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柯眠晚拖长了尾音, 恍然大悟，“怪不得。”
晏辞抬眼看他。
一阵苦恼该怎么表达，柯眠晚捞过抱枕微微前倾身体, 说：“可如果不是你饰演, 角色本身不会获奖。”
“所以我觉得实至名归。”
亮闪闪的目光撞进晏辞深邃的眼眸, 蜻蜓点水一般，让一汪死寂的潭水重新荡起涟漪。
晏辞的眉眼染上笑意：“夸得不错。”
瞧这样子就知道，他这句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柯眠晚撇撇嘴, 愤愤戳了戳很会惹他动怒的某人的二头肌作为报复：“人家拿了奖恨不得骄傲死, 你怎么回事。”
不轻不重的力道戳了好几下赋有弹性的肌肉, 柯眠晚心里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说真的, 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入圈。”抢在晏辞扯开话题前，他毅然打上补丁, “敷衍媒体的话术我可听了不少，或者你直接告诉我不方便就，我就不问了。”
他真的很好奇晏辞入圈的理由。人在圈子却不为名、不逐利, 除了演戏之外，其他方面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得凑合。
他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一位无欲无求的法律系大学霸想不开去当演员。
他就入圈原因考过古, 但这个必答问题每次不是被晏辞绕过去, 就是发挥糊弄大法，不知不觉在给了一个模糊答案的同时扯进下一个问题。
柯眠晚鲜少在朋友面前猜测一大堆有的没的, 比起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踩雷, 不如把雷点直接列出来, 对彼此的底线有更深入的了解。
他实在好奇, 所以问了。
晏辞闻言，欲言又止。
小朋友的意思很明确。
现在说, 或者拒绝。
知道有内情不方便，那他就永远不会再问。
经过心底一番斟酌，晏辞缓缓开口：“没什么深沉的理由。”
“应该和你对我的印象差不多。”
柯眠晚眉头一皱：“嗯？”
问理由怎么还能扯上他。
他看向晏辞，目光谴责。
“没有扯开话题。”晏辞举起手，颇为无辜，“客观评价，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当然好看。
要不是完美骨相的这张脸，他们之间应该会和谐很多。
柯眠晚忽然想到一句话。
能够凭颜值吃饭，为什么还要实力。
但如果说这句话的人是晏辞——
柯眠晚握紧拳头。
没有实力的人说说也就罢了，晏辞在这里搅什么浑水！
顺势而下的夸赞在嘴边打了个弯，柯眠晚从上到下扫视一遍，摆出一副勉强赞同的模样：“好看。”
就这两个字，没有再多的形容。
跟晏辞对他的画的形容一模一样。
只不过忽略了一点。
煞有介事地目光审视的是裸||露在外的肌肤，不比盛装出席时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欣赏，眼下多看一眼，周遭便仿佛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气氛。
晏辞显然发现了小朋友隐藏着的报复心，笑着摇摇头：“对，因为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大概不错，能赚钱。”
柯眠晚想要打趣的眸光陡然一滞。
能赚钱……？
阅文无数的脑洞联想到一些不好的可能性，柯眠晚迅速收回探究的目光，拘谨地盯着小玻璃瓶内淡红色的液体。
有色玻璃对光线的反射叠加水波纹，会闪出独一无二的光芒。
柯眠晚不怎么想听，晏辞却丝毫不介意把话坦得再开一些。
“如果再说细一点，”晏辞忽而自嘲一笑，“我父亲当时为了换取资源，把我带去了一个非公开场合的酒会。”
嗡——
柯眠晚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他甚至来不及想所谓的私下酒会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性质，低沉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选择进法律系，也只是为了方便他钻条款法规的漏洞空子而已。”
晏辞语气轻松，似乎对此不以为意，平淡得就像在阐述某一个既定事实。
硬件条件好，可以拿人；精通法律知识，可以控物。骗身骗心骗机密，损失的只有晏辞，换得的礼仪却会是无穷无尽。不得不说，晏父做的一笔好买卖。
柯眠晚情不自禁地想看晏辞。
安慰的话语梗在喉间，他愣是说不出一句来。
没承想探究入圈原因的问题能够带出这么一桩无人知晓的阴暗秘辛。
看到小朋友的欲言又止，晏辞笑了。
他说这些从来不是为求安慰，知道小朋友他、或是为这件事产生了动摇，这段过往也算是有了些价值。
后来晏辞又说了很多事，拢共没有几句话，但几乎将最坎坷时期的经历讲了个遍。
包括晏辞最开始进去的剧组解散，背后就有晏父的动作——哪怕制作组确实有案底，但不可否认地，他们买下来的剧本很有水平。
也包括再往后一段时间辗转去话剧，也是因为面上一直有人妨碍，相比起来、并没有多少人在意的话剧变成了他最合适的隐身之处。
再后来的事不用晏辞说，柯眠晚凭借自己考古到的资料能够拼凑出个七七八八。
庄宁集团的小总裁坚信自己的商业判断，毅然决然地向话剧组挖了人，专程摸索进娱乐圈，投资开了一家经纪公司，靠着自己原有的人脉提供资源。
期间，晏辞包括经纪公司收到的阻碍必然不在少数，顺利走到现在，跟现如今经纪公司的最大股东庄简必然有脱不开的关系。
也难怪晏辞对庄简的态度不一般。
柯眠晚想，在组的时候三番两次见人不带公开的。
“故事讲完了，小朋友可以睡觉了。”晏辞起身，肩胛稍作活动，“希望不会让你做个噩梦。”
柯眠晚没忍住笑。
说不上噩梦，有的只是现实的残酷。
毕竟被骗去酒会，然后阴差阳错地开启联姻先婚后爱，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之路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小说里——虽然这种题材有时候的确百看不厌。
柯眠晚跟着起身，神了个懒腰：“放心吧，今天的事天知地知。”
晏辞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不过睡是睡不着的，柯眠晚还有正经事要做。
散场回房间之前，他想想还是说了一句：“我这儿没什么不能去的地方，你自助。”
晏辞应好。
睡前茶话会结束，回到自己房间的柯眠晚一番纠结之后终是没有关上房门，虚掩了一条缝方便必要时刻找得到人。
有些事情适合独自一人的时候思考。
一个好奇连带出来的大事件在柯眠晚意料之外。
晏辞也真就把自己的事抖落得一干二净，搞得像他是查户口的一样。
坐在画板前重新拿起笔，目光坚定。
他知道这份设计里究竟缺点什么了。
自始至终都不是设计稿的问题，总感觉不完全的原因出在缺少一块有关于晏辞的拼图。现在最后一块拼图找到了，自然顺理成章。
时间悄然流逝，设计稿也进入了收尾阶段。留出来最后一层花式边界，柯眠晚放下画笔调出记忆。
手上这份设计稿的前身是他很久之前的突发奇想。或许只是因为好看，他说想要设计一个袖扣，苏梦央二话不说约了朋友说来喝茶聊天，顺便提点些袖扣设计领域的注意事项。
然后经过一个月的不懈努力，柯眠晚在父母的调侃里把中途崩殂的设计稿狠狠扔进了废纸堆。
其实回想起来，柯眠晚完全不记得父母到底说了什么把他气成那样。
没有基础的时候全凭一腔热血，画出来的东西也最有灵动性，眼下这张设计稿里空出了的边界就是为曾经的青涩设计而留的。
按照正常逻辑，他丢掉的东西一大半都成了父母压箱底的好宝贝，不出意外的话原先那张设计稿应该也在——
无意识走到门口，看到虚掩着的房间门内漆黑一片，柯眠晚猛地回神，停下脚步。
差点忘了，晏辞现在在他这儿呢。
才过12点就睡了，看来还真有听劝。
他之前的黑历史设计稿应该都在父母房间的抽屉里，不过现在有了方向，也不及急这一时。
柯眠晚放轻脚步小心撤退。
“眠眠？”
寂静漆黑的房间，传来一声清醒的确认，柯眠晚一愣。
“是我…没睡吗。”
隔真虚掩的房门，柯眠晚竖起耳朵，不想因为错过某些声音而影响他对房间里那人状态的判断。
“还没。”
话音刚落，柯眠晚便听到了走动的声音。没有掀开被子的布料摩擦声，应答和走动的声音几乎无缝衔接，似乎不像上过床。
虚掩的房门被缓缓拉开，房间里走出来的那人和先前道别时一样。上衣可怜兮兮地被扔在不知名的角落。
喔，还是有点不同的。
柯眠晚只是不经意一瞄，晏辞引人瞩目的胸膛剧烈起伏。
放肆的目光礼貌移开，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疯狂工作的大脑。
救救他。
要用什么理由才能和谐撤退！
看到表情过于精彩的小朋友，晏辞微微一愣，难说微微望向天花板的目光包含了多少连他都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情感。
否认不对，不否认更加不对。
续费助理的第82天
飞速运行大脑占据了柯眠晚的全部注意力。
破烂的罐子虽然还能再撑几次摔, 但直觉告诉他面对碰到撞破美好夜晚的惨祸，选择装傻充愣更好。
“刚刚在健身。”趁着意外没有变成无中生有，晏辞举起手掌亮证据, “俯卧撑。”
旖旎的话题突然回到了正轨。
柯眠晚回归平静。
取而代之的无尽尴尬让他想要当即逃离这座城市。
……他都想了点什么！
晏辞宽厚的手掌有充血的红印, 足以证明眼前这位非常有大明星的自觉性, 大半夜摸黑都还记得健身。
“喔。”柯眠晚干巴巴地应了声，“乌漆麻黑健身也不怕磕到自己。”
晏辞微愣，释然地笑了。
不追问为什么不开灯, 反而担心这个。
“找我？”
来都来了, 柯眠晚硬着头皮站在原地：“过来找个东西。”
晏辞侧身让开路, 柯眠晚等了半秒后进房间开灯, 直奔书桌下面的最后一个抽屉。
满满当当的柜子存放着无数回忆。
房间内一时只有翻找东西的书页声。
苏梦央有整理东西的习惯，收集起来的回忆被按照时间顺序逐一叠放, 找一个近些年的设计稿不是很难。
“不用管我，你继续。”
翻到差不多时间范围内的手稿，柯眠晚抽出这叠文件对设计稿进行精准定位。
半成品的设计纸刚被抽出来一半, 柯眠晚当即像被按了暂停键，目光下意识确认晏辞的位置。
结束健身活动的晏辞套上衣服，恰在柯眠晚看过去的时候朝他扬了扬手：“去洗手间。”
善解人意好品质。
收好设计稿, 柯眠晚把剩下的东西塞回柜子, 走之前顺带关上了房间的灯。
短短半个小时的尴尬足够柯眠晚消化一个晚上。他毫不甘心体贴有分寸的晏辞能在房间里乱翻，放心地任他自助留宿了一个晚上。
温暖的气息环绕在身边, 感到亲切的同时悄然伴随入梦。
与此同时, 另外一批人在狂躁中看开了人生。
林鹿之麻木了。
先不说他带的唯一一个艺人背着他策划了一起成功的潜行者计划, 现在不仅联系不到本人, 就连提供资源人脉的大老板庄简本人都称不知道人在哪里。
晏辞只是向他借人。
除了保镖是一带一，其余三个人身边各跟着两个人守整夜, 就怕出问题。庄简猜到晏辞把自己排除在外的计划，鉴于获得了本人“不会出事”的对赌保证，晏辞去哪儿、做什么，知不知道也就无所谓了。
就算找不到本人，他也有另外的对象可以盯，不怕晏辞出格出线。
庄简淡定非常，林鹿之却是无助又绝望，挂掉电话之后暗骂了句两个疯的。
痛苦又无助地抹了把脸，林鹿之放弃思考找人这件事没多久，收到了失踪人员的联系。
翌日，清晨四点。
开早工的太阳先生也才打了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哈欠。
柯眠晚昨晚准备了整一套洗漱用具，轻手轻脚洗漱整理完，晏辞收回晾干了的衣服，又找了个空袋子打包走睡衣。
客厅的窗帘被轻轻拉开。
