他伸出狼爪,探向黑衣人。


    黑衣人面上沉沉,对搜魂一事?,并无多少异色,银狼眸光微动,这人,怕是在自己神魂上设了禁制,若是搜魂,怕是会连同神魂一并炸开,还带走他们这群搜魂的。


    又狠又毒。


    他试探地放出神识,小心?翼翼的,在触及到禁制瞬间,嗖地收回神识。


    “不能搜魂。”


    银狼骂道,“他爷爷的孙子,肯定?不是个好家伙,还知道很多秘密。”


    “当年神族的真相,他或许知道。”


    许机心?闻言,“嗯”了一声,细细端详黑衣人这个面孔,越瞧越觉得熟悉。


    偏生哪儿熟悉,她想不起来。


    许机心?拍拍脑袋,扭头道:“南珩,快——”


    来看看他是谁?


    话刚出口,许机心?哑然,失落。


    谢南珩已经被她抛弃,日后身边不会再有这么一个大美?人,什么都能替她解惑。


    许机心?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强压着?去找谢南珩的冲动,去翻储物戒。


    这人能让她觉得眼?熟,又去过神域,肯定?是幻境里?出现的人。


    翻了十几块,许机心?从其中一块留影石里?,寻到对应的人。


    她望向黑衣人,咬牙切齿,“原来是你。”


    意图契约毛绒绒,逼得毛绒绒自爆的乾坤宗亲传之一。


图片    请收藏魔.蝎.小.说.网 WWW.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