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食堂里，北笙凝那句“衡嗣”还在发出回声。
眨眼的时间，黑发全部消失，衡嗣也不见踪影。
北笙凝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污染物的图标已经解锁，眼前的任务倒计时还有一分多钟。
他们需要寻找的目标头颅还没找到，而衡嗣为了帮她，把护身的厨师帽让给了她。
其实北笙凝觉得，刚才在黑发的世界里，只要污染物解锁，她就能应付，虽然会付出一些代价，比如受伤。可在她的计算里，受伤但解决问题是划算的，可行的方案。可衡嗣却站出来替她承受了攻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她收容的污染物无法应对这个局面？还是说他察觉到了真正破局的方法？又或者……他只是不想让她受伤？
摇了摇头，她把脑海中感性的猜测排除，重新思考这个支线任务游戏。
在这场游戏里，厨师帽与食客刀代表着“厨师”和“食客”两种身份。这两种身份应该并没有百分百安全的。
戴上厨师帽的玩家虽然不会被怪物攻击，但没有攻击手段，无法肢解怪物。食堂后厨里有几个巨型大锅，那里可以放入怪物的残肢，但无法直接把整个怪物放进去，所以肢解怪物，放置锅内，防止再生，这个过程是缺一不可的。
假如他们进入游戏时都没有人选食客刀，无法猎杀怪物拿到食材，说不定最后就要用自己做食材了。
而食客的身份，确实相对更危险一些。食客更适合那些战斗力强的玩家，由他们来肢解怪物。
两边配合，解决怪物。这思路应该没错。
但这个游戏为什么有两种身份呢？
刚才被发丝与头颅淹没的时候，她也感受到了那种对食物的饥饿，对血腥的欲望，以及对发丝的渴求……
厨师帽本来就是为了防止厨师在烹饪的时候，发丝掉进菜品里。玩家在这里戴上厨师帽，摘掉帽子，则会成为目标。也就是说，这个支线里，最关键的信息其实是头发。
之前出现的人形怪物里，北笙凝看到了她曾遇到的那个光头男，也就是说，光头男在被发丝入侵控制之后，成为了怪物的一部分。或者说，成了怪物饲养的道具。
那些人形怪物出现在这里，其实是为了制造更多的怪物。隐藏自己的头发，就不会受到伤害。
任务提示里，他们需要寻找一颗头颅。这颗头颅很可能就是头发怪物的本体。
被头发怪物困住，然后成为怪物……
抬手摸了摸衡嗣给她的厨师帽，北笙凝眼睛一亮，恍然道：“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回头看向王宇，他刚才被发丝怪物影响很深，此刻刚缓过来一些。
“你没事吧？衡嗣人呢？”王宇强撑着站起身，但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没事。”北笙凝跑过去，说道，“我现在去找他，把你的食客刀给我。”
王宇不明白她的意图，但没有迟疑，还是把刀递给北笙凝，随后才问道：“你要做什么？”
“晚点再解释。”北笙凝接过刀，没有回答。游戏倒计时只有一分钟了。
转身朝着食堂后厨跑去，她把锅盖打开，随便取出一个怪物的头颅。
紧随其后的王宇问道：“你拿它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北笙凝摘掉厨师帽，叠起来塞进病号服口袋，然后用食客刀捅向那颗已经变形，但仍圆瞪眼睛的怪物头颅。
刀子落下的一瞬间，人头忽然发出诡异的尖叫声。
此时的北笙凝并没有佩戴厨师帽，但却拿着食客刀。她这么做，就等于再一次变成了食客的身份，会遭到攻击。并且被她刺中的人头就是她不能浪费的“食物”。刚才王宇经历的那种饥饿与痛苦，会再次出现。如果她没有将“食物”吃完，自己则会发生异变，变成新的怪物。
王宇看到她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就算你要救你的同伴，也不用这样做吧？太危险了！”
王宇很担心，可北笙凝却一脸平静：“他把通关道具留给了我，他信任我，我不能退缩。”
说完，她把王宇推出后厨，锁上了门，然后静静等待如瀑黑发的到来。
【00：00：52】
刚才那一幕再次重现，无边无际的黑发与头颅裹挟而来，北笙凝被黑发卷入了另一个空间，消失在后厨里。
幽暗深邃的空间没有一丝光亮。四周阴沉沉的，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活物在这里仿佛会逐渐失去生气。
或许是因为魔隐之瞳的关系，即便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她也能隐隐分辨出有什么东西蠕动的痕迹。它们都流向同一个方向。
北笙凝手中的食客刀已经不见，她一边走，一边从病号服口袋里取出手机，使用了道具——正经人谁写日记。
这道具获得之后，她就试着将它放入了手机备忘录，结果真的成了。原本她也没抱希望，因为其他道具她也尝试过，并没有成功。也不知是因为这道具本身和手机备忘录非常契合，还是因为梦魇结蛛这个副本boss在手机里，总之，这个道具成功被收容进了手机。
此刻，北笙凝打开笔记本，确认使用道具。
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使用对象列表。
这个道具只能在近距离使用，也就是必须在靠近对方的情况下才行，这和衡嗣的能力有点像，都要身临其境，靠近目标，才能获得线索。
而此时，使用对象里有两个名字：“衡嗣”和“方虹”。
确认选择了“方虹”，笔记本消失了，四周奇怪的蠕动也停止了。
随后，一个长发及地的少女出现在北笙凝面前。
