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寺,一行人短暂停留,为首的黑衣人扔了只兔腿,不算客气。


    “今日可以加餐了。”男人将兔腿捡了起来,在她身旁席地而坐的少女,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占据了半张脸的可怖黑斑,连原本精致的五官也衬得黯然失色。


    男子想起身去捡些柴火,被那黑衣人呵斥了下来,叫他拿那边剩下的。


    不需自己动手,他欣然应下。


    点了火,将那兔腿架在火上。


    不时,普陀寺的大门被打开,出来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老和尚身后则跟了个怒目金刚。


    老和尚呼了声佛号,“贫僧圆慧,乃普陀寺方丈,还请诸位施主莫在佛前食荤……”


    那几个黑衣人哪里会听,于是便被老僧身后的那位怒目金刚,秋风扫落叶地扔下山去。


    “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起的,不用大师动手,我们马上离开。”男子赶紧熄灭炭火,抄着兔腿叫身边女子一起离开。


    “施主留步。”那老和尚温声道。


    那人露出了一个警惕的表情。


    “老僧曾于这位施主的父亲有过一面之缘,许是十年前吧!年纪大了,就有些记不清了。”


    “我父亲是谁?你便认识?”他都易容得爹妈不认,这老东西还能知道他爹是谁?


    莫不是炸他。


    “法相在皮相之内,真身在假身之中,施主虽变换了容貌,但人还是那人,贫僧不会认错的。”


    “大师慧眼识人,在下当真佩服。”他拱手道,“既然大师认识我父亲,也算是缘分,还请大师不要责怪刚刚的失礼。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只可惜你父执念太深,于人于己不利。我当年便同他说过,不可强求,不可强留,进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看来,他却是未将贫僧的话放在心上,可惜可叹!”他摇头。


    “我不明白大师的意思。”


    “施主为人子女应当多加劝诫,当断不断反受其咎。”老和尚宣了一声佛号。


    “你要我劝他什么,总要给个说法。”他皱眉。


    “你父与你母实乃一场孽缘,分则两利,合则两害。”


    楚临渊被这老和尚气笑了,“我听大师的意思是想劝我父母分开?”


    那老和尚竟然点头了,他现在想把这老和尚头给拧下来,不过看一旁虎视眈眈的怒目金刚,直接歇了心思。


    “那我回去劝劝。”他从心道。


    “时也命也,阿弥陀佛。”一声轻叹,那朱红大门轰然关上。


    楚临渊却是皱眉。


    “云渊,今日还烤兔腿吗?”她问道。


    “烤。”他回。


    也便收了心思,理那秃驴做什么,他父母如果真是段孽缘,能相安无事二十年。


    说句不好听的,两个人都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即便是孽缘,那也算纠缠到死,那估计也是他爹想看到的吧!


    “那能多放些辣椒吗?”


    “不能。”


    她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你不问我为什么说不能?”他回道。


    “你总有你的道理。”她一本正经地道。


    “我和你开玩笑的。”他仰头看天。


    “嗯!那可以多放吗?”


    “你看,你多问我一遍,我便说可以了。”他笑道。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些人带你去京城做什么?”他问。


    “不知道,不过我要去京城,他们刚好认识路。”


    她撕下了一块肉,少女吃东西不慢,但吃相并不难看,甚至还有一种宠辱随心的洒脱浪漫。


    “那你去京城做什么?”


    她添了下手指,有些意犹未尽,“要帮别人去完成一件未了的心愿。”


    楚临渊切了块兔肉给她,她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


    孟夫人去邀请了孟相要不要同他们一道去游园。本做好了他要拒绝的准备,因为往年他从不与她们一起出去游玩。


    出去后,于妈却不见她有多开心,于妈问道:“夫人,老爷同意一起出去,怎么您反而不高兴了呢!”


