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人打招呼, 本应威风凛凛的指挥官碍于服装问题，只好站在旁边。
垂下来的眸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全然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人在战场上要怎么纵横捭阖, 指挥全军。
柯眠晚笑了, 并且莫名想趁机逗一逗这位英气逼人的大参谋长。
他有样学样地敬了个礼, 嘴上的笑意却收敛不起来一点：“报告参谋长，您没受伤啊。”
晏辞也笑了。
就在这时，场务往场内喊了一声：“谁来搭把手, 晏老师送清凉！”
忙忙碌碌的所有人顿时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见两位场务老师提留着八大袋饮料, 不约而同地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忙但不怎么忙的人放下自己的事, 跟着场务的方向走，陆续好几个人拎着好几个袋子回来。
等着化妆效的队形被骚动的人群打乱, 就连柯眠晚也不禁发出感慨：“哇，晏老师这么大手笔。”他还以为就给几个人点。
“剧组都忙到摇人了，犒劳一下大家。”晏辞坦然道, “走吧。休息会儿，去拿西瓜汁。”
需要画的人都跑完了，留在这里无济于事, 柯眠晚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 近处盯得时间久了神经高度紧绷，眼睛确实有点不舒服。
跟着晏辞绕开人头攒动的外卖点没走多久, 就看见林鹿之拎着一个纸袋走过来往他们手里递。
临了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晏辞, 默默吐槽一句正大光明开小灶的某人：真行。
自己有空订两份, 剩下来的空全都让他定全剧组人的份了。
晏辞视若无睹, 边拆开吸管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问：“之前学过？”
柯眠晚手快，猛吸了两口咽下去回：“没, 前两天练了一下。”
“敬业。”
“没你敬业。”柯眠晚回击，“我是不是该恭喜你找到工作？这才休了几天。”
晏辞慢悠悠插好吸管：“快一周。没办法，我也想休两个月啊。”
正在享受两个月学生专属假期的柯眠晚收回心疼，冷漠道：“你就想吧。”
温照给化妆的小姐姐们送完东西回来就看几个人围在一起，气氛融洽：“在聊啥！”
林鹿之：“在——”
“在说小柯老师认真工作唯独跳过我。”
林鹿之＆柯眠晚：“？”
有聊这个？
温照愣了一下，看到柯眠晚幽怨的眼神才意识到晏大佬在说笑，吓得她喝口奶茶压压惊。
全场忽然寂静无声，柯眠晚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什么翻车大赏哈哈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过头，柯眠晚笑到弯腰，还被呛到咳嗽。
冷场王晏辞无助又无语，眼疾手快替柯眠晚拿好饮料，又借手给他扶：“慢点笑，别噎着。”
“你才咳咳、咳！”
接着咳了几下，柯眠晚实在笑不动了，抓着晏辞的手缓缓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还没收住就看到晏辞满脸无奈，突然觉得更好笑了。
不是反应很快口才极好吗，怎么告状不成反冷场呀哈哈哈哈哈！
温照和林鹿之面面相觑，分别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迷茫，谁也不知道俩人当着他们的面发生了点什么意念交流。
林鹿之叹了声气，放弃了解：习惯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缓过神，柯眠晚原本想怼一句“你自讨的”，但碍于温照和林鹿之在，他稍微收了点性子，摸出口袋里的特效贴纸：“你自己扒拉贴纸感受一下战损？”
晏辞把手里的饮料递回去，从容地说：“不浪费资源了。”
温照问林鹿之：“这是啥情况。”
林鹿之摊手，扒拉出相关对话：“说是眠眠为了过来帮忙自己学了一点特效妆。”
这事温照不知道，语气赞扬：“专门学啊，厉害！眠眠对化妆有兴趣吗，找我，我来教！”
没给柯眠晚留回应的空间，温照兴致勃勃继续说：“上妆效的时候用的什么工具？正常上妆跟这差不多，你学美术的，面部构成肯定了解，要注意的就是……”
说到专业领域，性格本就活络的温照更是洋洋洒洒，柯眠晚没插上一句话，全程僵着笑在点头微笑嗯。
期间，求助的目光落到晏辞，后者说不清带着多少报复性看戏的心理，淡然从容地开始喝饮料。被抓着不知道唠了多久，晏辞一点没想帮忙也就算了，还趁机把水越搅越浑。
温照叹气：“哎就是可惜，要你是多练练肯定能很快上手掌握的。”
一直在听的晏辞闻言看过来，指着自己：“来，往这儿试。”
柯眠晚：）
我谢谢你。
推波助澜的提议不巧还真就被采纳了，温照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拿晏大佬试，他好化！”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且不说晏辞底子特别好，化妆不乱动非常配合，日常妆只要固定上在几个区域稍微点一下就能大功告成，精致出妆。
因为过于简单曾经一度非常让温照受挫，感觉空有一身本领没地用，但转念一想，晏大佬这配置多适合新手啊！！随便上就能收获巨大的成就感，对新手再友好不过！
听到温照赞成的那刻，柯眠晚瞳孔地震：“不不不不行。”
温照继续劝诱：“试试嘛，可有成就感了！”
柯眠晚哪里抵抗得了别人这种语气，坚决的否定微微开裂。温照见有戏，即可乘胜追击：“找个不妨碍拍摄的天，我喊你来！”
就差临门一脚，温照附耳过去用气音说悄悄话：“晏大佬上妆可安分了，指哪儿打哪儿。”
柯眠晚：“！”
想到晏辞要受他摆布，他可耻地心动了。
“我兜底，保证顺利。”温照临门一脚再来一击。
柯眠晚犹豫着瞥向晏辞，在看到这人仍旧一副看好戏的欠揍模样时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那我…练练再来？”
晏辞略一挑眉：“这么郑重…那我下次晚会的妆容就交给你了。”
柯眠晚：“？？？”
温照马上反应过来，当场拍板：“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柯眠晚：“？”
更加离谱的事情出现了！
开什么玩笑！！
他只是想来玩玩啊！
难以置信的目光转移到唯一的正常人林鹿之身上。
被三道齐刷刷的视线盯的林鹿之莫名其妙，温照仗着柯眠晚看不到尽力挤眉弄眼，晏辞稍稍侧了下头，意思明显。
林鹿之愣了下，恍然大悟。
有温照兜底，晏辞出席露面的妆容肯定不会有问题，说明喊眠眠来让他上手这一点不是给外头的人看的，而是给圈内人一个提醒，他晏辞站队柯眠晚。
眠眠拒绝Geslich品牌方公开认领的站队机会，但至少要让圈内人知道。
倘若有人想拿眠眠下手，也得前提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跟他们的团队，或者是与庄宁集团抗衡。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跟找眠眠过来做助理的他们，还有晏辞自身的影响力脱不开关系，而且眠眠值得。
“啊……那什么，”林鹿之战术性环视四周，突然定睛看到救星，“小梦，正好刚才许老师找你——”
刚忙完工作想来磕糖回血的祝梦：？！！
找到正事的林鹿之飞速离场，留柯眠晚一个人怀疑人生。
世界终于颠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晏辞把柯眠晚恍惚的模样看到眼里，不由得扬起唇角：“我都不担心。放轻松，没人知道。”
柯眠晚生无可恋。
但确实，很难说让他帮晏辞上妆这件事是在惩罚他，还是惩罚晏辞自己。
休息过后又是一阵忙碌，吃好喝好重新上阵，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振奋，特效化妆师手速起飞，不仅高质量完成了给战损主演的妆，还有空闲补配角群演们的妆，能让柯眠晚帮忙的地方就更少了。
忙活没多久，导演组直接喊开拍，无心围观的柯眠晚安然被晏辞领回了化妆间。
温照需要去场内待命补妆，林鹿之不知道又接到了什么大事跑不见了身影，偌大的4号化妆间内孤零零剩了晏辞和柯眠晚两个人。
外面的脚步声来来往往却一直没人闯进他们这里，各自安好相处了快十分钟，柯眠晚呆不住了。
收起手机，柯眠晚蠢蠢欲动的手指悄悄戳了戳身边的人：“我现在给你不拍行不行，放过我吧。”
这十分钟的头脑风暴里，柯眠晚想通了。
最可能引起晏辞小报复心的不过就是拒绝了他的邀请，然后没隔多久就被其他人薅来了同一个目的地。
不排斥剧组但是拒绝了晏辞的邀请，但是他拒绝的主要理由……咳。现在不是想邪门CP文的时候！
比起尴尬还是误会比较可怕，想到这里，柯眠晚又小声补了一句：“老师找我来，实在没办法拒绝。”
不安分的手指轻轻戳在高级的布料上，俨然有一种不理他就一直戳下去的趋势，刻意忽略隐约能够感觉得到的小动作，晏辞侧脸看过去：“我就好拒绝了啊。”
“我以为你没打算当真。”听出晏辞没有真的生气，柯眠晚悄摸摸得寸进尺，“现在给你补，你想怎么拍，拍到你满意为止！”
然后就当化妆这件事没发生过吧！
晏辞算是听懂了，他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向柯眠晚：“附赠服务？我不介意。”
……附赠你个大头鬼！
晏辞：“想打发时间可以，打发我别想。”
柯眠晚撇撇嘴。
很好，没戏，记仇王。
逗他难道很有意思吗！
柯眠晚重新捧起手机。
没意思。
更没意思的手机捧了两分钟就开始勾起心底的烦躁情绪。
除了玩手机，柯眠晚找不到其他消遣时间的方法，然而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无所事事的烦躁升级，他终是将情不自禁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晏辞的五官天然带着沉稳可靠的感觉，面部妆造加重阴影，将本就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衬得更加锋利，只坐在那里便气势凛然，微沉的眸子仿佛沉寂着看不透的神秘。
不说话的晏辞该死地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旁人见晏辞无一不会被他的威严所震慑，先前在场内时柯眠晚听见了周遭倒吸凉气，咒骂感叹的声音，过来找他补特效妆的前两个人甚至略带颤抖。
柯眠晚表示理解，但共情就算了。
没有曝光晏辞已经是他很大的仁慈了！
怕？不可能的。
余光撇过，梳妆台的边角静静放置着一顶军帽，版型规正，一眼可见其蕴含着的庄严和雄浑力量，正适合前面一身戎装的人。
小心拿起军帽，柯眠晚心血来潮想做点什么。
“晏辞。”
续费助理的第72天
柯眠晚颇为郑重地喊了他一声。
“嗯？”晏辞下意识勾起唇角应声。
见身边人故作严肃捧着军帽, 他就知道小朋友盯了他这么半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放下交叠的大长腿，晏辞朝柯眠晚所在的方向倾身, 微微低下头。
庄严的军帽妥帖地压住□□的发丝, 就像古老静谧的宝库拥有了最契合它的钥匙, 与欣喜和忐忑一齐扑面而来的是自己亲手发觉的巨大成就感。
晏辞眼含笑意：“满意了？”
端详半晌，柯眠晚缓缓点头，丝毫没有发现晏辞藏在笑容里的势在必得。
“满意。”
“之前还说喜欢小韩昭。”丢下句意义不明的话语, 晏辞从容起身。
具有份量感的披风随之滑落, 拢住他宽阔的双肩。
“喜欢这类隐忍禁欲系的？”
布置从何而来的危机感拉响了柯眠晚的警报, 直到对上晏辞戏谑的眸子, 输面子不能输气势的好胜心盖过一切。
他佯装淡定，坦然承认；“……喜欢啊？”你想怎么样。
人类XP千千万, 他也是人！
晏辞笑了一下，意料之内的答案。
“很会选。”
说着，晏辞走近两步,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铺天盖地。
“但你想过，这种性格的人疯起来…真的禁得住？”
柯眠晚无意识吞了下口水。
晏辞倾身，高大的身影挡住一切光线。
“两种倾向。”
低沉磁性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柯眠晚甚至感觉能听到胸腔内的共鸣。
“要么让人欲罢不能, 要么……”晏辞垂眸，轻扬的唇角显露出几分不怀好意。
“要人欲罢不能。”
一秒, 两秒。
柯眠晚忘记了要呼吸。
属于另一个人的强大气场将他团团包围。
他想避开视线, 却不知怎的根本动弹不得。能够清除地感觉到越是想逃, 紧盯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神越热烈。
深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面容。
他看见了晏辞微微眯眸, 含有笑意的眼里透露出尽在他鼓掌之间。
勾起的唇角不见日常的慵懒和随意，而是不紧不慢, 游刃有余。
像极了猎人在势在必得时看着猎物的玩味，也是唾手可得之时放任挑逗的恶趣味。
鬼使神差地，柯眠晚想起了邪门文里的一幕。
豪门大佬步步为营，将他身边的小助理忽悠得不知东西南北，呆呆地听从号令，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用到的东西，殊不知……他才是那个被豪门大佬计划进去的对象。
昏暗的空间内，公认君子的天之骄子露出了尾巴，一步步将小助理逼向角落。小助理在一阵慌乱中呆滞，温热的鼻息很快喷洒上脖颈，露出獠牙——