少女骨瘦如柴，脸色惨白，全身青黑色的血管外凸。她脖子上的头和身体并不相称，切口无法完好拼合，但她此刻只能乖乖抱着日记本看她，什么都做不了。至少在写完日记之前，她什么都做不了。
少女整体看着并没有扭曲的人形怪物吓人，却让北笙凝的精神值再次掉了三个点。但她并没有感到恐惧，语气淡然说道：“终于找到你了。”
此时的少女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她翻开日记，用染血的手指一点点在上面书写。
这就是使用道具的效果，如果她平时写日记，北笙凝会直接获得一篇日记内容。如果她不写日记，会现场写给北笙凝。
副本里的道具要么无法使用，要么能使用，就必定能发挥效果。看起来头和身体是不同的人拼凑起来的。她看着北笙凝的目光充满渴望，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吃下肚一般。
这个日记毕竟是S级副本困难模式下系统给的奖励，北笙凝估摸着这道具等级应该不低，所以才能让支线任务的boss乖乖写日记。
【00：00：15】
趁着少女被强制写日记的空当，北笙凝掏出病号服口袋里的厨师帽，戴在了女孩头上。
【叮——恭喜玩家北笙凝、衡嗣、王宇，通过支线任务小游戏“分头行动”。】
【恭喜获得奖励：一缕头发】
随后北笙凝发现自己口袋里多了一缕被绑起来的黑发。
至此，北笙凝总算松了一口气。
刚才衡嗣把帽子留给她，果然是另有用意。在这个游戏里，被头发寄生污染的人，最终也会变成怪物。而戴上厨师帽隐藏发丝后，污染则会停止。游戏的最终目标，是让他们找出头颅。所以她就想，或许……这个支线任务的目标人头，也是被发丝怪物污染了。
所谓找到头颅，其实就是将头颅从发丝污染中解救出来。或者说，只有解救了那颗被束缚污染的头颅，才算真的找到它。
但有厨师帽在，他们不会被攻击。被攻击的人如果没有厨师帽，则无法完成任务。
刚才被黑发淹没的时候，只有王宇符合破局的条件。但他没能意识到方法，而且厨师帽与食客刀，应该无法被带入这个黑发空间。所以她手中的刀才不见了，只有放在病号服口袋里的厨师帽还在。
而衡嗣正是知道北笙凝病号服的作用，所以才把厨师帽留给了她。
思及此，北笙凝不禁暗暗感叹幸运。
也就是江曦甜情况危急，所以他们才会在没有任何探索的情况下直接闯进这里。
按理说，进入这个支线任务的玩家，应该能从其他地方获得信息，知道要携带收容类道具，否则确实太难了。
此时，血字日记已经书写完毕。与其说是写上去的，不如说是少女的血滴上去之后，一边写，一边扩散成了一片血字。
将日记本合上还给北笙凝，少女身上诡异的戾气渐渐消散。
整个黑暗世界消失，北笙凝也重新回到了食堂后厨里。她站在原地看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微微出神。
少女临消失前，北笙凝看到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谢谢。”
她不知道对方为何道谢，不过她想，或许对方也想早日从被发丝污染的痛苦中解脱吧。
回过神来，北笙凝望向四周，看到衡嗣就站在后厨里不远的地方。
北笙凝连忙过去，衡嗣和以前出现过很多次的状况一样，脸色惨白，身上很冷，但没有受伤。
“衡嗣，你怎么样？”北笙凝握着他的手问道。
“没事。”衡嗣回握住她，汲取热量。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身上的热意越来越强，他仿佛要被灼伤，却又舍不得放开。
北笙凝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过了一会才说道：“以后不要这么冒险好不好？如果为了救我让你受伤，我会过意不去。”
虽然她知道衡嗣很厉害，知道衡嗣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救她，也是为了给她正确的通关提示。但从结果来看，当时就是他救了她，自己被抓走了。她感觉非常内疚。
“我没有冒险。”衡嗣说着，露出不解的神情。他不知道北笙凝口中所说的冒险指的是什么。在他看来，北笙凝才是在一次次冒险。只不过她思维敏捷，洞察过人，所以才总能找到破局的方法。
至于她说的为了救她受伤。衡嗣没有回应。当时，就算知道她的污染物能解锁，知道那情况她能处理，但她被黑发淹没的时候，他还是不自觉走了过去。
那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作死走过去，还是为了救她。
“你们没事吧？”王宇撞开后厨的门走了进来。
北笙凝回身望向王宇：“没事，走吧。”
她获得的日记还没来得及查看，现在任务完成，救人要紧。
三人没有耽搁，从食堂离开后，直接返回病房。
回到病房的时候，江曦甜只剩一口气，状况已经非常差了。北笙凝连忙从病号服的口袋里取出食品袋，将其中的菌丝拿出来喂到她嘴里。
菌丝入口，可江曦甜已经无法吞咽了。北笙凝只能伸手进去，试图把菌丝塞进去。
过了一会，江曦甜终于有了反应。她猛地睁开双眼，神情痛苦，起身呕吐。
吐出一大口红色的粘稠液体，她整个人好了很多。那红色液体闻起来味道奇怪，也不知道是血，还是红色药片产生的。
见江曦甜得救，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好点吗？感觉如何？”北笙凝帮她擦掉嘴边的红色液体。
她觉得这样的东西在嘴里一定非常难受，所以想给她接点水让她漱口。
