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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长长的白大褂遮住病号服，北笙凝进入里间的治疗室之前，使用了一次门禁卡。


    通过尝试，北笙凝发现，公寓在副本里虽然有压制，但多开几次门有利于它复制副本建筑。当然，公寓门能打开的幅度有限，她无法通过公寓逃离副本，最多就是取一些道具来用用。不过既然进了副本，羊毛还是要薅的，不能浪费。


    走进治疗室里间的房间，北笙凝找了一份干净口罩和医用面罩戴起来，既然要伪装，那就得更像一点。


    此时，尸臂花还在生长，直到那个人偶完全变成纸人才停下。


    人偶变成纸人后，重新站了起来，乖乖跟在双祭纸人后面。被尸臂花寄生后变成的纸人，就会被双祭纸人控制，但因为污染等级低，这些纸人几乎都是些没有个人意志的纸人，不像双祭纸人那样可以交流。


    不过这样一看，双祭纸人与尸臂花配合的能力还挺厉害的。但它们也有一定的限制。比如必须是活物才能寄生，比如非活体污染物也不能再被寄生。当然还有一些等级与战力的差距。要是让它寄生宛烨或衡嗣，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宛烨是S级污染物，而衡嗣的战力，尸臂花的种子怕是会直接废掉。


    在里间的治疗室里翻找了一遍，北笙凝看到了医生手中她和其他几个玩家的病情介绍和治疗方案。


    医生手中的资料和他们病历单上的大致相同，但也有些不同的项目。


    比如她的病情记录和病例单上一样，但医生的资料里多了一个病情评分等级，并且她遥遥领先其他人，被评判为S级。


    “我这么有病的吗？”北笙凝震惊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这里的评判也不可信，毕竟他们还说衡嗣是恋爱脑呢！真是天方夜谭。


    继续翻看着其他人的资料，北笙凝忽然看到了治疗计划那一栏。上面写了他们的违规操作，以及对应的治疗。冷冰冰的文字里透着一股残忍，北笙凝伸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笔，然后把治疗安排划掉了。


    原本她还想直接把资料改成康复，但她并没有找到对应的信息。


    之后她又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份医生守则。


    规则很简单。


    【不论在哪，都不要脱下你的白大褂。】


    【医生只负责执行治疗。】


    【康复意见只能在康复之家获得。】


    再一次看到康复之家，北笙凝确认，即便她现在伪装成医生，也没办法直接将大家的病历改成康复。


    康复之家是个无法避免要探索的地方。


    放下手册，她又看了看四周。除此之外，她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不过白大褂的口袋里，倒是有一串钥匙，她觉得或许这里面有打开通往12楼拉闸门的钥匙，所以打算去碰碰运气。


    收回双祭纸人和尸臂花，被变成纸人的玩偶也一并被北笙凝收入了手机。


    离开治疗室，北笙凝顺手将修改过的资料交给了护士。外面的护士接过单子，看了北笙凝一眼，但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出不对。


    不过北笙凝觉得没关系。她正好试试这白大褂到底有没有效。


    见护士没有阻拦或询问，北笙凝也不迟疑，直接朝楼上走去。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7楼，趁着伪装在身，没人阻拦，她径直朝楼上走。


    来到11楼通往12楼的楼道口，这里被一道拉闸门挡住了去路。


    北笙凝掏出白大褂口袋里的那串钥匙，对比着钥匙上的孔洞，一个个尝试。


    很快她就发现了可以打开拉闸门的钥匙，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拉闸门应声而开。她把门拉开，悄悄朝楼上走了过去。


    这医院里每层楼梯都有18阶，通往12楼的这处楼梯也是如此。


    来到12楼，整个楼层都非常安静，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使用过，落着一层灰尘。


    一道道房间上什么都没有标明，她通过门上的窗户向里面看去，昏暗的空间里，有的摆着一排排货架，里面是一些被装在玻璃瓶里的标本。有的则摆放着奇怪的仪器，看着像某种实验室。


    然而在12楼查看了一圈，北笙凝也没有看到向上的楼梯。这12层仿佛就是这栋楼的顶楼一般。


    但根据医院地形图，以及她从其他病人口中得知的消息来看，整栋楼应该有13层才对。而且之前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虽然任务失败，但还是看到了副本的名字——病院十三栋。


    对于高难度副本来说，即便只是副本的名字，里面也是藏有信息的。就比如之前的游乐园副本，如果她早一点知道副本名字叫“迷藏乐园”的话，那她肯定会更容易想到游戏的根源是捉迷藏。


    因此，病院十三栋这个名字，与医院大楼的标识，以及其他人口中的信息是吻合的。这栋楼应该有13楼才对。可她现在却找不到13楼在哪。


    “也许楼梯隐藏在某个房间里？”这样想着，北笙凝推开身旁的房门，打算再重新把这里探查一遍。


    然而刚打开门，她就看到了一个人偶娃娃。娃娃脏兮兮的，肢体残缺，浑身是血，还缺了一只眼。它躲在一张桌子后面，似乎正在窥伺着什么，结果视线刚好与她对上。


    虽然并不确定，但北笙凝总觉得，这娃娃刚才其实就是在窥视自己，刚巧她突然打开门，两边就打了个照面。


    这是北笙凝进入副本后第一次看见人偶娃娃，娃娃只比手大一些，和医生那种人形一比一大小的人偶不同。她觉得这可能是线索，于是走过去想试试看能不能交流。


    “你是谁？可以问你一……”北笙凝说完，人偶娃娃扭头就跑。小东西肢体残缺，跑得倒是挺快。娃娃已经不见了踪影。


    将房间仔细搜寻了一个遍，北笙凝依旧没有找到人偶娃娃。她不死心，又去其他房间看了看，但依旧一无所获。


    北笙凝不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难道是因为她穿着医生的衣服，被人偶娃娃害怕？同时这身衣服代表医生身份，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无法前往13楼？


    13楼应该是康复中心，在这个副本里只有“病人”才需要“康复”，或许，康复中心是只有病人才能到达的地方？


    北笙凝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北笙凝一个迟疑，愣是没追上。等她追着人偶娃娃跑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时，所以她解开衣扣，将套在外面的白大褂脱了下来。


    就在她脱下白大褂的一瞬间，她感觉地面忽然好像向下凹陷了一点。那种感觉就仿佛地面变成了柔软的活物，而她正站在某种生物的身上。


    四周的一切都仿佛活过来一般，她听到了类似心跳的声音，以及庞然大物的呼吸声。


    紧接着，一股灼烧的刺痛袭来。四周明明什么都没有，可那种痛感却裹挟全身，渗入五脏六腑，疼得她喘不上气来。


    楼道中间，刚才躲起来的人偶再次出现了。


    看它跑进一个房间里，北笙凝也追了进去。


    刚才还空空荡荡，只摆了一些杂物的房间，此刻却变了一副模样。


    “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一道液体滴落脸庞。北笙凝抬手抹了一把，手上是一道鲜红。仰头看去，屋顶垂下一道道铁钩，每一道铁钩上都倒挂着一个人。那些人就像市场里被挂起来的猪肉一样，此刻还在往下渗着鲜血。


    北笙凝愣了一下，连不断涌入了灼痛感都被遗忘了片刻。


    她小心挪动脚步，这里的人男女老少皆有。每个人身上除了被铁钩贯穿的地方，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北笙凝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卓晁队长！”


    卓晁的脸她一直都记得。即便他现在穿着病号服被倒吊在屋顶，脸色惨白，满身是伤，她也立刻认了出来。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无所有，如果不是他给她外套和热度卡，她很可能就冻死在那个夜晚了。


    北笙凝伸手触碰，他的身体冰凉僵硬，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她想把人放下来，可还没来得及拿出手机，卓晁忽然睁开了眼。


    可北笙凝并没有开心。因为那眼睛不是卓晁的，而是魔隐之瞳的印记。


    北笙凝向后退了一步，接着，一个东西忽然从卓晁身上掉了下来。是个通体漆黑的小盒子。


    正要俯身去拿那个小盒子，视线范围内的地方开始不断涌现出眼睛的印记。


    魔隐之瞳的危险预警不断出现，倒吊在屋里的尸体全部扭动着，发出诡异的声响。或许是卓晁死前留下的线索，于是没有犹豫，抓起地上的盒子就往外跑。


    将盒子塞进病号服的口袋，里面的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像是在催促她快点逃离。魔隐之瞳的视线中，整个12楼的走廊出现了一片眼睛印记。


    眼前的精神值迅速下降，可北笙凝发现，北笙凝觉得那个盒子应该是某种道具，走廊上发生了变化，楼梯不见了。


    不仅上楼的楼梯没有，下楼的楼梯口也没有。她来时的路消失了。


    身上莫名的剧痛仍不断袭来，随着精神值的下降，负面效果也被附加。北笙凝感觉自己的身体快到极限了。但即便是这样的情况，她依旧保持着冷静。


    披上白大褂，四周的景象依旧没有转变，但她身上的痛感轻了许多。一股血腥潮湿的气息向她涌来。四周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她披在身上的白大褂却一点点被染上了血色。那血色从白大褂底部开始向上蔓延，它似乎只能抵挡一小会。


    北笙凝趁着身体情况好转，观察四周，随后走到了一处窗户的前面，推开窗跳了进去。


    跳出去的一瞬间，北笙凝回到了原本医院12楼的楼梯口。但异变居然没有完全停止。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朝她追了过来。白大褂仍在被不断染红。


    她朝着楼下奔逃，当她通过楼梯回到11楼的时候，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被完全染上血色，不断往下滴血。


    用最快的速度将拉闸门关上，看不见的血潮被挡在了拉闸门的另一半，渐渐平息。北笙凝觉得脖颈处与白大褂衣领挨着的皮肤一阵灼烧，赶忙将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


    白大褂彻底被染上血色，消融在一片血迹里。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北笙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魔隐之瞳和手机全都如此危急地给她预警，这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


    还好当时她通过观察，发现只有窗户那里没有眼睛印记，于是判定那就是离开12楼的楼梯口，所以才逃过一劫。


    痛感渐渐消失，北笙凝平复下呼吸，准备离开。


    难得的白大褂就这样失去了，北笙凝觉得有些可惜，她本来还想用医生的名头搞点事的。但更令她惊讶的，还是刚才12楼那奇怪的变故。


    当时的感觉，就好像她身处某种动物的体内一般。


    而且刚才精神值掉得那么快，很可能是遇到了副本boss。


    副本boss在12楼？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对穿病号服的人有所反应？医生白大褂的作用是什么？


    种种疑问浮现在她的心底，但北笙凝并没有再贸然靠近，而是选择先回病房。反正……


    北笙凝摸了摸病号服口袋里的那一串钥匙。


    钥匙在手，以后还有机会。


    回到病房的时候，其他人见到北笙凝，连忙围了过来：“怎么样？治疗都做了什么？你没事吧？”


    “我去，其他治疗回来的人都是被推回来的，我这还头一次见到自己走回来的。”屋里那个年轻的男病人惊讶道。


    “脖子怎么了？”衡嗣忽然开口。


    “脖子？”北笙凝自己看不到，所以并不知道。但她并不在意，她有重大发现要和其他人分享，于是说道，“没事，先不说这个，我刚才……”


    衡嗣却不等她说完，直接将她拉到卫生间里，让她通过镜子照了一下。


    她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留下了吓人的红色印记，一道一道的，看着就像上吊被勒过，又像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脖颈。


    但北笙凝其实并没有感觉，她想，应该是白大褂被染血的时候，她蹭到的。北笙凝觉得没啥事，但看到衡嗣眉头微皱，盯着她那痕迹看，又有些心虚：“这个……看起来是有点吓人，不过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应该没事的。”


    衡嗣听了这话，表情依旧没有好转。莫名的，在场的其他人打了个冷战。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感到一股寒意。


    “真的没受伤。”北笙凝说着，拿起衡嗣的手，让他在那红色的痕迹上摸了摸，证明那里没有伤口。


    然而触碰到她脖子皮肤的一瞬间，衡嗣忽然僵住了。他先是一愣，随后眉头皱得更紧：“这上面，有诅咒。”


    “诅咒？”北笙凝也没想到只是被蹭上血痕，竟然还被诅咒了。


    她回忆着之前的经历，危险预警的时候，手机也传来震动。如今想来，或许是高跟鞋透过双祭纸人给的她提醒，这一点她之后再去确认。


    “诅咒？严重吗？”孟莹连忙询问。


    “离开副本，之前我在一个副本案例里见过。”江曦甜说着，伸手试图探查北笙凝的诅咒。江曦甜本身是军医，获得的能力也和治愈有关，只是她没法用能力治疗自己，所以昨天才会被红色药片的药效伤害。


    此时江曦甜手上泛起白光，使用能力，一点点探查北笙凝脖子上的红色痕迹。但很快，她手上的白光却被渐渐染红，甚至有反扑的架势。


    像是被什么刺痛，江曦甜不禁收回了手。她眉头微皱，眼底闪过震惊：“这诅咒……我们得尽快离开副本了。用积分应该可以治愈。”她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明白了意思。这东西很危险，如果不能及时离开，使用积分治疗清除，她会有生命危险。


    其他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北笙凝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她有诅咒相关的道具，还有小八的一个愿望。


    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她刚想开口，就见衡嗣指尖拂过她脖子上的血痕。


    他指腹温热，一点点滑动，她感觉脖子上痒痒的。侧头看向衡嗣，他就站在她身边，距离她很近。他比她高，此刻微微垂着头，认真地看着那血痕。


    北笙凝莫名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


    但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恢复冷静，连忙看向身侧的镜子。


    镜中，衡嗣的手拂过诅咒红痕，然后把诅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北笙凝脖颈上的血痕消失，与此对应的，衡嗣脖子上同样的位置出现血痕。


    “衡嗣！”北笙凝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也没想过要衡嗣这样做。她身子向后想避开他的手，却被他按住，“别动……”


    他的力道柔和又坚定，她并不觉得疼，但就是动弹不得。


    “好了。”衡嗣的声音很快响起。随着他的手挪开，北笙凝身上的诅咒痕迹被完全转移到了衡嗣身上。


    今天北笙凝离开后，衡嗣一直在等着去接受治疗，但却迟迟没有动静，他正想着找点什么危险的事来做，北笙凝就回来了。他能感觉到北笙凝身上的诅咒非常危险，所以才顺手转移过来，一举两得。可此时他却发现，北笙凝的脸色非常不好。


    诅咒已经转移，她应该没事了，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衡嗣不明白。


    北笙凝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迟疑了片刻，也只说出个“你”。


    活了二十几年，她还是不太习惯，有人对她这么好。


    心里涌起复杂的感情，她不知道要对衡嗣说什么，最后只说：“我获得了一些线索，一定会尽快通关的。”


    她一定会尽快通关副本，不让衡嗣出事。


    几人离开卫生间，围坐在一起。北笙凝压低声音，先将刚才经历的治疗情况告诉众人。


    “难怪一直没有叫我们去治疗的通知，原来是你改掉了治疗意见。”孟莹道。


    “我原本想借着医生的身份去康复中心一趟，但我进入12楼时就再没有找到上楼的路。”北笙凝将12楼的见闻毫无保留告诉其他人。最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黑色的盒子。


    “音盒道具！”攻略组的人看到那东西，都认了出来。


    江曦甜解释说：“这是我们攻略组获得最多的道具，这是可以录音的小道具，几乎每个组都有。”说着，她自己也掏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


    北笙凝把盒子交给了李队：“这是从卓晁身上掉下来的。当时我叫出了他的名字，我猜可能他做了什么设置，遇到能叫出他名字的人，东西才掉出来。”


    李队愣了一下，他伸手接过，使用了道具。


    音盒里先是传出一阵噪音，随后是铁链拖在地上滑动的声响。紧接着，尖叫声不断传来，李队不禁把声音调小。


    很快，卓晁的声音出现，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治疗……要治……假……”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听起来发声都很困难。能感觉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众人敛声屏气，可一阵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后，就再也没有声息。


    北笙凝在12楼看到了卓晁倒吊的尸体，音盒里是他最后的留言。卓晁死了，他的小队恐怕也都遇害了。


    攻略组的人沉默着，表情凝重。


    李队眼眶微红，转身就要离开病房。


    王宇连忙拉住他：“李队，冷静！”


    “放手！”李队几乎失去了理智。


    江曦甜和孟莹也连忙上前阻止。孟莹毫不客气：“副本不是你一个人逞英雄就能通关的，我们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你是队长，冷静点！”


    “还能是谁？当然是医院那些人！”


    “以前我曾问过卓晁队长，既然这里是固定副本，封锁道路不让人靠近不就行了。何必冒着生命危险进副本。”北笙凝淡淡开口，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他说，固定副本的位置虽然不会变，但随着时间流逝，影响会慢慢扩大。他进副本，是为了清除核心污染源，阻止副本的威胁扩大，所以我们只有通关副本，除掉污染源，才算是帮他报仇。你现在冲出去把医院的人杀了也没用，所以，冷静下来。”


    北笙凝走到李队面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一定会通关的。”


    不管是为了衡嗣，为了卓晁，又或是为了她自己，她一定会通关的。


    此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护士走了进来，一如既往露出假笑：“心灵放松是治疗的一部分，各位，休闲娱乐时间到了，大家现在可以去休闲大厅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护士看着他们的眼神，多了一丝玩味的挑衅。


    她仿佛故意在攻略组的人悲愤时，跳过午休，直接开始休闲娱乐。


    北笙凝看着护士，冷静回应：“知道了。”


    第六十二章


    护士离开后，北笙凝看了一眼病房墙上的时钟。随着护士的通知，时钟又开始快速转动，指向了12:30，自由活动时间。


    时间在这个副本里，随着医院的安排而变动，因此时间并没有什么参考意义。于是几个人准备离开病房前往休闲区。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攻略组几人情绪有些低落。越是对这个副本进行探索，疑点就越多，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在这个副本里待了十几个小时，但依旧没有明确的通关方向。


    很快他们来到了11楼。


    休闲活动区和家属探望区都在11楼，一左一右。


    此时探望区的大门关着，但上面的规则就贴在门口，路过就能看到。


    【15:00~17:00是家属探望时间。】


    【家属探望病人时，可以给病人送来符合医院规定的物品。】


    【外带物品需要在护士站进行登记。】


    几人看完，记住规则后，进入11楼休息区的大厅。


    这层楼与其他的不同，想再往上走，楼梯在走廊另一端的尽头，也就是拉闸门的位置。


    大厅里不时有人走动，但十分安静。来到医院后，他们基本没怎么碰到其他病人，大家似乎都安静地待在病房里，很少出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病院里见到这么多人。


    之前北笙凝路过11楼的时候，只朝里面看了两眼，并没有深入进去探查。当时自由活动时间已过，休闲区关了灯，她只隐约看到里面摆着一些娱乐设施，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此时，休闲活动区灯火通明，与窗外隐隐能看到的黑暗截然不同。


    休闲区的空间很大，靠近楼梯的位置是颜色鲜亮的儿童游戏区，小型滑梯静静放在那里，漂亮的地毯上一个小朋友也没有，各色积木木块和玩具散落在旁，看上去有些冷清。


    右手边排列着几张乒乓球台桌，球拍静静地搁在一边，无人使用。


    不远处休息长椅旁有一个娃娃机，里面放着各种人偶娃娃。那些娃娃血淋淋的，有的肢体残缺，有的面容划破，七扭八歪倒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一座小型尸山，令人非常不适。


    这些娃娃和北笙凝之前在12楼看到的那个非常像。只是娃娃机里的娃娃并不会动。至少现在没有动。


    向里走去，休闲区的图书室中挤满了人。一排排桌椅前坐满了孩子，他们有的在翻阅书籍，有的在做笔记，有的在写卷子。如果不是书桌书架上到处都是如眼睛一般的监控摄像头，以及孩子们一个个都穿着病号服，乍一看还真以为这里是什么学生备考的教室了。


    休息区中间的位置是护士站，里面坐着两个护士，脸上依旧挂着假笑。她们身后的墙壁上写着几条规则：


    【休闲自由活动区开放时间：12：30~14：00】


    【学习是最好的休闲娱乐。】


    【图书室全天开放。】


    【休闲区的人偶娃娃不会移动，如果你看到它们出现在休闲区以外的地方，请告诉护士。】


    【人偶不会说话，如果你听到它们说话，不要相信，不要理会。】


    【自带游乐设施需要在护士站进行登记。】


    在护士的引导下，几人到护士站进行登记信息，通过抽签获得了今天他们可以尝试的娱乐项目。


    衡嗣和北笙凝需要完成任意一套积木搭建，江曦甜、王宇需要进行一场乒乓球比赛，李队和孟莹则需要完成一场电子游戏。


    孟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条：“项目通过纸条传递，这纸条和之前抢王宇床位，以及让小江吃下红色药片的那种类似。所以，如果无法完成，可能会死。”


    “咱们先去看看各自的娱乐项目吧。”江曦甜想起之前的经历，仍心有余悸。


    几人根据项目分成三组探查了一圈，之后很快集合。


    北笙凝手里拿着一套积木：“每套积木里都缺少零件，无法完成搭建。”


    王宇手里拿着破损的乒乓球拍：“乒乓球桌那边没有球，没法打比赛。”


    李队指了指远处：“休闲区有电视屏幕，但要玩电子游戏的话，没有游戏机。”


    “难怪大家都在图书室里学习，学习是最好的休闲娱乐，其他项目完不成，所以为了避过无法完成任务的惩罚，就都选择了去学习。”孟莹分析。


    王宇问道：“那我们也去图书室学习吗？”


    孟莹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北笙凝。


    北笙凝觉得孟莹的分析没错，但就是有些地方怪怪的：“我们得到的任务都有次数限制，比如说一场游戏，一次对决这种。可一旦选择去学习，要到什么程度才算学习完毕呢？”


    “你是说，所以大部分玩家其实都习惯了按照规则来行动，选择一条最为安全的路线攻略副本。可这种经验到了高难度副本里并不适用，因为无法完成游戏，所以退而求其次去选择学习，看似安全，实际恰好落入了陷阱？”孟莹立刻会意。


    北笙凝点点头。有些时候在副本里看似安全的选项，却会让人深陷其中。按照规则或许不会死，但却有可能再也出不去，这才是高难度副本真正让人迷惑的地方。


    当然这种情况也仅限于高难度副本。


    根据攻略组给的资料，北笙凝也了解了一些低难度副本。


    在低难度副本里，基本上按照规则来行动，完成主线任务，玩家都可以顺利通关。玩家因为获得的线索太少，很多时候就容易被误导。


    一旁，一直思索的李队开口道：“我还是决定要去图书室。”


    孟莹问道：“为什么？”


    “11楼旁边的区域不就是家属探视区吗？这两个区域在同一层，再加上图书室里到处都是监控，如果我好好学习，然后和家属沟通的时候，说不定可以让对方给咱们带来游戏任务缺少的东西。比如乒乓球、游戏机、积木。”李队虽然更擅长战斗布局，不擅长破解谜题，但毕竟是能当队长的人，肯定不傻。


    如今卓晁死亡对李队刺激不小，他想尽快通关副本，所以必须做点什么。


    按照北笙凝的说法，去图书室学习看似安全，实际可能会陷入游戏里。但没关系，总要有人去尝试各种可能性。


    “靳队不是说，我们以搜集线索为主，很有可能家长就在隔壁观察自己的孩子。代入到副本角色中，不一定非要冒险吗？”江曦甜劝了一句。


    “但进副本之前，靳队也和我说了，按照规则行动，大概率是最安全的。所以他告诉我，如果我不知道要怎么行动，就按照医院的规则来。”李队神情严肃。


    他继续分析：“从进入副本开始，我就一直和病房里那俩哥们一样，按照医院的要求进行治疗。卓晁的录音里也提到了治疗。不管治疗到最后会是什么结果，至少从目前看来是安全的。按照规则行动会有什么结果也是需要尝试的。你们几个都有违反医院规则的地方，但我没有，所以我是最适合尝试按照规则治疗的人。”


    听到这，北笙凝忽然想起来，之前她在治疗室里看资料，大家基本都有治疗安排，只有李队没有治疗意见。也就是说，因为李队没有违反医院规则，所以他不需要接受那种非常痛苦的强制治疗。


    “确实，按照规则是最安全的选项。”北笙凝觉得李队说的很有道理。她跟在衡嗣身边，进入的一直是高难度副本，所以已经习惯了质疑规则传递出的信息是“安全信息”还是“通关线索”，但其他人不一样，贸然摒弃规则行动，还是很危险的。


    毕竟北笙凝知道衡嗣是男主，可以通过观察衡嗣的行为找到正确应对方法，但其他人不知道。


    孟莹思索片刻，也点点头：“隔壁家属探望的规则里，提到了家属带来的外来物品需要登记，这边也写了类似的要求，说不定通过与家属沟通，可以获得我们在这边完成娱乐项目的必要物品。”


    “就是这样。”李队点头。


    此时听了其他人的交流，衡嗣打了个哈欠。他听着听着有点犯困，不过还是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就目前来说，进入图书室学习是最安全的选择。无法完成休闲任务，会有性命之忧。


    知道这些，他就可以行动了。


    于是他抬步朝着娃娃机走过去。


    之前北笙凝说她在12楼看到了类似的娃娃，而且休闲区的规则也提到了这些娃娃。在整个休闲室里，最不正常的就是这个娃娃机，所以他选定娃娃机为目标，开始了新一轮的作死。


    北笙凝看到衡嗣走向娃娃机，对其他人说道：“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先去图书室吧，我们再调查一下。就像李队说的，既然各种可能性都存在，那么总要有人去尝试。”


    说完，北笙凝连忙朝着衡嗣的方向跟了过去。


    此时衡嗣站在娃娃机前，正要挑一个来抓，就看到机器玻璃的反光上，北笙凝走来的身影。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提醒道：“你不必完全和我一样。”说完，他继续抓娃娃。


    听到这话，北笙凝愣了一下，这是进入副本以来，他第二次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第一次是在吃红色药片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


