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时候事情还没发生, 心情往往是高度紧张的,但真正到了那么一天,反而平静了下来,段添就是这样。


    战队买了提前一天的航班飞杭州, 在登机的那一刻到回酒店休息养精蓄锐, 段添其实都没怎么把心放下来,不管他上不上场, 这也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电子竞技真实的现场, 以一个参赛选手的身份,那种热涨激动的澎湃心情是无法用言语来诉说的,说明了什么, 他正在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理想。


    现在他跟田文一起坐在选手等候区, 丝毫没有前几天那样的紧张, 耳边是各个战队粉丝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


    放眼望去, 整个内场被粉丝和电竞迷挤得满满当当,手里挥舞着应援灯牌, 尽管是不统一的五光十色, 不过这么多人举着像是形成了灯海,还挺好看的, 也能由衷地感受到粉丝对自己所支持战队的祝福。


    第一场瑞士轮,重庆WK对战北京EBG。


    BP阶段,解说员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 段添抿唇看着大屏幕, 游戏画面高清地投在上面, 给到各个选手面部特写时, 他发现蒋曜平时一幅不靠谱且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会儿戴着耳机表情严肃, 看起来是比平常有几分人样。


    “虽然我知道在赛场上说这个有些不太礼貌,”田文摇摇头对段添说,“EBG很强,但和我们队伍对战还是略逊一筹。”


    这个的确是事实。


    在比赛之前,田文给他们看了KPL各战队的赛事视频,EBG这个战队每年只是进入春季赛的季后赛,连总决赛都打不上去,然后再把机会寄托在夏季赛中,可没想夏季赛中的强队更多,更别说还是夺过三连冠的WK,这么看,第一场瑞士轮EBG并没有占好大的优势。


    但是电子竞技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希望,只要不主动放弃。


    解说兮兮:“EBG思思这局选的中单是干将啊,这英雄是很克制鲁班父子的,怎么这两剑都没把WK.star和yiyi戳中?可惜哎。”


    解说山竹:“本局比赛EBG的射手发育环境很恶劣呀,对面是KPL赛事中俗称‘双胞胎’的顶级射辅组合,好不容易选个干将莫邪来压制鲁班大师和鲁班,结果自家中单在梦游。”


    解说向想:“发生了什么?现场呼声这么高EBG打野被WK.Light瞬秒了!”


    解说甜橘:“比赛才十分钟,主宰刚刚登场,EBG已经处于完全劣势的状态了呀,上路高地都已经被拔掉了,不能再掉点了,如果不及时调整游戏局势状态的话,那么这一局会直接被WK拿下了呀。”


    伴随着解说员的话音刚落,WK越战越勇,配合傅烙的王昭君冻住对面的上单,蒋曜直接越塔强杀,北极星和季忆乘胜追击点掉了EBG的水晶,毫无压力的以2:0拿下第一局的胜场。


    “我说什么来着,”田文笑着说,“轻轻松松。”


    赢了当然是高兴的,段添也跟着笑,祈祷后面的瑞士轮和淘汰赛也能这样顺风。


    WK队员和对面选手礼貌地握手之后就下了场,蒋曜几乎是三步两跨地走到段添面前,呲着一口大白牙像是求夸奖一样地问段添,“怎么样怎么样?我刚发挥的不错吧?”


    段添看了眼田文,寻思着教练不在这儿呢吗,问教练去啊问他干什么?


    “不错,”段添还是回答说,“很帅。”


    “那是必须的,”蒋曜打了个响指,“有没有感觉我和平常不太一样?”


    “干嘛呢蒋曜,你逮着人添添折磨干什么?”韩泽文看不下去了,“就一瑞士轮赛,看把你嘚瑟的。”


    “就是,别回答他添添,”北极星说,“他就爱膨胀。”


    段添憋着笑,眼角弯了弯说,“好。”


    “我靠,你们……”蒋曜泄了气。


    “把力气留到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赛,行不行?”田文拍拍蒋曜的肩,“不要太膨胀小子,尤其不要对着队友膨胀。”


    蒋曜:“”


    去休息室的路上,蒋曜跟段添并肩走在一起,前者还是不死心地凑到段添的耳边小声问,“问你呢添添,有没有觉得我打比赛跟平常不太一样。”


    段添无语地侧头看着他,“我的感觉有那么重要吗?”


    “有。”蒋曜深棕色一眨也不眨地回看段添。


    通道的一束灯光恰巧洒在两人身上,蒋曜的眸子里全是段添的身影,粉色的头发已经长长很多了,颇有点狼尾的意思,因为长得好看,所以野生狼尾发型配他那张脸毫不违和,甚至比之前前刺的发型更加柔软,从一个甜酷少年直接演变成了甜,狗狗眼型的黑眸惯常湿漉明亮,挺可爱的。


    段添见蒋曜这不让他说出个答案就不罢休的意思,叹了口气说,“是不一样,感觉你比平常”


    蒋曜非常期待。


    “更像个正常人。”段添弯眼笑。


    “你完了,”蒋曜微笑着点头,“你完了。”


    段添见蒋曜抬手,长腿一迈转身就跑,这会儿通道都没什么人,只有零零碎碎的几个工作人员,他飞速地跑着,边跑边看旁边休息室的门牌,寻找WK在哪。


    “我操——”一声闷哼从段添头顶传来,还有他脸上温热的触感。


    遭球,跑得太快没刹住车,他撞到人了。


    “抱歉,”段添连忙问被他撞到的人,“没事儿吧?”


    江蔺风被段添撞得喉咙差点没匀上气儿来,“非常有事儿!你他妈——”


    他一抬眼,愣了,破口大骂的话语也戛然止住。


    “真的非常抱歉。”段添满怀歉意,视线聚焦看到面前的人皱了皱眉,感觉很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人。


    “没关系小粉毛,”江蔺风垂睫看着比他矮几厘米的段添,“但我胸口真挺痛的。”


    段添瞥见他身上穿的衣服,是FR的队服,他骤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又听到江蔺风这样说,他有些愧疚道,“你这会儿有时间吗?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没时间呀,我要比赛了。”江蔺风扬着唇角说。


    “啊,”段添一愣,“那怎么办?”


    “要不咱俩加个微信?”江蔺风掏出手机晃了晃。


    “加个屁的微信,”蒋曜带着火星气儿的嗓门传过来,他急匆匆地跑到段添身边,盯着江蔺风问,“你干嘛呢江蔺风?”


    “我要粉毛弟弟的微信啊,”江蔺风无辜眼,“怎么了你,又不是跟你要微信。”


    “不准。”蒋曜手一撇,把段添撇到自己的身后。


    “额,我刚把他撞了,”段添小声说,“万一给人撞出什么好歹了呢。”


    “你看他壮得跟头牛似的能被你撞出什么好歹来?”蒋曜说,“他就是讹你呢。”


    “喂喂喂,蒋曜你心眼儿别这么脏行不行?”江蔺风笑了声,“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决定?手下败将。”


    蒋曜眯眼,顶了顶腮帮说,“记住了啊江蔺风,夏季赛我败给你你可以记一辈子,但冠军,你只能在我手上夺走一次。”


    “行呗,”江蔺风摊手耸肩说,“挑战杯总决赛见。”


    随后,他把视线移向段添,“会和你成为对手吗,duan?”


    “这个我不知道。”段添听到江蔺风叫他duan一怔,摇摇头说。


    “没事儿,我很期待,”江蔺风微微低头,凑近段添说,“我觉得我俩还是可以加个微信,上次我在蒋曜朋友圈找他要过你的微信,但他不给。”


    “你为什么要我微信?”段添轻轻拧眉,他俩并不认识。


    “想挖你进FR啊,撬WK的墙角。”江蔺风说。


    “喂。”蒋曜警告。


    “开玩笑的,”江蔺风双手插兜,“因为你很厉害,也很可爱。”


    段添刚想怼过去,蒋曜比他抢先一步沉着嗓子说,“可爱你大爷!要不是这会儿还在场地,我真想揍你。”


    “我真的不理解你在急什么?”江蔺风依旧情绪稳定的样子,又看向段添,“所以能给个微信吗小pink?”


    这个称呼被蒋曜喊也好,被网友喊也好,又或者是被WK的其他队员喊也好,段添听听也就过去了,突然被这么一个陌生人喊,段添觉得羞羞的,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别扭过,白皙的脸瞬间红了。


    “不好意思啊,”段添说,“没有微信。”


    蒋曜挑衅地扬了扬眉梢,“听到没有,人没有微信。”


    “你是复读机吗?我服了你了,”江蔺风当然知道段添这就是单纯的不想给,没再继续追问,“还是很期待在总决赛与你成为对手,赛场见。”


    “嗯,”段添滚了滚喉结,“赛场见。”


    江蔺风朝比赛现场走了。


    “狗东西,”蒋曜看着他背影骂了句,视线转到段添刚撞到江蔺风身上泛红的额头,“你说他是不是碰瓷,你额头都红了呢,他先叫上了。”


    “就事论事,的确是我撞的人家,”段添叹了口气,不理解蒋曜看见江蔺风就这么激动是为什么,“他是不是欠你钱了?”


    “怎么这么问?”蒋曜一愣。


    “我感觉你挺讨厌他的。”段添说。


    “没有欠钱,就单纯的我看他不爽他看我不爽的那种,”蒋曜说,“不过讨厌归讨厌,他有实力这个我承认。”


    但是好像马上要从对手演变成另外一种关系了,蒋曜头疼地想。


    第32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蒋曜问韩泽文。


    韩泽文听见这话非常震惊, 哪怕其他人问他这句话他都不会有这样的惊恐,关键问他的这人是蒋曜,从青训营出来到打比赛很少把人放进正眼里的蒋曜,随时狂的跟他妈像条狼狗一样的蒋曜。


    “你发春了?”韩泽文问, “不对啊, 发春不应该是春天吗?这马上都要入冬了老铁。”


    “韩泽文,你是个日脓包吗?”蒋曜无语地下弯嘴角, “问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跟发春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这话都潜意识在跟我表明你有喜欢的人了好吗?”韩泽文辩驳, “你一个快十九年母胎单身的人问这个问题不是铁树开花是什么?说吧,喜欢谁了?”


    “我不知道喜不喜欢,”蒋曜恼火地皱眉, “我要知道我还问你吗?”


    韩泽文无言地看着他。


    这种怪异感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蒋曜也不知道, 是的, 他把自己莫名其妙对段添的注意力形容成怪异, 稍微有醍醐的感觉时,是国庆他们去海南团建, 花雅说的那句, 你越界了。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喜欢的意思么?


    可他又很不确定。


    毕竟他认识段添的时间不长, 也才三个月而已,这短暂的时间说明不了什么,他对自己洗脑, 没准儿就是觉得段添这人当兄弟能处, 是那种男生之间的友谊呢?


    但是这个说法也并说服不了他自己。


    没有哪个男生会睡在同一张床上对自己的朋友硬吧?也没有哪个男生会在晚上做那种旖旎的梦还是和自己的朋友吧, 没有吧, 反正刘备和关羽不会这样。


    然后他又把‘认识段添的时间不长’这个想法给推翻了,虽然认识段添本人时间不长, 可他认识‘duan’的时间很长。


    长到足够一年之久。


    他在海南被掀掉马甲在段添房间对段添道歉那次,他对段添说的那句‘段添,我也很崇拜你啊’不是诓骗,只是在心里面储存了很久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来而已。


    还有第一次初见,在网吧,段添坐在他旁边。


    那时他被爆出打假赛,全网嘲,发的声明和解释没有人相信,十八岁的少年能懂什么?少年终归是少年而已,才步入成年的年纪经历这种场面心理素质再怎么强大,都会感到惊慌和迷茫。


    他问段添,“你觉得WK的Light,真的很像打假赛么?”


    段添是怎么回答的?


    哦,好像是,“他不可能打假赛。”


    那晚蒋曜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在万人的辱骂中,唯一一个说他不可能打假赛的人,清冽的少年音如同打在湖里的石子儿,掷地有声。


    他和段添的相遇就像是一条线,冥冥之中的牵引就好像是命运中该带的缘分,促使他俩认识。


    蒋曜很庆幸自己进了那家网吧,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抹如同光明的粉色。


    所以哪有什么逐渐才沦陷的好感呢?第一次不就已经定型了吗?不然为什么知道段添是他邻居就想借着冬梅约段添出门遛狗,还不是因为是想多看看人家吗?不然为什么会对段添身边靠近的人心里莫名的不爽,还不是因为在意吗?不然为什么会对江蔺风朝段添的示好感到惊慌,还不是因为怕段添被猪给拱了吗?


