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蚕丝被盖过头顶, 柯眠晚抱住被子的一角把自己缩成一团。
脸颊的温度居高不下，身体却像是能散发出飕飕凉意似的，怎么都捂不热。
忽冷忽热的难耐不断干扰本就乱成毛线球的思绪。手机屏幕依旧微微发亮持续着通话, 然而柯眠晚却无暇顾及不挂电话的原因。
他意识到自己身体异常, 也清醒的知道要去调节空调温度, 可身体仿佛有它自己的意识，全然脱离了他的控制。
先前空调的温度被他刻意调低导致室温下降，让他不得不缩在被窝里, 可扔说要调高室温必须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 可没有了被子出去只会就会更冷。
二者相互牵连影响, 形成了死循环。
正这么想着, 无端掀起的寒颤令柯眠晚不由得裹紧了被子，好像体感好不容易回升的温度全部涌入思考的大脑。
刺骨的寒意驱散困意, 难得清醒的片刻时间，柯眠晚对自己现阶段的情况有了一套推测。
连日来的作息不规律叠加压力，叠加饮食不规律, 再叠加酒精的刺激和高低温的反复横跳，不感冒发个烧都对不起正常人类的身体。
“笃笃笃。”
浑浑噩噩时睡时醒不知道过去多久。半梦半醒间，柯眠晚感觉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敲门声。
他这次已经严重到产生幻觉了？
外头敲门的人等了一会, 出声喊道：“眠眠？”
不好, 这个熟悉的声音……
还是幻觉噩梦。
见门内始终没有回应，晏辞微微皱眉。
按理说, 未经允许不该随意进出, 但这条正经的规矩早在他拉开一楼大门的时候便灰飞烟灭, 既如此也不差犯第二次。
蹑手蹑脚打开房间门, 白炽灯的柔光照亮房间内的所有角落，焦急的视线扫荡一圈, 迅速锁定到床|上的一团。
一团被子捂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透气的缝隙。
晏辞无处下手一时无措，滞空的手插到腰间，四下搜寻的视线看到16度的空调时只觉得一阵头疼。
无情地将温度调回26度，晏辞一声叹气，猜测着挑了个枕头旁边的位置上手轻轻拍了拍。
“醒醒，不要捂着。”
隔着层被子，柯眠晚听到了一道过分真切的声音。难说是幻想还是现实，但谁来都别想让他动一下。
他吸了吸鼻子，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冷……”
“把头探出来，闷着不好。”
熟悉的低语声再度传来。
恰好是片刻清醒，柯眠晚听到了，但不为所动。
他甚至没有心情去纠结自己房间里从哪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发烧的，又为什么会大半夜赶过来。
活跃状态的本能告诉他，被子外面的这个人不是危险份子，可以让人进来可以放心，也可以……任性那么一点点选择不听话。
只是下一秒，柯眠晚不多得的任性被强制性结束。
上一秒才认定为可以安心这个人说一不二直接上手，无情扯开了他裹起来的被子。
刹那间，加倍的寒意偷溜进被窝，惹得他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两下。
被打扰的烦恼连同寒意涌上心头，无奈有气无力地四肢根本抬不起来，无法反抗。
充满暖意的黄色柔光照亮房间，柯眠晚努力睁开眼，试图用恶狠狠的眼神警告外头动手动脚的那人，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另外一副画面。
侧面照过来的灯光恰好带到喉结，赏心悦目的流畅线条拦下光线，将其清晰地分为明暗两部分。
柯眠晚不喜欢人体速写，因为照搬真人画出来的画基本都无法达到视觉感官对美感的要求，能够达到正常向上审美的速写画面基本上都会对任务结构进行下意识地微调。
然而他眼前的这位参考显然不需要任何美化加工。
真好看，怎么长的。
顾不上外头的飕飕冷意，蠢蠢欲动的手探出被子，刚一触碰到热源，手腕顿时被温暖的掌心握住。
喉结滚动。
柯眠晚混沌的思维难得清明。
是晏辞啊……
不安分的手被抓着重新塞进被子，晏辞不由分说地拎着被子的两角，借着重量牢牢地压在柯眠晚身侧。
残余着暖意的被子换了一种方式重新裹回身上，冰冰凉的脖颈也细心地围上被子压在颈后。唯一不足的就是被裹得太好，禁锢在被子里的手根本没法动。
他还没摸上呢。
幽怨的目光撞上晏辞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无端更生气了。
突然，一股暖意猝不及防地贴上额头，躺在枕头上的柯眠晚无处可躲，下意识闭起眼睛。
“发烧了还不安分。”晏辞放下手背，低沉的声线似乎比往常沙哑了几分，“感冒药在哪？”
柯眠晚不服气地哼唧两声像是在反驳，一边乖乖回想：“书桌左边最下面抽屉。”
几本泛旧的便签横七竖八地堆在抽屉最上层，整理出来一堆便签本和A4纸，晏辞在最底下翻到了感冒药。
不怎么好的预感在看到有效期的那一刻到达顶峰。
有效期截止到去年年底。
晏辞彻底气笑了。
收起有害药品，他拿出手机边搜外卖边说：“药过期了。借壶，我先烧水……躺好别动。”
后四个字态度强硬，没有留出任何商量的余地。
思维虽然混沌，但它可以从语气听得出该与不该。柯眠晚乖乖躺好，放弃了自己下去烧水的念头。
其实他感觉好多了。
房间内的温度逐渐上升，被窝也越来越暖和，就是头还有点晕。
柯眠晚闭上眼睛。
清凉的流水声，电水壶咕噜噜工作的声音，来回走动，房间内另外一个人弄出来的声响清晰地传进耳朵里，心中不免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
也是直到这时，柯眠晚有了身边有人的真实感。
手机就在不远处的床头桌上，他却没一点力气拿过来看时间。迷迷糊糊地一会儿醒一会儿睡，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晏辞又为什么会过来。
……发个烧而已，不是大事，哪里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侧过脑袋，柯眠晚想让晏辞先回去不用管他，可看了一圈也没在房间里看到晏辞的身影。
生活中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偌大的开间回归寂静。
柯眠晚一怔，正以为晏辞是不是回去了，就听走廊上似乎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
是在打电话吗？
外面的说话声断断续续，肌肤的温度逐渐从凉意变为燥热，柯眠晚来回调整被子把手拿出来散热，就这样躺了一会儿又好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不知道过去多久，柯眠晚是被轻拍喊醒的。
“感冒药。”晏辞轻声说，“试过温度，喝了再睡。”
意识还没缓过来，本能熟练接过掌控权，借着身边人的力气起身扶住玻璃杯。
丝丝暖意流入掌心，捂得正舒服，旁边帮忙端着杯子的晏辞微微叹了声气。
光扶稳不够，得喂。
晏辞换了个姿势，拿着玻璃杯又哄又骗，才顺利地让小朋友乖乖喝完药。
刚一转身，垂在身侧的手被一道极轻的力气拉住了。
病人意识不清醒，要的却是他的命。
调整好呼吸，晏辞无奈出借自己的左手给小病患抱着，放好水杯转身看着床|上的人。
“怎么了。”
柯眠晚没说话。
高定西服被随手挂在椅背，衬衫的袖口挽到肘部，露出有力的小臂。
袖箍下的衬衫紧贴着肌肤，肌肉线条虽看不分明却清晰可见。
质感深沉的领带在灯光下可见暗纹流转，失去了西服外套的制约，带领随着晏辞的动作柯眠晚面前晃动。
……有点碍事。
游离的目光从晏辞脸上移开缓缓落到领带，蠢蠢欲动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住不断晃动的碍事领带。
事发突然，晏辞不敢妄动，猛一下随着动作俯身。
原本是怕小朋友受伤，却不想他的迁就反倒给了柯眠晚上手解开领带的机会。
领结触手可及，甚至不需要柯眠晚费力举起手臂，就能轻而易举地扯开扔走。
“你——”晏辞欲言又止，终是将话头吞了回去即刻站直身子。
掩饰尴尬的手本想调整领结，却在摸了个空之后随便找了点事干，解开了第一颗纽扣透风。
转眼干完一系列惊天动地的事情，思维依旧不清不楚的小朋友不仅毫无自觉，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真好，这下他眼前没有晃眼的东西了。
就是人怎么突然离他这么远了？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清澈的眸子倒映出茫然。
拉住晏辞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柯眠晚一句话没说，晏辞却看懂了这是想让他靠近的意思。
发烧的小病人没有多少力气，晏辞大可以拍掉手腕上的温度阻止一切……但他没有。
忽略体内的躁动，晏辞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小朋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柯眠晚回答得很快，且声线平稳。
晏辞倒也想信，只可惜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胆行为实在没有说服力。
见晏辞无动于衷，柯眠晚不禁晃动自己握住的手，催促道：“过来点。”
晏辞笑了。
他倒真想见见醉了酒的小朋友在扯掉他的领带之后，还想对他做点什么。
毕竟……他也喝了酒。
晏辞慢慢俯身，好闻的味道混杂在强烈的酒气中包裹住柯眠晚。
赋有威严的强大气场此刻松懈得有些漫不经心，就像故意露出马脚骗人入局，偏偏站在陷阱边上的小迷糊一无所知。
柯眠晚记得，晏辞的身体肌肉线条堪称完美，且印象深刻。
可惜这次，模特先生似乎心情不好。
衬衫扣子一个个系的整整齐齐，明摆着不太想展示给他看。
不过没关系，他不看也记得。
虽说不经常用，但柯眠晚的速写能力很强，各种物件他从小画到大，就算拿过来一件稀奇古怪的作画对象，他也能凭借经验和基础分析结构，多看几眼记下重点，不多时就能迅速勾勒出一副八成像的图画。
物件新奇的原因和重点会被柯眠晚当作经验记在脑海深处，待后续能够用到时拿出来借鉴，化作自己的工具。
单看两眼就能如此，何况是他对着不厌其烦研究了两个多小时的优美线条。
赤果果的目光游移到近在咫尺的腹部。
被包裹在衬衫里的腹肌随着呼吸起伏，哪怕隔着层衣服，柯眠晚也能精准描绘出这片衣料底下藏着的景色。
有件事他从上次开始就十分好奇，确切来讲不是上次，而是一直。
腹肌究竟是个什么手感？
他真的真的好奇很久很久了。
首先，他不怎么画人。
但是，他会偶尔摸鱼。
摸鱼画脑洞免不了乱七八糟各种各样，必要时他会根据其他大佬的画面参考打光倒推肌肉的状态，接着在自己的画上添加想象和一堆看起来很好看的细节敷衍过去，乍一看上去就会像模像样。
……谁能想到引得嗷嗷叫的画手本人全靠摸瞎和丰富的脑补经验。
上次让腹肌逃了，这次——
不怀好意的手向前探去，指尖刚触碰到布料，手腕即刻被人抓个正着梅开二度。
动作被无情制止，柯眠晚不满地皱起眉头，随即抖抖手腕缩回了手，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一位有气无力的病人是怎么挣脱晏辞的禁锢的。
转瞬即逝的触碰根本体会不到什么。
一无所获，还被凶凶的某人阻止了两次。
两次！
柯眠晚想起来就不服气，气鼓鼓地冲着空气的方向嘟囔，声音却恨不得大到在晏辞耳边控诉。
“腹肌练来就是给人摸的！”
请有腹肌的某人自觉一点！
酒精和发烧的双重debuff夺走了柯眠晚的理智，也让他忽略了晏辞，忽略了晏辞眼中艰难压抑着的熊熊烈火。
写满欲望的眸子盯住柯眠晚，晏辞无意识眯了眯眸。浑身无力的待宰羔羊近在眼前，高度数的酒精刺激着欲望，恨不能将眼前人拆吃入腹。
“歪理。”
图谋不轨的人在与理智做搏斗，而真正心怀不轨的人决定指东打西。
对猎物露出的玩味眼神吓不到清澈单纯的人。
趁晏辞在原地不动，柯眠晚二话不说选择在跌到的地方爬起来。
白皙的指尖贴上起伏的腹部，晏辞猛地吸气，却根本躲不开不管不顾胆大妄为的小朋友。
指尖的温度忽然消失。
柯眠晚鼓着嘴，一手试图禁锢住被他握住半天的大手，而后遽然起身，本就伸在外面的手触上腹肌，泄愤似的按了又按。
迟钝的感知神经回神，柯眠晚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种感觉！
难怪他有时候倒推出来的肌肉状态千奇百怪，他自己画得再敷衍也没人揪住这点向他提出质疑，原来是因为本身的触感就很捉摸不定，一会儿软乎乎一会儿按不动的。
柯眠晚歪过脑袋，盯着被子陷入沉思。
更好奇了。
是有规律吗？
还是本人能控制？
他刚想伸手求证，却不想求证对象轻而易举地撒开了他紧握住的手，跑了。
柯眠晚摸了个空。
嗯？
怪事，怎么没了。
没等他再度锁定目标，只听啪嗒一声，明亮的房间骤然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滚烫的掌心虚捂住双眼。他轻轻一用力，无力反抗的柯眠晚便软绵绵地躺回床||上。
被子被贴心地盖过脖颈，更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闭眼，睡觉。”
距离喝下感冒药过去了十来分钟，差不多到了发挥药效的时候。
见柯眠晚又新有动作，晏辞果决地收回手并且后退一步，保持彼此的安全距离。
再任人放肆下去，最先溃不成军的只会是他自己。
“不听话的小朋友是要接受惩罚的。”
天知道晏辞是怎么边和烧得正着的火打架压制，边稳住恶魔低语般的语气发出警告的。
“我保证，”
“你不会想经历。”
续费助理的第62天
惩罚。
或许是晏辞说的语气太过肯定, 又或许是柯眠晚潜意识里的本能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拉动被子又重新调整回原位，假装没听到这两个字。
对不想提及的话题充耳不闻也算是柯眠晚憋在心里的, 一点小小的任性。
感冒药逐渐生效, 困睡意越来越沉, 听不到几个字合情合理。