可江曦甜根本顾不上这些，神情惊恐，拉着北笙凝的手说道：“快逃，这里根本不是病院，是饲养怪物的囚笼！”
第五十八章
江曦甜这话，让北笙凝觉得有些奇怪。
这里是固定副本，以医院为核心形成，就算她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应该也不会说“这里不是医院”这样的话吧？
“别着急，冷静点，慢慢说。”北笙凝安抚着对方，等她平静一些，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江曦甜点了点头，神情紧张，警惕地看向四周，仿佛病房里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我刚才看到这里是怪物巢穴的模样，我们所在的地方也不是医院，而是一个悬在半空的恶魔洞穴。”
“会不会是出现幻觉了，你刚才吃了那药之后的状态，真的非常吓人。”李队问了一句。
此时江曦甜慢慢冷静了下来，她觉得李队说的有道理。她是攻略组的军医，但那种药她从没见过，那红色药片应该是和污染物有关，不是普通的药物那么简单。
“没关系，不管是感受还是幻觉，你经历的，感觉到的，都告诉我。”比起分析后得出的结论，北笙凝更想知道她经历的过程。在副本里，不管多小的细节，都有可能透露破局的关键。
江曦甜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药片入口的时候混杂着血腥味，吞下后我感觉药片仿佛是活物一样，在我身体里乱钻，剧痛袭来，我感觉全身都在疼。之后我的意识就有些混乱，那感觉和面对污染物的时候很像。眼前的精神值一直在掉，最低的时候降到了29。”
“昏迷之前，我看到整个病房都是洞窟的形象，岩壁上布满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洞口。黑暗的洞口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说着，江曦甜指了指窗边的位置，“比如那里，我凑近过去，看到了很多被肢解的躯体和一具具没有感情的人偶。”
江曦甜回忆的时候，感觉头有些疼。她揉了揉额角，继续说道：“之后我应该是昏迷了，看到这里是悬在半空中的恶魔巢穴。我的身体好像都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但我看不到那是什么东西。无数负面情绪涌向我的心里，我感觉我一辈子都出不去了。那种感觉特别绝望。”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江曦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就仿佛……有什么无法宣泄的痛苦，在借着她的眼眶流出。
江曦甜自己的情绪还算稳定，她一边抹去眼泪，一边继续说：“之后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塞进了我嘴里，胃里一阵恶心翻腾，我吐了出来，才逐渐清醒。”
说到这，她看向面前的北笙凝：“意识也陷入混乱。我好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整个人都是飘的。我的意识仿佛来到了上空，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没什么。”北笙凝不在乎这些，问道，“还有吗？”
“意识回到病房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对我说，‘我们在康复之家等你’。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确实听到了。”江曦甜说完，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补充道，“那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十几岁的少年少女那样。其他的就没有了。我记得的就这些。”
北笙凝若有所思：“嗯，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但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蘑菇可以救我？”江曦甜有些后怕，根据病房里那两个男性病人的说法，吃掉红色药片的人全都死了，她还是第一个活下来的。如果不是北笙凝，她现在可能已经挂了。
北笙凝拿起江曦甜的病历单，简单说明了一下她的猜测：“通过之前的支线任务，我猜测病例单上的病症，与医院里的规则有冲突时，病症优先级更高。我就是利用这个‘菌类厌吐症’想到的方法，所以去了食堂。”
“亏你们能活着回来。”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装睡的老大爷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晚上去食堂还能活着回来的。”
“你们在食堂那边发生了什么？你们是怎么拿到菌丝的？”孟莹作为记录者，开始询问他们在食堂里的信息。
说到这个支线任务，王宇不禁感慨刚才的惊险。他简单把过程和众人说了一遍，他们听完全都惊呆了。
趁着他们交流信息的功夫，北笙凝借口去卫生间，迅速查看了日记里的内容。
【2月23日，阴天。】
妈妈逼我剪掉留了很久的头发。可我真的很喜欢自己的长发。