    谁拱都不行,必须得他来!


    所以这不就是喜欢的感觉吗?


    蒋曜,你真聪明!


    “你不知道你自己喜不喜欢,最起码你心里是有个人吧,”韩泽文说,“那个人是谁啊?”


    “不告诉你。”蒋曜神秘兮兮地说。


    “稀奇,不告诉就不告诉呗,”韩泽文瞪大眼,“就你这还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我凭啥告诉你啊。”


    “现在不需要了,”蒋曜打了个响指,“我自己理清楚了。”


    韩泽文满脸“不是你有病吧”的表情瞪着蒋曜,“我操,你真是狗。”


    “你这兄弟当的有兄弟的自觉吗?你别想我在我姐面前替你刷存在感。”蒋曜扬眉说。


    “狗上加狗!”韩泽文怒骂。


    段添觉得自从来杭州打比赛,蒋曜哪哪都不对劲,具体什么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不过他还挺享受蒋曜现在的不对劲,因为话少,耳根子不吵。


    瑞士轮和淘汰赛已经轮完了,他们战队一路长虹闯进了总决赛,争取能在总决赛上夺冠。


    这期间他作为韩泽文的替补上场过,赛场上的其他战队估计已经眼熟他的脸了,从一个默默无名——也不算默默无名,从一个野生代打站到更大的赛场,让更多人知晓,段添心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你要天天开心。


    这是很久之前开心哥给他发的消息,久到他还没离开段家,备受父母的冷眼和嘲讽,该怎么开心?开心不起来。


    脱离那另自己感到压力和陌生的家之后,感觉什么事情都好了起来,加入战队,遇到好的队友,能打比赛赚钱,他很开心。


    但是——段添扫了一眼旁边举着气|枪一打一个准的蒋曜。


    这人嘴不那么碎,人不那么欠的话他会更开心。


    晚上吃完饭,他们借着消食的借口对田文说想去夜市逛一圈,田文冷笑,消食跑夜市?有什么意义?不过还是同意他们去了,只是定了时间让他们早点回酒店。


    来杭州的快一个月时间,每次比完赛只要第二天没赛事他们都要去有名的地儿打卡,段添也把杭州的地儿逛的差不多了。


    总决赛在后天,他们几个其实也没怎么吃夜市里面卖的东西,害怕吃错东西拉肚子影响比赛,此时段添正跟蒋曜在打气|枪赢娃娃这里打了不下五局,娃娃都快被他俩赢光了,老板的脸非常臭,要不是碍于做生意,都想把他俩给轰走。


    “添添,接着。”蒋曜从脸臭的老板那里拿过毛绒娃娃,递到了段添手中。


    段添瞥见老板的表情有点想笑,自己怀抱里的娃娃已经都快抱不下了,他靶子不行,大部分娃娃都是蒋曜打下来的。


    “快走吧,”段添见蒋曜意犹未尽的还想再来一把,凑近蒋曜小声说,“给人老板留点儿生意。”


    “他这里的娃娃好看,”蒋曜也小声说,“我都想把它们全部给赢下来。”


    “你赢这么多干什么?”段添问,“你是要去卖娃娃吗?!”


    “赢下给你啊,”蒋曜看了他一眼说,“这都是我的战利品。”


    “够了够了,”段添扯着蒋曜的衣袖,“到时候飞机上不好带。”


    蒋曜犹豫了几秒,搁下气|枪,“行吧。”


    他俩付完钱转身离开摊子,迈开步子的那一秒,段添明显地看见老板松出一口气。


    “这玲娜贝儿好可爱,”蒋曜举着粉色的玩偶比到段添的脸庞,“嗯,像你。”


    段添翻了个白眼,又来了。


    “咔嚓”一声,蒋曜掏出手机对怀里都是娃娃的段添拍了张照。


    “哥,你就不能等我面部表情管理好了再拍吗?”段添无语。


    “我怎么可能拍你的丑照,”蒋曜把拍好的照片给他看,“丑不丑嘛,这么帅。”


    照片里段添抱着各类可爱的毛绒娃娃,脸上没什么表情,粉发柔顺地搭在肩上,白皙的脸旁边就是蒋曜手抓着的琳娜贝儿,夜市背景人群很多,但图层里的段添格外突出。


    “嗯。”段添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看看你和玲娜贝儿像不像,”蒋曜说,“毫无违和感。”


    “不像!”段添对蒋曜的满意度不到三秒,咬牙说。


    眼见又把人逗炸毛了,蒋曜连忙哄,“那就不像。”


    段添吃惊于蒋曜现在见好就收的速度,正想说什么,兜里手机消息不停地响,他掏出来看了眼。


    几张图片,几条语音。


    夜市太过于吵闹,段添点开语音摁了免提播放,江蔺风懒散地语调传了出来。


    “今晚手气很好,把他们的钱都赢过来了。”


    “请叫我赌神。”


    “比赛完我教你打麻将。”


    “江蔺风?”蒋曜猛地看向段添的手机屏幕,上面备注明晃晃的‘FR江蔺风’,“他从哪知道你的微信?”


    “他说他是找韩泽文要的。”段添说。


    蒋曜突然有一种兄弟被背刺的感觉,可他又不能怪人韩泽文,他又没告诉韩泽文说,他喜欢的人就是段添啊。


    “他好久加的你?”蒋曜问,“他没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前天吧,”段添想了会儿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都没怎么聊,聊的基本都是麻将。”


    蒋曜看着段添这模样,“你不要告诉我你想跟他一起打麻将?!”


    “没有哈!”段添立马替自己澄清,小声说,“我听他说的挺有意思的,就想学一下”


    蒋曜在心中给江蔺风狠狠记下一笔,抬手轻捏了一把段添的脸,“倒也不是不准你学打麻将,只是不要跟江蔺风那逼学,你没听他把他队友的钱都赢光了吗,你跟他学你输得裤衩子都没,信不信嘛乖乖。”


    段添把蒋曜的手给拍下去,随即一拳擂在蒋曜的肚子上,“不要喊我乖乖!”


    “我操!”蒋曜吐出一口气手按在腹部,“真打啊!”


    “那不然还假打吗?”段添冷笑。


    蒋曜抓住段添的手腕儿,戏精地装出一幅要死的样子,“其实我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你打死我可就听不到了。”


    “什么秘密?”段添问。


    第33章


    “这个嘛”蒋曜笑着看段添, “这会儿先不告诉你。”


    段添拧眉,把怀里的娃娃全部塞给蒋曜,语调上扬,“有你这么吊人胃口的吗?”


    “你想听啊?”蒋曜的手又有点痒了, 要不是被段添塞进来的娃娃让自己不方便, 他高低要薅一下段添的粉毛。


    段添表示并不想说话,解放了的双手插在兜里往前走去。


    “总决赛比完, 我告诉你, ”蒋曜上前面对段添倒着走,“答应我,到时候先别急着炸毛, 也别急着动手, 等我说完你可以慢慢实施这些事情。”


    段添本来没多大的兴趣, 此刻听蒋曜这么一说感觉这个秘密更加的神秘了, 他挑眉说,“嚯, 好大个秘密不得了?”


    说完, 他停顿了一下,瞪大眼说, “你个狗东西不会又骗我什么吧?”


    “怎么会!”蒋曜连忙解释,“我上次发了那么毒的誓我还敢骗你什么?”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个秘密。”段添眯了眯眼。


    蒋曜无奈地笑,叹了口气说, “我不想在这个人群嘈杂而且还没有意境感的地方向你说这个秘密啊。”


    “行, ”段添点点头, “我倒要看看你会说个什么秘密。”


    “嗯呐。”蒋曜笑着说。


    他们一行人回到酒店, 田文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大致内容就是叫他们明天总决赛不要紧张, 尽管这种说了不下百遍的话都已经听得有些腻了,但还是要说。


    “添添,明天你会上场,”田文看着段添陈述,“你准备好了吗?”


    刚刚江蔺风不止给段添发了打麻将的消息,还有一句赛场见。


    有时候事情巧合的就那么离谱,夏季赛FR和WK才对完,挑战杯两个强盛战队又对上了,不用想都能知道明天是怎样的热潮。


    段添其实是有一点儿压力的,这点压力来自于自己作为韩泽文的替补,不能拖战队的后腿让战队陷入紧境,而且这快一个月的轮回赛制,他也注意到韩泽文的状态持续下降,只源于他手腕儿上的伤。


    韩泽文也已经明确地告诉过他们说,挑战杯打完他就要选择退役疗伤了,手的负荷已经不允许他再冲刺冬季世冠赛了,他想这次能和队友们一起手捧冠军杯,然后风风光光地退役。


    段添把这些话记在心里,他不想让WK再一次输给FR,最关键的是,不想输在自己手中。


    FR是职业强队,选手也是从万千青训少年中挑选出来的,用很常见的一句话说,‘我们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不是他在巅峰赛匹配到主播,路人,这其中的不同感觉他在瑞士轮和淘汰赛已经体会到了。


    但面对强队打,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段添在心中质问自己。


    有人轻捏了捏他的肩。


    段添侧头一看,蒋曜手搁在他肩上,旁边的北极星他们在对他微微地笑。


    “准备好了。”段添回给他们一个笑容,面对田文嗓音沉稳地说。


    第二天杭州的天气被乌云遍布,阵风吹得人在道路上站不住脚,将迎来入冬的第一波寒潮,此刻杭州奥林匹克体育中心可谓是热火朝天,与外面寒冷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反差对比。


    比赛时间是下午三点开始,但买了票的粉丝和电竞迷已经提前一个多小时走进内场等待着了,不比轮回赛各个战队的粉丝都有,现在阵地划分为两边,应援牌也只能扫到FR和WK,还有一部分是举人气选手铭牌的,粉丝像是在比谁的嗓门更大,好让自家支持的战队选手听到,倒是苦了哪边都不站队的电竞迷。


    “欢迎大家来到20xx王者荣耀挑战杯总决赛。”机械女声在内场中回荡。


    “hello现场以及直播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解说兮兮,今天总决赛的队伍大家都很熟悉吧,重庆YG.Wake和成都KS.Fire,这俩战队也是对彼此熟悉的对手了呢。”


    解说甜橘:“WK在夏季赛由于Light的乌龙失误,与冠军痛失交臂,FR打破了WK三连冠定律,没想到今天又对上了,不知道这次冠军会花落谁家呢,听说WK还招进了一名替补,哎,这位替补也是有点来头”


    解说山竹:“通天代duan是吧?说实话,我很少见到有人把代打捧这么高的名称,能被王者主播和其他战队选手统称通天代,这位实力估计不容小觑,我看过绝活主播和他在高分段巅峰赛的游戏剪辑,duan的拿手英雄元歌玩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啊。”


    解说向想:“duan在WK队内idpink,镜头给到了duan,哎,我知道为什么会取名为pink了,duan很有个性啊哈哈,他今天将作为WK.Hyan的替补,会在第几局上场呢,咱们期待一下。”


    当镜头给到坐在等候区观看魔方屏幕的段添时,内场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在观众席有个小片区,全是举着“pink”的粉色灯光应援牌。


    段添自然也看到了,心里其实有点小感动,他想把那些举牌的人用手机拍下来留存纪念,但手机是被保管了的。


    解说兮兮:“Light经历了假赛风波之后可以说是强势回归了,在轮回赛事中依旧秉持着他那套‘目中无人,把人当野怪’刷的打法展露自己的锋芒,把把都是高评分正战绩mvp,不过”


    解说向想:“不过FR.Wind实力不比Light差,上次对战长沙TXT用老虎开局反了对面的红,不到五分钟拿下三杀,也是在KPL战队中很强势的打野选手了。”


    第一局WK选的阵容有些不太好,被对面FR压制,拖了二十多分钟都没拖下来,以23vs30的战绩输给了FR。


    WK请求暂停一分钟,第二局换作为韩泽文替补的段添上场。


    “加油,别紧张。”韩泽文拍拍段添的肩说。


    段添看到韩泽文左手手腕儿轻轻颤抖,抿了抿唇说,“嗯,会的。”


    第34章


    段添替补了第二场为WK拿下一局, 战力扯平1:1,后面连续三局都是韩泽文在上,目前分数评比3:2,WK站优势, 如果第六局WK拿下的话, 那么今夜挑战杯的冠军将会是WK。


    “你上吧,”韩泽文微微一笑, “你可以, 你能行。”


    连续打三场,再加上之前瑞士轮和淘汰赛,韩泽文手的负荷已经超载到极致, 最后一局, 他把所有希冀全部寄托在了段添身上。


    “我”段添哽住话语。


    “输了也没关系, ”韩泽文说, “况且我不认为我们会输。”


    “添添,上, ”田文给予鼓励地拍拍段添的肩, “不要害怕,跟着你的队友一起。”


    “跟着我们一起。”北极星伸出手背。


    最后一局, 段添背负着队友和教练对他的相信和希望,上了场。


    解说向想:“第六局WK居然选择让他们队内替补pink上场,有点意思啊, 很期待他在这次最后一局的表现, 不知道冠军会是重庆YG.Wake还是成都FR.Fire呢?”