    第一次很好理解，衡嗣的病历单上写着“感觉缺失”，因此就算服用了红色药片，他也不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受到太大影响。这是他在暗示自己，病历单上的病情优先级高于规则。


    可第二次呢？


    他可以随意抓娃娃，她却不行？又或者只有他可以无视娱乐任务，随便玩？还是说……


    只有在某种特定情况下，才能发现娃娃背后隐藏的线索？


    休闲活动区只在12：30~14：00这段时间开放，可图书室却是全天开放。这些娃娃，她只在12楼见过一次，现在却出现在休闲区的娃娃机里面。


    红色药片、娃娃机、惩罚治疗、12楼扭曲的空间、白大褂……


    种种线索与疑点在北笙凝脑海中浮现。


    “我明白了！”


    第六十三章


    听到北笙凝的话，衡嗣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她明白什么了？


    不过看她兴奋的样子，应该不是坏事，所以他就没问。反正对他来说，连生死都是小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开心就好，其他的他也懒得思考。


    于是他继续抓娃娃去了。


    而此时，北笙凝坐在娃娃机旁的长椅上，不着痕迹把手放进病号服的口袋里，然后悄悄从药品袋中，取出一片红色药片放进嘴里。


    药片入口的那一瞬，北笙凝就感觉一股疼痛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一股眩晕袭来，还好她现在是坐着，所以不至于摔倒，表面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


    随着药物慢慢入侵体内，北笙凝感觉痛感也越来越强烈。眼前的精神值不断下降，很快便跌破了40。


    因为药物本身是污染物的一种，所以连带魔隐之瞳也受到了影响：‘喂，女人，你做什么？你疯了？没事吃哪门子药？’


    听到魔隐之瞳的声音，北笙凝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通常来说，平时北笙凝有危险，精神值受到影响，魔隐之瞳都是高兴地嘲讽她，然后伺机侵蚀她的身体。但有一次是例外，那就是之前在血染公寓，她逃出开发商办公室的时候。


    当时在血染公寓的楼梯内，她需要闭着眼睛往下跑，才能找到真正的路。但当时情况危急，她跑得很快，不敢贸然闭上眼睛，还是魔隐之瞳帮了她。


    魔隐之瞳那次出言提醒，除了让她收容污染物，增加侵蚀度，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它不想被血染公寓吞噬。


    污染物是可以吞噬污染物的。高等级污染物吞噬低级污染物是常见操作。


    在这个医院副本里，红色药片本身就是污染物，它能带来疼痛，并且药物入体可以更直接地污染用药者，如果她服用药物死亡，即便魔隐之瞳能立即占据她的身体，也会被这个副本的污染物同化吞噬。


    所以魔隐之瞳才会慌乱。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现在他们有共同的敌人，魔隐之瞳就算不想帮忙，也要帮她。因为她需要让自己保持在一个疼痛的状态，但同时又不能被污染侵蚀。她需要清醒地承受疼痛。


    这就是突破这个副本最大的秘密。


    因此她需要魔隐之瞳的帮助。


    如果它不帮，进而使其被副本同化。同时这个副本的等级，肯定超过魔隐之瞳的D级，所以，那就一起噶。不过她相信魔隐之瞳不会这么做的。


    于是北笙凝在心里回应道：“瞳瞳，如果你不想被其他污染物吞噬，就帮我抵挡药片的污染。我需要疼痛，但不能被污染迷失心智。”


    ‘你……’魔隐之瞳毕竟是寄生在北笙凝身上的污染物，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这是把主意打到它身上，反过来利用它了。


    生气！但没办法。


    而且它和北笙凝严格来说也算是一体的，所以面对外来污染的入侵，魔隐之瞳也疼啊！但随着疼痛席卷，魔隐之瞳发现四周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这里依旧是医院，但呈现出来的模样却完全不同了。


    原来疼痛能使人看到另一个世界，并且获得线索。魔隐之瞳这时才明白过来。


    ‘真狠啊，这女人也太狠了！为了得到线索，硬抗疼痛，还威胁我帮她对抗污染？’魔隐之瞳现在就是很后悔，后悔不该寄生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可没办法，它已经被她拉下水，只能上了！


    于是魔隐之瞳凭借寄生的优势，拼命抵挡红色药片这个外来物的污染。


    随着魔隐之瞳的抵抗，北笙凝头晕的状况慢慢消失了，痛感也稍弱了一点。但她的意识非常清醒，并没有出现江曦甜那样的昏迷情况。


    总的来说，除了身体疼痛，精神值28，其他一切良好。


    适应了一下，北笙凝觉得就和平时痛经痛得要死还要熬夜加班的感觉差不多。


    做了几次深呼吸，北笙凝重新观察四周，整个医院的景象都变了。


    这里依旧是医院的休息活动区，但洁白的墙面上满是污渍。护士站原本写着规则的地方此刻被血字覆盖，上面写着：【不要被医院的人察觉你能看到这些痕迹】。


    这行字旁边的护士台边上，站着一个肢体残缺的人偶娃娃，它小心翼翼观察四周，快速移动着。似乎在留下什么痕迹。


    那人偶娃娃和娃娃机里的很像，但那个是活的，而旁边机器里的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娃娃而已。


    北笙凝不动声色环顾四周。确认现在看到的，就是这个医院的另一面。


    这才是医院真实的样子，是通关的核心。


    而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她结合了进入副本后的种种线索，以及衡嗣给出的提示。


    江曦甜吞食红色药片后，说感受到剧痛，随后出现幻觉，看到这里其实是一个怪物巢穴般的地方，不是医院。


    北笙凝接受治疗，在剧痛的电击之下，进入另一个治疗流水线空间。


    12楼，北笙凝脱掉白大褂，剧痛袭来，她看到空间扭曲，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三次经历，都是在剧痛之后，看到了这个医院的另一面。也就是说，痛感可以让人看清这里真实的样子。


    医生守则里说，无论在哪都不要脱下白大褂。北笙凝穿着白大褂去往12楼并没有异常，痛感渐渐消失，这说明白大褂可以阻隔疼痛，进而阻隔人们看到医院真实的一面。


    之前北笙凝在治疗室，让双祭纸人脱掉了医生的白大褂，随即医生被干掉，或许这并不是因为医生的身份被消除，以及尸臂花的生长，而是因为受到了某种来自医院的攻击。比如12楼那种看不见的血潮。


    假如白大褂可以阻挡疼痛，让人看不到真相，那么医生必须一直穿着白大褂，很可能是因为医院里到处都是那种看不见的血潮。


    如果是这样，那么病号服其实也有类似的阻挡作用。进入医院后，真正让病人感到痛苦的，除了红色药片就是电疗椅，这两次都是医院用外力施加的疼痛。


    至于她在12楼的时候，虽然感觉浑身剧痛，但病号服并没有被染红，或者说她并没有被攻击，只是感觉疼而已，这让她误以为自己受到某种攻击，有危险。


    再加上魔隐之瞳和手机振动的提示，北笙凝更加理所当然地认为，危险与那股剧痛同源。


    但现在看来，只有脱下白大褂才看到变化，后来她重新披上白大褂，或许并不是这么回事。


    12楼那看不到的血潮，那个生物一般存活的某个东西，也许是站在病人这一边的，所以医院才把通往12楼的通道锁了。


    衡嗣两次提到她不用和他一样，第一次是因为病例单上的病症不同，他不会被剧痛影响。说明病症的优先级高于规则。


    第二次是刚才，娃娃机与她在12楼见到的娃娃不一样，很可能是他们看到的医院视角不同。而他们之间的区别，则是衡嗣吞服过大量红色药片，承受了痛苦。


    虽然衡嗣因感觉缺失会降低痛感，但不一定完全没有感觉，完全不受影响。如果疼痛能令人看到另一个世界，娃娃机里的娃娃不过是医院的障眼法。他们不用做一样的选择。


    规则里说“娃娃不会动，看到娃娃出现在休闲区以外的地方，请告诉护士。”指的恐怕不是娃娃机里的布偶，而是12楼跑得贼快那种。


    看到了那种会动的娃娃，说明这个人见到了病院另一个视角下的真相。假如按照规则告诉了护士，医院大概不会去管娃娃，而是治疗这个看过真实的病人，消除其记忆。


    毕竟当时在12楼，北笙凝见过真实后，即便重新披上医生的白大褂，也无法再次给予保护。所以，记忆也是医院要消除的东西之一。


    因此，北笙凝觉得，这医院里应该有两股势力。一个是医院。他们治疗病人，让病人听话，服从管理。不符合规则就“治疗”。


    另一方则是生存在痛苦世界里，那么他们眼中的病院一定和她存在差异。而衡嗣正是注意到了这种差异，所以才提醒她，知晓真相的一方。比如变成娃娃的这些人。


    想要通关副本，必须看清这里真实的情况，所以她选择吃下药片，在疼痛下重新观察这个医院，并且需要魔隐之瞳帮她抑制污染，不至于被吞噬。


    然后她成功了。


    此时她虽然浑身都疼，但仍清醒，能行动，于是她没有犹豫，暗中观察娃娃们留下的记号，然后走进图书室。


    干净的图书室此刻遍布血痕，一道道痕迹看似凌乱，实际有序。


    根据娃娃们留下的血痕印记，北笙凝找到了几本书。当然，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所以为了避免被怀疑，她也拿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书来看，装作掩护。


    一边翻动图书寻找里面残留的印记，她一边将自己从书中获得的信息串联起来，整理出两句话：


    【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天就亮了。】


    【病人要配合医生治疗。】


    这应该是真实一方留下的规则，也是真正通关，玩家应该遵循的方法。


    第一句话，刚进副本时一个护士也说过。但他们睡醒后，天依旧没有亮，所以大家都忽略了。


    现在重新再看，这句话里或许有其他含义。


    继续翻动书页，顺着血迹留下的线索，她用几段内容拼出了一封信。


    信是一家杂志社寄来的。


    尊敬的作者彩虹花：


    你们好。


    你们绘制的短篇小漫画《梦之貘》成功入围了“骄阳杯漫画大赛”青少年组的评选。但因为杂志印刷排版问题，你们的漫画需要进行一些修改，然后再刊登。


    “原来支线任务里提到的画画指的是这个。所以那个男生才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作品，可画稿最后还是被撕掉了。因为画漫画耽误学习。”北笙凝心中暗道。


    除此之外，线索里还提到了漫画中梦貘兽的设定。


    梦貘兽可以吞食梦境并融合再现，给迷失的孩子创造一个安全空间。它的吐息可以制造幻境迷惑灼烧敌人，抵御噩梦。但抵御噩梦需要孩子们的勇气，否则梦貘兽会陷入沉睡。


    北笙凝看完，立刻联想到了12楼发生的事。


    她遇到的那个看不见但宛若活物的东西，或许就是漫画里的梦貘兽？当时她受到的攻击，是它的吐息？它是这个副本的核心？


    好家伙，这个副本居然是幻想中的神兽营造出来的梦境？


    不过仔细想想，也未必不可能。之前人蜕副本，不也是小八被污染，通过宛烨的愿望构建了一个镜像世界吗。


    这里可能也是如此。


    通过支线任务和被“治疗”时的线索，被困在这里的孩子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还是因为“不听话”被送进了这里。


    或许，这些被困在病院里的孩子，在最无助痛苦的时候，也深深祈盼有那样一个神兽可以救他们于水火吧。


    但孩子们长期被规训与打压的恐惧，让梦貘兽失去了抵御噩梦的力量，陷入沉睡。


    因此，想脱离这个副本，要打破梦境，让孩子们醒过来，天才会亮。


    天亮了，玩家才算完成主线任务。


    仔细回想，这个副本确实带有很多幻境元素。


    比如江曦甜在疼昏过去后，看到的恶魔巢穴。比如北笙凝被“治疗”，进入传送带的治疗空间。


    现在想想，这些幻觉幻境的呈现，本身就带着一点天马行空的味道。所以他们在副本里探索，才总是觉得找不到完整的线索链。


    而大家身处梦境世界，只有疼痛才能让人清醒，看清真相。


    就比如大家平时常说“我不是在做梦吧！”后面，总会加一个掐人的动作。通过疼痛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而疼痛恰好是人类反感，不愿意承受的感觉。可那些曾经被困在病院里的人，就是活在这样清醒的痛苦中。


    但玩家很难忍受着痛苦，抵抗着污染，去探查副本真相。即便在痛苦中窥见了真实的一角，大家也会本能选择逃离，就像之前北笙凝在12楼时一样。


    而且就算忍痛探查，医院那么大，根源线索在图书室，玩家也未必一次就能查清楚。而玩家能忍受疼痛和污染的状态，探查多久呢？


    如果不是衡嗣提醒她，她也不会这么快意识到疼痛下视角不同的问题。


    现在副本的真相差不多被揭开了，那么，该怎么才能唤醒大家，结束这场梦呢？


    她不由想起了刚才看到的第二句话。


    【病人要配合医生治疗。】


    北笙凝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此时，自由活动时间结束，家属探望时间到了。


    第六十四章


    “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大家玩得还愉快吗？劳逸结合是治疗的一部分，与亲属的沟通也是治疗的一部分，现在大家可以去隔壁探望室了。”护士带着职业假笑通知众人。


    穿着病号服的人面无表情起身，熟练地将图书归还，然后排着队一个个离开了图书室。


    整个过程除了他们动作发出的一点声音，没有一个人说话，木讷如同人偶。


    攻略组的人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开，但北笙凝则坐在原地没有动。


    “你不走吗？到家属探望时间了。”孟莹小声提醒。


    北笙凝看了一眼图书室外，躺在长椅上睡着的衡嗣，朝其他人摇了摇头。


    很明显，衡嗣此时此刻在这里睡觉，就是不想离开活动区。所以北笙凝也不打算离开。


    休闲区限时开放，休闲区里的图书室却全天开放，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她要和衡嗣一起留下，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衡嗣留下来继续调查。”因为周围都是摄像头，北笙凝也不好直接说出自己获得的线索。而现在休闲活动时间已过，如果她和其他人离开，今天就进不来这里了。所以她只能留下。


    “但自由活动时间过了之后，休闲区会被锁上，到时候你们就出不去了，只能等第二天活动时间才能离开。”江曦甜有些担心，“不如我们一起留下。”


    “不，你们按照原计划，去和家属交涉，看看情况。”北笙凝没有去看不远处正缓慢移动对准自己的摄像头，表情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虽然北笙凝觉得，他们和家属交涉，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个还不知道实情的玩家，所以做出相应的尝试才显得“正常”。


    “那好吧，你们多小心啊。”孟莹说完，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活动区。


    活动区对面就是家属探望区，所以他们没有回病房，而是直接走了过去。


    探望区的布置看起来简约中还带点温馨，虽然窗外依旧黑暗一片，但至少屋内明亮，让人感觉还不错。


    攻略组四人先是到护士站登记，之后终于见到了他们的“家属”。


    见到对方的时候，四人悬着的心微微落下。他们还以为会真的见到自己的父母。如果真的见到熟悉的脸，他们可能还会有些不适，如今并不是，反而没有顾虑。


    对方看起来除了神情有些呆滞，其他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人。


    “看着没什么问题，就是普通人，也许能沟通？”四人小声商量。


    “或许吧。”


    于是，几人分别扮演起“病人”的角色，与所谓的“家属”沟通。


    角色扮演吗，他们以前在其他副本里也遇到过。扮演角色获得线索或道具，这种事不陌生。


    “今天有没有好好听医生护士的话？”一个中年女人看向孟莹，目测身份应该是母亲之类的长辈角色。


    “有，休息时间也在好好看书，弥补学习进度，这样等康复出院回到学校，就不会落同学太多。”孟莹成熟的面容上露出乖巧的笑容。她知道家长喜欢听什么。


    果然，对方听完露出笑容：“那就好。在这里还有缺什么东西吗？”


    “是有，我想要一款学习机，可以吗？”孟莹没有直接说游戏机，而是表明想要学习机，反正现在很多学习机里也有益智小游戏。完全可以充当完成游戏的条件。


    其他人见状，也如法炮制，说出类似的话，然后提出想要的道具。


    “好，不过我要看看你的成绩。”说完，家属们掏出了试卷。


    看到卷子，李队和王宇纷纷皱起了眉。


    江曦甜和孟莹则接过试卷，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然后开始答题，表情轻松。显然对她们来说，这些题并不算难。


    一旁的王宇和李队则犯了难。两人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开始瞎写。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进副本居然还有写卷子答题，两人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副本也太难了……”.


    另一边，病人离开休闲活动区后，护士看北笙凝和衡嗣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也没有再做提醒，直接关灯锁门，离开了休息区。


    此时，休闲区只剩下她和衡嗣。黑暗笼罩，周围静悄悄的，连之前那些人偶娃娃也不见了踪影。整个活动区除了外面长椅上衡嗣均匀的呼吸声，四周一片安静。


    趁着黑暗，北笙凝从口袋里掏出红色药片，续了一片，以保持疼痛且清醒的状态。


    ‘喂，没完了是吧！还吃，抵抗污染的可是我！’魔隐之瞳忍不住抱怨。


    “再忍忍，坚持一下，我在找东西呢。”北笙凝随口安慰了一句，便开始重新观察这里。


    因为她有魔隐之瞳，即便此时关了灯，她也能看清四周。


    ‘这栋医院里应该有第13层才对，你找什么？’魔隐之瞳试图通过说话来转移下注意力，红色药片的污染它虽然能抵抗，但该疼还是会疼啊。连它这个污染物都疼得难受，它不知道北笙凝是怎么做到行动自如的。


    她以前生活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她说过的那个什么社畜，就是人都疼成这样，还要继续行动的物种吗。这活得也太悲惨了吧？


    “我在找楼梯。”魔隐之瞳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北笙凝回答。


    ‘楼梯？什么楼梯？’


    北笙凝解释说：“但之前我去到12楼的时候，并没有找到通往13层的楼梯。”


    ‘你怀疑通往第13层的楼梯在这里？为什么？’


    “整栋医院里每一个功能分区都有对应的出入时间，比如病房熄灯后不允许出入。食堂也规定了营业时间，休闲活动区也有固定的开放时间，包括洗漱的淋浴间也是如此。唯独这个图书室。它虽然在休闲活动区范围内，但却是全天开放的。整栋医院里，唯一没有使用时间限制的，也就是走廊与楼梯通道了。”


    顿了顿，北笙凝补充道：“而且，11楼通往12楼的楼梯在整层楼尽头的拐角，和其他楼层的楼梯位置不同，通往12楼的楼梯也被拉闸门锁住了。所以我觉得，这层楼，应该还有其他通往楼上的路。”


    听北笙凝这样一说，魔隐之瞳觉得有道理啊。


    这图书室很大，其中一半多的位置摆了12个图书书架。另一半则是桌椅。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即使魔隐之瞳来观察，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北笙凝在这12个书架间转来转去，依旧一无所获。


    她看了看躺在长椅上仍熟睡着的衡嗣。他选择在这里睡觉，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难道……


    之前衡嗣在病房里吞服过大量红色药片，之后他也没有选择继续探索医院，而是睡觉了。那么，睡觉，或者说闭着眼睛安静下来的状态，是不是也能获得不一样的信息？


    衡嗣选择在休闲区大睡，总不能是因为困了吧？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于是北笙凝在图书室里站定，然后缓缓必上了眼睛。


    呼吸放缓，凝神静气，眼前一片漆黑，如果她刚才分析的没错，这个副本很可能是一个梦境构成的，但渐渐的又出现些许轮廓。


    这是魔隐之瞳的作用，但大多数时候并没有什么用，所以北笙凝也一时疏忽了。


    此刻，寂静的图书室里，开始出现奇怪的声响。那声音像脚步声，又像什么东西拖动的声音。


    渐渐的，那声音变得清晰，由远及近。


    “哒哒哒”的声音响起，那是有人正在上楼的脚步声。


    这里果然有其他的路！


    顺着那声音慢慢靠近，当北笙凝摸到第十三个书架的时候，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叮——支线任务开启。小游戏“迷宫走廊大逃杀”开始啦！】


    【游戏描述：我想成为人，可做人需要准备些什么呢？大概……除了身体，还需要灵魂吧？可破碎的灵魂，该怎么找回来呢？（请玩家努力存活，找出最后的娃娃。限时10分钟。）】


    听到这个系统提示，北笙凝心底微惊。这副本里居然还有支线任务！


    算上之前经历过的两个，以及进副本时因为病号服触发的，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衡嗣，快起来！”北笙凝连忙睁开眼，朝外面长椅的方向看去。


    可当她再睁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呆住了。


    这是一个怪异的世界。整个空间被无数扭曲交错的楼梯占据，复杂如同迷宫。


    有的楼梯只有几阶，停在半空中；有的向上盘旋数十米高，仿佛通往天际；有的两边没有任何扶手，斜插在两道楼梯之间。


    这些楼梯看起来似乎没有规律可循，整个空间都在扭曲变形，多看一会都令人头晕目眩。


    收回目光，稳定心绪，北笙凝下意识寻找衡嗣的身影。


    可到处都找不到，只能隐隐听到他熟睡的呼吸声。


    难道只有她进入了这个空间，这个支线任务里就她一个人？


    刚才她是在摸到图书室里，原本不存在的第13个书架后，进入的这里。所以现在她身处的位置是别的空间？


    这个支线小游戏叫“迷宫走廊大逃杀”，说明除了迷宫走廊之外，还会有什么东西追杀她。


    视线回归自身，她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一块平地，看起来像上楼时，楼梯连接处的中间位置。上下左右都有楼梯，但不知道通向哪里。


    四周光线映照范围似乎也不同，有的楼梯她能看到很多阶，而她脚边四个方向的楼梯，她只能看到一部分，剩余的都隐藏在黑暗里。


    北笙凝没有贸然行动，思索片刻，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五章


    【00：09：44】


    眼前的倒计时数字不断变化。


    北笙凝没有着急，摸了摸手腕上那一圈极细的蛛丝。


    通过蛛丝，北笙凝能感觉到衡嗣就在附近，但是不是同一个空间，是否都进了支线游戏，她也不能确定。


    闭着眼睛静静聆听，她刚才就是闭着眼睛，跟着上楼时清脆的“哒哒”声来到这里，触发任务的。既然如此，那么继续闭眼聆听声音，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他线索。


    眼前一片黑暗，虽然透过魔隐之瞳，她可以隐约看清楼梯的线条路径，但依旧没有观察到其他异象，甚至连任务提示中需要找出的娃娃也一个都没看见。


    不过渐渐的，四周的声音她倒是捕捉到一些。


    比如电锯转动声、磨刀霍霍声、棉布撕裂声、衡嗣呼吸声，以及……哒哒行走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和她刚才在图书室里听到的一样，都是那种走在楼梯，正在上楼的清脆声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分辨出这些声音的不同，但是在这个空间里，她闭上眼睛静静倾听，似乎能听出很多关于声音的变化。


    “1、2、3、4、5……”北笙凝在心里默默数着。


    当她数到36的时候，声音停止了。


    耳边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观察，但铃声并不是来自她口袋里的手机，而是从右后方某个地方传来。


    转头望去，闭着眼睛的情况下，魔隐之瞳看不出异常。


    于是北笙凝睁开眼看向声源处，一个皮肤青灰，脖子上长着摄像头的怪物，手持菜刀站在楼梯上。那摄像头底端有一个类似信号源的东西，一直在闪着红光。急促尖锐的铃声也是从那里发出的。


    北笙凝眉头微皱，觉得情况有些棘手。睁开眼能看到怪物，但听不到空间里那些声音。视觉和听觉在这个空间无法同时获得信息。


    “瞳瞳。”北笙凝轻唤一声，神情严肃。


    ‘我知道。’毕竟是寄生在她身上的污染物，两人虽然交流不多，但默契还是有的。


    于是，魔隐之瞳屏蔽了北笙凝一半的视觉，让她保持既能听又能看的状态。


    魔隐之瞳本身就寄生在她的眼睛里，这一点它还是能做到的。


    此时北笙凝的视线中，两种场景交错并存，同时耳边也能捕捉到细微的声音。


    “厉害啊！”她忍不住夸赞。


    ‘少来，那怪物要过来了！’


    重新看向摄像头怪物，对方捕捉到北笙凝的身影后，就开始朝着她靠近。


    没有犹豫，北笙凝朝着左边的楼梯开始移动，尽量与它拉开距离。


    摄像头怪物速度不算快，随着靠近变得越发急促。


    北笙凝一边移动，同时还要观察楼梯与楼梯的连结，速度难免会慢一些。


    眼见距离被缩短，北笙凝一手握住走廊栏杆，翻身跃下，跳到她所处位置斜下方的楼梯上。


    这些摄像头人看起来应该只是追着北笙凝在行动，并没有太高的智力，所以在选择路径的时候，她特意挑了上下有重叠的楼梯行走。


    怪物的情况她还不知道，需要做各种尝试，但明显对地形更熟悉。它挥舞着手中的菜刀，铃声如催命一般，所以她想看看如果她翻身跳下去，怪物要怎么追上来。


    跳到下面的楼梯之后，北笙凝仰起头看向怪物所在的位置。怪物似乎仍在上方的楼梯四处寻找，但并没有顺着她跃下的地方往下看。似乎它们的视线范围有限，只能探查所在之处一定范围的地方。而这个范围不包括楼梯下面。


    刚才北笙凝那一跳对于怪物来说，就等于失去了目标。于是北笙凝毫不犹豫，继续朝反方向跑，那声音仿佛是怪物因为丢失目标正在发狂。


    可北笙凝才不管那些。她只想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尽量躲远一点。


    手机里的污染物毫不意外的在进入支线任务后被附加了缓冲加载的图标，暂时无法召唤出来。


    而她本人，虽然通过商城兑换的点数提升过体能，但北笙凝本身并不擅长战斗，以前也没有学过什么格斗技巧。


    面对手拿菜刀的怪物，即便它智力不高，但只是随手乱挥也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并不想与怪物正面对抗。