愈发古怪的躁动轰地一声决堤。
对视是相互的。
柯眠晚看着晏辞的时候，晏辞更加在注视着他。
清澈的眸子忽闪不停，根本藏不住情绪的眼里有惊慌也有无措，一点紧张，几分迷茫。令人惊喜的是，他没有找到害怕和抗拒。
晏辞在心里笑了一下。
是了，小朋友怎么会怕他，
想打他还来不及。
透彻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对他来说，这份直白更像是引诱。
引诱他继续向前，前往无法回头的深渊。
小朋友的耳尖一点点变红，到脖颈，再到脸颊，眼看着逐渐快要熟透，晏辞强忍下自己即将越线的冲动。
还不到时候。
沉下眸，晏辞后撤两步。
“呼吸。”他佯装无事，抱臂含笑，“这么不经闹？”
扭过头避开视线，柯眠晚握紧拳头，恨不得把自己扬了。
谁来救救他的联想力。
谁来把他看文的记忆给抹消掉！！
柯眠晚下意识拿手冰脸，却不想这次躁动过头，掌心的温度与脸颊不相上下。
目光在附近搜寻，看到了梳妆台上的冰镇西瓜汁，二话不说捞下来就往嘴里塞咕嘟咕嘟猛吸了好几口。
晏辞制止的手滞在半空，无奈轻叹一声：“慢点。”
“片场就这么大，总不至于两个大活人丢了没一个人知道吧。你去那边看看，我——”林鹿之随手推开最后一间化妆师的门，发现目标，急吼吼把人喊回来，“找到了，不用去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林鹿之再一抬眼，这才见躲在晏辞身后的柯眠晚脸红得不成样子。
他一愣：“中暑了？”
晏辞从容耸肩，林鹿之懂了，嘴角一抽：“……晏哥，你又欺负眠眠。”
之前几年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林鹿之一度怀疑他晏哥是不是被憋坏哪儿出问题了。
虽然现在的晏哥更加鲜活有生气，比之前要好太多太多，但他总有种更加不好的预感。
就像在酝酿着什么大事儿。
“我欺负他？”晏辞挑眉，笑了，“我倒是想欺负他。”
冰镇的西瓜汁中合着柯眠晚的躁动，让他找回了几分冷静。
这句话……什么意思？
没等柯眠晚细想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林鹿之猛一下拍手拉线，切换话题。
“好、好不提这个，”悠着点说话啊哥！
林鹿之的太阳穴突突跳：“晏哥你要是真闲就想想要准备点什么福利。”
“没想法。”
晏辞想拿水的手抬到一半，瞥见空空如也的桌面时想起来了它转身投向他人怀抱的西瓜汁，不动声色地转而拿起弹簧笔摆弄。
目睹晏辞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柯眠晚直觉不对劲。
原先伸手的方向沿着杯底有一圈水迹，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饮料，又看了看另一张梳妆台上另一杯快见底的西瓜汁，多余的灵光一闪，柯眠晚悟了，也更加想死了。
晏辞不需要的体贴又增加了一项。
趁晏辞和林鹿之掰扯福利，柯眠晚暗搓搓放下饮料，交叠的双手滑向膝盖，规矩端坐，试图让一切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晏辞的余光瞥过来，笑而不语。
基本都是林鹿之在想办法的掰扯毫无进展，柯眠晚在一边偶尔听一耳朵，半拼半凑凑出了前因后果，无非是上面发现新增了好大一批粉丝，让晏辞适当地活跃一下账号固粉。
难怪之前晏辞让他来拍照，简单粗暴又有效。柯眠晚几度看向晏辞，有心拍两组照片试试，奈何林鹿之一直背对着他没有反应。
没多久，停滞不前的福利进度在温照加入后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福利？嗨，军装大佬不就那几样，”温照信手拈来，“第一视角低头埋胸壁咚，公主抱俯视抬下巴吻手礼……哦不对，不能出现其他有指向性的元素。”
林鹿之瞳孔地震：“姐，咱少看点早年间的霸总小说行不，整点能拍的！！”
“哦要踩线啊，”温照咬了一口猕猴桃嚼着，又说，“那就拍一个拿自己后背替普通百姓挡炮火攻击，受伤抱战友转移，这多符合角色。”
柯眠晚认认真真听完一堆貌似靠谱的建议，咂摸着有点不对。
这不就是正经版的壁咚公主抱吗。
柯眠晚没忍住，锐评道：“好浓厚的战友情。”
晏辞忍笑：“的确。”
林鹿之额角乱抽。
怎么一个两个都爱搁这儿拱火呢。
商量来商量去，众人最终一致决定：放存货吧！
眼下参演的这部民国剧不能主动透露，但下戏回酒店能拍的东西屈指可数，他们也想不出来什么潮流能跟，干脆放存货照片最为稳妥，倘若反馈不满意那就再讨论。
柯眠晚一个不追星的都知道圈内的团队营销绝对不可能这般随意，看着这帮人习以为常的模样，他思来想去得出结论。
该火的人总会火，让外头知道了少说得气死半个娱乐圈。
“说起来，让我联系的那个画师一直没回消息。应该因为开的小号不常上，估计有点悬。”温照说，“要不我们用官号喊话？”
“不急，等吧。”林鹿之琢磨道，“接不接还是个问题，能接还好，不接的画用官号反而给人家造成压力了。”
柯眠晚安安静静听他们打哑谜，不承想晏辞好像跟他一样不知情，主动问：“哪个？”
温照翻翻手机相册递过去：“这个这个，上次给你看过的！”
“丘丘人也好可爱~希望接私人。可爱丘丘人我能一口气吃一百个！”
接过手机，晏辞垂眸看着早早躺在他相册里的图，一勾唇角：“嗯，确实好看。”
柯眠晚眸光一亮，好奇的目光悄悄瞥了过去。
能得晏辞这么高评价！
碍于可能有商务方面的限制影响，柯眠晚只瞟了一眼，随后佯装无事发生。
等会再问问能不能说好了。
“你说的之前那张……？”似乎是真的觉得非常不错，晏辞顺着话题问。
温照：“往前划一张就是，那个小四格漫画。”
晏辞掩住唇角，似有深意：“嗯，可爱。”
同样的高评价。
柯眠晚又瞄了晏辞一眼——且被抓包。
“来看。”
既然晏辞都发话了，柯眠晚自然恭敬不如从命。暂时忘记拿错饮料的尴尬，他探出好奇的脑袋凑到晏辞身边。
熟悉的人，熟悉的画面，熟悉的构图。
美好的心情骤然碎裂。
柯眠晚眼前一黑。
续费助理的第73天
人生至黑暗时刻莫过于此。
专门开小号发的东西竟然舞蹈了画中人本尊面前, 并且公开处刑。
且当着画师本人的面。
一天之内死亡三次。
都说了，明年的今天直接给他上坟就好。
柯眠晚脑仁疼。
他感觉自己和这个剧组八字相冲。
喔当然了，相冲的可能不只是剧组。
晏辞看戏不嫌事儿大, 隐忍笑意, 摆出好奇问道：“怎么了？”
他划回民国的那张半厚涂：“两张图的画风跨越很大, 画师确实厉害。”
温照愣愣看向晏辞，真邪了门，晏大佬竟然这么喜欢？？！
震惊完, 她眼睛都快眨抽筋了, 人生第一次对晏辞显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痛苦。
啊啊啊你面前就站着个小画家, 这气氛一看就不对啊别说了吧呜呜。
“咳, 那什么。”林鹿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出声再说, “那个呃，眠眠你们是不是快开学了？”
林哥！
解救他于水深火热的林哥！
“对！”柯眠晚重新活过来，顺着台阶飞奔而下, “下下周一开学。”
温照接力：“大三啦，之前开学会很忙吗？”
柯眠晚：“其实还好，下学期的课都在早上。”
温照共情了：“痛苦早八。”
柯眠晚也开始提前痛苦了：“痛苦早八……”
“每天都有课？”晏辞加入话题。
明晃晃带着言下之意的问题甩给柯眠晚, 柯眠晚歪着脑袋看过去, 示意他继续。
晏辞坦然：“下下周三下午有场点映。”
后半句话不言而喻。
“啊，《追踪》。”林鹿之意念到了晏辞的想法, “下次的盛典会有提名。”
Mr.K所在的那部电影《追踪时刻》成功通过审核, 能够在国内放映。包括晏辞在内的主创团队按照规矩会举行点映试点, 再根据情况安排巡回路演。
国内的热度是个未知数, 但在国外的票房累计至今已经超过了国内影片在国外获得的最好成绩，也就是他的上部电影票房一大截, 且趋势仍在上升，稳稳当当成为冲击今年国际奖项的一匹黑马，提名是必然事件。
而林鹿之所说的下一次的盛典，也就是不久前柯眠晚答应下来，履行为晏辞做妆造约定的盛会。
在此之前，或许去电影院看一次成片会为妆造提供更好的想法也说不定。负责妆造有半开玩笑的意思，但林鹿之非常相信柯眠晚的眼光。
改变不了被安排好的命运，柯眠晚暗自叹气学会接受。从学校到点映的电影院非常方便，可惜双方一对时间，恰好撞了最后一节大课，算上交通最快到场也得到影片的后半部分。
晏辞沉吟过后，表示会为他留着位置，赶得及就来不用勉强。柯眠晚应好。
这边刚聊完，门外适时地响起了寻人的声音。
“小晏在吗？”
“在，您请进。”
柯眠晚跟着晏辞迅速起身，就看见许满带着祝梦过来了。她笑着看向晏辞：“听说你把小柯拐走了。”
许教授的声音温柔，话里却好像藏了几分责怪。
“是。”晏辞陪笑，“有段时间没见，是我叙旧没注意时间。”
“多聊聊也是好事。你们年轻人呐感情好就多聚聚，尤其是你们跨着圈子的。同行业因着工作关系都不一定能碰面几次，你们就更是了。”许满说，“小柯，来。”
柯眠晚下意识看向晏辞，晏辞的笑无懈可击看不出其他意思，然而放在柯眠晚背后的手不动声色地轻推了一下。
该来的总会来。
目睹全程的祝梦在心底失声尖叫。
目送三个人离开房间，晏辞若无其事地拿起喝到一半的饮料。
“诶，这不是眠眠的……”晏辞淡然看向林鹿之，朝另外桌上见底的杯子扬了扬下巴。
林鹿之选择闭嘴-
另一边，许满带着柯眠晚走到开阔的地方，拉着他半信半疑小声问道：“悄悄说，你们真的聊到现在？”
与她交情比较深的都是上一辈，而晏辞接触的则是现在最为活跃的一批台前幕后。而她印象里的晏辞为人处事圆滑利落，不会听不懂让他照顾眠眠的意思，怎么拐着人哪儿都没去呢。
话说到这里已经暗话明说的最高程度。
柯眠晚坚定点头，主动交代：“我之前在晏老师那里帮过忙，他们谈一般的事情就没避着我。然后晏老师带我出去，半路被叫去帮忙补特效他也都在。之后他看后勤太忙请了饮料，再然后妆造老师那边说不用我，把我推回化妆室待命了。”
汇报流水账，但细听细品，句句点名晏辞尽职尽责寸步不离。
许满听出来了，笑着揶揄：“你还挺替他说话。”
柯眠晚腼腆笑笑没说话。
许满带他出来的目的明确，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晏辞带着他溜弯更自在，也省得晏辞挨这顿批。
脸快笑僵的柯眠晚如是想到。
前前后后不知道见过多少人，柯眠晚已经熟练到边神游边认真地点头微笑嗯，兜兜转转一圈回来时间悄然迈入傍晚。
离组之前，柯眠晚去找晏辞道别，到场才发现几台摄影师的全部聚焦在大参谋长的身上，周围的气氛异常严肃压抑。附近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口，柯眠晚感不禁放轻脚步。
随同众人的目光落到场内的大参谋长身上，柯眠晚越看越感觉看熟悉的人演绎另外一个身份人格非常有意思。
就比如……这得有多么强大的信念感才能说服自己，一字一句理直气壮。
民国剧组内最不缺老戏骨，几个长镜头拍一保一非常顺利，反倒是柯眠晚等着等着去补了旁边群演的妆，等晏辞下戏回来，他却在忙。
感觉到有人靠近，柯眠晚抬眼看到晏辞，不忍诧异：“这么快？等我一下马上好。”
“不急。”晏辞站在旁边没动，“事情忙完了？”
柯眠晚当然知道晏辞指的是跟大前辈们大照面的事，痛苦的记忆袭来，他撇撇嘴：“勉强，早知道跟你去了。”
晏辞笑了：“千金难买早知道。”
柯眠晚：D
快速搞定手上的补妆，柯眠晚收拾收拾跟上晏辞转移阵地。
路上，晏辞问：“你们的实习证明什么时候交。”
提醒他了，差点忘了证明还在晏辞那里。
柯眠晚想了想：“照常是开学第二周，我周三找你拿？”
晏辞挑眉：“不是不一定来？”
柯眠晚耸肩：“不来白不来。”
免费看抢先版大荧幕电影的机会可不多，半场也是看，不能浪费。
晏辞不忍轻笑：“行，周三等你。这是准备回去了？”
“对。”柯眠晚跟着站定，“过来跟你说一声。”
专程等他。
晏辞对此非常受用，扬起唇角，微微一抬下巴：“让石海送你，这里打车不安全。”
正说着，熟悉的商务车慢慢驶近，车窗玻璃缓缓降下来露出在驾驶座的石海熟练抬手示意，显然是某人早有安排。
“今天大夜戏，不留你了。”
等待和拍摄一顿折腾，这时的天际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专程搭建的影视城远离市区，附近有公交出租能停，但更多的只会是不怀好意的各路人群。
在别人的地盘，柯眠晚哪里有拒绝的机会。
拉开车门，他顿了下，叮嘱道：“找时间睡会儿。”
“嗯。”晏辞想起什么，“香薰是我喜欢的味道，而且确实有效。”
猝不及防的夸赞反馈慢慢烧着了耳尖，柯眠晚小声辩驳：“我又没想问这个……”
晏辞被小朋友的反应可爱到了。
“是我在问补货方法。”
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就地破碎。
柯眠晚嘴角一抽：“就你今天干的这些事儿还想要我补货！？”
他没往记仇的本子上记就很不错了！
关于晏辞今天都干了些什么，本人最清楚不过。他没强求，但会钻空：“我替昨天的我问，昨天的我很清白无辜。”
喔，原来你也知道今天一点都不无辜。
柯眠晚无情关上门，随意摆了摆手。
“走了。”
石海看向晏辞等待指示，晏辞无奈笑笑示意石海开车。
与此同时的化妆间内。
温照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戳了戳林鹿之，语气严肃：“我发现了一件事。”
“你说，是不是每次眠眠来，晏大佬出戏就特别快。”
林鹿之一咂摸，似乎好像还真符合这个定律。但把这两个人单独拎出来作为特殊案例来讲，总感觉不太合适。
“可能是晏哥记着组里有人要他关照吧。”
温照陷入沉思。
林鹿之说的有道理，但归类不对。
她保证，眠眠绝对不在“别人”的划分范围里！
—
夜间的道路川流不息。
柯眠晚坐在平稳舒适的车内发呆。
十字路口的红灯拦停匆忙的车流，给予疲惫了一天的驾驶员们一个喘息的间隙。
