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你就是最棒的钓系小狐狸!


    那一缕神识最终被佘年拉回去。


    狐狸的瞳孔中倒映着司祯的脸。


    她的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 但目光包容又温暖。


    像她手上源源不断,送进他身体里的灵气一样。


    这灵气很暖,带着属于司祯的,清冽的香味。


    佘年的狐狸嘴巴没有动, 就这样含着司祯的手指, 静静地看着她为自己修补残缺了一块的狐狸神识。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看着司祯。


    也好像是第一次才认识司祯。


    她现在的模样跟他记忆里的模样, 重合, 但却没有半分相似。


    不是看到他就要杀吗,不是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吗,不是要拿着剑捅进他的心脏,挑开他的手脚筋吗。


    那现在为什么还要帮他修补神识。


    他本该残缺着这块神识, 被欺负, 被践踏, 被一群低贱的妖撕扯分食。


    血液应该流遍他的身体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被洗干净了,放在柔软的毯子里。


    连神识都被修好了。


    司祯把手指从狐狸嘴巴里拿走, 食指微曲,弹了下狐狸的脑袋:“好了。”


    佘年看着那白皙的手远离自己,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发干。


    神识是不缺了,心里空落落的。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但他本能地排斥。


    脑中莫名想起了司祯在大比前给他买的那堆东西。


    风车, 磨喝乐,提线木偶, 软糖。


    他之前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但在上一个幻境里, 他知道了。


    人类的孩子是都会拥有这些, 这叫玩具, 玩具,是用来哄孩子开心的。


    佘年后知后觉,他抬头看着司祯,又忍不住靠上去。


    原来她是在哄他开心?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在哄他开心?


    狐狸像是一块化了的软糖,往司祯身上蹭。


    司祯伸手捏住小狐狸的后颈:“你们狐狸都是这么黏人的?”


    你们狐狸。


    一句话让佘年停在了那里。


    司祯没有把他当成妖主,甚至没有把他当成虞月,而仅仅这是把他当成了一只狐狸。


    佘年低垂着眼。


    所以司祯可以对一个没用的公子虞月好,可以对一个小狐狸好,但唯独不会对妖主佘年好。


    司祯看着狐狸脑袋耷拉着,看起来更不聪明的样子,伸手托着狐狸下巴,跟狐狸对视。


    她摸摸狐狸爪子,掐掐狐狸尾巴,狐疑道:“神识不是已经修复好了吗,怎么还是这样傻不拉几的?”


    佘年浑身不自在。


    司祯把他当成狐狸,但这是狐狸的身体也是他的身体。


    司祯托狐狸下巴,就是在勾着他的下巴,摸狐狸爪子,就是在摸他的手,掐狐狸尾巴,就是在掐……尾骨。


    狐狸不像人类,狐狸没有衣服。


    佘年开始躲避司祯的触碰。


    司祯以强势把狐狸塞到自己的怀里。


    她救狐狸,给狐狸补神识,她把狐狸洗的那么白,那么好看,她只是想摸摸狐狸怎么啦,怎么啦?


    很过分吗。


    司祯觉得根本不过分。


    佘年被司祯捏住后颈肉,却还是试探要跳出司祯的怀抱。


    司祯轻轻揪住了狐狸的耳朵,慵懒道:“怎么神识补好后,你看起来更傻了。”


    耳朵是狐狸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之一,这不是简单的拉爪子。


    司祯指尖微动。


    佘年耳朵上的痒意传遍全身。


    他像是被她控制住了全身,但他偏偏不能反抗。


    佘年尝试把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不傻。”


    看到狐狸在纠结自己傻不傻,而不再跳出她的怀抱,司祯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带着得逞味道的笑。


    手上继续撸狐狸。


    “你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司祯跟狐狸聊天。


    “明明很好看的一只狐狸。”她补充。


    从没觉得自己本体好看,甚至极度厌恶自己一身皮毛跟尾巴的佘年反驳:“不好看。”


    变成狐狸,他的声音也软绵绵的。


    他自以为的严肃冷酷消失殆尽,只有很好欺负的味道。


    司祯胸腔震颤,发出好听的笑声:“怎么,你又要说,你这皮毛的颜色是不祥的?跟你那尾巴一样?”


    她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多好看肥美的一条尾巴啊。”


    直女式赞美,好看后面跟的形容词是肥美。


    佘年忽略了尾巴上作乱的手,想起了司祯之前说的话。


    “不祥是无能的人给他们害怕的东西安上的称呼,只是找一个正当的,为自己行为开脱的理由。”


    佘年的狐狸爪子握了握。


    一条尾巴不是不祥,是返祖现象,带着远古血脉之力。


    只是幼崽期的他不知道。


    所以被到处追杀,四处逃窜。巨大的尾巴成了他逃跑的累赘,白色的皮毛让他能轻易被任何凶兽发现。


    他讨厌尾巴,厌恶白色的皮毛,更讨厌这个莫名其妙的血脉之力。


    他过了那么多年东躲西藏的日子,找不到食物,只能吃腐肉。


    他试图断了那么多次尾巴,连皮带筋,血肉模糊。


    但那条丑陋的尾巴始终在那里。


    他从来都不能摆脱掉。


    可现在司祯说它好看。


    佘年的心像是被司祯拿了狗尾草轻挠,痒痒的。


    这是他自有记忆起得到的最特殊的对待。


    这样特殊的对待是司祯给的。


    司祯抓住狐狸的尾巴,捋过来,捋过去。


    她不在意狐狸是不是舒服,只在意自己是不是快乐。


    这样的撸毛手法算的上是奇差无比。


    但怀里的小狐狸居然发出了感觉到舒适的呼噜声。


    很小声,也很短暂。


    佘年在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哼哼出声时,就闭紧了嘴巴。


    他身子慢慢发烫,白色皮毛之下,粉红一片。


    司祯不允许。


    不允许他不呼噜。


    呼噜,就是是对她撸毛手法最大的肯定!


    想到以前被自己撸奓毛的流浪猫们,司祯更喜欢这只香软的小狐狸。


    司祯把小狐狸抱得更近:“再叫一声?”


    狐狸嘴巴紧闭。


    “再叫一声?”


    锲而不舍。


    狐狸脸转向远离司祯的一边。


    司祯伸出食指又送进狐狸嘴巴里:“叫一声。”


    不容置疑。


    佘年感觉浑身上下都被她控制住了,摸遍了。


    司祯带着佘年不叫,她就不把手拿走的架势。


    佘年皮毛下的身躯更粉,用犬牙咬了司祯的食指,以示警告。


    在司祯把手再度伸向他柔软的耳朵时,张开嘴巴,发出一声细若蚊吟的呼噜声,以示妥协。


    司祯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连咬痕都没有。


    哦呦,撒娇呢。


    狐狸喜欢她的撸毛手法。


    系统感觉到宿主心情巨大的波动,上线了,这一看,脸差点笑烂了。


    【宿主你好会啊!!你让祯祯摸你!】


    【你就是最棒的钓系小狐狸!】


    “闭嘴!”


    佘年反应过来刚刚的一幕被系统看到了,他不知道什么是钓系,但这不影响他恼羞成怒。


    只是一个快羞粉了的小狐狸,说的话是没有一点威慑力的。


    系统根本不怕,自顾自讲话:【让我来看看祯祯的好感度被你刷到哪里啦。】


    【哇,宿主好棒!祯祯对你已经有二十点的好感度啦!】


    佘年怔住了。


    【我们的攻略进度加快了很多,宿主再接再厉。】


    为什么……那么快?