雾气腾升，蒙蒙亮的世界模糊了界限。一些人收工回家，一拨人准备出门，在这个世界最为沉寂的时刻享受独属于自己的时间。
楼底，一辆低调的雪佛兰缓缓停在门前。
没下两步楼，另外的房间内响起了踩着拖鞋声音。
柯眠晚懒洋洋地挂在门把手上，靠着门框，瞧上去一副困极了的疲惫模样。
晏辞微愣：“怎么醒这么早？”
酝酿着的哈欠被肚子里，柯眠晚吸了下发酸的鼻子，反问道：“你也知道这个点很阴间啊。”
“再晚点就不好走了。”晏辞无奈笑着回到楼上。
非正常作息时间的活跃，刚刚发出去消息就出门的小朋友，逃避问题的表情。
深沉的目光似乎带着能够洞悉一切的魔力。
趁小朋友没注意，谴责的大手不由分说地轻拍了两下小脑袋：“一晚上没睡？叮嘱我的时候倒是义正词严。”
心虚感作祟，柯眠晚没底气躲。
裹挟着清爽的檀香味，温暖的掌心没有斥责和说教，带着提醒的无奈：“睡吧，下次注意时间。”
不得不熬夜人群的感情相通，都是能够负责自己言行的成年人，太多的建议只会引起没必要的厌烦。
都做好准备开启反驳的柯眠晚深深看了眼晏辞，说：“等我一下。”
他看到晏辞道别的消息就出来送人当然有正事要干。
几张散落在桌上的设计稿早在柯眠晚出门前翻面，到场飞的白纸不会引起晏辞的注意，但……被遗忘的成品会。
柯眠晚的房间依旧乱得异常有条理，堆着再多的东西也不妨碍他能够顺利找到目标物件。
搬开两盒画具和三张纸，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收纳盒。雅致的黑色礼盒表面浮着UV制印的纹路，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更显神秘。
拿着礼盒转身，被他引进来的晏辞礼貌地站在偏门口的位置，殷殷期盼的视线凝在一大堆有用杂物的最上层。
愣了两秒，柯眠记忆回苏。
想起来了！
那张画是——
缱绻惬意的午后，咖啡内四处有带着愉悦心情的低声窃语。精致的甜点散发出诱人的香甜，咖啡的浓醇飘香四逸。
柜台后的咖啡师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他略微垂眸，专注地摆弄着手上的拉花机器。
咖啡厅的服务向来公开，欢迎前来的每一位客人监督观赏。
吧台前聚集着不少围观的视线和各种暗流涌动的情意，偏偏引起众人目光的咖啡师本人毫无自觉，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
肩碰肩的制作柜台前，不知道哪位偷拍的小客人忘记了闪光灯，晃眼的光一闪而过，周遭围观的人群不由地一惊，纷纷看向光源处。
小意外近在咫尺，咖啡师却并未收到任何影响。
橙黄色的阳光斜照进落地玻璃，洒在专注的男人的身上。
他是镇上有名的咖啡师，年纪轻轻却技艺娴熟，由他出品的咖啡各方面都有保证。除去高超的技巧和真诚，他仿佛天生柔情的目光只用一眼便叫人无法拒绝。
只是此时此刻，令人惦念羡艳的那双眸子正看着成功出品的繁复雕花，微微扬起唇角。
仿佛是静谧与温柔仿佛的代名词。
众人皆能看出他眼底满含的欢喜，若非亲眼所见无人不心动的眼神落在的是咖啡拉花上，谁都会以为满溢爱意的目光看着的是他的心上人。
静止的画面向来能够一眼叫人看出背景故事。不由自主地，随着画者的引导，窥得另外一个时空的小小一角。
与画中人极为相似的柔情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画面上，无可置疑的欢喜不禁挑起了柯眠晚的满足的嘴角。
“这个也是给你的。”
柯眠晚朝画纸一扬下巴，趁晏辞不注意，拿黑色的小礼物划溜进他手中的纸袋。
感受到手中的增加值的重量，晏辞回神，却来不及收回闪着璀璨的目光。
“……下次来拿。”
晏辞举起纸袋，问里面多出来的小盒子；“这个？”
柯眠晚目移：“物归原主的东西。”
酒后尴尬的话题不聊也罢！
“那你记得来拿。”
正正好好的纸袋容不下纸张，也容易损害留痕，确实不怎么适合顺手带回家。
想起什么，柯眠晚一脸心疼：“快递好贵的。”
尤其是这种体积大容易磕碰的易碎品。
若不是他们经常需要找专员人员运画作雕塑送去展览附近的快递员都认识，寄不寄得出去都是件大问题。
得逞的小情绪隐在笑意下，晏辞应好。
柯眠晚送人到门外，果不其然看到了门口停着的一车悲惨打工人。
摇下车窗的温照一眼就看到了出来的人：“眠眠！”
林鹿之出来拉开车门，却见副驾的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下来一个人，噔噔噔跑过去径直略过自家接送的对象，拐着眠眠到另一边的门口。
温照谨慎防人的行为把晏辞推得老远，说正事前不忘专程向晏辞眨了个眼，好像在说：借一下人！
林鹿之额角一抽。
难说是温照拐人更让他无奈，还是晏辞陡然冷下几分的眸光更加心累。
确认四下无人偷听，温照揽着柯眠晚，临了像想到什么，不自然地收回手直奔主题：“眠眠，我跟林鹿之确认过晏大佬的行程，他生日那天要去隔壁市跑路演，晚上这边没有安排戏份，所以结束之后可能有饭局庆祝不一定能回来。”
说到这里，温照一声叹气：“往常生日都在剧组，剧组会准备鲜花蛋糕庆祝。拦不住的话后援会可能也会有自发应援，好吧虽然我们从来没拦住过……”
“晏大佬自己不过，剧组结束后他会问我们要不要去哪里吃，我们有精神去就他跟着去报销，累到不行各自回房。”
柯眠晚了然地点点头。
他昨晚问过温照晏辞平常怎么过的生日，当时温照说当面再聊。
“我跟你同步安排，要是那天想来就悄悄跟我说一声。”温照用气音说，“我帮你瞒着他。”
“温照——”
“哎来了！”
背着他们的温照依依不舍，临走两步还不忘在此背过身去跟柯眠晚眨眼保证：“放心，他肯定惊喜！”
莫名的坚定。
柯眠晚笑着说好。
柔情的目光克制地从小朋友身上收回。
晏辞漫不经心地问：“说什么了？”
摇上车窗，温照看向后视镜里某人的表情，忍不住偷乐。
写满了在意，还有点想刀了她的意思。
装，还跟她装。
温照就不吃这套，跟着装傻充愣：“说什么了呢~”
续费助理的第83天
车缓缓驶出街道, 晏辞的寒意愈加猛烈。
温照心满意足地说：“我当然是怕眠眠受欺负，问你们昨晚干嘛了。”
林鹿之瞥了眼温照，欲言又止提了好几口气, 最终选择保持沉默当雕塑。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过分诡异的气氛让石海没忍住抽空瞄了眼坐在后排的老板。
在接到失踪老板的消息之后, 他们昨晚背着晏辞, 就各种细节开了个线上会议，得出结论：他们老板不对劲。
和眠眠在一起时特别不对劲。
并且很有可能他们老板在单相思，人家眠眠指不定连笔都没准备好, 八字的那撇根本用不上提。
林鹿之持保留意见, 温照则是早早地给晏辞敲上了钢印。
众人的瞩目之下, 晏老板轻轻应了声。
诡异的气氛过于强烈, 晏辞不会感觉不到温照这句话里存在着的歧义。
一时间，难说是单纯信了温照的话, 还是在默认他们的猜测结果。
他交叠双腿看着窗外，意作无状般问道：“他怎么说。”
温照目光清澈：“你们俩的事儿怎么问我。”
晏辞噎住了。
他是当事人，对昨晚经历过的事情一清二楚。
温照又看了眼后视镜, 继续拱火：“眠眠说没有，但我感觉有。”
“可不有么。”
林鹿之翻了个想死的白眼，牙缝里挤出一句又快又轻的绝望：“老牛吃嫩草。”
他是中立派, 他可不是中立吗, 他难道能希望自家艺人往那条道上走吗！
但是，但是！！
现在的晏辞全身就写着：对、没错, 他就是有所图, 就是在意。
他只是想在晏辞点头之前骗骗自己, 又不是真的瞎！
今天车内的空调格外卖力。
石海估摸着老板的状态, 默默把温度调高了两度。
温照在副驾忍笑忍得腹部发酸，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过分放肆的笑容。
良久的沉默过后, 黑下脸的晏辞打破诡异的气氛。
“他说我长得还不错。”
语气沉沉，却又能听得出几分欣然。
林鹿之想给自己来一刀。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跟去特殊酒店找会水的、嘴唇扁扁的家禽时的要求一模一样。哦，那玩意儿还会嘎嘎叫。
眠眠无疑是找的那位，晏辞是被找的、且还挺情愿！
林鹿之彻底绷不住了。
“你倒是否认一下啊！”
“嗯。”晏辞声音淡淡，“没吃上，满意了么。”
林鹿之想吸氧。
他是想让晏辞否定一下“吃”，但不是这种意思的否认！
温照看得很开，乐见其成：“路途慢慢，革命还需努力。”
“不过晏大佬，你觉得眠眠真的有往这方面想过吗。”
闻言，好不容易找到星光的眸子又沉了下去。
经过昨晚那种情况下的无动于衷，他不那么希望小朋友想过。
他手上的牌本就不多。
直到回到剧组，晏辞满身散发着想要刀人的凛冽气势，大家猜测是昨晚的私生事件让他动了怒，导演组结伴专程去找晏辞谈过心，开解劝导成功与否不知道，但上镜时配合气场的拍摄超乎了他们预估。
数十里地外，始作俑者悠悠闲闲地在设计稿底部落款，一气呵成。
吸溜一口旺旺牛奶，柯眠晚盯着画稿沉思半天，向外洋发出场外求助。
距离生日剩余一个星期，柯眠晚知道大概率搞不定，不过这样一来也给了他不用专程跑到隔壁人生地不熟的省市去找人的理由。
答应给后援会的生贺图逼近交稿死线，柯眠晚在等回复的期间不紧不慢地新建了画布，一只叠加一只进而成堆，不一会儿就出锅了二十来只堆成小山的圆滚滚的汤圆大家族。
每一只小汤圆上都有能够代表各种角色的特征点。不只主役角色们，二十四只团子们包括了剧组幕后的各组老师们，也有一只是代表参与过剧组拍摄的群演。
不到24小时的DDL根本不够重起一张令他满意的正比稿，不如带着全体剧组来点小可爱吃。
忙忙碌碌过去一个下午，苏梦央那边发来了一个“OK”，随后洋洋洒洒跟着一串最新的圈内八卦，讲的是圈内两家艺术大家喜结连理，起因则是因为两家的老爷子互相看不顺眼，但碍于圈内面子不得不去对方的画展。
老爷子都不想动，便分别拍了自家孙子去走形式，走着走着……两家老爷子也是没能想到把自己吵到了婚宴上。
没办法，世界本来就只是那么大，更何况同一个圈子。
柯眠晚看过且过，祝贺世上又多了一对相爱的人，随后把话题扯回袖扣的定制流程。
答应苏梦央插队做袖扣的是她朋友的孩子，对方在看到设计稿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惊叹，随后疯狂拍醒了在跟他闹别扭的——他的新婚伴侣。
苏梦央回味起这件事，不由得感慨起缘分这个东西。
“Darling，我们订票吧！”
柯庭酌洗漱回来一脸茫然：“怎么了？”
不是昨天还说要去意大利参观设计展，等到时候再看回去的机票？
“挑个合适的日子。”
柯庭酌点头：“这倒是有道理。”
虽然接下来两个月似乎都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大日子。
“回家见儿婿！”
对、对，回家见儿子——柯庭酌习惯性点头，点都一半发现出事儿了。
“儿婿？！”
“对呀！”
苏梦央退出千度，给两位看完设计稿后边再三保证绝对制作出一个完美的成品来的新婚夫夫发送了时间要求。
【9月16日之前哟~】
“不是…”柯庭酌皱起眉，天然上扬的嘴角不开心地撇了下去，委屈极了，“小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
他怎么完全没听到风声。
上次的小道消息只是说有人觊觎小眠不是吗，他漏了什么天大的消息。
苏梦央正在看票，把喜欢的时间一齐加进了待选列表：“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记得很久之前眠崽尝试设计过一个袖扣吗。”
柯庭酌点头，这事他当然记得。
那天他半夜三更接苏梦央从聚会回来，刚进家门柯眠晚便冲过来拐走了苏梦央，就袖扣的设计问题一顿讨论，直到大天亮。
独守了半个晚上的空床，第二天生物钟影响，让他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起来，就见餐桌上已经堆满了家里两位设计师的大作。