柯眠晚缓缓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
……
他睡着了。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柯眠晚对房间里另外一个人过于狂妄的呼吸声无动于衷。
但凡柯眠晚能够保持清醒，就该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怎样一个危险的局面。对照他阅文无数的剧情故事里, 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晏辞在开着灯的时候记下房中物品摆放的位置, 黑漆漆的房间于他而言游刃有余。
直到听到小朋友绵长的呼吸声, 才靠着床尾席地而坐。
睡着的小朋友乖巧地缩成一团, 很少翻身活动。半个小时过去，房间内仅有一轻一重两道呼吸声。
用来分散注意力的手机被无情丢进口袋, 晏辞靠近床头，手背轻轻贴上额头。
温度正常。
不让人省心的小朋友的意外告一段落，接下来该处理他自己的问题了。
押着愈燃愈烈的怒火, 晏辞取走挂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
触到门把手是，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搜寻的目光落到了床上某一个方向。倘若他记忆不错, 小朋友的胆大妄为的证据就在那边角落。
深邃的眸子沉思了两秒, 带着不可告人的想法掩上了房门。
不着急。
这种事情人赃并获才有意思。
疾行的顺风车在一座高档别墅区门口将晏辞放下。若无其事般回到家里，混杂着酒气和躁意的身影径直走进洗手间。
水雾氤氲, 冲淋声回荡在偌大的别墅内, 昭示着某些肆意滋生的阴暗欲望。
冷冷清清的大半夜, 依旧奋战生活的粉丝对着自家正主发布的今年第二条原创动态, 心情复杂。
【谁家好人凌晨4点发恭喜杀青的微博呀？哦，原来是我家。】
【花好, 人好，KPI坏】
【等一等！没人在意照片里是两束花吗！】
【右下角是个什么（摸下巴）金属框？】
【艺术系缓缓举手……我墙上就挂着一模一样的裱画框。】
【关键词正确。哈哈，今晚不用睡啦】
看到超话内出现正确答案，晏辞心满意足放下手机，继续摆弄手中的花枝。
习惯了黑暗的房间终于想起了白炽灯的存在，锋利的剪刀找准45度角斜剪断花茎，一枝一枝处理完成后放入花瓶。
兀自欣赏了好一会儿，晏辞带着愉悦的心情将花瓶放到最容易看到的桌边，随后去隔壁书房找了本养护花卉的书籍，挪到躺椅上翻看起来。
漫长的夜缓慢流逝。
翌日，活跃了整夜的混沌思维精疲力竭地躺倒，接替工作的理智对着昨夜的记忆沉默再沉默。
试图接受社死完成时的理智，终于在看到床角高昂精致的领带时彻底崩溃。
柯眠晚闭上眼，尝试用眼不见为净说服自己。
……不如把他送去见关公。
零零散散的记忆被领带串联起因果，基本还原了昨夜自己身败名裂的场景。
人生的黑暗时刻没有尽头，往往下一次就能打破人对尴尬的接受下限。
孽缘，孽缘。
他当初到底为什么放弃大好生活不过，而是去剧组，从此开始人生的黑暗大门！
“眠眠，外卖要凉啦！”
思考人生哲理的思绪被楼下传来的喊声打断。
两周下来，柯眠晚基本习惯段鸿天天过来报道赶作品的生活了，但今天的喊话却让他心头一紧。
不属于这个房间的领带在匆忙中被胡乱塞进被窝。
一息，两息。
走廊安静依旧，段鸿没有任何要上楼的迹象。
松下紧绷的戒备心，柯眠晚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
他没点外卖啊？
洗漱完毕下楼，柯眠晚迎面撞上一口闪亮的大白牙。段鸿指指著名的海鲜粥专卖店震惊万分：“一日不见，你竟然开始养生了！？”
被迫养生人柯眠晚默默看向餐桌上的两大包外卖。下楼之前，柯眠晚毫不意外地翻到了晏辞发过来的消息。
一袋是在剧组点过的海鲜粥，另外的纸袋里装的则是各种常被药品。
常见的感冒发烧特效药之外，消炎药烧烫伤药膏，口服液，消食片等等一应齐全。
在清点药品的时候，目睹全程的段鸿满脸写着问号：“眠眠…你别吓我啊，真没事？！”
段鸿说着，手已经伸到了柯眠晚额前。不怎么想回忆起来的记忆涌上心头，柯眠晚额角一抽，无情避开了想搭上来测温的手背。
“没事。”
柯眠晚把药品注意装回袋子里。
段鸿不信：“那你大早上买这么多药干什么！昨晚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你早说我就把陆延城留下来了。”
脸色不怎么好的后一天早上购入一大袋药品，一听就知道出事儿了。
慢慢悠悠折起纸袋封口，柯眠晚拿起海鲜粥扔进微波炉没，一边整理借口：“昨晚…是有点。”
“不过没什么事。”柯眠晚避重就轻，“就是发现房间里的药都过期了，正好早上想起来就一起买了。”
“嗷。”段鸿看柯眠晚活蹦乱跳面色如常，不疑有他，“不在一楼吃吗。”
海鲜粥鲜香的气味引诱着味蕾，柯眠晚一手海鲜粥一手药袋，面无表情地继续上楼：“不妨碍段大艺术家创造。”
话是这样说……
上楼关好房间，柯眠晚犹豫着把两样东西放在一起拍了照，转手发给购买人汇报收到。
晏辞秒回：【收到就好。】
浓稠的海鲜粥入口即化，柯眠晚抿着粥边回消息：【是不是买太多了……】
【晏辞：用不到是好事。】
愣愣咬住勺子，柯眠晚盯着消息看了半分钟一声叹气。
亲口道谢才显得有诚意。然而还没想好怎么说，手比脑子快拨出了电话，对方的秒接更是没给他退路。
一秒、两秒…
隔着听筒，柯眠晚清楚地听到晏辞笑了一下，问：“怎么不说话。”
给足自己面对现实的勇气，柯眠晚深吸一口气：“昨晚……”
理所当然的话梗在嘴边难以明说，太过尴尬占绝大部分原因，剩下成堆的问号柯眠晚尤为好奇，却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而且即便问了，按照晏辞的性格恐怕一个都不会答。
到嘴的话打了个弯，他想起微博上看到的话题榜，转而问道：“昨晚你不会没睡吧。”
晏辞罕见地默了一秒，理智在线的柯眠晚捕捉到停顿的间隙，心里有了答案。
知道瞒不过，晏辞沉吟，如实答道：“不困，习惯了。”
像是想增强说服力，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前段时间事情很多。昨晚去过酒宴，回来要和上面打招呼，后续的行程安排工作方向都要处理。”
一连串的工作任务宛若机关枪一个接一个，但并非每一个都是真枪实弹。
前段时间的确事物繁忙，酒宴也是去了的，至于后面的一堆可有可无的事情不能说是假话，但也不算实话。
招呼打了，通话时间不超过两分钟；行程安排早就和休假方向早就敲定了，核实确认耗时一分钟，剩下只有不困和没睡是板上钉钉的真。
只是从听感上来说，夹杂在忙碌夜晚中的小插曲会显得不那么特别。
柯眠晚没办法凭空推测出来这些，但他听出来了一点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来的恐怖故事。
面前的粥突然不香了。
他发出了灵魂的质问声：“所以说你前段时间都没怎么睡过？”
晏辞被问得哑口无言。
如他所愿，说服力成功加强，就是方向上出了些差错。
沉默后的一声不以为意的嗯表达了太多。哪怕知道是圈内常态，柯眠晚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难怪温照和林鹿之他们时常对晏辞的作息表示怀疑。一位非常擅长演戏的人被其他人看出端倪，证明摆在他们面前的状况已经糟透了，糟糕到晏辞都心有余力不足的程度。
忽地，电话那头的人笑了一下：“难得，柯助这是在关心我？”
“难得？？你——”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笑意，脱口而出话刚起了个头，柯眠晚即刻按耐住争辩的想法，“算了。”
差点就要让某位转换话题的高手得逞了。
柯眠晚微微沉眸，一次性塑料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海鲜粥。
他独立得早。
虽说父母去国外远游，留下他自己在国内是和他本人商榷过后的结果，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
但是不得不说，不舒服的时候有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谢谢。”
“不客气。”
晏辞会主动选择只字不提，但被提及时也会大大方方应下来，并且有心情玩笑似的给自己上一层保险，“只要不追究我擅闯家门就好。”
喔，既然提起来了那就记一下吧。
“后面呢？”柯眠晚问，听到晏辞不解的反问，他索性说开了，“不能调出时间好好休息一会儿吗。”
带着关心的话语怎么听都是暖洋洋的。
晏辞走到桌边，修长的手指逗弄着盛开的花瓣，花朵像在害羞似的一碰一缩。
躲过了这次触碰，小花就好像忘记了一切，理所当然地回到原先的位置，直到下一次触碰。
说不清是忘得干净，还是垂涎指尖的温度。
“嗯，有道理。是要找时间请我吃饭？这我可以考虑考虑。”
柯眠晚：？
他好像又听到了一些打算盘的声音。
续费助理的第63天
柯眠晚很好奇。
对话明明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话题是怎么顺理成章歪到了吃饭上面？
不过…建议不错？
还个人情顺带放松心情，一举两得。
“行，请。想去哪儿吃。”
晏辞有些意外小朋友应得这么容易。
“我选？”语气在确认, 但晏辞根本没给柯眠晚改答案的机会, “在家。”
啊……在家。
柯眠晚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柯眠晚几次聚餐都坐在晏辞旁边, 稍微留意就能发现晏辞吃得不多，虽然每次跟着大家一起出来团建，但兴致一般。多数时候会用慢条斯理掩盖根本没吃多少的情况。
能够理解。
外出吃饭庆祝是一回事, 吃得称心如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没有重大事件需要庆祝, 他也会选择在家里搞定。
生活可以随便, 但如果有选择, 会选更加适合自己的一项合情合理。
柯眠晚无声叹气。
也行吧，稍微付出一下体力劳动。
减少外能最大程度上杜绝绯闻。
他可一点都不想第二天在新闻上看到类似于“晏辞和神秘男子包间密会”的爆炸消息。
为避免大明星出门被拍到而引起的后续一系列恐怖故事, 晏辞二话不说给了柯眠晚自己的住址，敲定后天碰面。晏辞说他小区附近有大型超市，可以当天去买, 不需要担心原材料的问题。
机会难得，欠成山的人情顺带着能还一点是一点，除此之外上门礼也是个问题。
晏辞生活随性, 没什么特别偏好的物件。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礼物有代言合作和一堆品牌方承包, 临时去买不知道挑什么是其一，第二太过匆忙不合适。
剩下能挑的只有独特一点的……
循着模糊的印象, 柯眠晚从画室储藏柜的底层翻找小半天, 翻出了一套当时自行配调的助眠熏香。
同样的香薰他自己用过, 亲身体验证实效果不错, 后来压箱底是因为当时画室的工作量太大躺下就着，根本不担心睡眠质量。
配调气味时选取的香精都是偏向安神方向的冷香调, 和晏辞身上的香调非常类似。
这么想着，柯眠晚特意回忆了一下晏辞身上的气息，确认香调相似这才打包进礼物袋。
银灰款色的简约风礼物袋重见天光，柯眠晚上下打量几遍，若有所思地劝慰自己。
应该不会踩雷。
拎着礼物袋回房间放到床头柜上以防出门忘记，柯眠晚转身看见乱糟糟的被子团在一起，莫名其妙带着好心情想上手铺平。
轻轻哼着两个音，他握住被角刚一抖，星花纯色系的床被单中央赫然出现一条黑色的物件。
抖平的被子缓缓盖住领带，却没能覆盖住尤为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昨夜有关领带的记忆如潮涌来，柯眠晚的大脑当场宕机罢工。
要怎么办？
该怎么办！
晏辞是没发现还是故意没提？！
救救！
他是要后天带过去还是装作没这回事啊！
柯眠晚努力思考，但脑海里逐渐清晰的不是该怎么做，而是昨晚动手动脚的一些精彩场景。神奇的是现在回想起来，没有早上那么痛苦了。
记忆里他满脑子都在打上手的心思，没功夫去看晏辞的表情，但不得不说——
圆满了。
心心念念的手感萦绕指尖，至今记忆犹新。同根同源，不仅提供了胸腹肌肉的参考，且顺带解决困扰他已久的材质问题。
就是求证的过程可能有那么点变态。
柯眠晚心虚目移。
不过从今天打电话的语气来看，他应该还在晏辞的白名单里……大概，或许。
版型妥帖的打底白衬，袖箍，极赋手感的真丝领带，西裤包裹着的大长腿，叠加昨夜要命的主视角，简直是小说漫画里才会存在的场景。
若非早上收到了晏辞的慰问大礼包，柯眠晚更愿意相信是一场美好但主角奇怪的梦。
如今告诉他昨夜的一切不是梦，柯眠晚反倒不由自主地对世界产生了一种恍惚感，模糊了现实和理想的恍惚。
左右想不出来些什么好主意，干脆画画吧，沉浸到理想世界中去放松一下自己。
这次也是偷偷的。
柯眠晚不怎么画人物，也从没拿真人当过参考，一切都是为了画面舒适画起来心情愉悦，所以一旦沉浸式进行作画状态，他完全不会在意灵感来源和所谓的尴尬。
动笔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心情愉快，并且在后续看到作品时能够想起来创作时的好心情和满足感，从而持续性地提供情绪价值。
综上所述，柯眠晚会享受创作的全过程，但难保晏辞不会介意。
所以悄悄的，不让晏辞发现。
……不对，是绝对不能被发现！
柯眠晚动笔的手猛地一滞。
晏辞这类沉浸工作热爱生活的人应该无法理解想要创造理想世界，并偶尔沉浸其中的他的想法。
掉马暴露的话朋友是百分百做不成了，变态神经病这种标签也一定会被焊死在他身上。
强大的求生欲探出头，柯眠晚在继续画和放弃参考间反复横跳，进退两难。
好难。
晏辞把他参考的标准拉到了珠穆朗玛峰顶，能不能找到平替或者更好的参考需要耗费巨大的时间代价放在未来求证。现实问题在于他现在就很手痒！
手中的笔握了又松，松开又握，重复反复直到柯眠晚说服自己。
……只要不被发现！
而且最主要他行得正坐得端，一身正气心胸坦荡，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心思和想法，经得起严刑拷打千锤百炼。