或许连她自己都忘了，小时候她常常给我讲一个长发公主的故事。每次她都摸着我的头发，说我的头发那么漂亮，就像公主一样。渐渐的，我也喜欢上了自己的长发，平时用心养护，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妈妈保护得很好的小公主。
同学也说我的头发很漂亮，我很开心。但这次考试失误，妈妈说我总是把精力放在打扮上，所以成绩才下滑。
她拿着剪刀冲过来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哭着求她，说我会好好努力学习，可无论我怎么哭喊都没有用，她并没有手下留情。
我留了很久的长发，还是被剪断了……
我剪掉了长发，回到学校里，大家都很惊讶。但我什么都没有说，只说想尝试一下新发型。我不敢说是妈妈剪掉了我的头发。我怕她们会觉得我的妈妈不爱我了。
我开始渐渐感受不到快乐。我不知道为什么，亲爱的妈妈要亲手夺走我最喜欢的东西。
我并不讨厌新发型，可那种心爱之物被剥夺的感觉，让我心里产生了一股莫名的空虚感。
渐渐的，那股空虚演变成一种饥饿。我看着自己的头发，竟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食欲。
第一次尝试吃头发，是在剪掉长发后的一个月。头发的口感并不好，嚼不烂，但吃掉自己发丝的感觉，竟让我产生了久违的快感。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那股饥饿越来越明显，我无法控制。
肚子好疼，可我依旧忍不住想要吃头发。
妈妈说我病了，要把我送进医院里。
我可能真的病了吧，我好像变成了怪物。
我该怎么办？之前在十楼的女淋浴间里，拼合尸体小游戏，他们找出的残肢，也是被发丝束缚在里面。
谁来救救我……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一切答案都在这篇日记里。
通篇看下来，女孩用血书写的字迹里隐隐透着冷彻，北笙凝看完觉得非常窒息。
黑发海洋最中心的那颗头颅，就是女孩自己。她喜欢自己的长发，却因为成绩，被妈妈剪断了长发。之后女孩心理出现问题，患上了异食癖。
她应该是在这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最后陷入绝望，变成了污染物。
她被困在食堂里，她想要摆脱那种被食欲控制的饥饿与痛苦，却在食欲中逐渐变成了怪物，不停同化出新的怪物，愈发深陷其中。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在她看来，那些发丝的主人应该也是这个女孩，可为什么这些发丝会出现在淋浴间里？
也许解开这个副本最关键的核心，就在这几个孩子身上。
淋浴间里被拼合的尸体，缺少了头颅的残肢，与饥饿与血腥相伴的黑发。这些事物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还有北笙凝进入副本时获得的那个只有她能看到的支线任务“彩虹花合影”。
写日记的女孩名字就叫方虹，任务提示里出现的“合影”，应该也在暗示这是几个人在一起的合影照片。
照片在康复中心里，也就是整栋楼的顶层13楼。因此，那里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信息。
现在两个支线任务都已经完成，等了解了第三个支线任务，或许他们就能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
用最快的速度看完日记，北笙凝顺便使用了一次门禁卡，方便血染公寓重叠在这个副本的场景之上，进行复制。
做完这些，北笙凝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其他人灼灼的目光都望向了她。
“跟我们说说那个支线任务的情况吧！你最后是怎么完成任务的？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孟莹见她出来就是一通追问。
但北笙凝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躺在病床上睡觉的衡嗣。
刚才她推开卫生间门走出来的一瞬间，忽然感到手上的蛛丝一阵颤动。目光移动，衡嗣桌上的药品袋是打开的。她快步过去，发现里面的红色药片不见了。
心里蓦地一慌，她拍了拍他，轻声道：“衡嗣？”
他身上很冷，躺在床上，宛若一具尸体。
然而她还没继续开口，衡嗣便睁开了双眼：“怎么？”
其他人见到北笙凝这样，也都围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北笙凝沉默片刻，随后才回答众人：“没事，之前他为了救我被怪物抓走，我怕他受伤瞒着我，不过已经没事了。”
北笙凝替衡嗣遮掩过去，他现在体温很低，她不希望其他人发现衡嗣的异常。
而衡嗣自然也明白她的用意。他看着北笙凝，此时她背对着其他人，目光正看向他桌上的药袋。
他知道，北笙凝应该已经发现他吃下红色药片了。
她这个人很奇怪，总是喜欢观察他，与他一起冒险。于是他低声说了一句：“你不必事事都与我一样。”
言下之意，是在暗示她可别随便吃药片。
北笙凝闻言一愣，随后点了点头，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像若有所思。
衡嗣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只要她不冒险去吃药片就行了。