他过去围观，扫过设计图的时候发现苏梦央给柯眠晚讲解袖扣设计的图纸正是他宝贝库里最早的成员。
幸福的回忆让柯庭酌短暂地释怀了不少独居半个夜晚的孤单，上去打趣了柯眠晚一句。
“小眠果真是长大了，要是你未来的伴侣用不上袖扣怎么办？”
然后还是一张白纸的柯眠晚经历了疑惑、惊恐、恍然、羞愤，果断把手上画的那张团成团。也幸亏是苏梦央眼疾手快收起来一大桌子纸，这才免遭毒手。
后来分析原因，苏梦央和柯庭酌一致认为柯眠晚错误地解读了柯庭酌的意思，用事实证明他设计只是心血来潮，并非有了什么所谓的心上人。
现在倒好，一语中的。
柯眠晚只记得自己设计过但中途放弃，归咎于当时三分钟热度的自己，丝毫没有打趣未来伴侣的记忆。
柯庭酌更愁了：“是得回去看看。”
省得让小眠被人骗走了。
看到柯庭酌慢慢提前机票时间，苏梦央赶忙拦住darling恨不得明天就回家翻儿婿家底的手。
“没那么快，等等、再等等！！”不然赶不上好时候！-
不能小看一对新婚夫夫想要祝福其他恋人的心情。
繁复的工期愣是让两位大少爷熬夜赶工，轮流接班在一周内完成了。
亲手将绝佳设计稿的成品做出来是一件莫大的感恩，和自己的恋人一起完成更是，并且能带着他们的祝福送到另外一对恋人手上更更更是。
9月16日。
三更半夜，接到苏梦央消息说去线下门店取定制袖扣通知的柯眠晚懵了。
距离他发给晏辞生日祝福才过去一小时。他都计划好躺一天，然后接受晏辞的电话轰炸调侃了。
变化来得太突然，柯眠晚呆愣着窝在懒人沙发里沉思。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温照这两天每次跟他同步片场的晏辞，还会跟他讨论后援会那边的事情。
生日应援的准备温照是知道的，且每年都会由她确认没有问题后偷偷放她们进来。今年的应援流程和小礼物也不例外通通经过她的检查。
最开始通知到后援会的负责人们，今年生日晏辞不在组里，确认过是不是见不到人也要继续。
后援会方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电影巡演的安排她们心里有数，况且最初做应援也不全是为见晏辞。也是她们再三确认，温照才同意放几个认识的熟面孔进来布置。
至于应援物的留言手卡这件事，温照向柯眠晚发出了尖叫。
她关注的超神的睡觉老师活过来了！
每收到一句夸夸，柯眠晚的心就再凉一分，缓缓闭目。
现在快死掉了。
【眠大神！】
温照恰这时发来消息。
【求助，你之前都是怎么让晏大佬恢复正常的？】
跟两条消息一起发过来的是一张随手拍的现场照片。
隔着屏幕看小图，照片里那人舟周身自带的低气压便沉重得叫人窒息。
据温照所说，晏辞这两天又开始修仙了。
大参谋长的状态非常之好，导演组和老戏骨们都另眼相看，然而从片场出来就成了这幅样子。看着都心慌，不敢近身，仿佛回到了Mr.K的阴影中。
柯眠晚抿了抿唇：【应该跟我没关系，他自己调节的。】
【大概身边都是熟人就不想费心调了吧。】
收到消息的温照瞳孔地震，不管不顾地一连发出去十几个感叹号：【不！！完全不一样。】
接下来，温照现实发了好几句文字消息，后来觉得文字说不清楚，改为了语音条轰炸，详详细细的举例为柯眠晚讲述了这其中显而易见的差异性，并得出结论：只有和眠眠在一起时的晏辞是晏辞。
不用任何装饰，也不是拒绝接触，是自然而然地变成最轻松的状态。
温照发过来的消息很长，柯眠晚边看边分析，断断续续分了三次看完全部。
说得柯眠晚都要觉得自己很特殊了。
温照：【眠眠，你说睡觉是不是能光合作用吸收天地之精华啊。】
话题转换之快，柯眠晚愣了一下。
这个……他倒是很向往，但现实世界里好像，暂时有点困难？
温照：【[照片]午饭敷衍，晚饭没吃，现在躺了。】
柯眠晚：“……”
【我能问吗。】温照发消息说，【你那天和晏大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发生过什么。
发生了很多很多。
夜晚是多愁善感的。
回想起许多瞬间，无数画面，记忆的PPT定格最后在晏辞剖析自己的那一幕。
现实世界脏昂不堪，顺流而下要简单得多，回报更多，付出很少。
柯眠晚无由来地心下一软。
咬住唇角，他纠结的问题有了答案。
【没，挺和谐的。】
白皙的手指顿了顿，继续编辑。
【方便的话……我今天过来？】
续费助理的第84天
当天凌晨临时决定下午的安排还涉及到其他人, 怎么想都过于仓促了。
柯眠晚犹豫着要不要撤回消息，对面的温照完全不给他留余地，飞速回道：【没问题！】
晚了一步。
温照很快整理了下午巡演的详细地址等信息, 将今天的日程仔仔细细地向柯眠晚顺了一遍。
上午稍作休息后全员出发去隔壁市准备巡演, 期间会和品牌方有两次对接, 再然后就是应援内的观影和互动环节，晚些和原先预计情况一样，大概率有酒宴庆祝巡演和生日。
但由于酒宴的不确定性, 他们暂未预定酒店。计划半夜开车回来, 防止赶不上第二天的戏份。
但如果资方那边实在推脱不掉, 那么他们也没办法, 只好祈祷第二天早上路不要那么堵。好在近期是开学季，搭不上旅游的时间酒店房源不会客满, 届时再定也来得及。
温照建议柯眠晚直接去影院，他们有专门借院方的休息室做准备。有情况记得随时跟她保持联系，温照拍胸脯保证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也必会让柯眠晚在本国他乡平安回归熟人的怀抱！
柯眠晚笑着回复了好, 全然不知温照两分钟以前的担惊受怕。她险些僚机没做成，还把主机掀翻了！
还好还好，还好眠眠心软, 肯定不会对她的连击无动于衷。
温照后怕地拍拍腹部, 一声叹气开始担心主机。
她很尽力为两个人制造机会了，不知道晏大佬有没有戏。眠眠是心软, 但在感情上一旦心软必吃大亏。
这么想着, 温照谴责了自己两秒。
眠眠, 不是姐想坑你, 晏大佬虽然是那么了点，但总体来说人不赖, 给个机会！
……
清晨的雾气才逐渐消散，安静的早晨第三次响起了不和谐的音符。
不情不愿的手指伸出被窝，在屏幕上熟练一划关闭闹钟。顶着滔天困意，柯眠晚手握成拳，很恨地砸向床垫泄愤。
该死的早起。
日常早起就算了，对于自己作来的周末早起，柯眠晚只好找到柔软不伤人且不会反抗的床垫和枕头痛快揍一顿，顺便强制让自己清醒过来。
昨晚决定日程段时候，柯眠晚早早窝进了被窝，现在想想他的脑子那时候就不太清醒。
简单收拾好自己，柯眠晚开启导航直奔取袖扣的私人店铺。
私人的小众店铺向来喜欢设立在杳无人烟的好地方，柯眠晚从家里过去需要进两个小时，随后再超相反的方向赶往高铁站。非旅游时间，开往隔壁市的高铁班次充足。
来回路费理所当然会提交给晏辞报销，因而柯眠晚也没累着自己，大手一挥选了一等座。一等座的个人空间更大，躺起来稍微熟悉一些，但主要原因……是因为好像有人认出来他了。
高铁缓缓离站，柯眠晚无力关注其他人想怎么样，oversize的外套帽子往脑袋上一盖，裹着沉重的困意闭目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柯眠晚意外地心如止水，不紧不紧张，反而觉得自己有病。
他是为什么想不开答应出门。
……唉，不过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归！
温照事先和内场的人通过气，一路平平安安摸到了巡演影院，被放行进入应援后有专人将他引到休息室。据工作人员说他来得不巧，整个团队现在分别和院方、片方和资方对谈，让他在房间里稍等片刻。
乖巧应了一声好送走工作人员，柯眠晚平静地将手指按出咔咔声来。
好，真好。
憋了一上午的怒气值成功往上升了一格。
向工作人员打听到晏辞他们的去向，柯眠晚悠悠闲闲找到了正在准备中的巨幕大厅。
走廊里空无一人。
柯眠晚不由得放轻脚步，悄咪咪靠近门口，探出搜寻目标人物的小脑袋。
巨幕厅内灯光大开，来往的工作人员不少，但拥有高挑身材和拔剑气场的目标人物几乎像开了自动索敌一般，一眼精准找到目标。
百里跋涉过来看到晏辞，柯眠晚却是在看到他的刹那收回了目光。也是他动作快，意有所感的晏辞看了个空。
咚咚、咚咚。
平静了一路的心跳无端在此刻爆发。
深呼吸平复心跳，柯眠晚的脑海中浮现出适才看到晏辞的那一眼。
和温照说得基本一样，现在的晏辞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笑容不及眼底，散发出来的气场充满着戒备和危险的气息，和他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
柯眠晚垂下眸子，陷入沉思。
思考的路上，柯眠晚晃荡回了休息室。人他看到了，但其他的……
“柯老师！”
休息室的门前站着一位女孩子。
见他回来，女孩兴高采烈地。朝他挥挥手，然而很快，她意识到手里拿着的东西猛地急刹车僵在原地，胆战心惊地确认小蛋糕安然无恙，狠狠松了一口气。
再看向柯眠晚时规矩极了，只有脸颊上微微染上的红晕坦坦荡荡表达心情。
蛋糕是影院准备的。
在观影后的互动环节，主持人会把话题引向生日，随后工作人员就会推出一个巨大的定制蛋糕，祝票房大卖！
影厅里的所有参与者人人有份，当成瓜分，剩下的工作人员们则是提前分另外一个蛋糕。门口的女孩子是知道柯眠晚在，特意拿过来的。
小蛋糕！
“谢谢！”
柯眠晚眼里亮晶晶的，摊出双手乖乖接过盘子。
眠神啊啊啊您是神！！
眼里的星光，跟看晏神一个样！
喜欢吧！是喜欢吧！！
结束郑重的蛋糕交接仪式，女孩子问柯眠晚能不能合照，柯眠晚欣然答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会这么开心，但这段时间过来柯眠晚太习惯这种让他想不通的好感了，也没在意，只是问她需不需要晏辞的签名合照。
能认识他的，大部分不会不认识晏辞。
女孩子瞬间睁大眼睛，惊讶和狂喜的表情交织——然后拒绝了。
其美名曰：院方再三叮嘱他们不能打扰晏辞，被抓到要处罚的！
挥挥手目送女孩子离开，柯眠晚呆在原地，思来想去想不出原因，无意识地歪了下脑袋。
他不追星，但如果偶像在自己眼前却不能相见……应该不能笑得那么开心吧？似乎还有点欣慰。
怪事。
不过在小蛋糕面前，所有东西都可以暂时放一边！
送蛋糕过来的时候，女孩子坚定保证蛋糕是她看着人家切的，从切好到拿过来期间没有一秒移开视线保证可以放心吃！怕柯眠晚不信又不好意思说，她专程拿了自己的员工证出来作证。
柯眠晚倒是不担心，左右他人在晏辞的休息室里，就算躺了也不用担心没人能发现。不过对于她知道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柯眠晚不由得感到欣慰。
没办法。
世界太糟糕，只能靠自己。
香香甜甜的气味引诱着蠢蠢欲动的食欲，柯眠晚刚拿下叉子，就好像触动了哪根警报似的，门口一下子传来一串脚步声。
耳熟的低音炮向另外一位不知名人士道了别，休息室的门转手就被推开。
柯眠晚：D
平静地保持着姿势，柯眠晚不打算掩饰了。
很好，晏辞定律诚不他欺。
跋涉过来的第一面就能装上他偷吃蛋糕。
习惯了的尬尴被柯眠晚从破破烂烂的罐子里倒了出去，他拖着蛋糕纸盘，顺势把一小块不怎么好看的小三角递；向晏辞面前：“生日快乐，吃蛋糕！”
晏辞的愣怔和毫无晏辞的意外表情全部被柯眠晚看在眼里。
他眨眨眼佯装无辜：“大寿星，累傻了？”
“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晏辞释然一笑。
此时此刻在此地的原因不言而喻。
霎那间，冷肃的气场瞬间消散。
晏辞拖了把椅子过来，接过蛋糕：“还是小柯老师人脉硬当，不用跟我联系也能随意进出休息室。”
柯眠晚一挑眉。
这是阴阳他还是——吃醋？
想到这个词的柯眠晚都不由得愣了。
晏辞，怪怪的。
“没办法，谁让晏老师日理万机，工作那么忙，就连下戏也不下角色，我哪里敢打扰你。”
说着，柯眠晚故意悄悄瞄了眼晏辞，又缩了下脖子：“……没生气吧？”
林鹿之在线澄清：“不会，没有的事！”
人是温照放的，林鹿之现在也发来了肯定回答，但柯眠晚仍旧有些担心的模样。
水灵灵的目光带着想要获得批准骐骥，小心翼翼地望向晏辞。
晏辞掩饰般托起蛋糕，他的喉头不自觉滚动。僵硬的手挖下一块蛋糕，漫不经心地说：“又去哪里听了我的流言蜚语？”