柯眠晚勤勤恳恳修修改改偶尔摸鱼，总之一口气画到大半夜基本大功告成。躺倒睡醒到第二天中午起来，准备早中饭的过程中依旧在思考细节的修改增补。
这天下午，平静的超话社区猝不及防地被神作砸出了滔天巨浪。
@今天能睡觉了吗：报告长官，前线已准备就绪。[图片]
第一批刷到微博的人当场石化，随后陷入疯狂。非新剧宣传期，非节假日重要纪念日，超话社区内很少能够看到直逼商稿灵知程度的画，架空paro更是重量级！
尽管众人xp不一审美相异，但就像在看到大自然界的神秘和奇妙时天然发出感慨一样，没有人能够抵抗得了高质量高细节高冲击力的精美画面。
狂风卷起漫天尘土，敌方炮火连排蠢蠢欲动，城镇内一片沉寂。
战事将起。
全军的信念归于一处，炽盛的目光汇聚到最高指挥台上的那人。
强劲疾风将他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无法撼动一丝一毫他眼中坚定异常的眸光。
所有人坚信他们的主将出征之时，便是胜利既定之日。
完美！精致！无懈可击！
初见画面时因震撼导致的愣怔在众人回神过后，以成千上万倍的数量做出报复性回馈。
【我草我草我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的妈这是什么绝世大片级的宣传图吗啊啊啊啊啊啊民国paro，竟然是我大民国pa！！】
【这个质量这个精细度，艹……真的是我能在同人里看到的吗。】
【睡神大大又是您呜呜呜，我特关是等着来看一口一个的可爱丘丘人的，您怎么直接换赛道放大招哇】
【众所周知，这种长官在外面打得越狠回去超得越猛叼花.jpg】
【可恶，你们家怎么吃得那么好。可恶，老师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镶钻的行吗。】
【这个步子简直踩在了我的XP上，许愿大大梦一个晏神接民国！】
跟着许愿。
不为别的，他也想看。
没有人抵抗得了完美头身比的军装！
原先这张画不长这样，柯眠晚是在构图到一半的时候临时大改。昨晚的盛装西服虽然带感，但不够。比起赤果果，绝对是众人心照不宣的暗搓搓更加带劲。
画面的主人公军服军帽长靴披风，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一笔露骨的没画，但是没有人会怀疑主将的身材，谁能能够脑补出来军服之下的心脏加速。
心满意足地切回大号，柯眠晚发现消息列表里沉寂半年的画手群活了，且清一色的艾特。
【Vv:@睡眠不足- 大佬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开了小号！】
【栀子花花：眠老师应该对娱乐圈没兴趣吧……但是有一说一画风真的好像】
【一只羊驼KK：@睡眠不足- 老师快出来！！】
【Vv：[分享微博] @睡眠不足-】
【栀子花花：等一下家人们我发现了华点，你们该不会……】
【Vv：啊，啊啊啊阿巴阿巴（握爪握爪）】
【一只羊驼KK：懂了。】
悄悄摸摸的家人相认炸出了小十几号人，窥屏的柯眠晚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救命……光顾着画得开心，忘了画风这个要命的东西了。
但是可能大概八成也许…问题不大？
柯眠晚迅速冷静下来。
晏辞只见过他的油画和丙烯画，数位板绘的绘画方式全然不同，正常来说晏辞不可能认得出来，并且大前提还得是晏辞能看到。
忙得睡觉功夫都没有的大明星哪里有时间看超话二创。
没错就是这样，马甲非常安全，大号……假装下线吧。
愉快说服自己的柯眠晚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某处人迹罕至的冷清别墅区内。
正在浇花的晏辞收到了特别关注的消息提醒。
惯例点击原图保存后放大查看，晏辞嘴角扬起的弧度略微带了一丝复杂……和勉强。
他揉了揉眉心。
……又改成喜欢这款的了？
续费助理的第64天
翌日。
柯眠晚确认好随身物品准备坐公交过去, 刚出门就见一辆别克横在必经之路上。
车牌没见过，但驾驶位坐着的可是位大熟人了。
副驾的车窗大大方方敞着，生怕他会连车带人当成挡路的可疑分子。
关好自家大门, 柯眠晚走过去, 双臂交叠搭着车窗, 抬手敲了敲车顶：“小区内不允许乱停车。”
“没有乱停，通融一下。”晏辞屈肘撑在方向盘侧身看过来，笑吟吟地说, “已经看到护送对象了, 马上就走。”
柯眠晚笑了。
心道晏辞能说会道的本领果真不是盖的, 什么话都能接。
如果让粉丝知道他们的大明星变成了专程接送的司机, 不知道又会引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不过柯眠晚毫无实感就是了。
毕竟他身边的是晏辞，而不是镜头前闪闪发光的影帝先生。
一路上车速平稳十分舒适, 没有任何急刹急停，如果不是柯眠晚刚睡醒起来，恐怕能在副驾上安安稳稳再睡一觉。精神太好, 就意味着要找点事情消耗注意力。
又是一个红绿灯路口。
晏辞逐渐减速，转过头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柯眠晚看向前方道路, 漫不经心地说, “只是觉得你一点都不像大明星。”
晏辞笑了，食指规律敲击着方向盘：“那你觉得大明星应该是什么样。”
柯眠晚想了想：“不食人间烟火, 举手投足自带尖叫的背景音。”
晏辞对此评价为：“非常标准的刻板印象。”
柯眠晚撇撇嘴, 还不是因为某人生活中太接地气, 和对外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时间悄然迈入中午, 两个人时不时互怼一句拉平比分，勉勉强强的和谐持续到晏辞把车开进超市的地下车库。
停好车, 晏辞随手拍照留存，对上柯眠晚的目光时不忘解释：“不常来。”所以不记得车位和方向。
柯眠晚表示理解。
还逛超市，就晏辞这个工作强度一整年都不见得能在家里呆几天。
两个人大大方方走进超市。
据晏辞说，来这家超市的基本都是附近的住户，而这家超市地处别墅区，原先就是为了方便服务别墅区内的住户而建造的。
超市管理严格，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不必太过担心狗仔或者媒体的尾随。身经百战的晏辞都这么说了，柯眠晚也就不多费心考虑这些问题。
推着辆购物小车，两个人决定逛到哪里看到哪里。
他问过晏辞想吃什么，然后得到了最让他头疼的“都可以”。既然找不出喜欢吃的，那就排除掉不喜欢的。
B1整层是超市，蔬菜水果生鲜肉类应有尽有，别墅区附近的超市里不好奢求价格合理，至少售卖商品的新鲜度保质保量。
蔬菜色泽艳丽品相饱满，有些不易保存的菜只要是在货架上，那就一点蔫下去的黄叶都看不到。
“油麦菜有兴趣吗？”
“没有。”
“丝瓜？凉拌黄瓜？还是冬瓜，或者都不吃？”
“……冬瓜。”
行，逛到现在总算出现了第一名幸运瓜。
走着走着，独特的清香气味引诱住柯眠晚的脚步，他指了指气味的来源随口一问：“芹菜吃吗？”
微妙的犹豫自动转化成否定，柯眠晚熟练回应：“好吧。”
“好相处的晏先生，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挑食。”
以往两次出去聚餐的时候碰到点菜，团队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偏好，唯独晏辞，在他们眼里是唯一一个拥有不挑食习惯的人。
真想让他们看看，看看这个拥有好习惯的某人。
“我没听过好相处三个字里还要包括口味。”晏辞顺手接过单独包装好的冬瓜放进推车，“纠正一点，不是不吃。”单纯不喜欢。
交接完食材，柯眠晚拍拍手往下一个方向带路：“理解，照你这个挑食法确实没什么菜能点。”某种程度上也算体贴。
两个人吃饭需要准备的食材不多，挑完蔬菜，他们又去了水果和生鲜肉类专区进货。
久违的正经逛超市，几个区逛下来食材堆满了小半推车，今天的运动量业已达标。柯眠晚悄悄偷个懒，扶着推车边缘自动开启省电模式。
又晃悠了一段时间，自助柜台半天没走到，阵阵冷气来势汹汹，仿佛让客人在夏天感受到冬天的寒冷是他们的服务理念。
“喝点什么？”带路到冷藏区的晏辞问。
柯眠晚扫视货架上的各式饮料。
他对饮料的接受度很高，偏好寻找未果，决定以牙还牙回敬道：“都可……等会儿。”
回敬戛然而止。
不等他回答，好看手逐渐向熟悉的玻璃瓶伸出魔爪。柯眠晚扬起微笑：“你拿牛奶应该不是想我烧菜用吧。”
晏辞看过来：“用得到？”
柯眠晚：）
“你非有这个癖好也不是不行，后果听天由命罢了。”
晏辞忍俊不禁：“我喝总行吧，自己拿。”
最后柯眠晚带着绿茶和晏辞一起结账回家。买的时候不觉得多，打包装好才发现小半辆推车的东西装了整整三大袋。
黑色别克经老司机的手一次性稳稳当当停进车库。柯眠晚解开安全带下车，就见晏辞先他一步达到后排，一手一袋认领完了实打实的两大袋东西。
柯眠晚眼疾手快地捡了最后一个小袋子，感慨体贴的目光看向晏辞，后者全然不觉哪里有问题，关门锁车前不忘出言提醒：“东西别落。”
这句话提醒他了。
拎着带出来的礼盒，柯眠晚三两步跟上晏辞，目睹晏辞单手拎两个体积超标的大袋子，一脸游刃有余，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刷卡推门，而后侧身看向他：“请吧。”
动作语气一字不差，像极了晏辞在他家那天的报复。
好记仇一人！
晏辞家里偏向黑白商务简约风格，客厅内的家具单拎出来非常有设计感，融入整体却依旧和谐舒适。
放眼看去清爽整洁，向阳的方向用落地窗代替墙体，采光极好，让人不由得心生愉——不愉快。
然后放松的心情没保持多久，在看到休闲区对面墙上挂着的两幅黑历史时掉入低谷深渊。
柯眠晚假装冷静移开目光，心里放声咆哮。
真挂上了啊！！
这种事情假装说说让他快乐一下不就好了吗，怎么真挂啊！！
欣赏房型设计的时间里，晏辞把买来的东西放进厨房，而后悠悠闲闲走回来，摊开手心：“东西放哪儿？”
柯眠晚回神，把手里的小塑料袋上交，握着礼品袋聚到面前：“送你的。”
“给我？谢谢。”
晏辞接过袋子，满脸写着感兴趣。
收礼方过于期待，让柯眠晚忽然有点心虚：“香薰。里面的精油是我之前去门店自己调的，有助于睡眠。”
“独一无二。”晏辞笑了一下，“这我哪舍得用。”
挂画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柯眠晚这回信了晏辞的话：“没那么高级，要是有用我再给你配。我去弄东西，厨房在——”
“这边。”晏辞动身带路，“不歇会儿？”
柯眠晚指指时间：“再歇就可以直接吃晚饭了。”
刚过十点不久，根据柯眠晚的预估，洗洗弄弄顺利的话可以赶在十二点之前开饭。但往往预估就是成为了用来打破的。
厨房里从刀具到调料一应俱全，整洁如新。柯眠晚有些忍不住下手，正在犹豫，晏辞逮着空自告奋勇过过来打下手。
态度很积极，但这位强迫症先生切冬瓜皮时非常细心，不放过一丝深绿，也绝不多切掉一分瓜肉，并且试图用优雅掩盖他生疏的刀功。
柯眠晚在旁边看都看累了，戳戳晏辞夺回菜刀：“我来吧。”
接过菜刀，柯眠晚手起刀落，对半切完重叠继续，唰唰几下将冬瓜切成类梯形放进盘子里备用。
晏辞在旁边洗手，目睹全程后自觉让出位置，把目标投向水斗里的笋：“笋要洗吗。”
超市里售卖的笋看起来干净，但基本上只处理过泥土，拿回来肯定要自己清洗一遍。考虑的晏辞的强迫症，柯眠晚沉默了半秒，晏辞的魔爪便已经朝竹笋伸去，干劲满满。
……好吧，看起来是闲不下来了。
“稍微冲一下就行，然后剥一下皮。”交待完任务，柯眠晚不放心地补充细节道，“不用剥到底，剥出来里面看着是嫩的就好，类似能掐出印子。”
晏辞应好。
潺潺流水打在物体上发出悦耳的声音，柯眠晚悄悄瞄了眼，非专业领域的晏辞乖顺得不像样。
居家版晏辞脱掉了衬衫外套，单留了一件贴身短袖。
流畅分明的下颌线往下，漂亮的锁骨藏进领口，上臂匀称的肌肉赏心悦目。
隐约凸起的青筋直延伸至手背，接受着流水的洗礼。
忽地，那双眸子往他这边看来，柯眠晚立马转头消灭证据却没能逃过被现场抓包。
水流声停了。
不用看就知道身边投过来的目光含有盈盈笑意。
“专注。”旁边的声音叮嘱说，“或者把刀放下。”
安全为上。
柯眠晚喔了声，随即拿起整一颗大蒜放到水斗边布置任务，试图用忙碌来堵某人的嘴，意外的是被布置的某人欣然接受，继续跟竹笋打商量。
配菜辅料准备完毕，柯眠晚无情地把晏辞赶出厨房，让他随便找事情打发时间，总之不要在厨房乱晃悠。
两个灶台一起开火尤为考验料理人做菜的熟练度，再者，油烟味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晏辞家的厨房采用半透明式推拉门，失去厨房立足之地的晏辞靠在门外，抱臂看向忙碌的小身影。
果蔬肉类为厨房点缀色彩，抽油烟机轰鸣，袅袅炊烟模糊了现实。
恍然梦境。
悠悠闲闲过去一个半小时到了开饭的时间，两荤一素一汤大功告成。柯眠晚吃得不多，倒是平时胃口平平的晏辞主动包尾，除去冬瓜竹笋汤之外全部清空。
吃完饭，柯眠晚转移阵地到多人沙发休息，晏辞则是自觉收拾碗筷负责售后清场。原先柯眠晚也准备去帮忙，但晏辞不同意，为此特地搬出了“做饭的人不洗碗”这句居家伴侣格言。
这就不怪他心安理得躺下了。
无所事事还没人挑刺斗嘴，柯眠晚躺着发了会儿呆，趁晏辞没回来，悄悄拿出手机刷消息。
近些时日以来社会安定世界和平，时事新闻找不出大事件消磨精神，众人便去嚯嚯娱乐消息。这一嚯嚯，还真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找到了流量。
明明都是中文，放在一起组成的事件怎么会离谱又荒诞。
#某二字影帝疑似偷税漏税
柯眠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文字是为了方便给沟通而存在的，不是拿来给你们增加阅读障碍打哑谜用的！
面前的响指声拉回了柯眠晚的思绪。
“怎么这幅表情。”晏辞将两盘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柯眠晚看向面前的二字影帝，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你的公关部是不是工资没给够？”