    看了看眼底毛茸茸的爪子,佘年心沉了沉。


    是因为狐狸吗?


    “你能知道她是对谁有的好感度吗?”


    系统一头雾水:【宿主你在说什么没头脑的话,祯祯就是对你有好感度啊。】


    佘年像是非要分清个你我。


    “她是对佘年有好感,还是对虞月有好感,还是……对这只小狐狸。”


    【可不管是佘年,虞月还是小狐狸,那都是你呀,宿主?】


    佘年抿嘴沉默。


    不是的。


    狐狸是幼年的他,虞月是一个虚假的他。


    他们都不是他。


    好吧,系统不会跟一个阴晴不定的宿主计较。


    【我明白了宿主,虽然历任宿主都没有过这样奇怪的需求,但娇妻系统主打的就是一个竭诚服务的态度。】


    【宿主等等,我马上回来。】


    司祯还在撸狐狸,一下又一下。


    她甚至起了继续投喂狐狸的心思,支起柴堆,甩了一道剑气引火,把刚刚的烧鸡放在火上加热。


    可不能让她香软的小狐狸吃冷东西。


    肉很快热好,司祯兴致勃勃撕鸡肉喂给小狐狸。


    佘年真的很饿,他用的是幼崽期的身体,而不是他血脉觉醒后的身体。


    但他还是拒绝了司祯的投喂,伸出前爪想要自己抱着鸡腿啃。


    司祯享受的就是投喂狐狸的过程,怎么可能让小狐狸自己啃。她把鸡腿高高举起,小狐狸伸爪子去拿,拿不到,再摔回她的身上。


    司祯的恶趣味被狠狠满足:“你自己吃鸡腿,就要把柔软的小爪子弄的全都是油,我还要给你洗爪子。”


    其实一个清洁术就能解决。


    但小狐狸好像真的怕她因为爪子上的一点点油,就嫌弃他了,摔在她腿间就乖乖趴好,把尾巴缩在身边,不再拒绝投喂。


    司祯喂一口,佘年吃一口。


    佘年心里乱七八糟的。


    系统怎么还不回来。


    在佘年耐性即将告罄的时候,系统姗姗来迟。


    【宿主我回来啦!系统可以查到祯祯好感度区间。】


    “说。”


    【祯祯对虞月的好感度为二。】


    佘年沉默了一会,这就是进幻境之前有的那些。


    一点都没动。


    【祯祯对小狐狸的好感度为十八。】


    预料之中,佘年却开心不起来。


    司祯喜欢的果然只是小狐狸。


    其实说到这里的,佘年就已经知道,司祯对妖主的好感度为零了。


    但系统主打就是一个竭诚服务的态度。


    系统有始有终道:【祯祯对大妖佘年的好感度为,零。】


    佘年脸色很差。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明明好感度涨了那么多,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快点攻略成功,就能更早的彻底重生,不再受这个系统的掣肘被迫讨好……司祯。


    他还记得攻略成功后他要杀了她。


    系统完全检查不到宿主对司祯的威胁,连警告都懒得播报了。


    【宿主好好攻略呦,我先下线啦,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能看的不乱看,也是作为一个三S级系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它可看到了,他的宿主用粉色小舌头舔祯祯的指尖呢。


    还说不是钓系小狐狸!


    祯祯那不得被小狐狸拿捏死啊!


    咿呀,真羞人。


    系统捂脸遁走。


    格梦看到曾木柔早就把虚影关掉了,她开口问:“柔柔,你怎么不继续看了?”


    曾木柔很有作为长辈的自觉:“不该看的当然就不看了。”


    格梦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另一批大祭司从凡界回来啦,我把小药丸给他们。”


    “哦对喽,江江也回来啦,她想见你。”


    曾木柔把木达层的通道打开,一个一身黑袍的女人从淡蓝光晕中走来。


    如果司祯在这里,会发现这衣服她见过,陨村里的大祭司也穿了这么一身。但陨村祭司的身形要比这个女人更宽些。


    这个看起来颇有能力的女人,是幻境中,被打多年都不知反抗的江羡好。


    江羡好走到曾木柔的面前,左手握拳放至胸前,右手轻触额头,欠身行礼:“天祭司。”


    “天祭司,我在凡界感受到秘境中的忆珠有波动,前来修补。”


    曾木柔摇摇头:“这次的忆珠,不需要修补了。”


    江羡好怔了怔,然后声音都变轻了:“天祭司是,不再需要我了吗……”


    曾木柔知道她误会了:“这次的忆珠不是出现裂痕,而是出现了改变,不需要修补。”


    江羡好脸上是不敢置信的神色:“有人改变了我的忆珠?”


    她有些急切,甚至带着几分祈求:“求天祭司允许我看忆珠。”


    曾木柔把忆珠的画面展示在江羡好的面前。


    虚影画面是从司祯来到江羡好身体内的那一刻开始。


    江羡好慢慢走到虚影面前,看着这五百年来,她看过无数次的场景。


    时过境迁,她已经远离这段不堪的回忆很久。


    可往事并不如烟。


    哪怕她远离不堪的回忆,远离了被虐打的根源,哪怕以她现在的实力屠便整个村子都不在话下,那些黑暗的过去始终存在。


    如影随形。


    她听到身体里有另一个女子跟她说话,看到了自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还看到从来不知道还手的自己,抓住了那根后来被王大卖走换钱的金簪,狠狠扎进黑暗根源。


    曾有无数人进入她的忆珠,无数人和村里的看客一样,冷漠着袖手旁观。而忆珠中的她一次一次被打,她的孩子,也一次一次地死去。


    在没有被改变过的忆珠里,王大为了逼她拿钱,失手掐死了她的孩子。


    孩子死后不久,她无心针线浆洗,身上的钱被王大掠地一文不剩的时候,她也被活活打死了。


    她偶尔能释怀自己的过去,因为在濒死的时候,她的灵魂被天祭司打捞起来,她有了重生一次的机会。


    可总有些东西不能释怀。


    她的孩子因为她的懦弱而死。


    进入忆珠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有人身陷痛苦,有人冷眼旁观。


    但只有这个人,为了她的懦弱悲惨,短暂驻足。


    因为这个女子的短暂驻足,她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王大受伤了,她胜利了,孩子在床上,睡得酣甜。


    金簪没被抢,孩子也没有死。


    画面忽闪,江羡好看到她的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站了起来,把她数年受到的折磨一并施加给了施暴者。


    她看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看到噩梦根源死在自己之手。


    “杀你的人,叫江羡好。”


    她听到从来沉默的灵魂,最终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声音。


    幻境里的那个女子用她的身体站起来,于是软弱了多年的自己,也终于站了起来。


    江羡好流着眼泪,久久说不出话。


    格梦柔声道:“江江,别哭啦。”


    她张开手,手上悬浮着的,是一张带着淡淡金光的符篆。


    这符篆很小,却有难以窥透的力量。


    江羡好擦了擦眼泪:“格梦医师这是何意?”