温照心虚一推步，晏辞却视而不见似的看都没看过去，顾自接着说：“想留多久都可以。”
一块小蛋糕的边角料安安分分地待在叉子上，晏辞的唇角无意识上扬，叉着蛋糕的手递到了柯眠晚面前，轻轻扬起下巴。柯眠晚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顺着晏辞的示意接受投喂。
甜而不腻的奶油具象化了香甜气味的口感，入口即化。继续抿了两口，柯眠晚才觉着哪里不对。
蛋糕都不在他手上了，怎么会跑进他的嘴里！
柯眠晚看向晏辞，眼神复杂。然而很快，他的心情更复杂了。
刚才还在投喂他的晏辞若无其事地接着吃着一口蛋糕，见柯眠晚看过来，回以了一个询问的目光：怎么了？
“吃吗？”晏辞想到什么，“看你表情还以为不喜欢。”
柯眠晚摇摇头：“不用。”
他在心底盘算一位洁癖人士为了不浪费食物主动解决残剩品的概率能有多大。
得出一个近乎于零的结论，柯眠晚默了两秒，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晏辞，随后刻意垂下眸。含糊道：“其实我没打算留多久，想着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就走。”
只一句话，晏辞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跌破冰点。
续费助理的第85天
说完, 柯眠晚又悄悄瞄了眼晏辞。
深沉的眸子看不出多少情绪，但也绝对说不上平静。
温照也下意识瞄了眼晏辞，熟悉的沉寂令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才来说什么走呀！”温照赶紧打圆场, “你来回五小时, 咱这见面都没五分钟。”
“这么久？！”
林鹿之震惊, 十分复杂的目光跟着瞥到了眼神身上，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是为眠眠的在意开心，还是要为更复杂的情感问题眼前一黑。
城市是铁隔壁, 但耐不住柯眠晚家里和影院的所在地分别和高铁站拥有漫长的一段距离。交通倒是方便不用换车, 但绕路来回必然会耗费不少时间, 比不上开车直奔目的地的方便快捷。
“晚上有事？
前有两个人的铺垫争取时间, 晏辞不负所望接过话题。
柯眠晚想了想：“没有。”
如果有安排还要来，那他纯是作死。不仅晚上没有, 明天周日也没有。他可不想跋涉一天回去，第二天接受早八的洗礼。
晏辞不意外柯眠晚的回答。轻轻扬起唇角：“那就听寿星的。”
他说：“在这里歇一会，晚点跟我车送你回去。”
晏辞的语气听上去温温柔柔好商量, 但偏偏就能掷地有声一般，不容他人拒绝。
林鹿之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就被晏辞一个警告的眼神给乜了回去。
他心里苦啊。
晏哥啊, 咱刚刚跟资方好像不是这么聊的, 不是刚敲定下来晚上的酒宴吗。
林鹿之站在柯眠晚身后，站在柯眠晚的角度上看不到欲言又止的林鹿之, 但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晏辞的动向。
警告意味的目光太能说明问题了。
说明晏辞说之前就知道林鹿之听了必然有话要说, 能让人下意识发出反驳声音的必然是被可以隐藏起来的真相。
他打赌, 五秒钟以前, 之前被搁置的宴会问题一定讨论并得出了肯定答案。
晏辞，工作狂人……想什么呢？
温照附议：“对对, 眠眠跟我们车回去方便！别折腾那高铁了，大晚上的不安全。”
“我们一会要去厅里边待命，你累的话就在这躺会儿，不会有人来打扰。”
林鹿之跟自己斗争得好好的被温照杵了一下，紧跟着表态：“啊、嗯，等会我去说。”
让晏辞参加酒宴是别想了，好在也没有话语权和官位特别大的资方，拿要回剧组的理由搪塞总能婉拒掉。没有官场酒宴，自家人吃饭聚会倒是可以有。
前厅陆陆续续坐满了粉丝们，林鹿之他们去和工作人员沟通安排问题，让柯眠晚随性在休息间留歇着，并且告诉他有空可以看看晚上想吃什么菜。
晏辞走之前的留言就更加露骨了：“算一下数字发给我。”意思是找他报销。
过来的费用全部能报，而跟他们汇合后怎么也用不着他花钱，找他报销的价格根本不会变。也就是说即便他偷溜着回去了，晏辞也不认这笔帐。
算盘声可响。
柯眠晚撇撇嘴，也就是他只想试一下晏辞的态度，没真的想来五分钟就回去。
带上相关工作人员的牌子都是进出自由的一家人，柯眠晚可以跟着去影厅里再看一遍电影围观互动活动，然而在休息室睡觉或许更适合他。
早起需要用一整天来弥补。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小沙发上，本就不怎么清醒的意识更加朦胧。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去多久，沉重的眼皮不愿动弹一下，反倒是意识和听觉依次上线，向周围深处探索的脚步。
周围非常之安静。
然而放慢自己的呼吸仔细去听，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凭感觉，这个人离自己不远。
忽地，沉重的视线似有实质，显而易见地看向他。
用不着去看，飘过来的好闻的清爽檀香气味早就暴露了这个人的身份。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柯眠晚的错觉，空气里还有他调配过的香薰的味道。
好奇的心思蠢蠢欲动。
忍住被盯得想要睁眼的冲动，柯眠晚平缓呼吸，想要看看晏辞接下来想做什么。
砰、砰。
心脏有规律地跳动着，却好像要比平日里响得多。
还有点吵。
柯眠晚不知道，从他放缓呼吸开始，晏辞的情绪同样陷入混乱。
温照和林鹿之和影院方的人有事要谈，何叔去找了酒店方商议退订问题，石海和石鹰轮流在门外待命，让另外一个人抽空把车开过来。
安静的休息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无措的目光终是忍不住不去看正在努力装睡的小朋友。
长睫毛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期待，还是紧张？
晏辞无声一笑。
呼、吸——
柯眠晚不由得呼吸一滞。
另外放松的气息冷不丁浓郁起来，随之而来的巨大压迫感突然靠近。
……好近！
压迫感似有意缓缓收紧，虎视眈眈地盯着唾手可得的猎物。
柯眠晚猛地睁眼，抢回主动权，咫尺之内正对着他的深邃眸子微动。
“休息得怎么样。”
晏辞佯装无意，平静地收回视线问道。
“还行。”
柯眠晚打了个哈欠。
晏辞没有想对为什么要看着他的行为解释的意思，表情淡淡的，好像刚才盯着他的不是他一样。
影帝的演技也会漏洞百出嘛。
“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好看。”柯眠晚坦坦荡荡，“要收费啊？”
晏辞的眼底满是笑意：“收，”
“蛋糕吃了。”
顺着晏辞示意的方向看去，盘子上的小三角蛋糕被切得规规整整，单看奶油上装饰，和之前被投喂的那个不是一家。
蛋糕旁边放着瓶饮用水和绿茶，
顺着晏辞示意的方向看去，盘子上的小三角蛋糕被切得规规整整，单看奶油上装饰，和之前被投喂的蛋糕不是一家。
蛋糕旁边放着饮用水和绿茶，谁准备的一看便知。
好一份热量炸弹。
近距离瞟颜值虽说不用花钱，但对他的精神世界伤害非常大。
他好不容易才减回到原来水平的体重！
不过……蛋糕的诱惑真的很大。
“等会会先绕去剧组，然后吃晚饭收工回家。”
柯眠晚嚼着蛋糕点头：“晚上不去酒宴吗？”
“不去。”晏辞知道瞒不住柯眠晚，索性大方承认，“偷个懒。”
他拿起被柯眠晚剩下的那瓶绿茶：“在场都是甲方，累。”
柯眠晚持怀疑态度：“我还以为你挺喜欢这种场面。”
难掩异样的眸子怔怔看向过去。柯眠晚慢悠悠地吃着蛋糕，先抿化了奶油才有一下没一下的小幅度咀嚼。
小朋友眼里的不可多得的纯粹依旧，但同时，也比所有人都看得透彻，再有岁月累积的深沉在这双清澈的眼眸面前都仿佛无可遁形。
出戏困难和不想出戏是两码事。
泥泞沼泽包围着的枯井隐隐泛起波澜。
解开衬衫上方的两颗纽扣，晏辞主动迎上柯眠晚水盈莹的眸光，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看得再透彻一些。
“演够了。”
他说。
说实话，柯眠晚有点意外。
旁敲侧击阴阳互怼，晏辞都会有千百种方法应对招架。反倒是直击靶心时获得了晏辞的坦然承认。
最大的秘密以一种极为平静的状态展现剥去了伪装，以它原本不堪的模样接受审判。
晏辞无法从柯眠晚不动声色的表情里看出点判定的端倪来，无根无据无从推测带来的被动等待远比震惊和气愤等情绪更加磨人。
“什么时候发现的。”
解决完最后一口蛋糕，柯眠晚拖长了思考地尾音，回忆道：“猜的，有段时间了。”
最早的猜想在他还在《执笔青春》剧组的时候就形成了。
排除最早的两次带给他的震撼，晏辞对于演技收放自如的能力其实非常明显。包括几次下戏之后和导演组的讨论，慵懒休息逗玩他转身就能以完备状态上镜拍摄。
柯眠晚才不信能做到这点的晏辞会出戏困难。
深邃的眸底暗潮涌动。
晏辞以为自己掩饰得不错，确实没从想这层伪装早就已经破破烂烂。
他无奈一声叹气，彻底投降：“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说什么？
柯眠晚竖起大拇指：“当之无愧的影帝。”
装了这么久，竟然连温照和林鹿之都没能发现，每天战战兢兢地活在角色地阴影下。
也不知道如果这件事被他们知道，晏辞会不会迎来全体气愤到辞职的报复。
试图构想了一下形单影只的大明星，柯眠晚于心不忍，继心底狠狠叹气。
哎，还得帮人瞒着。
片刻后，一无所知的温照在工作小群里单独艾特了晏辞和柯眠晚，说他们搞定工作就恰好被石鹰捎上了车，两个人出来汇合。
收拾好东西，柯眠晚跟在晏辞身后对迎面而来的一批又一批工作人员点头微笑嗯，遇到两个上赶着过来找他聊天认识的，晏辞会主动替他出面婉拒，礼貌地用并不存在地工作说事，让对方无话可说。
令人安心。
过五关斩六将到半路，石海和林鹿之过来接替了拦人的工作，艰难回到车上。
林鹿之护着两个人先行上车，轮到他时这边刚踏上一只脚，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温照飞速拉住他，嘴上说着有事找，无情将人拖回另外一辆车。
晏辞默而不语。
晏辞不用说，柯眠晚也无所谓和晏辞坐一辆车，倒不如说这样更能让他放松。唯独想要报警的……大抵只有坐驾驶座的石海了。
石海开车也是专业的，均速但不慢，开着开着便不自觉让人昏昏欲睡。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消失不久，安静的车座后排冷不防传来大动作的声音。
眨眼的功夫，后排本就没什么距离的两位彻底黏在了一起。
石海确认后排没事，飞速挪开事先专注看路，用行动证明后排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
柯眠晚是被硌醒的。
睡眠补充得很好，也想继续借免费靠枕接着靠会儿，但是吧……这脖子实在疼。
缓缓睁开眼，柯眠晚淡定地从晏辞肩膀上挪开，揉了揉脖子。
以后画车内的画面要重新考虑姿势了。
这脖子……真受不了。
“不舒服？”
柯眠晚眼神幽怨：“超痛。”
晏辞无奈一耸肩。
他很放松了。
柯眠晚也知道不能要求太高。就晏辞的体脂率和肌肉，不用实践都知道会被硌得生痛，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
脖子痛的问题只能交给时间来缓解，柯眠晚活动着脖子看向静止的窗外。
“……到哪儿了？”这荒郊野岭的。
“片场外。”
晏辞跟着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前线传来战报，有人跟拍。”
原来如此。
柯眠晚对晏辞活动肩膀的心虚突然硬气了不少。