就着柯眠晚的手机，晏辞顺理成章挨着坐在旁边。随着看到的动态数越多，晏辞眼底的寒意便愈加阴沉。
热搜上升榜的话题词条内猜测很多，掀起波澜的热门微博却对提及到的二字影帝只字不提。等到话题引起了足够大的流量，放出消息的人故作神秘，有板有眼搬出了“离职助理”的独家爆料。
前在职员工举报自家老板偷税漏税，无论真假，必定会在娱乐圈内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二字影帝很多，但近期跟助理扯得上关系的名单里，晏辞毫无疑问必占榜首。
吃瓜群众迅速罗列出所有二字影帝的名单列表，对着名单一个个根据条件进行筛选。
不用等网友的筛选结果，林鹿之的一通电话直接将不妙的预感捶成实体。
“晏哥星玥那帮人又疯了！我已经通知公关紧急备案了，你——”
“稍等。”
林鹿之上蹿下跳的愤慨和晏辞的过度冷静形成鲜明对比。
说到一半被喊停，林鹿之不明所以：“晏哥？等啥？”
“好了，说吧。”晏辞随手开了免提，这边插了一块西瓜递给柯眠晚，下达任务的话语依旧冷冰冰的，“热搜我看到了，具体情况？”
打算通知完就挂电话处理事情的林鹿之措手不及，懵神了半晌，继而凭借优秀的林场反应能力将现阶段他们收集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反馈给晏辞。
热搜的主要内容都写在标题，拼凑起来简单明了：离职助理作为勤勤恳恳打工人，觉得拿着天价片酬的自家老板偷税漏税一事简直人神共愤，所以找到八卦账号投稿曝光。
八卦账号自始至终没有揭露这位老板的身份，但据林鹿之他们猜测这条热搜多半是冲着他们来的。
经上次的毕业展事件，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眠眠曾经做过助理，且前阵子刚刚离职，完全符合他们设定的情景。匿名投稿的“前助理”能够自证身份，他们目前正沿着这个方向跟进。
说完一大串起因接过，林鹿之口干舌燥接了杯水，非常好奇他晏哥怎么突然对热搜这么上心了？以往上热搜哪次不是连汇报都懒得听。
“晏哥，那什么，”林鹿之犹犹豫豫，“你看这次眠眠那边……”要不还是你去说吧？一回生二回熟嘛。
在旁边吃着西瓜听了一耳朵的柯眠晚：“？”
又有他的事儿啊。
晏辞看着咀嚼到一半愣住的小朋友忍俊不禁，话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热搜的事情是眠眠发现告诉我的。”
林鹿之震惊，惶恐，瑟瑟发抖。
完了完了完了！受害疑似人本人都发现了，他们这么多专业人士才开始紧急备案。
长久没备战，全员警惕性下降！急急急！！
“澄清需要的税务资料让上面先开下来，公告跟律师函一起准备。”晏辞边说边慢悠悠地新拿叉子戳进哈密瓜块，“还有其他事情报备么。”
“没，没了。”
撂下电话，林鹿之愣了几秒，而后立马督促公关部门，顺便漫不经心地提及了一下他们的大老板茫然地被无辜受害者“好心提醒”的前置条件。赋闲许久的公关部一听，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把搜索栏翻烂。
晏辞一句警告督促的话没说，却又好像用最恐怖的鞭子狠狠抽在了他们的专业性上。
不同于电话里的措手不及，晏辞仿佛无事发生，淡定从容地吃着哈密瓜。
感受到注视的目光，他看过来：“这么看着我…有什么请示，可以直说。”
“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柯眠晚好奇。
下达任务精准迅速，事情仍在发酵，一口大锅悬在半空，出错一步就能进封杀圈的本尊竟然在家里悠悠闲闲吃水果。
晏辞摇头：“第一次。”
第一次？
柯眠晚懂了，给他点赞：“遵纪守法好公民的坦荡。”
晏辞笑笑：“答对一半。”
“另一半呢？”
“另一半……”晏辞轻轻叹气，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可怜兮兮的幽怨，“柯助还说关心我。”
柯眠晚：“？”
他应该知道吗！
“想知道？”小朋友茫然的表情不出晏辞所料，他不紧不慢地说，“这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知道为什么陆荇白前两次会帮你吗？”
竟然是个正常的问题。
柯眠晚沉思，找出了点头绪，言简意赅提了句加塞叶子言简历的事。
叶子言和段澜是双向选择，不感兴趣可以不给机会，可以不去试镜，柯眠晚自认现阶段皆大欢喜的结果根本没他什么事。
是晏辞言辞凿凿认定陆荇白出面和他有关，大前提摆在前面，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一个。
晏辞了然。
陆荇白出力主要是为帮叶子言还人情，这就解释得通了。
“人脉广泛。”晏辞锐评，“什么时候得空，也可以推推我的。”
柯眠晚额角一抽：“你还需要推？单报名字就能引起甲方开拍卖了吧。”
“圈内竞争激烈。”晏辞后仰靠上沙发，两手一摊，“我现在没工作，只能赋闲在家。”
情真意切，有理有据，乍一听真像那么回事。
但柯眠晚还没有失智到凭一句话就相信影帝先生找不到工作的荒诞。
“又扯开话题。我回答完了，你最好是真有另一半的答案。”
晏辞忍俊不禁：“不骗你。”
说着，他起身准备往楼上走。
柯眠晚：“去哪？”
“上楼，给你看答案。”
心底警铃疯狂拉响，看到晏辞的笑，柯眠晚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续费助理的第65天
单栋别墅分为两层, 一层朝阳落地窗阳光明媚，二层截然不同。
半截楼梯向上一片漆黑。
柯眠晚跟在后面，不自觉看向前面领路的晏辞, 只见他神色平静, 若无其事般摸索开灯。
开灯？
这青天白日的。
白炽灯亮得晃眼, 也看清了楼上黑成鬼屋的原因。厚实的窗帘将朝阳方向的窗遮得密不透风，不留情面地将所有光线挡在外面。
晏辞跟着撇了眼窗帘，随口道：“楼上不常来。”
柯眠晚：“喔~”
所以设置成了避光模式。
两个人走到一间放外, 晏辞推门开灯, 侧身抵住门：“这边, 请吧。”
柯眠晚回以微笑, 合着上次的仇记到现在，在这儿等着回敬他呢。
房间地面铺着软弱地毯, 简约风格的工作台贴墙摆放，围绕工作台一圈的木质书架上摆放着各种书籍。
有薄薄的杂志，也有几百页厚的板砖。竖立摆放的书上得空就横向叠放着几本纸质资料, 称不上是井井有条的整齐分明，但看上去还算舒坦。
坦坦荡荡先人一步进门，柯眠晚环视一周回到最初的起点, 晏辞双手抱臂背靠房门, 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根本没打算进来。
他扬了扬下巴：“最下层板砖上面的两张纸, 看看。”
好奇心被晏辞一点点勾带出来。
柯眠晚蠢蠢欲动, 上手前不忘给自己叠甲：“你让我动的喔。”
走近两步, 板砖的真身逐渐明了。《民法学》《司法解释大全》《刑法学》《经济法学》……根正苗红不过如此。
一个可能性闪过脑海。
随着僵硬的手翻过资料, 看到表彰的瞬间柯眠晚恍然大悟，且心死。
“我校法学院民商理论专业优秀毕业生……”
难怪晏辞一副看戏的表情！
柯眠晚咬牙切齿。
谁能想到这影帝是法律系毕业出来的啊！！
“答案如何, 还满意吗。”晏辞明知故问，幸灾乐祸的语调偏偏让人感受得到无奈和委屈，“网上资料多看两行就有。”
两次深呼吸过后，柯眠晚故作冷静放好表彰涵，短暂地掩饰他压根没细看千度的心虚。
助理工作成功毕业大半个月了，谁能想到助理连自家大明星的基本资料都没看过两眼。
柯眠晚微微目移。
天地可鉴他真搜过，只不过当初注意力都在晏辞脸上了谁还管专业学历。
冷静起身，柯眠晚尽力维持语气平稳：“我还以为是你想让我夸夸你。”
卷王学校卷王专业的优秀毕业生，想想就恐怖。
很从容，如果耳朵不红的话。
晏辞微抬眉梢，兴致满满：“现在夸也不晚，我听着呢。”
柯眠晚不动声色地火速逃离书架，朝着晏辞伸出大拇指：“学长真厉害。”
“嗯，敷衍。”
柯眠晚当着晏辞的面从他身边溜走，对反馈充耳不闻。
知道敷衍还笑那么开心！
迫不及待走回一楼，柯眠晚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点：“当初我搜过你的资料。”
晏辞点头：“然后。”
然后……咳。
真的要说然后吗，他只是想澄清自己上过心，虽然不多。
“然后觉得我长得不错，导致后面所有的资料都没看。”晏辞补充完后半句，语气坚定得好像问题回答者是他自己。
柯眠晚坐回沙发充当雕塑，并在心底合理怀疑晏辞辅修过读心术。
“好看的人会更加良莠不齐，当初要是换了别人招助理，你也会一无所知地跟在他后面？”
“那不一样，换成别人我才不——”去。
意识到哪里不对，柯眠晚当场改口：“才不看。”
欲盖弥彰的行为过于明显，晏辞的嘴角控住不住上扬：“夸得不错，可以多夸一点。”
柯眠晚选择已读不回。
现在的每一笔仇他都记着，迟早晚要曝光某人的本性！
两个人各自占着沙发的一端各自刷手机，别扭的氛围感直到林鹿之打过来补充汇报的电话。
晏辞丝毫不担心的状态影响到柯眠晚，直接避开微博去刷画手社区和设计网站。事关自己，柯眠晚勉勉强强挪到晏辞旁边的位置。
晏辞依旧开了免提，这次林鹿之的声音胸有成竹，柯眠晚却感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好消息：爆料前助理的身份查到了。
坏消息：晏辞准备的紧急备案用上了。
八卦号点赞了水友筛选出来的答案，确认被爆料二字影帝就是晏辞，而爆料者也确实曾经做过晏辞的助理——两年前，做过三天，开除原因是主观原因导致的工作纰漏。
星玥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这个人，让他拿着当过晏辞助理的证据去爆料偷税漏税。
星玥的算盘打得不错，举报往这个方向爆料无异于举报商家消防不合规，一打一个准。
即便没有，也会暂时性地打压名声，达成占用资源，引发舆论等等一系列负面影响。
可惜。
偏偏有癫子举报消防大队的消防设施不规范。
“完税的相关证明上面在沟通开了，通告和律师函都准备完毕有时间看一下。还有，”林鹿之说完话锋一转，“那个上面催我再来问问，制作各方面都不错两部戏真的一个都考虑？”
汇报工作后猝不及防的跟着个工作催单，让晏辞都始料不及。
被藏起来的小尾巴主动翘到面前，柯眠晚强忍住笑意，意气洋洋地看过去。
是谁不久前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工作能接，无奈只好赋闲在家？
啧，果然某人的话不能全信。
当场暴露实属意料之外，晏辞无奈莞尔，对电话那头的语气却是冷冰冰的：“不考虑，没事挂了。”
只见柯眠晚面上憋笑，双肩止不住颤抖，满脸写着：抓到把柄了。
“幸灾乐祸的表情太明显了。”晏辞收起手机站起身，有意岔开话题，“喝点什么，我去倒。”
转移话题的老手段了，柯眠晚才不上当，哪壶不开就提哪壶：“不喝。怎么不继续说了，不是快失业了吗大明星？”
话题绕了一圈回到原点，晏辞无可置辩，配合着柯眠晚把话续下去：“休息太舒服，不想工作算不算即将失业。”
如果不想工作算失业的话，柯眠晚自认应该早就在享受退休生活了。
“给你赔罪，咖啡喝吗？”
柯眠晚歪头看向他，好像在说：你休想。
难得抓到晏辞的一次把柄，抵消是不可能的——但咖啡能喝。
晏辞好像早就猜道到了柯眠晚的答案，没继续诱骗事情翻页，而是心甘情愿地搬出了咖啡机。
柯眠晚知道晏辞对熬夜伴侣饮品情有独钟，看到他拿出类似咖啡店里的专业咖啡机后，好奇的心情达到顶峰。
银色机和咖啡店的那种很像，身上的功能按钮多就算了，按键名称也不写一个。上上下下观察半天，柯眠晚得出评价：“高级。”
晏辞的闲情逸致从磨咖啡豆开始，控制水温滤纸萃取，光完成前两步就忙得不行。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冰冰凉的机械，青筋随着手上的动作若隐若现，操纵起复杂的银色部件来游刃有余。
好看得身心舒畅。
这双手太适合做点什么了。
调酒师，魔术师……单纯当个总裁拿钢笔签字也合适。
晏辞见柯眠晚看得认真，起初会边做边讲，后来发现引起他兴趣的似乎不是咖啡也不是过程。
正想得入神，能打满分的手越靠越近，凑到面前轻轻打了个响指。
“对我的手很有兴趣？”
“没有。”
从哪儿看出来的！
晏辞了然应声，柯眠晚却硬生生从上扬的鼻音中听出了淡淡的可惜。
感觉他错过了什么机会？
“帮忙拿一下牛奶？在冰箱里。”
取出罪恶的牛奶回来，柯眠晚好奇：“之前没见过你加奶。”
晏辞反问：“你喜欢喝纯的？”
喔，那不行。
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着牛奶，一种宿命感油然而生。
到头来牛奶还是他喝。
两瓶牛奶加进咖啡用不了多少，看着看着柯眠晚随口一问：“你会拉花吗？”
晏辞随口道：“会。”
听到回答，柯眠晚看过去的目光亮闪闪的，晏辞不忍心打击期待：“可以拉简单的图案，想看？”
答案毫无疑问。
“想！”
满怀期待，两个人在唠嗑和晏辞单方面的努力中迎来收工的号角。咖啡的香气飘满整个屋子，浓郁的香气内混合着甜香的奶味。
打发的奶泡缓缓注入浓缩，最初看不出来什么，然而随着注入的奶泡足够多，表面慢慢成型。
柯眠晚第一次现场观摩拉花，一杯叶型，一杯心型，两杯都是常见的图案，但亲眼目睹所感受到的惊喜和只看端上来的心情截然不同。
晏辞一手一杯带着咖啡转移阵地，身后亦步亦跟着条小尾巴。
“好神奇。”柯眠晚鼓掌，“可以直接拿出去卖了。”
放下杯具，晏辞摊手：“128，感谢惠顾。”
啪！
前一秒还在鼓掌的手毫不犹豫地拍上摊开的掌心，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力是相互的。
柯眠晚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拍红的手掌还不忘吐槽：“黑店。”
续费助理的第66天
下午的阳光正好。
没有中午那般刺眼, 午间为肉的日光斜照进客厅拉出光影，两杯拉花拿铁腾起热气，香气扑鼻, 透露出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柯眠晚点开相机, 不等他征求摄影许可, 晏辞借拿方糖的名义悄悄退出画面。
“发我一份。”
柯眠晚看了晏辞一眼，单手点进微信，另一只手熟练摊开：“168一张, 找40.”