    孟夫人却是冷笑了一声,“往日不去,偏偏这次去,他什么心思我还不懂。”


    于妈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不过我就是要他去,叫他去看看南笙如今丑成什么样了,我看他心里还惦记得起来吗?这男人就是贱,别看他现在表现得这么深情,等真见到人变老变丑了,那心里还不知道多膈应。”


    “夫人说的是。”


    游园会前一晚,镇南将军府,一向没什么人气儿的将军府,这一夜却是灯火通明。


    一少年有些百无聊赖地摘着葡萄吃,少年名唤苏越,袭了他爹定远侯的爵位,在外都要称一声小侯爷。


    老定远侯与林戈早年是战场同袍,定远侯早年战死沙场,他身边也无子嗣,所以将苏越当作亲子侄看待。


    这孩子在军事上颇有些天赋的,可惜苏家老太太宁愿要苏越做个闲散侯爷,也不许他走他爹的老路。


    林戈也能理解,毕竟这是苏家唯一一根独苗苗,哪敢让他犯险。


    直到林戈从里间走了出来。苏越差点没将嘴里的葡萄喷出来。


    因为汉子穿了件书生儒袍,头上还簪了花,这一身打扮十分“脂粉气”。


    可汉子又不是那种斯文俊秀的类型,反而人高马大,一身剽悍气质,显得不伦不类。


    他强忍住才没有咳断气,瘪着笑,“林叔,你这都穿的什么跟什么?”


    “不好看吗?”他皱眉。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你要是这么出去,能被你手下的兵笑死。”


    他一时沉默,“你平日里不是经常做这装扮?”


    他见着还挺招小姑娘喜欢。


    少年一时语塞,试探道:“林叔,你这是准


    备明日去参加游园会?”()


    他扭捏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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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我们还是换一身,你平日里穿得都挺好的。”


    “你不是说沉闷,会吓着人。”


    这沉闷也好不过这花里胡哨的强。而且他是见林叔平日里一个人太孤独,也不见他身边有个体己人照顾,他一天冷着个脸,一身煞气,哪个女人家敢靠近他,便想试着改变。


    可如今倒觉得那样也不错。


    “林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少年小心翼翼地道。


    “你问就是了,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婆妈妈的?”


    “她老了,变得不好看了,你还喜欢她?”


    “喜欢。”他道。


    “那你们当年怎么没在一起?”


    他缄默了一阵,刚刚那点喜悦荡然无存,整个人都沉闷了下来。


    “那你们当初是怎么遇见的?”苏越转移了话题。


    “死人堆里认识的。”他道,“我是她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


    少年有些诧异,继续追问。


    他却不答了,像守着自己糖果的小孩,不愿与外人分享。


    “你说我明日见她穿什么好?”他又继续打量镜子中的自己,“那套深色的会不会太沉闷,那套白色的又会不会太素了些,红色的好些,可会不会太张扬了。”


    他不由扶额,这还是那个沉闷严肃,叫敌人闻风丧胆的镇南大将军。


    该不会被谁夺舍了吧!


    ……


    五月十五是游园日,天朗气清,万物勃发。整个满芳园姹紫嫣红开得正艳,人流如织。有达官显贵,亦有平头百姓。


    像她们这种人,连踏入玉京楼人家都嫌弃,只有这种场合才能远远瞧上一面,以后同人吹嘘都有了资本。


    今日当真是热闹,那满芳园外马车都没处停了,可见是何等景象。


    一辆马车也在满芳园的侧门停了下来,小鱼儿扒拉着窗户,指着天上的纸鸢,道:“娘,鱼儿也要放风筝?”


    “自己去玩吧!”


    “好耶!”她忽然高兴了,小跑着跳出了马车,像只撒欢的兔子。


    “抚琴,看好她。”南笙道。


    “是,主子。”抚琴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马车上便只剩下她和抚诗了,抚诗替她理了理替她理了理惟帽。


    “主子,在这里下车吧!”她问道。


    南笙颔首,戴好惟帽后就下了车。


    小鱼儿追着那天空中的最大的纸鸢在跑。


    “抚琴,抚琴,我也要放纸鸢。”她叫道。


    “小主子,那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给你买。”抚琴道。


    她倒也没有太担心,小主子虽然有些心智不全,但可不会叫自己受欺负去,她向隐在暗处的暗卫打了个手势,便小跑去买风筝去了。


    小鱼儿跑着跑着便撞到了一个人。


    而后被人揪住了小辫子,“那日拿豆子扔


    ()


    小爷的就是你吧!”