某人这时候倒知道避嫌了。
续费助理的第86天
每天都要面对长||枪大炮的洗礼也确实不容易。
“躲得了吗。”
车窗玻璃上贴的膜只能降低可见度, 不是完全看不清楚，更别说有大炮这类专业设备在，能拍到就肯定看得清。
晏辞按灭屏幕：“躲不掉。”
理所当然的语气里埋藏着数不清的经验。
想也是。
蹲外面的哪个不是想趁生日逮人拍, 知道人回来了他们哪里会罢休, 被拍到也出早晚的事。
“那就…速战速决？”
两人视线相对, 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决定。
晏辞笑了，示意石海继续开：“我怕你会介意。”
柯眠晚瞥了眼他：“现在说是不是有点晚了。”
CP热搜屠榜早就不是一天两天，再者、单说他今天过来的路上的围观和影院方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 想都知道网络上的腥风血雨恐怕又该起来了。
“说的也是。”
剧组有事走不开身是万金油理由, 相对的, 拿出这个理由之后他们必然得走一趟剧组去露个面。
两辆车前后驶进片场。
合会之后, 何叔打着黑色的伞做遮掩，在晏辞下车后立马把林鹿之撺掇上了车。晏辞跟温照去处理事情顺便往往后援会那边晃一圈, 林鹿之和石海被留下来以防万一陪着柯眠晚。
车内一片沉默。
柯眠晚拘谨地贴着车窗坐，无措的手一直刷着微博，看进脑袋里地字却没几个。
林鹿之轻咳一声打破尴尬：“被温照忽悠过来的吗？”
“没有, ”柯眠晚收起手机，双手局促地搭上膝盖，“对不起…原本的酒宴是不是挺重要的……”
只想找点话题聊的林鹿之被从天而降的道歉砸蒙了。
对天发誓, 他完全没有任何追究怪罪的意思！
“嗨酒宴没事儿, 本来我们就没人想去。”
林鹿之庆幸道，转而又问, “那什么, 你真不介意网上CP哪些话？”
他主要想知道这点。
“之前想搭晏哥炒作的都是圈内人自发的比较多, 处理起来也方便。这几次……我们也在摸索方法, 可能有点不尽人意。”
林鹿之一言以蔽之，又想到某些不得不说的问题, 忙打补丁：“哦我就是问问，不代表晏哥的意思。”
柯眠晚边听边点头：“我还好。”
只要和圈内的明星有交集，总归逃不过风言风语。晏辞能想着他的角度迅速着手处理已经打败了99%的情况，剩下的1%谁都管不住。
就是……为什么要专门说一句不代表晏辞的意思。
柯眠晚迅速瞄了眼林鹿之。
是跟之前感觉有点微妙的变化。
怎么今天在怪怪的-
另一边。
几个女孩子和两个男生围着剩下的礼品袋坐在一起唠嗑，聊到一半，有人眼尖发现了远处气场异常强大的身影，疯狂摇动着身边朋友的手。
“晏神！”“晏老大、温姐！”“晏大佬。”
“今天过来准备生日应援的。”温照挥挥手，跟晏辞说，“我本来说了你应该不回来，但她们就是想等等，还顺着帮组里干了不少事，都是老面孔了。”
来的都是有年头的老粉，温照跟她们算熟，否则也不会任由他们进组。
众人忍住激动，相互看了一眼：“3、2，1…晏老师生日快乐！”
“谢谢。”晏辞扬起标准的笑容，“明天都不用上班？休息时间还出来无偿打工。”
有人小声提醒：“晏大佬明天周日呀。”
“这不是365天全勤工作狂该知道的事。”
“确实哈哈哈哈”
“我？我有休息。”晏辞笑了一下，“上周刚被数落过。”
敏锐地嗅到一些八卦地雷达滴滴响：谁家好人被数落了还能笑得这么欢！
“温姐真不容易。”“同意！”
突然被cue地温照不管不顾反正先点头认领下来：“不容易。”心底疯狂反思她有说过什么吗。
晏辞笑而不语，拿过东西埋头签名，留在唇角的温柔笑意却被旁边的副团看在眼里，在她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拿五年的时间发誓，晏老师的这个笑容绝对不正常！
签名合照完，晏辞简单和他们聊了一会儿，让温照留一个联系方式给他们报销来回机票和酒店费用。时间不算早，临散场前，晏辞被礼盒袋上放着的一张小卡吸引了注意。
乍一眼看过去，小卡上画着全剧组的团子叠叠乐，用色鲜艳却不扎眼，第一感觉到的是画面散发出来温暖，好像多看两眼心情会不自觉变好。
“应援礼盒？”晏辞问。
“对的！怕不够或者出意外能替换，都会多准备两份。”
晏辞若有所思：“有多的一份能匀给我吗。”
众人：！
“必须有！”
回去的路上，温照见晏辞拿着团子在看，忍不住科普道：“这张团子和之前官方提到军装的那张是同一个画手 ，特别特别厉害。”
“嗯，我知道。”
“你知道？！”温照震惊，“看出来的？不能吧！”
她才不信晏辞会有空去看后援会公开应援物的动态，更不相信这么极端的两种风格能被看出来。
“嗯？为什么不能。”
说完看到温照的满脸不相信，晏辞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小卡片的眼底多了两分笑意。
“之前有过Q版。”
温照恍然。
对啊，睡老师之前画过Q版总裁！那就难怪了。
赶回停车场，车内古怪的奇怪扑面而来。晏辞刚上车就看见柯眠晚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发呆，另外两个人各自沉默。
他一瞥林鹿之，语气冷冷：“问什么了。”
“啊？”林鹿之茫然，“我没……哦，我是说消息传出去的速度那么快肯定有问题，让眠眠小心点周围，注意安全。”
提醒在理，晏辞没继续追究，但脸色依旧冷冰冰的：“最好避免一个人赴约，尽可能选公开场合。”
理是这么个理，但怎么感觉话里有话。
柯眠晚眨眨眼看向晏辞，晏辞移开目光，根本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刚凑过来的温照听了半截话，联系上文得出答案：“那事啊！”
“眠眠你还记得上次跟你吃饭的那个黄毛老板是哪位呀。”温照直接发问，“有段时间，林鹿之上去出去办事正好瞄到，他说没认错人。”
被锅砸了个正着的林鹿之：“…是。”
捧好锅，林鹿之下意识看向晏辞，被骤然降低的温度激得打了个寒颤。
“黄毛总裁……？”
总裁八字没一撇，但前段时间确实有黄毛在他身边出没，且吃了个饭。
温照问完问题，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悄悄看向晏辞，态度微妙。
柯眠晚心底有了些猜测，饶有兴致的目光跟着大部队走：“我工作室学长。”
“态度比较好的那个。”柯眠晚说，“你见过的，就是换了个头。”
闻言，晏辞的周身气场温度有所缓和，林鹿之却是绷不住了：“啥？见过，啥时候的事儿！？”
薄唇抿了又抿，柯眠晚极力憋笑。
他就知道晏辞不会主动报告接私单的事。
听完想听到的答案，晏辞对后面的几句话充耳不闻：“走吧，吃饭。”
晏辞这边是撬不开了，林鹿之把目光转向柯眠晚，然而向来乖巧的眠眠却紧紧抿住嘴角看窗外，意念隐身。
林鹿之：……fine.
选定吃饭的地点距离剧组有些距离。
车上看手机多了会晕，柯眠晚漫无目的环视四下试图分散注意力，让大脑没觉察到自己在坐车移动。
环视到第四次，晏辞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直盯着手上拿着的小卡片。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叫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他眼里满溢出来的欢喜。
身边的礼品袋贴着后援会的Q版标签，印成小卡制品的只有剧组团子的全家福。
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慢慢滋生。
自己笔下的世界被盯着看了那么那么久，柯眠晚头一次没能完全开心起来。
画是他画的不错，身为接受礼物一方的晏辞能够喜欢，画手正常而言会兴奋到起飞，但这次很例外。
这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朋友，之前怎么不见这么喜欢他的画呢。
撑着脑袋，柯眠晚似作无状般问：“就这么喜欢啊？”
正副驾驶座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后视镜。
后排。
满溢的柔情融化了深渊冰河。
晏辞眉眼弯弯，欢喜的眸光落在画上，神情专注。
好像在看画，更像通过画面看背后的人。
磁性的声音仿佛带着不可为他人知的低声倾诉。
“喜欢。”
他说。
无由来地，柯眠晚的心跳心跳错了拍。
他能感觉得到，晏辞一字一句情真意切。
是真的喜欢。
咚咚、咚咚。
心跳不止。
柯眠晚无措看向窗外。
车流不息。
车影瞬息即过，却是接连不断，忘不见尽头。
林鹿之在副驾扶额，无声咆哮：晏哥，您说什么胡话呢！
一秒，两秒。
“喔。”抑制下不受控的心情，柯眠晚语气平淡：“我觉得…也就一般吧。”
话音刚落，转手来了个猝不及防的一个急刹车。林鹿之保持沉默，有些绝望。
唯独最会察言观色的晏辞浑然不觉，笑意依旧：“柯老师有空也替我画一张？”
柯眠晚没忍住白眼朝天。
想得挺美。
您这怎么还想把锅里的再捞进碗里啊。
“忙，没空。”
“咳哼！”林鹿之实在看不下去了，“到了到了，准备一下。”
餐厅是温照找的。
两拨人陆续下车的时候，林鹿之特别留意了一下最后下来的柯眠晚，生怕被他晏哥气着了，倒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留到最后，林鹿之刚想喊上眠眠跟他一起走，就见他下车之后径直拐向了另外一边，被最先下来却等在旁边的晏辞给捞了过去。
林鹿之一头雾水，恍惚着落在最后跟着。直到进去点单他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这俩人什么相处方式啊！？
续费助理的第87天
餐厅藏在附近一个幽深雅静的小巷里。
从大堂走到包厢, 柯眠晚环视着周围的设计摆设，包括走廊在内，华贵但不扎眼吵闹, 显露出来的低奢雅韵值得考究学习。
亏得温姐能找到这种地方。
包厢整体采用的是北欧风格, 大门正对着落地窗, 其间摆着张圆桌。空出来得左侧则是做了一个休闲区，放着沙发和小桌，灯光柔和可调。
柯眠晚被人引着坐到窗边得位置, 毫不意外地看着紧挨着自己坐下的晏辞。
晏辞看过来, 指了指纸巾盒上的二维码：“扫码点。”
按照默认规矩, 聚会上每个人都至少要点一个菜, 但至少这个规矩在晏辞身上就是个摆设。
扫码点餐可以实时看到本桌的点餐情况，唰啦翻完购物车, 柯眠晚侧身，晏辞几乎下意识般靠过去。
“里面有你喜欢的吗。”柯眠晚低声问。
他怎么看来看去，每个菜里用到的原材料都能或多或少踩到身边这位极度挑食患者的点呢。
就着两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动作, 晏辞大略翻完菜单：“还好。”
还好？那就说明他没记错。
柯眠晚呵了声，翻回菜单一个个看过去：“太子，大清亡了。整桌人舍命陪君子, 用不着担心被下毒。”
晏辞眉眼弯弯。
关心带着刺。
柯眠晚这边吐着槽, 手里点单的动作没停：“加这个？”
“好。”
“这个呢。”
“……嗯。”
两个人仿佛自带结界，对外界的关注不闻不问。林鹿之三番四次欲言又止, 没能找到一点机会插上话。
“哎哎, ”温照喊林鹿之, “他们商量啥呢。”
林鹿之耸肩：“不知道。”
突然也不是很想知道。
温照撇撇嘴。
行吧, 怎么会有人完全模样八卦的欲望！
……
轰隆隆。
平地一声惊雷敲响了暴雨的警钟。
不等城市中的人反应，毫无征兆的大雨倾盆而下, 肆意冲刷起纷扰尘世。
刹那间，所有的喧嚣被滂沱大雨奏起的交响乐尽数掩盖。
柯眠晚被窗外吸引走了注意。
“好大的雨。”
晏辞跟着看向窗外，轻轻应声，说：“不知道会下多久。”
急来骤去的雷暴雨是盛夏的标志，也是一场令人捉摸不定的惊喜。
半小时过去，骤雨不仅没有任何将止的迹象，反而愈加凶猛。玻璃窗外看不清任何景色，只有哗哗流水不断流淌。
饭桌上的和谐气氛也不禁收到了影响。
“这雨下得是不是也太久了。”林鹿之皱起眉。
石海出去逛了一圈回来，挠着脑袋：“现在外面积水很厉害，再继续下下去应该会影响到交通。”