回应不重要, 照片发送成功的提醒弹出消息框。
晏辞笑了：“欠着。”
等劳心劳力的制作者回来开喝, 柯眠晚迫不及待地抿了口咖啡。
奶泡的香甜率先占领味觉, 姗姗来迟的苦味带着咖啡豆的香，不难入口, 但加糖更好。
正想着，方糖罐被晏辞先一步推到面前。柯眠晚没跟他客气，并且觉得读心术这个技能在晏辞身上偶尔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抱着咖啡杯, 柯眠晚环视客厅的目光落到了窗边转角的小桌上。
向日葵挺直身板，张开怀抱迎接灿烂阳光。对比自己家里蔫下去的同类，柯眠晚心底感慨万千。
“你会养花？”
晏辞顺着柯眠晚的目光看到向日葵说：“一点, 只能稍微延长枯萎的时间。”
很好, 重新定义一点。
“再专业的人也做不到让植物起死回生吧。”标本家倒是可以当场给花一个痛快永远保留，就是对花来说或许有些残忍。
作为植物杀手, 柯眠晚平等的羡慕会养植物的人, 不禁多看了几眼。花枝被修剪过后, 小心的放进了花瓶里, 看起来被照顾的很好。
他对花瓶里花有一种熟悉感，但是转念一下他印象中剧组的人送的杀青花束里也有向日葵。
但是旁边的几株……
他又欲言又止。
可能只有这几株活下来了吧。
没有旁人, 悠闲惬意的下午是随心所欲的时间。手机消息看多了总会感觉无所事事，柯眠晚找到话题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晏辞聊起来，多数时候前后两个话题之间毫无关联，放在一起的原因单纯是因为想到什么说什么。
从网络话题扯到家常，柯眠晚暗搓搓了解到晏辞有很多技能都是因为角色需要才去接触，譬如今天全程观摩的冲咖啡和拉花。
可惜这部戏拍摄在很久之前，那时候的晏辞碌碌无闻，因为颜值被选进剧组认领男三，千辛万苦拍完杀青不久，导演转头被送进局子，蹲到现在还没出来，剧也就不了了之。
“可惜，如果导演靠谱，你大概早两年就能爆火了。”
晏辞不解：“怎么说？”
柯眠晚同样不解。
怎么某人除了不要脸的时候之外毫无自知之明。
“光是你这么个高颜值的咖啡师往柜台一站，落日余晖透过玻璃洒进室内落到你身上这一幕，就够剧爆了。”
他打包票，这一幕能火到让看到这个场景的路人们垂直入坑。
晏辞闻言只是笑了笑：“或许吧。”
“不是不关注娱乐圈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问。
柯眠晚拧开牛奶瓶盖往咖啡里倒，一边说：“路人第一视角解读。而且我师姐是追星族，之前常拉着我唠八卦。”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曾经在师姐手机相册里看过的照片。好奇心作祟，他趁热打铁给师姐发了消息问。
也正是刚刚，他可算明白觉得晏辞不像明星的真正原因出自哪里了。
之前在超话发摸鱼图的时候柯眠晚逛过闲聊板块，知道晏辞的粉丝们称他为佛系正主。
不上综艺不跑通告，无缝进组原地消失，想找到点晏辞的日常消息，去经纪公司的微博下组团哭哭最有效。
这样一来公司的人会打电话过去催KPI，工作室才不慌不忙地上微博投放储备粮。大家都开玩笑说晏辞有数个影帝称号在身靠实力说话，不在意流量问题。
柯眠晚看了眼在为花换水的晏辞，一个念头悄然探出头来。
如果说……
他对当明星这件事本身就不以为意呢？
一口气提上来，想直接询问入圈原因的话被他生生咽下去。
入圈的原因和契机就像“你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一样，总会有一个采访问到。柯眠晚决定先搜，省得又被吐槽他不关心人。
刚刚点进搜索栏，身边忽然飘过来一道声音：“刚刚想问我什么？”
柯眠晚：“！”
“……没有！”
“没有？”晏辞放好向日葵，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两遍定格在粉红色的耳尖，嘴角不自觉上扬，“那你脸红什么。”！！！
磁性的声音仿佛有着特殊的魔力，只一句话便引动了体内温度的导线，好端端的，躁动在霎那间蔓延至全身。
亲眼见证小朋友越变越红的全过程，晏辞餍足地收回目光，进一步引诱道：“真没有？”
原本没事，但被晏辞问出事情来的柯眠晚快把牙给咬碎了。
要不是想到一半，猝不及防被当事人踩住了尾巴，他才不会红！！
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去纠结晏辞的破事。
事已至此，不找出来什么话题问不就白被欺负了！
柯眠晚勉强挤出来一个字：“……有。”
脸颊的热度已经是柯眠晚自己都觉得烫到不行的程度。
手掌扇出来的风聊胜于无却也没什么作用，若有所思的目光只看了空调一眼，晏辞的身影已经无情挡在了出风口。
“别想，发烧才刚好。”晏辞无情拦住去路，“站好或者坐着别动，我去倒点冷水。”
柯眠晚被迫坐下，手上扇着风，不情不愿喔了声，但也提醒他了。
反正都这样了，索性趁这个时间把想问不敢问的事情提上日程一步到位。
接过水胡乱喝了口，一时半会儿没想降温的柯眠晚趁着脸红破罐子破摔：“那天…你没生气吧？”
反应过来小朋友指的是哪天，晏辞嘴角噙着笑意：“还记得酒后发生的事，看来确实没多喝。”
柯眠晚默默喝水不作回应，却听晏辞开始没脸没皮，煞有介事般点头：“生气了，你想怎么哄。”
先把笑容收一收再来谈见鬼的生气！
柯眠晚瞥了他一眼。
晏辞的笑容灿烂，丝毫不遮掩自己逗人的好心情，鉴于被逗的对象是他自己，单纯好看的笑容越看越让他感觉牙痒痒——但也同时让他稍稍放下了心。
……没真的生气就好。
回想起场景带入自己，柯眠晚自觉脾气有限，八成会把对他动手动脚的人暴揍一顿。
当天夜里的事越想越社死。
柯眠晚以前不是没有喝醉过，上一次烂醉后闷头睡了大半天觉，唯一痛苦的记忆只有隔天的宿醉。在柯眠晚对自己的酒量有了底之后，他每次出去都非常注意。
怎么这次一点点的量，就让他晕到逮着最不该逮的人开始动手动脚呢。
笃笃。
晏辞用指尖轻轻点了两下桌子：“哄人还走神。”
柯眠晚抿嘴笑笑，心底疯狂盘算，边算边提前安慰自己没关系，人生的坎总会过去的。
轻咳一声，水润的眸子看向晏辞：“是我酒后神志不清，晏辞哥哥……宽大为怀？”
说完，期待着什么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晏辞的耳朵，大眼睛忽闪忽闪，扫得晏辞心底不由得微微颤动。
晏辞哥哥。
像是想起什么，晏辞先是笑了下，而后一本正经地点评道：“哄得不错。”
大喘气停顿接着转折：“但是明知有错还别有企图。奖惩相抵，罚就不给了。两负一正算下来欠一个。”
行，好。
点评人冷酷无情，用事实证明同样的伎俩在他面前不会奏效第二次。
柯眠晚咂咂嘴，直接翻开旧账放本性归山：“今天怎么不害羞了。”
他还等着把晏辞的罐子一起摔了给自己陪一个呢。
“听觉过敏痊愈了。”晏辞坦荡承认，毫不避讳在剧组时秘而不宣的尴尬，“不过下次可以换一个叫法继续尝试。”
一口凉水淌下喉间。
谢邀，他不是很想有下次。
尴尬叠加只会让柯眠晚开始摆烂。绕弯讨不找好，那就干脆直接博一把。
他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晏辞面完摊开：“罚你看着给，我的奖励呢。”
宰一个是一个，多多益善。
毕竟柯眠晚自认他身上从头到尾找不出一点可以被图谋的东西，但是晏辞就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介意还是没自觉，柯眠晚现在身上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大字：图谋不轨。
晏辞笑了。
小朋友每次都能给他带来惊喜。明明最开始一个字不说都能羞到不行，最后却会肆无忌惮地吐露虎狼之词。
有意思。
晏辞垂下眸，柯眠晚露骨的眼神明晃晃地多次在他身上停留。
期待的奖励方向不难猜。
“可以。”他勾起唇角，继续加码：“是想继续体验手感，还是想检查点别的？”
……？
晏辞一记24K铁直球把柯眠晚砸愣了。
他的坑挖到一半，图谋对象自己跳进去不说还帮忙把土埋了？！
“你认真的？？”柯眠晚无比震惊不已，波动起伏的语气自带问号，“你就不觉得很……很奇特诡异吗？？”他尽力找出了委婉的形容词。
按理说是个正常人都没法接受有人对自己动手动脚吧？美术生模特这类专业的特殊工种都只是在那坐着摆姿势。
他他他原计划只是想坑晏辞借手一用摆两个姿势，事情怎么就进化成他想象之外的高度了？！
“诡异？”晏辞捕捉到关键词，“你们的模特不是这么当的？”
柯眠晚：“。”
一激动突然忘了。
在晏辞面前挖坑埋人必翻车究竟是什么原理。
这个，那个，呃……说不是吧，专业课分明更露骨；说是吧，问题在于他的确没私下找模特的经验。
柯眠晚思考说：“是需要一点基础知识，但主要靠想象和推理补足。”
晏辞点头，听懂了。
小朋友对别人不这样。
晏辞扬起的嘴角多了几分愉悦，他随性一耸肩，仿佛对当参考这件事毫不介意：“想我做什么？”
他看得出来柯眠晚对这份奖励的内容非常满意，自觉站起身走到小朋友面前：“就当废物利用。”
废物……利用？
柯眠晚看向晏辞的眼神震惊加倍。
谁家好人这么形容自己。
晏辞坦然道：“我不觉得自己长得和其他人哪里不一样。”
他言辞恳切语气真诚，真诚到柯眠晚不禁警觉：“你是不是想骗我夸你。”
晏辞挑眉，忽地颔首一笑：“柯大艺术家肯让我当参考，本身就已经是很大的夸赞了，不是吗。”
柯眠晚不动声色地继续喝水，试图用凉水给自己再度躁动的耳尖降温。
还装。
自知之明不是非常到位吗！
续费助理的第67天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怀抱着对艺术的尊敬，毫无研究兴趣的柯眠晚婉拒了晏辞的提议，转而改为借手一用。
以往画摸鱼图柯眠晚都是自力更生, 自己摆姿势找角度拍照参考, 方便快捷且好用。
有现成的参考在, 用不着特别留意别人，直到上次期末作业画到晏辞的手的时候，迎来了第一次滑铁卢。
那之后, 柯眠晚明里暗里留意过很多次, 但依旧好奇为什么明明构造一模一样, 晏辞的手看上去就是比他的拥有力量感。
他和晏辞的手作为参考能够画出来的目标状态大差不差, 不说手骨和指节等细节问题，单是按速写的方式大致定型勾勒线条, 从视觉效果而言就是比他画自己的要有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趁柯眠晚收笔，晏辞出声：“当了这么久的参考，看看成品不过分吧。”
“诺。”
柯眠晚大方地递出练笔的A4纸。
晏辞没动也没接, 看向柯眠晚的目光意味深长。
他放在桌上的手一动没动，期许的目光望着自家空荡荡的墙壁：“不觉得有点空么。”
柯眠晚拎着纸，无辜地眨眨眼：“不觉得。”
别墅的墙壁空点才正常。
晏辞补充：“算惩罚。”
“行吧。”柯眠晚故作勉强应下, 事实上早就有所预想。
他身上唯一能被图谋的只有这些, 猜都知道所谓的“惩罚”有什么，要的就是晏辞这句话, 以防之后赖账不算。
柯眠晚悻悻收回画纸放下笔暂时收工, 晏辞见他一副心不甘情不愿被迫上工的模样, 下意识一顿, 不由得想起小朋友画一次就会丧失兴趣的迭代速度。
“……如果不想画，换别的也可以。”
正活动筋骨的柯眠晚闻言, 不解地看了晏辞一眼。
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可以画。”柯眠晚提前打预防针，“不过话说在前面，我画人物的技术有限，你就凑合看吧。”
曾经掀起过疯狂的期末人物作业正挂在侧厅休闲区的墙壁上，晏辞侧目欣赏，随后提出合理质疑：“这叫有限？”
柯眠晚扬起笑：“昂。废物利用。”
悠闲惬意的下午恍然流逝。
结束参考练速写的时间，外界的天色已然有了和黄昏交班的趋势。
找参加姿势的时候，柯眠晚想要看看真实用力下的线条，随后让晏辞用剩下的浓缩和奶泡尝试雕花，他借机找角度。
最后柯眠晚获得了一个刁钻角度的现在参考，和雕得非常成功的一串对生的叶芽。再后来，这杯雕花的咖啡在拍摄了遗照之后进了肚子。
哗哗流水声回荡在客厅内。
洗杯子的工作没能抢过“东道主”三个字，无所事事的柯眠晚靠着厨房门框。
放着自动洗杯器不用，晏辞自己去洗，自以为从容，但显而易见是想借此机会活动折腾了一下午的僵硬手指。
柯眠晚心虚目移。
为了补偿模特先生，柯眠晚自告奋勇留下来承包晚饭，晏辞继续帮忙打下手。他的强迫症依旧在线，但速度比中午快了很多勉强跟得上烧菜的节奏，悄悄注意到这点的柯眠晚忍笑没戳破。
边吃边聊解决晚饭，晏辞有始有终，安安稳稳地送柯眠晚回家。
小轿车缓缓驶过熟悉的风景，柯眠晚心心念念楼上房间放着的领带，才下车便迎头撞上了闻声出来查看情况的陆延城。
霎那间，周遭的气氛急剧升温，足可燎原星火仿佛一触即发。
晏辞却像无事人般点头示意，陆延城看着他，不怎么友善的视线被悄悄移动过来的柯眠晚有意挡住，严防两人开火。
陆延城随即看向从车上下来的柯眠晚，不知道想到什么，最终选择做出退让。
收回敌意的目光，陆延城走到柯眠晚身边，对驾驶座的晏辞颔首：“多谢。”
“不用。”晏辞说完看向柯眠晚，“早点休息。”
“好~”
柯眠晚乖乖应声，小幅度挥挥手告别。
晏辞的唇角扬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眼底的笑意却根本藏不住。
目送车子驶离视线范围内，柯眠晚轻轻撞了一下陆延城，叹气道：“小陆哥…怎么你们每次见面都想要打架一样。”
“为什么？”陆延城扶了下眼睛，语气严肃，“之前的我不提，今天的热搜是闹着玩的么。偷税漏税碰的是法律底线，不是你认为他清白坦然就能摆平的事。”
陆延城不对晏辞做评价，但既然三番四次的风波过后柯眠晚依旧会选择和晏辞保持联系，那么他相信眠眠的判断，勉强爱屋及乌相信晏辞的人品可信。
“网络上的舆论闹这么大，你倒好，跟他出去呆了一天？”陆延城没好气地说，“你不看娱乐消息不知道情况，他那边会没人汇报？”
陆延城的话都是事实，柯眠晚听得出关心，不会对此进行争辩，但会适当小小地发出反驳：“没怎么出去……在他家。”
在家。这种私人领地呆整一天？
陆延城呵笑一声：“果然不安好心。”
嗯？虽然晏辞确实没安什么好心，套路惩罚一套套的，但柯眠晚直觉认为陆延城想表达的意思和他的想法完全不在一个方向。