    “我在符篆上的毕生造诣。”格梦如是道。


    她声音缥缈,想起来很久前的记忆。


    “他们都说,不能攻击的符篆,就是没用的符篆。”


    “但我总觉得这是有用的,所以想传承给你。”


    小小的符篆晃悠悠飘起,没入江羡好的额间。


    曾木柔缓声:“你的灵魂已经择主,她离开秘境后,你会随她一起。”


    “我不再是祭司了?”江羡好问道。


    曾木柔摇头:“不,你依旧是祭司。”


    她看着虚影里的身影,像是在看一个未来。


    “她会是下一任天祭司。”


    “在未来,她很有可能是整个大陆万年来,唯一的一位——神祭司。”


    虚影里,司祯用孱弱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她用这样的力量包裹着江羡好的手,把她从无休止的噩梦中救了出来。


    如纳百川的海,保护着每一条小溪流。


    “好好辅佐她。”


    曾木柔拍了拍江羡好的肩膀。


    她或许看不到神祭司诞生的那一天,但总有人能代替她看到。


    幻境里,佘年继续吃司祯喂到嘴边的肉。


    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吃完一整只鸡。


    肚皮从扁扁的,变成圆滚滚。


    司祯找到了新的好玩的东西,狐狸的肚子。


    她一下一下地摸着,佘年从最开始的反抗,到别扭地不再挣扎。


    司祯觉得这次的幻境比上次的好过一万倍。


    上次的幻境里,她被禁锢住了,但这回的秘境,只要不需要走剧情的时候,她都是能自由活动的。


    曾木柔将一些不必要的内容都抹掉了,而只留下了希望司祯看到到的片段。


    对此司祯一无所知,她过上了摆烂吃肉摸狐狸的逍遥日子。


    给小狐狸洗澡,给小狐狸喂食,撸小狐狸的毛然后听他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预想的追捕没有一次到来,自从她逃出寒潭水牢后,没有人来挖她的灵根。


    而佘年也因为司祯,过上了一个与记忆里完全不同的幼崽期。


    司祯的那缕神识最终被困起来,飘荡在佘年的识海。


    小波浪一样的神识也像它的主人一样没有正形,每日溜溜达达就往佘年的识海边缘闯。


    识海边缘,是佘年的神识。


    而佘年就在这样神识与神识的触碰里,变得越来越奇怪。


    那缕小波浪像是带了司祯灵气里的雷电之力。


    神识相碰的时候,他会浑身发抖。


    他从来没受到过这种攻击,于是把所有奇怪的感觉都归结为司祯灵气的雷电力。


    都是司祯的灵气不好。他不喜欢雷电。


    日复一日,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他越来越喜欢黏在司祯的身上,甚至睡觉的时候都不再抱着自己的大尾巴,而是蹭上司祯的脖颈。


    像是一条狐狸围脖。


    司祯如果不抱他,他就会开始焦虑,暴躁。


    每一次,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跑去贴贴司祯的时候,他一张狐狸脸就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从司祯的怀里跳出来,正襟危坐。


    很优雅地用后背对着司祯,表示不稀罕她的怀抱。


    但黏人的是他,而不是司祯。


    司祯看到狐狸跑掉也不会伸手捞,毕竟她现在是富裕人家,她天天都有狐狸可撸。


    而没被捞的佘年,狐狸背影更落寞了些,会无意识地往司祯的方向看。


    在司祯练剑的时候,蹭到她的脚边。


    然后等司祯弯腰,又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嗖地一下溜走。


    坐在远处的树杈上严肃地看着她。


    或者在司祯盘膝修炼时,跳进她的腿间,在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后,再一次跑走。


    找到安全距离后,坐好,打量着司祯。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勾引狐狸的东西。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佘年如是想。


    等他出了秘境变成人后,他的不正常肯定能改变。


    但是现在作为一只狐狸,他也不允许自己发生这种不可控的变化。


    有司祯的地方,很让狐觉得燥热。


    而且在离司祯近的地方,那一缕小波浪会不断尝试冲破他的包围。


    一次次撞上他的神识。


    还是离远些好。


    于是这天夜里,一个本该靠在司祯颈侧睡觉的晚上,佘年跑了出去。


    在树上睡觉就总不会有奇怪的感觉了。


    但佘年还是低估了狐狸身体对司祯的依赖。


    在睡着后,狐狸身体感受不到令人安心的味道,他开始用尾巴盖住自己。


    但尾巴上自己的味道也依旧不能让他安心。


    于是小狐狸梦游了。


    它矫健跳下了树,走到司祯的身边,闭着眼睛用狐狸脸上最软的肉蹭着司祯的面颊,然后用额头贴住她的额头。


    这是那缕小波浪,离她的主人最近的时候。


    它试图撞击佘年的神识回到它主人那里,但远古大妖血脉的神识不是它能撞开的。


    既然撞不开,这缕小神识,就借着这样近的距离,把这几天从佘年脑袋里偷到了的破碎记忆送到了它主人的脑海里。


    司祯梦到了自己的狐狸变得很惨。


    它被自己的族人用火烧,被追着跑。


    为了隐藏气息他滚进了泥浆,把自己变成黑黢黢的样子。


    他柔软的白色皮毛不见了,身上散发着烂泥的恶臭,毛被黏在了一起,一缕一缕的。


    很小的一只狐狸,没有大狐狸的教导,只能用本能去隐匿自己的气息。


    但他还是被发现了。


    因为那条比身体还大的尾巴。


    他的尾巴被其他妖兽重重踩在脚下,开了灵智的猛兽闻到他血脉里的香甜味道,张开血盆大口。


    小狐狸眼泪一直掉,拼命挣扎,以断了半条尾巴的代价逃出虎口。


    雨后的烂泥边,小狐狸气急地拍打着自己鲜血淋漓的的尾巴,他用爪子挠,用牙咬,可尾巴一直在那里。


    他再次把自己塞进满是泥浆的坑里。


    这次恶臭的气息混杂着鲜血的味道,伤口被泥沾满,疼地狐狸直抽气,眼泪不要命地流。


    狐狸想断尾,但这条大尾巴好像有极为逆天的修复能力。


    不论是断尾,还是小狐狸自己无数次尝试毁坏这条尾巴,这尾巴始终能修复如初。


    可无论是受伤的过程,还是长尾巴的过程,都太疼了。


    小狐狸好像很怕疼。


    回回都到处打滚。


    狐狸不会捕猎,好像没有谁教过他。


    他缺失的一小块神识始终没有修补,不管干什么都慢吞吞的,连捕猎都是。


    于是小狐狸只能去找腐肉,捡垃圾吃。它流着眼泪,忍着恶心,他只想活下去。


    在狐狸一次又一次的逃脱后,妖兽们联手了。


    它们对这只小狐狸围追堵截,把他逼追到广阔的平原,然后从四面八方围住他的路。


    小狐狸跌在妖兽的中间,它太害怕了,怕到浑身发抖,却还是在找逃跑的路。


    它瞄准巨鳄和腾蛇之间的缝隙,奋力冲了过去。


    巨鳄以迅疾的速度挡住了他的路,咬上了他的咽喉。


    血流如注。


    狐狸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绝望。


    血液里香甜的气息散发出来,吸引着周围的每一个妖兽。


    司祯看到离狐狸最近的蛇咬上了它最柔软的肚子。


    就在睡前,她还摸过这个地方,软绵又暖和,她就是用小狐狸的肚子捂手,小狐狸也不会生气。


    可现在,它的肚子在流血。


    更多的血流出来了。


    所有的妖兽都靠近了。


    他们要分食小狐狸。


    猛虎咬上狐狸的尾巴,莽天蜥咬上狐狸的爪子……


    越来越多的妖兽扑上来,为了更多一口的血肉,他们开始把狐狸往自己的方向扯。


    血流的越发快了。


    狐狸痛地连叫声都发不出,他的眼泪和血混在一起。


    满身的血,染红了一片土。


    在血液浸满全身的时候,狐狸的身上开始出现光晕。


    光晕先是一点点,然后逐渐蔓延。


    被光照到的所有凶兽都痛苦地趴在地上,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威压,这种威压让他们胆颤,不由自主五体投地,发自内心地臣服。