    段添长腿三步两跨前往比赛座位, 身旁跟着蒋曜, 他感觉到蒋曜伸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他侧头看了眼蒋曜,对方的眸子回望过来, 冲他勾起唇角,无声地说了句“加油。”


    耳麦一带,内场高喊“生而无畏,战至终章”的热潮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队友交流的声音。


    “ban什么?”北极星问,“对面ban了一个兰陵王。”


    “伽罗吧,”段添说,“这样你可以拿狄仁杰和鲁班,比较好打。”


    “我觉得可以,”季忆说,“先ban个伽罗。”


    与此同时,解说也在分析两方阵容选出的英雄讲解,“FR又ban了个西施,ban西施的话那么他们可能出的射手就是黄忠了,我们知道WK的luo西施也是比较厉害的,哎,WKban了大乔,果然,大乔已经连续几场比赛都被选手给ban了。”


    “我出狄仁杰了,”北极星说,“对面绝对要拿黄忠。”


    “行,”季忆说,“那我拿苏烈保你。”


    “添,上局蒙子路玩的边核,”蒋曜说,“看这局他们选的阵容又是猛冲型,要么吕布要么廉颇。”


    “我知道,”段添应了声,“我锁吕布。”


    “那我中路拿奕星吧,”傅烙说,“我抢完线就来你上路蹲一波。”


    “好。”段添说。


    解说甜橘:“现在我们看到这局双方选择的阵容都很强势啊,FR打野镜,上单廉颇,中单沈梦溪,射手黄忠,辅助张飞;WK打野宫本,上单吕布,中单奕星,射手狄仁杰,辅助苏烈。”


    解说山竹:“猫咪和奕星都是抢线比较快的英雄,这样方便清完线去上路支援,WK这边苏烈开局帮中路抢线,猫咪居然没有抢过”


    “我和季忆上来了添添,”傅烙升了二级就往上路赶,“看我位置,把他勾引出来,刚好能控住。”


    段添听到傅烙的声音,操作着吕布没把对面廉颇压太深,恰好这时河蟹都在两人脚下,作为单边对线的上单,一般第一个河蟹都不太会让给对方,廉颇想抢这个河蟹时,被埋藏在草丛里的傅烙给控住了。


    解说兮兮:“WK的中单和辅助先选择帮助上路啊,猫咪赶不上来了,廉颇惨遭三人围堵,WK两分钟率先拿下一杀!”


    “漂亮,”蒋曜说,“我蓝刷完可以再抓一波上路。”


    “我往下路靠了。”季忆说。


    解说李想:“两边打野刷完野都选择在上路找机会,让下路先岁月静好一会儿——下路也不岁月静好啊,WK中单又把黄忠给框住了,但张飞反应的很及时,开大把奕星给吹了出去,看样子好像苏烈有想法。”


    “先别闪开,”北极星提醒季忆,“还有个沈梦溪,傅烙没大了。”


    “行。”季忆说。


    “镜在右边草,”段添对蒋曜说,“暴君出来了,你去开暴君,我在这儿卡他俩的位置。”


    “可以。”蒋曜离开草丛,拿下第一条暴君。


    “往中路靠吗?”段添说,“对面中路塔掉了一半了,我觉得可以在中路打一波。”


    “没问题,我和季忆清掉下路线就来。”北极星说。


    解说山竹:“哎,两边队伍都在往中路靠,廉颇出手了,闪现奔着狄仁杰去,但是WK的射手被队友保护的很好啊吕布带走廉颇,镜看见吕布残血开大招想收割,被宫本截住了!这波小团战又只有FR的上单掉点啦,目前双方经济WK比FR高上两千多,狄仁杰的经济全场最高。”


    “刚谢了。”段添紧提的心悬了下去,对蒋曜说。


    “谢什么,”蒋曜语气雀跃,“这是应该的。”


    解说甜橘:“FR因为上单被WK抓过几次,现在只剩一座高地塔了,而且兵线劣势。”


    解说兮兮:“对,这局WK也不像上一局那么被动,可以说是找到机会就上,单看射手经济就能看出WK全员都是star的保镖。”


    “他们高地只有四个在守,”段添说,“镜没有暴露位置,估计在哪个草丛蹲着。”


    “江蔺风想绕后切c。”蒋曜说。


    “等他露点再团还是现在就团?”北极星问。


    “得猜江蔺风的具体位置在哪,”段添说,“如果他躲的远那么我们开团他赶不过来,有优势,但如果他就藏在中路草丛呢,不过我吕布直接跳上去你们跟上也可以。”


    “搏一把吧,”傅烙说,“相信你。”


    “嗯,”蒋曜说,“添添先手开团,我们都保着北极星打,必须得把北极星盯紧了。”


    解说向想:“FR打野绕后了,这距离在红方蓝buff区域,有点远啊——WK上单吕布直接开大,跳到了四个!打野紧随其后,带走了FR中单,但是FR射手还没倒下,还在继续!”


    解说兮兮:“镜飞雷神想开狄仁杰,根本摸不到,WK射手身边全是保镖!尤其是吕布,刚那一跳简直就是天神下凡,给WK创造了绝美的团战机会!”


    “我去收拾江蔺风,”蒋曜沉着嗓子说,“你们去点水晶。”


    现在FR只剩下射手和打野,WK除开段添刚刚先手开团冲进人群中跳到四个血条有些不佳以外,其他队友全是满状态,这局胜败已定。


    解说甜橘:“我们看到WK打野和FR打野现在处于单挑当中,但是时间不允许两人过多的摩擦,WK射手正在狂点敌方水晶,水晶破了!让我们恭喜重庆YG.Wake拿下20xx王者荣耀挑战者杯总冠军!”


    台下响起激烈的鼓掌声和尖叫声。


    段添一把摘掉耳机,从座位上起身,蜷了蜷因为过度激动而僵硬的修长手指,胸腔不断起伏,喉咙干涩,耳边是无尽的热潮。


    “真棒!”蒋曜也摘下了耳机,一把抱住身旁的段添。


    段添笑着皱眉,被蒋曜这举动整得一愣,脑子转动了好几秒才单手拍在蒋曜的背上,算作回应。


    解说不比选手得到冠军还在激动地说着,“让我们再次恭喜重庆YG.Wake,继夏季赛比赛失利过后,强势回归,在挑战者杯夺取属于他们的冠军奖杯!”


    在跟FR的选手握手下场时,段添被江蔺风的手攥得很紧,抬眼看,对方脸上并没有输掉比赛的不快,反而嘴角带笑地说,“你很棒。”


    段添使了点儿力气把自己手从对方手中抽回来,“谢谢。”


    蒋曜就在段添前面,自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他不顾还有摄像头,握住段添的手腕儿往台下带,警告的眼神瞪着江蔺风。


    江蔺风耸了耸肩。


    “表现得不错。”下了台,田文对他们说,然后又特意看向段添,“吕布那一跳太漂亮了。”


    “跳了四个!”季忆喝了口水兴奋地说,“什么概念啊添添,天神下凡!”


    “厉害的,”韩泽文感慨地抹了把眼睛,“我们是冠军啊。”


    “我们是冠军。”他们一起说。


    后面的流程就是WK的主教练和队员手捧冠军杯淋金雨。


    这是段添第一次站在职业赛场的舞台手捧奖杯,奖杯的触感是冰凉的,但内心的触动却不是,甚至可以让掌心滚烫,金色的飘带像连绵的细雨哗啦地飘下来,落了他满头。


    他一直在追寻的答案在今天告诉了他。


    原来冠军是这种感觉啊。


    这种感觉一直维持到段添从杭州回到重庆,销了假之后念了一周的书都没消失,挑战者杯的冠军将WK再次送上热门讨论话题,段添的人气也蹭蹭地上涨,不过他本人并不是很在意这些,连WK给他注册的个人微博号粉丝破百万他都不知道。


    唯一让他感受到的,就是走到学校里面凝聚在他身上的视线变多了,虽然以前也多吧。


    而获得冠军之后对他送来祝福的除开王昊就是开心哥,还有他的爷爷,手机里依旧没有父母打给他的电话。


    不过段添觉得他们打不打也无所谓,毕竟哪怕他打到世界冠军他们也还是会嗤之以鼻,认为他不学无术,一事无成,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你穿成这样干什么?”段添打着哈欠开门,才睡醒的恍惚感看见蒋曜的样子顿时清醒了。


    门外的蒋曜一身黑夹克皮衣黑色破洞牛仔裤,脚上一双马丁靴,上身还挂着一些零零碎碎的金属挂坠,最关键是他脑袋又顶着伪装成邋遢邻居的卷毛假发,整个人都给段添一种“这人有病”的感觉。


    “来告诉你我的秘密,”蒋曜冲他打了个响指,“赶快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秘密直接说不就行了,”段添莫名其妙,“还非得穿成这样去什么地方吗?”


    “对呀,因为这个秘密不一样,”蒋曜推着段添进门,“快快快,不然来不及了。”


    打完比赛已经十一月份了,段添穿了件卫衣外面还套了个外套,粉毛睡得有些翘索性拿了顶鸭舌帽扣着,穿鞋时瞥见蒋曜那条破洞牛仔裤,问道:“你不冷啊?”


    “不冷,”蒋曜说,“摇滚不会冷。”


    “哈?”段添懵逼地回。


    蒋曜透过卷毛发隙看着段添茫然的表情,白皙的脸颊还有睡出来的红痕,呆愣的样子萌萌的,他抬手轻捏了把段添的脸,“你这是睡了多久的午觉啊,感觉你还没醒过来呢?”


    “昨晚训练了那么久,今天又不上课,当然要补一下觉了,”段添被捏脸也没什么反应了,“走吧,我倒要看看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下了楼,段添被蒋曜高调开的车整得非常震惊。


    是一辆骚绿色的保时捷911。


    他看了看今天蒋曜的穿搭,又看了眼骚包的跑车,感觉蒋曜有点颠颠的,并且此人还想带着他一起颠。


    “愣着干嘛,上车。”蒋曜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跟那流氓似的。


    段添什么话也没说,秉着想看蒋曜的秘密压住了几次脱口而出的好奇问题。


    跑车飞驰在令导航都崩溃的山城道路,十多分钟,段添看见蒋曜带他来的是一家很有名的音乐酒吧。


    段添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来音乐酒吧做什么?”


    “别急乖乖,”蒋曜说,“马上你就晓得了。”


    服气。


    段添系开安全带下了车。


    “这是你的专属位置,”走进酒吧里面,蒋曜带着他来到卡座,“看得见前面的歌台吗?”


    这个卡座可以说是这间音乐酒吧的黄金位置了,就在歌台的正中心,视线可以很好地看到聚光灯照耀的歌台,如果有乐队演出的话是个很不错的视觉听觉享受。


    “看得见——你去哪儿?”段添坐下后,看到蒋曜转身就走。


    蒋曜笑了声,“准备告诉你的秘密。”


    “神神秘秘。”蒋曜走远后,段添看着他背影小声说。


    就一会儿时间,酒吧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基本都是三五成群,和朋友一起来的,单独地坐一桌很少,段添一个人就坐在黄金位置就显得很突兀了。


    被一会儿一个视线地瞟着这边,段添有些不自在,掏出手机给蒋曜发消息问他在哪。


    等了几分钟,这人没回。


    段添要无聊死了,音乐酒吧的歌台还没表演节目,蒋曜把他带到这儿坐着人就没了踪影,他有些不耐烦,打算拿起搁在靠背上的外套就走。


    突然,歌台上的试麦止住了他的动作,台上站着的人更是让他不禁一愣。


    C位抱着电吉他可不就是蒋曜么,身边的贝斯手和架子鼓手还有其他乐器手段添有印象,是有人气的乐队组合。


    难道蒋曜让这些人给他伴奏,他自己当主唱?