    那人头戴金冠_[,身上环佩叮当,连靴子上都镶了玉珠子。


    苏越是头一遭见到穿着打扮比他还要张扬的,只恨没把珠宝首饰往自己身上挂满。


    这人群里打眼一瞧就能看见这么一只行走的珠宝摊子,真不怕被人抢了。


    当时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一双叫他又气又恼熟悉的眼睛,当日在悦来楼叫自己吃了那么大的亏,还叫她跑了。


    他苏越长这么大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这要是被他抓到了,看他不扒了她的皮不可。


    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辫子被拽了,小姑娘一下炸毛了,“不准抓鱼儿头发。”


    她使出一记铁头功,没想到她脑袋这么硬,苏越都被她创了一下,撞退了好几步,他却没有放手,反而使劲拽着。


    谁知道这看着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一下眼睛就红了,对他连抓带挠带踹。


    他虽平时里有武艺傍身,可学的都是些大开大合的拳脚功夫。和这些阴招比起来,颇有些防不胜防的意思。


    而且这小姑娘像个泥鳅,竟也是有武功在身的,他竟然一时间拿她没有办法,很快满脸满身都被挠出了一条一条的血痕。


    旁边竟有人围观叫好。


    “嘶!松嘴。”苏越脸都扭曲了,他的手臂被狠狠咬了一口。他也有些来气,想动真格了,小姑娘却直接松开了嘴,跳出去了几步。


    “臭烘烘!”她还捏了下鼻子,嫌弃得意思十分明显。


    草,别拦他,他非打死这臭丫头不可。


    “苏哥哥,你受伤了。”这时,一个温柔还略带焦急的声音响起。


    是孟丞相之女孟静宜,孟静宜今日穿了件桃粉色得袄裙,衬得她肤若凝脂,面若桃花,那眼里似是含了盈盈秋水。


    她拿过帕子裹住了他开始流血的手,苏越却下意识收回去了,有些尴尬,“我自己来就是。”


    孟静宜却扑哧笑了一声,将帕子递给了他,“苏哥哥这京城浪子的名声也不知是怎么来的?”


    “对着静宜妹妹,我自然是要规矩些,不然表姨夫能把我皮扒了。”他嘻嘻笑道。


    孟静宜转了下头,看向那刚刚和苏越打得不可开交姑娘,因为当时是背对着,因此她只看到了背影,如今却是被这小姑娘的貌美得给惊住了。


    那满头的珠翠竟然叫她给压住了,整个人宝光闪闪,像是那佛前镀了金身的金童玉女,那眼睛圆溜溜的瞪着他们,头发即便被扯乱了些,但仍旧可亲可爱的紧。


    她唇忍不住向下压了压。


    “姑娘,便是有再大的不是,也不该动手的,这手都被你咬破了。”她柔声道。


    “就打他,就打他,他扯鱼儿头发,坏蛋。”小鱼儿叉腰。


    “姑娘,若是凡是都靠动手解决,和那泼皮无赖有什么区别,若家里有长辈好好教导,必然是知道些礼数的。”她温声开口。


    “咦!”


    ()


    “姑娘说得对,家里长辈好好教导的自然知道礼数,可有些人即便穿得人模人样,却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辱姑娘,诸位可都见到的,是谁先动手拉扯人在先。还好我家小姐有武艺傍身,这才没受了欺负去,在座的诸位可要看护好身边的女眷,不要被人欺负了去。”人群中忽然站出来一个女子大声道。


    此人不是抚琴还能是谁,她早早就在这里了,只是看到小主子没受欺负,这才没有上前阻拦。


    后来这女子,说话却难听,以她家小主子那脑子肯定是想不明白人家在骂她的,她却不能让小主子受了欺负。


    抚琴声音清脆,口条又快又清晰,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别人就是想插句话进来都难。