    一路狂奔，正朝着一处楼梯往下跑，北笙凝忽然听到她脚下传来“哒哒”两声。那是她自己发出的脚步声，但那声音却和踩在其他阶梯时不同。尽量与怪物离远一点，免得被追上。可刚跑出两步，她忽然听到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咆哮声。


    那“哒哒”的声音，是之前在图书室听到的那种。


    还没来得及细想是什么原因，北笙凝忽然听到另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响起。


    此时她正在下楼的路上，为了避开之前的摄像头人，所以她才选择了往下的路，以免与怪物碰上。而此时楼梯下方的连接处，又出现了一个摄像头人。


    这个摄像头人出现得太快了，北笙凝几乎是在同一条楼梯上与它面对面相遇。


    立刻转身往上跑，北笙凝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窜了出去。


    原本她还以为只要借助跳楼的方法，就可以甩掉怪物，慢慢探查这个空间里的情况，没想到她刚脱离上一个怪物的视线不久，新的怪物就出现了。


    当第二个怪物追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怪物疯狂的尖叫停止了。


    北笙凝向上奔逃的时候，第一个怪物也注意到了她，于是两个怪物开始一起追击。楼梯错综复杂，纵横交错，视野也时常受限，她感受到的压力也逐渐增加。


    现在整个空间里有两个怪物在追她。她不得已，在一个楼梯拐角处再次跃下。


    这一次，她动作不停，接连跃下好几阶楼梯。


    两个怪物再次失去目标，同时发出尖叫。怪物乘二，尖叫翻倍，那声音更刺耳了。


    眼见再次和怪物拉开距离，她正要继续如法炮制，忽然发现那两个怪物出现在她下方的视线范围内。


    北笙凝本来是一直向下与怪物拉开距离的，但现在怪物居然出现在她的下方，这意味着如果她一直往下，最终还是会再次遇见怪物。


    这个方法行不通。


    停顿的瞬间，北笙凝所在楼层的尽头，又出现了一个怪物。它依旧是一个摄像头人，手拿电钻。电钻疯狂转动，滋滋作响，听得人牙疼。


    随着第三个怪物捕捉到北笙凝的身影，前两个发狂怪物的尖叫才停止。


    北笙凝不得不继续逃跑。


    此时，第二个摄像头怪物在捕捉到北笙凝的身影后，立刻追了上去。


    由于部分楼梯是隐藏在黑暗当中的，所以北笙凝并没有发现，她身后右侧位置的楼梯，竟然与二号怪物所在的地方相连。


    转瞬的功夫，二号怪物就冲了过来。整个空间上下是连接在一起，循环往复的，它手中的电锯飞速运转，看起来气势惊人。


    由于二号怪物出现得太过突然，并且双方距离非常近，所以北笙凝不得不连连闪避。


    巨大的电锯几乎贴着身体擦过，她险险避开，头发被割掉一撮。


    眼看电钻再次袭来，北笙凝不得不掏出手机挡了一下。


    还好这手机足够硬，即使是电钻也能挡。问题是手机太小，没法当武器来用，她只能趁着这个空当快速逃跑。


    朝着怪物视线的死角处跑去，她一边思考对策，一边观察怪物的位置。


    “哒哒哒”三声清脆的脚步声响起。


    此时北笙凝刚脱离怪物的视线躲起来，还没来得及细究那声音是怎么回事，她所处楼梯的尽头就又出现了一个怪物。


    “我去！又来一个！”北笙凝连忙调转方向。


    可此时，第二个怪物也跟了过来。


    当怪物们的摄像头捕捉到北笙凝的身影之后，尖叫声停止，狂暴的追击也随之减弱。


    但她被两面夹击，无路可退，于是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伸缩绳。


    这绳子是之前她在收血染公寓租金时得到的。当时因为有人积分不够，所以就用副本道具做代替。这伸缩绳也是在那时她获得的。


    自从知道进入病院副本的支线任务后，手机收容的污染物无法使用，她就一直在思考可以把什么道具放入病号服的口袋里，以防万一。


    她的最强战力们就是污染物，但污染物体型都很大，根本塞不进口袋里。之前她获得的道具，缠几圈塞进口袋里既不会占太多地方，也不会十分明显。


    当然这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低级道具，作用就是伸长和缩短。


    伸缩距离最长10米，虽然看起来很细，但实际非常坚韧，她曾经尝试过，普通的剪刀完全无法将它剪断，除非是等级比它高的副本道具才可以。


    当然作为副本道具，它不可能仅仅是这么简单，它还有一个功能就是附着。


    比如现在，北笙凝将伸缩绳的一头扔出，绳子便自动系在了右侧悬浮于半空的楼梯栏杆上。要么体积太大，要么无法用于战斗。最后她挑挑拣拣，才选中了这条伸缩绳。这绳子体积很小，抓着绳子一头从楼梯上跃起，北笙凝直接跳到了右侧一处看不清全貌的楼梯上。


    她这一跳，其他四个怪物都看到了她的身影，然而当它们看到北笙凝的时候，狂暴与速度反而下降了。这一点让她有点在意。


    刚才的几个怪物，都是在北笙凝逃离怪物视线，躲避起来的时候出现的。反而是当她出现在怪物视线范围内，怪物们就变得没有那么狂躁了。虽然它们仍然在追击她，但并不是那种疯狂尖叫的状态。


    “这种紧逼不舍的窒息感，好像有些熟悉……”联想着这个副本形成的核心背景。北笙凝觉得，这些怪物其实很像某些家长在平时盯着自己的孩子。而且是一眼看不到，就联系认识的人疯狂寻找那种。


    北笙凝的大学室友就有类似的情况。室友的妈妈不止留了老师和辅导员的电话，还加了她们班许多学生，直到室友回消息，报备了刚才在做什么，现在在做什么才算作罢。


    而对应到怪物身上，它们看不到目标就发疯，进而出现新的怪物来锁定目标。观察到了目标，狂暴停止，速度放缓。


    “这简直一毛一样！”


    ‘什么一毛一样？’不能读心的寄生污染物魔隐之瞳一边伤自尊一边询问。


    “这种怪物，和我以前舍友的境况简直太像了！”北笙凝回了一句，开始放慢移动速度，不再躲避。


    听到这，魔隐之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们以前的生活环境这么糟糕的吗？’


    北笙凝没有回应，而是集中精力在支线游戏上。她现在的行动，就是尽量让自己出现在怪物的视线范围内，避免怪物出现狂暴化，以及出现新怪物，然后带着它们绕圈子。


    放缓速度之后，周围确实没有新的怪物再出现。以及她们整个宿舍人的好友。但凡室友有事，没有及时回复信息，她妈妈就会挨个给孩子的同学老师室友打电话，北笙凝也因此获得了更多观察与分析的机会。


    “咦？”遛了怪物几圈后，北笙凝停止跑动，停在了原地。


    脑海里响起魔隐之瞳催促的声音：‘怎么不跑了？累了？’要说也是，她现在忍着疼痛在副本里不断跑动，确实挺累的，又累又疼，连魔隐之瞳都有些疲惫了。


    “不是，你听。”北笙凝面色如常，虽然确实有些累，但还能撑住。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怪物朝她跑过来的时候，偶尔也会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怎么了？’魔隐之瞳没明白她的意思。


    北笙凝抬起头，重新去看这些楼梯。


    这些楼梯里，有一些台阶，踩在上面就会发出那种“哒哒”的声音，那声音是上楼时发出的脚步声，略显清脆，与其他阶梯踩上去发出的声音都不同。


    “36声……”北笙凝喃喃自语，凝眉思考。


    ‘喂，它们来了！’魔隐之瞳提醒。


    “我知道该怎么完成游戏了！”北笙凝说完，再次使用伸缩绳道具，朝着她最开始踩出“哒哒”声的楼梯跳过去。


    然而当她重新踩在那个位置的时候，却没有发出声响，于是她基本确定，这里看似是一个扭曲混乱的空间，实际就是通往13楼的路。


    她现在是在通往医院顶楼的楼梯上。


    重复刚才的行为，北笙凝一边遛怪物，一边用它们来做实验，寻找那些会发出“哒哒”声响的楼梯，并且记录下来。


    记下之后，她再利用伸缩绳，重新踩踏一遍。


    “6、7、8……”


    “15、16……”


    “27、28……”


    每次通过特殊的楼梯阶层，她都会将数字记录。


    直到最后，她数到36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可怪物并没有停止追击。它们仍在朝着北笙凝靠近。


    此时，她正身处一道没有栏杆扶手的楼梯中间。一侧是无边黑暗，一侧则能看到其他楼梯延展。


    没有犹豫，北笙凝直接走向黑暗的深渊。


    ‘喂，你……’


    魔隐之瞳还没说完，便看到北笙凝稳稳踩在了黑暗的虚空之上。而这一次，怪物们终于停止了追击。


    它们就那样看着北笙凝的位置，摄像头里透着恶意，却再也无法朝她前进。


    四周恢复如初，扭曲的楼梯消失不见，她此时正身处13楼的楼梯口。“康复之家”四个大字就标在墙上。而楼梯上满是肢体残破，浑身血迹的人偶娃娃。


    刚才的场景，发出声音提醒的则是这些人偶娃娃。


    【00：01：12】


    任务还没有结束。


    扫视一遍，北笙凝捡起一个拿着笔的人偶娃娃。


    【叮——恭喜玩家北笙凝完成支线任务小游戏“迷宫走廊大逃杀”，获得“拿着画笔的人偶娃娃”。】


    看到系统提示，北笙凝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通关的？’魔隐之瞳纠结了一会，应该是彩虹花三人组里最后一个人的梦境体现。怪物是那些无时无刻不盯着她的家长，还是问了出来。


    虽然一路跟着北笙凝闯关，但它还是没有明白通关的原理是什么。身为寄生型污染物的自尊再次受到伤害，不过它觉得自己承受的伤害已经太多了，渐渐也有些习惯了。所以与其自己在心里纠结疑惑，还不如直接问出来。


    北笙凝解释说：“之前我们在图书室，我是因为听到了那个哒哒的脚步声，跟着那声音才出现在扭曲的空间里，触发了支线任务。”


    “后来我进入那个游戏空间后，数了一下哒哒的脚步声，一共出现了36次。图书室在11楼，这所医院每一层的阶梯数是18，两层加起来刚好是36。36声上楼的脚步声，就意味着发出声音的存在，从图书室的位置上到了13楼。”


    ‘所以你判断，刚才那个空间只是梦境幻象，实际你是走在通往13楼的隐藏阶梯上？’魔隐之瞳悟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没错，刚才我们躲避怪物追击的时候，不管往上还是往下，都会再次遇见怪物，也不会再次发出声音。因为那里就是13楼的楼梯口。只有站上13楼，如果刚才的空间是上楼的通道，那么重复踩就意味着没有前进，因此不会发出声音。”


    ‘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是上是下，只要踩出声音，就意味着我们在往楼上走。当踩够36下声响的时候，就是13楼。’魔隐之瞳说道。


    北笙凝微微一笑：“没错，所以数了36下之后，我们身处那个没有栏杆的楼梯，不能再继续移动，脱离楼梯的范围，我们才能离开幻境。说明那个空间是连接循环的，整个空间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之后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发出声响的地方重复去踩，”


    至于找出娃娃，这就很简单了。


    结合前面获得的线索，彩虹花是一个三人组合，他们一起绘制了一个短篇小漫画。刚才那些人偶娃娃里，只有一个手里拿着笔。


    所以，最后的人偶娃娃，只能是它。


    北笙凝看了看手里的娃娃，它应该就是女淋浴间任务，手机通话中那个被撕碎了漫画，不断哭喊的男孩。是他绘制了两个女孩在花园里的画。同时他也是绘制出梦貘兽的创作者之一。


    至此，彩虹花三人的信息，她已经全部找到。


    接下来，她就要去康复之家，拿到三人的合影了。


    抬起头看向墙上用血书写的“康复之家”四个字，北笙凝正式走进第13层楼。


    第六十六章


    怀里抱着人偶娃娃正式走进医院的第13层，系统忽然出现一道提示：【恭喜玩家北笙凝集齐三个支线任务道具，获得额外提示：白色的灵魂是遗忘。】


    脚步微顿，北笙凝看着提示若有所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警惕回头，看到来人是衡嗣，又放下心。


    衡嗣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微卷的头发被压出一道睡痕。


    “醒了。”


    衡嗣点点头：“被吵醒了。”


    其实支线任务开始不久，衡嗣就醒了。没办法，闭着眼睛能听到那空间里平时听不到的声音。北笙凝就是利用这一点找到线索通关支线任务的。因此在同一个场景，衡嗣也不例外。他闭眼睡觉自然也听到了副本里吵闹的声音。


    刺耳的铃声，疯狂的尖叫，电锯电钻响个不停，任他睡眠质量再好，也还是被吵醒了。


    醒了醒盹儿，发现北笙凝在支线任务游戏里，他本来也想参与进去的。可还没等他进入支线任务的幻境空间，北笙凝已经找到规律，通关了游戏。


    他没赶上。


    错失了一次作死的机会，他不能再错过第二次，于是他跟着一起走上楼，打算看看13楼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北笙凝点头表示明白。衡嗣被吵醒，说明他也听到了支线任务中那些声音。但他并没有进入副本，这是正确的。如果多一个人进入刚才的支线任务，出现的怪物只会更多。


    刚才溜四个怪物，搜集信息，北笙凝已经觉得有些吃力了。如果再来几个怪物，声音混杂，只会徒增任务难度。


    “之前，多谢你的提醒。”两人一道走在13楼的走廊，北笙凝没有看他，只静静开口。


    “嗯？”衡嗣不理解她的意思。他只是在活动区玩了一圈，觉得无聊，睡着了而已。


    他提醒她什么了？


    “没什么，走吧。”北笙凝知道，应该是衡嗣的金手指有某种限制，让他不能对其他人透露太多。毕竟厉害的能力，往往都有一些限制。她不想衡嗣为难，所以没有继续说什么。


    推开13楼里康复之家的大门，白色的墙上写着几个硕大的字：【病人就该好好吃药】。


    继续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机械化生产线。


    这生产线长得和之前北笙凝在被惩罚治疗时，看到的那个流水线很像。


    生产线一眼望去几乎没有尽头，白色的药片在传送带上移动，一片片整齐划一。


    生产线两边站着许多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他们面无表情，就像之前在医院里见到的人偶一样。监控药片的生产。


    整个生产线井井有条，机器响个不停，白色的药片在传送带上不断流动，最终汇入一个封闭的房间。


    那房间很大，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不过生产线经过那个房间之后，分出了两条通道，一个产出白色药片，一个产出红色药片。


    生产线最前面，还有一个房间，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的大屏幕，屏幕上闪烁着各种画面，显示着医院每个角落的实时监控图像。


    走近过去，这个房间的门口，他们有条不紊地操作着机器，标着“院长室”三个字。


    生产线上的人并没有因为他们两个走进来而产生任何变化，仿佛他们的任务只是生产药片，接到指令就一直重复，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这就是“康复之家”。被医治后被判定康复之人所在的地方。当他们失去自我，如同人偶一般活成别人理想中听话的样子，就是康复了。


    眼见没有人阻拦，衡嗣和北笙凝两人径直走向院长室。


    当他们走到跟前的时候，院长室的大门自动打开了，就仿佛在欢迎他们进入。


    走进院长室，屋内非常空旷，除了那个巨型屏幕，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屏幕上能看到医院的各个楼层，以及生产线上的情况。屏幕前则站着一个人，他身穿白大褂，背对着走进来的北笙凝衡嗣二人。


    “你是院长？”北笙凝对着那身影问道。


    听到来人发问，身穿白大褂的人才转过身。


    那人扭曲怪异，整个人就像用残缺的肢体拼合而成，看起来极不协调，即使穿着白大褂，那股怪异也遮掩不住。


    而他白大褂的上衣口袋处别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院长”两个字。


    不过北笙凝倒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他很像之前他们在女淋浴间里拼凑出来的那个尸体。


    “难怪医生守则上写着‘医生只负责执行治疗’。原来治疗方案来自这里。”北笙凝看了看所谓的院长，以及他背后的屏幕。那屏幕右下角上赫然是家属诉求，以及病人病历治疗方案等资料。


    “你们是我见过最不配合的病人。”古怪压抑的声音从那个院长嘴里传出，听起来就像脖子和身体连接处漏气似的。


    北笙凝没有说话，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人，以及周围的一切。


    任务提示让她把“彩虹花合影”带出去。可这康复之家里除了药片生产线，就是这个院长办公室。而办公室里真的除了屏幕，连一张纸片样的东西，以及可以藏照片的地方都没有。


    “该不会，你就是彩虹花？”北笙凝看向院长。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院长淡定开口，但话里的意思，竟然承认了。


    可是她该怎么做呢？给他拍照片？总觉得不对。


    伸手从病号服口袋里拿出通关支线任务获得的道具，北笙凝道：“那这些也都过去了？”


    院长看向那些道具，又重复了一次：“对，都过去了。我放弃了一切，获得了新生。”


    “你这副样子，叫新生？”北笙凝打量着他那残躯拼接而成的身体。


    “你生病了，病人是不会明白的。”院长说完，目光扫视两人，“病人就该好好吃药。如果不好好治疗，就变成别人的药。”


    像是重复过很多次这样的话，她和衡嗣所站的位置，浮现出一条生产线，他们现在就站在传送带上。


    传送带开始运行，她尝试移动，可整个人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在了上面。


    四周场景变幻，衡嗣和北笙凝站在传送带上，被送上了药物流水生产线。


    不过好在她只是下半身无法挪动，上半身还可以动，于是她掏出手机，唤出双祭纸人，同时使用了尸臂花道具，对传送带旁的医生使用种植。


    然而，即便消灭人偶医生，传送带依旧停不下来。他们只是提线木偶，对生产线无法产生影响。


    双祭纸人跳上生产线，试图将北笙凝抱下来，但当它站上生产线，触碰到北笙凝的时候，脚部与手部竟然开始融化。院长机械地说完之后，北笙凝感觉脚下一晃。


    北笙凝见状，当机立断将它收回手机，避免双祭纸人受到伤害。


    污染物不管是触碰到生产线，还是生产线上的她，都会融化。她不能使用污染物。


    四周机器哐哐作响，传送带还在不断运行。她又尝试使用了一些道具，但都没有作用。


    或许因为这里是接近副本核心的地方，所以除了按照规则通关，没有其他办法。


    外来物在副本核心位置终究是有压制的。这就是高难度副本无法靠暴力碾压的原因。


    顺着传送带移动的方向看去，他们要去往的地方正是药片分流出白色与红色两种时，要经过的那个封闭房间。


    眼见自己要被送入那里，北笙凝当即明白，所谓的红色药片，应该就是将药片与不听话病人的血肉融合在一起，所以才会让吞服的人觉得那么痛苦。


    之前北笙凝在12楼见到的那些被倒吊在房顶的人，估计也是因为不服从治疗，最后变成了生产红色药片的原料。


    想到这，北笙凝胃里一阵翻腾。


    干呕两声，制作而成的。病人死前的疼痛与怨毒的诅咒被封入红色药片中，北笙凝不由看向衡嗣。


    此时他们都站在传送带上，两人之间有一段距离，他现在站着的位置，比北笙凝更接近那个房间，可他此时依旧淡定，回望她的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安抚。


    实际上，这点事对衡嗣来说，确实没必要惊慌，进入那个屋子里不过是死，他和北笙凝之间仍有一些距离，等他进入生产线上那个封闭的房间之后，这段距离足够他解决掉房子里的东西，毁掉生产线。而且房子可以遮蔽视线，不会被北笙凝发现他的动作。


    如此一来，他能完成作死，还能救下北笙凝，同时不被其他人发现自己的情况，一举三得。


    想到这，他更是不着急。


    但这些想法不能和北笙凝明言，所以他没说话，只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可北笙凝疑惑了。他为什么既不着急，也没有任何行动？是她漏掉了什么线索吗？


    等等……


    难道说……他如此淡定，是因为通关的秘密在她身上？所以他才一直看自己？


    因为衡嗣的淡定，北笙凝重新冷静下来。


    这副本里的一切都是梦境幻化而成。他们真正的敌人，是曾经被困在医院里那些孩子的噩梦。她要做的，是终结这场噩梦。


    支线任务里反复提到【我想成为人，可做人需要准备些什么？】


    对应的小游戏里，也出现了躯体、头颅与灵魂。


    躯体她应该是收集完毕的，至于破碎的灵魂，刚才她进入13楼的时候收到了另一条提示——白色的灵魂是遗忘。


    在这个空间里，白色的东西，一个是医生的白大褂，另一个则是白色药片。


    穿着白大褂那个所谓的院长抛弃了一切，可以说是一种遗忘，而白色药片应该也有类似的作用，毕竟医院就是通过白色药片来治疗病人。如果病人听话，持续服用这种白色药片，应该就会慢慢变成康复治家里这些人偶，失去自我灵魂与记忆。


    之前北笙凝在12楼的时候，穿着白大褂并没有见到异常，脱下之后才感受到疼痛，看到了12楼真实的情况。


    而一旦见过真实，即便再次穿上医生的白大褂，也无法给予保护。同样的白大褂，前后却无法产生同样的保护效果。说明记忆是被医院针对的东西之一。


    对应的，还有活动区那条“看到娃娃出现在休闲区之外，请告诉护士”。这也是记忆被针对的证据。


    支线任务提到破碎的灵魂修补。


    白色的灵魂是遗忘……


    或许……修补灵魂的方法，就是恢复记忆。可刚才在院长办公室，北笙凝将获得的通关道具拿出来，并没有让对方恢复记忆，这是怎么回事？


    大脑飞速运转，她回忆整个副本，与院长室的情形。


    进入副本的时候，她获得的任务是找到康复之家里的彩虹花合影。


    可整个康复之家生产线，包括院长办公室里，别说合影，连一张纸都没有。


    等一下，合影！


    失去一切，如同人偶一般存在，被他叫做新生。


    而在这个幻觉一般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梦境构成。所以除了窥视一切的屏幕，他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实物。他看到的一切，也都是透过屏幕，所以严格来说，屏幕里的东西也不是真实的存在，而是影像。


    也就是说，存在于虚幻的他，是看不到真实之物的！


    这才是院长室里空空如也的原因。


    此时，他们距离传送带上那个封闭空间越来越近了。


    千钧一发之际，北笙凝拿出口袋里的三样通关道具，对准生产线附近的摄像头比过去：“你要的彩虹花合影，我找到了！”


    第六十七章


    当象征着彩虹花三人的支线任务道具，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时候，“院长”看到了所谓的彩虹花合影。


    “如果我们的漫画能刊登在杂志上，你说他们会不会支持我们的爱好？”


    “说不好，反正我家只看学习成绩。”


    “先不管那么多了，因为他站的位置比自己更靠前，因此受到的束缚影响更大，还是因为进入那个房间后，总得去试试。”


    “你说什么？画稿被撕掉了！怎么会这样？”


    “重新再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你在哪？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来学校？什么，你在医院？为什么？你又没病！喜欢画画是病吗！”


    “清醒一点，不要屈服，不能忘！一旦忘了，我们就不再是自己了。哪怕疼的要死，变成怪物，也比麻木地活着要强。”


    “快跑，离开这里。我们的记忆就交给你了……”


    记忆在脑海里涌现，虚幻的院长看到真实。梦境产生了动摇。


    整个副本空间都在剧烈摇晃，院长记忆恢复，动摇的是整个副本形成的核心。


    药物生产线随之放缓，传送带的速度减慢。但因为副本出现了核心上的混乱，所以剩余留在生产线上的医生也开始出现变化。


    原本已经失去的记忆与自我重新复苏，不再麻木，意味着能感受到快乐与痛苦。


    到处都散发着混乱，有的人偶医生捂着头痛苦蹲在地上，有的则意识混淆，朝着衡嗣和北笙凝的方向冲过来。


    此时传送带虽然速度变慢，但并没有完全停下来。


    北笙凝感觉脚下的束缚减弱了许多，她尝试着挣脱传送带，而此时，衡嗣已经被传送到那个密闭的房间了。


    密闭空间里幽深一片，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因为有魔隐之瞳，所以她看得很清楚。衡嗣似乎还被束缚着，无法动弹。他脖子上血红色的诅咒印记如花朵般绽放，向四周蔓延。


    北笙凝不知道是影响诅咒产生了什么异变。


    总之她确确实实看到，一个尸体拼合而成的扭曲怪物，朝他扑了过去，而衡嗣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应对的动作。


    “衡嗣！”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衡嗣没能完全挣脱束缚，所以无法反抗。


    脚下的束缚消失，她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


    黑暗的封闭房间里，无数尸体拼合的怪物在哀嚎，它们每一张脸都流下血泪，口涎横流，疯狂进攻。


    “宛烨！”北笙凝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手中的手机险险挡了一下怪物的进攻。


    可怪物的力气太大，巨大的冲击之下，手机随之被弹飞出去，她的手臂被怪物尖锐的巨齿狠狠咬住。


    那怪物看似是人类尸体融合，血盆大口中尖利的牙齿却像怪物的獠牙。


    锋利的獠牙瞬间刺穿皮肉，割裂贯穿的疼痛从手臂蔓延开来，鲜血立刻沿着皮开肉绽的伤口渗出，即便是习惯忍受痛苦的北笙凝，也忍不住吃痛一声。


    不过好在，下一秒，巨大的蜘蛛步足出现，纤毛刺穿了怪物，一道道蛛丝将它裹起。


    怪物在蜘蛛宛烨面前显得不再巨大，它被蛛丝缠附成一个茧，消融于合拢的巨大步足之间。


    “你……”衡嗣看着将他扑开，将病号服染成鲜红。怪物口中黏腻腥臭的液体混着血液，从它的利齿间滴落。自己却受伤的北笙凝，内心震动。


    “你没事吧？能动了？”北笙凝看到衡嗣扶住自己，总算放心。可他脖子上的红色纹路却越发诡异，看着有些瘆人。


    “为什么？”衡嗣低下头，看向北笙凝手臂上夸张的伤口。总是有些朦胧的睡眼睁大，他眼中满是震惊。抬起手，他手上温热的鲜红如火焰般灼热，“为什么……救我……”