    段添感觉有点儿意思,手撑着下颌笑着看台上的几个人。


    蒋曜眼神锁定在段添身上,调完电吉他的音拿起话筒说,“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怀着个人私心,这首歌唱给我喜欢的人。”


    “嚯~”


    “唔~”


    “哇~”


    台下一片起哄声。


    段添听见这句挑了挑眉,这狗逼居然带他来看自己给喜欢的人表白!蒋曜藏得够深啊。


    “你们今天开心吗?”蒋曜问。


    “开心!”台下的人吼着回。


    “好的,那希望你们天天开心,”蒋曜笑着说,“我喜欢的人也是。”


    段添嗤了声,他要看看蒋曜喜欢的人是谁。


    “你永远是我的宝贝,宝贝。”蒋曜低沉地开嗓,始终看着台下的段添-


    我要唱的多大声你笑才能毫无防备-


    我不要你孤单面对-


    到现在没告诉谁-


    那一夜我其实没睡-


    我不要你又一个人-


    oh你永远是我的宝贝,宝贝宝贝-


    宝贝,宝贝-


    你永远是我的宝贝,宝贝宝贝-


    宝贝宝贝


    段添越听越不对劲。


    按理说蒋曜唱这首歌不应该是看着他喜欢的人唱吗,为什么会一直看着他?那眼里的深情都快溢出来了。


    台上和台下的氛围肆意高涨,段添却心乱如麻,脑袋被蒋曜唱的这首歌和一直重复的秘密弄得一团浆糊。


    “我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所以这个秘密就是。


    “我喜欢你。”蒋曜对段添说。


    段添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首歌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蒋曜好久唱完的段添都不知道,等回过神来时,蒋曜已经从歌台上跳下来直奔他而来,握住他的手腕儿就离开了音乐酒吧。


    江边的风很大。


    “你”段添拧眉看着掀开假发的蒋曜,不确定地问,“你喜欢谁?”


    “喜欢你啊,”蒋曜深棕色眸子倒映的全是段添的身影,“我喜欢你。”


    “喜欢你大爷!”段添骂了过去,“谁准你喜欢我了?”


    “先别炸,之前不是说了等我说完你再炸吗,”蒋曜笑了笑,“你还记得,基地楼底下的WK网吧吗?”


    “记得,怎么了?”段添没好气地回。


    “那晚,咱俩第一次见面,”蒋曜说,“我问你的那句,你觉得Light像是在打假赛吗,你记得你怎么回的吗?”


    段添还是皱着眉,想了会儿,“我说你不可能打假赛,原来那个大夏天穿卫衣的奇葩人士是你啊?”


    “哎,是我,”蒋曜无奈地笑,“你的那句话拉住了我啊添添。”


    “什么意思?”段添问。


    “就”蒋曜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脚底踩了个香蕉皮,让他猛地滑到段添的面前。


    段添瞪大眼,惊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放大版俊脸,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蒋曜双手握住段添的手腕儿,没想到这个香蕉皮还起到了助攻的作用。


    谢谢你,伟大的香蕉皮!


    第35章


    这个吻, 其实也算不上是吻,姑且是个贴贴,还没维持到三秒,蒋曜就被段添铆足了劲儿给推开了。


    蒋曜往后踉跄了几步, 笑得肆意, 跟个痞子一样双手插兜地看着段添用手背捂住嘴,那双狗狗眼瞪他瞪的眼角泛红, 看起来有几分被轻薄的委屈。


    但天地明鉴, 他真没想着不顾段添的意愿就做段添不喜欢的事儿,全怪那个香蕉皮。


    不过。


    同时也很谢谢吃了香蕉不把皮扔进垃圾桶反而随手扔到了地上的这位没素质的过客。


    “啊,老子的清白没了!”段添甚至还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擦嘴, “你好烦呐蒋曜!”


    “怪它, ”蒋曜指着香蕉皮, “罪魁祸首就是它宝宝!”


    香蕉皮:?


    “谁是你宝宝!”段添咆哮。


    蒋曜分得清段添是真生气还是仅此炸毛, 现在段添无异于一只哈人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看起来凶其实毫无威慑力, 只需要顺着捋就行了。


    “你啊,”蒋曜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 还哼了句刚在歌台上唱得那首歌,“oh你永远是我的宝贝,宝贝宝贝, 宝贝宝贝——”


    段添咬牙捂住耳朵转身就走, 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最好离蒋曜那个颠公远一点。


    颠公会放任人就这么走吗?当然不可能了。


    “添添, 我话还没说完呢。”颠公追上去,想握段添的手腕儿。


    段添一胳膊肘给他甩开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蒋曜乐得不行,跟在段添身后,“小学生吗你?”


    段添没理,走得更快了。


    “再走我在这儿就把你给办了!”蒋曜恶狠狠地吼。


    “你大爷——”段添倏地扭过头,看见蒋曜的样子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大笑。


    这颠公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玫瑰花,洁白整齐的牙齿叼着绿色的枝干,面容活像那某软件里面哈士奇叼着玫瑰花的表情包。


    这个动作其实很考验人的颜值和气质,做出来是很滑稽且油腻的,但蒋曜托了他那张帅脸的福,衬出来更多的还是今天他衣服穿搭的流氓痞气。


    “别笑了乖乖,”蒋曜拿下玫瑰花,“你先听我把表白的话说完行不行?”


    “你说。”段添止住笑容,抬了抬下颌说。


    “你相信一种感觉吗?就认清楚自己内心的那种感觉,”蒋曜看清前面的路确定没有香蕉皮之后才迈出一步,“我说你拉住我的原因是,在我最迷茫的时候你给予了我的信仰,就好像是我在暗黑森林里找不到路,却突然洒进来一束光,你懂吧。”


    段添表情也正经起来,微微摇头不理解道,“就因为我说了句你不可能打假赛吗?”


    “算是埋下种子?”蒋曜说,“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毫无意外地,在我醒过神来时,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可我……”段添顿了顿,“我好像不喜欢你。”


    “谁说我喜欢你你就一定要喜欢我呢?再者说了,谁说我喜欢你你就一定要有回应呢?”蒋曜说,“这不是一件冲突的事儿,我之所以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我不喜欢暗恋,暗恋这样没意思,我就想说出来,我想正大光明地追你,而不是暗搓搓对你好,一幅我暗恋你心口难开等到被你发现了再开口。”


    段添一脸沉思样,像是在消化蒋曜说这一段话的意思。


    “你讨厌我吗?”蒋曜问。


    “不讨厌,”段添回答的很快,又立马补上一句,“但是有时候很讨厌。”


    “我嘴欠的时候?”蒋曜笑了声。


    “嗯。”段添点点头。


    “那没事儿,”蒋曜说,“只要不是发自内心的讨厌,又或者我靠近你让你感到恶心的那种讨厌。”


    “那倒不是。”段添闷闷地说。


    “从今天开始,我要追你了,”蒋曜把玫瑰花放到段添的卫衣口袋里,“你放心,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任何困扰,只不过在是你邻居,队友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段添看着他问。


    “追求者。”蒋曜修长的食指勾了一把段添的下颌,笑着说。


    “别手欠!”段添一巴掌打在对方的手背上,“追人和喜欢都是你的自由,我干涉不了,但是——”


    “但是什么?”蒋曜眨了眨眼说。


    “不准动手动脚。”段添手指着他警告。


    “要得乖乖。”蒋曜呲着一口大白牙应。


    “不准喊乖乖和宝宝!”段添咬牙切齿-


    花雅:迟来的冠军恭喜-


    花雅:你们战队还挺厉害,你打的也很棒【赞】


    和蒋曜在外面玩了一转吃过饭回到家,段添才看见手机上两个小时前花雅发来的消息,有点意外。


    从海南回来和花雅加上微信后,他俩一直都没有聊天,段添忙着训练忙着上课,除开每天接触的人,他都有点忘了自己加过花雅的微信了,没想到花雅还对他补上祝贺。


    段添心里涌出被温暖包裹住的暖流-


    duan:谢谢啦!刚在外面没看手机,这会儿才回消息不好意思!


    花雅秒回他:没事儿没事儿,本来上星期你们总决赛我是守着直播看的,看见你们夺冠我很开心-


    花雅:不过太忙了,也就没有立马送上祝贺-


    duan:嗐,没关系,今天看见你的消息我也很开心-


    花雅:又忙了,回聊-


    duan:嗯!回聊。


    段添笑着松了口气,翻了下页面都不怎么滚动的和花雅的聊天消息,指尖不小心一划,点进了花雅的头像,朋友圈有几张照片更新。


    照片里是那个叫江旋的男生,穿着黑色背心和宽松牛仔裤,露出的两条手臂上面的肌肉线条很结实,还是贴着头皮的寸头,神情认真地削着木条,旁边有几个用木条做出来的东西,看形状轮廓应该是灯。


    花雅配的文字是:认真做礼物的狗。


    给谁做礼物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段添想起来还在海南时江旋把花雅按在墙上强吻的画面。


    这俩是情侣。


    但他问花雅时,花雅又给了他一个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段添凭直觉感觉这俩关系其实并不是情侣关系那么简单。


    他脑子里又联想到今晚蒋曜对他表白的场面。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段添不知道。


    先不说幼稚园和小学时期,有女生凑过来也对他说过‘段添,你长得好可爱啊,我好喜欢你’这些话,段添全当放屁,奶渣大点儿的孩童懂什么叫喜欢?


    后面初高中青春期人群的高发期,耳边的念叨变成了王昊吧啦,说‘添儿,隔壁班有一女生长得好漂亮,我想追她’‘添儿,今天打篮球有女生给我送水,她说她想当我女朋友!’,王昊一直在向他传达少年时期的青涩情愫喜欢,但他就没有那种萌动。


    高中有女生对他表白过吗?有啊,都被他拒绝了。


    因为他不喜欢。


    他也对同性恋不反感,高二时,学校两个男生被人看见在厕所亲嘴,先开始都觉得没什么,男生嘛,打跳磕着碰着是很常见的事情,而后被曝出他俩其实是在谈恋爱。


    十六七岁的男孩儿喜欢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人,学校认为这是心理不健康的行为,并且不允许学校有这类心术不正的状况发生,命令这俩男生退学,段添记得,那对同性恋马上都要高考了,退学无异于断送两人的前程,而且其中一个男生家庭情况不是特别好。


    后面学倒是没退了,但是他们班级的学生对他俩进行了骇人的校园暴力,那位家庭不是特别好的男生坚持不住,跳楼自杀了。


    那晚段添因为忘记拿搁在桌楼里的校服外套,让王昊在校门口等他,他辄返教室拿校服,当时高三也才下十点半的晚自习,在人潮喧闹中,那男生从教学楼的五楼一跃而下,刚好就落在段添的面前。


    段添吓得脸色苍白,大脑宕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想发声但是喉咙里怎么也挤不出来声音。


    不过那个时候段越珩还算个好人,高一小英才和清北班下晚自习的时间跟高三差不多晚,段添的眼睛顿时被段越珩的手给捂住,段越珩揽着他的肩往后带,低沉的少年音在他耳边说,哥,别怕。


    这件事儿在他心中留下了不轻不重的阴影,他想,那两个少年有什么错呢?不就是喜欢上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人吗,又不是杀人放火,又不是危害社会,何必这样逼人呢?


    段添由衷地为那对同性恋感到可怜。


    所以无论是什么恋爱,段添都持尊重祝福的态度。


    可这也不代表他自己就是同性恋,他想象了一下如果有个男生像拥抱恋人一样抱着他,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别说亲吻。


    摊在床上想了会儿,段添拿起手机给蒋曜发了个消息。


    不到三秒,门铃被按响。


    段添表示不想开门-


    重庆彭于晏:敢说不敢开?-


    重庆彭于晏:你有点儿不道德啊乖乖-


    重庆彭于晏:你不开门我就从你阳台上翻过去!


    门铃没响了。


    段添坐起身来,看了眼手机,蒋曜也没有再发消息。


    突然,阳台那边传来“咔呲”一声响,段添从床上跳下去奔向落地窗外的阳台,蒋曜搬了个梯子横搭在阳台上。


    “你干什么?”段添非常震惊。


    “你先说你发这个是什么意思吧。”蒋曜晃了晃手机。


    第36章


    发的是什么呢?