“还…好吧？做顿饭而已，我也没少给做给你们吃啊。”
陆延城噎住了。
见陆延城没说话，柯眠晚又悄悄替莫名被敌视的晏辞进行了一个小小的辩护：“就见了他一个。”没别人，顶多算是朋友间的友好走动。
如果只是去朋友家，朋友就会被打上不安好心的标签，那晏辞就太冤了。
活生生的两个例子就在眼前。
柯眠晚何止经常让陆延城和段鸿来蹭他的饭，作品死线期还会把二楼的客房借出去。
不仅如此，柯眠晚和段鸿的亲姐见过面吃过饭，姐姐直到现在都想跟他见面吃饭吐槽自己的便宜弟弟；更是直接去过陆延城他家，公务员父母刑警亲哥一家子全见过。
如果晏辞算不安好心，那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
陆延城的脸色不算好看，显然明白柯眠晚辩护的出发点。
“行，不说他。”陆延城无奈摇头，“胳膊肘这就往外拐了。”
柯眠晚笑笑：“先帮理再帮亲。”
陆延城看着眠眠，忽然觉得段鸿说得对。只要眠眠没往那方面想就很好，视而不见也很好。
陆延城今天来工作室拿材料，顺便想看看热搜有没有对眠眠造成影响。现在看到柯眠晚平安无事，他没必要再留。
走出去两步，他忽然问：“陆延旗的电话记得么。”陆延旗是他当刑警的亲哥。
柯眠晚目移：“……记得。”但不是很想回忆。
上次去陆延城家里碰上陆延旗休息，偏说他看上去就很容易被骗，每隔十分钟抽问一次他的手机号，背不出不让走。
陆父陆母不仅熟视无睹，还助纣为虐留他聊天，硬生生让他被抽问了十来遍。好意他心领了，只不过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抽背手机号码的痛苦。
陆延城点头：“有事就打，他24小时待命。”
柯眠晚小声腹诽：“亲弟弟。”
陆延城：“为人民服务。”
挥挥手送走为人民服务的代言人，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柯眠晚彻底放松，恍惚着挪到二楼躺倒。
空天吹出来的惬意凉风拂过身侧，在柔软大床里躺了一会儿，柯眠晚突然想起来下午给师姐发过消息后就再没看手机。匆匆忙忙切进微信，单条小窗高达的红点果不其然高达两位数。
对不起师姐……他真不是故意的。
翻到最上面的一条，赫然是当初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那张惊鸿一瞥。
金条亮片如天女散花般飘扬在整个会场中，欢闹的人群中，晏辞垂眸看着手中的奖杯。
照片只记录下了侧颜，他的表情柔和，唇角带着淡淡的青涩笑意。会场热闹之极，却仿佛与他相隔两世，在拥挤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若不是柯眠晚形容得非常具体，师姐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相册里存着这么张照片，更不会想起来去看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古早晏辞。
高糊的像素承载着时间和回忆，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掩埋在记忆角落的回忆抖落了身上的积灰。
师姐的墙头虽多，但晏辞绝对是她追得最久也最真情实感的一个。当时有剧组借学校的大舞蹈教室组织试镜，她在当志愿者的时候恰巧遇上过来试镜的晏辞。
记忆尤为深刻的原因无他，单纯是晏辞的气质太太太不同，并且脾气好有礼貌，在仓库搬东西的时候受过晏辞的帮忙。
和她预计的一样，晏辞顺利通过试镜拿到了角色，专程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别提有多替帅哥开心。
再后来没多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内情，剧组整个垮台解散，剧也不了了之。小道消息称是因为有家大企业打算入股，却发现剧组内存在违法的交易，反手端了整个组。
但也有消息称，这家企业原先就是冲着最好看的新人去的。
出师不利，但这次的失利过后，晏辞绕了个弯上舞台演话剧，结果被现在的大老板挖进了自己公司，专门因为他成立了经纪公司，伸出分支进到娱乐圈。
关于晏辞家里的消息很少，有关本人的八卦传闻却数不胜数，在本科所在的top法学院校的小道消息流传了四年。
只知道晏辞在大三就考出了律师资格证后签约某知名律所实习，以优秀的成绩顺利通过了实习和考察，留律所就业的灿烂未来近在眼前，这位风云人物却突然消失了。
再次见面，就是在娱乐板块的头条里。
期间，受到最大刺激的莫过于听了四年风云消息的同校生们。
经纪公司的微博里一度被法律系的学生们盯了将近一年，连带着大公司庄宁集团的年度报表都被翻烂了，可惜没能找出来一点碰线的苗头，反而把公司连带着晏辞送上了夸夸热搜。
能够经受一堆专业律师的查证，说明他们的账目清晰，外加集团每年上缴的税，莫名其妙让庄宁集团得了个官方发放的荣誉，气得当年那批法律大佬们从此闭嘴不提庄宁集团。
后面入坑的粉默认集团是屏蔽词，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跟着古早大佬粉们准没错，久而久之到现在，除非自己去搜经纪公司的股权关系图，否则不会知道庄宁集团才是背后大老板。
令人怀念的时光涌来，师姐找不到倾诉对象，干脆洋洋洒洒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个遍，提前把柯眠晚想问的交代得清清楚楚。
倾诉到上头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师姐才发现没提照片的事，在最后补了一句：是第一次拿奖时候的合照。
具体什么奖项师姐说记不清了，可能只是一场人人有奖的晚宴，也可能是哪家的野鸡奖。
照片是她去现场随手拍的，当时因为晏辞的知名度实在不高，拍的照片也不知道能放在哪里，她就没往外发，一直存在相册里留念。
至于后来……圈内不同人设的帅哥太多，师姐到处留情不亦乐乎，虽然会常回晏辞这里看看，但早把这件太过久远的事忘干净了。
仔细看完全部消息，柯眠晚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玻璃糖磕学所：呀眠眠你知道看消息啦】
【玻璃糖磕学所：话说回来，你和晏大佬没联系了吗？要是连你都没联系了……天呐，晏大佬私下到底是有多恐怖。】表面上的温柔学长不见就算了，不至于私下都没了吧！！
柯眠晚：。
他什么都没说，师姐是怎么脑补到这一层的！
柯眠晚一边编辑消息，一边感慨自己竟然有替晏辞固粉的一天。
【不会。他私下挺好相处的，业务能力很强很敬业】
【工作室氛围也很好】
工作室众评晏辞好相处，柯眠晚勉强表示同意。然而1V1时候必然会遭遇到的接二连三的社死情况，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挺恐怖的，这点就不澄清了。
师姐一听果然精神了：我的天眠眠你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我又可以了！！
and【我的签名还有希望吗呜呜】
柯眠晚盯着消息呆滞了三秒。
下次一定。
收到柯眠晚的肯定回复，师姐美滋滋地在战斗群内给大家喂了颗定心丸。
她其实更想问热搜的事情。澄清很难，让更上级的官方下场发证明更难。在此之前，要控住词条内的舆论同样非常不容易，姐妹们全靠信念发电。
但是现在似乎不需要答案了。
眠眠都这么说，晏大佬必然早有准备，他们稳住就完事了！
月上柳梢。
晏辞在躺椅上听着工作群的语音频道里吵吵嚷嚷。
亏得他们申报和留存这方面抓得紧，资料齐全证明完备，提交过后上面很快给了回复。团队预拟定的律师函经晏辞确认过目后，与官方的通报证明一齐发出。
夜深人静，沐浴在月光下的向日葵依旧养眼。
“晏哥，国内的品牌方这边都已经打过招呼了。Geslich那边要怎么说？”
晏辞垂眸，他也在想这件事。
收尾很简单，但他想要的结果不止如此。
“我来说。”
冷静的声音给了所有人一颗定心丸，齐刷刷松了口气。
Geslich第一次和国内合作，相关部门一直在跟进情况进行考察，掌权的老爷子更是亲自和晏辞加上了联系方式，足可见他们对这次合作的重视。
怎么解释、怎么说服他们、后续怎么推进合作关系都是大难题，没人希望这个天大的压力落到自己身上。
“先准备官宣通告，”晏辞沉吟过后明确给出任务，“然后辛苦公关的人待命。”
林鹿之一愣，马上回过神：“我这就准备！”
要么敲定合作要么无事发生，晏辞是想在今天试探出一个结果来。品牌方最重视的诚信和人品问题在风波和舆论面前能够全部展现。
正处于风口，敲定合作后获得的不仅是品牌方的支持，背后连带的资本关系都会悄然运作。如若不然，他们也有时间自行安排。
除此之外，晏辞有他自己的考量。
澄清对幕后黑手而言不痛不痒，受到伤害的只有被推上高台的当事人。事情已经发生，他作为事件最主要的起因，总要给出补偿的办法。
工作室的人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忙碌。挂掉群组语音，晏辞给柯眠晚发去了一条消息：
【有方便公开的微博账号吗】
续费助理的第68天
柯眠晚在第二天早上才看到晏辞的留言。
他随手发过去一个疑惑的表情包, 紧接着便收到了晏辞的消息轰炸，对话框又长又满，几条加起来堪比一篇小论文。震惊他到毫无心思数落晏辞凌晨三点留言的阴间时间。
最先发过来的一条是关于昨天的热搜后续。
热搜在官方的证明出来以后逐渐熄火, 意料之外的是匿名举报的前助的确短暂地任职过一段时间。
工作室的福利待遇开得很高, 这位前助理安稳干了一段时间慢慢不满意了, 曾经偷偷摸摸作为中间人和酒店方挖坑。
前前助理故意购买高额的消费套餐，报高资金等等方式去坑晏辞出资赚差价。
后来阴差阳错被林鹿之撞破，当即清理门口, 并且一个投诉打到了酒店总公司, 一锅端了当时的经理。
酒店方的老板是个识时务的, 亲自上门道歉洽谈补偿。晏辞这边承认自己也有过失, 双方各退一步，翻篇不愉快之后达成合作。
这次匿名似乎也是因为怀恨在心, 正好找到了机会。
解释清楚热搜的问题，晏辞的话题莫名跳到了希望柯眠晚提供一个可以公开的微博账号，表明Geslich会在后面公开认领油画。
除此之外, 晏辞强调认领与否不做强迫，接着把两个方向的利弊和所有可能性一条一例，详详细细写得非常清楚。
柯眠晚看得恍惚, 直到吃完早饭都没缓过来。
已读未回的期间, 晏辞没有催促他的决定，只留下一句有问题可以随时找他。
微博上的话题风向已经从震惊和怀疑, 转变为嘲笑匿名爆料人踢到了铁栅栏, 荣获起诉诽谤的律师函。
柯眠晚犹豫着翻了一会儿, 基本没看到提及自己的动态, 可见晏辞着实花了心思。
回过头来看晏辞发过来的长篇分析，柯眠晚感慨万千。
他不选择公开账号等于无事发生, 用Geslich的颜料作画只会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已经发生的质疑声音晏辞无能为力，但他保证会继续留意舆论加以控制。
而如果答应Geslich认领，需要注意的问题成倍翻涨。晏辞呼啦啦写出来的一堆益处显而易见不用说，品牌官方公开认领画作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关注度，但同样标出来的五条弊处却更像是来凑数的。
网络舆论，遭遇拉踩，被人嫉妒……被列举出来需要注意每一项是个人都无法避免。
但柯眠晚看得出来晏辞在努力替他着想了。
能够写出来整整五条也不容易，毕竟——
让国际品牌直接认领画作所用颜料这件事本身就找不出来一点点弊处！
倒不如说快来个人救救他。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当初只是想完成这个令他头秃的期末作业！
给自己倒了杯水，柯眠晚回完消息选择把手机关机。
娱乐圈真麻烦。
……还是画画吧。
手机关机放在楼下，柯眠晚端着一壶水和小零食去楼上逃难。
一张白纸一支画笔就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晏哥？通告怎么说？”林鹿之守着检查过十遍的官宣文案向晏辞示意。
半小时前，他们明确收到了Geslich的回复，事先准备的通告伺机待发，却没想到被晏辞拦下了来。
说要等。
众人面面相觑，但老板发话还不愿意给理由能怎么办？当然是从了。
“要不你再看看？”林鹿之把手机递过去，“内容上有删改吗？”
晏辞没接手机，而是垂下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向日葵的花瓣。
忽地，摆弄花瓣的手指缓缓收了回去：“再看一遍，发吧。”
林鹿之一头雾水应了声好，设置微博的发送时间。
放过向日葵，晏辞悠闲走到躺椅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早就收到了柯眠晚的消息。
小朋友给他的回复简简单单。
——【没有。】
意料之外，但一想到对象是眠眠，感觉也在情理之中。
无论以哪种方式，负面影响都会随着名声而壮大。柯眠晚没有拒绝不好的声音，唯独拒绝了他捧过去的热度。
晏辞忽然笑了。
身在不同行业，按理说合则两利。然是现实里他除了添乱，没办法给柯眠晚一点帮助。
更不用说现在的这个代言起因都是因为柯眠晚，如果没有眠眠，他不会去颜料，更不会和Geslich产生交集。
“最近有什么剧在对接么。”晏辞问。
“是有两个，评级一样，组量不相上下。”下意识回答完，林鹿之好奇，“你这是突然想通了？”
虽然很想让晏辞多休息一段时间，但近期接的几个剧本团队都是圈内难遇且不可求的高评分，他也是佳中取优一层层筛选出来最后这两个。
林鹿之准备把两个组的资料和剧本发给晏辞，遭到了本人的拒绝，只是问了句：“哪个试镜时间近。”
林鹿之愣住。
他晏哥哪次选剧本不是自己斟酌角色，这次怎么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不妙，想要暂时扯开话题的目光在看到角落的向日葵时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那花怎么办。”