    “这男的也忒没品,竟然跟一个小姑娘动手,看这穿的人模狗样,这些世家公子哥都是些败类啊!”有人小声窃窃私语道。


    “哈哈哈,苏越,你丢不丢人啦,连个小姑娘都欺负,欺负小姑娘就算了,还没欺负过。”人群中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是平日里同苏越不对付的人。


    苏越此人平日里得罪人不少,因此看他吃瘪,多的是人看笑话。


    苏越几欲吐血,他都没怎么还手,看看他这张俊脸,都被挠成什么样了。


    他脸彻底黑了下来,孟静宜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她也受了些指点,那后来出来的丫头也是嘴利索得很,也明里暗里将她骂了一遍。


    一向追求完美的世家小姐,哪里能容忍一丝污点,脸都气红了,气得整个人摇摇欲坠。


    苏越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瞪一眼抚琴,抚琴怡然不惧,反瞪了回去。


    “抚琴好厉害。”小鱼儿鼓掌笑道,嘻嘻的笑声很有些魔性。


    苏越将孟静宜让给了一旁的丫鬟,气笑了,对旁边的侍吩咐道,“这两个小贼偷拿了小爷的东西,都给小爷抓起来,回头扭送去上京府。”


    抚琴却是笑了起来,她大声道:“我家小姐身上随便一件首饰就价值千金,还需要去偷你那三瓜两枣的破烂,你脸是多大啊!还敢在这里恶人先告状,我们倒是要去上京府告你光天化日欺辱良家女子,我看这上京府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一瞧,点了点头,可不是吗,那小姑娘一身珠光宝气,这一身都能在京城上好地段买栋几进的宅子,哪还用得着偷人东西,不愧是上京第一浪子,以前只是行事放荡了些,如今这行事怎得这般叫人不耻。


    定远侯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生的儿子却是个没谱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苏越不欲再与这小女子废口舌功夫。


    “苏越,你这是打又打不赢,骂又骂不过,便恼羞成怒了不成,妹妹莫怕,今天有我在,我看苏越能你怎么样?”旁边一个华服青年站出来。


    “呦,黄耀,你什么时候也学着人英雄救美,该不会是看上了这傻丫头,你还真是不挑啊!”他冷笑。


    不过他说话间,忽然迎面飞来一块石头,苏越下意


    识一躲,可这只是个虚招,真正的大招在狗头,一阵碎石头迎头砸过来,又是这招。


    艹!


    “抚琴快跑呀!”那小姑娘扔完手上的石头后,一扭头跑得飞快,走位相当蛇皮。


    “愣着干嘛,还不给我追!”苏越气急败坏,第二次了,第二次吃这么大的亏。


    ……


    江婉晴与方梓潼一行人早已到了满芳园,只是一直未曾露面。


    如今方梓潼却是紧张出了一身冷汗,概因为这阵仗太大了,她若是赢了还好,可要是输了,她就是整个天音谷的罪人。


    本来天音谷就被南笙压得二十年喘不过气来,这些年来,江湖地位每况愈下,若是她在输了,那天音谷就当真在江湖抬不起头来了。


    当日冲动之举,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梓潼师姐,我信你,天音谷的辉煌必定会在你手中重现。”


    “是啊梓潼。”魏荀也对她信心满满。


    方梓潼却是笑不出来,借口去如厕,只是见她久久不曾回来,眼见这时辰也该到了,江婉情便去找她。


    谁知在茅厕里找到了她,这人竟然摔茅坑里去了,好在是江湖中人,还有些武功在身,没在茅坑里溺死。


    江婉情满眼错愕,她虽然想得也是不叫方梓潼参加比试,甚至还安排了人手,关键时候打断她的双手,可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也是叫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也是头一次见到心里素质这般差的人,一时间有些索然无味。


    江婉情掩过眼里的嫌弃,强忍那直往她鼻子里钻的臭味,“梓潼师姐,你这…待会的比试又待如何?”