石海扶着方向盘，不时抬眼看向后视镜里的人，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他可好奇眠眠是怎么以平常心和入戏的晏老板相处的，就连他有时候都会被晏辞的气场震慑住，好像自己真的在为哪位重量级的秘密大佬保驾护航。
石海没忍住又是一瞥，这次却和柯眠晚的视线装了个正着。
“石哥？”柯眠晚好奇道。
石海尴尬一声咳：“就是想问问你，你分得清晏老板和角色？”
太过理所当然的分不清让柯眠晚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答案，然而思来想去，想来思去他的回答始终只有一个。
“分得清啊。”看到石海惊讶的目光，柯眠晚不由得替他找补道，“可能他不和我说工作上的事吧？”
石海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专车来回剧组和市中心比七拐八绕的公交不知道快多少倍。
平安到家，柯眠晚向石海道谢后挥手送别，在石海的谨慎的目送下回家开灯。
世界都安静了。
跌宕起伏的一天即将落下帷幕。
柯眠晚顺手去冰箱拿了瓶水，咕嘟咕嘟两口下去，清凉冰爽的水流淌下喉间驱散疲惫。
白炽灯下，透明的瓶身倒映出淡淡的水波纹。
柯眠晚盯着饮料，不由得从下午拿错饮料开始，联想起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譬如明明本人和角色的反差特别大，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晏辞和角色的界限不清。活生生的怼人十级选手，别人都觉得他温文尔雅或者高冷神秘。
再比如这位非常有分寸感的影帝先生，为什么三番四次对安排他的日程蠢蠢欲动！
还有。
把他圈在领域内步步紧逼的时候！
说不清是不是邪门CP文在作怪，柯眠晚已经不能正视晏辞说过的那段要命的话了。
什么让人欲罢不能啊啊啊，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掩住面，柯眠晚极力想把这段要命的记忆抹除。
晏辞！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分寸感！！
深呼吸。
呼——
可恶，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一身戎装气势拉满，一点都不顾多XP人的死活！
啊，不能再骂下去了。
形容感越来越强烈。
冰凉的瓶子贴上脸颊冻得柯眠晚一激灵。
肯定是他多想。
反正是晏辞，做什么都正常。
没错。
愉快地扔掉这段记忆，等待降温的过程中，他开始沉思其他问题。
结果仔细想想，以上列举的这些都不是事儿。
和角色的界限全部取决于晏辞的行为，或许是他想保持状态。谦谦君子的印象也很好解释，怼朋友可以怼同事和合作方的结果就不单单是冷场那么点事了。
至于喜欢折腾他……
喔，没关系。
他会报复回来的。
很好，问题全部解决。
清空疑惑，柯眠晚一身清空，转身上楼躺下了。
续费助理的第74天
又是新的一天。
抓紧开学前激动人心争分夺秒的假期, 柯眠晚持续摸鱼到了周末结束，仿佛想将后一个学期的觉都提前睡完一样。
回归日常有课的日子，工作室的接单次数回到让缘分决定的频率, 但事实上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小半个假期。
自从晏辞捆绑着柯眠晚两次拉上热搜, 工作室的商单情况一度爆表。
里面混杂着各种各样的人, 不是想借机打探消息的，就是想通过柯眠晚去接触晏辞，更离谱的还有想通过柯眠晚接触庄宁集团的梦想家。
据段鸿的前线抱怨, 他现在回一次家都有人蹲点, 想通过他搭上庄宁集团的线。然后当天下午, 段鸿就找了八个保镖到家里报道。
他请的时候顺带着问眠眠这边需不需要, 而后被收到了柯眠晚的婉拒。
他这儿还算清静。
悠悠闲闲的假期画上句点，新学期从形影不离的早八开始。
恍惚着吃完早饭, 恍惚着出门，恍惚着荡进教室——蜂拥而上的人群吓得柯眠晚瞬间清醒。！什么情况！？
“眠神！”“眠大早上好！！”“眠神……”
热搜一个两个轰轰烈烈，对他跟晏辞共事过这点最有兴趣的莫过于身边的人。
清静说早了。
趁着课前吃早饭的五分钟, 原先跟柯眠晚关系就不错的女孩子们把他团团包围。柯眠晚一句话没说，用来付旁听八卦的早点蛋糕小零食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回答不了这么多问题！”柯眠晚受宠若惊，“小零食都拿回去自己吃, 谁把自己的早点也放过来……啊吃过了？有人没吃早饭吗？”
坐在人群外面的女孩子闻言偷偷瞄了一眼, 正巧被柯眠晚抓到，在征得购买人的同意下, 早饭各归各给了那位女孩子。
双马尾的女孩子接过后小声道谢, 悄悄加入了团团包围的小型聚会。旁边的同学见她来朝她爽快一笑, 顺手分了颗糖, 随后双双进入八卦模式。
大家好奇的问题无非和剧组相关，事关剧情和组内情况的事情不能说, 但柯眠晚坚定地保证这部剧值得期待。剧组不能问，众人也不装了，纷纷转入正题。
“晏神私下里是什么感觉哇？”
得亏让他评价的问题被问了好几遍，柯眠晚信手拈来：“高情商的大学霸，好相处，很善解人意。”
这样的形容不妨碍晏辞对外的印象。
都是真话，句句属实——就是另外一个层面而已。
“什么！我的高冷大佬竟然是暖男！？”
“明明是暖男竟然还要靠冷漠吸引我呜呜呜。”
人群外有男生不屑道：“立人设而已，真信啊。”
“喂，眼红就直说，而且这年头暖男比大佬吃香好吗。”
“嫉妒吧你就嫉妒吧！”
柯眠晚看了眼插话的人，朝女孩子们挥挥手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可能是他高冷的角色比较多，采访里就很放松。”
他一眨眼，给出定论：“放心追，不会塌。”
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上课前问问题的时间争分夺秒，没有多少时间能给她们兴奋。
“我我我！眠神还和晏辞有联系吗！”另外的女孩子紧跟步伐。
问题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渴求答案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到柯眠晚身上。
柯眠晚缓缓收起笑容。
说没什么联系，会不会让她们觉得晏辞私下本性薄凉冷漠？
但说仍旧保持联系的话……柯眠晚总觉得她们想听的这个答案包含了一些别样的意义。
“……有。”
迎着大家捂嘴的捂嘴，拍桌的拍桌，柯眠晚无奈笑笑：“让我多替他做做宣传，怕电影没人看。”
补充完原因，柯眠晚自认这个解释无懈可击。
有理有据聊工作总不能再揪出问题来了吧？
殊不知，拍桌的人貌似更多了。
他是谁，晏辞！
上一部电影都破国内记录了，怎么可能怕没人看！！
找话题聊天，明晃晃的找话题聊天啊家人们！
当事人亲口承认的滔天巨糖啊！！
桌子有限，无处宣泄激动的人啪一下拍上腿，听清脆的声响就知道对自己够狠。
“我必去看爱情！！”
柯眠晚表示疑惑。
《追踪时刻》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像爱情片吗？
……虽然中间有一部分对于爱意隐隐晦的描写，但是如果冲着爱情去看的话，或许会被刀得很惨。
不过事关剧透机密，柯眠晚不会多说。
“买！”“包场走起！”
听到小姑娘们的豪气发言，柯眠晚呼吸骤停：“不用包场，尽力而为！”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笑道：“眠神，合格的宣传应该说‘好，我随十场！’”
柯眠晚：“？”
“远离传销，从我做起。”
众人笑倒一片，然而就在这时，其中一道声音格外明显：“来吧同学们，回座位准备上课。”
轻松愉快的氛围骤然消失，教室内的空气寂静到感觉穿越进了恐怖片。
老师什么时候加入的啊！
柯眠晚对自己怎么渡过两节课的记忆全无，下课拎包就跑，飞速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
下了课，柯眠晚找师姐要到了她在的教室号，趁周围没人，他迅速抽出签名板塞进师姐手里。
师姐：！！！
“To签！眠眠你是神啊啊啊！！”
“你竟然还会去买签名板呜呜眠眠抱一个——”
柯眠晚无情躲开，轻咳一声：“签名板是晏辞他们从剧组还是哪儿薅的。”
师姐习以为常扑了个空，闻言手上都不敢使劲了：“！好，下午我就去买保护用的自封袋！”
欣赏完，师姐小心翼翼妥善安置好签名板，在柯眠晚的回答里琢磨出了点不得了的事实。
“等一等！”师姐猛地意识到，“眠眠你去晏神的新剧组了！？”
柯眠晚默了一瞬，在师姐兴奋的眼神里被逼无奈承认：“……昂。阴差阳错，起初我也不知道他在那。”
看着师姐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柯眠晚果断放弃继续解释。
和柯眠晚的猜想不差，师姐此刻在“命中注定”四个字里磕得死去活来。
剧组千千万，得有多大的缘分才能进一个就碰到晏辞！
神，我CP天生一对就该碰面！
师姐的笑容有愈发诡异的趋势，柯眠晚试图在笑容更沉溺之前溜走——但不巧被师姐拽住了。
“别急着走呀嘿嘿，”师姐把柯眠晚拽到自己身边坐着，“说说剧组嘛眠眠~前两天群里还在商量眼神生日应援要怎么做。新剧组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有很多老戏骨在？”
艺人的粉丝后援会在正主生日当天去他所在的剧组做应援，是圈内不成文的惯例之一，除非剧组方面严令禁止。
但据他们有人脉的站姐前线来报，晏辞现在的剧组并不拒绝，但在人数和身份方面要求严苛。
压力给到了筹备组。
要准备多少份，准备清单、内容，主演和群演是不是都要顾及到等等一系列问题，没有人能够给他们一个准确的答案，而获得答案的方式只有一个：问。
柯眠晚对剧组了解不多，能够给到的参考极其有限，师姐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记录下来，最后又问：“眠眠要不要一起准备应援？”
柯眠晚眨眨眼：“不参与。”
他连晏辞要过生日这件事都是两分钟前刚刚听说，就不去掺合大粉聚会了。
在师姐动用撒娇大法之前，柯眠晚火速撤离，去食堂吃完午饭。赶着食堂开门的点去碰不上多少人，柯眠晚就在略显空荡的食堂里，沐浴着周围零零散散的目光，硬着头皮加快了咀嚼速度，而后毫无留恋地直奔工作室躲清闲。
谁能想到后遗症有那么厉害！
窝在懒人沙发里，柯眠晚一点都不想面对后天的电影点映，更加不想面对点映后回学校又能招来多少要命的围观。
不敢相信，在遇到晏辞之前的人生有多么的平坦顺利，谁知遇到后处处是坎——还是自找的。
“唉……”
又躺了小半个钟头，摆完烂的柯眠晚准备面对现实。随便旁人怎么说吧，晏辞是他朋友这点现阶段不能改变，他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没有理由因为其他人的说三道四连朋友都不做了。
况且晏辞算上的他的半个大债主，虽然报不了多少，但不能忘。
柯眠晚仔细想想身边没什么其他的东西能给晏辞捎过去，只有香薰可能会是晏辞需要的且他能提供的。左思右想，他给远在地球对面的妈妈发了条求助消息。
上次送给晏辞的香薰精油是很久之前苏梦央一时兴起，带他去的DIY店铺。当时柯眠晚只觉得有趣，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调香上，对其他相关店铺的任何消息毫无印象。
以防万一，能够确保精油的品质种类齐全，还是选择原来的那家店比较保险。
远在外洋的苏梦央秒回了个OK，问了想要预约的时间后没过多久就把店铺的预约发了过来，并留言：千万千万记得给妈妈留一整套大样，回来就要看到！
柯眠晚笑着回好。
之前扬言说要趁着青年展期间回来，却没想到青年展首先发声因为大家的热情决定延长展期，并且将会在一个月后的二期展开放第二展区。
主题相同内容相似，展方就像找老熟人做事一样自然而然把策展再度委托给了柯眠晚。
知道这件事之后，苏梦央在柯眠晚的极力劝说下狠心放弃了近期回国的决定，决定连带着二期一起看个够！没有发言权的柯父当然选择听爱人的。
香薰调配的预约就在隔天下午。
提前找好地址和路线，柯眠晚上完课吃好饭直奔店铺。
苏梦央预约的这家店是一家起源于法国的小众香水品牌，他们的总公司服务于许多一线大牌。
而这家分支出来的小品牌专门为客户提供DIY服务，希望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命中注定的气味。
门店藏在偏郊区的一座欧式小镇的街区内。
放眼望去的繁茂绿意飘荡着宁静悠然的氛围。
进入小镇不用走多久，一条仿照威尼斯的小河静静流淌金眼帘，远远可以望见一艘小船在河面上摇摆，显得格外有韵味。
哥特式的建筑以河流为中心对立建造，脚下踩着复古的石板路，街道两边的雕塑各有特点。
远离大马路的喧嚣，这里的悠闲和惬意是一踏进小镇便能切身感受到的。
与小镇更深层次的交流放在正事之后。
柯眠晚按照地址迂回半晌，终于在不起眼的街道末端找到了这家店。
不等柯眠晚报预约消息，金发浅眸的店长上来用一口流利的中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亲爱的，比上次来更帅了！”
热情大方是店长的性格，拥抱是他们的礼仪。
柯眠晚尊重异国文化，欣然接受店长姐姐打招呼的方式，而后腼腆一笑：“谢谢。”
这里的店长是苏梦央的好友，对她常常提及的宝贝儿崽自然熟悉得很，迫不及待亲自担任引导者的身份。
一番寒暄过后，柯眠晚没有立即采用店长提出的创新尝试，而是首先将自己想要复刻之前一款精油的想法告诉了她。
店长屈肘撑在玻璃展示柜上，开朗热情的面容让她的一声“WOW”都仿佛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义。