林鹿之遥记得前两天晏辞给出拒绝接通告的理由是要照顾花，没空。
他原以为是随便编出来的借口，直到今天亲眼看到涨势还不错的向日葵，林鹿之才缓慢接受了对花负责比接戏重要的优先度。
他提起这件事想让进程缓一缓，准备重新挑个日子讨论剧本的事，却是没想到晏辞看着向日葵若有所思。
“先搁置吧。”
林鹿之：？
就为一花，您这表情是不是过于凝重了！？
林鹿之对着角落的向日葵看了又看，没发现花哪里不对劲，怎么让他晏哥跟中了迷香似的？
不就剧组杀青送的花么，之前无缝剧组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晏哥还有这种情调，怪事。
摸不着头脑的林鹿之带着自己的工作离开了。
过去几天，星玥被重创，还被上头的人请去喝了茶，回来之后学乖了不少。
因为他们的一闹，晏辞工作室被上边敲章证明交税积极账单清楚，起到了很好的模范带头作用，成功引诱一大批吃瓜路人粉垂直入坑，在没有任何公开活动的情况下怒涨一大批粉。
正当他们以为工作室会就这次事件而博好感时，有且只有一条对官方冷冰冰的转发凉透了新粉的心。
【不是，工作室你们是一点不懂营销刷好感吗？官方替你们撑腰，结果你们跑去休假了不成？】
【如果是晏大佬，那么一切都会合理化。】
【我来娱乐圈就是看盛世美颜的……但请问有三个月内的照片能放出来给我看看吗。】
很明显，不能。
工作室软硬不吃，佛系老粉习以为常，淡定已阅。新粉上蹿下跳找不到一点新粮，慢慢地在人传人的流言中歪了方向
他们听说，当初被误当成举报的前助理是在逃顶流。
还听说，前助理和晏辞关系非常不错。
思路就此打开。
霍霍进新天地的新粉们搜刮了半天消息，发现前美院大佬助理不仅颜值巨巨巨高，且是一个圈内无代餐的特别特别乖巧的弟弟！
再往前推进，美院大佬为晏辞画过画，还拍过能够载入历史的绝美氛围感照片！
新粉们失声尖叫：天降粮仓！
大家搜着搜着，有人在即将开幕的青年展的策展人一栏上发现了柯眠晚的名字。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柯神不是油画系的吗？】
【有差吗？有幸见过，眠大的丙烯水彩同样很牛，会点策展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了解之前：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素人得晏辞这么上心。了解后：卧槽大佬牛逼！见到照片后：卧槽！！掩护（尖叫）掩护（尖叫）】
【好好好，在读生做青年展策展。我直博的学长已经赞叹了几套连招了（省流：真的很牛）】
青年展悄悄地公开了展会资料，众人比对再三确认策展人是他们认识的柯眠晚后当即炸开了锅。
有不少人期待当然也有一部人不做评价，网上的声音沸沸扬扬五花八门，结果讨论了好几天他们都腻了，却不见本尊出来说过一句话。
哪怕宣传也好啊！
【神隐技术跟晏辞学的吧……稳的一批。】
【不愧是大佬心态真好】
【就是晏神教的不用怀疑，你们就说之前的热搜柯神哪次做过回应吧。】
【……楼上华点，好像，真没有。】
【乐了，希望其他家学学，什么叫问心无愧的沉默。隔壁把自己澄清进橘子的事我能笑十年。】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能用沉默解决的大前提是要有一个出面解决问题并吸引火力的助攻，这个助攻是谁我不说。点烟.jpg】
【双双神隐必有问题，大糖啊家人们！点击话题#私设·扮猪吃老虎大明星x呆萌小兔助理#进入粮仓吧~】
【？什么好东西让我康康！】
【好吃，嘿嘿。好吃，再来点。】
话题逐渐跑偏，日常在巡逻的温照啥刷到的时候瞳孔地震，反手把帖子送进了屏蔽区。
五分钟后，温照结束巡逻，退出社交软件的同时嘀咕了句现在的二创同人文笔真好。
“哎，”
面前突然一声喊，温照吓得手机啪嗒掉在桌上，反把刚过来的林鹿之吓了个半死。
温照：“吓死我了！”
“你吓死我了。”林鹿之的小心脏狂跳不止，捂着心脏，他找回神说到正事，“问你件事儿，上次你说的那张民国画是哪个小粉丝画的还记得吗。”
温照捞回手机，庆幸还好她看得快退得快。
“记得，我关注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鹿之面色复杂，把刚收到的资料转过去：“你看看是不是跟这个剧的背景有点像……”
温照：“？”
点开资料，几个关键词在通篇文字中格外醒目：
【民国，主将，上星剧！】
返回标题一看，明晃晃写着试镜剧本机密文件的字样。
温照傻了。
小画师是大预言家不成？
“评级比我们现在对接的两个还要高。”林鹿之压低声音悄悄透露，“对方直接问晏哥能不能过去试戏，感觉可能性很大。”
“我私下问过，他们说原本把晏哥筛掉了，但是后来看到了什么主帅预览图，报到上面拍板就定了试戏。”
温照哇了声。
厉害，超话果然群英荟萃。
这部上星剧的筹备方中有官方的参与，成片质量不会差，背后能够接触到的人脉也不是一般剧组能比的。
温照看着资料心里庆幸：“还好你前两天没给那边回复！两部戏的时间重叠……不过晏大佬怎么说啊？”晏大佬在选择剧本上面超出他们的预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林鹿之摸了把鼻子：“我还没通知晏哥。”
连他都看得出来，晏辞近期的心情非常不好，就怕这个时间递过去会被平等否决。
因为……
花枯了。
续费助理的第69天
风平浪静的日子没过去几天。
柯眠晚收到了来自青年展的邀请, 邀请他在正式开展前一天参观展会，身临其境地感受一下自己设计出来的展会气氛。
准备布置展厅的时间恰好是网络上讨论量最多的时候，柯眠晚不是没有担心过现场呈现出来的感觉是不是会太过稚嫩, 无法满足来访游客和参展的各位老师们的期待。
他也想过重新设计, 修修改改两个版本不知道缺了点什么, 都比不过最初提交通过的第一版。
然后柯眠晚缓缓躺下了。
改动无法满足只能说明第一版策划已经达到了现阶段的天花板，无论评价褒贬他都会欣然接受，积累经验继续努力。
接到邀请的时候正好柯眠晚恰好完成了外欠的债, 愉快地给展方肯定回复。刚刚回完展方的消息, 师姐的弹窗冷不丁跳出来。
【玻璃糖磕学所：[分享微博]】
#私设含字母步步为营豪门大佬x火葬场助理
#先婚后爱#
对于一位会分享艺术向素材动态的师姐, 柯眠晚完全不觉得分享过来这个微博有哪里不对劲。
他也经常在不知道画什么的时候去翻粮仓, 然后找到灵感爆棚的画面去找写手要授权，继而动笔开画。
柯眠晚认真看完这篇文的前情提要, 基本能够想象整篇文的脉络结构。但既然是师姐推荐的……应该有点不为人知可取之处？
抱着期待，柯眠晚缓缓滑进正文。
然而三分钟后，柯眠晚带着一头雾水出来了。
通篇读下来感觉得到写手的文笔不错, 剧情起伏带感，画面感刻画到位，可惜没有他特别想画的。柯眠晚一时不知道重点在哪儿, 切回消息正打算问问师姐的时候, 发现分享消息被撤回了。
他缓缓发出一个问号。
【玻璃糖磕学所：……啊，你不会…看了吧。】
【看了, 挺好的。怎么了？】
【玻璃糖磕学所：没事！很好！是我点错分享键了, 怕你介意。】
柯眠晚：“？”
哪个美术生没拿过人体厉害的画手的漫画当学习资料, 文字版还有什么他不能看的东西吗？
感觉哪里不对。
划到文章置顶, 无tag无明确指向，貌似就是一个正常的中篇车——
一切的破碎从手滑进入评论区开始。
【香香香, 助理文就是最斯哈的！】
【自动带入脸了哈哈哈哈哈嗝 乖乖助理好啊！白切黑！就要白切黑小可怜！】
【楼上给我交出柯神的照片！我都找不到正脸呜呜】
【？你们，啊？你们在吃什么？？（尖叫）】
【坏了，唯粉怎么找过来的……看看主页，博主是我们CP人】
……？
一系列让人想入非非的关键词指向了某一个方向，手指鬼使神差地点进原博主的主页，最后一丝怀疑的线被无情砍断。
博主的个人名片放着张精美的板绘作品，其中那位露出全脸的主角赫然就是晏辞。
画面整体的切入点是侧方视角，画了举着相机拍照片的一道侧影，而另外一个主角眼含深情，笑容宠溺，貌似是在看镜头。
但拉一条辅助线上去就知道，被拍摄者的视线明显越过了镜头，黏到了摄影师身上。
画中的摄影师侧身背对视角，看不到全脸，但身上的一套衣服极为眼熟。
……他前两天还在穿！！
甚至用不着猜，博主的第二条动态就带着晏辞和他的名字展现出美妙的精神状态。
柯眠晚呆滞，柯眠晚惶恐，柯眠晚脸上的笑容消失，瞳孔地震。
这、是、他？
晏辞，CP粉，他，文。
柯眠晚眼前一黑。
邪门。
到处磕了这么久的CP，报应终于敲响了他的房门。
先不说为什么他能变成写手的素材，亲师姐偷偷嗑他CP是什么地狱模式。
救救。
救救！
就在这个时候，柯眠晚最不想看见的名字突然出现。
【晏辞：小摄影师，上工了。】
熟悉的名字自动替换才看过的主角名，描写细致的文字仿佛有了生命，自动转化成画面在脑海里自动播放。
柯眠晚闭上眼，万分后悔自己该死的好奇心。
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去看评论区！
人类XP千千万，专挑邪门CP看。
博主什么话题都没带，全篇文章包括评价区都没写一个真名，已经把自己藏得很隐秘了。
确实怪不了xp充足的网友。
但是，他亲爱的师姐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邪门粮啊……
生无可恋的情绪可以通过时间缓解。
缓了约莫半个小时，柯眠晚重振旗鼓面对现实，丢给晏辞一个无情的否定回复。
【不去！】
没什么大事，晏辞给他发消息是喊他去碰面完成惩罚任务的。
就是上门关爱单身大明星的那天晚上，晏辞就敲定了第二个拍写真的“惩罚”。时间地点晏辞会提供，设备后期都不用考虑，最低限度本人到场。
要求莫名其妙，但能多一次机会正大光明看现代缪斯换装，柯眠晚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
不过晏辞要求的是商用，既然与工作相关该有的提醒还是得有。他预先打过预防针，表明外行人不保证质量，但会认真拍，这点晏辞是亲自点了头的。
现在可好，上什么工，明年这个时候直接给他上坟算了。
哎……生活坎坷，但日子还得过。
柯眠晚暂时抛开要命的尴尬，收拾收拾走出去的时候余光扫过画架，心底的千言万语顿时汇聚成一句万幸。
感恩他在看到邪门CP前搞定了欠债。
稀里糊涂地结束糟糕的一天，一觉睡醒到第二天又是一条好汉。
柯眠晚准时到达展会现场，同样来提前参观的许满教授已经等在了门口。许教授穿着水墨旗袍，留着干练的短发，脸上笑起来时亲切万分。
“小柯来啦。”许教授揽过柯眠晚，“来，我们去看看设计出来的实展。”
柯眠晚乖巧应好，跟着许满教授全程畅通无阻进入场馆。
设计的时候柯眠晚自己创建过展馆的建模，模拟过作品展出后的感觉慢慢调整，然而身临其境到达现场才恍然两者完全不同。
举办过无数场画展的空间沉淀着浓厚的艺术气息，世间独一无二的画作齐聚一堂，等待着向观众倾诉它的全部。
悄然略过，或是感同身受潸然泪下，所有的情绪都是你和它之间的秘密。
柯眠晚在观摩展会，许满却在关注他。两个人时不时就风格和作品构造、深层含义等问题谈论，她发现小柯在艺术上的感知力非常强，心里有一个五彩缤纷的小世界，仿佛能够容纳一切。
不同于柯眠晚，许满这是第二次来。
早在展馆布置初期她就来过现场，也是那时候才体会到，自己推荐的小策展人花的心思绝对不单单在一张图纸上。
设计太有空间感了，悬挂高度和位置的方案都是展馆所能提供的，可见策展人在计划期便充分考虑到了空间问题和展品特性，除去整体的把控外没有落下一幅作品。
原先的策展人和展方有不愉快，她被顺延邀请过来是替新的策展把关，不求多么惊艳，只求平安无过。然而这一点随便找一个人来都能做得到。
画作就挂起来，占地面积大的作品挪到空地去，不损坏作品不砸坏展馆，达成这两点就是成功。其他的就算把抽象派和油画放在一起都能用话术找补回来。
要求无功无过便无所谓经验，所以她想起了曾经为侄女操办过小型展览的柯眠晚。许满没少在学校里听过这个名字，隔壁系的教授提及都是夸，她可太好奇这位小天才了。
艺术说简单也简单，它能够反映出画者的内心世界。
刚拿到方案时，许满就知道这孩子有实力有想法有担当，后来直到在设计比赛上见到小柯本人，乖乖巧巧的果真讨人喜欢。
等逛得差不多了，许教授突然问他：“对了，小柯之前在拍摄片场呆过吧，感觉怎么样？”
柯眠晚一愣，实话实说：“对，感觉挺好的。团队里的人都很照顾我。”
许教授了然：“那就好。下周末有空吗？我这里缺人手，可能需要找人帮忙画特效妆。”
柯眠晚思维打结，“特效…我没画过特效妆，可能不太……”能帮得上忙。
许满拍拍柯眠晚安慰道：“放心，没接触过也可以。都是一些刀伤枪伤，有现成的特效贴纸，主要过去确保看不出是贴纸就好，组里也有专业的特效妆效负责人。”
“我当导演的同学的剧组缺人，这不，我也被拉过去了。”许满解释道。
柯眠晚拒绝无门，何况教授老师都说没接触过也能胜任，连给他婉拒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勉强扯出笑容：“……好，我尽力。”
“哎呀别紧张。”看柯眠晚无助僵硬，许满倒不好意思了，“怕什么，就是带你去见见人。”
简而言之混个脸熟。
许满喜欢柯眠晚喜欢得紧，又打探出来小柯不排斥娱乐圈的从业者，介绍些信得过的业内从业者打个照面认识认识是好事，她的确有心带带柯眠晚。
“放心，那天我会在。而且我记得晏辞也在组里，你是不是应该和他认识。”
柯眠晚：“。”
他宕机了。
……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怎么这个表情？”许满察觉到柯眠晚的沉默，“是小晏很难相处吗？应该不会呀。”心性过于成熟了些，但性格不错，可塑性强。
柯眠晚笑容僵硬。
嗯，性格不错，嗯。
摘不下痛苦面具，他选择叠加上一层笑容：“没有，是我有点意外。上次跟他联系，他还说要休假。”
听到自己认识的两个优秀的年轻人会保持联系，许满放心地笑了，更加安心把柯眠晚放到晏辞身边，让晏辞看护着。