因为那药真的很难吃。
第五十九章
北笙凝本来想趁着熄灯后的时间，再去一趟13楼，看看康复之家的情况。但现在衡嗣睡着了，显然并没有要继续探索副本的意思，所以她也打消了念头。
不过她心里倒是有些好奇，是因为他得到了什么线索，所以才没有选择在今天晚上去13楼吗？
之前他们从10楼的淋浴间离开，特意去楼上看了一眼。当时通往12楼的楼梯被拉闸门锁住，他们不想弄出太大动静，所以就没有破门而入，直接返回了病房。因此，他们其实并没有正式探查过13楼。
难道他是想得到拉闸门的钥匙再上去？
北笙凝不知道衡嗣的想法，但不管怎样，既然今晚他不去，那她也就暂时不去了。
看向其他人，北笙凝讲了一些她对刚才那个支线任务游戏的看法与推测，并且将她在日记上看到的内容告诉了其他人。当然，她并没有说那是自己用道具日记获得的消息，只是说她在进入那个黑发的世界后得到的线索。
其他人听完后诧然无声，包括当时在场的王宇也沉默了。
他们在食堂拿到菌丝后，就急着赶回来救人，所以他也没来得及询问北笙凝通关支线任务的具体情况，因此这些内容，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戴上厨师帽后，不会被发丝怪物攻击，所以你就想到，为了让目标头颅解脱，把帽子戴在它头上？”孟莹一边询问一边做复盘。这样一看，这个方法确实很符合任务目标，同时又契合线索。
再结合女孩自述的内容，整个支线脉络清晰。
“嗯。”北笙凝点点头，看向其他人，“还有问题吗？”
攻略组的人摇了摇头。
“那大家早点睡吧，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好好休息。”北笙凝说完，也回到衡嗣旁边，她自己的病床上，准备睡了。
其他人没有异议，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位，躺下休息。
江曦甜刚脱离危险，身体还很虚弱。她没办法指望这医院里的医生，所以必须抓紧时间休息恢复。躺在病床上，她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其他人则或多或少都有些睡不着。他们确实没想到这个副本会这么难。
以前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副本。虽然北笙凝给他们解释起来的时候，思路清晰，方法明确，但问题是，在这里他们的线索太少了。扪心自问，如果那样的支线任务换成自己，他们未必能活着通关……这让他们感到了一种紧迫的不安。
孟莹的床位就在北笙凝旁边，她躺在床上，一边在脑海里复盘副本，一边感慨北笙凝的厉害。
之前靳丛叫她一起进入副本，专门记录北笙凝和衡嗣行动的时候，孟莹还觉得会不会太夸张了。
虽然是被系统通报了两次的人，但攻略组在副本降临后收集了大量的资料线索，她本人虽然没有去过S级副本，所以就算病院是S级副本，应该也不会太难。但她没想到，这个副本的提示会这么少，这在以前的副本里她从来没有遇到过。
不管是支线任务的通关方法与思路，还是获得线索和情报的能力，北笙凝的行动都让她感觉震惊，这种感觉她以前只在靳丛身上感受过。
孟莹不禁怀疑，北笙凝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是政府部门的精英骨干？还是情报组织的高级大佬？否则她怎么会这么厉害？
这个想法在孟莹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怎么都睡不着。她太好奇了，犹豫片刻，她还是朝北笙凝开口，轻声询问：“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北笙凝以为孟莹有什么副本上的问题想不通，低声回应。
“我很好奇，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这么厉害？”孟莹侧过身看向北笙凝。四周光线昏暗，她也看不清北笙凝的脸，但还是期待地转向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听到孟莹的问话，衡嗣忽然睁开了眼，困意全无。但也跟着靳丛去过一次A级副本。
其他床位也传来了轻微的响动，显然他们也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安静等待她的回答。
“我就是个普通的社畜打工人。”北笙凝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轻笑一声回答。
“不可能！”孟莹斩钉截铁地说道。
“真的，坐在办公室里，给甲方修改方案，天天熬夜加班那种打工人。”北笙凝说的是实话。穿到这个世界之前，她就是过着那样的生活。
不过北笙凝也理解，在其他人眼里，她应该还挺厉害的。但他们不知道，她之所以能一次次通关副本，破解谜题，完全是因为她知道衡嗣是男主。她蹭了衡嗣的主角光环啊！
至于她的自身优势，也就是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承受过上班的煎熬，所以对精神污染的抗性比较高。但这很正常吧？毕竟工作加班比副本污染物更令人抓狂。她连工作都能坚持，面对副本肯定会觉得轻松一些。
再加上她常年一个人在外独居，警惕性比较强，在副本里比较谨慎。仅此而已。
所以，真正厉害的其实还是衡嗣。