“钟情一款气味往往不是因为气味本身。”她突然凑近眨眼，善意提醒道，“而是与气味相关联的事物、记忆……”
“或是共同经历的人。”
续费助理的第75天
和气味相关联的人……
柯眠晚憋着理直气壮的反驳, 店长姐姐却好像没有继续追究的欲望，洒脱转身去拿DIY用具。
仿佛对她而言不过是说出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专业常识。
也就好像默认了答案无非是这些情况而已，比起探究, 更像是专程说给尚未意识到的那些人听。
柯眠晚自然而然被列为了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 听到这句话之后第一反应联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恶！
柯眠晚少有被心不甘情不愿摆了一道的时候, 可店长姐姐只是说出了一个常规定义，真正的错当然该是晏辞背着！
要、不、是、晏、辞！
他才不会来店里调配香薰精油！！也不会经历这个么闭嘴认栽的场景了！
愤愤的情绪在调香的过程中逐渐消散。
抛开目的不谈，调香的过程十分令人感到舒适。没有任何束缚的条条框框, 只要你想这么做就可以大胆迈出这一步而不会迎来任何指责和异样眼光。
完成任务目标的香精调配后, 柯眠晚趁兴, 突发奇想想要尝试其他的方案。过程轻松愉悦, 店长姐姐不时唠起这方调香室内的事情。
她说曾经遇到过很多拥有奇思妙想的客人，他们把几种不会合拍的气味放到一起, 结局可想而知，但是其中的快乐和收获同样不小。
毕竟知道的人就会想避开，她也是因为客人的大胆不信邪, 头一次闻到那么奇妙的味道。而屈指可数的客人里，有误打误撞调配出让人眼前一亮的香调，这时候她就会向总部汇报这个惊人的气味组合。
也有客人的妙手配方为他们专业的调香室开拓灵感的时候。
柯眠晚不由得被这些小故事温暖到, 露出灿烂的笑容。
“所以所以, 眠眠是不是有在意的人了！？”
店长姐姐话锋一转，偏向了爱情的岔路。
“没有。”柯眠晚斩钉截铁。
“没有？不可能！”店长姐姐更加坚定, “你不知道, 刚才调配第一款香的时候你有多么的专注多么入神！”
……他还真没印象有那么用心。
柯眠晚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要送朋友。”那家伙挑剔得很。
店长姐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
精装包装好需要送人的那瓶香精, 店长姐姐笑着挥手送别柯眠晚, 叮嘱他日后常来。等人离开，她马上编辑消息, 给苏梦央送去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梦！有人想对你崽酱酱醸酿！】
—
柯眠晚对长辈间即将发生的骚动毫不知情，一边散心一边养性，走走停停拍点照片，在小镇内逛了一圈才坐上回家的车。
隔着礼品袋，丝丝清淡的冷调香味悄悄飘逸而出。
坐在车窗边拉开一点点缝隙透风，他望着路上的景色，忽然想到。
要到晏辞的生日了。
熟练进入千度搜索晏辞，在搜索主页就能看到他的个人信息。
9月16日。
还有三周。
一年一次理所当然值得庆祝的日子。
正想着该准备点什么，去微博瞅了一眼的柯眠晚意外发现了躺在私信列表里的邀请——来自晏辞的官方应援会。邀请他画一张可以用作生日应援的贺图，价格好说。
私信的最后写有逾期默认拒绝的补充信息，想来是顾虑到后续工期制作的问题。
柯眠晚看到的时候正是默认拒绝的前一天，略微估算寻找下一位画师接手并制作的最低期限时间，他应当是第一顺位。
嗯……也不是不行。
其他方法毫无头绪，他也就只能帮着画画了。排期已定，柯眠晚逐一婉拒了其他的私信约稿，并向后援会确定了最终成品的适用范围，没有收任何费用。
所谓孽缘是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依旧躲不过的“祸”。当天晚上，柯眠晚就收到了明天大课的紧急调课通知。
这下可好，他用不着纠结了，天都乐呵呵看着他往坑里跳。
愤愤钻进被窝，一夜好眠。
隔天中午，柯眠晚捯饬好自己下楼，看到桌上放着的椰奶，突然感同身受地渴了。去冰箱里找椰奶的时候恰遇上丢垃圾回来的段鸿：“眠眠你要出去吗？”
“嗯。”柯眠晚应声，在冰箱里翻找一圈没能发现多余的椰奶，失兴地瞥了眼半瓶椰奶放弃挣扎。
他关上冰箱门：“去…看电影。”
看电影是艺术鉴赏的一环。
段鸿嘱咐他路上小心，等人走了才开始琢磨：最近有上什么新电影吗？
拎上礼品袋，路上耗费不到半个小时闪现到电影院，向工作人员提供了晏辞昨晚发给他的内场通行证后顺利放行。点映场选择了巨幕影厅，空间非常大，极为适合观影。
根据位置所在的排数向上，找到座位的时候发现座位两边已然准备好了标配的可乐和爆米花。
柯眠晚微微抬眉，快速扫了一圈附近的人。放有爆米花的位置只占少数，但最后排贴了一张【凭座位号至饮柜台自取饮料小食】的提示。
提示牌足够醒目，这样一来提前干了这些事的人可想而知只剩下一位东道主。
就说晏辞某些时候还挺贴心。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赶过来进场时影片都得进入后半部分收尾，哪里有空闲给他去拿免费爆米花。
临近开场，该到场的基本都坐在了位置上。卸去疲惫靠着座椅，柯眠晚往下滑了一截，半瘫在舒适的按摩椅上。
约莫过去两分钟，充斥着低声窃谈的影院内骤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刚进来的一行三人。
晏辞被导演和制片人一左一右围起来，三个人有说有笑看看起来相谈甚欢。
似乎是发现了聚集的视线，制片人找来了影院的工作人员，通知提前关灯放映，随后引着另外两个人走到巨幕边的角落。
场内的灯光分层关闭，视野陷入黑暗。
很快，巨幕播放起观影的正确姿势，手机静音，小声交谈，并且严令禁止盗摄的情况发生。
抓了把爆米花在手里，打发时间般一颗一颗往嘴里塞。塞到第二把，爆米花的甜腻香气内忽而混杂进几分冷调清香，不用想都知道来源。
柯眠晚随即朝旁边抬眼看去。
灯光昏暗，却正巧撞上了晏辞满怀笑意的目光，不偏不倚。
“怎么来这么早。”他走近，俯身压低声音问。
柯眠晚嚼着爆米花，实话实说：“学校调课。”
晏辞笑了，刚想在旁边坐下，就看到了包装都没拆的吸管：“不喝可乐？”
“不是很想。”
虽然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渴。
晏辞颔首：“换什么，绿茶？”
柯眠晚刚想拒绝，但一想到只吃爆米花，到后期肯定会嗓子干便点了点头。
周围光线昏暗，怕晏辞看不清，他又小声回应：“要，在哪儿换。”
“坐好，我去拿。”察觉到柯眠晚有话想说，晏辞先一步抽走饮料杯，布置任务，“快开场了。认真看，我要听观后感的。”
柯眠晚：“？”
“魔鬼！你下一部剧是想接人民教师吗！”
看电影还要观后感的噩梦怎么到大学了还不能摆脱！
自认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柯眠晚随手抓了把爆米花不再理他，任晏辞拿着可乐往外走。
让你布置任务，换饮料去吧。最好跑远点，别打扰他看电影！
《追踪时刻》是一部大投资的跨国合作电影，制作周期非常长，后期的开销比正片只多不少。
柯眠晚所参与的是某一场画面的重摄，只因为导演在拿到完稿后对镜头里的那一幕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当场拍板立即联系晏辞进行补拍。
补拍完镜头，导演是满意了，片审的时间被严格卡在那里。国内无法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宣传排片，只好在国外先行上映。
影院幽暗的气氛下，影片开篇阴沉的色调配合背景音乐内紧密的鼓点催动，第一段激动人心的暗杀镜头瞬间将众人带进电影世界。
随着Mr.K的任务结束，取下配枪淡出转场，回归轻松愉快的过度篇章。
日常内遇到一个肩宽腿长气场全开的神秘大帅哥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影片中的咖啡店员也是如此。
Mr.K被同居的室友拜托去买咖啡，忍受不了同居人的喋喋不休，他不仅去了，还在咖啡店遇上了属于成年人的暗示——必然不会有结果的日常过渡。
几把爆米花下去，柯眠晚不由得舔了一圈唇。
有点干。
经不起念叨，这边刚说完，余光瞟到了一个缓缓走上来的人影。
黑影的走姿板正，多少带着点军连里师参谋长的影响。
柯眠晚没忍住笑了。
后遗症挺厉害。
淡然接过绿茶，柯眠晚说了句谢谢。
晏辞先看了眼屏幕，突然好奇：“什么事这么开心。”
拧开瓶盖，柯眠晚抵在瓶口唇带着明晃晃的笑意：“没什么。”
晏辞有意追问，柯眠晚却不想说了，并拿了所谓要认真看电影思考观后感的理由来搪塞发话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看电影的快乐。
柯眠晚看过部分剧本，也从温照那边听过整个故事，然而知道故事和看成片身临其境去感受截然不同，后者会根据影片的节奏和剧情点而被带出情绪，或是紧张激动或是悲伤彷徨，直到——
习惯性抓爆米花的手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柔软又硌手的物体。
也不知道是砸上了哪儿，一下子疼得柯眠晚倒吸一口凉气。
转头去看，就见罪魁祸首从容地拿了两颗爆米花看着他，颇有一种他才是被打扰到吃东西的受害者。
柯眠晚隐约听到后排传来了捂嘴的尖叫，想来是又到了电影的哪一幕小高潮，没急着去看，而是丝毫不愿落下风似得，当着晏辞的面抓了一把。
这种小意外，有一自然会有二。
后半场的电影内容柯眠晚只看了个七七八八，其余时间全都明里暗里在和晏辞抢爆米花吃，一进一出你来我往，最终以一大桶爆米花见底告罄，被迫终止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吃好喝好看好，柯眠晚给出了自己一字千金的观后感：爆米花不错。
又脆又香，甜而不腻。
如果没有人抢就更好了。
听出来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晏辞也没反驳，而是勾起唇角，微微朝柯眠晚的左手边扬了扬下巴。
“喜欢可以带一桶回去。”
可以带一桶回去。
僵硬地转过头，柯眠晚看向座椅左手边安然放着的一桶完全没动过的爆米花，坚强的心脏咔嚓一下裂出一道缝。
……不能是他想的那样吧。
求证的目光看向始终空着的左边位置，又看向晏辞身边无人的右手边。
裂口缝隙越来越大。
柯眠晚深吸一口气，安然崩溃。
续费助理的第76天
柯眠晚习以为常的表情中写满痛苦。
晏……辞……
怎么不早告诉他！
故意的。
哦不对, 是恶意，满满的恶意！
但是罪魁祸首仿佛毫无自知，继续拱火：“不能浪费。”
“谢谢你。”柯眠晚咬牙切齿的程度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甚, 每一个字都像是艰难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真贴心。”
白皙的耳尖逐渐变成动人的粉红色, 柯眠晚万分庆幸影院的灯光昏暗，更希望能够再暗一点，暗到黑成一团, 再暗到能把他涂黑原地消失。
如柯眠晚所愿, 唯一发出光亮和色彩的荧幕划过最后一个名字, 归于黑暗。
——咯咯咯。
下一秒, 灯光分层亮起，影院内霎时一片明亮。
柯眠晚沉默了。
拿起绿茶, 喝完最后一口定神。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被鞭尸到。
晏辞落点在柯眠晚身上的视线点屹然不动，难说是没有注意到, 还是早就预料到了这副景色，早早的就位准备欣赏。
影院内忽然骚动四起，柯眠晚却毫无探究的心思。迎着晏辞玩味的目光, 柯眠晚面无表情地抬手把左手边满满一桶爆
米花拎了过来抱在怀里, 而后又顺手递到自己的右手边。
“喜欢就多吃点。来，给你赔罪。”
“心领了。”晏辞接过爆米花, 转手叠进空了的纸桶里, “这边结束要赶回剧组。”
柯眠晚一愣：“这么忙。”
“日常。”
见惯了某人的卖惨行为, 柯眠晚淡淡喔了声。晏辞无奈耸肩, 小朋友成长了，不好骗了。
影片放映结束, 导演和制片人起身走往荧幕前发言，晏辞向柯眠晚示意暂离才动身。
特别举办点映会的目的是为评判影片的影响，以及根据观看者的反应做出后续的计划安排，主创团队自然需要露面并发言。
主要发言由导演和制片人两位大人物进行，晏辞则是跟在他们后面友善表示感谢支持，回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呼声。
柯眠晚无意识摆弄起怀里的礼品袋的棉绳到一半，这才反应过来专程带过来的礼物忘了送。
结束发言后进入随机提问环节，柯眠晚没听多久，就收到了温照的消息，让他散场之后在原地等他们过来。
提问环节意外地一点都不无聊，提问的粉丝或者业内都是非常懂行懂梗的人，晏辞的回答一如既往，简单礼貌却不失风趣，外加布莱克这位精神持续异常兴奋的歪果仁，场内的气氛一度非常愉快。
欢快的时间向来有限，闲聊提问的时间只有区区十分钟。
等到参与人员散场得差不多了，晏辞结束了和导演的闲聊，向后面待机的W和L抬手示意，径直往自己的位置走。
柯眠晚见人来，大发慈悲地忘记之前地尴尬，把礼品袋递过去，他终究是没忍住叮嘱道：“悠着点。”
工作之间无缝衔接，必然上榜阎王KPI目标群体。
晏辞笑了，他当然听得出柯眠晚地言下之意。
他这边缺觉，可另外一边不是送来了助眠地香薰么。
“托小柯老师的福。”
柯眠晚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就不能期待晏辞说好话，奇奇怪怪地称呼越来越多。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称呼！一提就能让他想起在剧组尴尬到想死地那天。