石鹰查了实时路况：“已经有点麻烦了。”
天公不作美，有人愁来有人欢。
晏辞面朝窗外，余光的视野内却恰巧可见担忧路况的柯眠晚。
无法言喻的想法在阴暗处悄然滋生。
晏辞想，
再下大些吧。
涤荡世界的暴雨持续了一个小时也毫无休战的意思，乐此不疲地对城市的排水系统发起挑衅，并宣告成功。
街道边的积水逐渐由没过人行道的势头，高架和公路无一幸免。
持续的暴雨大大增加了交通事故的概率，不得不放缓速度保证安全，马路上自然而成引起了大范围的堵塞情况。
加上眼下的时间段正值下班晚高峰，路上的情况只会更糟。
一味的等待不能解决问题，众人协商过后决定晚堵不如早堵。
刚出门，迎风而来的暴从四面八方袭来，手忙脚乱地撑开雨伞却不知该往那个方向撑。
狂风的方向毫无征兆地踩下刹车飘移回头，轻飘飘的雨滴呼在脸上意外砸得生疼。
雨水扑面而来，柯眠晚撑伞的同时下意识侧过头闭起眼睛，预想之中的猛烈暴风雨却以一种格外平静的方式来了。
裹挟着一股好闻的气息。
“先上车。”
近在迟尺的声音不知为何没有收到暴雨的影响，传到耳朵里清晰十分。
睁开眼，只见晏辞撑着伞站在上风口处，挺拔的身姿将风雨挡得严严实实。微微抬起头，柯眠晚看到伞面稳当地倾向自己，而晏辞的发丝和肩胛后背的衣服肉眼可见地被雨水打了个透。
发酸的喉间埂着说不出口的话语。
不浪费时间，柯眠晚尽可能迅速往车的方向移动。
安安全全把柯眠晚送进车内，晏辞打着伞用手势向另外一辆车上的两个人示意兵分两路直接散场。
温照、林鹿之和何叔三个人中两个人回酒店，一个人顺路回家上了石鹰的那辆车，晏辞则是拐着柯眠晚坐石海的车。
温照无奈接受指挥，对不能围观两个人后续情况表示惋惜，并发出感慨：他俩竟然还顺路！
记得地址并刚刚才查过路线的石鹰：“……”
也就是绕一个大圈的事，不走回头路且支持同路来回，怎么不叫顺利路呢，可太顺了！-
雨刮器不知疲倦了来回晃动了近一个小时，车子移动的距离不如及走路来得远。
遥遥无期的等待堵在眼前，柯眠晚心累地打了哈欠。
真是命运多舛的一天。
依照现在堵堵停停的速度，从现在的地方开到柯眠晚家里少说需要三个小。晏辞能顺路回酒店的话再好不过，但……
柯眠晚瞄了眼沉思的某人。
想都觉得不可能，就算是、晏辞多半也会先把他送回去再折返。
“困了？”
柯眠晚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他还好，至少明天周末。
晏辞却是全年无休，来回几个小时晚上也别休息了。闭上眼没两个小时就要迎来新的一天的朝阳，想想都累。
晏辞略微沉眸，对石海说：“下个路口转出去到别苑要多久。”
别苑是晏辞别墅那边的地址。
石海马上搜索实时路况：“一个半小时，那个方向几乎没什么车。”
别墅区够清静，也够偏。
柯眠晚微怔，隐约猜到了晏辞接下来想说的话。
“介意住我家么。”
晏辞轻快的语气就好像明知是歪主意，也不抱希望地随口一提。
石海一个晃神，默默把打过头的方向盘打了回来。
清澈的眸子望着晏辞，一眨一眨地，好像在求证什么，又好像只是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疾风骤雨在人间界追逐打闹玩个不停。
恍惚间，柯眠晚听到了一句“好”。
过于沙哑的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以先睡会儿。”晏辞拍拍腿侧，玩味地一挑眉，“躺这边？”
顺着方向看到目标位置后一秒，柯眠晚平移走目光，斩钉截铁地给出回答：“不躺。”
柯眠晚感觉脑袋有点乱，却乱得有条有理：“我怕一个刹车滚下去。”
拒绝的重点在潜藏着的尴尬的可能性，而不是躺上去这件事。
晏辞笑了笑，任小朋友随意。
偏远位置的路况比预计时间还要快近十来分钟。
车驶进别苑的时候，原定的计划路线仍旧无助的堵在高架上，探索充满未知的归家之路。
把两位重点人物平安送到别苑，石海说自己有事没有跟着留下来，而是高情商地自己开车出去找附近的酒店解决问题。
挥手告别石海，柯眠晚很在晏辞身后，上下打量了三遍大楼门牌。
沉寂的藏宝库被打开了。
刚一进门，铺天盖地的冷调香薰味争先恐后地宣示自己的存在，猛一口吸多了脑袋还直晕乎。
……难怪用那么快。
他是不是把香薰给粹了。
晏辞浑然不觉，随手开灯：“喝点什么自己倒，其他的——”
他看过来，眸中带着明晃晃的笑意：“支持自助。”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画面，一下子戳中了柯眠晚的点，忍不住憋笑。
“一周两次，我们的运气见涨啊。”
负增涨也只是涨。
之前的尴尬好歹也得隔着一个半个月，老天爷没乐子看觉得无聊了，才把他们滴溜出来安排一些坎坷。
现在是坎坷常伴。
优点是锻炼了一点不怎么需要的脸皮。
眉梢微挑，晏辞说得有板有眼：“小心被听见上面听见了会以为你喜欢，之后给你天天安排。”
柯眠晚：？
诅咒！有人诅咒他！！？
“以为我喜欢的话正常会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柯眠晚挂好外套，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人生哪儿有那么顺利，喜欢往哪儿就往哪儿。”
“人见人爱的小柯老师，它们会不喜欢？”
咕嘟两口水，柯眠晚看了眼上楼的晏辞，低声反驳：“被偏爱的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物理硬件和精神双重方向都是天道宠儿！
晏辞下来的时候抱着两件衣服。
“家里只有我一个，凑合吧。”
衣服浮着好闻的香薰味。
柯眠晚接过衣服问：“你先去洗？”
“不用，我外套防水。”
穿着件v领短袖的晏辞在柯眠晚面前晃悠了过去，发丝看着也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湿。
大好的时机近在眼前，柯眠晚若有所思。
接受着意欲有所为的目光的洗礼，晏辞一挑眉，抱臂以待：“说吧，又在想什么歪点子。”
“什么歪点子。”柯眠晚撇撇嘴，“你这里有工具吗？”
小朋友眼里亮亮的，他说：
“给你试妆。”
续费助理的第88天
晏辞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含笑看着柯眠晚。
柯眠晚缩了缩脖子：“怎么了。”
“我在想你这是惩罚还是报恩。”
瞧这话说的。
“是顺便练手。”柯眠晚理直气壮，“为了你上台不翻车，把握住每一次机会。”
应都应了, 总得在正式场合之前真刀实枪地试一回。
机会本来就屈指可数, 高概率翻车的事情能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情况下最为合适。
毕竟在晏辞面前翻车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多一次不多。
而且就算翻车，受到影响的也只有晏辞。
大好机会！
事情是当初晏辞自己提的。
说不过柯眠晚，晏辞摇摇头, 无可奈何地说：“有, 来楼上。”
轻车熟路跟着晏辞上到二楼, 香薰的味道更加浓郁。摸了下鼻头, 柯眠晚悄悄抬眼去看返回开灯的某人。
“上面房间你随便挑。”晏辞走到最里面的卧室门口，“这边。”
晏辞把人领进自己房间,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有些分量的化妆包，里面装着几乎所有能够种类的化妆用具。
知道柯眠晚震撼的小脑瓜里想问什么，晏辞主动解释：“他们准备的。说是以防万一, 车里也有一套。”
柯眠晚恍然大悟：“真好。”
随意从化妆笔里捞出一把，柯眠晚看着实物的设计，一支支慢慢琢磨自己究竟拿出来了些什么东西。
看着看着, 他眉头紧皱。
都长得是一根棍带着个刷, 刷头大小不一样就罢了，大差不差的刷毛捆着粗细大小各不相同的笔杆子是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吗。
上色…不是, 上妆有区别？
柯眠晚正研究得入神。
“见过待宰的羊吗。”
似乎毫无关联的问题从天而降。
悻悻收起自己怀疑人生的表情, 柯眠晚一耸肩：“没, 但刚刚见到了只待宰的狼。”
随便拿了两支跟笔刷相似的不明用具, 柯眠晚让晏辞坐到外边光线明亮的客厅，边走边安慰道：“你要相信自己的颜值本身就很能打, 化妆只是走个流程。”
“嗯，可以多夸两句。”
话音刚落，柯眠晚投来了一个无语的眼神。
晏辞仿佛浑然不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在待宰席就位的同时还有心情去安慰刽子手：“别抖。”
柯眠晚深吸一口气：“闭眼！”
待宰的匹狼非常听话，指哪儿打哪儿。然而满溢出来的好心情就算不透过满含笑意的眸子，也会从微微上扬的嘴角跑出来。
晏辞闭着双眼，大长腿相互交叠，双手随性地放在身前。
嘴上不饶人，可身体语言无不表示出他正处于放松状态，心甘情愿任他宰割。
柯眠晚盯着晏辞，不由得微微出神。
眷恋的目光缓缓描摹着精致的面庞。
眉眼的线条位置，鼻梁骨高度，唇角弧度，每一点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被他心里的完美骨相所惊艳。
忽地，一个词凭空浮现在脑海。
喜——
柯眠晚微怔。
密而长睫羽稍稍颤动。
猛地将他拉回神。
无动于衷的时间过于长了。
拿起笔，柯眠晚故意弄出了点动静，随便找了句话遮掩：“平常上妆顺序是什么来着。”
“不清楚。”晏辞一动没动，“你随兴，看着来。”
仗着晏辞看不到他，柯眠晚轻轻扬起了一个笑。
这样都敢让他继续上脸啊。
淡定地拿起隔离，柯眠晚按照印象里教学的顺序摆好架势。
极度配合的合作伙伴打消了柯眠晚最后一层顾虑，气氛轻松不少，柯眠晚也心思打趣，聊些别的事：“我之前给石膏上过……妆。”
翻车总在猝不及防间。
好像轻松过头了。
试图让人安心的话语临到嘴边，柯眠晚把“色”这个字成功咽了下去。
要吃轻笑，没有戳破：“下次有机会看看。”
柯眠晚一噎：“涂回白色了。”
“真舍得。”
宝贵的万能白色颜料用来涂石膏，是个美术生都得好生心疼一阵子。
柯眠晚听着都心底一揪，然而实际上他只用了一点，还是过期颜料。
事实证明，给石膏上色和直接上脸有非常大的区别。
一通手忙脚乱，柯眠晚后挪了半个身位，眯起眸从整体打量。
该上的地方都照顾到了，远看近看都还行，怎么就是……
柯眠晚咬住下唇，表情复杂。
就是看起来跟最开始的素颜没什么变化呢。
怪事。
折腾完，来自小化妆师的远离和沉默无声挑动了压抑之下的欲望。
紧闭的眼睛微颤：“好了？”
“……好了，吧。”柯眠晚一句话说得异常勉强。
晏辞在享受柯眠晚的注视和忍耐心底躁动之间挣扎。放下腿，他笑了笑：“听起来我要先做个心理准备。”
“好了好了，能见人。”说完，柯眠晚一顿，重新组织语言道，“或者可以不把我当人。”
晏辞面前就是一面镜子。
深沉的眸光在望向镜子的那刻，情不自禁地闪出欢喜的熠熠光辉。
柯眠晚弯着腰，双肘撑着椅子背上站在晏辞身后，陪着一起看着镜子里的他。
满意的目光落在晏辞身上，和所有化妆师一样，小朋友高扬的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带着小骄傲。
就好像……
他也成为了小朋友值得他骄傲炫耀的艺术品一样。
柯眠晚嫌弃地给笑容失控的某人来了一下：“笑什么，仔细看了吗你就笑。”
挨了一拳，晏辞有所收敛地低下头，脸上的笑意却依旧肆意。
看着晏辞，柯眠晚也莫名跟着笑起来，小小迁怒死的给了他一下：“要是被粉丝看到你笑成这样，肯定会说你坏掉了。”
“他们看不到。”好不容易收起几分欢喜，晏辞找回说话的感觉，“第一次化？”
柯眠晚扬着脑袋嗯了声：“第一次给别人化。最开始拿我自己试过。”
晏辞露出肯定的笑容，语气正经：“好看。”
意料之内的评价。
柯眠晚不满意地戳了戳学霸：“学霸名不符实啊，只有这一个词？”
欣喜的眸子看向镜子里的小化妆师。
晏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我的荣幸。”