北笙凝侧头看向旁边衡嗣的床位，却忽然发现衡嗣此时也正偏头看着她。
他居然还没睡？
两人的目光交汇，衡嗣静静移开目光，将头转正回去，闭上了眼睛。
但这次他却没有立刻睡着，常年懒得思考的他突然开始好奇“社畜”是什么，好奇她以前过着怎样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护士来给他们送早餐的时候，外面天依旧是黑的。
这一夜他们休息得还不错，病房里也没有出现其他危险，算是一夜无事。
北笙凝醒来的时候，感觉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病房里依旧一片漆黑，其他人还在睡。她悄悄拿出闹钟确认了一下时间，时间流速一切正常，现在应该是清晨，异常的只是副本。
也就是说，在副本里，即便真实的时间是白天，这里也依旧是黑暗的夜晚。而只要副本里仍是黑夜，他们的任务就不会被判定完成。
难怪主线任务是让玩家存活至天亮。她就知道系统不会那么好心，给他们一个那么简单的任务。一开始她也以为难点在于存活，可现在看来，原来难点在天亮。
“早上好，该起来吃早饭了，吃完饭记得按时喝药。”护士依旧推着她的医疗小推车。每个餐盘里都摆放着精致可口的早餐，旁边还有一个透明小药袋，里面放的是他们早餐后需要服用的药物。
护士进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醒了。众人警惕地看着护士的行动，并没有人回应她。
昨天护士给江曦甜的药袋里夹杂着小纸条，也就是说，让江曦甜吃下红色药片的，就是医院的人。他们差点就害死了江曦甜。
此时，护士看到江曦甜还活着，却并没有显得惊讶，而是回头看了北笙凝一眼，开口道：“今天的治疗，就从你先开始吧。”
北笙凝咬了一口早餐，这次小推车上放着八个餐盘，对护士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然后转过身拉出病床旁床头桌的推拉餐板，和衡嗣一起吃早餐。
护士被无视，扬起笑意的嘴角一僵，最终还是推着她的医疗小推车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的气氛沉默了片刻，孟莹正要开口，和北笙凝一起吃早餐的衡嗣忽然问道：“社畜是什么？”
晚上他琢磨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曾听过这个词。当然也许他听过，但因为死亡的次数太多，所以忘记了。
“哦，就是被压榨的打工人。”难得见衡嗣感兴趣，于是北笙凝围绕社畜这个话题，给他讲了讲。
两人的对话一直围绕着社畜进行，完全没有人提刚才护士所说的治疗。
紧张的气氛因两人的对话荡然无存。孟莹原本还想和她讨论一下关于治疗的事，但现在看起来，还是先吃早餐吧。
吃完早餐收拾的时候，北笙凝悄悄把药片整包塞进口袋里，随后静静等待治疗时间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外面依旧没有要天亮的意思。
透过被木条钉起来的窗户往外看，天空依旧黑漆漆一片，月亮挂在半空，是外面唯一的光源。
“我们在这里呆了差不多十个小时，怎么都该天亮了，是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同吗？”李队问道。
“不，应该是这里根本不会天亮，对吧。”陈述的语气，北笙凝看向病房里另外两个男病人。他们在这里的时间最长，很清楚这里根本没有天亮过。
两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康复出院。我说过了。”
关于这一点，其实攻略组的人在衡嗣和北笙凝他们离开病房的时候，就已经询问过了。当时这两人也是这套说辞。但出于对陌生人的警惕，他们并没有完全采信。
然而现在亲身经历过之后，他们发现这里竟然真的不会天亮，这让他们先前讨论的通关思路失去了意义。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主攻的方向还是如何在病院里存活下去，根本没有想到，这副本最难的地方竟然在于天不会亮，这和他们以前经历的副本完全不一样。
毕竟，以前他们在副本里，主线任务是存活至天亮的话，那就真的是等到天亮就能通关。
几人根据这条信息又展开了讨论，很快，时间还没到九点，护士就走了进来。她看向北笙凝，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治疗时间到了，跟我来吧。”
“让我先吧。”衡嗣忽然开口，对护士说了一句。
但护士却微笑着回应：“不好意思，每个病人的治疗时间是由医院决定的，下一个就是你，请不要着急，配合医院工作，谢谢。”
“没关系。”北笙凝对衡嗣摇了摇头。她已经不是刚穿过来那个什么都没有，无力自保的人了。她对副本有一些猜测，接受治疗正好可以去验证一下。
衡嗣见状没再坚持，点了点头。
北笙凝回以微笑，随后跟着护士离开。
北笙凝离开后，孟莹看向病房里另外两个病人：“这治疗究竟是什么？”
“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治疗也不一样。”老人似乎不愿意回想，脸色很难看，“总之，你们不会想要经历的。”
听到这话，孟莹等人不由看向衡嗣：“我们真的就这么让她去吗？”她有些担心。
衡嗣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她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