“抓紧时间。”收起小礼物，晏辞看着他，话里似是意有所指。
……嗯？
晏辞看见小朋友一脸茫然，颇为心碎般一声叹气。
“我的妆造。”他说，“后面一直要赶场，空不出来多少时间能给你练手。”
原来在说这件事。
柯眠晚目移：“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就能彻底解决……”“嗯，想得不错。”
行吧，撤回失败。
怎么还有一个不愿打，另一个特别愿挨的事儿。
柯眠晚歪过脑袋瞥瞥嘴，正巧看到了不远处几个满脸兴奋，想靠近但不敢上上前打扰的女孩子们。他指了指晏辞，问：“找他吗？”
其中两个女孩跟小鸡啄米似得疯狂点头，另外两个犹豫了一下，缓缓颔首。
晏辞顺势转身，向四位女孩子浅浅扬起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她们拿着自带的自带油漆笔和照片，最终目标显而易见。注意到这边情况的林鹿之探头过来看了眼，小粉丝打印出来的照片是眠眠最开始提供给他的救场照，画面OK给予放行。
柯眠晚收拾收拾准备回家，最先签完名的小姐姐却小心翼翼地落在后面跟了几步，似是欲言又止，不由得停下脚步回首。
女孩先是一愣，而后在巨大的心理战争中怯怯开口：“眠神能不能…也签一个。”
柯眠晚缓缓敲出一个问号，眼神茫然：“我签？”
他看着女孩子手上那张晏辞刚刚签过名的照片，不知所措的目光下意识看向晏辞，推诿道：“……不好吧？”
好不容易碰上一次自家偶像顺利拿到签名照，再塞给其他人上笔完全不符合逻辑。先不说晏辞是不是介意，找他一个普通男大学生签名这件事本身就怪怪的。
四个签名只是眨眼的功夫，晏辞签完继续摇动几下油漆笔，顺势递给柯眠晚：“没什么不好的，不想签可以拒绝。”
柯眠晚确实有这个打算。
但排队的四位女孩子一齐眼巴巴地看着他，对于这种场面柯眠晚最是心软，愣是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呆呆接过油漆笔，女孩子们的低声惊呼喊回了他的魂。
“我也还没看过你签名。”说着，晏辞自然凑到柯眠晚身边，但很快，他忽然就觉得看还不够，抬眼问乖乖排队的女孩子们，“有打印多的照片吗？”
四个人被晏辞问的一怔。还得是第一个女孩子最先反应过来，中气十足地喊了声：“有！”
在签名环节拿照片的用途不言而喻。
签名、道谢，轮完四位女孩子，柯眠晚的态度突然变得随性：“你瞎掺和什么。”
他抬起眼，言语间不难看出因人而异的“嫌弃”。
晏辞深色的眸中情不自禁荡起一片涟漪：“请摄影师落款。”
围观的女孩们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柯眠晚抿起唇。
粉丝们似乎对他和晏辞吃烧烤那天随手拍格外钟情，拿出来的一摞照片大部分都是那天的赎罪照。
“哎。”柯眠晚一边叹气，边熟练晃笔，“本末颠倒了吧大明星。”
“不会。”晏辞笑着说，“算是一种新奇体验。”
四位女孩子登时瞳孔地震，其中一位死命掐着自己，抑制住超标的糖分。
听见没有，新奇体验。新奇！
说明晏神的第一次心甘情愿给了眠神！！
女孩们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溢出来的甜度。滔天巨糖确认完毕，四个人享受着嗑糖的快乐并感受到无法表达情绪的痛苦。
柯眠晚习惯了晏辞的诡辩，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作为半个兼职设计师，设计养颜的花样签名自然会从自己的名字开始。
利落地签下名字，柯眠晚把笔身递给晏辞，晏辞盖上笔帽将油漆笔还回去后，以一张合照换取了打印出来的照片。
挥手送走四位可爱的小粉丝，姗姗来迟的温照拿来了两份纸质文件。
“晏大佬，这个嘛？”
“嗯。”晏辞看了眼，转手接过递给柯眠晚，“你的证明。”
轻飘飘的两张纸片装在硬壳的文件夹里，被保护得极好。
“谢谢。”
“没事。”晏辞勾起唇角，“记得有空给我发……算了，晚点我把行程同步给你。”
柯眠晚：“？”
喔，妆造练手那事。
征询的目光越过晏辞悄悄看向后排的林鹿之。
满脸无语的模样在柯眠晚看过来之后顿时大变，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按照规章制度，在梦游签署保密协议的情况下不可能将艺人的行程发给不相关的任何人。
但是，眠眠又不能算作纯外人。
认识这么多，他们能够相信柯眠晚不会随便将信息外泄。既然不会外泄，发过去也没什么大问题。
何况发行程的最终目的是对照时间，进而练手化妆，确保晏辞上台的妆造，同时在业内明确站阵眠眠，让有阴暗心思的人行动之前掂量一下自己和背后那人的份量。
全票通过，柯眠晚只能应好。
晏辞之后要赶场回剧组，柯眠晚没心情也没必要跟组抗大夜戏。乘车回去的路上，柯眠晚陷入沉思。
与他而言，晏辞的魅力点在于头身比绝佳、完美骨形、身材体型气场顶尖，这些外在的东西很难改变，按照往常的思维模式，别说大夜戏了，为了两道灵感熬两个彻夜都值。
怎么今天哪儿哪儿都变了味儿呢。
但准确来说，不是完全不想。
是没必要。
因为……来日方长？
柯眠晚不禁缩了缩脖子。
有些事不能细想，否则好端端的疑问会变成诡异事件。
安安心心回到家里，在把实践证明放进包里之前，柯眠晚无端想看一眼实件。
万一有哪里没填对要求呢，这不就是个大把柄么。
抽出文件夹里的两张A4纸翻到后面一页，醒目的红色公章一下子吸引住了柯眠晚的注意。
歪着脖子，他微微眯起眼睛。
“庄宁集团……”
怎么还真的给他盖了总公司的章！
心中稍稍感慨了一下晏辞落实速度，感动的心情在看到联系人时突然一个咯噔，碎了。
联系人的一栏里赫然写着晏辞两个大字。
带着收、顿、笔锋的字迹格外赏心悦目，但也让心情变得五味杂陈。
没由来地，柯眠晚想起来不久前给晏辞留签名的场景，忽然笑了。
这算什么。
签名交换大会？
续费助理的第77天
接到手的任务要认真完成。
但完成和后悔当时接任务是两码事。
对着画板沉思了十来分钟, 白纸依旧是白纸一张，然而困意却实打实地涌了上来。
柯眠晚打了个哈欠。
生贺应援图他大概有了基本构思，只是吧, 解决了一个问题, 相对的就该迎来另外一个难题的出现了。
……他不想动笔。
发着呆, 柯眠晚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到处跑了一整天，付出体力劳动又兜售了好几份尴尬，好不容易凭着坚强的意志撑到愉快的夜晚, 当然要奖励自己躺平摆烂, 画什么画。
有理有据说服自己, 柯眠晚放下笔, 心安理得地抱着手机躺下了。
习惯性点开微信，小红点醒目高挂上层。柯眠晚定睛一看, 只看了前六个字就足够破坏他好不容易才切换回来的好心情。
【窝在西南玩泥巴：眠眠，你们考试考吉尔伯特，乔治, 劳森伯格，琼斯，沃霍尔, 霍克尼, 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吗】
点进去看完全文, 柯眠晚额角一抽。
谁家的好学长在开学第三天就跟他提考试！
【不考。】
【窝在西南玩泥巴：再看一遍, 多看两遍, 真的不考吗】
柯眠晚没想到段鸿坚持不懈这个话题, 并且用秒回继续向他发起攻击。深呼吸后忍了又忍，他愤愤一锤锤上抱枕。
握成拳的手砸上软乎乎的抱枕一点都不疼, 但非常解气！
再看五遍也没用！他哪里知道考试出什么题。
对着抱枕发泄完，过于莫名的消息不由引得柯眠晚多看了几眼，而且隐隐看出了点猫腻。
已知条件：段鸿列举出来的著名艺术家均为男性。
附加条件：前四位俩俩一对，他们的故事至今在艺术圈内广为流传。带着这一点再看最后两位大神的名字，答案显而易见。
奇怪，怎么好端端地给他发这个。
高速旋转的大脑在思考问题的答案，身体也没闲着。他揪住被角左右一滚，熟练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再伸出手把手机带进来。
完成一系列工作后柯眠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回消息。反问段鸿的消息还没发送，最上栏弹出了一条艾特消息。
【延边围城L：@晚安好眠 [分享微博]想清楚。】
柯眠晚：“？”
两个学长前后脚发意义不明的消息不会是个好预兆。
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顺着陆延城转过来的链接，柯眠晚摸进微博。
橙色的小圆圈消失，通篇带着感叹号的小作文猛一下唤起了他的晕字大病。只不过随着他每多看一个字，心底不好的预感逐渐有了实体。
【@吃点好的KKK：啊啊啊！！！家人们磕到真的了！蒸煮追着我发糖啊啊啊啊（发疯）（尖叫）人在点映现场，晏神超级酷，气场真的强！刚进场的时候我真的被震到不敢呼吸。重点来了，然后、然后！他找到座位之后嘴角就没掉下来过！！至于为什么，当然是看到眠神就在他旁边坐着捏~~~】
【谁懂啊！晏神弯腰不知道跟眠神说了些什么，拿着眠神的可乐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拎着绿茶！！专程出去竟然是帮眠神换饮料！！】
【哦对了，你们根本想不到，他们、竟然、抢爆米花吃！边抢边打的那种（暗搓搓的），不知道碰到多少回手嘿嘿…嘿嘿嘿嘿嘿……ps.这边说一句，我到的早在场内等了好久，然后凭票根去自助了饮料爆米花，so咋们也不知道眠神没来的时候为啥他座位上吃喝俱全。】
柯眠晚沉默了。
事确实是这么个事，怎么只看这些文字就感觉到散发出来的浓浓的不对劲呢。
然而更不对劲的在评论区拥有了上万的点赞。
【我来说！散场后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去晏神要签名了！！（划重点）眠神引我们去的！我当时已经升天了，傻愣愣的签完本来想跑了，突然！一起去的最害羞的姐妹悄悄摸摸跟上眠神要了双签！双签！！双签！！！】
【本人亲友，在场来顶。老大的眼神就念叨柯大身上没移开过。而且结束还问我们要了一张照片让柯大给他签。哎哟哟哟哟哟哟，乖巧柯大看到老大要签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瞬间开怼。吸氧.jpg】
【谢邀，已经磕昏了。】
【啊？啊？？他们没有一腿我就没有腿！！！！！】
【众所周知，只有对亲密的人才会态度不好。】
【楼上的家人让我想起来了，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晏神怼人就是在眠大在的剧组片场！当时眠神满脸通红，天真的我当时还以为是眠神犯了什么大错，能让晏神被逼到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哈哈……我有罪，我忏悔。】
【……你好我是唯粉，我只是日常做拉黑任务来的，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闭目）】
【唯粉姐妹好！此刻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姐！我亲姐您别跑！！您手上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网页链接。不好意思来晚了，速摸了4k字请吃。】
直到看到4k字的速摸，慢慢在淡忘的上一次的痛苦和尴尬瞬间浮现脑海，柯眠晚彻底绷不住了。
说得有板有眼，连他都要信了。
不用多想，能让陆延城都刷到给他转过来，想必已经经历过一轮腥风血雨。
也是想到这里，柯眠晚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担心热搜能变成什么大事，因为某人一定比他先拿到消息，先着手处理先……看到内容。
空调正呼呼吹着冷风，躺在床上的人却热成了整一只粉红色。
晏辞看到了，为什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据之前的热搜情况，有污蔑的事情发生时，他绝对是第一个凑过来逗他顺便道歉的。
他有些不敢细想。
陆延城一家老干部，他也难免收到影响，对外的印象虽然冷了点，但绝对不会和第一次见面的人就针锋相对。
晏辞是唯一一个。
当时……小陆哥说原因是什么来着？
——晏辞心怀不轨。
退出微博，柯眠晚再看陆延城发的消息，混乱的思维仿佛被重重砸了一锤，将答案前的迷雾轰了个干净。
【想清楚。】
再加上段鸿发过来的一连串对同性抱有极大好感度的艺术家们，两个人的态度不言而喻。
柯眠晚也不想多想。
可是在局外的人好像都这样认为。
认为晏辞……喜欢他？
一把掀开暖呼呼的被子，柯眠晚踩着拖鞋，踉踉跄跄地去客厅接了杯水。
冰凉的饮用水刺激着混乱的大脑，引来几分清明。
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不少，柯眠晚捧着手机，在晏辞的私聊界面犹犹豫豫，编辑栏的文字删删写写，却是最终落得了个全部清空，闭屏睡觉的结果。
对于想不通的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不要想。
大脑明确清楚这一点，但很可惜，身体不知道，并且喜欢和大脑对着干。
当天清晨，柯眠晚是被惊醒的。
疯狂跳动的心脏仿佛身临其境，微微有汗感的身体就像带着梦中扰人的温度，温暖的被窝又似乎……能够感受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
而令柯眠晚更加崩溃的困扰真真实实地能够感觉得到。
重新闭上眼，隐藏起柯眠晚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
怎、么、会、梦、到、晏、辞、啊！！
还是…还是……！！！
正常一年有365天。
他的忌日可以有366天。
不知道躺着消化了多久现实，柯眠晚爬下床，把被子连床单一并团吧团吧扔进洗衣机。