    方梓潼羞愤欲死,恨不能刚刚直接在粪坑里溺死算了。


    “比什么比,不比了。”她恨恨道。


    这输了还好,若是顶着这一身屎臭出去,连天音谷的面子才真正是彻底埋在屎里,要被人耻笑一辈子。


    “可是如今比试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若是连面都不露,今后天音谷的名声怕是……”她欲言又止,但话里未尽之意不可谓不诛心。


    “我都这般了,你还要我如何。”她恼恨道。


    即便被迁怒,但江婉情却不动怒,继续好声好语地道:“若是师姐信的过,便由我代师姐去吧!我自小对音律也有些研究,虽比不得师姐于天音谷精于此道,却也有些心得。”


    “你要去便去,输了别说自己是天音谷弟子就好。”方梓潼想早点把她打发走,她现在恨不能立即把这一身得黄白之物给洗了。


    而且反应过来,江婉情此法是个好主义,她若是赢了,到时候让她师傅将她收个记名弟子,天音谷自然扬眉吐气,若是输了也不打紧,反正她并非天音谷弟子,她们自然有话说。


    江婉情回去后,魏荀疑惑道:“梓潼呢!”


    “梓潼师姐她……”她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魏荀还以为方梓潼出事了,不免着急,追问了几句,却得了个叫他差点喷水的消


    息。


    “她真摔进茅坑去了(),那比试怎么办?


    梓潼师姐叫我代她比试。她道。


    这能行吗?魏荀不是不信任江婉情?,而是那似卿毕竟是胜过南笙的人,而江婉情平日里并未表现出多少她在音律方面的能力。


    “试一试吧!总不能直接怯场了吧!”江婉情无奈道。


    不过魏荀向来心大,他安慰道:“没事,输了也没关系。”


    江婉情眼神确实一黯,她江婉情的字典就从没有输这个字。


    她从小就被她娘逼着练习音律,甚至到了病态疯魔的地步。她的记忆里,她娘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赌咒南笙,除此之外,就是不停地向她灌输,要胜过南笙。


    明明是她自己都做不到地事,却一定要她做到。


    所以为什么南笙不去死呢!她死了那女人是不是就能正常些,


    可惜她到死都没见到自己胜过南笙,到死还不停地念着,一定要赢过南笙。


    呵呵,那疯女人,真是可怜啊!


    在她原本地预想里,是她与南笙比试,而后胜过她,彻底将她踩在脚下,只可惜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不过没关系,她只要赢了似卿就好,总归最后的赢家会是她。


    今后,这天下,只能听见她江婉情的名字。


    她要重新缔造属于她江婉情的时代,南笙便是过去式。


    “魏大哥,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过去吧!”江婉情道。


    魏荀应了下来,便向晚月湖去了。


    晚月湖处满芳园的中心,湖边连廊环绕,湖中央有一座凉亭,名唤晚月亭。


    在晚月湖后又有一古塔立着,这古塔九层高,在高处能俯瞰整个满芳园,名为红塔。普通百姓进不了其内,位置都留给了上京城的那些权贵了。


    “你这脸是怎么了?”林戈好奇地问,才一会没见,怎么这这脸成这副模样了。


    苏越倒抽了一口凉气,僵着脸咬牙道:“被个小贼打的。”


    林戈摇了摇头,“你也老实点,别一天到晚惹事。”


    “大家都让一让,似卿姑娘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


    “似卿姑娘,当真是似卿姑娘。”


    远远的,便见一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被一群人簇拥着向晚月亭来。


    达官显贵们不想同那些泥腿子混在一处,便会在红塔内围观。


    “母亲,你说玉京楼的似卿姑娘和天音谷弟子,究竟谁会赢呢?”孟静宜问道。


    “一个青楼女子和一个江湖游侠,无论谁输谁赢都不过是给大家添了个笑话。”她嗤笑了一声。


    “母亲,话倒也不能这般说。”孟大公子开口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我警告你少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有往来。”她语气十分严厉,“这女子光有容貌有什么用,也就青春这十几二十年,你看南笙从前再风光,如今却也是人老珠黄。”


    看似是教育儿子,实则却


    ()