    来自远古的九龙钟磬之声传来,一声接着一声。


    天暗了下来,雷电交杂,磅礴大雨倾斜而下。狐狸身上的光晕蔓延到整个妖界。


    绵长不断地兽吼,伴随着古磬余音,传到每个妖的耳朵里。


    所有妖低下头颅,同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跪下。


    万妖朝拜。


    小狐狸残破的身躯在慢慢修复,那条比他身体大的尾巴慢慢分成九条。


    白色的狐狸尾巴尖带上了刺眼的红,像是血染的一般。


    这是完美融合了远古血脉的象征。


    以浑身染血作为代价。


    狐狸睁开眼睛,狭长的眼睛里,是妖冶的光。


    司祯与这只带着远古血脉的狐狸对视,心头一惊。


    这不是她的小狐狸。


    心脏的失重感把司祯从梦里拽了出来。


    她猛地睁眼,脸上毛茸茸的一片。


    梦里浑身是血的小狐狸睡得香甜,脸上最软的肉跟她贴在一起,嗓子里无意识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脑海里狐狸被无数妖兽分食的场面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洗的白白的,每天都会顺毛的狐狸,浑身是血。


    那双会认真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狐狸眼里全是绝望。


    他用那样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所以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在她离开幻境后,这只狐狸会经历的一切?


    这只呆傻的小狐狸身上有九尾狐的血统吗?


    司祯在记忆里翻找,小说里的剧情在脑海中一幕幕过。


    小说里没有九尾狐,就连妖界的那个叫佘年的反派都是尖嘴獠牙的丑陋模样,怎么可能是这只被揪尾巴都不会反抗的小狐狸。


    司祯把小狐狸从脖子上拿下来,然后揉了揉小狐狸的肚子。


    如果真的被咬的那么惨,肯定会很疼吧。


    她没有了困意,翻身坐起来。


    小狐狸迷迷瞪瞪地把眼睛睁开,看到熟悉的脸,闻到熟悉的气味,又把眼睛闭上。


    不对。


    佘年的困意消失殆尽。


    他不是在树上睡的吗,他为什么会跑到司祯的怀里。


    这不对劲。


    他从司祯的怀里跑出来,坐在一边,脸上还是严肃。


    司祯怀里空荡荡,她又伸手把狐狸捞回来。


    咻——


    佘年又跳出司祯的怀抱。


    司祯继续捞。


    咻——


    继续跳。


    继续捞。


    跳。


    “跳,跳吧,再跳走就不抱你了。”


    司祯跟坐在她不远处的狐狸四目相对。


    几个呼吸后,狐狸一脸严肃,跳回司祯的怀里,但还是强撑着维护自己的尊严,坐在司祯的手上,没有缩进司祯臂弯。


    司祯捏了狐狸尾巴两下,跟狐狸说话:“你这尾巴以后是不是会变成九条。”


    随意的一句话,把佘年本就乱糟糟的心湖搅出巨浪。


    狐狸的眼带着几分心虚惶恐,半眯了起来,从缝里去看司祯的脸色。


    司祯脸色如常。


    佘年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司祯给狐狸比划着:“我梦到你这条胖胖的尾巴,以后会变成九条。”


    佘年坐不住了:“你还梦到什么了?”


    司祯想到狐狸将死的那一幕,忽略心里不适,跟狐狸说:“还梦到你把自己藏在泥淖里,脏兮兮的。”


    “被一群妖兽追,还会被他们咬。”


    司祯到底没有把那一幕描述出来,只是说了句:“很惨。”


    最深处的记忆蔓延上来,佘年深深看着司祯,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发现他身份的端倪。


    但一丝也无。


    司祯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表情。


    相反,不正常的是他。


    司祯看着狐狸快哭出来的样子,捏了捏狐狸爪子上的软垫,语气慵懒轻松:“假的,骗你的,怎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她心里却沉重。


    如果她最后离开幻境了,那这只狐狸就会被咬死?


    那么惨的死法呢。


    他毕竟还只是一只狐狸。


    梦里他被欺负成那样,都还没学会还手。


    司祯又开口:“我问你啊,假如啊,有一天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小狐狸不假思索:“我跟着你。”


    佘年不明白司祯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司祯出了环境,他就也要出幻境了。


    但司祯却只觉得小狐狸实在是太依赖她了。


    总有一天她会走的,在完成曾木柔身上的剧情点之后。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只小狐狸。


    佘年也不知道司祯的语气为什么会带着沉重。


    他的身体又开始不正常,违抗他的意志往司祯的怀里钻。


    司祯看着小狐狸全心全意相信她,依赖她的样子,拽着小狐狸,把小狐狸抖起来。


    狐狸一只身子软绵绵,被抖落起来,一晃一晃地。


    软软一条。


    “来,教你点防身的本事。”


    佘年不明所以,大晚上的,为什么要突然教他点防身的本事。


    “站着,跟我一样。”


    他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话地站起来。


    后爪着地,两只前爪耷拉着。


    司祯说站着,他得站着。


    司祯被狐狸的样子逗笑了。


    “对,是这样。”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剑,然后施法把剑变小,塞进狐狸的手里:“抓住。”


    狐狸伸出一只爪子,握。


    哐当——


    剑掉在地上。


    佘年抬头,面无表情:“握不住。”


    司祯:“哈哈哈哈哈哈。”


    佘年狐狸白色毛下的一层皮又变粉了。


    但司祯发现不了。


    佘年觉得不能再让司祯这么嘲笑他了。


    于是他伸出两只爪子,试图用爪子上的肉垫夹住剑柄。


    剑在佘年的手里歪歪扭扭,像是天平上的那跟杆,左右摇晃。


    佘年试图平衡这把剑,但剑很不给面子。


    哐当——


    在经过佘年最大的努力后,剑又掉在了地上。


    司祯:“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笑得差点打跌。


    佘年不管地上的剑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了。


    司祯丝毫不知道收敛。


    佘年恼羞成怒,背过身坐着,不再理她了。


    司祯发现狐狸好像生气了后,把笑声收回来,但一张好看的脸上还是残留笑意。


    她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把剑倒着拿在手里,然后用突出的一小块剑柄戳了戳狐狸屁股。


    “生气啦?”


    狐狸起身,换了个地方,继续坐着。


    依旧背对着司祯。


    司祯这回不用剑柄了,用手指戳上佘年的屁股。


    “真生气啦?”


    很柔顺的狐狸毛,司祯还手欠抓了把狐狸屁股。


    佘年耳朵都吓得立起来了,浑身上下的毛都蓬松了一圈,狭长的狐狸眼都快睁圆了。


    她她她,她摸了他的……


    流氓!