抱起被套被子的时候，恍惚中的柯眠晚一眼就看见了房间角落里要命的“惩罚”画作。画中的人穿得严严实实，但并不妨碍柯眠晚一眼就能透过画面想想出本质。
那些肌肉线条他可太熟了。
以致于在梦里的每一幕都极为真实。
逐渐浮现出来的旖旎记忆被两杯冰水冲散。
重重砸下水杯发泄完毕，柯眠晚认为他想通了。
没关系。
只要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就不算发生过。
日子还要过，课也得继续上。
有要命百倍的事情在清晨先行发生，校内看见他就神情激动，或者是悄悄咪咪来打探情报的，柯眠晚全然能够以平常心对待。
毕竟连他面无表情地否认晏辞特别照顾他的时候，对面的女孩子依旧能兴奋地认为磕到了。
Be like：一爆出来就装不熟，必然是真的！谁家认个兄弟还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当场撤热搜还不澄清呀~
纷纷扰扰的嗑糖群从持续到最后一节课：人体速写。
内心平静了一整天的柯眠晚坚信自己完全放下这回事了。
多大点事。
保持对模特们的尊重和这门课的敬畏，画室内只有唰唰不停摩擦画纸的炭笔声。
柯眠晚也在画，只不过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坐在旁边过来蹭人体课的师姐就没看到他抬过头。
画速写的重中之重是捕捉目标物的形态特点，静物还好说，画多了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固定光线下的明暗关系、重点打调子的范围等等，但人就不一样了，变数太多太多，需要观察确认的次数也太多太多。
师姐也是因为要赶作品，才蹭着柯眠晚的课过来和他一起上。虽说她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弟基础是一绝，但速写看都不看的成品挠得她心痒痒。
抱着好奇，师姐悄悄凑了过去——
“眠眠……你是怎么画得出来这么个肌肉男的。”尤其是对着眼前的模特先生。
难怪看都不看一眼，原来根本没在画。
师姐把气音压得很轻，但言语中的无语太过明显。
隔了大概两三秒，投入在画中世界，信号不怎么好的柯眠晚恍然回神。
他习惯拿两张纸上人体课。
课上要求的作业在后面一张纸，他早就画完了，而另外一张纸则是用来给他打发时间的。
作业要交，柯眠晚无可奈何必然完成，但作业之外，他依旧保持着能不画真人就不画的状态，会在飞速完成作业之后画些自己感兴趣的。
经师姐这么一喊，发现自己画了点什么的柯眠晚僵在了原地。
以前他画人体肌肉全靠糊弄。
但在拥有了一套可参考的完美素材之后，便完全取代了他之前的作画习惯。
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抬笔就画的人体，从来都只有一套。
连带记忆像个叛逆的孩子，偏偏喜欢揪出来他最不愿想起的记忆，恶趣味地看他被反复拎出来鞭尸。
凭空出现的躁意同烟花一般向四面八方骤然炸开，眨眼间将温度传递到整个身体。
柯眠晚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没等到回答去看第二眼的师姐被吓了个半死。
发生了什么！
她有问什么很奇怪的问题吗！？
画肌肉男被抓包有什么好尴尬的，这不是两行的小人都只有胸腹部和手臂动作吗，一个重点都没有，她还感觉挺可惜的呢。
惋惜的目光察觉到柯眠晚的不对劲，师姐睁大了眼睛：“诶眠眠你——”
悦耳的揉纸声为纸笔的唰唰乐队增添了不同的音符。
被藏在底下的高质量速写作业重见光明，师姐却半点都提不起兴趣看了。
她眼睁睁看着堪称神作的肌肉小人被柯眠晚揉成一团废纸，捏到指尖泛白，难说没有带着点泄愤的意思。
眠眠…纸没做错事。
肌肉小人更没有QWQ
师姐满脸可惜，看得柯眠晚额角一抽，制止了他起身想去扔垃圾的冲动。
毁尸灭迹要谨慎再谨慎。
得收好，等回去再扔。
续费助理的第78天
揉把得不成样的纸团被柯眠晚揣在兜里, 一回到家，他刚掏出来想往垃圾桶里丢，就听见楼梯处传来下楼的声响。
柯眠晚眼疾手快将纸团重新塞回口袋, 让它暂时逃过与垃圾桶的亲密怀抱。
“小陆哥。”柯眠晚先是一愣, 而后心虚地打招呼。
昨晚群里的消息他没回, 今天又……
等一等！
柯眠晚呼吸一滞。
小陆哥刚刚在二楼！
他晾了床单被套在外面！！
“没课了？”陆延城扬了扬手里崭新的画具，随口解释道，“我上去拿东西。”
“喔…好。”
严格来说, 二楼整层和一楼的厨房区域是陆延城和段鸿没事不会涉足的地方。
偶尔去二楼多半是一楼实在惨目忍睹, 上去逃难休息, 再者就是拿必要工具。
没办法多奢求一楼的大仓库能有多干净整洁, 所以储备的新的画具材料包括颜料工具全部被塞进纸箱子放在二楼空调客厅角落。
柯眠晚在的时候，两个人会事先喊一声, 但若是本人不在，不告知上楼是没办法的事，柯眠晚也向来不介意这些。
前提是没有清晨的意外。
柯眠晚悄悄瞄了眼去一楼工位的陆延城。
他做好了接受陆延城一对一训话的准备, 但是现在听陆延城若无其事的语气……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也无心追究他昨晚的已读不回？
陆延城换上专用眼镜，边请点、准备之后需要用来的工具, 一边关注着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柯眠晚。他抱起塑料布铺在地上, 随后起身主动问：“想问我的意见？”
柯眠晚一愣，随后扭捏着嗯了声。
停下手里的活, 陆延城扶了下眼镜。
校内校外对柯眠晚产生过的好感人, 清澈干净有能力的乖巧弟弟试问谁能不喜欢, 但是每次有人向他告白或者是发出极具暗示性的行为时, 柯眠晚都会用委婉的话语明确拒绝。甚至有不少次是柯眠晚觉察到不对劲，提前给出婉拒的暗示。
但晏辞至今没有。
过线行为一而再再而三, 柯眠晚机灵的小脑袋却仿佛像开启了选择性的屏蔽功能一样，放任至今。
答案其实非常明了。只是一下子让柯眠晚接受晏辞喜欢他这件事所跳跃的台阶太高太快，才一时毫无头绪不知所措。
“他表白了？”
柯眠晚：“？”
想都知道不可能！
“那你急什么，”陆延城十分从容，“说不定大家只是无聊，想找点趣事打发时间。”
柯眠晚撇撇嘴：“明明昨晚是你给我发的……”
陆延城拿起颜料，漫不经心地说：“我单身至今，也很无聊。”
因为无聊，所以刷到了网络上的风评；因为单身，所以他对爱情的判定确实主管推断，并不可靠。
柯眠晚深吸了一口气。
明明从昨晚开始的一系列痛苦都是那条被分享过来的微博引起的——
看着陆延城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柯眠晚恍然大悟。
小陆哥，好大手笔的坑！
网上的讨论再多也都只是大家的美好想法，是从每一条小道消息里窥得的可能性。
但是。
如果经历过每一个细节的当事人都不觉得大家的发言有问题，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偏偏他还真就针对这个问题苦恼了一整天！
柯眠晚目光幽怨：“你的目的达到了。”
现在什么都变成了未知数。不仅要思考他要怎么面对，还要好好考虑到底该不该、怎么去求证。
陆延城笑而不语，抬手开工画画。
出大问题。
这之后过去了快一周，柯眠晚和晏辞没有发过一条消息，好像上去但迅速被撤下来的热搜从未发生过。
柯眠晚认认真真上课，空余时间跟进了许莹小姐姐店铺的近况，筛选工作室的新一轮商单，又抽空完成了二期青年展的策划设计，完成沉浸在忙碌中。
晏辞这边更家简单，剧组酒店两点一线天天上下班拍戏，一如既往地低调。
但是暴露在视野中的公众人物哪里能如愿。看似平息的风波在某日的下午突然再起波涛，浪涌更甚。
剧组内。
石海拉下脸，表情异常郑重：“老板，里外全是人在盯着。”
林鹿之撂下电话走过来，不由得揉动眉心缓解疲惫：“酒店方来电话了，附近蹲点的可疑人很多。但都是他们管辖范围外，没办法驱逐。”
长镜头大炮拿在手上，行动俨然有序，手上的消息齐全有备而来，不像一般的狗仔。
祸不单行。
很快，何叔皱着眉满脸忧愁回来了：“附近我们常去的酒店也被值了，估计就等着我们过去。”
石鹰同步传来消息，停车场里多了两辆没见过的车，就停在他们出通道的路上。
敲击桌面的手指停留在一个姿势许久。
晏辞沉下眸子，神情不见好。
今天的剧组不仅没有夜戏，收工也早，他们总得离开剧组。能把他们的备用酒店一起摸清，想来这次对方是铁了心想要做点什么。
私生和狗仔他见得多，但不得不说，这些人为求的近距离接触和八卦独家两点，恰踩准了他最大的两个雷点。
死皮赖脸的手法简单，但足够恶心到他。
气氛严肃小讨论组里迎来了一阵沉默。
所有人一齐看向晏辞，等待他的最终决定。
“我知道了。”
剪短有力的四个字一下子让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明明没有给出任何应对方法，但晏辞沉稳的声音就仿佛给了他们一个主心骨的方向，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
真正的战争从离组后正式打响。
和预计情况一样，他们的车驶离位置后，被汇报可疑的两辆车缓缓跟上，石海故意打了几个弯都没能把后面那群东西甩掉。
期间，林鹿之给租借他们车辆的车辆公司打过电话，需求多租几辆车用意混淆视听，谁知道那边连声抱歉，说他们今天的车基本上都借出去了，无能为力。
临时去找租车公司的后果不比眼下的局面轻松多少。
挂断电话，林鹿之少有地爆了句粗口。
“明摆着是连租车公司都查到了。”
温照瞥了他一眼，眼里意外，却没心情接茬。
他们两辆车内持续保持着通话，另一辆车上的何叔听了，眉头皱了又皱，而后深深叹了口气。
滴、答。
阴沉沉的天下起了雨。
几辆车的追逐战从大马路到高架，持续了快两个小时，好消息是原先的两辆车甩掉了，坏消息是新朋友更多了。就石海判断而言，中途加入的这群人都是老手，边跟踪边报点，不紧不慢。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隔着玻璃，砸在车身的雨滴接连不断发出巨大的闷响声。
雨刮不停摆动，挡风玻璃却同样没消停过。
林鹿之看着窗外，内车窗腾起雾气，满目皆是汩汩流水和高架上无数高位制动灯的红色光芒。
两个小时下来，他都气麻了：“这群人不会要跟我们一个晚上吧？图什么啊！”
“谁知道。”温照翻了个白眼，“都是疯子。如果真的撞上他们才恶心，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搂搂抱抱？”林鹿之自己说完被恶心得打了个颤。
想想就让他窒息，何况如果真的对象是他。
林鹿之转过头，余光内的针对对象本人垂眸摆弄着手机，上车后只说先按原定计划甩人，那之后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急就急在这种场面他没办法承担，也没办法解决。但如果晏哥说要耗，就算毫无作用，他也会陪着耗下去。
车内沉寂的空气继续持续了十来分钟。
一道让人定心的低沉嗓音，轻而易举地挥散了众人疲惫不堪的身心精神。
“手机定位都开一下。”晏辞言简意赅指挥到。
所有人不敢有疑，打开定位的同时发现自己被晏辞拉进了一个15人的群里。
“不和这群人耗了。”晏辞说，“石海看定位，先往那里开。到点之前会产生一段时间的视线死角，到时候分头行动。”
“群里是庄简分过来的保镖，稍后会有照片和个人信息发过来，可以先记一下。”
事件紧急，晏辞的声音却依旧从容不迫，分部按点，将注意事项交代得清清楚楚：“他们接应的时候也会主动亮明身份，自称是‘简行’的受雇人。”
“保镖人数足够，所以尽可能全员分散。有事在群里报备，发消息的是他们的总指挥官，庄简亲信。”
言而简之，出意外的概率很低。
林鹿之听傻了。
恍惚间，他鼻子一酸。
除了五年前刚刚接手晏辞的时候，就法律法规的问题被晏辞跟机关枪似得轰炸过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晏辞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就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青涩，晏辞也尚未经历太过的风霜坎坷。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晏辞就不太喜欢发表意见了。是也好，不是也好，似乎跟他没什么关系，只要不触及底线，他都能欣然接受。
这份妥协不是仅仅针对甲方，更像是晏辞对这个世道社会。
怎么都好，无所谓。
就算跟他说十分钟之后世道崩坏，他也会淡然应声。
抛开窥见最青涩时期的感慨，林鹿之不敢相信这一系列大动干戈的策划是晏辞在两个小时之内搞定的。
从想退路，策划需要，联系权利人，召集执行人，接应地点的确认和安排，后续的安保问题等等等等，晏辞无言搞定了全部。
柯眠晚深深看了眼自己身边的晏辞。
有条有理地布置完一切，他的神情依旧从容。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也不觉得外头的那些跳梁小丑算得上什么威胁。
事实上，林鹿之不止一次感觉，他晏哥其实一点都不适合娱乐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晏哥留到了现在，不为名不为利。
毫无波澜的深色眸子淡淡望向林鹿之。
“看我做什么，人都记清楚了？”
林鹿之吸了一下鼻子，大声答到：“马上记！”
大雨倾盆，深夜的城市弥漫着雨雾。
一脚油门下去，两辆黑色商务车陡然提速，飞速驶进某处的地下车库。
与此同时，同款车型的两辆接应车辆内浩浩荡荡下来五位保镖，各个高大壮实，一看就有安全。五个人主动报明身份，与晏辞他们一行人成功接头。
按照计划，他们所有人全员洗牌后进入四辆车，之后再分别前往第二、三个接应点，达成全员分散的状态，让有备而来的那群人无从分辨他们的目标到底在哪一辆车内。