    北笙凝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在衡嗣脸上见到如此波动强烈的情绪。


    “因为刚才很危险。”北笙凝下意识回答。


    她知道衡嗣很厉害，也知道他是男主，肯定不会有事。可刚才那一瞬间，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分析，她就是本能地感觉，如果刚才她不救人，衡嗣会死……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等她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衡嗣喉咙发紧，北笙凝流出的鲜血散发着逼人的热度。


    是啊，轮回于死亡与复生之间太多次，他几乎都要忘了，对于普通人来说，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刚才她是因为目睹自己有危险，所以才冲了上来。


    她是想要救他。


    她怕他会死掉。


    为了救他，她甚至冒着生命危险。


    血……人类的血……


    温热的血，好烫。


    生命在流失……


    是谁伤了她？


    死。


    杀意涌现，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向四周延伸。


    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坏摧碎。


    衡嗣的意识有些模糊。他的头很疼，眼前的世界重影摇晃，四周的声音变得遥远。他隐约听到北笙凝在呼喊他的名字，可他无法回应。


    所有的感官都在消散，是死亡的体验。


    咦？他因为什么死了来着？


    哦，好像是脖子上那个诅咒发作了。


    “衡嗣！”


    “啪——”一双沾着血的手狠狠拍在他的脸颊，衡嗣愣了一下，眼神才慢慢有了焦距。


    眼前是北笙凝焦急的脸。


    她明明自己受了伤，却还在担心他。不过除了担心之外，她眼中似乎还有一丝恐惧。


    她在害怕什么？


    逐渐清醒的衡嗣慢慢恢复意识。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他记得他们应该是在医院的第13楼，生产线上一个封闭的房间里。


    “这是哪？”衡嗣问道。


    “你……不记得了？”北笙凝有些震惊地询问。


    衡嗣摇了摇头。


    想起刚才那一幕，北笙凝仍觉得背上直冒冷汗。


    刚才她回答完衡嗣的问题，他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他好像在悲伤，又好像在愤怒，莫名的杀意蔓延，敌我不分。席卷一切的黑色力量瞬间毁掉了整个13楼的所有。


    要不是她反应快，及时把宛烨收回了手机，恐怕连宛烨也会被牵连。


    得亏她和衡嗣在一起，没有被波及。


    不过刚才那吞噬一切的力量太过骇人，北笙凝也有点惊住了。那感觉和在游乐园副本里，庞颜想要复制她的能力，被一股神秘的黑色力量吞噬时感觉很像。


    果然衡嗣发起疯来非常可怕。


    她刚才冲过去救他，或许太多余了？


    但衡嗣脖子上那道红色的诅咒痕迹，毕竟是因她而起。那是他代自己承受的诅咒，再加上当时她感觉衡嗣被攻击时不躲开会死，所以才扑了过去。


    “你的伤……”衡嗣浑身冰冷，但看着依旧触目惊心。这伤若出现在他身上，他看向北笙凝手臂的伤。伤口虽然不怎么流血了，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现在她为了救他受伤，他却觉得很难受。


    心口堵堵的，是这伤与他有什么关联，导致两人通感吗？


    衡嗣不明白。


    “没事，离开副本后，用积分很快就能治好的。”现在对她来说，衡嗣冷静下来最重要。


    “那我们走。”衡嗣说着，就要将北笙凝抱起。


    “不用不用，我能走！”北笙凝没那么脆弱，也不习惯让别人抱，所以果断拒绝。


    衡嗣没有坚持，将她扶了起来：“能走吗？”


    “没问题，我们现在回11楼吧，我知道怎么离开了。”北笙凝只是手臂受伤，她的体质被强化过，此时伤口已经慢慢止血了。


    捡回手机，她和衡嗣一起离开。


    此时，11楼终于从停电的黑暗中恢复。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我感觉刚才好像整栋楼都在晃。是他们两个出什么事了吗？”江曦甜小声对一旁的孟莹道。


    “不知道。”孟莹眉头紧锁，有些担心。


    此时光亮恢复，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继续他们的剧情游戏。


    江曦甜和孟莹做完了试卷，拿了满分。


    “我没有骗你吧，我真的有在认真学习。”孟莹说完，看向所谓的家长，“按照约定，可以给我学习机吗？”


    “没有学习机，不是也一样吗。那东西没有用，我看还是算了吧。”家长说道。


    “可是我们刚才已经商量好了。如果我成绩优秀，就可以给我。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孟莹反驳。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学会顶嘴了！我说不买就不买。小孩子家家，什么约定不约定！”


    一旁，王宇听不下去了：“约定好的事为什么出尔反尔？”他还以为这些所谓的家属看起来像正常人，应该可以沟通，结果完全不行。


    “就是，说话不算数，你们这算什么家长？”李队也反驳道。


    “你俩成绩不及格，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管好你自己，少管别人。”另外两个家属说道。


    几个人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正闹腾着，忽然听到家属探视区的大门被打开。


    北笙凝浑身是血走进来，一旁衡嗣冷着一张脸，扶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江曦甜还没来得及查看北笙凝的伤口，就看见她拿出一包白色药片。


    “不用和他们讲道理。”北笙凝将药片递给江曦甜，“让他们吃药就行了。”


    “吃药？”孟莹也走了过来，她看着北笙凝，有些不解。


    “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北笙凝暂时没有解释，因为有些家属已经打算逃跑了。


    “好。”说完，几个人行动起来。


    王宇也是受够了在这里唯唯诺诺，得道指令，当即对这些所谓的家属重拳出击。


    很快，药片就被一一塞进了这些家属们的嘴里。


    【叮——恭喜各位玩家通过S+级副本——病院十三栋（困难模式）】


    一条公共提示后，是玩家自己的私人提示：


    【恭喜玩家北笙凝通过S+级副本——病院十三栋（困难模式），通关等级：优秀】


    【剧情解锁度：90.36%】


    【奖励结算中……】


    看着副本完成的系统提示，北笙凝淡淡道：“嗯，果然，病人就要好好吃药。”


    第六十八章


    随着副本通关的提示，天空中朝阳缓缓升起，驱散黑暗，照亮了长久的，萦绕在医院的噩梦。


    温暖的光芒透过窗户洒进医院，昏暗的走廊和病房渐渐被朝阳照亮。如此，“存活到天亮”的任务，终于完成。


    副本结束了，看着各自的系统提示，攻略组的人都很是惊讶。


    他们惊讶于副本就这样通关了，也惊讶这个副本的难度竟然是S+困难模式。


    或许是因为最后一步让家属喝药是由他们完成的，所以他们最后的通关等级是普通通关。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病院副本又一次刷新了他们所知的副本最高难度。


    他们心中有许多疑问待解答，但现在只想感叹一句：“终于能离开了！”


    【叮——系统结算完成。】系统提示响起，北笙凝继续查看她这边的信息。


    【恭喜玩家北笙凝获得：30000点积分；道具：病号服*1；彩虹花合影*1】


    【病号服：特殊道具型污染物。】


    【描述：逃出康复之家时，她曾为了保护朋友，留存自我，牺牲了一切。】


    【效果：穿着道具后，口袋中可以携带任意道具进出副本。同时具有一定程度抵抗幻觉，保持自我的效果。（具体效果视幻境等级变化）】


    【备注：这是一件为了守护而存在的道具。请好好珍惜。】


    获得道具的一瞬间，北笙凝脑海中再现了过去发生的事。


    彩虹花三人被送进医院，一直受到强制治疗。后来诡异降临，整个医院都被污染。病人的痛苦是副本形成的根源。他们为了逃离这里，心中忍不住幻想，漫画里给孩子们提供庇护的梦貘兽真实存在就好了。


    幻想成真，梦貘兽形成一个空间，保护众人，但被送进医院里的这些孩子们依旧无法从恐惧与痛苦中脱离出来。


    梦貘兽本来就是吞食梦境的怪兽，而梦境，有美梦就会有噩梦。


    所以在这里他们有庇护，也有无法摆脱的伤害。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医院的威胁与攻击，陷入恐惧，失去勇气。噩梦入侵，对这个世界的掌控越发明显。


    三人为了阻止事态恶化，逃离康复之家，但被医院的人发现了。其中一个女孩为了让朋友逃走，为了不失去记忆迷失自我，将自己记忆的一部分让朋友带走，以免她完全被医院控制。


    当时三人为了逃离医院，伤痕累累，暂时躲进了10楼的淋浴间里。这件病号服的原主人，是一个身体瘦弱的女孩，她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没有力气了。她觉得自己逃不掉，又不想拖累朋友，为了保护朋友不被怪物发现，脱下了自己身上染血的病号服，以自己为诱饵，为其他人争取了机会。


    这身病号服就是他们分别时留下的。


    逃出去的那两个朋友一直被痛苦纠缠，变成了支线任务里两个小游戏的boss。


    他们宁愿变成怪物的模样，每日经受痛苦，也不希望自己变成康复之家里那些失去自我，只听别人命令的人偶。


    因为这个副本是根据梦境形成的。所以这里其实有两方势力，一方是想要获得自由，守护自我的力量。


    一方是病人内心恐惧塑造而成的医院与家属。


    想要脱离这个噩梦，副本里给出的最终提示有两条。


    【病人就该好好吃药】以及【病人需要配合医生治疗】。


    但根据北笙凝进入副本后的观察，病房里那些所谓的治疗，其实根本无法完成。


    换句话说，医院提供的治疗方案，其实那原本就是一个无法完成的方案。比如在活动区让他们完成的游戏，由于缺少必要条件，除了学习，他们根本无法去完成娱乐活动。


    当然这些规则并不是假的，只是按照医院的规则来行动的话，人会一点点失去自我，变成康复之家里那些人偶。所以所谓的治疗与规则，其实更像是一种筛选。听话的人每天服用白色药片，直到他们变成理想中听话的样子。


    如果他们能坚定自己的内心，不惧怕痛苦寻找真相，最后说不定能离开，但如果因为逃避痛苦，最后也会变成人偶。


    而北笙凝之所以能想到通关的方法，其实是因为在目睹了这个副本里一件件悲剧之后，她发现真正有病的，其实并不是这些所谓的病人，而是某些家属。


    明明他们才是病得最重的人，很快就会慢慢遗忘过去，迷失自我。不听话的人会在痛苦中窥见真实，被医院的人进行治疗，却把自己的孩子送进来治疗。典型的自己生病让别人吃药。这就很离谱。


    但家长们应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而不规范的医院以及治疗，成了困住孩子们的囚笼。


    因此在这个副本里，不是医院搞错了治疗方法，而是弄错了病人是谁。


    所以卓晁队长才留下“治疗……要治……假……”的信息。或许他要表达的，是“要治疗的是家属。他们才是病人。”


    照这样来看，卓晁他们当时进入副本，应该已经很接近真相了，但最后非常可惜，没能通关副本，离开那里。


    确认家属应该是病人后，北笙凝又在思考，怎么才能让身份转换。


    按照病房里，治疗意见和作息时间来看，洗漱吃饭睡觉这些都很正常，只有吃药那一栏与治疗相关。也就是说，象征着病人开始治疗的事情，就是从服用白色药片开始。


    他们在13楼康复之家里目睹的生产线，也是在生产白色药片和红色药片的。


    再加上康复之家里的提示，以及院长说的话。


    北笙凝判断，让人吃下治疗药物的那一刻起，这些家属就变成了副本里病人的角色了。


    其实这些病院里的孩子们之所以觉得如此痛苦，起码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带给他们痛苦的人，正是与他们血脉相连的人。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家长还是爱自己孩子的。他们也知道父母爱自己。可这份爱太过窒息。


    人们总是期待可以互相理解，尤其是亲近的人。他们希望父母能试着理解和改变，可事实却是，我们无法改变别人。


    这些家属其实也并不真的是孩子们的家长，这些“人”也算噩梦具象的体现。


    但起码，当那些因负面情绪而形成的所谓“家属”成为病人，体会到孩子们感受的时候，噩梦，才有机会终结。


    轻叹一声，北笙凝伸手从病号服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这才是真正的彩虹花合影。上面是三个年轻的孩子，看背景里的书架，以及桌上的画稿，应该是三人用业余时间在画漫画的样子。


    明明还那么年轻，最后却被折磨成副本里怪物的样子。实在太让人遗憾难过了。


    然而触碰照片的时候，北笙凝收到一条提示。


    【恭喜玩家北笙凝获得：梦貘兽的好感。


    *特殊选项开启，是否查看？】


    “查看。”


    【它诞生于勇气，在绝望中给孩子们带来希望，却又不可避免地，因为孩子们根植于心底的恐惧，沉睡于绝望之中。


    梦貘兽对您存有好感，是否同意收容对方？】


    “确认收容。”北笙凝毫不犹豫回答，然后拿出手机，“用这个做容器。”


    【玩家北笙凝接受了“梦貘兽”的好感，恭喜恭喜。】


    【容器已确认。S级污染物——梦貘兽，收容成功。】


    【梦貘兽：梦幻与现实只在一念之间。只要你足够坚定，我会为你抵挡一切。（梦貘兽可以吞食梦境并制造出完美幻境。它的吐息可以制造无火之焰灼烧敌人，摧毁幻境。）】


    【备注：梦貘兽的能力会随着使用者内心的坚定程度而变化。相信我，对心灵脆弱者来说，它会是你无法挣脱的噩梦。】


    【检测到污染物相斥，请尽快设置污染物共存分类。】


    看到这条提示，北笙凝又看了看手中的照片，说道：“分类共存，设置在相机功能。”


    【分类已确认。】


    看完系统提示，北笙凝直接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她并没有立刻查看，而是打算等回去再慢慢研究。


    然而，就在手机和合照被放进病号服口袋的一瞬间，北笙凝脑海中忽然出现一道声音：“谢谢你。我们创作出来的梦貘兽，就交给你了。”


    那是三个年轻人的声音。


    北笙凝愣了一下，低声回了一句：“嗯，我会好好珍惜的。”


    副本消失，几人现在依旧身处医院11层。


    这个副本是在医院的基础上出现的，只不过现在的医院一片破败，积满灰尘，与之前所见完全不同。


    从医院11楼往下走，他们准备离开。


    过程中，北笙凝用积分把身上的伤治好了。她看了看身旁的衡嗣：“你身上的诅咒，没事了吧？”


    “没事。”他脖子上的红痕确实消失了。事实上当他死亡后，所有伤病诅咒都会消失。


    “嗯，我身上的伤也好了。”北笙凝看着他开口，但等了一会，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


    “那就好。”衡嗣说完，却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北笙凝不得不又说道：“你可以不用扶着我了，我没事了。”


    闻言，衡嗣脚步微顿，看了看北笙凝被他扶住的手臂，缓缓松开手。


    手里空空如也，莫名的，他心里也空空的。


    离开医院后，一直守在外面的攻略组成员见有人走出来，惊呼：“回来了，回来了！快通知靳队！”


    几人站在医院门口，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们抬头仰望空中被污染的真理之轮。


    果然，没过多久，真理之轮上的一块污染痕迹就消散了。


    【世界公告：S+级副本“病院十三栋”核心污染源已清除，该副本将永久关闭。


    执行人：衡嗣，北笙凝。


    时空之轮G9污染已清除。


    时空之轮污染总清除度达到15%，系统论坛远程交易功能开启，请各位玩家善用平台，友好交易。】.


    与此同时，某个漆黑的屋子里，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坐在轮椅上，看着北笙凝的名字，露出诡异笑容。他划破自己的手臂，让血滴落至地上的罗盘。


    罗盘散发出和被污染的真理之轮一样的绿色光芒。


    随后，罗盘指出一个方位。


    “找到你了，北笙凝。”


    第六十九章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衡嗣和北笙凝三次登上世界公告，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公告出现的一瞬间，论坛上就多了几十条相关的讨论。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也太强了叭！】


    【副本难度一次比一次高，这是开挂了的节奏。】


    【高价收购“病院十三栋”副本攻略。】


    【人家都攻略完了，要这个有什么用？】


    【复盘，学习思路，懂？】


    【之前有传言说攻略组找到了他们，也许是真的，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又找到了高难度副本。】


    【世界公告又提到了时空之轮的污染清除，会不会等污染全部消除，副本就消失了？】


    【很有可能，毕竟副本出现前，时空之轮现世，污染降临。】


    【真希望这种鬼日子快点结束。】


    和论坛一样，攻略组那边看到公告后，也都很兴奋。


    靳丛人在总部大楼，但靳希一直守在外面，看他们出来，而且一个人都没少，不由感叹：“太好了，大家都平安出来就好！先回总部吧！”


    说完，他看向北笙凝，对她说道：“欢迎回来。”


    北笙凝点了点头表示回应，衡嗣则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几人跟车回到攻略组大楼。


    路上，孟莹简单和攻略组的人介绍了一下医院副本，但具体情况，她也在等北笙凝说明。不过这个过程还是等到了攻略组，见到靳丛再说更好，免得两边还要分别复述。


    “我们进去多久了？”北笙凝询问守在外面的人。


    “4天5小时。”靳希看了一眼手表，回答。


    北笙凝点了点头，果然这个副本里的时间和外面流速不同，但是从人蜕副本里得到的闹钟则很正常。不过闹钟使用和携带都不太方便，回去要想个办法把闹钟收入手机才好。


    一路闲聊，几人很快就来到了攻略组大楼。


    这还是北笙凝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她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靳希问道：“你之前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


    “嗯。”靳希点点头，“之前游乐园副本结束，我就觉得以你的能力，我们一定会再见。”


    北笙凝没有回话，倒是衡嗣抬眼看了靳希一眼。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遇见过这么一号人，不过他说游乐园副本，他们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他还给了她地址？


    “走吧。”车子停稳之后，几个人走入攻略组的大楼。


    副本降临之后，世界秩序几乎瘫痪，宛若末日。但攻略组大楼里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看起来竟然和副本出现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整栋楼里依旧是各种现代化设备，电力也一切正常。站在这样的地方，让北笙凝有一种恍惚感。


    乘坐电梯上楼，他们很快见到了靳丛。


    “靳队。”攻略组的人和他打了招呼，李队首先和他进行汇报，“卓晁小队……没有了。”


    靳丛顿了一下：“你们没事已经很好了，干得不错。”他说着，拍了拍李队的肩膀。


    简单的汇报之后，靳丛看向北笙凝和衡嗣二人：“这次副本攻略，多谢你们。里面情况如何？”


    “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副本里一共4个支线任务，串联起来能大致了解副本形成的原因与核心。”北笙凝说道。


    “4个？”听到这话，进入副本里的孟莹几人也很惊讶。


    “嗯。”


    “走，我们进去说吧。”靳丛说完，带着几人进入一个封闭的会议室。进去之前，他安排道，“找人在外面守着，其他事情先推迟，等我们开完会再说。”


    “是，靳队。”队员得到指令，立刻安排。


    随后，靳丛才关上厚重的会议室大门。


    看着最后走进来的靳丛，北笙凝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她总感觉攻略组的气氛有一些紧张。


    “这个待会再说，先和我说说那个副本的情况。”靳丛显然对副本更感兴趣。


    孟莹先利用自己的能力，将在医院中所见，还原至电脑中，然后讲了副本的地形，规则等基础信息，以及他们进入副本后经历的一些事。


    之后，北笙凝大致介绍了一下“病院十三栋”副本的核心与形成，又详细说明了4个支线任务的通关方法。


    孟莹听完再次惊住了。在他们四个去家属探望区做题的时候，北笙凝居然一个人通关了“迷宫走廊大逃杀”的支线任务。


    虽然她告诉了众人通关方法，但在限时10分钟的情况下，迅速判断出方法，并且实施，他们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这也太强了！


    她本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厉害。依旧说得云淡风轻。


    而最后在病院的13楼，彩虹花合影的推测与分析，也是听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他们不由感叹，那不愧是S+级副本，换做他们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很难活下来，遑论清除污染源，通关副本。


    “总的来说，这个副本的核心其实就是医院里病人所经受的痛苦。只不过这份痛苦经由梦境呈现出来，只要符合这两点，就算没有弄清楚副本出现的核心，应该也能通关。这也是其他人普通通关的原因。”北笙凝道。


    “至于清除核心污染源，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还是要弄清副本里发生的事，接触到整个副本形成的核心才行。”


    北笙凝说完，众人沉默了。


    “这S+的副本也太夸张了，而通关最重要的两条线索，一个是白色药片象征‘医院治疗’，一个是应该服药的人是‘家长’，我们能活着出来，还真是走运啊。”王宇感叹了一声，心有余悸。


    “我倒觉得，存活率高可能是固定副本的特性。”北笙凝分析道，“按照之前靳队的说法，固定副本会随着时间推移，影响逐渐扩大。而固定副本本身就是以一个固定的位置或建筑为核心形成的。那么副本本身为了扩大影响，不会一上来就直接杀人，而是慢慢让进来的人成为副本的一部分。”


    “之前的人蜕副本也是如此。本身高难度副本就是融合了很多人的负面情绪形成的。如果固定副本为了强化这种负面情绪，最好的方法就是拉更多的人进来，让他们困在副本里，而是让病人自觉服药的原因。”


    “医院这么做，本身就是对进入副本玩家的一种筛选，本质还是希望能有更多人变得失去自我，成为医院副本的一部分。假如医院一开始就直接使用暴力手段强制病人服药，或者不服药的人直接死亡，反而不利于它的扩大。”


    孟莹听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确实，如果医院一开始就如此明显地行动，肯定会有人反抗，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相反，随机副本更倾向于直接杀人。一旦违反规则，就可能面临生命危险。所以之前我经历的游乐园副本，虽然是A级副本，然后让这些人的负面情绪成为副本的养料。这也是医院并没有强制治疗，但除了我们三个，其他人都死了。”北笙凝这里说的，指的是她、衡嗣和靳希三人。


    “有道理。”一直负责记录的孟莹，在本子上着重记下了这一条。


    一旁，靳丛听完北笙凝的解释与分析，问道：“剧情解锁度是？”


    “90.36%”北笙凝回答。


    “这么高！”因为孟莹他们只是普通通关，所以并没有看到剧情解锁度这样的信息。这些应该是只有清除核心污染源，被判定为优秀通关的玩家才能获得的信息。


    “我们选的外援果然实力超群，不过有一点我没理解，希望你可以解答。”靳丛看向北笙凝，“自由活动区，你是怎么确定，闭着眼睛可以发现声音线索的？”


    北笙凝微怔。刚才介绍这里的时候，她确实一笔带过。因为想到这一点，主要原因在衡嗣。


    发现疼痛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北笙凝就想起了衡嗣吃完药片后睡觉的事，再加上当时衡嗣在活动区的长椅上睡着了，她才想到。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她知道衡嗣是男主的情况。


    这一点她没办法说。


    见北笙凝没有回答，靳丛微微一笑：“你在副本里基本一直和衡嗣一起行动。或许，因为衡嗣，你才联想到的？如果这样，那还真是幸运，就好像他身上有什么好运buff似的。”


    靳丛语气轻松，笑得很温和，但北笙凝却从中感觉别有深意。他在怀疑衡嗣身上有什么特殊能力，所以她才总是跟着衡嗣。


    这个人很敏锐，很聪明，也很危险。


    她不喜欢被人看穿的感觉。


    “当时他睡着的样子显得不太安稳。但活动区非常安静。而且进入医院副本之后，大家即便睡着也没有人做梦。现在看来，这其实也是我们深陷梦境的另一个体现。那么，衡嗣睡着，却睡得很不安稳。这既不是因为有人吵闹，也不是因为噩梦，那就只能是他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什么不同的东西，所以我才进行了尝试。”北笙凝神色如常，随口胡编，试图蒙混过去。


    “原来如此。”靳丛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但话锋一转，说了一句，“你真的很在意他。”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但北笙凝明白，靳丛是觉得她太相信衡嗣，以至于在副本里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她也会着重关注衡嗣的状态，从他身上找线索。


    “嗯，是啊。”北笙凝没有否认，直视靳丛，回答。


    其他人听完，都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笑容，显然误会了这话的意思。


    北笙凝不想解释，她看向衡嗣，却发现衡嗣也正看着她。他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开心，脸上是少见的，柔和的笑意。


    第七十章


    会议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


    在和攻略组一起复盘的时候，北笙凝也意识到了自己一些思维上的漏洞。


    比如之前在医院的13楼，两人在传送带上，情况那么危急的时候，衡嗣也没有出声提醒真正的通关方法，只是静静看着她。


    当时北笙凝以为那是衡嗣在暗示自己，她身上有通关的道具。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其实并不合理。


    那么危险的情况，他为什么不直接提醒？如果她没有反应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重新思考这个细节，可能性无非两种。他因为某种限制不能说，或者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之前两人一起行动时，大多数情况还是衡嗣有意暗示。也因为这样的惯性思维，导致她下意识觉得衡嗣是在暗示她。


    但13楼的情况，更可能是衡嗣也不知道方法。他之所以如此淡定，应该是因为他还有其他的技能。


    再加上衡嗣暴走时那个恐怖的力量，他应该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就是他强大的原因，也是他镇定自若毫无畏惧的资本。


    靳丛对衡嗣的怀疑，给北笙凝提了个醒。即便是衡嗣，也不可能对于副本面面俱到，了如指掌。她太过依赖衡嗣，有时候一些想法过于想当然。这里确实值得她反思。


    不过即便如此，北笙凝也觉得跟着衡嗣一起行动是值得的。即便衡嗣某些行为并不是在特意给她暗示，但他毕竟是这本书里的男主，身上的主角光环还是有的。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衡嗣的通关是必然结果。


    哪怕只是跟着他一起行动，她也能获得更多信息，从繁杂的线索里接近真相。


    只是在之后的行动里，她还是要更谨慎一些才行。


    “之前副本外面受到影响的那些人怎么样了？”北笙凝询问。


    “看到系统提示的时候，我就让人去查看，他们已经好转了。”靳丛道。


    “那就好。”对此，北笙凝也大致猜到了。


    之前人蜕副本的时候，就是他们消灭了小区里被影响的怪物，世界公告才出现。这说明副本影响完全消除了。而这次，他们离开副本，公告就出现了。这说明副本的影响应该也随之消除了。如今询问，她就是想确认一下。