    狐狸又变粉了,还热了起来。


    撸狐狸的司祯发现不了狐狸白色皮毛下的颜色变化,但她能感受到狐狸身上的温度变化。


    司祯看着狐狸毛都立起来了,觉得惊奇:“你气成这样啊?”


    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笑话你的。”


    说完伸手试图把狐狸毛捋顺。


    一下又一下。


    毛没有顺,乱糟糟。


    狐狸身上的温度也没有变低,甚至更高起来。


    大面积的接触让佘年很不自在,他躲开了司祯的抚摸,转身,言简意赅地岔开话题:“你要教我什么。”


    司祯想起来了。


    教他点防身术。


    “但是你都拿不起剑。”


    佘年走到剑旁边,提头叼住了剑柄,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最开始就不应该听她那句不着调的“握”。


    司祯觉得教狐狸什么厉害的剑法到底还是不切实际的。


    于是她随手拿起身边的野果:“你用剑穿破这个果子。”


    说完,把野果往空中一抛。


    一道优雅矫健的雪白影子一闪而过,野果一分为二,掉在地上。


    司祯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你还挺聪明。”


    小狐狸叼着剑坐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尾巴却轻轻摆了摆。


    司祯走上前摸了摸狐狸的脑袋:“这样就很棒了。”


    然后伸出手在剑里,把属于自己的灵气和剑意全部都留在了剑里。


    她身上还有曾木柔的灵气,用来走最后的剧情。


    又是一个寻常的晚上,狐狸在树上睡到一半的时候,又开始凭借本能去寻找司祯的气息,但却找不到了。


    梦里他狼狈地一身是血,没有依靠。


    像海里的浮木,绝望而孤独。


    最后狐狸硬是从梦里急醒了。


    山洞空荡荡的。


    司祯睡过的干草堆上已经没有了人影,只留下一把缩小的,适合狐狸叼着的剑。


    佘年静静看着那把为狐狸量身打造的剑。


    狐狸脸上没有表情。


    这具不受他控制的身体最后还是流下了眼泪。


    她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更新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有变动会在作话提醒哦


    第26章 26


    佘年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不正常了


    摸不到狐狸的司祯觉得手里有点干巴。


    偶尔半夜会醒过来, 把手伸向颈间的时候,一片空。


    手就更干巴了。


    司祯摇头笑了笑。


    狐狸脑袋不太灵光,她也变笨了。


    她竟然觉得给小狐狸留一把剑能改变狐狸的命运。


    幻境里的狐狸命运早就注定了,哪里是她能改变的。


    司祯在被剧情推着走。


    她一直在赶路, 去的地方她越来越眼熟。


    是贡山, 她拿天木的地方, 这里离天机阁很近。


    剧情要来了?


    就在司祯到贡山的时候, 其他人也被安排着过来了。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人来到她周围,司祯感觉自己好像在赶什么进度一样。


    这么多人,很有死前大场面的感觉。


    剧情也是断裂的,她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像中间被切碎了, 而只留给她这最后一部分。


    未来的天机阁阁主钟知齐看着曾木柔, 一脸担心:“柔柔……”


    司祯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她知道, 自己又变成了曾木柔,用曾木柔的眼睛看她经历过的一切。


    曾木柔看都没看钟知齐, 对着表情阴鸷的老头开口:“放了格梦。”


    钟天笑了,沙哑的声音阴森可怖:“放了她?放了她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回来。”


    曾木柔表情平静:“她已经脱离天机阁。”


    钟天不以为意:“怎么,她是不是天机阁的人还不是我说了算。”


    “当初格梦因为水灵根而无法炼化出攻击性符篆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你说的是,天机阁只招会攻击的符修, 不能炼出攻击性符篆的人是弱者,是废物。”


    “怎么, 现在要用你嘴里的废物来要挟我。”


    “那你算什么?比废物更废物的垃圾?”


    司祯看向被钟齐控制住的女子, 她离开江羡好的那个鬼门后看到过。


    和曾木柔站在一起, 手里还拿着丹药, 一身的药香, 活泼温雅。


    但现在她衣裳凌乱,发髻散落一半,狼狈地跌倒在地上,双手被捆仙锁反绑在后面。


    格梦脸上是焦急的神色:“柔柔你快走,她们要挖你的灵根,我的水灵根很没用,他们不会挖的。”


    曾木柔看着狼狈的格梦,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你用水灵根医治了很多人,那不是没用的灵根。”


    钟天嗤笑:“不会攻击的就是废物,我没时间看你们假惺惺,赶紧过来,我不会伤害这个废物。你如果反抗,那我就不保证她会不会受伤了。”


    曾木柔沉默了一会,往钟天的方向走去。


    她是天机阁这么多年出现的唯一一个,在不过五百岁就已经将符篆之术修炼至巅峰的天才。


    她的实力不如天机阁阁主,但她的符篆之术远在他之上。


    这也是阁主忌惮她的原因。


    在无人可见之处,曾木柔手里隐隐浮动着肉眼难以可见的繁杂纹路。


    她在虚空画符。


    钟天带着贪婪看向曾木柔的腹部,好像是隔着布料就能看到里面的雷灵根一样。


    他伸出干枯的手,手上符纹带刃,直对曾木柔而去。


    就在此时,曾木柔手里的符纹脱手而出,对准了钟天。


    以她的实力,她打不过钟天,就算是加上她的符篆,也只堪堪齐平。


    钟天的后面还有其他天机阁子弟,她跟钟天打起来,他们势必抓住格梦威胁她。


    所以曾木柔打算舍了雷灵根,在钟天全力攻击她的时候,使用叠加符篆,给钟天致命一击。


    这老东西,从把格梦赶出天机阁的时候就该死了。


    但就在二人符篆脱手之时,格梦动了。


    她踉跄着,身体里柔和的灵气在飞速运转,用她能使用的最快速度,移到了曾木柔的面前。


    钟齐的符篆穿透格梦的身体。


    而符篆依旧带着余威,直奔曾木柔的雷灵根而去。


    就在此时,一只雪白的残影闪过,它以口衔着一柄剑,剑上带着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人的灵力,撞上了钟齐带着刀刃符篆的余波。


    符篆的伤害在到达曾木柔身体的时候消散。


    咣当——


    淡青色的剑掉在地上。


    与剑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狐狸。


    金丹期的灵气还是难以和合体期的灵力抗衡,狐狸用身体挡下了最后的伤害。


    小狐狸费力地睁开眼睛,朝司祯看了看,然后闭上眼睛。


    佘年的意识在与司祯的那缕神识相碰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但他的身体却还是幼年期的那只狐狸。


    很多时候,这个狐狸的身体并不能被他控制。


    在司祯离开后,狐狸循着味道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找到她。


    幼年期的他想找到那个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被陪伴的欢愉蚕食他的意志,他像上了瘾。


    像幼年期的他忍不住去靠近司祯一样,在看到司祯遇到危险后,身体先于思维,狐狸义无反顾冲了上来。


    小狐狸死了,佘年被传出了幻境。


    司祯的灵魂被禁锢,眼睁睁看着这个她养地雪白的狐狸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本该是在剧情之外的。


    她开始试图反抗身体的禁锢。


    木达层中,格梦焦急:“柔柔,幻境又晃了。”


    曾木柔看着地上狼狈的佘年,有些意外:“你居然能让她迸发出更高一层的实力。”


    佘年没有回答,只是执着道:“你不同意的话,我的忆珠不会留在鬼门。”


    随手的事情,曾木柔不会不同意:“我同意。”


    佘年松了口气。


    格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同意什么,只有她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吗?