计划顺利执行到全员重新分配上车——
不用开车，石海的注意力一直留在晏辞身上，可直到所有人都慌慌忙忙上了车，却见他依旧留在车外。
他摇下车窗，疑惑道：“老板？”
深色眸子写满镇定，却似乎隐藏起了许多情绪。
“开车，我不和你们一路。”他淡淡地说。
林鹿之傻眼了：“晏哥？？”
车上计划的时候您不是这么认的吧！
疑惑可以有，但时间可不等人。
晏辞没有想跟他们继续解释，只留下一句不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便绕开了进出口的必经之路，藏到了不知名的位置。
其他汽车的马达声催促着他们继续安排。
沉浸在巨大震撼当中的林鹿之去翻群内的定位系统，却发现所有人都确认了位置，唯独晏辞的定位是关闭状态，无人发现。
多辆车分散注意力是常规举动，这边有模有样和他们演戏，谁能想得到目标人物自己早跑了。分过来的保镖完全是以防万一用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车子缓缓起步。
林鹿之抹了把连起身去看后备箱，果不其然少了一把雨伞。
显然是早又打算。
“……靠！”-
夏天的暴雨时期，地下车库内又闷又潮。
隔绝了外界的暴雨疯狂，内部无声无息，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去多久，车库内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这人打着黑色雨伞，外套的帽子搭头上，全身黑的衣服让他与夜色融为一体。
瓢泼大雨持续不断，他却不以为然，漫步在雨夜的状态惬意十分。不仅看不出来有任何为难和不满，反而有些乐此不疲。
……
街市闹区，人声鼎沸。
谅谁也想不到几十号人围追堵截的目标人物此刻正悠悠闲闲地漫步在街区小巷。
雾气弥漫，狂风携着大雨袭来。
雨中到处可见步履匆匆赶路者。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雨伞齐聚一堂，根本无人在意身边撑着伞的人究竟是谁，只恨不得快些走回家，快些到没有风雨的地方避避风头。
漫无目的的游荡，荡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小巷转角处，一家烧烤店的灯微微亮着。店里的人忙前忙后，似乎是刚刚招待完店内的客人，正准备歇店休息。
停下脚步，男人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
整个计划是他制定的。
但是闲荡到这里，就连晏辞也说不准自己是有意还是无心。
暖色的灯光照出坑坑洼洼地上的积水——门被打开了。
“大帅哥，在外面傻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坐！”
晏辞微愣：“不用，我路过。”
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
噼里啪啦的雨声隔绝了许多声音，这一声回答也不知道惠姨听不听得见。
屋内的人虚掩上了门，晏辞趁机快步走过，却终是没能赶在惠姨拿伞出门前隐藏行踪。
“大帅哥跑什么。”惠姨拉住晏辞，“瞧你衣服都湿成这样了，快些进来坐会儿。我们这儿啊前些日子才延长了营业时间，现在到十点才收工。”
店内的叔叔探出头附议：“就是，我们店可不收座位费啊。”
长辈的关心总是叫人无法拒绝。
见晏辞似有动摇，惠姨笑了：“总不能是你和小眠发现了新的店家，刻意避着我们吧。”
斟酌准备走的晏辞猛地一怔。
“……打扰了。”
晃悠到现在，他确定没有人跟随。
—
店内弥漫的烤肉的香气。
外头风雨依旧，衬得亮着暖色灯亮的店内更加温馨。
“来，喝杯热水。”惠姨端着水出来，文叔接过晏辞的伞，把人引进座位。
“大帅哥，刚才的话还没答呢。小眠可也好久没来了，莫不是真的发现了其他的好店，也给阿姨推荐推荐，改日我们也去尝尝，好改进。”
晏辞笑笑：“惠姨说笑。眠眠和我都有事情忙，基本碰不上面。”
文叔忙活完坐过来：“咦，咋碰不上。小眠不是就住附近吗。”
晏辞无话可说。
他当然知道。
惠姨来劲了：“吵架啦？”
“……没有。”
“嗨，就算吵了也没多大事。解释两句道个歉，小眠肯定不会计较。”
惠姨开店至今，见过多少多少人。看得出能被小眠认作朋友的，人品性格铁定差不到哪儿去，各执一词只要解释清楚万事大吉。
“大帅哥这是想去哪儿，下这么大的雨也不回家。”惠姨转换话题，“一身湿可要感冒的，明天不用工作哇？”
晏辞笑笑没说话，惠姨咂摸出来了点味儿：“家里远不远，让老头子开车送你。”
“谢谢，不用麻烦。”晏辞说，“有点距离。”
惠姨懂了：“那就是过来想找小眠道歉喽，早说嘛。”否则下着个大雨在附近有什么好晃悠的。
“听姨的，开着门给小眠打个电话。”惠姨脸上洋溢着亲和的笑容，“那孩子心肠可软了，知道你在附近，肯定会给你留个门，这边走过去应该也不远。”
“就这么定了，门自己开奥，找个雨砸的声音特大的地方。我跟老头子避嫌，不听你们小年轻聊。”
不等晏辞反应，惠姨拉着文叔匆匆溜进后厨，彭一声关上门。
温暖的空间内只剩他一人。
晏辞看向紧闭的大门，忽而笑了-
家有落地窗的最大好处就是能沉浸式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雨仿佛天生带着浪漫，一边冲刷掉脏污尘土，一边氤氲出朦胧雾气，将糟糕的世界短暂地圈进如梦似幻的好梦中。
蓦地，久违的电话铃声吓得柯眠晚心脏骤停饿了一秒。
他手机全方位静音，唯独有一个漏网之鱼。
两秒、三秒。
“……喂？”
回答他的先是一阵沉默。
“是我。”晏辞出声。
柯眠晚：“。”
这句废话的意义何在。
“大明星，来电人有显示。”
电话那头响起笑意的鼻息，等了两秒没等到晏辞接话，柯眠晚顺势问：“你现在怎么样，安全吗，还有私生在跟吗？”
他听着电话里不甚清晰的雨声，不由得担心：“你被私生跟踪的事在热搜上挂了一个多小时了。”
热搜写的是多家酒店被值，追车大战仨小时，每一个字都看得柯眠晚惊心动魄。合着这是在上演线代现实版豪门在逃总裁的小说呢啊？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
“其实……不太好。”晏辞沉下目光，掉下去的声音却又很快被撑起来，“你那边有可疑份子吗。”
柯眠晚就近扫了一圈：“没有。”
“没有就好。没事了，早点休息。”
专门打了电话来问他的情况一下子让他心软软，但很快，柯眠晚察觉到不对劲：“等等。”
“你现在在酒店？”
电话那头沉默了。
下意识地不愿隐瞒让晏辞错过了最好的掩饰机会。
“不在。”
柯眠晚微微眯眸，果然不对劲。
问他的情况可以归类为晏辞的贴心本质，但最开头说的情况不太好让他非常在意。
他印象中记得这人挺挑，非常挑。
“喔。”
柯眠晚应声。
“晚安，拜——”
“我12点睡，家里没人，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吱一声，不用就当我没说过。回去小心，拜拜~”
柯眠晚故意隔了两秒，和说拜拜的晏辞同时开口，伸出一个或许需要的橄榄枝。说完未防尴尬，柯眠晚迅速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
来不来是次要，表态是必须的。被这么大规模地举行追逐战，必然是有人刻意针对。
娱乐圈起起伏伏很正常，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又出现一位新的顶流，又或者发生一些耸人听闻的圈内大新闻。
窝在懒人沙发上接着瘫了一会，柯眠晚起身伸了个懒腰。
恰在这时，门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
一个失神，柯眠晚险些闪了腰。
他想过晏辞不来，也想过晏辞会隔一两个小时来，但十分钟就响铃是什么情况啊！？
带着满脑袋的问号下到一楼。
两个深呼吸调整心态，柯眠晚缓缓拉开门。
没有隔音设备，原本沉闷的雨声顿时变得嘈杂不已。
屋檐下，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站在那里。
男人额前的发丝被雨水打湿，黑色的衣服不显水渍，但显然无法在狂风暴雨下幸免于难。
可折叠雨伞淌下的水积了一小滩。
与穿戴整齐的柯眠晚相比，晏辞的状况分外狼狈。
晏辞抬眼看向他，水润的眸中大大方方闪着温柔的笑意，又隐约可以窥得几分期骥。
柯眠晚不由得屏住呼吸，一头撞进晏辞深沉的目光中。
他其实很喜欢他的眼睛。
抛开无人能与之媲美的气场和恰到好处的动作、神情以及对角色的理解，晏辞非常擅长在眼神中体现出角色的性格。
但是似乎没有人告诉过晏辞，他那双一眼万年的眸子也会暴露真实的他。
娱乐圈的焦点人物，掀起爆火热搜的对象真真实实的站在他的面前。
门外狂风大作，他却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听见了这位瞧起来可怜兮兮的人说：
“柯老师还愿意收留在逃人员吗。”
续费助理的第79天
拉开防盗门, 柯眠晚侧过身让开过道把人迎进来，好奇的视线追着晏辞的身后扫了一圈。
晏辞在门外甩去雨伞上的水渍，余光瞥到了探头探脑的小朋友：“放心, 没有尾巴。”
“不是这个。”
带上门, 柯眠晚接过雨伞招呼晏辞先进去, 撑开伞放在玄关处：“你怎么一个人溜出来了，其他人呢。”
几乎湿透了的衣衫紧贴在肌肤上，晏辞挽起袖口, 听到柯眠晚的疑惑, 手上的动作微滞。
原来是问这个。
“如你所知的意外。”
柯眠晚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就怕是意外中的意外吧。
也是这一看, 柯眠晚才发现晏辞的实际情况比他匆匆一眼看到的更加糟糕。
看上去只有打底的T恤因为被外套挡着躲过一劫, 其余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幸免于难。不知道究竟是出了多大的意外，说好的追逐战怎么把人淋成了这个样子。
打趣的心情瞬间消失, 他争分夺秒喊晏辞上楼，从房间里搜出一条全新的浴巾。
柯眠晚边拆塑料包装边走，一来一回, 晏辞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乖得有点诡异。
“擦擦。”柯眠晚把一坨浴巾扔过去，“晚点有其他地方要去吗？”
他其实想问晏辞过来的意思是不是在他这边留宿。
但是晏辞嘛，说不好。
柯眠晚坚信晏辞干得出来专程绕路过来刷脸就走的举动。
毕竟哪位在逃人员十分钟说到就到。
厚重的大款浴巾毛茸茸软乎乎的, 吸水能力摸着就知道是拔尖。
稳稳接住浴巾, 晏辞简单擦了下水珠，随后将毛巾挂在脖子上, 说：“实话是没地方能去。”
柯眠晚接了杯水, 眉峰一挑：“原本想说什么假话, 编给我听听。”
黏腻的外套脱下来后暂时挂在了客厅的衣帽架上, 晏辞双手握住毛巾的两端一耸肩：“没想过。”貌似也是个实话。
果然乖得诡异。
不过时间很长，诡异的源头稍后再追究不迟。
柯眠晚引着让晏辞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留宿需要准备的东西可多了。摸开灯，柯眠晚轻车熟路地拉开衣柜最后下层：“先洗澡，我拿家里人的衣服给你。”
衣服这种事不能凑合，虽然柯眠晚并不觉得自己跟晏辞差的那几厘米有多明显，但主要是他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没有新成员可以接受分调。
倒是柯父的身高体型都和晏辞差不多，而且为了防止父母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家里一直有准备新的替换衣物。
蹲下来找衣服，柯眠晚在脑海中罗列出待办事项，觉得有必要解释：“这是我爸妈的房间，不过他们总共也没回来过两三次，平常没人会进来。”
就连学长都是住楼下的房间，他们当然不介意在堪比半个仓库的一楼落脚，比起二楼，他们感觉一楼更自在。
但晏辞……就不是很合适。
晏辞听从上级安排，看着蹲下来缩成一团的小朋友，漫不经心地问：“一直一个人住？”
“不是，高中开始。那时候会做饭了，爸爸妈妈觉得他们能放心地去国外度蜜年，顺便工作。”他回忆了一会儿，“不过他们决定之前和我商量过，我觉得没问题。”
甚至那个时候非常期待一个人发的生活，为此兴奋了好一阵。
柯眠晚继续翻出一套带着包装的睡衣，随手搭到床上，一看空空荡荡：“被子在柜子…算了等会我来拿。”
晏辞一愣。
……度蜜年？
忽的，他笑了一下。
也是。父母恩爱有加，难怪小朋友这般温柔干净。
“好。”
蹲在衣柜前，柯眠晚总觉得忘了什么。
毛巾、睡衣、裤子……哦，他想起来了。
背对着晏辞的柯眠晚缓缓闭上眼。
唉……就这样吧，能怎么办呢。
心中默念尴尬的是晏辞念了好几遍，温柔的柯眠晚嗖一下不知道从衣柜里顺出来了什么东西，随即抱起床上的磨砂袋，像丢烫手山芋似的强势塞进晏辞怀里。
埋着脑袋的柯眠晚耳尖红红，走之前留挤出来一句“你自助吧！”便头也不回径直往外跑。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晏辞略一沉思，在怀里的一摞衣服里精准地找到了小朋友害羞的原因，唇角扬起。
哒哒哒。
脚步声匆匆，柯眠晚溜回房间抵上门，双手捂住脸不愿面对。
要是他早想到会有那么个场面，还不如让晏辞在外头自生自灭算了！管他干嘛！
雨总会停的，但记忆很难消失。
神啊……
躲了两分钟，柯眠晚默默重新敞开了房门，方便晏辞有事找他。一是闭门不见不礼貌，二是难道闭门就能堵住晏辞的嘴吗：）
显然不能。
不如接受挑战！
狠话放出去不到五分钟。
颤颤巍巍的手攥紧笔杆继而松开，临挪到画纸前一厘米，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注意力轻轻松松地被哗哗流水声冲散。