    段添抬起眼睫看着蒋曜的手机屏幕, 上面显示的是五分钟前他打出的那几个字-


    蒋曜,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可能是突然想起来高中时期发生的那件事,也可能是他不想脑子里思考和比赛无关的东西。


    蒋曜是他邻居,是他队友,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天的表白已经发生, 要他完全把这件事儿搁浅那是不可能, 只要看见蒋曜这张脸就能想到“哦,他喜欢我”。


    每天上课和训练的同时还要多思考一些怎么拒绝情感这类的问题,就有点儿烦, 段添想要自己的脑袋就简简单单的。


    “你怎么能倒戈的那么快呢宝宝, ”蒋曜说, “刚在外面的时候你不是说喜欢和追人都是我的自由吗, 这会儿又发不要叫我喜欢你,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不是”段添说, “我刚仔细想了想,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完全没必要, 而且我不想考虑这些事儿。”


    蒋曜笑了声,“这你不用担心时间问题,我喜欢你和我追你一切的所有后果全是我一个人承担, 你说你不想考虑这些事儿, 可以啊, 你当我是空气啊, 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队友或者邻居来相处啊。”


    “这不一样好吗?”段添皱眉,“你都表白了我怎么当啊!”


    “怎么不能当了?不是乖乖, 我又不是个地痞流氓,我追你的条件下肯定首先是尊重你啊,”蒋曜说,“我有点儿好奇以前那些人是怎么追你的,感觉你现在有点恐慌。”


    “不是个流氓吗?”段添上下扫了眼蒋曜,“随时嘴欠还爱动手动脚。”


    蒋曜低头一看,去酒吧唱歌这套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他憋着一口气笑,“抱歉,那是因为你长得太可爱了,就像在路边看见可爱的小猫,谁都会忍不住咪咪一声儿吧。”


    段添叹了口气,“你是真的能说。”


    “好啦,你别想那么多,你叫我不要喜欢你,但你能主宰我的意愿吗?不能吧,”蒋曜把梯子搬回来,才发现他和段添隔着阳台说了这么久的话,“你只需要记住,我喜欢你的同时,我也很尊重你。”


    “如果”段添挑眉说,“我喜欢不上你呢?”


    “那我就有点失败了。”蒋曜耸了耸肩说。


    “添儿,外面那么冷你站在阳台干什么?”


    王昊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时,段添和蒋曜两人皆是一愣,但蒋曜就显得惊慌很多了,他在段添面前掉了马,没在王昊面前掉马啊!


    段添看向蒋曜那边,对方刚用来搭他阳台的梯子放在地上把自己的脚给荡了一趔趄,蒋曜努力稳了稳身形才导致没摔个狗吃屎,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王昊已经走了出来。


    “哦,在跟蒋哥聊天呢。”王昊乐呵呵地说,可他看到他蒋哥头上的卷毛已经剃成碎盖并且侧脸是非常熟悉的人时,僵在原地。


    他猛地扭头看着段添,结果段添满脸淡定,显然是已经知道蒋曜的身份了。


    蒋曜暗骂一声,好不容易把脚从梯子间隙里面抽出来想溜到屋里。


    结果。


    “站住!”王昊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暴喝,把旁边的段添吓了一大跳。


    蒋曜知道此刻是瞒不住身份的了,转过身心虚地笑,“嗨”


    “嗨你妈呢嗨!”王昊的暴脾气就没有段添那么有素质了,好吧,其实两人相差无几,不到必不得已不会出口成脏,“为什么伪装身份骗人?!”


    段添正幸灾乐祸地抿唇偷乐,王昊的粗嗓门又响彻在他耳边,“还有你添儿,为什么你早就知道他身份还不告诉我真相?!”


    “昊哥,我喊你哥行了吧,”蒋曜双手合十,“你听我解释。”


    “呵,”王昊冷呵一声,“过来解释吧,我保证不揍你。”


    他俩回到客厅静候蒋曜按门铃,段添先自行给好兄弟解释为什么没告诉他的原因,“我也是国庆才发现的,那狗逼瞒了我两个月,我进战队之后都没告诉我,我当时那个气呀,你在海南玩得那么开心,我就想的是回来再告诉你嘛。”


    “我操?他隐藏的够深啊,”王昊吃惊,“不是,你没进战队之前他隐瞒身份可以,为什么你进了战队之后他还不告诉你?我俩看起来是什么很阴险的人吗?”


    门铃响了。


    段添抬了抬下颌,“你问他去吧,让他给你解释。”


    蒋曜坐在沙发对面接受王昊的审判。


    审判的过程中他唏嘘段添跟王昊是真的能走在一起,发火的点都是一模一样,无非就是认为把他俩当猴耍。


    那如果王昊知道他喜欢段添呢?那不得拿刀把他人都给捅了?


    追女生首先得拿下闺蜜,那追男生呢?


    那就先拿下兄弟。


    王昊在那噼里啪啦地持续输出,蒋曜心里在打其他小算盘,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段添一眼就看出来蒋曜的魂儿都飞出宇宙外了。


    “蒋曜!”王昊一拍膝盖,大声喊他名字。


    “哎,哎,”蒋曜回过神来,“说完了?”


    “你想什么呢?”王昊皱眉问。


    蒋曜扫了眼段添,笑着回,“没,这件事儿呢是我不对,我在这诚恳地向你俩道歉。”


    “得,我倒无所谓,毕竟我又不跟你经常在一起相处,”王昊又说,“看在你在海南抱着榴莲给添儿认罪的情况下,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


    蒋曜坐直身体,“不过什么,你说。”


    王昊被蒋曜突然的正经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拧着眉头说,“不过我也在海南说了是吧,不管你是谁,蒋氏集团的少爷还是电竞人气选手,只要你欺负添儿,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段添听得热泪盈眶的,单手揽住王昊的肩,吸了吸鼻子说,“太感动了耗子。”


    啊蒋曜视线放在段添揽王昊的那只手上。


    啧。


    “先别感动,”王昊神秘一笑,“帮我个忙呗。”


    “什么忙?”段添说,“义不容辞。”


    “你帮我问一下星姐的生日是多久,”王昊鲜少的不好意思道,“我不敢问她,想给她准备惊喜。”


    “哟呵。”段添稀奇说。


    蒋曜挑了挑眉,“问我噻,我跟北极星老熟了。”


    “去去去,你一边儿去,”王昊有些嫌弃,“我一看你就不靠谱。”


    “不是,我哪不靠谱了?”蒋曜瞪大眼,而后笑了声,“你喜欢北极星啊?”


    “说喜欢大了,”王昊咂摸说,“好感吧。”


    “耗子,你这才失恋没多久啊,”段添小声说,“你这动心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添儿,我叫你多谈些恋爱你不听,”王昊说,“上一段恋情结束就结束了,更何况还是对方甩的我,我那么执着干什么?虽然当时是很伤心,但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更何况也不快好吧,这都快两月了。”


    “昊哥,我给你剧透一下北极星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蒋曜心里埋着算盘拉拢王昊的关系,“想听吗?”


    “说一下呗。”王昊说。


    段添也把目光看向蒋曜。


    “斯文清秀的,皮肤白净一点儿的,”蒋曜说,“就是平常所说的小白脸儿。”


    段添又侧头看着王昊,蒋曜所说的王昊一点儿都没沾上边儿,那完全就是反着来,不过王昊长得挺帅的,他高中开王昊的玩笑说,你这颜值被你的名字耽误了,这名儿太大众了,再加上王昊家境不错,就一大大咧咧的小少爷。


    “哦豁,”王昊拍手,“洗白。”


    “没事儿,这还是她一年前说的,”蒋曜安慰他说,“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我直觉她今年的口味就是你这样的。”


    这话你说的你信吗蒋曜?


    蒋曜差点破功把自己给说笑了。


    段添的手机铃声打断屋里三人的聊天,当他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蒋曜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长睫敛住眸子里面的沉思。


    差点忘了还有个江蔺风。


    “那你是一个人来的重庆吗?”段添问。


    “嗯呐,来玩几天,”江蔺风懒洋洋的语调说,“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带我去吃一吃重庆的火锅,我不知道哪家好吃。”


    “重庆的火锅都挺好吃的,”段添顿了顿说,“那你这会儿在哪?”


    “一个人孤独地乘轻轨,”江蔺风说,“先去酒店搁东西。”


    坐轻轨哪孤独了?段添有些无语,一时没有搭腔。


    “看在我教你那么多麻将技巧的前提下,赏个脸呗小可爱,”江蔺风又说,“不然我可太伤心了。”


    “行吧,”段添叹了口气,“那你到了酒店再给我发消息。”


    挂掉电话,王昊问,“现在你要出门吗?”


    “啊,一个朋友,来重庆玩儿,”段添捏着手机说,“叫我带他去吃火锅。”


    “那就去我俩经常吃的那一家呗,”王昊说,“不过这会儿人多,得排队了我估计。”


    “我也要去。”蒋曜突然开口说。


    “什么?”段添一愣。


    “蒋哥,人添儿朋友来重庆玩儿,你去凑什么热闹,”王昊说,“你们又不认识。”


    “谁说不认识了?老认识了好吗,”蒋曜看着段添说,“走吧,我送你。”


    当江蔺风看见段添身边还跟着蒋曜时,江蔺风:?


    第37章


    在火锅热浪滚烫的白色气雾中, 江蔺风微眯了眯眼盯着在对面坐着的蒋曜,他像是感觉有点好笑似的嗤了声,“不是,我没叫你吧?”


    “我知道你没叫我啊, ”蒋曜把服务员上的旺仔易拉罐拉环拉开搁到段添面前, “添添叫我来的。”


    “谁点的旺仔?”段添把疑问的话语还没问完,随即听见蒋曜这么回答梅开二度疑问, “我好久——”


    “毛肚好了。”蒋曜堵住段添的话语, 夹了一筷子毛肚到段添的红油碗里。


    段添:“”


    “我点的旺仔,”江蔺风看出来蒋曜的找补,也夹了一筷子黄喉给段添, “黄喉好了。”


    “嘛呢你俩?”段添看着自己的一满碗有些无语, “合着这火锅就我吃啊?”


    “来者是客, ”蒋曜颇有地主之谊地把红锅里面烫的食材往江蔺风那边推了推, “多吃点儿昂。”


    江蔺风视线下瞥,吃了一口说, “味道不错。”


    “这是我和我兄弟吃遍重庆总结出来的店, ”段添说,“你这次来玩几天?”


    “三四天吧, ”江蔺风说,“比赛不是输给你们了吗,想的是出来玩几天散散心。”


    段添听到这句‘比赛不是输给你们了吗’抬眼看向江蔺风, 对方说话的嗓音低沉带着平稳, 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就像喝了口白开水一样的寡淡, 很无所谓,他感觉江蔺风这人情绪还真挺稳定, 相反他从对方口中听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哟,还挺闲,”蒋曜笑了声,“挑战杯过了就是冬冠,你是真不急啊。”


    “是啊,我就是闲,散心其实都不重要,”江蔺风看着蒋曜说,“主要是想找段添玩儿,想见粉毛弟弟。”


    段添愣了愣,“啊”


    蒋曜捏得指骨咔咔响,“江蔺风,玩可以,但你要想带他去搓麻将”


    “你想什么呢?”段添干笑了声,“人家只有三四天的时间来玩儿怎么可能会带我搓麻将。”


    其实他在微信上跟江蔺风的聊天是有搓麻将这一选项的,有时也会和江蔺风在手机上组队开几局,不过在网上打麻将跟现实是有非常不同的体验感,他很想在麻将桌上实验几次,江蔺风也说过有时间就带一带他。


    这次江蔺风来玩儿,段添觉得江蔺风应该不会带他去打麻将,毕竟时间只有那几天。


    “你怎么知道搓麻将这个话题?”江蔺风问,“你是不是偷看小粉毛的手机了?添添我给你说,买个防窥膜贴上。”


    蒋曜震惊江蔺风先发制人扣锅的能力,“江蔺风,我和他是队友,他有什么就会跟我们说,你是个赌鬼就算了,你别带着我们添添。”


    段添埋头吃饭,心想,不是,是我自己想打麻将的。


    “我带他赢钱怎么了?”江蔺风说,“哦,你以为我会坑他?蒋曜,你假想别那么严重好吗?”