    曾木柔挥手将司祯传送出来。


    该让司祯看到的都已经让她看到了,后面的事不急于一时。


    司祯被传送出来后,看到了地上狼狈的佘年。


    “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曾木柔刚要说话,被佘年抢先:“出来很久了。”


    司祯不疑有他:“你没遇到危险就行。”


    佘年没有说话。


    司祯上前把佘年扶起来,佘年却狼狈地像是受了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别碰我。”


    司祯以为他受了内伤,不动了:“我看到你身上没有血。”


    佘年沉默着不说话。


    司祯从乾坤袋翻出丹药递给佘年。


    佘年顿了顿,伸出手接过。


    只碰了丹药,连司祯的指尖都没碰到。


    司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伤的很严重吗?”


    曾木柔带着一点点看戏的心情:“不重,调息一下就行。”


    佘年闷闷地:“嗯。”


    天机阁曾经的天才都这么说了,那就没问题了。


    司祯起身看向曾木柔,直接了当:“幻境里发生的都是曾发生过的?”


    曾木柔道:“你是问雷灵根的事,还是那只狐狸。”


    “那只狐狸。”


    “他是已经死了吗。”


    曾木柔想了想跟佘年的约定:“不算。”


    司祯松了口气。


    “那那只小狐狸现在在哪,过的好吗?”


    曾木柔想到了狼狈的佘年:“不是太好。”


    司祯有些紧张。


    “那他……现在在哪。”


    曾木柔道:“你愿意进最后一扇鬼门,我就告诉你。”


    司祯本来就打算把鬼门闯完,毫无心理负担地点头。


    “他活着。”


    曾木柔示意司祯往后看:“就在那儿。”


    司祯回头,只见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带着一条大大的尾巴,从石头后露出脑袋,看到司祯后,整只狐狸都出来了。


    就这样看着司祯,乖乖在石头边坐好了。


    “他怎么在在这?”


    曾木柔随口扯谎:“不久前救下的狐狸,把它的部分记忆复刻进忆珠,放进鬼门里。你进入我的忆珠后,跟它的忆珠相碰,所以你们在幻境遇到了。”


    “它身上有点血脉之力,觉醒血脉力会让他痛苦,我帮他压制下去了。”


    司祯缓缓松了口气。


    活着就行。


    弱成那样一只狐狸,真为她死了,才是糟心。


    司祯往前走了两步,跟狐狸四目相对:“你知道我是谁吗?”


    狐狸不说话,但是用行动告诉她,他知道。


    雪白的狐狸纵身一跃,轻巧跳到了司祯的肩上,然后坐好。


    “现在能进光未门了?”曾木柔问。


    司祯点头,走到佘年身边,示意狐狸下来。


    然后对佘年道:“来,帮我看着狐狸。”


    一道鬼门缓缓打开,司祯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其中。


    在司祯离开后,佘年脸上终于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盘膝坐好,用血脉力把躁动压下去。


    几息后,他神色如常。


    曾木柔看向佘年,眼里带了几分兴味。


    真是不怕死啊,在妖最虚弱的时候,还敢把神识剥离凝成实体,变一只狐狸哄司祯开心。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司祯知道他就是那只小狐狸,但很明显,司祯喜欢小狐狸多过于喜欢他。


    佘年目光停留在不远处躺着的宋时禾身上,眼里带着不善。


    他


    刚刚才看到他。


    “他怎么在这。”佘年冷声道。


    曾木柔道:“司祯让我帮她看管。”


    佘年的眼神更不善了。


    格梦拽了拽曾木柔的衣袖,小声:“柔柔,你别逗他了,他快气死了。”


    佘年沉默着站起来,表情生硬地往鬼门走去。


    曾木柔拦住了他:“这回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佘年不悦。


    “这是她的路,不是你的路。”


    佘年催动身上妖力,准备硬闯。


    曾木柔无奈:“里面又没有危险,你闯什么?”


    她挥出虚影,把带有司祯的画面展示在佘年的面前。


    看到虚影里的司祯,佘年身上的妖气慢慢消散。


    光未门里,司祯依旧进了曾木柔的身体。


    像是把刚才的画面续上了,她怀里抱着虚弱的格梦,躲在一个洞穴里。


    格梦的肚子一片血,以灵力查探可发现,她的灵根已经被毁掉了。


    司祯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低头看去。


    灵根被挖去一半。


    可刚刚在幻境里不是这样的,那符篆最后的余波都打到了狐狸的身上。


    原来那个狐狸带着注入她灵力的剑改变了结局?


    曾木柔把手中的灵气不断往格梦身上输送。


    格梦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道:“柔柔,你留着给自己疗伤,我应该是,活不了很久了。”


    “我作为符修炼不出攻击符篆,只有被打的份,无论于谁都没什么益处,只是个拖累。”


    “你为了我脱离天机阁,我已经,已经很愧疚了。”


    曾木柔抿着唇:“你不是拖累。”


    就在此时,二人置身之处在瞬息之间发生了改变。


    山洞变成一片绿荫,一棵十人合抱粗的树拔地而起,树下,站着一个黑衣华发的老人。


    曾木柔站了起来,一张符横在她跟格梦的面前。


    她冷声质问面前的人:“是你把我们弄来的?”


    借助曾木柔的眼睛,司祯把面前的老人看了个仔细。


    她一身黑色长袍,袖口衣领上绣着古老繁杂的金色花纹,像是某种神秘符咒。披肩缀着闪着光的白色玉珠,闪着莹莹的光。


    柔顺白发及腰,额间的抹额图案简单几笔,却有着强烈的古老之气。头上戴着的兽骨冠,让她整个人更显优雅而神秘。


    “又见面了。”老人道。


    “你来秘境的时候,我们曾见过的。”


    “在你闯过三道鬼门之后。”


    曾木柔皱着眉。


    那次宗门大比,是这个老人给了她满分的“评分”,于是她成了天机阁人人尊敬的天才。


    “上次你拒绝了我,那这次呢?”


    “你现在愿意成为下一任天祭司吗?”


    老人慈爱地问她。


    她继续道:“灵根被挖,只能等死,我虽不能修复她的灵根,但却可以让她活着。”


    “祭祀之力可以让你修复你朋友的创伤。”


    “作为交换,你需要进入木达层,成为天祭祀。”


    曾木柔毫不犹豫答应:“可以。”


    周围的景象又变了,老人和树消失。


    司祯置身空中,变回了自己的样子。


    身子越来越沉,司祯在一众人之间,往下面坠落。


    周围的人身穿黑色长袍,就像她在陨村看到的那个祭司一样。这身衣裳像刚刚树下老人穿的一样肃穆而古老,却并不如她身上的复杂。


    司祯随着他们一起穿过云层,自木达层而下,来到下界。


    这是凡间,没有修真者,只有凡人。


    是凡人,就有生老病死。


    “万能的神啊,请你救救我的孩子。”


    “神明在上,请让我的腿快好起来。”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如果真的有神,不要让我再受这种苦了。”


    祭司们带上怖人的面具,循着祈祷的声音,四散而去。


    “祛病驱邪,吓退邪祟。这是他们的使命。”


    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司祯转头,看到了曾木柔。


    “这些从木达层而下的祭司们,都是听到了凡人的祷告,被召唤而去。”


    不同的祭司,于凡人而言是同样的救赎。


    在一群祭祀中,司祯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形。


    她虽然带着面具,但司祯还是能认得她。


    “这是……江羡好?”