    “副本情况我基本掌握了，我们攻略这个副本，直到清除污染源，你们辛苦了。这个副本确实很难，而你带着我们的队员全部安全通关，我在此表示感谢。”靳丛说完，站起来，认真给北笙凝敬了一个礼。


    北笙凝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正经，连忙站起来：“我也是为我自己。”


    “即便如此，也该感谢。”靳丛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站了起来，向北笙凝和衡嗣敬了一礼。


    “如果没有你们，必然会付出很多代价，包括队员的性命。”靳丛认真道。


    北笙凝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认真的样子。虽然她感觉靳丛偶尔有些轻佻不正经，但他确实很看重队员的安危。他是为了他们全员安全通过在感谢她。


    北笙凝不太习惯这样的情况，打趣道：“比起道谢，你们准备好报酬就行了。”


    “按照约定，你们的报酬我已经准备好了。”靳丛说完，点开自己的论坛页面，“刚才世界公告上说远程交易系统开放，这是报酬总览，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我就直接通过论坛好友，把东西给你。”


    北笙凝也不客气，直接过去查看。


    这次的报酬里，以食物为主，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当然还有一笔积分，以及几个道具。


    直接当着靳丛的面进行清点，北笙凝完全没有避讳。这是她应得的，对待劳动报酬，她从来不会不好意思。


    “OK，我收到了，没有问题。于是我尝试了一下，确实可以在上面转移或交易物资。”两人完成交易，北笙凝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一起吧？”靳丛邀请。


    北笙凝看了衡嗣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点头道：“好。”


    几人随即前往餐厅。


    食堂位于大楼的三层，整个空间不大却很明亮。四周的白墙和地板打扫得很干净，墙上挂着简单的装饰画。餐桌整齐地排布开来，每张桌子上都放了纸巾、酱料和餐具。桌子两旁是配套的椅子。


    食堂里有几个食物窗口，每个窗口前都整齐地排着几个大铁盘，里面盛着当天的饭菜。今天的主菜是清炒时蔬和鸡肉，服务员们在窗口前忙碌着，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盛到大家的盘子里。


    虽然饭菜简单朴实，但都煮得干净卫生。对比刚才靳丛给北笙凝的丰厚报酬，攻略组自己的饮食显得很简单。按理说他们应该有丰富的资源来支撑他们行动。可他们自己对内却并没有奢侈。


    靳丛身为攻略组的总负责人，也和其他人一样在餐厅里吃饭，一饮一食与其他队员都一样。


    其他队员见到他也都纷纷打招呼，仿佛习以为常。配菜是凉拌木耳和小白菜。虽然品类不多，但每样菜都分量十足，看上去卖相不错。


    几个人在餐厅里打了饭围坐在桌前。


    然而刚吃了一会，一个攻略组队员就跑过来找到了他：“靳队！”对方神色慌张，似乎出了什么事，但碍于有外人在，没有直说。


    “没关系，说吧。”靳丛虽然对衡嗣的能力有所好奇，但本身并不怀疑他们心存恶意。


    “又出现死者了。”队员神色凝重，将资料递了过去。


    因为北笙凝就坐在靳丛旁边的位置，所以她也顺便瞄了一眼。


    靳丛也不避讳，拿给她看。


    照片上，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那人是男是女已经无从分辨，但是他胸口处巨大的伤口非常明显。


    北笙凝看完愣了一下：“被挖心了？”


    “嗯，已经是第7个死者了。”靳丛回答。


    “末日组织。”北笙凝下意识开口。


    “末日？你是说那个捡漏的组织？”靳丛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会这样说？你还知道什么？”


    “关于挖心，我之前听到过一些传闻。”北笙凝没有细说，继续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不久前，攻略组4人进入了一个随机副本，副本难度不高，但最后却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他向我们报告说，有人在副本里猎杀玩家。”


    “猎杀玩家？为什么？”北笙凝微惊。


    “不知道，根据队员的汇报。一开始那些人并没有异动。但因为那个副本难度不高，队员打算清除污染源的时候，对方开始极力反对，最后见无法阻止，就直接动了手。其他队员拼死才让最后那个队员逃出副本，之后我们的人去那个副本出现的位置蹲守，结果找到了两个人的尸体，他们的心脏都被挖去了。”靳丛将情况一一告知，并没有隐瞒。


    北笙凝说道：“我得到的线索是，副本出现之后有一个捡漏的组织，可以给没有能力的人赋予异能。那个组织是末日崇拜者，里面应该有一些，以前过得不顺，但因为副本出现重获新生的人。”


    靳丛若有所思：“崇拜末日的组织……只针对清楚核心污染源的人……”


    “他们不希望末日终结。”北笙凝几乎和靳丛异口同声。


    “这是什么意思？”旁边的靳希问道。


    靳丛解释说：“世界公告通报时空之轮的某处污染被清除后，论坛上就有一种说法，如果时空之轮上的污染全部消除，也许副本就会消失，世界回归原来的样子。”


    听到这，孟莹明白了：“那个组织是末日崇拜者，所以他们不希望副本消失，而是想维持现在这样的情况？”


    “我只是这样猜测。那个组织的首领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就是挖去活人的心脏，然后完全获得对方的能力。”北笙凝说完，一边看资料一边吃饭，完全没有受到那些照片的影响。


    “确实很有可能。”孟莹点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最大的目标应该是我和衡嗣吧。”北笙凝在心里轻叹一声。所以她才不喜欢惹人注目的。


    看了一眼身旁的衡嗣，他依旧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吃饭，对其他的事都显得漠不关心。


    不过感觉到她的目光，衡嗣扭头看她：“没有你做的好吃。”


    “哈哈，这样啊，那晚上我们回去再吃大餐。”北笙凝心里的担心与阴霾，莫名一扫而净。


    说起来，北笙凝觉得她跟着衡嗣一起行动，最大的收获就是拥有一颗平静的心。


    或许是因为衡嗣总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所以连带她也跟着冷静了许多，哪怕是在危机关头，只要看着他如常的神色，淡定得几乎没有表情的脸，她就会跟着镇定下来。


    “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靳丛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严肃。


    “怎么了？”北笙凝问完，忽然愣了一下，“是被挖心的队员，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一个复制能力，叫‘完美演绎’。”靳丛低声回答。


    听到这，北笙凝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应该是一个可以伪装成其他人的棘手能力。如果这个能力被敌人夺走，那么他们就极有可能混进了攻略组里。


    “通知全体队员，十分钟后顶楼集合。”靳丛饭也顾不上吃，叫上几个队员就往外走。


    第七十一章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一点太兴师动众了？副本降临之后，杀人越货的事并不少见。虽然挖心这样的行为比较特殊，但未必就是那个末日组织吧？”孟莹觉得靳丛和北笙凝两人的推断虽然合理，但也只是有这样的可能性存在，并不一定真的是那个组织。


    “不，可能性很高。”北笙凝此时也跟着其他人走在去往顶层的路上，“普通人即使在末世恶念膨胀，杀人越货，也只会向弱者出手。但根据刚才靳队的说法，那些人是在知道攻略组要清除污染源才动手的。而一般的玩家通常只是以通关保命为主，不会为了清除污染源冒险。也就是说杀人的那些人，专门针对想要清除污染源的强者。这可不是普通杀人的玩家会做的事。”


    “倒也是……”


    不到十分钟，攻略组的队员就已经集合完毕。


    但顶楼的样子却和北笙凝想象中不太一样。推开顶楼的大门，大楼的顶层平台开阔，四周由金属栏杆围绕。地面铺着黑色瓷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屋顶上整齐地排列着几十个透明的玻璃房间，每个房间都是正方体，大小约两三平方米，像一个个玻璃盒子。


    房间的四面墙体和屋顶全由厚实的玻璃构成，屋内的景象可以透过玻璃看得一清二楚。每间房间之间相距约两米，此时攻略组的人陆续进入玻璃房子里，人在里面看起来就像展览柜里的展品。


    “这是……”北笙凝看向靳丛。


    靳丛掏出一个魔方，介绍说：“一个小道具——魔方盒子。”


    此时，所有人都进入了玻璃房子里，包括孟莹等人也不例外。


    确认楼内所有队员都进入其中，靳丛转动魔方，屋顶上每一个玻璃房间都被附加上了不同的色彩。红、黄、蓝、绿、白、橙，六种颜色对应着魔方上的方块。


    玻璃房间外，只有靳丛、衡嗣、北笙凝三人。


    “你打算怎么做？提问？完美演绎的能力会不会窃取记忆？”北笙凝询问。


    “会，但并不是全部记忆都能继承，总会有漏洞。”靳丛说着，演示了一下大致用法。


    随着他转动魔方，玻璃房子里会出现各种问题或能力检测，需要里面的人进行应对。靳丛应该就是利用这样的形式，寻找可能被替换了的队员。


    “这东西有点像一个微型副本啊。”北笙凝有些惊奇。这让她想到了她的血染公寓。那个特殊道具也有成为副本的潜质，只是她还没有建设完成。


    “没错，每个颜色对应不同的问题模式。算是经过我设计形成的微型副本道具吧。”靳丛解释，“普通的攻击无法轻易突破，外面只有我们站的位置可以观察，里面的人则看不到外界。一般新加入的队员都会经历一次。你们要是加入的话，也得进去。”


    靳丛虽然仍有心思开玩笑，但脸上的认真谨慎表明他从未松懈，一直在调查队员的情况，防止有人混进来。


    北笙凝接话，但是她对这道具很感兴趣。思索了一会，她说道：“这里的人都有嫌疑，包括你。你不自证，也不怀疑我们两个吗？”


    “你们刚从副本出来，同时还有世界公告，被取代的概率微乎其微，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比起道具，副本系统的判断更可靠，至于我……”靳丛说着，将魔方道具递给她。


    北笙凝伸手去接，却被提示：【此道具仅物主可用。】


    “原来如此，确实是靳丛没错了。”北笙凝不再怀疑他。


    靳丛笑而不语，心说北笙凝不愧是连续上了三次世界公告的人，短短几句话，看似合理怀疑的提问，实际给他下套呢。


    看她的样子，显然是不想加入攻略组，但又对这个道具非常有兴趣。


    刚才的问题，如果他不自证，会被合理怀疑。


    如果他试图自证，必然会交代关于道具的秘密。比如这个东西只能本人使用。


    至于她和衡嗣。如果靳丛怀疑他俩，就有必要让他们也进入玻璃房子里了。虽然他能趁机获得一些北笙凝的信息，但相对的，她也会趁机弄清魔方的规律。


    对于她单刷支线的能力，靳丛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还是有所了解的。


    为了不暴露更多关于攻略组的事，他就不试探她的深浅了。


    没能进入玻璃盒子里一探究竟，北笙凝再度提问：“你在外面操控魔方，应该可以限定里面人回答的问题吧？”


    “嗯，怎么了？”


    “那你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如何献祭末日神？”北笙凝想到之前的事，心底隐隐浮现一些猜测。


    靳丛没有立刻询问原因，而是直接操控魔方，进行提问。


    然而这一次，一直没有什么异常的玻璃房子里，出现了变化。


    一个蓝色的玻璃房子忽然变成了黑色。


    目光望去，里面是一个年轻的男队员。此时他神情痛苦，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他的肢体扭动，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姿态。他脸色发青，眼神惊恐，却无力抵挡那种变化。青黑色的血管蔓延，像是在他的皮肤下面乱钻，看起来狰狞可怖，喉咙里也发出蠕动般的声响。


    这样的场景，北笙凝见过。那时她刚从游乐园副本里出来，来到公寓，和衡嗣吃完火锅后，遇到了三个准备偷袭捡漏的人。


    其中一个同样拥有复制技能能力的女孩，就因为她询问末日神的事，体内的藤蔓暴走了。


    当时的情形也是这个样子。


    不止如此，其实之前在游乐园副本里，庞颜下定决心要杀她的时候，也说了类似献祭末日神的话。


    虽然庞颜最后是因为试图偷窥她的内心而死亡，但当时她特意喊出那么一句，和庞颜之前表现出的谨慎对比，显得有些违和。


    所以北笙凝猜测，那个末日神，说不定会让他们露出破绽。结果居然歪打正着？


    这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是因为提到末日神就需要献祭死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可她自己也说过好几次，并没有异常。


    还是说……只有被藤蔓寄生，赋予特殊能力的人，才会产生这样的变化，以至于提到献祭末日神之类的话，就会触发某种机制？


    要真是这样的话，也太容易暴露了。


    思来想去，北笙凝觉得，那种藤蔓可能只是某种植物的分身，提到末日神献祭，植物真正的主人就会有所感应，由他来决定是否暴走攻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对方应该知道了这边的情况。可他依旧选择暴露，是因为有魔方道具存在他无所遁形？还是因为……他故意想这么做？


    此时，男队员嘴里钻出大量青绿色的藤蔓。随后，他的容貌发生变化。他显然被寄生了，所以此时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如北笙凝猜测的那样，他被赋予了“完美演绎”的能力，同时身体里寄生了藤蔓。这两者可能都和末日组织首领的能力有关。


    看到异变突生，靳丛随即使用道具进行攻击压制。


    对方似乎并没有想要抵抗的意思，但藤蔓轻舞，化解了魔方盒子的压制。


    异变进行了一会就停了下来，这一次，藤蔓没有像之前那样，融化这个人的身体。


    那个被寄生的人突然转头看向北笙凝，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找到你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北笙凝。”


    “里面应该看不到外面才对。”靳丛眉头紧锁，操纵魔方。可还没来得及调查，那个队员就发出哀嚎，被藤蔓融化成一滩血水。


    一旁，原本百无聊赖打哈欠的衡嗣听到北笙凝的名字，目光瞬间移了过去。


    听到对方的话，北笙凝也很惊讶，她没想到，他们的目的竟然会是她。


    虽然她确实经常和衡嗣上世界公告，但通常来说，这种待遇不应该属于男主吗？这剧情……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靳丛此刻额上冒汗，似乎使用这个道具对他的负担很大。


    解除道具限制之后，其他队员有些懵，众人四下寻看，发现那滩血水，就知道情况不妙。


    靳丛脸色有些差。他将北笙凝和衡嗣单独叫到一个房间里，询问了刚才的事。


    北笙凝也没有保留，把之前被三人偷袭的事告诉了他。包括她刚才的分析。


    “所以你才让我询问末日神？”靳丛问道。


    “嗯，我本来只想试试，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北笙凝眉头轻蹙，“他们找我做什么？”而且听他刚才那话显然是只找她一个人，目标里并没有衡嗣。


    可一起上世界公告的是他俩，怎么偏偏只有她被盯上？


    门外传来敲门声，缓了一会的靳丛脸色好了一些，没有之前那样疲惫了。


    他打开房门，外面的队员报告说：“找到了。”说完又随即摇了摇头。


    知道那个队员被替换后，靳丛就命人去寻找原本的队员，但很可惜，他已经死了。


    靳丛狠狠砸了一下墙，过了一会才对那个队员说道：“把情况告知各队队长，让他们多小心。”


    “是。”


    处理完队里的事情，靳丛看向北笙凝：“又要对你道谢了。”如果这个情况没有及时查明，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


    “你现在情况很不安全，要不要考虑暂时留在攻略组？”靳丛认真询问，“我们会竭力保证你的安全。”


    “不用。”北笙凝还没说话，一旁的衡嗣就开口了，“我会保护她。”


    北笙凝听到衡嗣的话，不由弯起唇角笑了笑：“嗯，你听到了，就是这样。我们要回去了。而且我在这反而会给攻略组带来麻烦，所以不必了，我能保护自己。”


    靳丛没有阻拦，点了点头：“那好吧，你们注意安全，随时联系。”


    “好。”说完，北笙凝和衡嗣离开了攻略组大楼。


    第七十二章


    离开攻略组的大楼之后，衡嗣和北笙凝两人步行了一段距离，在确认四周没有人之后，北笙凝拿出手机，打开NFC门禁卡，随便推开一扇门，回到了公寓里。


    “欢迎主人回来。”北笙凝刚迈步进入，血染公寓高兴的声音便响起了。


    “公寓里有什么异常吗？”北笙凝询问。


    “没有，一切如常。请主人放心。”血染公寓回答。


    “嗯，辛苦了，最近要多加小心，有什么异常及时告诉我。”北笙凝嘱咐了一句。


    “好的，主人。”


    北笙凝点点头，正要回到自己的104号房，对面的岑栎忽然打开门，惊喜道：“南姐，你们回来啦！我看到公告就猜你们快回来了。这次副本怎么样？我看世界公告说是S+级副本，给我讲讲呗！”岑栎很是好奇。


    “进来吧。”说完，北笙凝三人进入104。


    步入屋内，血染公寓已经给她泡好了茶：“主人，请喝茶。”


    “谢谢。”北笙凝把茶端到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和岑栎讲副本的事。


    旁边，衡嗣哈气连连，困得坐着都快要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


    北笙凝看他困成这样，对衡嗣说道：“困了就去睡吧，这几天你也累了。”


    “不用。”衡嗣摇了摇头，固执地坐在沙发上，不肯离开。


    北笙凝觉得有些奇怪，换做以往，他对这样的交谈完全没有兴趣，困了肯定会直接回房间睡觉，可今天为什么非要和他们一起？是因为之前在攻略组大楼，她被末日组织盯上，所以他不放心吗？


    没有再多说什么，北笙凝原本就很少干涉衡嗣的事。


    又聊了一会，北笙凝基本把病院副本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岑栎听得一愣一愣的：“还好我没进副本，这也太难了……”


    “多人负面情绪汇集而成的副本，大概率都是高难度副本。”北笙凝看向岑栎，“假如以后你发现这类副本，尤其是固定副本。”


    岑栎思索片刻，问道：“也就是说，高难度副本里规则不一定是错的，它可以保障玩家安全，大家好像都没有遇到过这种高难度副本，但一味按照规则来行动，可能会错失离开的线索？”


    “嗯。”北笙凝点点头。


    “可是……说实话，我最近在论坛上看了一些玩家对于副本的交流。”岑栎尴尬一笑，“而且还是困难模式。除了跟南姐你们进入副本那次，我自己也没遇到过线索那么少，难度那么高的情况。”


    听到这，北笙凝看了衡嗣一眼。


    难道……真的是因为和衡嗣一起，所以副本难度提高了吗？


    北笙凝没有去过低难度副本，所以没有办法比较。不过就她经历过的副本来说，其实体感还好。


    而且高难度副本意味着高收益，她跟着男主一起行动，通关有保障，所以总体来看还是很值得的。


    “也许副本不会一直是低难度，提示又很少，一定要小心，高难度副本里的规则或许能保一时平安，但不一定能帮助玩家离开，万一以后你遇到了高难度副本，心里有个准备就好。”北笙凝道。


    “嗯，我明白了，谢谢南姐。”岑栎询问完副本的事，起身道，“那你们快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岑栎说完要走，被北笙凝叫住：“等一下！”


    “还有事吗？”岑栎停下脚步问道。


    “最近小心些，有个末日组织盯上了清除污染源的玩家。万一进副本，多留意一下。清不清除污染源是小事，保命要紧。”北笙凝没有具体说末日组织的情况，只是给了他一些提醒。


    “我知道了。”岑栎说完离开了。


    岑栎离开后，衡嗣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我去睡了。”


    “你一直等我们说完话，是因为担心那个末日组织吗？”北笙凝第一次见衡嗣这么警惕，不由有些不安，能让衡嗣这么谨慎，对方是有什么可怕之处吗？


    “嗯？”衡嗣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随后道，“哦，那些人啊，无所谓。”


    这次，轮到北笙凝疑惑了：“那你是……”


    “没什么原因。”衡嗣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停顿片刻，他回答，“只是，想这么做。”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只是单纯地想待在她身边而已。没有任何理由。


    “这样啊。”北笙凝不明所以，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去休息吧，晚饭准备好，我会叫你的。”


    “嗯。”衡嗣应了一声，回卧室去睡觉了。


    衡嗣离开后，北笙凝朝着公寓的地下室走去。果然从医院副本离开之后，地下室又多出了负二层。


    地下室场景似乎只有北笙凝能看到。其他人如果没有她的带领，也无法进入。这应该是公寓楼本身具有的成为副本的特性。复制场景应该就是扩充它成为副本的过程。


    负一层是之前在人蜕副本里复制下来的校园场景。


    负二层则是在病院副本里复制下来的医院场景。


    在副本里使用门禁卡，公寓就可以附在其上，进行复制。虽然不能把全部的副本场景都复制下来，但几个主要场景基本都囊括在内。


    比如医院里的食堂，10楼的女淋浴间，11楼的活动室，以及13楼的康复之家。


    “也不知道要复制几个副本场景，公寓才能变成真正的副本。”北笙凝一边走一边看，心里嘀咕着，“等血染公寓复制了足够的副本场景后，说不定会变成一个超级副本。”


    来到负二层查看了一圈，北笙凝拿出手机，唤出了梦貘兽。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的真容。即使在副本里清除了核心污染源，她也没有真正见到梦貘兽到底长什么样，所以此刻她还有一些兴奋。


    梦貘兽应声出现，但与蜘蛛宛烨那种巨大恐怖的形象不同，梦貘兽通体粉白，站在地上，小小的一只。它身体圆圆的，看起来像一只小猪，鼻子却很长。


    “还挺可爱。”北笙凝蹲下身，摸了摸梦貘兽的身体。


    梦貘兽皮肤触感温热，它周身的气息，让她回忆起了之前在12楼时，被什么东西包裹，带来剧痛，并且追着她染红了白大褂时的感觉。


    “之前在12楼，我遇到的是你吗？”北笙凝询问。


    “是的主人，不过当时我陷入了沉睡，只是本能地攻击白大褂，并且对身穿病号服的人施加疼痛，好让病人清醒过来。”梦貘兽的声音带着一股清朗可爱的感觉。


    “原来如此。”北笙凝点点头，“你是因为孩子们的恐惧，陷入沉睡的吗？”


    “是的，不过之前本来没睡那么沉，但自从前阵子有个人在10楼淋浴间昏迷，就陷入了深层沉睡。”梦貘兽有点委屈，“我不是故意攻击主人的。梦呜~”


    听到这话，血染公寓的声音忽然响起：“什么，你在副本里居然攻击了主人！”


    “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我不小心吞噬了那个人的梦，梦呜~”梦貘兽眼眶微湿，瑟瑟发抖，根本不像个凶悍的S级污染物。


    “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主人，你要记住，我们要好好守护主人。怎么说我也算你的前辈，所以你也要听我的话，知道吗？”血染公寓居然教育起了梦貘兽。


    “嗯，我知道了！”梦貘兽用力点点头，长长的鼻子也跟着点了点，可爱极了。


    “我跟你说，主人的命令要百分百听从，主人的喜好你要记牢。比如她……”血染公寓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梦貘兽也很配合地回应。


    但北笙凝现在顾不上这些，她总觉得梦貘兽这个描述有点熟悉……


    “10楼淋浴间？具体怎么回事？你还记得吗？”


    梦貘兽看向北笙凝：“是的，那个人好像受伤，撞到头晕了过去。我本来就是无差别吸收梦境，那个人的梦实在太可怕太痛苦了，不过我看不到梦境具体的内容，这一点很奇怪，我应该能读取梦境的。可那个人的梦只是朦朦胧胧，让人感觉非常压抑痛苦。我吸收了那个梦境之后就陷入了深层沉睡。”


    北笙凝听完愣住了，梦貘兽说的人，不就是刚穿过来的她……


    之前在医院12楼，她看到魔隐之瞳的疯狂预警，以及手机给出的危险提示，这些都预示着沉睡在那里的梦貘兽极其危险。可后来污染物等级里，却只显示它S级。


    当时北笙凝还觉得有点奇怪，S级污染物，应该不至于危险到大家那么危急地提醒她吧。不过现在看来，梦貘兽是因为吸收了她的梦境，所以危险度变高了。


    危险的竟是她自己！


    行叭。


    轻叹一声，她又掏了掏病号服的口袋，打算再研究一下道具。


    彩虹花的合影也被她一同拿了出来。


    照片刚拿出口袋，系统提示忽然响起：【叮——恭喜玩家北笙凝完成最后的支线任务，把彩虹花合影带出副本。获得：梦境守护（能力）】


    【梦境守护：睡梦是你最后的净土，至少在梦境中，你是安全的。】


    【描述：被动能力，睡着时可以保护你不受伤害。限时：8小时，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备注：每天睡够8小时，可以小幅提升身体能力，越变越美哦~】


    看到“能力”两个字，北笙凝瞬间激动起来。


    她终于有能力了！虽然是个被动技能，但有总比没有好。


    【恭喜玩家北笙凝。病院十三栋副本解锁度提升至92.77%，副本解锁度超过90%，获得额外奖励：医生的白大褂*1】


    【医生的白大褂：A级道具型污染物。】


    【描述：穿上白大褂可以屏蔽痛觉。】


    【备注：人们不喜欢疼痛，总是试图远离痛苦，但感受不到疼，有时是一件危险的事。】


    第七十三章


    奖励清算完毕之后，不出意料，北笙凝眼前的精神值再次下降，魔隐之瞳升级的提示出现。


    【寄生型污染物魔隐之瞳升级为D+++，侵蚀进度20%】


    眼睛传来被尖锐物刺穿眼球般的剧痛，不过这一次北笙凝早有准备，直接将刚获得的白大褂披在身上。


    果然，痛觉被隔绝，眼睛的疼痛消散。不过此时她眼前仍是一片灰白，视野仿佛失去了颜色。


    片刻后，眼前的景象恢复如常，以防万一，北笙凝又等了一会儿才将白大褂脱下来。


    “不错不错，还挺实用的。”每次魔隐之瞳升级，她的眼睛都会觉得非常疼。但有了白大褂之后，这种因为升级带来的疼痛就可以避免。


    ‘就算你感受不到升级时的疼痛也没用。我可是实打实地侵蚀着你的身体。’魔隐之瞳声音冰冷。


    “嗯，我知道。”但北笙凝并不在乎这些，她觉得她是穿越者这件事，会成为她最后的屏障，庞颜就是例子。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与污染物的博弈，一旦畏惧退缩就输了。