她很强的。
第六十章
北笙凝跟着护士来到了7楼的治疗室。
治疗室分内外两间，里面光线昏暗，月光穿过窗户与木板的缝隙，斜斜地照进房间，形成一道道光柱。房间里，一些残破的试管与装有肢体标本的瓶子被月光映照，呈现出扭曲的形态。
屋里，白色墙壁上半部分写着“请积极配合治疗”和“治疗时请保持安静”。下半部分则刷着青绿色的油漆。油漆部分脱落，显得一片斑驳。
治疗室外间的边上放着一张床，床边的心电监测仪偶尔发出声响。中间位置则是一个座椅一样的设备，看着就像游戏里的电击椅，旁边连着屏幕和各种看不懂的仪器。
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从治疗室里面的房间走出。他戴着口罩和医用面罩，看不清面容和表情，但露在外面的手干枯，像是极为苍老，又像失去水分的干尸。
“医生，我把病人带来了。”护士说完，将一份资料交给医生，然后微笑着退出了治疗室。
此时的北笙凝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医生看了她一眼，略显嘶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过来吧。我们准备开始今天的治疗。”
北笙凝非常配合，她把手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拿出来，走过去坐在了那张奇怪的椅子上。
坐好的瞬间，她的手腕就被扣在了扶手上，动弹不得。
看起来有些科技但含量不多的设备缓缓从椅背上方落下，头盔一样的东西笼罩下来，遮住了屋里本就不多的光。
一阵电流涌来，耳边“嗡”的一声，北笙凝全身剧痛袭来。
眼前一黑，她仿佛失去意识，又像停电后光亮尽失坠入黑暗。
黑暗只有一瞬，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正躺在手术台上。冰冷的手术台硬邦邦的，躺着非常不舒服，明明感觉只是很短的时间，可她却好像已经躺了很久似的，浑身僵硬。
身体被固定在手术台的病床上，她只能左右转头，试图观察四周。
眼睛刚适应昏暗的光线，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身下忽然一阵颤动，她开始整体向右移动。
费力探起身抻着脖子查看，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身下的手术台竟然是在一趟流水线传送带上。仔细看去，相隔不远的地方还排列着很多病床，每张病床上都躺着人。
重新躺回去左右观察，两侧同样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与其说是人，看起来倒是更像逼真的人偶。
随着流水线的移动，北笙凝渐渐听到了远处传来没有感情的机械音，以及刺耳的尖叫声。
北笙凝不知道这里是哪，她试图询问身边的人，但没有人回应她。不过她自己倒是反应过来了：“哦，治疗时保持安静，对吧？”
听到北笙凝自言自语般的话，她右侧病床上的人忽然扭过头。那人动作僵硬，眼睛呆滞无神地看着她我们才能活下去。不要有多余的动作或声音。否则，你的惩罚会加倍。”
“多谢提醒，不过这究竟是哪？惩罚又是什么？”北笙凝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地狱吧。至于惩罚……你很快就知道了。”
北笙凝又问：“你是因为什么被惩罚？”
“因为她帮我说话。”传送带左边忽然传来声音。北笙凝看向身侧躺着的另一个女孩。
“因为我是差生，她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看其他什么东西：“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吗？遵守医院的规则，不能和我说话。”左侧的女孩说完，就扭过头去，没了声息。
右侧的女孩却说：“你不是什么差生，只是我的朋友。”
左侧女孩没有回话，仿佛担心再次连累对方，两人僵持，沉默着。
北笙凝一时无话，因为和朋友说话，就要被罚？
她还想开口说什么，但此时流水线就将她们传送到了一个宽敞的手术室里。
手术室里无影灯光线明亮，一直在昏暗环境里的北笙凝适应了一下才睁开眼继续观察。
随着手术台移动进手术室，她看到里面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那医生的头长着两张脸，一左一右挤在一起，看起来非常吓人。
流水线上一道红光亮起，排在靠前位置的女孩正在接受检查。之后，北笙凝终于听清了刚才远处一直传来的那些机械音究竟在说什么。
【检测完毕，检测出一处异常。挑食，午餐时挑出了食物里的花生。】
随着机械音的判定，正在接受治疗的女孩哭喊：“我花生过敏，不能吃啊！”
但女孩的哭喊并没有任何作用。
“花生是优质蛋白，哪有什么过敏，就是矫情，多吃一点就脱敏了。”执行医生其中一个面孔说完，另一个面孔道，“那，我们开始治疗了。”
两张脸全都面无表情，一声拿起工具，对女孩开始了修正。
尖锐的工具顺着口鼻刺入，管子连接喉咙，一颗颗花生倒入其中。满屋都是花生与血腥混杂的味道。女孩想要尖叫，但因为医疗工具在嘴里，她没办法顺利发声，只是从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呜咽。