    曾木柔笑着看回到司祯:“没错,她是江羡好。”


    “她是我在凡界救下的姑娘,靠着自己的努力,变成了祭司。”


    “为了从一个凡人变成能给凡人带来希望的祭司,她花了整整五百年。”


    司祯定定看着曾木柔,笃定道:“你让我进光未门,目的不在设险,而是想让我看到这些祭司。”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曾木柔避而不答。


    “我继承了上一任天祭司的力量,也继承了她的遗志。”


    “她之夙愿就是,凡界再无疾病灾害。”


    “所以在保证凡界与冥界的平衡下,我救了每一个能救的人。”


    “我给了这些凡人一个新的未来。”


    曾木柔拉着司祯,带司祯来到陨村上空。


    她伸手挥散笼罩在陨村上空的幻象,那些恐怖的,迷惑的,诡异的气息散开口,陨村出现它真正的面目。


    天已大亮,鬼街只是一条再正常不过的街道。


    村民们围着一堆昏迷的修真者。


    夜半之时,围着修真者的燃烧的一圈火已经尽数熄灭,只留下一地黑色的灰。


    村民有的扫地,还有的端饭递水,更多的人一筹莫展看着那堆昏迷的人。


    “咋还没醒?”


    “祭司不都来过了吗?”


    “祈祷祈少了?”


    “不吃饭身体哪受得了啊。”


    “咱这地方不比别处,容易饿。”


    “唉,祭司说不会死,只是昏了,再灌点米汤吧。”


    司祯怔了怔:“村民都不是死人?”


    那扑鼻的腐气,是尸气。村子里的人都该是已经死了很久的人才对。


    这跟她的猜想完全相反。


    曾木柔道:“你没有想错,他们确实死了很久。”


    “在有凡人祈祷的时候,祭司会下界为凡人除魔祛病。”


    “但更多的时候,祭司就是陨村的村民,他们用着凡人的记忆,过着最普通的生活。”


    “因为知道祭司能救人命,所以村民们为虚弱无力濒死的宗门子弟召来了祭司。”


    司祯沉默了一会,肯定道:“古怪的不是村民,是你。”


    她和曾木柔对视:“你是宗门大比赛场的制作者。”


    曾木柔眼里的欣赏毫不遮掩:“对,是我。”


    “这是历任天祭司跟天机阁的约定,除宗门大比,秘境不会有任何人进来。相应的,天祭司要帮天机阁准备一个用于大比的地方。”


    司祯低头看着陨村,一派安居乐业的融融之景:“陨村鬼门大开时,出现的那个祭司是谁?”


    曾木柔笑着:“是幻象。”


    “被他攻击后,会被送出秘境。”


    “是我为宗门大比幻化出来的东西。”


    “你是那个评分人。”


    “是的。”


    司祯明白了所有。


    “所以村民根本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思。你在鬼门前放的那个虚假的祭司,也只是为了送参加大比的人出去。”


    曾木柔理所当然:“是的,难道每个人参加秘境的人都能拿格梦做的天药吗?打不过我的幻影,当然要出去。”


    “打败祭司幻影会开启四道鬼门。”


    “那当然,有实力的人当然可以入鬼门,拿天药。”


    但司祯是例外。她在司祯刚进秘境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拥有雷灵根的姑娘。


    司祯沉默了。


    可小说里那道祭司幻影是没有出现的。


    “如果把村民们都杀了呢?”


    曾木柔也沉默了:“……没有哪一次宗门大比有弟子敢这么做。我把祭司们变成村民,他们没有祭司的记忆,只有作为人时候的记忆,等于说,每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如果有人敢把他们都杀干净了,当然要进我的鬼门受苦受折磨。”


    司祯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小说里原主在鬼门里受了那么多的折磨。


    又是宋时禾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比!


    受苦受难的是她,躲在她后面不进忆珠的捡漏王是宋时禾。


    司祯觉得把宋时禾的金丹捏碎已经难消她心头之恨。


    佘年身上的系统在不断播报。


    【恭喜宿主,主线任务[助她成仙]之任务一,陨村的秘密,已完成百分之六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恭喜宿主,主线任务[助她成仙]之任务一,陨村的秘密,已完成百分之七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恭喜宿主,主线任务[助她成仙]之任务一,陨村的秘密,已完成百分之八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每隔一段时间,系统就要发出恭喜的声音。


    这声音还带着系统的个人情绪。


    系统甚至在播报间隙对佘年感叹着:【祯祯真的好棒哦!】


    随着系统的播报,佘年的脸色一层一层地黑下去。


    秘密秘密,陨村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可以检测的到?


    很明显,这是司祯一个人推动的完成度。


    在系统宣布,任务一陨村的秘密完成度达百分之百后,欢呼喝彩的系统音里,佘年恍惚生出了自己是无用男人的错觉。


    系统说自己是辅助系统,系统让他辅助司祯成仙。


    但司祯自己一个人就把任务完成度刷上去了。


    系统好心道:【这里提醒宿主,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的完成度差距较大,请宿主端正态度看待支线任务哦。】


    系统甚至把支线任务的完成进度调动出来:【[让她为你一掷千金]支线任务成度为,7/1000000。】


    佘年沉默了。


    鬼门内,曾木柔把一切都解释完后,看着司祯,正色道:“所以你愿意,成为下一任的天祭司吗?”


    司祯悬空而立,俯瞰着这些曾木柔救过的人。


    她最终扯了扯嘴角,懒散道:“我志不在苍生,可不是什么救世主。”


    曾木柔早有预料:“救苍生是上一任天祭司的夙愿,而我志也不在苍生。”


    她带着司祯慢慢降落在地,卸了一身灵气,给司祯展示了自己的灵根。


    只有一半的雷灵根。


    “千年来,一直有一股势力在阻止雷灵根的修真者成长,我的夙愿是……一个公平的,能容忍雷灵根存在的修真界。”


    “可我灵根残缺,囿于这方秘境。”


    曾木柔带着笑意看司祯,像是曾经的天祭司慈祥地看她一般:“你愿意继承我的夙愿吗?”


    司祯垂着眼,良久,只重复道。


    “我不是救世主。”


    “我也不在意这个修真界。”


    她抬起眸,眼睛里依旧是漫不经心:“拒绝继承你的夙愿会拿不到天药吗?”


    曾木柔笑意不变:“并不会。”


    司祯干脆道:“那我拒绝。”


    曾木柔并不失落,像是预料之中的一样:“那希望我能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说完,带着司祯出了鬼门。


    佘年盘膝坐在地上,调整自己的心情。


    系统在叽叽喳喳,委婉的教他,怎样才能从一个无用的男人,变成一个有用的男人。


    佘年本就烦躁,但在看到司祯出来的瞬间,烦躁消失。


    体内的躁动已经压下去了,他的身体变得正常起来。


    按照之前跟司祯的相处模式,佘年嘴角弯弯,轻声喊了一句姐姐。


    这一幕落到曾木柔眼里,简直就是惊悚。


    这还是那个拽的跟二五百万一样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妖主?