    “还在杭州的时候我就想说你了,你聊别的不行,你偏要聊麻将,”蒋曜冷笑一声,“段添才认识你不清楚你为人是什么样的,但凡在这个圈子的谁不知道你有赌瘾啊?”


    江蔺风点燃根烟抽着,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向后靠去,“赌瘾大又怎么了?赢你钱了?我水比赛了?你管那么多呢?”


    “妈的你带段添我还真就管了,”蒋曜脸色沉了下来,爆了句粗口,“你敢带他去赌博试试呢?”


    段添见局势不对劲,这俩人聊着聊着还急眼上了,他把筷子一搁,眼神扫向江蔺风又扫向蒋曜,“我人在这儿呢,我都没发表什么意见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呢?当我是空气啊?”


    “抱歉。”江蔺风平缓的面容现下也冷冰冰地对着蒋曜,语气却对段添挺温和。


    蒋曜什么也没说,垂着眼睫又给段添开了瓶旺仔易拉罐递到他面前。


    段添看着旺仔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俩有点不和,但现在不是比赛,没必要互掐,还是因为打麻将这件事儿互掐,蒋曜啊——”


    蒋曜被段添这老生叹气似的喊他名字的口音惊了一瞬,侧头看向段添,“你跟我那八十岁的爷爷喝醉了一样。”


    “乖孙好。”段添弯了弯眼。


    “哎!你大爷的!”蒋曜扯出一抹笑,搭在段添椅子靠背上的手捏了把他命运的后脖颈,“学坏了啊。”


    “你别担心我那么多,都是成年人了我还不知道分寸吗?人江蔺风来了就是客,你不也说了么,”段添说,视线又看着对面的江蔺风,“这三四天的假期如果我有时间就来当你的导游,重庆好玩的地儿还是挺多的。”


    “行。”江蔺风笑了笑说。


    这一顿火锅吃得不太愉快,当然仅限于蒋曜和江蔺风两个人,从打比赛起为了身体状态段添强忍着没吃火锅,今晚他吃得倒还挺满足。


    他俩带着江蔺风去洪崖洞逛了一圈回来时间已经很晚了,段添坐在蒋曜的跑车上直打哈欠,从睡完午觉起来他就没有停下来过,跟着蒋曜跑到音乐酒吧知晓秘密,到江边蒋曜的告白,又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出来带江蔺风吃火锅,这期间的时间才历经了五个小时,但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段添脑瓜子都嗡嗡的。


    “下次换个车吧。”段添有气无力地说。


    “啊,不舒服么?”蒋曜看了一眼歪坐着的段添。


    “不舒服,”段添说,“感觉腰有点累。”


    “这辆车底盘矮,人坐在里面是挺憋屈的,”蒋曜说,“更何况你的腿那么长。”


    “谢谢夸奖。”段添说。


    “不用谢,”蒋曜顿了顿,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勾了勾段添的下颌,“甜妹还挑上车了。”


    “滚蛋!”段添瞪了眼蒋曜,把他的手拍下去,“等我有钱自己买一辆。”


    “买什么买!”蒋曜佯装恶狠地说,“就坐我的车!我给你当司机!”


    “哟呵,”段添手撑在车窗点着自己的额角,“蒋少甘愿吗?”


    “喊蒋少就洗刷我啦添添,怎么不甘愿呢,我心甘情愿好吧,”蒋曜笑着说,“懒得考那驾照了,坐车比开车舒服,真的。”


    “可这不方便啊,万一我俩时间冲突呢?”段添眨了眨眼问。


    “不可能,”蒋曜说,“所有的事情暂停,我去接送。”


    “牛逼。”段添笑了笑。


    “我给你说件事儿啊添添,”蒋曜语气恢复正经,“刚吃火锅我和江蔺风呛的那件事儿,不是没有理由的,江蔺风这人你说他能处吧,能处,就是他赌瘾真的很大你懂吧,我是真害怕他把你给带偏了”


    段添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江蔺风赌瘾大了,哪有加了人微信几乎都在聊麻将的?但江蔺风每次和他组队打几乎都是点到为止,他不想玩了江蔺风也不会强开,提出现下在麻将桌上打也是他提的,他觉得蒋曜有点过于敏感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自己的私心吧,”蒋曜说,“我看见他跟你走得很近我很不爽,说通俗一点儿就是吃醋,就是那种危机感你知道吗。”


    段添沉默地听完,有点想笑,蒋曜真是他见过最他妈直白的人了,喜欢要说出来,就连吃醋也要说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离他远一点儿?”段添挑眉说。


    “不是,”蒋曜目视前方说,“我是说他也喜欢你。”


    “哈?”段添感到荒谬。


    “乖乖,我是该说你心大呢还是心大呢?”蒋曜说,“哪天我没看住你,你被坏男人骗走怎么办咯。”


    “蒋曜,你有点太离谱了哈。”段添咬牙说。


    “不信?”蒋曜扬眉说,“等着看吧。”


    基于蒋曜的提醒,这几天段添当江蔺风的导游格外注意对方的言行举止,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点,他在心里把蒋曜踩了个遍,简直是魔怔了,把谁都当情敌,估计以后有狗跟他接触蒋曜都要吃那条狗的醋。


    有病。


    “蒋曜是不是对你表白了?”江蔺风问。


    段添的思绪骤然被江蔺风突如其来前不着调的问题给整得大脑宕机了几秒,“怎么问这个?”


    “我今天才跟你出来不到三小时吧,”江蔺风举着手机屏幕给段添看,“你看他跟防贼似的发了多少条消息。”


    段添:“”


    上面一条条黑色框全是蒋曜的消息和表情包。


    “我就喜欢看他这跳脚着急的模样,”江蔺风勾着唇角说,“有点意外,我和他还能发展成除比赛对手之外的关系。”


    “什么意思?”段添问。


    “我们战队之前一直想邀你进青训营训练的,”江蔺风说,“但找不到你的任何消息。”


    因为那时候被老爸给拦截了,段添垂睫想。


    “没想到你居然进了WK,”江蔺风又说,“看见WK官博发的你那张官宣照片,我们战队经理气得呀,三天没吃下饭。”


    “啊?”段添笑,“不可能吧。”


    “真的,”江蔺风还点了点头说,“谁不知道通天代duan啊,网上流传的你的语音都能猜出来你年龄其实很小,天才边路啊,这样的人才谁都想要,因为战队都想赚钱。”


    “所以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个什么?”段添叹了口气。


    “我想说”江蔺风看着段添,“我也挺喜欢你的,段添。”


    第38章


    段添真的要陷入自我怀疑了。


    他是有那种网上所说的吸gay体质吗, 这蒋曜才对他表白几天啊,一个星期都没有,紧接着江蔺风又来了,干嘛呢这是?一个个冲业绩呢?


    段添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是什么, 就是感觉挺荒谬的, 还有点操蛋,就算他不排斥同性恋, 但也没必要光来男的对他表白吧, 难道说他看起来很不直男吗?不应该啊。


    “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江蔺风抬手在愣神的段添面前晃了晃。


    “不是,”段添摇头, 视线定在江蔺风那张脸上, “来, 你又给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记得咱俩才认识一个月还都不到,而且总共只见过两次面。”


    江蔺风插兜笑, “又?蒋曜真给你表白了啊。”


    段添看着他没说话。


    “一见钟情你信不信?”江蔺风说。


    “不信, ”段添果断地回,“狗屁的一见钟情, 哪有那么容易,还是对一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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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也不算是一见钟情, ”江蔺风缓缓地叙述, “在你还是duan的时候我就挺注意你的, 但那时你不是从没有露过脸吗, 也没有任何信息,只有流出的声音知道你是个男的。”


    “嗯, ”段添说,“然后呢?”


    江蔺风笑了笑,“然后就看到WK官宣你加入战队的消息了啊,我很惊讶真的,我估计蒋曜那小子也是这么觉得的对吧,给你透露一下,你跟蒋曜直播我其实也有看的。”


    段添微微瞪大眼,顿时想到蒋曜说弹幕上网友对他喊得那些称呼,他莫名涌出一股羞赧来,白皙的脸热度逐渐递增,想都不用想不争气的又红了。


    “我感觉你”江蔺风顿了顿,“挺可爱的。”


    脸更烧了。


    无论听到过多少遍有人说他可爱,段添还是有些不适应和不好意思。


    “喜欢你可以说出很多个为什么,”江蔺风看着段添说,嘴角扬起的弧度更深,“长得好看,游戏操作很强,为人和气,最关键的是,你站在职业赛场上的那股劲儿,很吸引人。”


    “妈呀,别说了,”段添哪经得住这样的夸夸,双手捂住脸试图降低热度,“再说我要上天啦。”


    “哎,”江蔺风嗓子不再压抑住笑意,直接笑出声来,“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段添长叹一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说我可爱。”


    “你自己当然不知道了,”江蔺风笑着说,“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问。”段添说。


    “你的头发为什么染成粉色?”江蔺风问。


    为什么染成粉色?


    这个答案除开王昊知道缘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但却有很多人都觉得他染粉色是因为有个性。


    当然,的确有这个成分在里面,段添他自己其实是有点完美主义倾向,就比如头发染粉,身上文身,是为了弥补自己身体上的缺陷。


    “我从小发质就偏黄,在医院检查出来是身体缺少微量元素,”段添说,“尽管再怎么补,发色却始终是那种枯黄色,跟你们站在一起就显得我头发很难看,跟他妈扫帚似的。”


    江蔺风听到答案怔住。


    “我还在上学时就不止一次纪检部的学生认成我头发染色了,为了应对那些人,我只能把头发染成黑色,”段添又说,“但染成黑色跟正常黑色发质看起来是不一样的,与其不自然,毕业后我干脆直接就染其他颜色了,粉色都是我之前染其他色褪成这样的,我觉得还挺好看,就一直染的粉色。”


    至于纹文身,是因为想把身上的疤痕给遮掉,手臂上的山茶花文身下,掩盖着七岁那年被烫伤的皮肤,左脚脚踝的墨竹文身下,是长达十五厘米的疤。


    段添很讨厌自己身上的这两处疤痕,却很喜欢这两处文身。


    山茶花是他高考之后就立马文的,当时回家后老爸看见他手臂上墨色枝干和艳丽的花朵,气地对他破口大骂,差点带他强制性地把这处文身给洗了。


    那他是不可能如老爸所愿的,本来就是为了遮疤痕,他是傻逼吗去洗掉文身让自己身体又印盖一个疤痕?


    段添喜欢完美的自己,也喜欢干净漂亮的自己,疤痕很丑,他绝对不允许让自己眼睛所见之处看到丑陋的痕迹。


    更多的是,不想回忆造成这道疤痕所发生的事儿。


    “但经常染头发对头皮不好,”江蔺风轻声说,把被风吹乱的段添的刘海刨到一边儿,“我看到你发根都没有黑色的。”


    “啊,”段添撩起眼皮说,“不染没办法,原发色很丑。”


    江蔺风失笑,“爱美的小pink。”


    “把话题扭回来吧,”段添说,“就是你喜欢我这件事儿呢我直说了啊,你别生气,我无法对你进行回应,懂吧。”


    “我当然懂了,就你这拒绝的语气我还怎么生气?高兴还来不及,”江蔺风说,“你看吧,你这人就是这么的温和,面对一个男生对你表白也不发火,换我我都要给他揍过去。”


    “那我揍你一拳走个形式?”段添挑眉说。


    “算了吧,”江蔺风拉长语调,“甜妹动口就行了,别动手。”


    “你”段添想反驳江蔺风叫他甜妹这个称呼,可到底不是很熟,他没法对人像对蒋曜那样无所顾忌地发火。


    “我怎么了?”江蔺风问。


    “没怎么。”段添闷闷地回。


    江蔺风如他来重庆时说的一样,没玩多少天就回成都了,也没带段添去打过麻将,只是跟着段添去好玩儿的地方打了一遍卡,重庆地道火锅吃得过足了瘾。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蒋曜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虽然人不在,但存在感极强,只要江蔺风跟段添出去,他的消息就发来了,还是消息轰炸的那种,有几次江蔺风忍无可忍直接把人给拉进了黑名单。


    身为情敌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他进高铁站偷偷摸摸凑到你耳边说什么呢?”蒋曜问。


    “重庆很好玩,谢谢你这几天当我的导游,虽然我表白被拒绝了,但我没有就此打住的想法哦,”江蔺风说,“世冠见,期待与你再次成为对手。”


    段添坐在车上回忆了一遍江蔺风临走前说的话,弯着眼睛说,“你猜。”


    “哟,那我猜对有奖励吗?”蒋曜看了眼段添问。


    “有啊,”段添说,“你想要什么奖励就提。”


    “得咧,我猜了啊!”蒋曜志在必得地拍了拍方向盘,“那逼在这几天绝对跟你表白了是不是?你肯定也拒绝他了是不是?那他可能说的是,不会放弃追你,世冠见面。”


    段添震惊地扬眉。


    “怎么不说话了添添,”蒋曜笑着说,“我猜准了?”