同一层的浴室明明离他很远，也明明家里的隔音不赖，可汩汩水流仿佛自带扩音设备，吵得他无心动笔。
A3大小的画纸上零零散散画着一些设计图，仔细去看，类菱形的主体物件上的花纹前前后后打了三个大样，数个修改了微小细节的部分，仍旧没有一个达到设计者点头满意的合格线。
这张搞是临时被柯眠晚拎出来的。
他以为看到晏辞能有助于他构思出符合晏辞气质的印象设计，但事实恰恰相反。
太吵了！
况且一想到晏辞现在在浴室里……
体感心底的躁意正在蠢蠢欲动，柯眠晚及时拍了拍脸颊，试图拍掉某些要命的场面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冷静过后，一个让他揪心的问题摆在眼前。
这几天，柯眠晚没少去逛超话，更加没少跟着新入坑的CP去补晏辞之前的采访和路透，配合她们绘声绘影的形容和逐帧对比，柯眠晚越看越不对劲。
考古三个月往前的采访，晏辞全程礼貌而不失温柔，多人采访面面俱到，适当活跃现场气氛，看似是被采访人，实则整个场面的主控权被晏辞牢牢握在手里，游刃有余。
镜头后，晏辞高岭之花的标签不是空穴来风。深入骨髓的寒意，深邃的眼眸，凛冽的嘴角，这些才是他的标配。
但CP粉给出证据证明，柯眠晚所在的拍摄期间，晏辞的好心情持续在线。有人洗糖，称晏辞受到角色影响而已，CP粉一排桌，怒拿出柯眠晚离组后晏辞沉默时间居多的证明和他们打擂。
打擂过程柯眠晚没怎么看。
因为，他怎么不知道呢……
当初在他面前的究竟是韩昭还是晏辞本人。
诸如此类的战争和话题数不胜数，柯眠晚每次都试图站在洗糖一方的角度去看待事件，恐怖地是每次都得到了反向证明。
考古的时间点越靠近现在，柯眠晚的感触越深，深到他不禁真的开始怀疑……晏辞是不是真的有其他心思。
CP粉阵营内有一个定海神糖，是唯粉按头自己去洗，都能被文案洗乐的存在。
——是杂志购买福利中的那张，由柯眠晚拍摄的照片。
晏辞向来神秘而深沉的眼眸里闪着熠熠星光，温柔得快要沁出水来。
有人从晏辞的瞳孔里扒拉出倒映着的柯眠晚，更有在场的工作人员带头开磕，锤了晏辞当时的目光的的确确落在柯眠晚身上。
从照片的角度也能看出，晏辞正面摄影师，然而越过镜头的目光在看谁，答案不言而喻。
水声停了。
柯眠晚下意识看向门外，又立马转移。
画面过于美好，所以他记得——晏辞是在看他。
但当时柯眠晚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单纯觉得氛围到位场景难得，阴差阳错相机在他的手里。
可现在换一个角度去看，简直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无意识纠结要不要尝试求证的时候，身体早就先大脑一步，迈出了无法后悔的步伐。
才走出房间，轰然出逃的雾气争前恐后地往外挤。呼吸间，柯眠晚能够闻到自己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
没有给柯眠晚留出反应的时间，浑身带着水雾的晏辞和客厅的柯眠晚撞了个正着。
“眠眠？”
洗完澡之后的体温会很高。
晏辞没有立刻穿起睡衣，满身匀称完美的线条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暴露在外。
好在……裤子还是穿的了。
柯眠晚默默移开目光：“我去拿吹风机。”
“好。”晏辞笑了，“怎么不敢看，又不是没见过。”
拿吹风机的手微不可见地一滞。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太熟了。
如果认为美术生只能看到画看到的东西，那就太小看他们了。知道头身比，对上半身有足够的了解，那么——
柯眠晚尽力克制住自己的目光。
“看不起，收费太贵了。”
晏辞：“我记得上次是免费。”
“你也说是上次了。”柯眠晚拿好吹风机，故意绕到晏辞背后避开视线。
交接完吹风机，他轻轻一瞥，拥有流畅线条的脊背之上，一条红痕赫然醒目。
他愣住：“你受伤了？脊背上有条印子，附近也有淤青。”
经柯眠晚这么一提醒，晏辞略微有点印象：“也许，军事题材的拍摄难免有磕碰。”
柯眠晚不由得撇撇嘴。
有被无语到，这也太不在乎了。
“抹一下吧，我去拿药。”
上次他感个冒，晏辞大张旗鼓把跌打止痛各个种类的药全部打包了一份，享受一下自己栽树自己乘凉的感觉。
晏辞刚张开口，就见柯眠晚一溜烟回到房间开始翻找。
他做了个深呼吸。
拿药没问题。
那……之后呢。
他不敢想。
续费助理的第80天
上次晏辞送过来的一大包常备药品被倒进了收纳盒里。
翻到药品确认再有效期内, 柯眠晚带着药刚出房间，就听到浴室轰轰响起吹风机的工作声。
先把头发吹干也对，省得滴水下来妨碍他动手。
柯眠晚就近盘腿坐在沙发上, 无所事事的手指在屏幕上乱点又退出, 最后实在无聊, 习惯性点进了相册。
柯眠晚的相册占据一半的手机内存，里面保存着无数参考资料和其他画师总结的绘画计较、手作品、其他美术领域内的佳作，以及各种教程资料。
千万张艺术相关的照片内, 一张人物照格外显得十分突兀。
师姐上次发给柯眠晚的, 初出茅庐的晏辞领奖时的照片被他保存了下来。
鬼使神差地, 柯眠晚点开了这张照片。
照片像是被放到最大了十次后截取下来的, 异常模糊，但是柯眠晚就是好奇。好奇晏辞这位公私分明的人, 怎么会在领奖台上露出那么私人的鲜活表情。
习惯了吹风机的轰鸣声，乍一下消失，衬得周围过于安静。同时也放大了室内所有再微小不过的声音。
听着声儿, 柯眠晚迅速灭屏，把罪案工具往身边一扔，当着晏辞的面乖巧坐好, 接着去够放在桌上的红花油。
挪开手机,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
晏辞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背着柯眠晚坐下。
明亮的灯光下, 晏辞脊背上的痕迹更为刺眼, 柯眠晚看着都觉得痛。
“你不是参谋长吗, 怎么能搞成这样。”柯眠晚有些不忍心。
战损画画就行了。
“没办法, 为国为民。”
柯眠晚额角一抽，从说明书里抬头想瞪过去让晏辞正经一点, 偏偏此时此刻的晏辞完全背着他，眼神威胁无处可用。
略微带着辛辣味道的香气散发出来。
他愤愤往手上倒出红花油——却是轻轻地抹到脊背上，打着圈涂抹。
冰冰凉的液体猝不及防地触及肌肤，晏辞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感受到手下这人的瑟缩，柯眠晚打算揉开药油的手一滞。
难道是要搓热了再上皮肤？
唔……不管，抹都抹了。
用错方法也没办法，就当是晏辞命里一劫吧。
白皙的手指时不时倒一点药油，慢而缓地在红痕附近涂上药油。
在柯眠晚看不见的地方，晏辞垂下眸，丝毫不见浮玩笑话上的轻松。无表情下冷峻的面容隐忍，似乎是抑制其他的什么感觉，这已经耗费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突出的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
药油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加上搓揉的促进发作，晏辞只觉得原先没怎么感觉到疼痛的地方，如今是火辣辣地烧着，燥热难耐。
疼痛可以适当缓解其他感触，但小朋友根本不敢用力。
更加滚烫的指尖游走在他的脊背上，轻揉轻按。
晏辞阖上眸，难说他是该享受此刻独处的时光，还是应该将眼下的每一分每秒归为煎熬。
适当的搓揉确实有助于加剧药效，同时加剧了他的饥渴难耐。
他觉得自己必需找点话题分散注意力。
“最近学业忙吗？”
低沉的声音依旧平稳，面上忍耐着什么的表情却不叫声音那样容游刃有余。
“学业不忙，”柯眠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打击八卦挺忙的。”
柯眠晚故意一声叹气：“之前没发现，我身边好多人不是你的粉丝，就是对你抱有路人的高好感。”
“托你的福，我上下课都会被一堆人围追堵截问八卦。”
“八卦？”
“昂。”柯眠晚面带笑意，“问你有没有对象，问你私下里是什么样子，好不好相处。”
某些关键词触动到了什么，晏辞的眸光微动，闪过几分无法言说的落寞。
晏辞：“嗯，确实是八卦，你怎么回的。”
“对象？我说你有啊，”
“没有。”
柯眠晚的话说到一半被晏辞无情打断，他无语抿嘴：“我说你的对象是工作，爱之深，一天不工作就浑身难受。”
还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呢，听他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
说着，柯眠晚戳了戳愈发随性的某人：“要不是我真跟你熟，知道没这可能，上赶着否定是最大的心虚好吗。”
晏辞只是笑笑，没接话。
“还有呢？”
“还有？”柯眠晚沉思道，“还有问你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交易。为什么三天两头可以在你剧组有事儿干。”
不可言说的交易。
“回答与否似乎不怎么重要。”
柯眠晚点头。
可不么。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似乎喜欢听否定回答。
“然后，怎么形容我的？”晏辞又问，“还是性格恶劣的黑心老板？”
下意识吐出来一句“没有”，柯眠晚马上意思到自己又跟着晏辞埋下的坑走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想听我夸你可以直说。”
盖上药油的盖子，柯眠晚抽出两张餐巾纸擦拭手指：“私下吐槽是一回事，对外又是另一回事了。”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擦药告一段落，晏辞却没半点转身的迹象。
他保持着原先的动作，装模作样地捧着手机，心思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晏辞言听计从，直白承认：“夸吧，想听。”
好啊，改打直球了。
丢掉垃圾，柯眠晚盘算起什么，微微眯眸：“这是专项服务，要收一点八卦的附加费。”
不等晏辞回答，柯眠晚拿来手机，伸手挑了个没沾上药油的肩胛戳了戳，示意人转身：“晚点告诉你，先看这个。”
柯眠晚解锁屏幕调出照片，身边的这人依旧背对着他，充耳不闻。？
怎么一到提前支付八卦费就开始装聋作哑的了！
不过没关系，柯眠晚不会介意这些小事。
请不动神，他会自己去找。
柯眠晚滑下沙发，起身绕过晏辞坐到他对面，递出手机。
自然而然地这么一瞥，柯眠晚的目光难以避免地扫过到了某处使人沉默的罪魁祸首。
柯眠晚：“。”
虽然他早在之前就职业病大作，不可避免地有过设想，但实物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是再多的设想都无法相比的。
柯眠晚礼貌目移，但心道可恶。
怎么有人真的哪儿哪儿都能够得到造物者的偏爱！
不比柯眠晚的感叹，晏辞缓缓呼出一口气。
单纯药油引起的躁动尚可忽略，但游走在肌肤上的另一道温度仿佛星火，早就将草原燎得势穷力竭。
阴燃起的火苗被曝光在视野之下，晏辞说不清他现在是轻松了不少，还是更加饥渴。
“抱歉，药效问题。”他一言以盖过，“想问我什么。”
柯眠晚瞄了他一眼。
面色正常，耳朵颜色正常，声线依旧平稳，和正常情况下的晏辞毫无区别，满脸写着无欲无求。
就好像摆在眼前的绝世尴尬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适才的遮掩只不过是为不冒昧到他。
柯眠晚心里泛起一阵可惜。
他还以为能够看到晏辞的新一面。
活血化瘀血气方刚嘛，可以理解。
既然本人都不在意，柯眠晚自然没什么好替人尴尬的。参考资料和人体速写课上不是没有更详细的资料，也没心情开这种无聊的颜色玩笑。
“这个。”
晏辞侧过身体，偏头凑过去看。
模糊的照片带着岁月的痕迹，在一段长时间的沉思之后，尘封着的厚厚灰尘被探询者拍开。
“是我刚入圈那段时间。”晏辞回忆道，“你从哪儿来的这张照片。”
柯眠晚实话实说：“我师姐给的。”
等了半秒，晏辞略微一挑眉。
他以为小朋友还会有下半句。
躺在柯眠晚手机里的照片就连晏辞也没见过，能够想起来有关这张照片的记忆也单纯只是他自己对这一幕有印象。
照片太久远，能把这张不知道谁拍的古早照片保存到现在，少说也应该是一位老粉。
柯眠晚眨眨眼。
晏辞在等他说什么？
倾诉一下师姐追了他多久，然后现在又有多少墙头吗。
不是不行，但……有点不想。
和话题无关。
且他家里没有大明星，只有性格恶劣的毒舌朋友。
“快说。”柯眠晚催促道，“当时想什么呢，这副表情。”
正常人上台领奖，装也该装出开心和激动来。当时的晏辞确实是笑着的，但没有兴奋、也绝对说不上欣喜。在柯眠晚看来，晏辞展露出来最清楚的是眼底藏着的自嘲。
晏辞有点意外。
那时刚刚出道上台，表情管理能力不如现在，但他早就习惯带上伪装，并不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透露出了多少真实情绪。
他不自觉看向柯眠晚。
小朋友想问的东西只能证明……他的情绪感知能力确实过于敏锐。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对全部的感情都这样敏锐，还是……佯装无意。
体内的躁动逐渐接受着其他微妙情绪的冲击，慢慢趋于平稳。
晏辞罕见地没有绕弯，说：“奖杯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但我认为，获得奖项的该是角色本身。”他一顿，“所以，不可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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