同等份量的夸赞不在于是两个字还是四个字，区别在于……柯眠晚就是想听。
晏辞会礼貌性表达情绪，但绝不会在由衷的夸赞上作假。
一句好看，就是晏辞最真实的情绪，根本无需再多的话语。
发自内心的喜悦追逐上小骄傲的步伐，切实回应着自信，勾肩搭背、相互倚靠。
“跟着你的荣幸过吧。”柯眠晚笑着说，询问的目光看向晏辞，“我先去洗？”
“去吧，有事喊我。”
送走柯眠晚不久，浴室咔哒关门的声音溜进晏辞的耳朵里。
晏辞看着镜子里的他，目光新奇。
拿出手机，晏辞滑进了相机。
……
世界依旧处在狂风暴雨中。
安静的室内回响着花洒喷淋的汩汩流水声。
晏辞缓缓吁气。
再睁眼时，深邃的眸底不可言喻的情绪翻腾涌动，无论他怎么有意抑制，躁动都只会越来越狂妄。
不多时，他动了。
房间里的备用被褥的套件被整个拎出来。一点点抖完灰，内部填充被震得蓬松起来。
晏辞抱着被子去侧对面的房间，枕头被子各自归位，手上有事情忙碌时会自然而然降低对其他事物的关注。
等到柯眠晚换上睡衣出来，在附近晃悠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晏辞？”
他试探性喊了声。
“这里。”
走廊联通着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影，强吸水的毛巾挂在脑袋上，柯眠晚边揉边走过来找人：“借下洗衣机？”
沐浴露的气息陡然而至，正对上柯眠晚，晏辞准备应答的话语哽在喉间。
略大一圈的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衬得他更加惹人怜惜。发尾滑落的水滴自脖颈侧边缓缓滚落，滑进深开的领口。
晏辞干涩的喉间不由自主地滚动。
角度问题，站在门口的柯眠晚看不到晏辞的状态，但那一霎那，第六感莫名引起他的警觉。
左右周围没看到危险的东西，柯眠晚无意识放松警惕，伸手往愣住的晏辞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事。”晏辞一开口，才发现现在的声音比平时都要沙哑。
晏辞也觉察到了自己声线的问题，顿了一下，又说：“吹风机在挂在另一边墙上，我去拿。”
“哎——”
晏辞动作太快没能喊住，柯眠晚拿着毛巾随性揉了好几下脑袋，无奈叹气。
他平常其实不用吹风机来着。
环视一圈干干净净却空空荡荡的房间。
还真有晏辞的感觉。
房间就是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今天能回来，明天也能把这个地方彻底抛弃。
……也不嫌累。
晏辞专程送了吹风机来就走了，动作异常快。但放在今天一整天都不怎么正常的日子里，似乎也没那么值得让人深思。
把吹风机放一旁，柯眠晚饶有兴致地参观起房间唯一透露出卧室主人性格的地方。
遮光的窗帘后放置着一列书架，里头的书不多，但每一本都是重量级嘉宾。重量直比砖头，厚度更是不用说。
柯眠晚抱起一本掂了掂，头一次切实感受到了知识的份量。
民法。
随意翻开两页，密密麻麻的印刷体旁边分布着其他颜色水笔写的重点批注。
不止前几页，更没有虎头蛇尾，一直翻到最后都能看到晏辞零零散散写着的笔记。磕磕碰碰地认真读了两行字，柯眠晚觉得自己的大脑快烧着了，不由得对法律人肃然起敬。
法律领域与他无缘，但字体可以多欣赏一下。
柯眠晚席地而坐，厚重的民法摊在腿上，柯眠晚撑着脑袋看书，目光却总是在边边角角停留。
晏辞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过往的记忆被逐渐唤起。
年少时留下来的笔记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他人面前。
咚咚、咚咚。
猛烈挑动的心脏敲打着晏辞心底的不安，但同时，一丝期望油然而生。
这是不是表明……
他对他不是毫无兴趣。
续费助理的第89天
同一款沐浴露的气息相互交融。
笃笃、两声门响。
晏辞敲了两下门走进来：“做何感想。”
许是因为刚刚出浴, 晏辞整个人朦胧着水汽。裹挟着凉意，身上的衣服穿得严严实实。
柯眠晚收回来的目光有带着惋惜，随手翻了两页笔记, 煞有介事般评点道：“娱乐圈何德何能。”
说到这里, 柯眠晚忽然有了一点想法。
“我记得你好像没演过律政题材的剧？”
晏辞沉寂的神色眸子划过一阵微光。
空落落的心底被微不足道的语言逐渐填满。
记得没有。
也就是说小朋友有去看过他的资料。
“没有。”晏辞拿起一动没被动过的吹风机, 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了。”
柯眠晚单手撑着下颌，斜着抬头看他：“没怎么, 就是好奇你在法庭上的样子。”
他对于律师的印象仅限于小说中的描述, 现在碰到了一个正儿八经的, 活生生的大律师, 当然得来点情报！
柯眠晚见过不少晏辞穿西装时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他这个气场在严肃的法庭上是不是还能发挥作用。
小朋友想知道, 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晏辞坐到床边，回忆道：“‘六亲不认的煞神’，以前被这么说过。”
柯眠晚亮晶晶的眸光里流露出艳羡的目光：“好酷。”
也就是说他面前这个是活的律政大佬。
等待接受调侃的晏辞微愣。
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评价他这个外号。
“也只有你这么说。”晏辞笑笑,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柯眠晚无意识间听话坐过去，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前半句话, 他满心好奇, 问：“那其他人怎么觉得？”
小朋友问得理所当然，就好像被戏称为六亲不认的法律人理所当然地很酷。
“法律是有温度的法律, 不需要六亲不认。”晏辞没有说得太深, “总之不是什么好印象。”
柯眠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应该是我们这种人喜欢的。”
晏辞一愣。
“网络判官, 人均死刑。”柯眠晚补充说。
柯眠晚浑然不知自己说出去的话对晏辞有多大的影响, 只是在看到晏辞愣怔的反应时不明所以地咦了声。
怎么有人举着吹风机还能卡住，不沉吗。
探究的目光越过手臂, 柯眠晚突然想起来晏辞的伤患身份，例行询问道：“你上次的伤好点了吗，背后的。”
“……嗯。”
柯眠晚眉头一皱。
嗯是什么意思。
正提起一口气准备吐槽敷衍的回答，然而想到伤在背后，柯眠晚突然悟了。
左右自己也看不到，多半回来之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知道好了没好才有鬼呢。
不能强人所难，一声嗯已经是没说谎这个基础之上最温和的回答了。
说服自己，柯眠晚回归平常心：“等会儿我看看，你这里有红花油吗。”
放下吹风机，晏辞不动声色地压抑下两次情绪，尽力稳住声线：“床头柜抽屉里。”
柯眠晚瞥了晏辞一眼。
行，对待伤患要温柔一点。
“那我去拿了？”柯眠晚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见晏辞没有反驳，他这才踩着拖鞋返回晏辞的卧室。
重新进到卧室，房间内香薰气味的罪魁祸首正摆在床头柜上边。难怪下午见他的时候都快被薰入味了。等会提醒一下，别晚上是被酒精薰晕过去当睡着了。
被用掉小半瓶的红花油就在抽屉边上，柯眠晚拿好小瓶子，不经意间忽然扫到了抽屉旁边放着的两幅框画。
画面被内扣朝着柜子，熟悉的画框驱使着柯眠晚蠢蠢欲动的手，鬼使神差地翻开了画。
只一眼，柯眠晚当场愣在原地。
一副林间晨光熹微时的风景画，包括笔触在内，和他去年卖出去的那副一模一样。
继续看到第二幅再熟悉不过的画面，印证了一个荒谬的事实。
晏辞找到了当时的买家，从他们手里收购了回来。
买卖是圈内再正常不过的事，更有专业投资新生代画家的机构，只等升值翻倍后出手谋取差价。柯眠晚不怎么在意这套商业流程，毕竟到他手里的价格是实打实的，所求不同谁也没亏。
但他万万没想到，转手的画会兜兜转转以这种方式回他身边。
瞬间接受到的信息量过于庞大，柯眠晚下意识握紧红花油，试图以分散注意力的方式捋顺混乱的思绪。
一幅画可能是天杀的孽缘，但如果是两幅，柯眠晚心再大都骗不过自己。
晏辞……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晏辞同样不好过。
明里暗里站在他这边阵营的偏爱就像一把双刃剑。柯眠晚不容置疑的几句回答回荡在耳边，轻轻地挑逗着晏辞心底被埋藏起来的星火。
厚重的伪装制成了完美的外壳，却忽略了一旦星火被点燃，所有的遮蔽物便会成为催动燎原大火的帮凶。
躁动愈加狂妄，他阖上眸，趁小朋友没回到之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啪嗒啪嗒。
没多时，柯眠晚踩着拖鞋回来了。
晏辞示意柯眠晚坐回来：“先把头发吹了，等会随便你折腾。”
“哦，喔……”
两个人心里都埋着理不清的感情，也都没发觉对方的不在状态。
吹风机的马力很足，这期间不说话完全不会感觉到任何别扭，也适合柯眠晚好好想一想。没想考虑，柯眠晚便攥着红花油坐下了。
吹风机的风先是被晏辞大手挡下大半，等调整到合适的温度后才有板有眼地吹起头发。
小朋友乖坐在晏辞面前，吹了半天一动不动，不像平常的样子。
晏辞的视线不由得挪到柯眠晚身上——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衣服要比柯眠晚大上一号，睡衣又是宽松的款，坐在床上时松松垮垮的不合适感最为强烈。
从晏辞的角度来看，只稍稍一瞄，柯眠晚白皙的脖颈便十分引他注目。引诱目光的线条持续往下，一直延伸到锁骨。
继续向下，胸膛因呼吸不断起伏。
简单地一扫而过，却更巧的撞上了隐约可见的要点。
霎那间，忍耐到满格的欲望当场迸发。
粗重的呼吸被吹风机所掩盖，但也仅仅是一戳就破的掩护。
晏辞克制再克制，最终缓缓阖上眸，加快了手上工作的速度。
才变小的雷暴雨再度霸占了夜晚的派对地点，更加猛烈。
吹好半干的头发要不了多久。
周遭回归安静。
“好了。”
……还挺快。
柯眠晚没有理由继续思考，他一抬手臂的同时恰好晏辞迫不及待地起身。无意间，柯眠晚体感手肘碰到了个又软又硬的不明物体。
也是这愣怔的间隙，轻微的闷哼声自身后传来。
满脑子在“晏辞喜欢他”这件事上恍惚的柯眠晚瞬间想到了一点不该想到的情况。
不等他求证，白色的浴巾从天飘落盖在他的脑袋上，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一切景色。
两秒的时间差过去，晏辞早就从他身边绕过，瞬移似的走到了门口。
背对着柯眠晚，晏辞暗哑的嗓音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磁性。
“早点休息。”
丢下这句话，晏辞径直回房关门，一气呵成，细看还能品出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这下根本不用求证了。
晏辞一连串的反常最能说明问题，同时把答案明明白白地送到了柯眠晚眼前。
晏辞来真的。
柯眠晚不知所措的手下意识握紧，冰冰凉的玻璃瓶一下激得他微颤，也顺带着让他想起了一些更加引人想入非非的过片段。
上次……也是。
轰隆！
柯眠晚仅剩的一根理智彻底被轰断，肉眼可见地以飞速熟透了。
这次他根本没上手，没法拿药效后遗症这种理由糊弄。
确认完结果，柯眠晚苦思冥想愣是没摸着半点可能导致现有情况的原因。
为什么？
就吹了个头发？？
之前在他脑袋上摸来摸去也没见有这种反应啊？
没有过程找不到原因，柯眠晚一时间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