    “说吧,想要什么奖励?”段添问。


    “奖励先搁一边儿,我给你说一下我为什么会猜出来啊,”蒋曜语气雀跃,充满着几分被对手激起来的斗志,“在海南就想要你的微信,到杭州打完比赛加上你的微信,急不可耐地跑到重庆来找你,他能放下就见鬼了。”


    “牛逼。”段添啧了声。


    “可以,再多来几个竞争对手,我没事儿,我很好,”蒋曜说,“妈的我把他们全部唰唰唰给k掉。”


    “你没事儿吧?”段添无语,“你当打游戏k头呢?”


    “好,我要向你寻奖励了啊。”蒋曜打了个响指。


    “讲。”段添说。


    “那就亲我一口吧。”蒋曜语出惊人。


    段添猛地看向他,大声说,“亲个蛋啊你个流氓!”


    “哎,要奖励你是同意了的,”蒋曜笑着说,“怎么还带反悔呢?”


    “我没反悔,”段添皱眉,不耐烦地说,“换一个。”


    末了,又补上一句,“亲亲抱抱什么的全部给我滚蛋!”


    “行——”蒋曜见状也不逗人了,正打算换个奖励,手机铃声打断他思绪。


    “我说了不想去四川。”


    听见这一百八十度嗓音大转变,段添侧头目光落在蒋曜脸上,后者紧拧着眉,面容罕见的有些沉戾。


    “他办不到的事情让我去办?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跟他跑一趟四川啊?我马上要比赛了他不知道吗?故意的吧操!”


    什么电话能让人的情绪转变这么快?段添都被蒋曜这声操给吓了一跳。


    “就这么说吧姐,四川我是不可能去的,让他爱找谁谁去,”蒋曜沉声说,“夏季赛他动手脚的事儿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好,还指望我给他办事儿呢,段家的合同——”


    说到这儿蒋曜看了段添一眼,段添已经没有看他了,表情淡淡的,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段家的合同我给他办了就不错了,这次直接叫我跑四川帮他谈生意?”蒋曜说,“挂了,我在干嘛?带女朋友兜风呢,别打扰我约会。”


    挂掉电话,蒋曜“啪”的一声把手机搁到档位上。


    “你姐?”段添开口问。


    “嗯,”蒋曜嗤了声,“我爸他一辈子也就那样了,拿姐来压我。”


    “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生气?”段添看着他说,“原来暑假你来我家那次是找我爸签合同。”


    “对,蒋正华叫我干的,不干不给写澄清,”蒋曜说,“对不起啊。”


    “突然道歉干什么?”段添摸不着头脑。


    “碰到你们一家针对你的场面了,我”蒋曜想到那个场景更来气了,但那时他什么都不是,甚至都不认识段添,“我没帮你说话。”


    “多大点事儿,”段添笑了笑,“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主要是——”蒋曜有些烦躁,“我直骂了啊,你爸妈,还有你那个弟,都是傻逼,上次就说我没理由去管你们家的闲事儿吧,但再被我碰见我他妈指定骂回去。”


    “哎,别上头,”段添淡淡地说,“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先不提了,提了晦气,”蒋曜皱眉说,“我爸这次叫我去四川一个什么县什么村儿哦,蒋氏打算在那入股农业资产,但他们村支书不太同意,说白了就是讨厌我们这些商人为了利益不顾百姓那种,那村官还挺年轻,我爸就想着年轻人就让我们年轻人去谈,更好说话一点儿,我看不见得。”


    “去试试呗,”段添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村官儿我听我爸提过几次,姓陈,挺年轻有为的一小伙子,26岁带领他们全村脱贫了啊,”蒋曜说,“什么概念,从贫困村一跃成为小康村,太牛逼了,你说我在别人面前能去谈个啥?”


    第39章


    蒋曜朝段添讨要的奖励是陪他去一趟四川。


    他们这个末流二本大学课程水得不行, 假也放得早,期末考试考完就可以走人,不过对于段添和蒋曜两人来说,这学校也给了他俩极大的便利, 首先就在本市, 干什么都离得近,最主要的还是能空出时间来训练。


    秋天仿佛只是过眼云烟, 冬天无缝衔接, 挑战者杯过了没多久就是世冠巡回赛,段添其实不太想跟蒋曜去四川,虽然重庆跟四川挨在一起, 坐高铁也就两三个小时, 可一想到要耽搁三四天的训练时间他就有点心疼, 三四天都能训练出来多少在游戏上的缺陷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口快答应要给蒋曜奖励。


    这次去四川蒋曜本想着开车去,段添查了查路线, 开车并没有比高铁快多少, 两人思虑一阵儿还是买了高铁票,去了自己的邻省。


    段添收拾好行李箱去敲蒋曜的房门, 开门时,蒋曜的穿搭让他不禁一愣。


    “哟,蒋总。”他笑着打趣。


    “哎, 段秘。”蒋曜咧开一嘴白牙, 成熟的气息瞬间崩塌, 顺着接梗。


    “段个屁的秘, 我又没穿西装。”段添说。


    “我也没有穿西装啊。”蒋曜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儿,又看向他对面的段添。


    他俩今天的穿搭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段添穿着黑袄内搭卫衣,长腿裹着宽松潮版牛仔裤,脚蹬AJ,一眼看过去就是眼光清澈的大学生,他一身黑色大衣内搭高领黑色毛衣,手里还拎着行李箱和电脑包,站那跟出差的总裁似的,本来都是大学生,但今儿他看起来就比段添成熟许多。


    “有内味儿了,”段添啧了一声说,“你这气势谁敢跟你谈生意。”


    “怎么不敢了?”蒋曜扬起眉梢说,“我这儿不有位粉毛甜妹秘书么?”


    “傻逼。”段添瞪了他一眼,提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转身就往电梯走。


    “今天咱俩的人设是什么,”蒋曜持续拱火,“霸道总裁俏秘书。”


    “滚吧你,自己去四川。”段添炸了,把行李箱踢向蒋曜那边,佯装回屋开密码。


    “电梯来了来了,”蒋曜着急忙慌地握住段添的手腕儿,笑意不减,“别闹昂,乖。”


    电梯门开,从上面楼层下来的人看着眼前拉扯的两个男生,神情那叫一个震惊。


    “额,要乘电梯吗?”里面其中一个人问。


    “要的要的,”蒋曜将他和段添的两个行李箱推了进去,手还是没松开段添的手腕儿,用哄的语气说,“进来啦。”


    段添本来就是想开个玩笑,看到电梯里面那么多人盯着他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默不作声地把自己手腕儿从蒋曜手中抽回来,进了电梯。


    发生这么一个小插曲,段添一路都没跟蒋曜搭话,直到坐上高铁蒋曜投喂他零食才勉勉强强的回应。


    “生气了?”蒋曜边喂边问。


    “没有。”段添边吃边玩手机。


    “喊你秘书就是开个玩笑,”蒋曜看着段添说,“我怎么舍得压榨你当我秘书,要当也是总裁夫人啊。”


    “蒋曜!”段添抬起头,咬牙喊了声对方的全名儿。


    炸了炸了,他又炸了,蒋曜勾唇想。


    他们买的早上十点的高铁票,估计是段添起得晚了,蓄长的狼尾粉发没来得及打理,头顶上扬起一撮呆毛,配合此刻他瞪圆的黑眸,跟猫儿似的。


    “好好好,”蒋曜把最后一片薯片喂进段添的嘴里,“不逗你了。”


    “这次去办事儿呢,”段添压低嗓音说,“你能不能把你身上那点儿不靠谱收一收,还有你那张嘴,我都不想说,如果事儿办黄了你嘴巴占全责。”


    蒋曜郑重地点了点头,“添添说得对。”


    段添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


    “干嘛呢这是,看把孩子愁的都叹气了,”蒋曜笑着说,“我有分寸的,相信我,嗯?”


    去塔寨村的路可谓是异常曲折,他俩十二点半下高铁到利州市,去吃了个饭然后又搭乘到龙王县的客车,最后又坐公交慢悠悠地摇到塔寨村,站台上有村干部等着他俩帮提行李,走了十多分钟的水泥路才到达塔寨村给他们安排的民宿,这么一折腾下来,已经下午四五点了。


    “他们的待客还挺周到是吧?”去民宿的路上时,村干部在前面走着,蒋曜悄声跟段添咬耳朵。


    “就是,”段添说,“多半是那位陈书记安排的呗,感觉他也没有你爸说得那么吓人。”


    “不不不,得见了真人才知道。”蒋曜说。


    “环境小,请见谅,”村干部带着随和地笑容说,“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会儿,休息好去吃个晚饭,陈书记这会儿还有点忙,本来想着带你们去吃饭的,但他忙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没事儿,来了不打个照面那多不礼貌,”蒋曜和段添视线交汇了一瞬,又说,“我们等他一起吧。”


    “那可能会等一会儿哦,”村干部说,“临近年关事情多得很呐。”


    “嗯,那就等一会儿吧,”蒋曜说,“现在天还没黑,我们顺便去转转。”


    “也行,”另一位村干部说,“实在等不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带你们去吃饭。”


    村干部前脚刚走,他俩后脚就跟出了门,临走前,蒋曜还从箱子里面翻出一条围巾给段添围上,然后自己也围了一条。


    “你这准备的还挺齐全啊,”段添被蒋曜围给他的围巾兜住下颌和嘴巴,说话声音嗡嗡的,“有点儿热。”


    “热什么热,出去就冷了,你不感觉四川比重庆要冷许多吗。”蒋曜满眼欣赏地看着段添露在外面精致的小半张脸,他专门买了一团粉色毛线叫他妈给打出来的,段添皮肤白,粉色围巾衬托的他皮肤白里透粉,连带着他那头粉毛,整个人都粉粉的,穿搭虽然很潮,却也掩盖不了粉色带给他的甜气。


    甜酷小可爱,蒋曜在心里盖章。


    “还好吧,”段添自然也看出来这围巾的纹理是手工打出来的,“围巾不是买的吧?”


    “不是,”蒋曜上前整理了一下段添的围巾,“我妈打的。”


    “啊”段添愣了愣,“你妈打的给我围干什么?”


    “因为是专门为你打的啊,”蒋曜打了个响指,“给小pink的量身定制。”


    段添眸子透露出讶异,微张着嘴没有说话。


    “我妈还问我是送给对象的吗,我说是啊,把她给乐呵的,几天就打出来了,”蒋曜说,“怎么样,暖和吗?”


    “谁是你对象?”段添脸一红咬牙说,“我还没同意!”


    “那我努力努力,”蒋曜乐呵地笑,“争取早日带你回家见家长,把对我妈撒的谎给圆上。”


    他们民宿旁边就是农家乐,修砌好的乡间小路停着来塔寨村游玩旅客的车辆,看车牌照都是本市的,估计都是市里面的人来农家乐消遣,旁边竹林小苑搭着烧烤架,独属于烧烤的香料气在周围弥漫。


    农家乐建造的位置高,能够俯瞰蜗居在大山脚下的小县城,以及属于小县城的农村,不过光看塔寨村里面修建排列整齐的自建房,都很赏心悦目了,更不用说在冬天没法开花的桃树和樱花树,春天来了不知道这里该有多美。


    “嚯,这些枯败的全是向日葵吧?”蒋曜刨拉着凋零的向日葵花叶,“我操,种了这么多,塔寨村还盛产瓜子吗?”


    “应该不是产瓜子种的向日葵,”段添望着弧形木牌,“‘欢迎来参观向日葵花海,只可观赏拍照录像,不可采摘’,是赏景的向日葵。”


    “向日葵花期到了估计很好看,一片黄灿灿的花海,”蒋曜啧了声,问段添,“明年夏天我们来看?”