    是点那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丈夫。


    戳到他心尖儿上了,他终于有了反应,却叫廖氏又咬碎了一口咬。


    “大郎,这娶妻事关终身,我只愿你能娶个心宜之人,不求达官显贵,只要身家清白即可,否则便是强行凑对,也是怨偶一双。”


    廖氏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只得暗自咬牙将苦水往肚里咽。


    “大哥,爹说的对,你今后便要找一个如爹娘一般相敬如宾,互敬互爱的良人才好,是不是啊!爹。”


    廖氏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孟绍庭只是笑了笑。


    就在几人说话间,那似卿已经到了晚月亭,叫人失望的是似卿姑娘蒙了面纱,只能瞧间那一双水雾朦胧,欲语还休的美人眸,和那婀娜多姿的身段。


    看见那双眼睛的时候,孟绍庭都不由怔了一瞬。


    那双眼睛倒是有几分南笙的神韵。


    只是再细看,却又不像了,或许说只模仿了几分形来,最重要的神韵确实没有,


    廖氏见他眼都看直了,盯着那似卿瞧了许久,不由眼都气红,说话也愈发没了分寸起来。


    “相爷莫不是看上了这青楼女子,不若给相爷迎回来,不过这青楼女子身家不清白,连妾都不够格,只能当个通房丫头。”


    孟绍庭回过身,却是眉头紧皱,毕竟是官场浸淫几十年的百官之首,那气势就已压得廖氏心虚气短。


    “夫人慎言。”他冷淡了说了一句。


    晚月湖,除了似卿外,江婉情也来了,她比似卿只晚到片刻,似卿倒也不在意她这暗中耍的小心机。


    “这位姑娘是?”似卿问道。


    “我名唤江婉情,今日便是同似卿姑娘比试之人。”


    江婉情并未同似卿那般遮面,她同似卿不同,似卿此前在花朝节上出尽风头,刚得了花魁,天下皆知她容色无双,如今遮面,反倒更为她添了神秘感,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更叫人心痒难耐。


    而江婉情此前除了藏剑山庄那次出了些风头,仅仅只在江湖小有名声,但到了这京都,却仍是名不见经传,她若是遮遮掩掩,怕是也无人在意,不若大方些,叫众人都看清她的美。


    这江婉情一来,也叫众人倒吸一口气,这也是位绝色美人,于似卿一比,竟是半点不输。


    连似卿都有些诧异,“我记得当日想要同我比试的天音谷弟子是另一位。”


    “那是我梓潼师姐,我与师姐谁出面都是一样的。”她笑道。


    她这一笑,又不知迷倒了多少人。


    似卿笑着点了点头,美眸盈盈,“那便等一等沈大家吧!”


    沈大家半刻钟时间便过来了,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几位在音律上颇有造诣的长者。


    能请到这几位,四皇子看来是下了些功夫的。


    秦妈妈在连廊间不由捏了下帕子,眼神也在四处打量,似乎是在寻找那熟悉之人,没有见到,也不知是要松口气,还是要更提一口气。


    “沈大家,


    这就开始吗?”旁边有人问道。


    “再等等。”她道,目光却是看向外面,沈大家要等谁,却是毋庸置疑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旁边有人道:“沈大家,差不多到时间了,要不还是开始吧!”


    沈大家叹息一声,刚欲出声。


    一道轻幽的声音随着那流水叮咚的琴声响起,音尤在耳,只见那红塔最上层出现了一抹身影。


    那女子轻笑一声,从红塔之上飞跃而下,脚尖轻点几下落于长桥上,缓步走进晚月亭。


    “不请自来,见谅。”


    却是叫人心头一紧,连场面都凝滞了,所有人的眼睛是彻底睁不开了。


    有些人的美是美在五官精致,身段窈窕,或纯或媚,但眼前这女子却已不能用美去形容,那是对她的亵渎,仿佛她就该是那高穹之上流云,不该在这红尘里染上尘埃。


    有些人,只要站着,便能将身旁之人衬入泥里,旁的人站在她身边瞬间便要黯然失色,那是一种极致的残忍。


    秦妈妈在见到那人的时候,脑子嗡嗡得响,为何他们都老了,却只有她一人,还活在过去。


    她那双眼睛都失去了光彩,整个人浑浑噩噩。


    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为什么要将所有光华都集于一人于一身。


    江婉情同样是面色尽失,死死盯着她,眼底流露出怨毒与嫉恨,已是全然失态。


    似卿恍惚了一瞬,下意识问:“姑娘是?”