    而且比起所谓的侵蚀进度，北笙凝更好奇：“为什么你的升级是D+++，而不是变成C级？”


    ‘你不必知道。’


    “别那么见外吗，说说看。”


    ‘死缠烂打也没有用，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去。’魔隐之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冰冰的，可北笙凝却在这样没有感情的声线里，听出了一丝悲伤。


    莫名其妙。


    北笙凝觉得这话有些所答非所问：“如果你愿意和我共存，我也没打算清除你。”


    魔隐之瞳没再回话。大多数时候它都非常安静。


    北笙凝无奈，虽然和魔隐之瞳相处最久，但她却一直不了解它。


    将手机里的污染物全部放出，北笙凝让它们随意在公寓的地下楼层活动，权当放风。


    双祭纸人对什么都很好奇。小八在四处乱逛，梦貘兽跟在小八身后，似乎想打招呼，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宛烨有点放不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没过多久又重新回到了手机里。


    地下两层的空间非常大，足够它们自由活动。北笙凝开始琢磨晚上的菜单。这样的待遇无论是副本里，还是污染物生存的黑暗世界，都不曾存在。


    在副本里，污染物是受到负面情绪影响的，它们只能根据副本形成的意志行动。


    在满是污染物的黑暗世界，就更不存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了。


    看它们在地下空间玩，北笙凝笑了笑，转身回到了1楼。


    回到104，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先换了一身衣服，将病号服清洗干净。


    做完这些，她才开始准备晚饭。


    靳丛给的物资里有很多新鲜食材，北笙凝做了几道擅长的菜，然后叫醒了一直在卧室里补觉的衡嗣。


    衡嗣闻着饭菜的香气，立刻清醒，洗了手就坐在了餐桌前。


    “尝尝看。”北笙凝看向衡嗣，面露期待。


    衡嗣尝过之后，说道：“很好吃。”


    “合口味就好。”北笙凝随即动筷。


    不过她一边吃，一边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副本里的食物，和从系统商城里直接购买的成品食物，味道就淡了很多呢？


    吃完饭，由于公寓抢着要刷碗，北笙凝就没有客气，洗洗睡觉了。


    这次进副本也有好几天的时间，她也有点累了。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北笙凝心情放松。如今她有血染公寓，又有梦境守护能力，至少休息睡觉的时候，她能安心。


    疲惫涌现，北笙凝很快入睡。


    梦里，她身处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天色昏暗，像是天色渐晚，又像阴云蔽日。她在树林里走了很久，忽然看到远处的半山腰，悬浮着一只血色巨眼。


    那只眼睛布满血丝，饱含怨毒，又透着无尽的悲痛与愤怒。它死死瞪着远处某个方向，颤抖着，猩红的眼睛几乎要落下血泪。


    北笙凝脱口而出：“瞳瞳……”


    发出声音的那一刻，空中的巨眼忽然看向了她。


    随即，那只眼中展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不对，这不是瞳瞳……”


    空中，暗绿色的粉末飘扬而下，将周围的一切污染。


    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


    可随即，那股力量又被抵消。她的技能发动了。


    “主人，快醒醒！”梦貘兽的声音出现，北笙凝蓦地醒来。


    睁开眼的瞬间，北笙凝发现自己的房间被暗绿色的光芒笼罩。


    双祭纸人、蜘蛛宛烨、血染公寓、梦貘兽、尸臂花全部出现在房间里，护在她身前，帮她挡住了那道诡异的光芒。


    那股光芒被压制，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萤火虫般的光点。


    “这是什么东西？”北笙凝问道。


    “是诅咒。”梦貘兽回答，“主人白天在顶楼玻璃房子里遇到的那个怪人，他在看向你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种下了诅咒。”


    “可我完全没有感觉，瞳瞳也没有危险预警。”


    ‘应该是在梦境里，通过某种暗示，才开启的诅咒。’魔隐之瞳说道。


    “也就是说，诅咒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并没有发动，而是隐藏了起来，直到我看见某些东西，诅咒才被触发。所以我之前并没有任何察觉？”


    ‘应该是这样，至少在这东西出现之前，我并没有感觉到异常。’


    “这东西藏得还挺深啊。”北笙凝想了想，看向双祭纸人，让它尝试用被诅咒的高跟鞋接触诅咒。


    纸人试了一下，确认高跟鞋可以吸收诅咒之后，便开始动手。


    过了一会，高跟鞋成功把诅咒吞噬。


    然而，当最后一缕深绿色光芒消失的瞬间，北笙凝忽然感觉一阵眩晕伴随着寒意涌来。


    这种感觉她非常熟悉，是随机副本。


    “主人！”


    污染物们的声音渐远。


    意识到自己进入副本的时候，北笙凝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被传送了。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身处一片陌生的山林中。


    四周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泥土里散发出腐烂的气味。她脚下是一条泥泞狭窄的小路，两旁杂草丛生。


    “这是……”她刚才梦里见过的地方。


    四周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


    “果然衡嗣没有进来吗……”失去意识前，北笙凝心里还在想，完了，这次要单独进副本了，随机副本可不会因为衡嗣离得近就把他也带进来。


    轻叹一声，北笙凝先检查了一下自身情况。天空呈现出一片深邃的蓝。陌生的山野间，四周是阴森的树林，树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睡觉前她并没有穿病号服，因为病号服染血，她把衣服洗了。而且她身在公寓里，又有技能保护，想着应该不会有危险，所以就没穿病号服。


    不过好在她睡着后，病号服自己穿回了她身上，并且因为双祭纸人的“手机找回功能”，所以手机没丢，还在她口袋里。


    手机里污染物都在，北笙凝也算有了底气。只是污染物们因为副本的压制，暂时还无法沟通。


    “瞳瞳，这是诅咒还是副本？”北笙凝也不确定，她不是被诅咒吗？怎么突然进副本了。


    沉默——


    魔隐之瞳没有回应。


    北笙凝吓了一跳，又呼唤了一声：“瞳瞳？”


    ‘鬼叫什么！’魔隐之瞳的声音出现，北笙凝才稍稍放心。


    “你怎么了？”北笙凝有些担心。


    ‘没事，这里是副本，快走吧。’魔隐之瞳催促，但北笙凝总觉得，它和平时有些不同。


    焦躁、不安、愤怒、悲伤。魔隐之瞳似乎情绪剧烈起伏着。


    没有再开口询问，北笙凝缓步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前走去，那是她在梦里看到巨眼的方向。


    耳边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自己脚步发出的声响。透过树叶的缝隙，可以隐约看到远处山峦的轮廓在天空中逐渐隐去。


    很快，前方出现零星灯火，是一个静谧的山村。


    借助魔隐之瞳从远处眺望，那个村子的布局方方正正，但四周环绕的山也方方正正，在黑夜中，就像一口等待下葬掩埋的棺材。


    朝身后望了一眼，视野尽头一片黑暗，也就是说，眼前那个村子应该才是这次副本的区域。


    “衡嗣应该还不知道我进副本吧？我突然消失，也没和他说一下，他不会自己一声不吭走掉吧……”北笙凝觉得衡嗣很有可能这样做。毕竟本来衡嗣就是独来独往的性格，如果不是她之前一直非要跟着他，估计他早走掉了。


    “或许我能通过血染公寓联系衡嗣？”根据之前北笙凝的尝试，在副本里打开公寓门，只能打开一条缝，里面是一个独立的黑暗空间，她本人不能通过公寓逃离副本，也无法接触居住在里面的人。比如之前在病院副本，她就算打开门，也无法与岑栎沟通。


    “一会到村子试试吧。”北笙凝心里想着，不觉加快脚步，朝村子走去.


    与此同时。


    血染公寓里。


    察觉到异常的衡嗣推开北笙凝卧室的房门，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她人呢？”衡嗣询问公寓。


    公寓焦急解释：“刚才主人在睡梦里遭受诅咒，我们明明解决了诅咒，但主人却突然进入了随机副本。”


    “能感应到位置吗？”衡嗣眉头微皱。


    “只能……感受到一个大致的方向。不过没关系，等主人推开门，我就能确定位置了。”血染公寓回答。


    “不行，要赶在副本开始之前进去。”衡嗣说着，抬手按在旁边的墙上。


    感受到衡嗣的触碰，血染公寓没由来生出一股恐惧。它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全部力量都在畏惧着衡嗣，受他控制。


    衡嗣感受着血染公寓的存在本身，很快确认了北笙凝身处的大致位置。


    周身散发出黑色火焰般的气息，他抬手一挥，空中裂出一道缝隙。


    “时空裂缝！”血染公寓大惊。时空在它的领域被撕裂，它也受到影响，感觉到撕裂一般的疼痛，墙壁开始渗血。但除了疼痛，更令它惊讶的是，衡嗣居然手撕时空裂缝？


    缝隙中涌动着如深渊一般的力量，衡嗣毫不犹豫走入其中，朝北笙凝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七十四章


    沿着泥泞山路向下走了一会儿，北笙凝很快来到了一个村子前。


    这村子就是她在高处看着很像棺材的那个村子，此时村门口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一个坐轮椅，见有人过来，他们朝她挥了挥手。


    然而当北笙凝走近，几人又都愣了一下，因为她此刻正穿着一身病号服。


    “你这打扮，挺前卫啊，我喜欢。”不远处，一个短发女生正坐在石头上休息，她手臂上有漂亮的文身，酷酷的脸上对北笙凝满是欣赏。


    北笙凝走向几人，也没隐瞒，说道：“算是个小道具。”


    其他人听完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而北笙凝这样做，也是想消除他们的疑虑。毕竟她自己这个打扮，确实有点怪，不是很日常。与其隐瞒说是普通的衣服惹人怀疑，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这是道具。如此反而能获得大家的信任。


    这次随机副本，衡嗣没有跟着一起进来，北笙凝大概率需要和团队一起合作，她不想一开始就跟其他人有什么隔阂。


    “原来是这样，哈哈。”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爽朗地笑笑，他捡起地上的背包，递给北笙凝，“来吧，就差你了。”


    那背包人手一个，其他人已经拿到了自己的，看起来五个玩家就差她了。


    “不好意思，被传送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见只有自己被别人等，北笙凝顺势解释了一句，接过背包。


    “没事，人到齐了就行。”高个男生看着像20岁左右的大学生，他十分随和道，“介绍一下，我叫周策。”


    旁边，穿着牛仔休闲装的女生有些紧张，小声说道：“谭依。”


    刚才和北笙凝说话的酷酷女生道：“姜柏。”


    最后，是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男，他脸色略显苍白，但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季开诚。”


    “南回。”北笙凝说了她提前准备好的假名。


    自我介绍完毕，几个人没有急着进村，而是开始查看背包里的东西。


    “刚才人没到齐，背包打不开，现在总算能查看线索了。来之前，研究所已经和村子里打过招呼。”周策一边翻动背包，一边向北笙凝解释。


    几人背包里的东西差不多，笔记本、工作证、简易地图、手电筒、老式手机。


    结合几人笔记本中的内容，他们大致了解到，他们几个人是以科研调查者的身份进入村子里的，每个人的笔记本上，都标明了他们需要记录的一些信息，或者需要拿到的样本。


    比如周策需要拿到五种植物，北笙凝需要收集昆虫样本，诸如此类的任务。


    “看来是要我们完成本子上的事。”周策说道。


    “我这边写着，村民知道我们要来这里，工作证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工作证一定不要弄丢。”旁边穿牛仔服的女孩提醒。


    “你视力很好。”几人正查看线索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的季开诚忽然开口。


    北笙凝看向声源处，发现说话的人此时正看着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其他人都在用手电照明，查看笔记本上的文字，以及包里的东西，只有北笙凝是直接查看的。


    因为她有魔隐之瞳，不需要那些。而且现在天也没有完全漆黑，她觉得这只是小事，根本不需要刻意隐藏。她没想到，会有玩家会特意关注这一点，不由警惕起来。


    这个人……怪怪的。好像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似的。


    “是啊，双眼视力1.0。”北笙凝顺着接了一句，继续查看。


    地图上，简单描绘了村子以及周边地形。最瞩目的就是村子里几条大的水系、道路、山峦，以及村子边缘很远处的一座信号塔。


    几人研究了一会儿，基本信息就这些，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走吧，趁着天还没有全黑，我们进村子吧。”周策提议道。


    “好。”反正已经进入副本了，不通关无法离开，逃避也不是办法，于是几人往前走去。


    前行的过程中，周策好心地看向季开诚：“需不需要我帮你推轮椅？”


    “没关系。”季开诚回以微笑，“这也算是道具，即便是泥泞山路，也可以自如前行，不会给大家添麻烦。”


    “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周策解释。


    “嗯，我知道。”季开诚依旧笑得温文尔雅。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当几人看到村子里房屋与灯光出现的时候，系统提示响起：


    【叮——副本主线任务已更新。】


    【主线任务：三天内完成职责任务，并离开乐葬村。】


    【副本背景：这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村子，村子始终保持着以前的样子，不曾改变。


    外来者必会打破宁静。不属于此地之物才能离开。】


    看着副本任务和背景提示，北笙凝有些感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副本有背景提示。


    一上来就有这么多信息，这就是没有男主时，大多数人经历的低难度副本吧！真好！


    换做以往高难度副本，主线任务就一句话。其他提示全都来自于副本内部。而副本场景里的规则不一定是真的，或者说规则与规则之间也有优先级。


    就比如之前的病院副本。病房给出的规则，病历单上的病症，活动区里的提示，应该相信哪个应该遵守哪个，这些都要玩家自己判断。


    但系统直接给出的提示不一样，系统给出的信息一定是真实的，可以信任的。


    缺失的信息，真假难辨的规则，是之前那些高难度副本里的最大难点。而通关方向，则是她跟着衡嗣通关副本时，最需要从他身上参考的东西。


    有时即便衡嗣不知道副本最终的真相是什么，但跟着他一起行动，她也总是能朝着最优通关的方向前进着，这就是属于衡嗣的主角光环。


    正感慨着，北笙凝又看到了后续提示。


    【副本提示】


    1.天黑后请不要在室外长时间停留。


    2.零点后听见室外有任何声音都不要回应。


    3.外来者无法单独离开村子。


    4.物品不会自己移动，如果移动了，那它必定是活物。


    5.出村的路仅在0-2点开启。


    6.长途汽车不定时经过，如有需要，请提前联系。


    7.


    看着一条条的提示，北笙凝越发震惊。低难度副本竟然会给这么多提示？


    虽然衡嗣不在让她有些不安，但这次副本难度也低啊！她现在有那么多道具和污染物傍身，进低难度副本也不错……


    心里美滋滋，她正准备去看第七条，系统提示忽然停住了。


    “怎么回事？卡了？”姜柏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北笙凝忽然听到他们身后的方向传来脚步声。


    脚步踩在泥泞的路上，声音并不大，但很急促。


    回头看去，北笙凝一下愣住了，竟然是衡嗣！


    看他朝自己走过来，北笙凝惊讶道：“你……你怎么在这？”


    “被随机副本传送进来的。”看到北笙凝，衡嗣焦急的神情才稍有缓和，随口说道。


    “嗯？”其他人有些疑惑，周策问道，“可是刚才我们出现在副本的时候，地上就五个背包。人没齐的时候无法查看，人齐了之后才获得线索。而且这都已经公布主线任务和副本提示了。如果刚才人没齐的话，应该不会给出主线任务吧？”


    现如今的玩家多少都有些经验，再加上论坛开启，大家可以一起交流，所以真正的新手其实很少。因此他们有这样的疑问也很正常。


    “但是不可能有人在副本开始之后强行进来吧？”谭依小声道，“或许真的是副本出错了。”


    “副本会出错吗？没听说过呀。”周策越发疑惑了。


    “可能因为刚才我们待的位置比较近，所以我进副本时，他不小心被卷进来了……”北笙凝硬着头皮解释。


    在她看来，是衡嗣出现之后，提示才卡住的。这怎么看都像是他主动进入副本造成的。


    虽然她也对衡嗣能追进副本这件事感到震惊。但他毕竟是男主，能力神秘，能做到也不算奇怪。


    可如果真是这样，衡嗣追进来的可能性反而更高。因为之前的种种线索表明，这就是一个五人副本。衡嗣的举动就更令她震惊了。


    她猜，衡嗣一定是因为半夜突然察觉到随机副本，所以跟了过来。


    为了变强，他也太拼了吧！


    之前北笙凝就曾询问过他寻找病院副本的原因，他说他想变强，所以一直在找各种副本。


    万万没想到，他为了变强能做到这个地步。虽然他总是一副无精打采，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但内心竟然这么努力！


    北笙凝看他的眼神不由多了一丝佩服。


    随即，她又看向系统提示。


    提示卡在那里，进退两难。


    如今副本的主线任务已经公布，提示也已经告知，就算撤回，大家也都看完了。


    但衡嗣的出现，无疑提高了副本难度。所以系统提示进退两难。


    如果他一开始就出现在这里，她估计整个副本就只会给出一个主线任务，其他啥也没有。但他是后进来的，这相当于无形中钻了副本的空子。


    嘿嘿……


    北笙凝露出微笑。即便副本后面的其他提示不再显示，但多了这么多信息，也算是占了便宜。


    副本难度低，又有男主在身边。这一回真是赚到了！


    第七十五章


    系统卡了，第七条提示只显示了一个“7.”就不动了。


    大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都在等着后续的信息。


    北笙凝看向衡嗣：“不会，刚才看到你出现，我真的吓了一跳。”


    “我进副本，不好吗？”衡嗣问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以为你没被传送进来。”北笙凝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我还担心，我进副本也没和你说一声，你醒来看到我不在，会不会走掉。结果你也来了，哈哈。”


    北笙凝尴尬轻笑两声，却见衡嗣一脸严肃的样子，立即收声。


    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沉默片刻，衡嗣说道：“你能来肯定最好，但是随机副本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并不是一起组队就一定能一起进副本的。”


    “嗯？”


    “我不会自己走掉。”衡嗣非常认真地回答。


    北笙凝愣了一下，说起来，衡嗣虽然平时一副冷漠话少的样子，但基本上还是有问必答的。他是在很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手指弯曲，她轻轻攥住衣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


    看着北笙凝的笑容，衡嗣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疑惑。


    他为什么要急匆匆追进来？衡嗣自己也不知道。


    是因为担心？不，他很清楚，以北笙凝的能力，即便没有他在，她也可以通关副本。甚至之前那些高难度副本，其实也都是她通关的，他只是在一旁悠闲作死而已，啥也没做。


    思考了很多，衡嗣依旧没有得到答案。最终，他觉得他这么做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


    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而已。


    生存了长久而漫长的时光，他已经习惯了随心所欲，不去思考太多，而是依照本能做事。


    人类社会的人情世故、规则训诫，甚至法律道德，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想和她待在一起？


    千万年的时光，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从没有想过要和谁待在一起，见到对方不在就慌忙追过去，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答案，他不知道。


    是死太多次，他遗忘了什么吗？衡嗣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烦躁。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此时，系统提示第七条终于出现。


    【7.请保护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提示过后，五个人的背包忽然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了。


    原本开着手电照明走在前方的人，手中的手电也突然以同样的方式消失，能证明他们身份的工作证，记录用的笔记本，还有那份简易地图，以及老式手机也都没有了。


    他们在村口获得的道具全不见了。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道具不见了！”


    四周突然陷入黑暗，大家都吓了一跳，再加上任务刚开始，任务道具却突然消失，这样的事他们都没有经历过，一时有些慌张。


    可随后，更令他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副本主线任务出现了变化。


    【叮——副本主线任务已变更。】


    【主线任务：三天内离开乐葬村。】


    看到这条信息，其他人都愣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主线任务发生变更的情况。


    先是五人副本有第六个人被传送进来，紧接着连主线任务都变了，这也太奇怪了。


    “主线任务变了？”周策吃惊道。


    “别慌，只是去掉了完成职责任务这一项前置条件。我们需要做的是应该不变，反正就是找出路，离开村子就行。”姜柏还算镇定。


    “可是，我们身上的背包道具全都没有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就有些紧张的谭依更不安了。


    “也许是因为第六个人被错误传送进来，导致五人副本需要完成的科研任务现在无法完成，而是只找到村子出口离开就行。”姜柏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因为系统错误，我们现在接到的主线任务反而变简单了？”周策有些明白姜柏的意思了。


    姜柏点点头：“应该是的。这个变化只是因为人数出现了异常而已。整体任务难度应该没有什么改变才对。而且你看其他的提示也没有出现变化，这只是针对玩家人数而做出的调整。”


    “也对，没错，所以系统收回了咱们五个的背包和道具，相对应的，任务也去掉了前置条件，我们不再需要完成科研身份下的职责任务，那就好。”谭依听完姜柏的话，心里稍稍放松一点。


    见三个人松了一口气，北笙凝没敢在这个时候泼冷水。


    衡嗣的出现，只会让副本难度直线上升，绝对不会变简单。


    他们身上的背包以及里面的道具全部消失，这本身就给他们在村子里行动带来了不便。所以这是增加难度的情况之一，北笙凝还可以理解。


    但主线任务为何会变更？


    所有变化都是在提升难度，在这个前提条件之下去思考，主线任务里没有“完成职责任务”这一条，直接去找出口离开村子，反而是提高了难度？这是为什么？


    正思考着，一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村里的方向走过来。


    那人手里提着一盏白纸灯笼，也不说话，只是冲几人一通比划，神色焦急，然后朝一个方向拼命指了指。


    几人大致了解了他的意思，他想让他们闭嘴，先去屋子里。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此时天已经黑了，规则里说天黑后不要长时间在室外停留，所以他们决定先跟过去看看。


    北笙凝没有立即动身，而是警惕地看着那个村民，以及眼前下降了三点的精神值。


    那个人是污染物。


    下意识看向衡嗣，见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北笙凝也没出声询问，跟着大家和那个村民往里走去。


    月黑风高，一路往村子里走，他们才觉出整个村子出奇的安静。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门口白色的纸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投下诡异的影子。泥泞的小路上，不时能看到延续至各家门口凌乱的脚印，以及散落的纸钱。


    整个村子好像在办一场盛大的丧事。


    一路往里走，北笙凝不着痕迹将手放入病号服的口袋里。


    自从病号服彻底解锁后，即便不把手机拿出来操作，只是用手握住手机，她就可以和里面的污染物交流。这大概就是解锁了病号服之后的完整功能。


    之前北笙凝的病号服是病院副本失败后，被她直接穿出来的，那时的病号服不算完全解锁，只要不是等级非常高的副本，对污染物和道具的压制都不算高。


    此时她就是使用了手机里的尸臂花，一边走一边探查四周的活物。


    尸臂花能寄生在活体上，只要她使用但不确认种植，就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然而一路走下来，除了他们几个玩家，这附近唯一的活物竟然只有那个村民。但每家门前的纸灯笼都是亮的，就像每天有人点燃更换里面的蜡烛，完全不像没人居住的样子。


    很快，几人来到一座简陋破旧的土房外。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大门口挂着白纸灯笼。


    步入院子，小院里杂草丛生，地上散乱着几张纸钱，角落还立着一口棺材。那棺材是竖着斜倚在墙边的，棺材上沾着泥土和青草，棺材的木板有些发黑发霉，边缘处还留着撬动的痕迹，仿佛刚从坟地里挖出来。


    谭依看到棺材的时候倒吸一口气，所以只能携带道具，并且受副本压制严重。但现在，病号服道具已经完全解锁，功能也更加完整强大，被那个包裹严实的村民瞪了一眼，连忙捂住嘴才没有出声。


    步入屋内，屋子非常简陋，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几件简单陈旧的家具。屋外古树盘根错节，枝桠在阴风中摇曳，发出窸窣低沉的声响，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直到几人全部进入屋里，那个村民才开口：“你们几个外来人，胆子也太大了。就那么张扬地在外面说话，不要命也不要连累我们啊！”


    “老哥，外面有什么啊？能给我们讲讲吗？”周策开口道。


    那村民将裹在脸上的布扒开一条缝隙，喝了一口水：“先说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科研队的，来之前和村里打过招呼了。”周策还是选择了之前副本给出的身份。


    “证件呢？”对方一丝不苟问道。


    “证件……来时不小心弄丢了。”周策有些尴尬笑笑。


    “所有人的都丢了？”村民先是有些讶异，随后思索起来，神情反而放松了一些，“这……”


    周策见状，以为村民不愿意让他们待，连忙道：“天已经这么晚了，您通融通融……明天我们再和村长沟通。”


    周策还行说点什么，一旁，北笙凝忽然道：“怎么能让这位大哥为难呢……我们还是不打扰了。”说完她就要拉着衡嗣就要离开。


    说来也奇怪，当北笙凝说要走的时候，那个村民连忙道：“远来是客，不如先在这里落脚，明天再说吧。”


    “是啊是啊，这么晚，我们要去哪，晚上不能在室外停留的。”周策话音未落，外面非常应景地响起惨叫。


    那叫声听起来是个女孩，接着，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拍外面的院门：“救救我！求求你们了，救救我……”


    听到求救声，大家都没人动。


    屋内的时钟显示，此刻已经过了零点。按照规则提示，零点后听见室外有任何声音都不要回应。


    大家敛声屏气，连那个村民也不例外，甚至，那个村民比几个玩家更害怕。他朝大家疯狂摆手，惊恐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此时，北笙凝眼睛里丝丝刺痛。虽然不知道魔隐之瞳怎么了，但她知道，它这个状态不正常。


    可它什么都没有说。它还是不愿意和她沟通。


    门外的惨叫声更加凄厉了。


    “想跑？跟我回去！”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女孩的挣扎，以及被拖动的声音。


    北笙凝有些犹豫。如果在现实中，她肯定会立刻报警，然后找机会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可这是副本里，外面的东西是人是鬼都不好说。而且这屋子的窗户是被封死的，大门一关，外面的情况什么都看不到。