她同学的组内后台硬，能够进组的人都接受过层层筛选，但难保不会出事。
“他应该也刚入组，这段时间不忙，正好你们可以叙叙旧。”
柯眠晚笑着说好。
并且失去了对当天的后半截人生的记忆。
孽缘发作，接受到堪称噩耗的消息之后，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束的展，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
好在去剧组探班的时间地点是许教授用微信发过来的。
哦不对，不太好，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打开小窗，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柯眠晚的【不去】和晏辞的【好】。回复框删删改改，最后一键清空。
柯眠晚叹气。
没必要提前经历尴尬，当天社死一次足够了！
续费助理的第70天
悠闲的时光过得很快。
这两天没有正经事要忙, 柯眠晚翻出可水洗的颜料，跟着教程开始摸索特效妆效的基础画法。特效妆的叫法过于高端，换一个称呼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柯眠晚熟悉的领域。
——战损。
阴沉的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起来, 战损好文明。
据许教授那里探听来的消息, 紧急救场去的剧组在拍摄民国剧。
枪炮炸弹等大型杀伤力武器造成的妆效由专业的特效妆老师负责, 其余的人主要负责让小创口。例如刀伤划伤等画面在镜头前看起来比较真实，更轻松的就是隐盖贴纸痕迹打过渡。
工作内容不难，但以防万一柯眠晚尝试找了一些教程, 越学越觉得……带感。
艺术都是相通的, 一些能够用在视觉效果上的技巧放在任何画面中都同样适用。怎么添加高光, 怎么加暗混色看起来更真实。
柯眠晚笔记记了一大堆, 转头拿上一张晏辞的民国主帅图练手。去掉天光环境光和整体背景等所有图层，单留人物的图层组, 将学到的手法全部运用实践了一遍加固理解，花费整一个下午端出了一张隐忍版的战损主帅图。
Ctrl+S保存画布，柯眠晚端详半天满意点头, 却也有点惋惜。
战损画面不错，可惜原来的背景和切近画面的角度太过意气风发不能用，只能当纯练手的素材, 真正的战损版还得重新构图构造画面故事。
拿电子版练好手, 柯眠晚尝试着自己身上画，完整地练了四五个才算找到手感。
很快就到了和许教授约定去剧组探班的时间。
拾掇好自己, 柯眠晚直接前往剧组和许教授碰面。
工作日的马路通畅, 顺利到达剧组取景地后稍等了会儿, 就见许满带着自己的另外一个学生来了。许满带着两个人向场助打了招呼, 而后径直往导演组的方向走。
柯眠晚有过在剧组的经历，大抵看一眼场内的布置就知道即将去的是哪个部门, 会见到哪些人，但跟他一起被带进剧组的女孩子明显有些惴惴不安。
“你好。”柯眠晚用气音小声说，“剧组里人多，应该没那么多人看到我们的。”
回想第一次进组的自己，柯眠晚猜测女孩应该是跟自己一样被许教授薅过来的，不习惯被一堆陌生人围绕，更何况还是名声远扬的娱乐圈。
女孩先是一惊，而后捂住嘴连连点头：“好的！谢谢眠——”意识到差点露馅，她反应极快咽下了最后的“神”字。
柯眠晚以为她是看到了组里的哪个明星过于激动，了然地露出腼腆一笑。
仗着剧组人多眼杂声音乱，女孩子成功逃过一劫，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忍住，忍——
呜呜眠神好温柔！
声音好好听啊啊！！
明明自己也紧张都不行了还会来安慰她呜呜呜苍天，简直太太太可爱了吧！！
柯眠晚对女孩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乖乖跟在许教授后面绕进导演组所在的棚内。
寒暄聊天属于大前辈们，被许满带着介绍过后，柯眠晚脸上挂着笑确实坐立难安，不知道该这个什么机会逃离这个八卦地。
他不能再听下去了！！
这种是非之地的八卦知道得越多越危！
许教授似乎看出了柯眠晚的局促，朝两个人招了招手：“小梦，你带着小柯去逛逛。”
小梦就是和柯眠晚一起过来的女孩。
祝梦：“好！！”
柯眠晚：“？”
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萦绕在柯眠晚的心头，然而逃离是非之地的有限度更高，暂时搁置了这个不好的预感。
走到棚外，祝梦率先解释道：“我其实不是第一次来……只是不喜欢被盯着看。”
柯眠晚缓慢点头表示理解，他也不喜欢。
“对啦，妈——马上，马上我带你去晏神那里！”祝梦疯狂改口，尴尬笑了两声。
许满知道他和晏辞认识，提前告诉别人带着他去找晏辞无可厚非。柯眠晚关注到口误的问题，只是欲言又止。
其实……也不用那么急。
到了别人的地盘就又不得他了，也抵不过有人替他急。
祝梦带着柯眠晚风风火火赶到化妆间，犹豫的时间都没留，笃笃敲响两声后径直推门而入，殊不知柯眠晚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正准备迎接社死——迅速环视一圈，没找到人！
“咦眠眠！”温照在化妆间待机，惊喜地看到眠眠连举到嘴边的水都没顾上喝，“你怎么来啦！晏大佬都没说过，来，过来坐！小梦也来！”
最要命的人不在场，柯眠晚心里顿时轻松不少：“温姐。”
“呜呜温姐。”没看到期待的场景，过来的路上还领了工作，祝梦欲哭无泪，“我先把眠神领过来啦，隔壁的人叫我去一下，我等会再来。”
隔壁在拍戏等上特效妆的事情温照是知道的，闻言朝她挥挥手，而后拉开身边的位置让柯眠晚过来坐：“眠眠~你怎么知道我们进这个组了，晏大佬又去骚扰你啦？”
咳，骚扰确实骚扰过。
跳过对骚扰的解释，柯眠晚简述自己跟着许教授过来的前因后果，温照听完真情实感地哇了声：“我突然觉得让晏大佬当个关系户也不错。”
柯眠晚知道温照在说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想当关系户。”
躺赢是终极梦想。
毕竟如果他真的是关系户，今天用不找被迫来打工走世俗人情！
“这么说你过来晏大佬不知道啊！”温照突然找到了乐子，恍然一拍手，压低声音，“我们悄悄去吓他。”
搜索了一圈，柯眠晚没有找到晏辞受到惊吓的记录，梗在嘴边的婉拒被好奇心悄悄带歪。
有意思！
“过来过来。”温照招手示意柯眠晚附耳，“晏大佬去换衣服去了，一会儿你躲到门后，等他回来的时候——”
嘎吱。
就在这时，门开了。
两个人的小声密谋戛然而止，两颗石雕缓缓扭头看向门口，化妆室骤然陷入寂静。
虚掩着的门被拉开，深色披风的一角率先跃入视野。披风随着来人的动作肆意飘动，作战靴踏上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来人身姿挺拔，一身妥帖的戎装放大了晏辞的身材优势，衬得他肩宽腿长，气势全开。
仿佛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是化妆间，而是最高秘密军事会议的现场。
柯眠晚深呼吸，迎接尴尬之前在心底痛快地喊了声：值了！
亲眼见到参谋长本人才体会得到这气场比他笔下的要强大十倍！
“我知道，后面的戏……”晏辞察觉到化妆室的微妙气氛，抬眼一扫，蓦地看到了本不会存在在房间内的身影。
晏辞步伐一顿，明显愣住了，表情和语气不掩惊异：“眠眠？”
旁边的温照尴尬在笑，晏辞后面的林鹿之满脸震惊且茫然。
柯眠晚求助无果，只好跟着笑了两声，缓缓挥手：“……嗨？”
温照顺势把柯眠晚在这里的前因后果和姗姗来迟的两个人复述了遍。
期间，林鹿之的表情之复杂，眼神之迫切，就差当场问眠眠还有哪里的人脉，他这就给晏哥整理履历上交，辛苦眠眠帮忙各处递一递算了，直接替他省了商务的工作。
晏辞了然般缓缓点头，黏在柯眠晚身上的目光里满是戏谑。
柯眠晚……当然是直盯着地面，从晏辞进门之后再没看过他一眼。
问就是心虚。
谁家好人前脚刚拒绝，后脚就能被其他人以其他理由重新送进虎口啊。
温照看看自己晏大佬，接着看了看眠眠，总觉得两个人的氛围有点问题，正常来说一段时间没见不应该是对视都没有的沉默情况啊？
有问题。
她悄悄给后面的林鹿之使了个颜色，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位置，拉上人说悄悄话。
尴尬单纯是柯眠晚和晏辞之间的尴尬，两个人心照不宣。
晏辞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从容走过来：“见过导演他们了？”
柯眠晚有问有答，乖乖点头。
晏辞若有所思。
这部民国背景的电影剧组背后有政||府的许可，相关的投资人和负责人都是业界翘楚，许满肯带柯眠晚进组的目的明显。
恐怕帮忙是假，想带眠眠和其他的人碰面才是真。
晏辞看向无措安坐的小朋友，忽而笑了。
他的小朋友还真是讨人喜欢。
“走吧，带你去其他人那里逛逛。”晏辞说。
剧组有什么可逛，他又不认识其他人。
隐约意念到了晏辞的意思，一点不想出去社交的柯眠晚委委屈屈地抬头求饶：“……能不去吗。”
晏辞挑眉：“你确定？”
柯眠晚坚定点头。
不去！
他顶多就是一个接单画画的半社会人，商界的交道与他无关！
晏辞笑了：“行，那在我这儿歇着吧。”
柯眠晚安下心，纠正道：“我有正事要干的。”
“嗯，正事。”晏辞自然而然坐到柯眠晚旁边，“今天是小化妆师。”
柯眠晚捏紧拳头，趁温照和林鹿之没看他们这边，一拳锤了过去。
就你会取代号——嗷、痛！
关节精准无比砸上硬物，柯眠晚捂着手倒吸一口凉气，幽怨地瞥向晏辞腰间的腰带，满脸痛苦。
祸不单行。
林鹿之闻声回头：“眠眠，怎么了？”
“嘶…没事。”柯眠晚强颜欢笑，“不小心磕到了。”
晏辞忍笑：“给你揉揉？”
柯眠晚咬牙切齿：“不劳大驾。”说着，他起身走到另外一头的座位坐下，晏辞面露可惜。
啪嗒，门外响起清脆的物品掉落声。
祝梦立即自救，迅速捡起眉笔，赴死一般敲门道：“老师们好…”
温照把人迎进来：“小梦忙完啦，来找眠眠吗？”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溜边听到两句虎狼之词的祝梦心情疯狂不能自抑：“找！啊不是，对！！”
房间内就他们几个人，小梦的激动溢于言表，柯眠晚懂了，对晏辞说：“她好像是你粉丝。”
晏辞扬起一个标准的笑：“你好。”
“对对对我是！！”祝梦心潮澎湃，“晏神好！”
温照倒是知道，但总感觉小姑娘的兴奋劲似乎不至于此。
怕粉丝见正主冷场，柯眠晚主动挑起话题的大梁：“你这儿有签名板吗，我师姐也是你粉丝，问我能不能带个签名。”
左右都是签，一起给吧。
晏辞抬眼看过去，目光谴责：“你找我签名，还要往我这儿薅签名板。”
在旁边负责疯狂点头的祝梦快幸福到昏过去了。
天呐这是什么优美的相处模式！！
她最开始还以为眠神特别内向含蓄啊啊嗷！眠神你是神！
呜呜呜，谁能想到高冷但温柔的晏神竟然也会怼人！
柯眠晚摊手：“我只有白纸。”
而白纸不能签名。
温照：“组里有，我去拿。”
林鹿之主动接过调动氛围的职位，他记得温照说两个人是一起来的，问：“小梦和眠眠是校友吗？”
柯眠晚一无所知，祝梦答话：“不是！眠神学校专业线特别高，我的妆效是后来自学的。”
“眠神”两个字喊得柯眠晚一激灵。
……好羞耻的叫法啊！！
晏辞颔首：“学霸。”
柯眠晚感觉有被内涵到，小声嘟囔：“……霸不过卷王法律系。”
祝梦在心底嗷呜一声咆哮：互怼！是互怼！！磕到了！！！
晏辞含笑看过去，刚想说什么，温照带着签名板来了。做完正事签好字，工作人员小姐姐喊人补特效，祝梦含泪离开工作优先。
柯眠晚本来也想跟着去，却反手被祝梦拦下了，称她一个人能搞定！
需要纯靠画的特效基本都是镜头会给到特效的主角，听到祝梦是去找主角的时候，柯眠晚决定还是不去添乱为好。
缩回化妆间，似乎在聊什么的三个人立刻噤声，晏辞抬头问道：“喝点什么，应该要呆一天吧？”
柯眠晚收回了拒绝的腹稿。
他没想到要待一天，两手空空就过来了。打击报复不成反把自己坑了的事件在前，柯眠晚没跟晏辞客气，点了杯西瓜汁。
就近点完两人份的西瓜汁，晏辞让林鹿之多点些饮料果汁奶茶当福利，自己领着无事可干的小化妆师出去转悠。
场内的工作人员和演员来来往往，大多数都在待机等待导演的命令。
和都市校园背景的电视剧不一样，民国战争时期为背景的剧组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偶尔路过身边的人穿着军服，手拿模型枪械气势汹汹。每当有人走过，柯眠晚都不自觉屏住呼吸，希望自己不要引起对方的注意，但……铁定失败。
“晏老师。”
“晏哥。”“晏老师好！”
好端端的气氛被破坏，柯眠晚有些头疼：“要不你别在这儿晃悠了？”
晏辞耸肩：“我的戏份在晚上，不用担心。”
柯眠晚：“……”
好好好，跟他装傻。
“小晏来了？”许满眼尖，看到两个人恰好都在，喜笑颜开，“小柯也在，正好，来这边。”
柯眠晚立马应好小跑过去，晏辞悠悠闲闲跟在后面。
许满让出位置：“这里交给你。手臂不会带到镜头，稍微补一下就好。”
主要补过渡色，这个他熟！
接好任务，柯眠晚认认真真开始打工，先跟演员老师说了声抱歉，随后端起手臂搭上膝盖。
进入工作状态的柯眠晚闷头找合适的颜色开始带妆，丝毫没发现在看到从他抱着演员手臂那刻起，晏辞围观小化妆师工作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另外一种感情磨成碎屑了。
起初两个，晏辞还能忍着在旁边看。
看得出小朋友的认真，小朋友的手法娴熟，也看得出在一篇战争废墟之中，他的小朋友是多么地干净清澈，多么受人喜欢。
慢慢地，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他脸上的笑早就冷了不知道多久度了。
眼看柯眠晚要接力下一棒，晏辞硬朗的声音微妙地参杂进几分可怜来。
“…小柯老师，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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