    “南师。”沈大家眼里有欣喜,直接行了一记弟子礼。


    一时间人群哗然。


    那闻得水泄不通的连廊已是人声鼎沸,已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大家拼命都想往前挤,甚至有几个运气不好的,有被挤下水去的。


    “南师,能被沈大家称一句南师的,便只有南笙了?她是南笙,可不是听说南笙人老珠黄,丑若无盐吗?”


    “这般绝色若能称之为丑,那全天下的女子岂不是都该羞愤投河。”


    “原本以为似卿姑娘已是人间绝色,但一对比,瞬间就被比入尘埃了。”


    ……


    “这位就是南笙,这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谁说她丑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似卿怕是找人假扮南笙给自己扬名,结果被人家找上门来了,我之前还以为是什么清冷孤傲的人间仙子,其实同其他烟花之地的女子也没什么不同,呸!”


    似卿脸色瞬间白了下去,一时面无人色,手心紧紧攥在一起。


    站在假山上的魏荀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眼前这女子太过熟悉,正是他心心念念三月之久的女子。


    他已是惊诧地说不出话来,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她是南笙,她竟然就是南笙。


    她怎么会是南笙?


    于红塔之上,林戈更是看痴了,眼底更是被巨大的惊喜与震颤填满,几乎要落下泪了,心心念念二十年的人就在


    眼前。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林叔,那就是南笙。”苏越眼底俱是惊艳,习武之人目力好,即便于红塔之上,俯瞰下亦能看清那女子是何等样貌。


    这般奇女子,难怪能叫天下人沉沦。


    只是却没有人回他,因为林戈早已冲下塔去了。


    另一层,孟夫人崩溃地大叫,“孟绍庭,你敢去找那贱人,我就从这塔上跳下去。”


    孟绍庭脚步顿了下来,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复杂,“你就当我自私一次吧!”


    说罢头也不传,便离开。


    廖氏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她忽然看向自己儿子,“大郎,你去把你爹追回来,快去啊!你爹已经被那贱人把魂都勾走了,如果让他把那贱人带回来,以后还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快去,你快去啊!”


    孟大公子也被他母亲这歇斯底里地模样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追了出去。


    “娘。”孟静宜有些不知所措,手紧紧攥在一处。


    ……


    然而塔底下的人却被一人给拦住了,那人一袭白衣,如松如竹,一人便站在那通向晚月亭的木桥前。


    “诸位,在这边看着便好。”


    “楚衍。”有人沉声道。


    “林将军,许久未见,失敬。”他笑道。


    “让开。”有人不耐地道,目光却早已牢牢锁定那亭中女子。


    楚衍也不生气,目光扫过这几位,将这几人都记着了,都是熟人。


    “诸位在这里看着就好,要是打扰了我夫人,她生气了我可哄不回来。”他笑道。


    “你夫人?”孟绍庭目光如刀。


    “是啊!我夫人,倒是我的不是,当初成亲我原本是要通知几位,不过笙儿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必浪费时间。倒是我失礼了,不过我一向听夫人的。”他笑容越盛。


    只是却叫人想把他的那笑容给撕下来,有人眼都红了,恨不能代替他。


    “我说让开!”那人群中有一男子,浑身气势凌冽。


    是如今的武林盟主白思樊,能做武林盟主的,一身武功自是不凡。


    周围忽然出现了许多黑衣人,隐有将这些人团团包围的架势。而且这些人都察觉自己身体使不上力气。


    若论用毒,谁能比得过楚幽呢!


    他温柔地道,“我不想在我夫人面前染血,所以还是希望大家可以老实一点,可千万不要叫我为难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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