    她不由看向了衡嗣。


    此时，衡嗣因为对北笙凝的事想不通，心里莫名的烦躁。


    对他来说，心情不好，或者有什么事想不通，死一死就好了。


    因为死亡可以变强，他觉得他有疑惑，有烦闷，都是因为不够强。这也是他一直作死的原因。


    想起规则里不让回应室外声音，以及室外危险的规则，他直接走过去准备开门。


    看到衡嗣这个举动，村民大惊想来阻止，却反手被北笙凝按住了。


    她要看看衡嗣想做什么。


    衡嗣冷着一张脸打开房门，可外面却什么都没有。并且当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外面的求救声就停止了。


    与此同时，屋内那个包裹严实的村民忽然身体扭曲变形，骨骼发出“吱吱”的声音，死掉了。


    衡嗣有些惊讶，他开门是要作死冷静一下，可死的却是那个村民？真晦气。


    而看到这一幕，北笙凝也确认了心里的想法。


    第五条提示里，出村的路只在0-2点开启，所以他们想找出村的路，肯定要晚上行动。但第二条又提示了晚上在室外的危险，所以这其中肯定会有应对方法。


    而现在结果很明显，副本提示里第二条，零点后不要回应室外的声音，指的是声音的回应。


    刚才他们遇到那个村民的时候，时间还不到零点。而那个村民会说话，但零点之前他在外面依旧不敢出声，说明可怕的是发出声音。


    因此第二条对应的解决方法——不出声就没事。


    当然，不出声是针对外来者的，村民恐怕连开门都不行，眼前这人的死亡就是证据。


    看来在这个副本里，需要面对危险的不只是玩家，村民也受针对。


    “你……你……”周策“你”了半天，并且他是等所有人进屋，关门后才开始说话，看向北笙凝的眼神很是惊恐。


    重新关上房门，北笙凝道：“人不是我杀的。”说完也没顾上解释，她直接解开了缠在那个村民脸上的布。


    那是一张扭曲缝合的脸，上面不止一个人的面孔，而是几个不同人的脸扭曲地拼接在了一起，五官的位置交错颠倒，眼睛鼻子嘴巴乱七八糟地分布其上。


    谭依看到那张脸，当即尖叫出声。


    周策和姜柏也吓得够呛，连连后退，直接撞上了身后的柜子，发出“砰”一声响。


    北笙凝继续检查，他的身体和脸是差不多的情形。这个所谓村民，就像是几具尸体被胡乱拼凑在了一起。


    看到这样的场景，谭依一阵干呕，但又不敢开门离开，只能背过身去缩在角落，不敢再看那个村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策紧张询问，显然也十分慌乱。


    “这村民应该是污染物，他大概对外来者有什么企图，所以才引我们过来。”北笙凝说道。


    “啊？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周策缓了一会，不去看尸体，问道。


    “只是猜测。”北笙凝没有说具体原因。


    倒也不是她有意藏私，只是她这个分析，是基于她对衡嗣的了解做出的判断。


    衡嗣进入副本，副本信息和主线任务纷纷做出调整，这个副本的难度一定上升了。


    按照副本难度来分析。拥有工作证可以证明科研工作者身份，那么他们可以依靠这个身份，在村子里安全探索三天。反之，没有这个身份就会很危险。


    他们失去了背包以及道具，没有工作证就无法证明他们科研人员的身份，这在副本里一定会是一个障碍，安全探索村子。因此，村民拒绝他们才是正常的。


    反之，那个村民在知道他们没有工作证的情况下，依旧有意挽留，并且在她提出离开的提议时，顺水推舟想要留下他们，这一点实在太可疑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村民对外来者心怀不轨。


    而且来的路上，北笙凝已经通过尸臂花探查过，这附近的人家里没有活人。但每家每户的纸灯笼都被点亮，门前也有脚印，仿佛有人居住生活一般。这说明，很有可能是引他们进来的这个村民，每天在其他人家门口挂上纸灯笼，伪装出这附近有人生活的假象。


    虽然北笙凝不确定真相是否如此，或者说困难点。所以在进入村民家的时候，北笙凝已经预料到他们无法依靠这个身份，但只要这个人可疑，就足够引起她的警惕。


    不过当外面响起惨叫声的时候，北笙凝也不确定是否可疑开门。但看到衡嗣行动，她就知道这样做没问题。


    因此，零点后不要回应室外声音那一条应该有其他含义。


    北笙凝暂时还猜不透其中深意，于是翻找起屋子里的东西。


    第七十六章


    夜已深，简陋的土屋里静悄悄的，只有老旧时钟“哒哒”的走动声均匀地回响。


    屋内分内外两间，外间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看似随时会散架的椅子，墙角堆放着几件破烂的铁锹和工具。另一间是卧室，只有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屋子顶部挂着一颗灯泡，线路裸露在外，发出幽暗的黄光。


    这里的窗户都被粗糙的木板钉死，屋内唯一的光源就只有那个灯泡。空气中满是霉味和尘土的气息，墙皮都已经剥落，到处透着破败的味道。


    屋外寂静无声，连一点虫鸣都听不见，四周死一般的沉寂，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没有，月光给周围的景物都蒙上一层冷峻的银色，这种毫无生机的静谧，让人倍感不安和心悸。


    北笙凝四下观察过后，重新把房门关好，从内部锁上，然后开始检查这个屋子。


    谭依干呕一阵后慢慢冷静下来，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姜柏看到北笙凝在寻找线索，也加入其中：“先一起找线索吧。”


    他们现在所处的屋子面积并不大，很快，北笙凝在屋里发现了村民提前准备好要招待他们的东西。5人份的碗筷和被褥。这应该是村里接到消息后，他提前准备的。


    如果他们5个人拿出了科研人员的证件，应该暂时没有危险。但很可惜，因为衡嗣的加入，副本难度直线上升，他们失去了科研工作者这个身份，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外来者。


    而这个村子里的人，对于外来者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继续翻找，她又发现了一个本子，里面夹着一张单子。单子上记录了联系长途汽车的电话号码。


    “有什么发现吗？”季开诚用手转动轮椅的轮子，来到北笙凝身旁询问。


    “嗯，有一些。”北笙凝拿着本子，将里面的单子给其他人看。


    “这是……联系长途汽车的电话！”周策神色一喜，“只要和这个号码联络，我们就能离开了吧？”


    北笙凝点点头，分析道：“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去找通讯设备，但地图里标注了一处信号塔的位置，只要我们能到达那附近，找到有信号的地方，就能用手机联系长途汽车，离开这里。”


    “可是，现在手机没有了啊，那怎么办？这屋里也没有其他通讯设备。”谭依问道。


    “所以我们只能寻找其他方法了吧？”姜柏开口。


    “不，之前我们背包里的物品就包括老式手机，虽然之前查看物品的时候，手机没有信号，联系长途汽车，然后离开。”北笙凝道。


    “为什么？”周策不解。


    北笙凝解释说：“出村的路只在00:00~2:00开启，所以如果我们想要离开，肯定是要在这个时间段行动。但晚上天黑后长时间停留在室外是危险的，所以如果想要缩短在室外的时间，乘坐交通工具是最好的方法。”


    指了指单子上的电话，北笙凝继续道：“而且副本提示里已经给出了线索，长途汽车不定时经过，外来者无法单独离开村子。所以，离开村子的方法，要么是跟随其他村民一起，要么只有乘坐交通工具才可以离开。”


    如果衡嗣没有进入副本，这应该就是低难度副本通关的方法。


    不过北笙凝有些惊讶，低难度副本竟然这么简单吗，在拥有系统给的道具以及提示下，随便搜一搜村民的家，就能找到离开的大致方向？她不禁怀疑自己的推测，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一点。


    北笙凝眉头微皱：“不过这个‘外来者’指的是单独一个人，还是泛指所有外来者就不确定了。如果外来者指的是我们所有人，那么我们就只能跟着村民一起离开。这样当然最好。就怕……”


    “等一下。”周策举了举手，提问，“说明这个被遗忘的村子其实仍有长途汽车出没，并且村民可以提前联系。结合第3条提示，你刚才说村民很有可能对外来者图谋不轨，为什么又说如果我们跟村民一起离开是最好的？”


    “因为规则里并没有说，一起同行的村民究竟是死是活，假如外来者需要和村民一起离开。”北笙凝指了指那个倒在地上的拼合尸体，“大不了带上这个。”


    “噫！”周策震惊了，她没想到北笙凝的脑回路竟然是这样的。如果出村必须配备村民，而村民不配合，就直接来硬的？


    “那另外一种可能呢？”姜柏追问，“如果第3条里的‘外来者’指的是我们单独一个人无法离开，那么只要大家凑在一起，一起离开不就行了，这样不是更简单？”


    北笙凝没有立即回答，因为这是她在知道衡嗣是男主，他进副本后，难度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情况下，才得出的答案。


    思考合理说辞的时候，谭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打算做记录。


    然而当她掏出本子放在桌上准备写的时候，本子忽然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了。


    “啊！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谭依吓了一跳。这情形和之前他们刚进村子，失去背包和其他道具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保护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原来是这个意思。”北笙凝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出来后就变得很困。”周策问道。


    “就是刚才那种情况，我们身上的物品一旦离开自身，就会消失。”结合副本给出的提示，北笙凝忽然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背包和道具的消失，不仅仅是从“让他们缺少帮助”这方面增加难度，还有别的意思？


    转头看向衡嗣，北笙凝微微侧身向他，拉了拉他的手臂，小声询问：“刚才的事，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衡嗣此时正神游天外。他每次死亡又复生之后，都有一段嗜睡的时间。之前在副本里作了几次死，如果不是他在公寓里感受到北笙凝的气息消失，他根本不会从熟睡中醒来。


    如今追进了副本里，他虽然也能强行打起精神，但烦躁的心情无法得到舒缓，在副本里又没有地方可以安心入睡，所以他只能一边打哈欠一边发呆。


    可现在，北笙凝突然靠近他，还拉着他的手臂。温热的触感让他感觉比以往更加炽热，衡嗣莫名涌上一阵热意。看着她靠近的脸，他喉头发紧，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沉默着摇了摇头。


    然而衡嗣的举动却让北笙凝一惊。衡嗣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基本上有问必答。而且随着她与衡嗣的接触，基本都会开口回答她，很少有像一开始刚见面那样沉默不语。


    但他现在闭口不言，只冲她摇头，表情也怪怪的，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说不出口。


    北笙凝忽然想起了副本背景的介绍：“不会吧……外来者必会打破宁静……有危险！”


    “都起来！”来不及解释，北笙凝直接拉动桌子，将桌子堵在了大门口。


    “干什么？”


    “怎么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门板忽然传来了剧烈的震动，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撞击大门，但外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谭依正要开口，忽然看到北笙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当即收声。


    众人敛声屏气，警惕着外面的东西。


    没过多久，外面的撞击平息。


    周策指了指门外，似乎想问是不是没事了。可正比划着，大门旁的窗户也随之传来震动。


    紧接着，里屋外屋两间屋子的窗户和大门也开始震动起来，仿佛外面有很多人将他们围住，然后不停地拍动大门和窗户。


    虽然大门从里面锁住，又有桌子挡着，但他们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拍门，不免觉得心惊。


    窗户虽然有木条封住，但并不算结实，接连被撞之后，屋内的木条开始断裂。


    此时北笙凝正堵着大门，于是她伸手示意其他人堵住窗户，不能让外面的东西进来。


    其他人当然理解她的意思，连忙行动。


    外面依旧悄无声息，她感觉衡嗣不再像以前那样少言，但屋内撞击门板和窗户的震动却不断传来。


    土屋的墙壁不甚结实，在不断的撞击之下，不停有灰块落下。用力的撞击使老旧的门框都在震动，北笙凝两手撑在桌子上，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抵挡门的推力上。


    桌子在震动中发出吱吱的抗议，门外的东西还在继续用力敲打，那东西力气很大，北笙凝坚持了一会，感觉手臂都有些麻了。


    看北笙凝堵门有些吃力，衡嗣正要上前帮忙，季开诚却抢先一步，转动轮椅去到北笙凝身边，帮她一起堵门。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季开诚依旧显得非常镇静，脸上也挂着柔和的笑意。北笙凝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见季开诚来到北笙凝身边，还冲她笑。衡嗣心里更烦了。


    他眉头紧锁，走到大门口，硬是挤进了北笙凝和季开诚之间的位置，将北笙凝挤开，自己替她堵门。


    衡嗣站着，季开诚坐在轮椅上，两人对视。怎么衡嗣说话了？


    季开诚自始至终都保持笑容，衡嗣的表情管理却有些失控，满脸写着烦躁：“不需要你。”说着，他手上用力。


    衡嗣开口，让北笙凝有些疑惑。


    不是需要闭嘴不出声吗？是她理解错了副本提示的含义？还是说现在已经没有沉默的必要了？


    还没出声询问，连接大门位置的土墙上忽然出现一道裂缝。


    紧接着“轰”一声！


    衡嗣把整个门板，连同门框和一部分墙壁推了出去。


    “……”


    用力过猛的衡嗣看着面前豁然洞开的大门，被压在门板下干瘪的僵尸，以及围在外面正准备继续砸门的僵尸，愣了一下。


    “粽子！”看着外面数量众多的僵尸，北笙凝也吓了一跳。


    此时，系统提示忽然出现。


    【叮——支线任务开启。小游戏：僵尸来赴约，开始啦！】


    第七十七章


    一阵诡异的阴风吹过，乌云遮蔽了空中的明月，四周的光线也随之暗淡下来。


    屋子里电线裸露的灯泡一闪一闪的，门外，一群腐肉袒露散发着恶臭的僵尸围聚在破旧的土屋外。


    由于土屋的大门被衡嗣洞开，此刻它们都朝这边涌了过来。


    衡嗣捡起桌子暂时抵挡了一下。他也没想到门那么不结实，推一下就连门带墙都掉了下来。


    “喂，你都做了什么啊！被你害死了！”周策此时在堵窗户，他看到衡嗣把门推出去，僵尸的手伸进来，吓得大喊。


    屋里的人还是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僵尸，不免都非常震惊。


    “僵尸……竟然真的有这玩意儿……”谭依吓得脸色惨白。


    “黑驴蹄子！找黑驴蹄子！”周策慌乱开口。


    “哪有什么黑驴蹄子！你小说看多了！”姜柏忍不住吐槽，脸色也不是太好。


    一张桌子根本抵挡不住门外大量的僵尸，衡嗣的手臂被抓破了，鲜血流出。僵尸们看到鲜血，眼睛都红了，全部朝着他扑过去。


    看到僵尸嗜血，被他吸引，衡嗣觉得正好。一把将北笙凝推回去，他顶着桌子，一人抵着僵尸群，硬生生把它们推了出去。接着，他直接走进了僵尸堆里。


    “等一下！”北笙凝想去拉他，但晚了一步。


    “喂你……”周策只是随口抱怨一句，也没真想让衡嗣负责。此刻见他直接冲进僵尸堆里，用自己做诱饵，吓得说不出话。


    僵尸看到活人，闻到鲜血，疯了一样前仆后继，纷纷扑过去撕咬，由于数量太多，它们完全将衡嗣的身影遮挡淹没。


    “走，别辜负他的心意。”坐在轮椅上的季开诚说道。


    此时僵尸都围向了衡嗣，他们面前暂时出现了一条离开的路。


    其他人迅速离开屋子，可北笙凝却没有动。她觉得不太对劲。


    那些僵尸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是以衡嗣的战力，不可能应付不来。再说就算僵尸数量众多，也还有她帮忙。这点僵尸应该还不至于他用自己为诱饵，去引开它们。


    衡嗣这么做，一定有别的目的。


    “快走啊！”周策殿后，看到北笙凝没有动，想要上前拉她。


    此时，外面的僵尸群忽然停住了。衡嗣短暂的诱饵作用忽然停止，开辟出来的出口失去作用。


    “怎么会……”其他人愣住了。僵尸群数量众多，仍然是把衡嗣遮住，看不见的状态。而僵尸不再被衡嗣牵制，只能说明衡嗣已经……


    其他人心情沉重。


    “既然逃不掉，那就拼了！”姜柏率先行动。


    她凌空抽出一把长刀，刀锋在她冷凛的目光下闪着冷光。一个高大的僵尸向她扑来,她侧身闪避,长刀悄无声息地划过僵尸的脖子。


    僵尸的头颅应声落地,身体还在原地摇晃。她顺势一个转身,刀锋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砍下另一个僵尸的头颅。


    “好厉害！”周策惊叹。


    可话音刚落，僵尸的身体忽然朝着自己的头颅跑去，然后捡起头安回了脖子上。


    活动了一下重新安回去的头颅，僵尸再次朝姜柏扑了过去。


    “爆头都不行？”姜柏吓了一跳。在她的认知里，不管僵尸还是丧尸，爆头应该都有效啊！


    “呀！别过来！”胆小的谭依脸色惨白，她一边害怕地大喊，一边用一把奇怪的巨型炒勺疯狂攻击僵尸。


    那大炒勺周围好像冒着热气，四周的空气都因为热度有些扭曲。随着她的攻击，僵尸被触碰的地方随之融化。


    然而即便肢体有部分融化，僵尸依旧顽强靠近，而且它拖着残肢扭曲的样子显得更吓人了。


    “攻击它的头试试！”姜柏大喊。


    谭依一边吓得嗷嗷叫，一边狠狠照着僵尸的头砸过去。


    高温之下，僵尸的头被击碎融化，倒在地上。


    “成了！”周策见状一喜，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僵尸融化的头颅再次复原，被身体捡回来重新安了上去。


    “我靠！这东西是不死之身吗？果然还是要找黑驴蹄子才行！”周策挥舞屋里破旧的农具抵挡僵尸，他也只是短暂的延缓了一下他们的行动，并没有实际解决这个问题。不过他本人并不慌乱，甚至对僵尸有些不太在意，但对不死僵尸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这地方去哪找黑驴蹄子！还是快想想这个支线任务要怎么通关吧！”姜柏一边挥刀攻击一边道。


    旁边，坐在轮椅上的季开诚使用网绳道具，试图阻拦僵尸，但由于僵尸数量众多，目光一直看向屋里的北笙凝。


    虽然众人在外面对付僵尸，但仍不时有漏网之鱼跑进屋里。可奇怪的是，那些僵尸跑进屋里后，就一直没有出来，仿佛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被什么东西袭击了一样。


    天色昏暗，场景混乱，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屋子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恐怖的纸人。


    纸人的身体被一根钢管贯穿，前面是被血染红的纸人，后面嵌着一个女孩烧焦的尸体。而攻击北笙凝的僵尸，在进入屋内后，就被纸人控制，乖乖站在了一旁。


    当然，僵尸并非真的不再嗜血，不想攻击活人，只是因为双祭纸人有引渡亡魂的能力，所以僵尸这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诡异之物，受到它引渡力量的压制而已。


    因为看到了其他人攻击僵尸而无法成功的情况，所以北笙凝没有浪费时间去尝试如何击溃它们，然后思考破局的方法。


    支线任务小游戏的名字叫做“僵尸来赴约”。可它们赴的是什么约？


    僵尸无法被杀死，这一点其他人已经验证过了。这说明这个游戏的通关方法并不是杀死僵尸，而是别的什么。


    僵尸出现的时候毫无声息，直到它们开始撞门，而是选择暂时控制住攻击她的僵尸，在屋里的他们才意识到外面有东西。


    即使僵尸脚步很轻，但那么多僵尸一起行动，他们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


    而且跟着之前那个村民进入屋子的路上，北笙凝一直用尸臂花确认周围的情况。这附近并没有活人。


    但没有活人不代表没有尸体。可为什么之前这些僵尸没有行动？


    零点之后，他们和村民也有在屋里交谈，当时那个村民并没有异常的反应。


    所以引来僵尸的，应该并不是他们交谈的声音，而是别的什么。


    刚才衡嗣把她推回去，通过尸臂花确认了一下，衡嗣并没有事，此时应该只是被挤在僵尸里没出来而已。


    也就是说，在这场游戏里，玩家杀不死僵尸，而僵尸也杀不死玩家。


    那么僵尸来赴约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它们的目标又是什么？


    北笙凝目光看向了屋里那具村民尸体，忽然明白了什么。


    此时，外面打僵尸的其他人快要支撑不住了。虽然他们有足够的战力对付僵尸，但僵尸不会死，数量又多。一直耗下去，他们的体力撑不了太久。


    “怎么办？”姜柏气喘吁吁。


    “不知道，自己走进僵尸群里的时候，北笙凝就感觉非常惊讶。之后她把手放进病号服的口袋里，我们不会要死在这里了吧？这个副本这么难吗？”周策有些绝望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被僵尸吃掉！”谭依也有些崩溃，精神值开始下降。


    就在大家陷入困境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时候，他们看到北笙凝拖着那个已经死去的村民尸体走了出来。


    将尸体扔在院中，北笙凝掏出一把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滴落在尸体上，一瞬间，所有僵尸同时停住，接着它们调转方向，疯狂涌向那个沾上血迹的尸体。


    北笙凝见状，迅速退后，用提前准备好的纱布包住伤口，防止血腥味逸散。


    不过现在也不用担心那些了。


    当第一个僵尸啃咬到村民尸体的时候，其他僵尸全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第一个吃尸体的僵尸还在不断啃食。


    一个身体腐烂的僵尸蹲伏在一个拼合而成的尸体旁不断啃咬吞食，这画面实在不太美观。撕咬咀嚼和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什么情况……”众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策小声问道。


    “你问……呕……”姜柏这次也受不了了，干呕起来，但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没事了，别管它，等着就行。”北笙凝说完，无视了还在啃咬尸体的僵尸，翻找起倒在地上的僵尸，似乎在寻找什么。


    在场的人全都没敢擅自行动，站在原地警惕着。


    很快，北笙凝找到了躺在地上的衡嗣。


    她将人扶起，衡嗣和以前出现过很多次的情况一样，浑身冰冷，甚至比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还冷。


    不过看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的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感受到一股热意，衡嗣睁开眼，看到北笙凝，迷迷糊糊的他本能地抱住了她。


    好温暖。


    脑子还是朦朦胧胧的，他隐约记得，自己追进副本后心里烦躁，还很困。


    后来僵尸出现，他发现僵尸嗜血，就用自己做诱饵，引开僵尸，作死的同时还能帮北笙凝争取时间和机会。反正北笙凝一定会想出办法，如此也算一举两得。


    他作死成功，被僵尸咬死，可它们的攻击不痛不痒。死亡之后，困意袭来，他很快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只觉一股暖意包裹，他看到了北笙凝。那一刻不知为什么，心里的烦躁莫名消失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开心。


    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活人里，只有北笙凝让他感觉那么温暖。不过他现在刚复活，脑子也不清醒，只是凭感觉和本能抱住了热源。


    北笙凝对此则是吓了一跳。不过衡嗣每次变成这样都喜欢拉着她取暖，她倒也是习惯了。


    就地坐下，北笙凝没有推开他，而是静静扶住他冰冷的身体，由他抱着，直到他的体温恢复正常，清醒过来。


    阴云消散，月光照耀在满是血腥与尸体的院子里，诡异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


    满地僵尸中，一个僵尸抱着尸体啃食，而另一边，浑身是血的衡嗣躺在地上，静静靠在北笙凝怀里装睡。


    “什么情况？”姜柏满脸疑惑。


    周策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很快，僵尸吞食了尸体，重新站了起来。


    其他几人正警惕着，就听到系统提示音响起：【叮——恭喜玩家北笙凝、衡嗣、季开诚、姜柏、周策、谭依，通过支线任务。 任务奖励：诅咒的约定书】


    第七十八章


    看到系统提示，北笙凝愣了一下。垃圾系统又爆真名！一点隐私都不讲！


    “北笙凝！”


    “衡嗣！”


    “那不是世界公告里的大佬……”


    周策、姜柏、谭依三人均是一脸震惊，但季开诚的反应却比较平淡。


    “系统提示应该不会有假，所以你、你们真的是……”周策试探地问。


    没办法，北笙凝只能承认：“嗯，抱歉，之前用的假名。”她也不想有意骗人，但她不喜欢那么高调，而且不知道针对她的敌人会不会与这些陌生的玩家有联系，她必须要谨慎。


    结果系统提示一出现，直接掉马了……


    此时衡嗣已经醒了，他体温恢复，想继续装睡也没有合适的理由，于是坐了起来。


    “没事吧？”北笙凝询问。


    衡嗣点点头：“没事。”


    确认衡嗣没有受伤，北笙凝起身，却忽然被衡嗣握住了手腕：“你受伤了？”


    衡嗣这时才看到，北笙凝扶他的手上裹着绷带，上面还隐隐有血迹。


    “哦，那个是为了完成支线任务，我自己划破的，没事。此时僵尸的状态慢慢发生变化。”北笙凝并不在意。体质强化之后，划伤之类的外伤，很快就不流血了。估计再过两天就好差不多了。


    它摇摇晃晃，身体上的变化让它现在非常迟钝。它的肚子鼓得像个气球，身体不再是之前腐肉外露的干瘪模样。


    将院子里的绳子拿起，北笙凝走到僵尸身边，迅速将它捆了起来。


    突然“咯吱”一声，僵尸的身体发出了骨骼移位的声音。它的肢体开始扭曲变形，胳膊、腿骨向外弹出，身体膨胀着，仿佛有个气球在它体内炸开。被吃掉的人形渐渐从僵尸体内凸现出来。


    一张惊恐的人脸从僵尸的肩膀处突出，好像被吃掉的人正从僵尸体内挣扎着想要出来。它脸上五官的位置也扭曲移位，变得和之前与他们交流的那个村民一样，仿佛被尸体拼凑出来的一样。


    僵尸眼中的浑浊褪去，目光渐渐有了焦距。看到自己的处境，它面露惊恐，像活人一样紧张起来，连连对北笙凝求饶，可又丝毫发不出声音。


    看到这个变化，其他人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通过了支线任务，但其他人还都不清楚为什么通关。