大概，可能，八成，也许，或许——
就是他想错了呢，毕竟完全没理由啊！
可如果不是这个解释晏辞又为什么跑？
完全相反的两个答案让柯眠晚纠结得快打成死结了。
无处安放的目光在四下环视时看到了自己的背包。
柯眠晚怔怔的。
生日礼物还没送出去。
但说不定……
软塌塌的背包把礼品袋保护得很好。
拎好袋子，柯眠晚起身移动。
悄无声息的步伐停在晏辞紧闭着的门前。
呼——
平常心，柯眠晚这么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万一这帽子是他平白给晏辞扣上的呢。
犹豫的手抬起又放下，斟酌再三，柯眠晚一鼓作气。
“咚、咚、咚。”
“晏辞，”柯眠晚小声喊道，“睡了吗？”
一门之隔，挡住了晏辞加重的呼吸声，却没能挡住他对小朋友声音的捕捉。
有力的手掌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体内的躁意早就脱离了他能控制的范畴，他隐忍不发避了又避，偏偏纵火的人毫无自觉。
门外，外头软糯单纯的声音持续撩拨着他濒临绝境的意识。
“我忘记把生日礼物给你了。”
续费助理的第90天
一秒、两秒……
十秒过去了。
隔着房门, 里外两边安静得可怕。
要说晏辞睡了，鬼信了柯眠晚都不会信。
得另外想个办法。
晏辞背靠着房门，引以为傲的情绪管理已然乱成一锅粥。
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续写着无尽的煎熬。
深色的眸子暗流涌动, 浮沉探寻, 却始终抓不住方向。
他可太好奇了。
明知前方是无法回头的深渊地狱还要闯一闯的小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不堪的状态早就暴露, 眼下只需要把门打开，小猎物就会自己自告奋勇探头进来，主动进入虎口。
深邃的瞳中划过一道凛冽银光。
写满危险, 写尽欲望。
那……为什不呢。
两个人相距不过半米。
剑拔弩张的氛围之间, 飘荡着丝丝不合时宜的香薰气息。
外门像是嗅到了什么威胁的味道, 脚步声走远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 却难说晏辞空洞洞的的心底盛着庆幸还是失落。
——就在这时。
“嘭！”
一声巨响遽然响起。
晏辞怔了两息，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无比折磨的寂静。
他辨不出发出动静的物件, 也无从猜测外面遭到了什么。
死一般的安静敲击着晏辞心间高悬的不安。
“眠眠？”
无人应答。
瞬息之间的选择毫无疑问是理智占了上风，晏辞握上了门把手。
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房间，撬开了紧闭的房门。
霎那间, 一道身影抵住门，嗖地一下溜进房内，似是伺机多时不带半分犹豫。
担忧的心情平安落地, 随之而来的是万般无奈。
……他就知道。
成功溜进卧室, 正准备执行下一步求证的计划时，僵硬的身体罢工了。
最后一步, 只一步转身就能知道困扰他多时的答案, 柯眠晚却怎么都没法控制身体。
冷调香薰的气息婉转柔曼, 衬得另一道炙热的清爽檀香气息霸道异常。
忽地, 一声轻笑传来。
“怎么不敢看了。”
晏辞暗哑的声音带着坦然。
无由来地，柯眠晚呼吸一滞。
背后的房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上锁, 堵截住他最后的退路。
轻而缓的脚步声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逐渐靠近。
“胆子不是很大么。”
晏辞走近，声止。
两人之间仅半臂之遥。
霸道的气息环绕身遭，柯眠晚情不自禁地抬眼，恰撞上晏辞的幽深的眸。
晏辞比他高大半个脑袋，垂眸看他时的天然带着威压。
深沉的眼底下，熊熊烈火无声燃烧。
疯狂跳动的心脏猛地一下错拍。
怔怔地望着晏辞，柯眠晚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
“试探了我一天，得到想要的答案了么。”
正说着，晏辞冷不防地俯身，燃着欲望的眼眸近在咫尺，像是想将他一齐燃烧殆尽。
空间逼仄，柯眠晚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借着势，晏辞缓缓迈步。
心情甘愿彻底暴露在外苍狼夺回主动权，一步一步、慢慢地将猎物紧逼。
咚——
柯眠晚的脊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
大脑自从踏进卧室之后便空白一片当场宕机，无措的眸光微闪。
好不容易才从晏辞的对视中逃离，换气松懈的这一秒却像是引起了晏辞的强烈不满。
“为了防止你猜错……”
宽厚的肩膀微抬，晏辞一手撑着墙壁，猛地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温热的鼻息洒在脸颊，激动的心脏早就错了拍，无序狂跳。
目光不受控地再度落在晏辞身上。
柯眠晚感觉自己快烧起来了。
脊背微微生出汗感，脸庞和脖颈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甚。
答案早就不言而喻。
晏辞却偏偏认死了理，执拗地将他深埋起来的心掏出来给他看。
低沉的声音是那样的不容置疑，掷地有声。他说：
“我喜欢你。”
晏辞毫不介意将自己剖析得再透彻一些。
撑在墙壁上的手稍稍屈肘，局促的空间被再度挤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
想要求证的事情由当事人主动给出了答案。
他的心跳，他的温度，他炙热的情感织罗成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地将柯眠晚包围。
柯眠晚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喉间干涩，喉间滚动。
然而柯眠晚不仅没有缓解半点不适，反而更加难耐。
此时此地此间人，这些小动作哪里逃得过晏辞的目光。
晏辞笑了。
指尖触碰上脆弱的喉间，柯眠晚下意识打了个颤。
粗糙的指腹轻轻移到喉结，引起一阵柯眠晚本能的颤栗。
“所以，”
不安分的手指冉冉向上抚过脖颈，抬起下颚。
无从逃避，柯眠晚只得任由晏辞肆意妄为。
下巴被晏辞不由分说地捏住，转向他所希望的角度。
稍稍抬起头，柯眠晚正撞进了晏辞的眸子。
深邃的眸底深处翻腾着明晃晃的占有欲。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炸开。
“现在还敢和我待在同一个空间么。”
呼吸微滞。
不等柯眠晚做出反应，晏辞再度俯身而下，堪堪停在咫尺之间。
彼此的温度切实地传达给对方，多说什么都是无益。
暗暗咬紧牙关，柯眠晚紧闭双眸。
凌乱的呼吸却将他的不知所措抖落了个干净。
柯眠晚后悔了。
看不到晏辞情||欲的目光轻松不少，但相对的，其他感知的敏感度几乎成倍翻赠。
一呼、一息。
他听到了晏辞的呼吸声。
粗重、平稳。
可心脏却乱了步伐。
灼热的温度持续攀升，连带着他都步入了无法自控的窘境。
属于晏辞的气息彻底将他包围。
忽地，柯眠晚感觉自己的额间碰触上灼人的柔软。
轻柔而小心。
如同蜻蜓点水般，一沾即过。
很快，滚烫的气息收敛攻势，包裹住柯眠晚的威压散去大半。
清冷的香薰气味趁虚而入，凉凉的气息袭来，适应了躁动的柯眠晚不由得一缩脖子。
“外面雨大，别乱跑。”
晏辞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微颤的声音处处是隐忍抑制的痕迹。
睁开眼，晏辞已然退到了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外。
烈火还烧得正旺，所以晏辞选择了不看他。
晏辞侧过视线，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回去睡吧。”晏辞说，“记得锁门。”
柯眠晚一怔。
最后是怎么回到了房间，柯眠晚没有半点印，唯独记得在关门之后，对着门锁发了两分钟的呆。
再然后，听到浴室传来了流水声。
冷清的房间，空荡荡的卧室，轻微的哗哗水声引得柯眠晚涨红了脸。
身为见多识广的艺术生，柯眠晚自认对某些正常反应见怪不怪，但这次完全不一样。
柯眠晚可耻地产生了某些想法。
更加可耻的是再回首时，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对晏辞设防——且毫不抗拒。
就差临门一脚。
他明知道之后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窗外，玩闹够了的狂风暴雨逐渐收敛，瞧着再不过十来分钟就能歇停，留出供人喘息的时间。
晏辞家里离他家有一段距离，附近却又夜间车直达回家，就是时间长了点，倒也不算麻烦。
但……
回过神，柯眠晚抿着唇。
但没有必要。
躺进柔软的被窝，柯眠晚有意把所有扰人的东西统统赶出大脑。
呼、吸。
一呼、一吸。
漫长而坎坷的半天带着太多疲惫，被熟悉可靠的气息包围，柯眠晚安然入睡。
不眠夜独属于其他人。
难捱的夜过去，但对于柯眠晚而言，痛苦虽迟但到。
刺眼的阳光悄悄滑进室内。
柯眠晚望着天花板，双眼迷离。
朦朦胧胧间，他看到了地狱在他面前招手。
不知道晏辞回来看到自家的床单被套都被洗过晾外边了的场景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但是在此之前还是让他先死一死吧。
躺了没几分钟，主动踏进棺材的半只脚在无比安静的环境中收了回来。
大清早的，安静过头了。
柯眠晚捞过手机，翻到晏辞近期的行程表，包括今天在内往后的一个月，满满当当的都是工作。
柯眠晚有点活过来了。
好像还有救。
和晏辞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一次，以防万一，柯眠晚又等了两分钟，这才悄悄摸摸拉开了一条门缝。
斜对角的房间门大开，整个屋内除了他的动作外，再没有响起过第二者的声音。
放大了胆子上下绕了一圈，柯眠晚才彻底放心。
谢天谢地，晏辞上班去了。
半凉的尸体回温，柯眠晚冲了个澡，换上自己的衣服，而后勤勤恳恳地开始处理另外一个要命的大问题。
柯眠晚无比感恩晏辞家里空归空，洗衣机和烘干机却齐全完备，省了他好大的功夫。
喔，虽然这件事怎么说都很对不起晏辞，也让他很想死。
在心底默念一句对晏辞的道歉，柯眠晚回到客厅，不经意间看到了桌上并不怎么明显的纸条。
晏辞的字一如既往地好看。
没写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交代了他今天一整天都有安排，可以放心休息好再回去，顺便叮嘱他记得吃早中饭。
整一个跟没事人似的。
柯眠晚撇撇嘴，怒点了一份外卖，却不承想遭殃的依旧是他。
别苑的安保太好以至于外卖根本进不了大门，只能转交给别墅区内统一配备的管家专程送过来。
期间还因为收货人的姓名电话和他们登记处的业主身份对不上，险些一通电话打给晏辞让本人亲自为这份二十块的外卖下通行令。
幸运的是管家先生似乎认得他，确认柯眠晚的姓名后毕恭毕敬地上供了外卖，并表示有事可以随时联系他。
好像他也是这里的半个业主似的。
硬着头皮应好，柯眠晚在沉默中吃完了饭。
烘干机完成工作的提醒音响起，煎熬迎来了曙光。
痛苦的一天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
快、让、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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