治疗室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治疗完还没被传送出去的人疼得几乎昏厥，还没接受治疗的也人人自危。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来制止。
只有北笙凝开口道：“过敏会死人的。你在杀人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全都惊住了。
北笙凝的声音成功引起了医生的注意。他并没有等北笙凝从传送带上传送过来，而是直接走到北笙凝的手术病床前。
按动按钮，一道红光笼罩北笙凝全身。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检测完毕，检测出7处异常。不按时吃药3次，熄灯后离开病房1次，进入10楼淋浴间1次，夜晚进入食堂1次，治疗期间未保持安静1次。惩罚翻倍，惩罚翻倍。】
那机械音重复了几次“惩罚翻倍”。冰冷的声音虽然听不出感情，但北笙凝总觉得它在幸灾乐祸。
听到北笙凝这个违规操作，在场的其他人更吃惊了。他们都知道，在这里需要按照医院的规则来行动，有时就算违规也是不小心的举动，他们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有谁违规这么多次。
“看来你病得比较深，还是先治疗你吧。”医生跳过了排在北笙凝前面的几个人，优先选择治疗北笙凝。
北笙凝躺在手术台上，看到她上方的仪器开始运行。从没见过的古怪工具出现在医生手中，巨大的电钻，旋转的刀头，宛如活物一般的输液管，刑具一般的工具一一展现。流水线上其他的病人全部敛声屏气，光是想想，他们都觉得恐怖。
但躺在手术台上的北笙凝却异常冷静，她看向医生那张诡异的双面脸，静静开口道：“确认种植。”
北笙凝话音落下的同时，医生手中疯狂转动的工具就已经刺来。然而那些诡异的工具却突然停在她面前，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丝一毫。
莫名的，手术室里温度忽然开始降低。一段欢快的唢呐乐声悠然传来，仿佛是为医生怪物奏响的哀乐。
手术台上，束缚北笙凝身体的锁扣自动弹开，她伸手拨开那些闪着寒光的工具，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这床也太硬了。”
“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头上的双面人脸露出惊恐的表情，“你做了什……”
话没说完，他嘴里忽然伸出一根枝条。枝条以他自身的血肉为食迅速生长，无数枝条破体而出，把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北笙凝没有说话，一股刺鼻的烟味涌现，浓雾迅速遮蔽了四周。
“要玩捉迷藏吗？”冰冷嘶哑又带点稚嫩的声线在医生耳边响起。
烟雾越来越大，大到遮蔽了视线。其他人看不清这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医生不断传来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当时他们被要求换上病号服，再前往病房，这其实很奇怪。通常来说，病人应该是先入院到病房，治疗室里的北笙凝睁开眼，缓缓醒来。
摘掉电疗椅的设备，北笙凝起身，看向治疗室里的双祭纸人，又看了看已经脱掉白大褂，被尸臂花寄生，倒在地上如干尸般的人偶躯体：“果然就一件衣服的事，这算哪门子医生。”
刚进副本的时候，北笙凝几人出现在一个候诊室里。说是候诊室，其实就是一个通铺房间。再去换病号服。
但他们刚进医院还在候诊区，男女都在一个屋，就被要求换上病号服，这不合理。所以当时她就在想，或许只有更换了病号服后，他们才能进入病院区。也就是说，在这所医院很有可能是以衣服来分辨身份的。就像之前人蜕副本里的身份卡一样。大家都要遵守某种身份来进行活动。
所以后来在跟着护士前往治疗室的路上，她就通过手机呼唤了双祭纸人。
如果看到尸臂花开始寄生，就让它直接将医生的白大褂脱下来。
因为担心自己可能也进入江曦甜那种幻觉中。所以为了防止自己失去意识后无法操作手机，她一进入治疗室，就直接用尸臂花选中了医生，但并没有在“确认种植”的选项页面上进行确认。
尸臂花道具是通过系统选择控制，不管是否陷入幻觉世界，都不会影响操作。并且这种植物型污染物本身没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全靠本能行动。因此在治疗室里，不论什么东西靠近她，但凡是活物就会被寄生攻击。
双祭纸人和尸臂花是伴生的存在，尸臂花行动就是最好的信号，如此就算失去意识，她也能掌控外面的情况。
一开始她还担心自己的推测太过简单，结果居然真的像她猜的那样，扒掉医生的白大褂就解决了……
从地上捡起医生的白大褂，北笙凝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个医生的躯体。
医生看起来和传送带上的人偶病人很像。也就是说，被制作成人偶的人里，也有一部分成了医院的帮手。或许他们无法反抗医院的命令。但他们明明自己也经历过同样的痛苦，却选择继续成为加害方。
摇了摇头，北笙凝穿上医生的白大褂，在屋子里探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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