    段添看了他一眼,给了个不确定地回答,“再说吧。”


    蒋曜抿唇笑了笑,当然懂段添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俩在一起了那就去看,如果没在一起,来看向日葵花海这种爱意渲染的事情什么的也太奇怪了,他默默地转移了话题,唏嘘说,“陈书记把他们村整得还挺漂亮哈。”


    “要不然你爸怎么会想着入股这里。”段添说。


    他俩没转了多久那位陈书记就打电话过来了,蒋曜开了免提,听筒传来年轻又好听的男声。


    “抱歉,久等了,”那位陈书记说,“我现在马上过来接你们。”


    “没事儿,”蒋曜说,“我们不在民宿,还在外面呢。”


    “在外面吗?那我去你在的位置接你吧,”陈书记说,“可以说一下地点吗?”


    “在这个”蒋曜脑袋卡了壳,一时没想起来该说什么。


    “向日葵园。”段添小声提醒。


    “向日葵园?”陈书记顿了顿,“你旁边是不是站着围着粉色围巾粉色头发的男孩儿?”


    “哎?”蒋曜和段添对视。


    “向后看吧。”陈书记说。


    然后,他俩就听见身后传来车喇叭声。


    陈书记打开副驾驶门下车朝他俩走来,段添就这么直愣地看着身高腿长的青年离他们越来越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年轻有为”这四个字的含金量。


    段添觉得说这位陈书记跟他们差不多年纪也毫不违和,而且长得非常好看,是一眼就能惊艳住人的长相,他的视线都有点舍不得从这位陈书记脸上移开。


    但一直盯着人家的脸也不礼貌,段添只好移开视线,定格在陈书记后面那辆黑色越野车上。


    驾驶位还坐着一个人,车窗开着,那人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搁在窗弦,弹了弹烟灰。


    “你好,陈千歌。”陈千歌朝蒋曜伸出手。


    “你好,蒋曜,”蒋曜心里的波澜不亚于段添,蓦地紧张起来,说话都有点僵硬,差点咬上舌头,“这位是我同事,段添。”


    陈千歌看向段添,笑了笑,“你好。”


    第40章


    “去哪吃?”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们上车之后询问, 段添倒没什么反应,蒋曜刚跟陈千歌说话没注意到车上还有个人,被这突兀的嗓音吓了一跳,一下就捏紧了段添的胳膊, 脱口而出一声操。


    段添透过后视镜瞥见那人漆黑的眉眼, 剃着贴皮儿的寸头,嗯, 挺凶的, 他在心里刚下完定论,那人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黑眸瞥了过来,段添忙不丁地偏过头。


    好有压迫感, 段添微微呼了口气。


    “你们想吃什么?”陈千歌侧过身子问他俩。


    “你想吃什么?”蒋曜轻声问段添。


    他俩没看到, 陈千歌挑眉和靳子桀对望了一眼。


    “都可以,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 段添把围巾摘了下来,粉色头发被静电炸得全部往上冲, 这会儿真像一只炸毛的粉毛猫咪了, “不挑。”


    蒋曜看到段添这模样心里痒了痒,抬手把他颈后的粉毛压了下去。


    “那去李梓楠上次推荐的那家中餐馆吧, ”陈千歌说,“店名儿是蜀人老饭馆。”


    “手机导航导一下。”靳子桀把手机给陈千歌。


    “你们是坐高铁过来的吗?”陈千歌刨着手机问。


    “啊对,”蒋曜反应了三秒才接话, “高铁要快点儿。”


    陈千歌坐在前面笑了声, “蒋总是你爸吧?”


    “是的。”蒋曜回。


    “上次他来我们这边是开车, ”陈千歌说, “开的还不止他一辆,是很多辆, 乌泱泱的,跟火拼一样。”


    段添听见陈千歌说的这话脑子瞬间就有画面感了,弯着嘴角憋笑,难怪蒋曜他爸拿不下塔寨村这边的项目,知道的人以为是谈生意,不知道的还真像陈千歌所说的去火拼一样,换谁都以为是第二种,怎么可能同意合作呢。


    蒋曜被说得一阵尴尬,挠了挠鼻子轻咳说,“他他就是这样的。”


    话语毫无底气,甚至还叹了口气。


    “挺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哈。”陈千歌又说。


    双杀。


    段添仿佛看见两把匕首插进了蒋曜的胸口。


    “你俩成年了吗?”陈千歌问。


    “成年了,”蒋曜说,“没成年也没有勇气来交流啊。”


    “那你们看起来挺显小的,尤其是你的这位同事,”陈千歌笑着说,“还在读书吧你们?”


    “嗯,大学在读。”蒋曜说。


    “这样啊,”陈千歌扭头对靳子桀说,“咱俩那时候像他们这个年纪都玩疯了是吧,现在的小年轻能力还挺强。”


    “就是,”靳子桀沉淡的嗓音带有不易察觉的柔和,“寒假一放假就旅游去了。”


    原来他俩认识了这么久,现在居然还在一起,友谊持续的时间还挺长,段添听见陈千歌和那位寸头哥的话语中想。


    他抬眼又瞟见后视镜里寸头哥漆黑的眉眼,发现刚刚冷淡压迫的气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浅浅弯眼的笑意。


    有点诡异啊。


    段添缓慢地转头看着车窗外沿途的塔寨村风景,突然驶过的五个蓝色大棚引起他的注意。


    来之前因为蒋曜不停地吐槽,说老爸怎么会把这么艰难的任务交给他,急得有几次差点没绷住骂爹,段添就在网上查了一下连蒋氏都搞不定的小乡村,想的是自己都陪蒋曜去了万一能帮一下忙呢。


    本以为在网上搜到的信息是零零碎碎的,结果却是几张大页,媒体在上面写到,这位陈书记带领村干部去山上开荒重新种植猕猴桃,塔寨村猕猴桃的销路已经打开了龙王县的市场;亲自下田耕地,去养猪场养猪,现如今已经带领塔寨村全部人民脱了贫,段添把这位年轻村官的事迹全部浏览完了,心里顿时涌出对陈千歌微妙的崇拜感。


    而让他很意外的是,塔寨村居然还有官方网址。


    他点进去扫了眼,里面是关于塔寨村的建村介绍,还有农产品售卖的时间线,什么时候来塔寨村玩儿能看到更美的风景和花海,以及养猪场养殖猪苗的情况。


    现在车子正好路过他在网上看见的养猪场的大棚。


    可能在线下看到的更有视觉冲击一些,五个蓝色大棚依次排开,面积大的都望不到头,段添登时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地问了句陈千歌,“陈书记,棚子里面的猪都养满了吗?”


    他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突然响起来的嗓音让陈千歌疑惑地嗯了声,随即反应过来,笑着回,“啊对,都养满了。”


    “真厉害,”段添喃喃地说,“这都是第二次扩建了吧”


    “嗯哼?”陈千歌扬起语调,侧身眉眼弯着看段添,“你怎么知道第二次扩建了,上网查了是不是?”


    段添被陈千歌的笑容弄得一怔。


    他笑起来真好看,是很有感染力的笑容,跟春天的暖风一样,吹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啊,是的。”段添耳尖泛红眨了眨眼睛小声说。


    “打算第三次扩建了,”陈千歌说,“这不就被蒋总知道了吗,说要来投资。”


    蒋曜闻言把视线转到陈千歌脸上,刚想问陈书记那你的意见是怎么样的,靳子桀的嗓音就打断了他的问话。


    “到了,你看看是这儿吧?”靳子桀说。


    “对,就是这儿,”陈千歌脑袋朝靳子桀那边探,“你先去找车位停车,我带他们进去点餐。”


    “行。”靳子桀应了声。


    这家中餐馆生意还挺好,段添他俩跟着陈千歌进去时,大堂摆放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聊天和上菜的热气让大堂都热闹哄哄的,烟火气十足。


    陈千歌走到吧台要了间包间,包间门一关,隔绝了大堂的吵闹。


    “你们点吧。”陈千歌把服务员拿进来的菜单递给他俩。


    蒋曜接过,询问段添,“想吃什么?”


    段添轻微蹙眉,这句话十多分钟前蒋曜才问过他,这会儿又问,他的意见有这么重要吗?


    陈千歌坐在他俩的对面无声笑了笑,在手机上给靳子桀发了包间号。


    “我都可以,”段添说,“你看着点吧。”


    “那我随便点了啊,”蒋曜说,看向陈千歌,“陈书记和你那位司机有什么忌口的吗?”


    蒋曜刚好说完“你那位司机”,靳子桀就推门而入,听见司机这两个字挑了挑眉,坐到了陈千歌旁边儿。


    陈千歌看见靳子桀脸上的变化,乐得不行,摆手说,“没什么忌口的,你想点什么就点什么。”


    靳子桀薄唇微抿,知道陈千歌这样乐是为什么,抬手飞快地捏了把陈千歌的脸。


    蒋曜在低头点菜没注意,段添可是捕捉到了靳子桀那个小动作,心想这寸头哥怎么跟蒋曜一样,爱动手捏别人的脸呢?


    “点好了,”蒋曜把菜单又递给了陈千歌,“你们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添的。”


    “差不多就这些吧,”陈千歌扫了一眼,“你看看?”


    “懒得看,”靳子桀说,“你觉得可以就行。”


    “行,”陈千歌说,“吃到中途不够再加就是了,对了,你俩喝酒吗?”


    蒋曜看了眼段添,想说我旁边这位小可爱还没成年呢,拒绝道,“不喝,你们要喝的话就点吧。”


    “我们也不喝,”陈千歌笑了笑,“喝了待会儿怎么送你们回去。”


    服务员进来把菜单拿走,包间陷入一阵沉默,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提合作这方面的事儿,俗话说酒桌上是最好谈生意的,但今天他们几个都不喝酒,并且清醒得很。


    段添用余光瞄到挨着他坐的蒋曜上半身绷得笔直,估计脑海里在飞速转动该怎么将这话说出口。


    尽管陈千歌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会刁难人的人,甚至还有一种亲切感,看塔寨村的建设都知道陈千歌很爱他的村子和村民,这下面对资本家要和他谈合作,其实都能猜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段添等了半天都等不到蒋曜憋不出一个字儿来,只好开口说,“陈书记养猪场三期扩建项目有什么计划吗?”


    “有,”陈千歌喝了口茶水说,“第三期比第二期和第一期规模要大很多,毕竟塔寨村的养猪销路出去了,需求量自然也是较比前几年增长了几倍,所以这次养猪场的面积要增加,人手要增加,培育优质的猪苗也要增加,也想的是这是最后一次扩建,一系列工程要经过严格讨论才会开始落实。”


    “那这需要很大的人力和财力资源,”段添说,“我在网址上看见过你们二期拓建的工程,也花费了挺多资金的。”


    “那个时候一期才销,所以没得到多少资金,”陈千歌说,“现在不会了,一期和二期已经为三期奠定了基础。”


    段添沉思。


    陈千歌的意思是,现在已经不需要有人来投资入股了。


    “那贵村的旅游业和农产品业后续有什么计划吗?比如新建农家乐或者再开发绿色食品的生产?”蒋曜开口问。


    “这个……”陈千歌话未落,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先吃饭吧。”


    蒋曜觉得今天自己的运气有点儿背,两次想问陈千歌两次都被外来因素给打断,又只好把话语咽进喉咙里。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用公筷给段添夹菜,见段添头也不抬地专心吃饭,腮帮子都撑得鼓鼓的,心想这小可爱肯定是饿了,中午他俩没吃多少,现在他其实也有点饿,但就是因为没把事情说出来,感觉话把胃给撑住了。


    “我不想吃这个。”陈千歌带有撒娇的语气对靳子桀说,引得蒋曜回了些思绪看向对面。


    “你中午没吃饭,”靳子桀叹了口气,“而且也好久没吃过肉了,只挑素菜吃,这样怎么能行呢?”


    蒋曜想的是,这司机对陈书记还挺体贴。


    段添则是有些吃惊靳子桀近乎宠溺的语气,喂寸头哥,你在我心中有点崩人设唉。


    “可我真不想吃。”陈千歌嗓音闷闷地说。


    靳子桀就侧头盯着陈千歌,“就吃一个,乖。”


    乖?!


    段添和蒋曜同时震惊。


    “老公。”陈千歌眨巴长睫小声说。


    老公?!


    段添震惊的筷子上夹的菜都落在了碗里。


    “好好好,不吃不吃,”靳子桀妥协地将陈千歌碗里的肉夹到自己碗里,“那把老鸭汤喝了总该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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