    刚才北笙凝划破自己的手，一个头发凌乱，衣衫破烂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目光空洞麻木。她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把血滴在那个死去的村民身上，然后僵尸吃尸体，再之后他们就通过了。


    答案他们已经知道了，但原因还是不懂。


    “进去说吧。”北笙凝拉着被绑住的僵尸村民走进屋里，其他人紧随其后。


    关上门，此时的状况已经完全逆转。


    僵尸变成的村民被绑，玩家将其围住。反客为主。


    北笙凝暂时没有理会僵尸村民，而是拿出了刚才获得的任务奖励。


    或许是因为这个支线任务最终是由北笙凝完成的，所以这奖励直接出现了她的病号服口袋里。


    那是一张染血的照片。


    照片里，前面则是几个笑容开心的中年男子，中间是两位老人，看起来是全家福的合照。


    一家人欢乐相聚的照片里，只有那个女人显得格格不入。


    照片背景里的柱子上，贴着几个大字：“儿孙满堂，膝下承欢。”


    而照片的背面用血写成了一句话：【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变，所以这村子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北笙凝拿出照片的时候，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周策问道。


    “这是在说副本背景里提到的事——村子始终保持着以前的样子，不曾改变。”北笙凝解释。


    “刚才那个支线任务出现的时候，屋外的僵尸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不是因为它们行动很轻，而是因为它们在室外无法发出声音。”北笙凝看向那个僵尸村民，“对吧？”


    僵尸村民知道自己的情况处于劣势，所以点了点头。


    北笙凝：“外来者必会打破宁静，指的是我们。这里的打破宁静其实是字面意思，外来者才能在室外发出声音，而村民不可以。所以我们一开始听到女孩的求救声应该也是来自外来者。”


    “这里还有其他人？难道也是玩家？”周策道。


    “不。”北笙凝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那求救声，应该不是玩家……而是村民们真正畏惧的人。”


    “副本背景里提到村子始终保持着以前的样子不曾改变。而僵尸是在一开始的村民死亡之后出现的，所以如果村子始终保持原样的话，要么我们死，要么村民活。但我们有三天的时间可以探索这里，所以保持村子不发生改变，外来者进入应该不算在其内。至少在三天内不算。”


    “可即便是这样，你怎么知道让僵尸吃掉村民是通关方法的？”周策还是不理解。


    北笙凝继续说：“所以这里的变化如果不是指我们，那么就是指村民的死亡。那些僵尸围攻过来的时候，无论怎样都杀不死，说明在这个支线任务里，杀掉僵尸并不是解决的方法，而这些僵尸嗜血，但却没有杀死衡嗣，说明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外来者。”


    听到这，一旁的衡嗣欲言又止。


    他其实是真的被僵尸杀死了，只是因为一些他也不知道的原因，所以又活了。


    不过这事不能说，起码不能这时候说。所以他没有开口。从我们进入村子到出现异变，整个村子里只有两个变化，一个是我们的进入，一个是村民的死亡。


    “联系之前村民的死亡，村里的变化是死了一个人，也就是村民人数减少了一个，因此需要增加一个村民。所以这些僵尸要做的，其实只是增加一个村民罢了。”北笙凝道。


    “院子里那口立着的棺材周围满是泥土，还有挖掘的痕迹，很明显是从坟地里刨出来的。成为新的村民。但僵尸嗜血，我们几个大活人在这里，他们优先的攻击目标自然就成了我们。”


    “所以你才把手划破，再加上之前那个村民像好几具尸体拼合而成，所以我判断，僵尸的目的是吞噬掉那个死去村民的尸体，让血流在那个村民的尸体上，然后引僵尸过来，进而让它们吞食尸体！”姜柏听到这终于明白了。


    “嗯。”北笙凝点点头，“我猜这个村子应该是受到了某种诅咒，村子的一切都会保持原状，这些僵尸恐怕平时就在附近的人家里沉睡着，一旦有村民死亡，他们就会集体出现，吞噬掉村民的人成为新的村民，被吃掉的人身体则体现在了那扭曲的肢体上。”


    说到这，北笙凝觉得还好他们一开始就看到了背景描述和副本提示，所以结合观察得到的线索，整个推敲的过程简单了许多。不然以他们之前经历的那种副本难度，除了一条主线任务，其他什么都没有。那么她得出结论估计还要困难不少。


    “原来如此……不增不减，假如村里有人死了，就复活一个尸体填补，假如有人生了孩子，村里则会死一个人。”其他人恍然。


    “这也太难了吧！这谁能想得到？”周策大呼可怕。


    “太厉害了！”谭依看着北笙凝，露出崇拜的目光。


    “确实，不愧是连续上了系统世界公告的玩家。”姜柏也很服气。


    “那是。”一旁一直沉默的衡嗣忽然开口，北笙凝却愣了一下。


    他这是在夸她？北笙凝有点开心。不过这也要多亏衡嗣的提示。没有他，她的通关过程不会那么顺利。想到这，北笙凝看向衡嗣：“也要谢谢你。”


    闻言，衡嗣有些疑惑。


    为什么要谢他？他什么也没做啊？


    “那之后我们要做什么？”他们现在全都看向了北笙凝，完全把她当成了领队。毕竟在副本里有大佬带，比他们自己行动强太多了。


    北笙凝想了想，按照他们以往的风格，晚上才是调查的好时机，而且提示里也说了出村的路是0-2点开启。


    她看向衡嗣：“我们去外面调查吧？”


    “可副本提示不是说天黑后不要在室外长时间停留吗？”周策问道。


    “没关系，遇到危险只要我们不出声回应就行。当然，你们可以选择留在室内，毕竟我们需要有人来看着他。”说着，北笙凝看向那个被他们捆起来的村民。


    周策和另外两个女生互看一眼，犹豫道：“我……”


    “没事，我们两个就足够了。”北笙凝指的是她和衡嗣。


    “嗯。”衡嗣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觉得我还是留下来吧，不给大佬添麻烦是菜鸡的自我修养！哈哈！”周策笑得爽朗。


    “我……我也……不好意思。”谭依实在不敢大晚上在满是僵尸的村子里探索。


    “我……”姜柏还在纠结。她觉得都让别人调查，自己不出力不太好。可通过刚才那个支线任务，她感觉这个副本的难度一定不低。她本人没有高难度副本的经历，实在不敢贸然跟随。


    “我跟你们一起。”这时，总是默默观察的季开诚忽然开口。


    “不用。”衡嗣不喜欢他。这个人总是盯着北笙凝看。


    他不喜欢季开诚看她的目光。


    “只让你们出力也不好。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季开诚依旧面带柔和的笑意。


    “那好吧。”北笙凝微笑应了下来。


    衡嗣眉头微皱，心里不悦。但既然是她开口，他也没有反对。


    “那就这么定了。”季开诚对北笙凝回以微笑，丝毫不在意衡嗣略带杀意的目光，“我们走吧。”


    第七十九章


    夜晚外出探查的人已经决定，离开前，北笙凝特意嘱咐留守的三人道：“好好看着这个人，别让他跑了。”


    僵尸村民忽然自嘲般地笑了笑：“呵呵，跑？谁都没有办法离开这个村子，我往哪跑？”


    “准确的说，是你们无法离开这个村子。”北笙凝指了指他，纠正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里有很多个人存在，这个僵尸村民说话的风格一会一变，一开始胆子很小，可这会儿又变得流里流气，问什么都不好好回答。


    而且知道副本里村民被诡异针对，并且看到了那张任务获得的照片之后，所以她并没有继续询问村民，而是决定按照副本给出的提示去寻找线索。


    “对，你们不是要找出口吗？我可以告诉你。”说着，他看向北笙凝被纱布包裹，隐隐透出血迹的手，舔了舔嘴唇，一副馋得要流口水的样子：“给我一条手臂，我就……”


    话没说完，他就被衡嗣一巴掌拍得头转了180度。他还会配合北笙凝的问话回答问题。


    “小心别弄死了，弄死了，刚才的事又要来一次，太麻烦了。”北笙凝提醒。


    “嗯。”衡嗣应声，又往反方向拍了一巴掌。


    僵尸村民僵硬地转动脖子，骨头发出嘎嘎的声响。这会他又变了一个形象，大哭道：“杀了我，杀了我吧！我不想再吃尸体，睡棺材！救救我！”


    “闭嘴！”姜柏说完，打开屋内柜子，试图寻找可以塞住他嘴的东西。


    村民自顾自哭喊：“真的，杀了我吧！我不想再这样死了生，生了死，和其他人挤在一个身体里，像个怪物一样！”


    北笙凝就对这些僵尸村民异常警惕，觉得他们不可信。听到这话，原本要出门的衡嗣忽然脚步一顿。


    “我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灾厄不是已经被镇压了吗？为什么诅咒还是没有结束！救救我！救救我！”


    听到“灾厄镇压”的时候，北笙凝眼里一阵刺痛。她在心里问魔隐之瞳：“瞳瞳，你怎么了？”


    “没事。”魔隐之瞳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北笙凝再次走向那个村民：“灾厄镇压是什么意思？”


    “放过我，放过我，不关我的事啊……让我死吧！”他完全没有要回答北笙凝的意思，完全沉浸在崩溃的情绪里。


    僵尸村民哭喊的时候，他肩膀上那张脸忽然骂道：“别哭了，烦死了！”


    “小心一会再把那东西招来！”


    “废物，闭嘴！”


    扭曲的五官，村民脸上好几张嘴吵来吵去。北笙凝本来还想询问那个一直哭的村民一些事，但那个村民已经无法正常交流，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看向留守的周策三人，北笙凝道：“看好他，别信他的话。僵尸嗜血，就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他们就只剩嗜血本能了。”


    “明白。”


    “放心吧。”


    三人表示一定会小心的。


    离开破旧的土屋，院子里那些倒在地上的僵尸已经消失不见，应该是游戏完成之后，又回到了之前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周围的人家里。


    因为门板被衡嗣推了下来，所以此时土屋的大门其实只是半倚在门框上。但北笙凝暂时没有让他们换去周围其他的屋子。


    毕竟其他地方可能有沉睡的僵尸，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还不如暂时留在这里。而且这里刚才已经出现了支线任务引发的小游戏，所以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离开土屋后，三人都没有在说话。本性也不会改的。我猜如果我们有工作证，村民应该还能忍上三天不袭击我们。但现在没有了工作证，非常默契地保持着安静。


    因为规则里说零点后不能回应室外的声音，此时他们三人都在室外，自然也没有办法回应彼此。


    行走在寂静无声的村子里，周围一片安静，只有他们走动以及轮椅滚过地面时发出的一点声响。


    离开土屋之后，北笙凝先去周围的房子里进行了一番探查。当然过程中她也不忘用门禁卡推门，以复制副本场景。


    悄悄拿出手机，北笙凝发现门禁卡的图标上好像在流血？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北笙凝推开门询问了一下，但并没有发现异常。


    继续探索，北笙凝发现屋内的情形如她推测的那样，僵尸平时就沉睡在此处。


    此时，有的僵尸趴倒在桌上，有的则沉睡在棺材里。因为现在村子的人数已经平衡，所以北笙凝也不担心他们会突然起来攻击，于是开始在屋内翻找。


    但很可惜，他们并没有什么收获，比如北笙凝想找的通讯工具就没有。


    她口袋里虽然也有一个手机，但那个东西没办法打电话。或许哪天她获得一个能与其他人通话的污染物后，通话功能就能开启，但至少现在还不行。


    思索片刻，北笙凝觉得，还是按照之前他们获得的身份信息，去尝试做科研任务，进而寻找线索是最简单的。


    虽然表面上看，反而是一个简单的途径。


    这个过程中，他们应该能获得一些通关的线索与道具。


    不过对应五人各自的任务内容，这些事更适合白天去做。副本任务给了他们三天时间。三天里，白天和晚上肯定都有线索，不然这个时间限制就没有意义了。


    而且从外围这些村民的住房来看，僵尸所处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可用的物品。这很有可能是村子里其他的居民刻意制造出的情况。


    村民在引外来者向深层探索。


    如果北笙凝之前分析的没有错，村子始终保持着原样的话，这村子应该还有其他活人，或者说村民。因为尸体本来就是在人数不够时凑上去的。她不知道村子这个样子持续了多久，但这里应该还有其他村民在。


    规则里提到了，天黑后不能在室外长时间停留，但出村的路又只在晚上出现，他们想要调查村子里的情况，大概也是要沿着有村民居住的地方进行探索。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这个过程中时不时进入室内，以此规避第1条规则。


    也就是说，只有僵尸存在的人家里并没有什么线索。他们需要沿着有人居住的地方在村内寻找，并且找到活人住家，才能有线索。


    比如第一个引他们进来的人，去掉前置任务是简化了主线，可实际上衡嗣出现必然提高了副本难度，所以去做前置任务，他们就顺利找到了联系长途汽车的线索。


    确定了行动方向，北笙凝趁着他们现在还在室内，将自己的思路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道：“所以，现在我们的行动方向大致有两个。一个是按照之前的前置任务去寻找线索，不过这个可以白天做。”


    “另一个是以村民居住的地方为主进行搜索，需要注意的是，村民在室外行动不会发出声音，并且这里的村民和僵尸应该都嗜血，所以可能会有危险，毕竟他们靠近，我们听不到声音。但基于系统提示，这条更符合夜晚规则下的行动。”


    “嗯。”衡嗣点点头，自然是支持她的行动，而且有危险就更好了。


    “好，就这么办吧。”季开诚面露欣赏的笑容，“你真的很适合这个世界。”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北笙凝回以微笑，“比起上班，还是现在更自由。”


    “打工人？”季开诚笑问。


    北笙凝点头，面露无奈：“嗯，比996还福报那种。”


    季开诚摇了摇头：“你不适合做打工人，你应该活得更自由。”


    一旁，见两人聊起来了，衡嗣看季开诚更不顺眼了。他走到北笙凝身边，握住她的手：“走吧。”.


    确认了之后的行动方案，几人再次踏入黑夜。


    北笙凝单手插在口袋里，握着手机沟通双祭纸人，使用尸臂花进行探索。


    因为尸臂花可以探索活物，所以在这个副本里可以当做活物探测来用，如此大大提高了探查效率。


    很快，他们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夜色正浓，一座砖木结构的民房院落，在月光下静谧伫立。那户人家看起来比别家要富裕一点，院子很宽敞，外面由一道高大的黑色铁门封闭着，门口依旧挂着白纸灯笼。


    从铁门的缝隙望进去，可以看到里面的民房宽敞干净，相较之前他们看到的土屋，显得整洁不少。


    几人正准备进入，北笙凝眼中忽然一阵刺痛。


    这次的痛感比之前强烈，她不由停下脚步。


    没有多余的动作，她只是静静站着，以免其他两人看出异常，同时在心里呼唤：“瞳瞳，怎么了？”


    可等了一会，魔隐之瞳依旧没有回应。


    走在前面的衡嗣见北笙凝停下，眼神询问怎么了？


    北笙凝摇了摇头，忍痛继续往前，心里觉得奇怪。


    如果魔隐之瞳有什么异常，起码也会回一句话。哪怕它不愿意和她交流，至少也会冷冰冰说一句“没事”“别吵”之类。


    可现在，魔隐之瞳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疼。


    那种疼……和之前升级什么的完全不同，是一种酸涩的疼痛，仿佛要落泪一般。


    “瞳瞳，回答我。”北笙凝再次在心里询问，依旧没有得到回答。可相应的，她感觉痛感更明显了，就好像它在用疼痛回应着她的呼唤。


    北笙凝觉得魔隐之瞳很不对劲，它到底怎么了？是听不到她的呼唤？还是懒得理她？又或者……


    忽然，北笙凝脑海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该不会……瞳瞳也是这个村子的人，所以它和那些村民一样，在室外无法发出声音？”


    第八十章


    眼睛里传来的疼痛，让北笙凝觉得不太寻常，再加上之前那个一直哭嚎的村民提到了“灾厄镇压”。


    联想起魔隐之瞳的介绍里也写到过灾厄，甚至瞳瞳本身就是能看到灾厄的不祥之眼，所以北笙凝觉得这个村子的情况，或许真的跟瞳瞳有关。


    但这份疼痛代表着的究竟是什么呢？是魔隐之瞳的过去，还是这附近有什么危险？不过有危险的话，她应该看到眼睛印记才对，而不是这种疼痛的感觉。


    北笙凝不打算贸然犯险，她想着先去其他安全的屋子里和瞳瞳沟通一下。然而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唢呐吹奏的声音。


    纸钱凌空飘落，阴风吹拂，雾气里出现一队人，他们抬着两个棺材，前方有人举着白囍字灯笼，鬼魅般前行。


    四周哭声若隐若现，眼里的疼痛越发明显。


    根据他们刚才在夜里探索的经验，外面出现类似吹吹打打或者是求救的声音时，都有危险。这也是规则里说夜晚不要长时间在外面停留的原因，因为夜晚的村子里，时不时就会遇到类似的情况，需要躲避进室内。


    此时，衡嗣推开了院外的铁门。


    北笙凝犹豫的瞬间，季开诚推了她一把。


    三人借着吹奏声的掩盖，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进入院内，迅速躲进了一间屋子里。


    进入屋子的瞬间，魔隐之瞳的声音传来：“危险！”之后就再无声息。


    话音刚落，一把刀就朝他们挥舞过来。刀刃在黑暗中闪着寒光，尸体拼合而成的村民眼神癫狂，死死盯着北笙凝三个活人。


    不过尸体村民的攻击只持续了三秒就被衡嗣制止，行云流水。


    毕竟一路上，他们一直寻找活着的村民，然后遭到攻击。所以现在衡嗣熟练地将村民绑起来，好让北笙凝在室内进行探索。


    “瞳瞳？”北笙凝试图呼唤魔隐之瞳，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北笙凝有些担心，但好在眼睛里的疼痛暂时缓解，所以她还是先趁这段时间搜查起屋子里的东西。


    外面的唢呐声还未停歇，所以他们暂时没有出去，只在室内行动。


    随着翻找，北笙凝眼前开始闪过很多陌生的画面。


    画面起初是黑白色的，慢慢才有了色彩。


    一个身有残疾的小男孩一瘸一拐挪动脚步，来到了这个家里。


    小男孩眼睛乌黑，五官端正，小脸圆嘟嘟，精致可爱。可他眼睛里却没有神，一副害怕胆怯的样子，悄悄打量着屋里的人。


    这里有一家三口，中年男女和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家里人的眼神充满嫌弃，最终把小男孩安排在了存放柴火和杂物的房间。


    可当天晚上，因为家里的孩子不喜欢新来的小男孩，所以朝里面扔了烟头。


    烟头引燃了房间里的柴火，引发大火。好在有人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大祸。


    然而……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小男孩的脸颊，他的脸上瞬间红起一个五指印。


    “你这个扫把星，刚来第一天就差点把整个家点了。你害死自己的父母还不够，现在又来祸害我们！”中年女人揪住他的耳朵，大发雷霆。


    “不是，不是我。”小男孩想要解释什么，但对方并不肯听。


    “行了，别把人弄死了。”中年男人劝阻道。


    “要不是为了那几亩地，还有顾及村长的面子，我才不会让这个扫把星进门！”女人气道。


    “是是，我把他安排到别处，但总之，他需要活着。”中年男人安慰。


    之后，小男孩被扔到了距离房屋较远的鸡舍里。


    “以后你就住这吧。”说完，中年男人转身要走。


    “大伯，真的不是我……”小男孩还想解释什么，但对方非常厌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住进鸡舍，小男孩都只有一些剩饭可以吃，他每天忍受着饥饿与脏乱。漂亮的脸蛋慢慢变得消瘦，浑身也脏兮兮的。


    看到这，北笙凝眉头微皱。


    脑海里这些画面显示的，该不会是……瞳瞳？


    此时外面唢呐的声音已经停止了，北笙凝觉得外面应该已经安全，于是她朝着画面里的地方寻找，到了那个鸡舍里。


    鸡舍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堆杂物。


    她在小男孩生活的地方找了找，很快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看起来除了信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拆开信封，里面有在布条上写下的地址，以及一枚蝴蝶发卡。


    触摸到发卡的那一刻，北笙凝眼前又看到了一些画面。


    被扔在鸡舍的小男孩蓬头垢面，但很快从里面离开了。因为里面的鸡都死了，他又被当成了祸害。


    从鸡舍里离开后，他又搬到了狭窄的工具房里。


    这里倒是比鸡舍好上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家里不愿意养闲人，所以他也要帮忙做一些农活。但小男孩腿脚不好，走得很慢，这家人稍有不顺，就会拿他出气。


    继续跟随脑海里的画面移动。北笙凝又在工具房里找到了一块破旧的儿童手表。


    手表已经没电了，不管怎么按动按钮，都没有画面显示出来。不过联想着刚才的情形，北笙凝猜测，很快看到了新的过往画面。


    这块粉色的儿童手表是属于一个小女孩的。


    小女孩在某一天突然来到这个家里。来到这里后，她一直哭闹，并且试图逃跑，最后被关进了工具间旁的小黑屋里。


    两个屋子之间只隔着一道墙，墙上有一扇透气用的窗户。


    两人开始隔着这扇窗户小声交流。


    “你也是被卖到这里的吗？”她可能是借助魔隐之瞳，看到了这里和这些物品相关的一些记忆，所以她继续盯着那块手表看，被打受伤的女孩发现隔壁还关着一个孩子，小声询问。


    “不，我是这个村子的人。”小男孩回答。


    “那你为什么也被关在这里？”


    “大概……因为我是个会带来灾难的坏孩子。”男孩说道。


    “那……你能在村子里活动吗？”小女孩问。


    “嗯。”


    “你能帮帮我吗？雨终于停了，但那场大雨对村子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有牛羊被冲跑，有树木栽倒砸毁房屋，求求你！”女孩带着哭腔恳求，“求你帮帮我！我想离开这里，我想爸爸妈妈，我想回家……”


    画面断断续续，不是很连贯，不过北笙凝莫名能感觉到男孩的心情。


    男孩听着女孩的哭声，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虽然他们在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但那种感觉很温暖。他好像能理解女孩的心情，于是道：“我答应你，别哭了。”


    那一天，两个孩子隔着一扇气窗小声交流着。而北笙凝通过他们的交流，也渐渐明白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几年前的夜晚，雷雨交加。村子里一个孕妇待产，疼得不住呼喊。可那场雨太大了，冲坏了村里的桥，产婆过不来，最后只能找邻居有经验的老奶奶帮忙接生。


    结果孩子顺利出生，但母亲却因为难产而死。


    孩子出生后，也有桥梁断裂无法通行。


    并且接生之后，那个帮忙的老奶奶就去世了。去世前，她曾说了一句“不祥”，然后瞪着眼睛死了。


    那个老奶奶以前是村里的神婆，有些人家看不起病就会找她来瞧，所以她在村里也算有一些威望。


    种种迹象之下，人们都觉得那个孩子的出生，是一场灾厄。


    孩子降生之后不哭不闹，后来他慢慢能睁开眼睛，就总是盯着窗外的山头看。


    结果没过多久，那座山发生了火灾。


    随着孩子慢慢长大，类似的事时有发生。人们发现他长久盯着的地方，总会发生不祥的事情，要么有人死亡，要么牲畜死亡，要么就是会发生其他的一些灾祸。


    事情传开，人们都疏远他，只有他的父亲不肯放弃他。


    男孩的父亲教他认字，教他知识，并且发现男孩学得很快。


    可父亲的学识有限，他想让男孩去上学，可上学需要钱，他必须更努力地工作赚钱。


    或许是太过操劳，这户人家买了一个小女孩养在家里，男孩的父亲没过几年也死了。


    村长为了此事也颇为头疼，最终觉得让孩子的远房亲戚，村里一个比较富裕的人家帮忙照看，而答应的条件，则是将男孩家里的土地与财产都交给这个亲戚。


    亲戚看中了土地，才勉强答应，但对这个孩子很不好。


    直到他8岁的时候，他还一直生活在狭小的工具间里。


    也是在他8岁那年，准备给他的大儿子做童养媳。


    女孩7岁，已经上了小学，在她的认知里，她知道自己被卖了，所以一心想要逃跑，但每次都没有成功，被抓回来后就是一顿毒打。


    又一次逃跑失败，女孩被关进了工具间旁边的小黑屋里。


    女孩以为男孩也是被卖到这里的，男孩告诉了女孩自己的事情。于是女孩恳求他帮忙，她想要离开这里。


    男孩答应下来，但他除了田地和家里，对周围并不算熟悉。


    为了能帮助女孩，他开始好好表现，慢慢获得了更多的工作机会，在村里走动而不被怀疑。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以及一个蝴蝶发卡。


    “这是我家的地址，他从女孩那里得到了一块写着地址的布条，帮我把这个发卡寄到这里，他们会来救我的！”女孩满怀希望，恳切道。


    “我知道了。”男孩知道邮寄，他爸爸以前告诉过他。于是他拿着东西，为邮寄做准备。


    看到这，画面突然没了。


    北笙凝忍不住吐槽一句：“居然卡在这！”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现在基本已经确定，这就是瞳瞳的过去。


    基于瞳瞳变成污染物的事实，北笙凝知道，这个逃离村子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可她还是替当年的瞳瞳感到担心，她想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瞳瞳会变成污染物？


    这样想着，北笙凝叫上其他两人，朝外面走去。


    而此时，屋内被捆起来的村民看着北笙凝离开的身影，眼中闪过渴望的光：“他终于回来了！”


    “救命，救救我！”屋外，忽然响起一个女孩凄厉的求救声。


    这次，原本应该保持沉默的村民忽然大笑着应了一声：“我在这，快来杀了我！”


    一阵阴风吹过，紧锁的房门蓦地被打开。


    狂笑着的尸体村民七窍流血，死了。


    很快，他的尸体被其他僵尸吞噬，然后成了一个新的尸体村民。可对方丝毫不在意，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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