    她用眼神询问格梦: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格梦看了看地上已经清醒的宋时禾。


    还不是你说,司祯要你帮她照看他,才让那大妖不正常了。


    宋时禾愤恨的眼神难以让人忽略。


    司祯一出来就感受到这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视线。


    呵呵,谁想把谁千刀万剐还不一定呢。


    宋时禾被曾木柔限制住了行动力,只有眼珠子能动。


    佘年看到二人对视,眼睛暗了暗。


    蹲在他肩头的小狐狸一跃而下,蹲在了司祯的面前,挡住了她看向宋时禾的视线。


    司祯脸上带笑,把毛茸茸捞起来,像在秘境一样,捏起了他的尾巴。


    手感真好!


    狐狸身上的触感一并传到了他的身上。


    佘年猝不及防,低声抽气。


    他的身体又不正常了。


    格梦看了看佘年,又看了看狐狸。


    她拽了拽曾木柔的衣袖,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他怎么了?”


    “在幻境受的伤不是能抹掉吗?”


    曾木柔笑了,也压低声音:“他那可不是受伤。”


    “那是什么?”


    “幻境里,狐狸在最后调动了自己的血脉之力,强行觉醒。”


    “所以妖主真实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格梦没太懂。


    曾木柔直白道:“简单来说,妖主进入了发-情期。”


    第27章 27


    求求师姐不要毁我灵根!


    显然, 佘年已经把身上的躁动给压下去了。


    此时他重新恢复了司祯熟悉的模样,乖巧可爱,会甜甜地叫姐姐。


    但也是很显然的,司祯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


    司祯简单跟他打了招呼后, 就抱起了狐狸, 一顿乱撸。


    【宿主, 祯祯好像真的很喜欢这只狐狸, 要不你就跟祯祯承认了吧,说这只狐狸是你,说不定能用两个身体一起刷好感度呢。】


    系统真诚建议着。


    佘年没说话。


    司祯知道他是妖,就有可能猜到他是妖主。


    系统叹气:【宿主, 我觉得你真的是有点多虑了, 不管是你还是这只狐狸, 在祯祯的眼睛里, 都弱的像是小菜鸡,她不会产生这样的联想的。】


    弱的像个小菜鸡……


    佘年的脸黑了。


    系统感觉到不妙, 跑了。


    只是临走前扔下话:【我真觉得让祯祯知道你就是小狐狸不错的。】


    没等佘年说话,系统就自动切断了跟宿主的交流通道。


    遁走。


    它可不想听这个暴躁的大妖骂人。


    佘年被系统的话搞得心情烦躁,但被系统重复的话却进了他的脑子。


    让司祯知道他就是狐狸……


    他看着司祯亲昵跟小狐狸互动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挠了一样。


    有点痒。


    司祯的手放在狐狸身上,狐狸的触感一一传到了他的身上。


    情期的躁动被他压制住了, 但被司祯触碰的酥麻却像是有细小雷蛇在自己身体里游走一样。


    挥之不去。


    系统说的对,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只狐狸。


    那让司祯知道, 自己就是这只狐狸, 她会喜欢他, 多一点点吗?


    曾木柔把宋时禾身上的禁锢解开了。


    在发觉到自己能动的那瞬间, 宋时禾冲着司祯就扑过去。


    “你就是司祯!”


    宋时禾歇斯底里, 丝毫没有任何外界传言偏偏如玉的贵公子模样。


    他眼底赤红,一身狼狈。


    意识到体内金丹碎了之后,他已经不能保持冷静了。


    宋时禾扑上来的动作被司祯轻飘飘用了灵力阻挡住了。


    他狼狈倒在地上。


    司祯把狐狸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挑眉看着发疯的宋时禾,然后轻轻笑了。


    她声音慵懒:“这么疯?”


    “看来是发现金丹碎了?”


    司祯伸手抹掉了脸上的伪装,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瞬间变得光彩夺目。


    这才是司祯,真正的司祯。


    她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时禾,倏然笑得灿烂。


    她蹲下来,手放在宋时禾金丹的位置:“你知道金丹破碎,会发出什么声音吗?”


    “你当然不知道。”


    “我实在是比你们剑宗的人善良。”


    司祯声音轻缓:“因为我是在你昏迷的时候,碎掉你的金丹的。”


    她给宋时禾描述着:“碎金丹是什么声音呢,就像咬脆脆鲨,嘎吱嘎吱。”


    她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清楚吗?”


    宋时禾咬牙:“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的金丹捏碎了!”


    司祯摇头:“不不不。”


    她笑着,眼底一片冰冷:“是因为,我的金丹,就是被你的师尊亲手捏碎的啊。”


    “不记得了吗?”


    “当时你就在旁边看着啊。”


    宋时禾疯狂的眼底出现了害怕的神色。


    她是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不可能,师尊明明给她下了药……


    司祯洞悉一切的眼神,还有深不可测的笑容让宋时禾心里的恐慌在不断扩大着。


    “不,不是师尊,不是!”


    “你的金丹是自己碎的。”


    “你不要乱猜了,师尊那么好,对你那么好……”


    司祯像是在听什么笑话:“我的金丹到底是怎么碎的你心知肚明。”


    “至于你说的好师尊……”


    “当然了,你肯定会觉得他是好师尊。”


    “毕竟我的金丹上还有他为你刻的转生符,不是吗?”


    这下宋时禾的眼睛里连疯狂都没有了。


    她怎么会连转生符的事都知道?


    司祯放在宋时禾金丹的手再次汇聚起灵力,强烈刺眼的光芒,与宋时禾腰间闪光的玉佩相呼应。


    强大的符篆之力在两个人之间浮动,司祯腹前慢慢出现了复杂的金光。


    那是始终存在在她的金丹上,让她自进秘境前,一刻灵力都不敢动用的转生符。


    司祯把宋时禾腰间的玉佩拽下来,放在宋时禾的面前。


    “就是这个东西,会让我炼化好的灵气都分给你一半,是吗?”


    宋时禾摇头。


    司祯笑着,手里的带着灼热温度的玉佩碎成了粉末。


    佘年站的位置可以将司祯每一寸表情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司祯眼里厌恶。


    这厌恶是直对宋时禾而去的。


    原来司祯离开剑宗,是因为金丹上有转生符。


    原来司祯并不喜欢宋时禾。


    他一直都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跟你宋时禾,始终以这样的方式绑定,是最让我恶心的一件事。”


    司祯看着宋时禾:“害我的每一个人,都跑不掉。”


    “包括你的好师尊。”


    她站起身来,脚踩宋时禾的胸膛,把他狠狠钉在地上。


    地上钻出灵力绳,将宋时禾紧紧绑住。


    司祯对他笑了,美地动人心魄。


    “来亲眼看着我是怎么脱离你们剑宗掌控的。”


    曾木柔以眼神示意格梦拿出天药。


    格梦的眼睛在看到司祯身前那符的时候就没眨过,被曾木柔提醒后回神,从桌上抓起四个小药丸,囫囵塞进一个好看的木盒里。


    司祯看到了格梦的动作,一言难尽:“……天药,就是这些小药丸?”


    格梦证明自己:“你别看它们很不起眼,很有用的!”


    曾木柔看到格梦的样子笑出声,但还是帮格梦说话:“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医师了。”


    司祯相信了,接过小药丸就要吃。


    格梦伸手拦住了她:“不不不,你的金丹还有其他不痛苦的解决办法。”


    司祯这回是真的疑惑了。


    曾木柔看着司祯,慢慢道:“天机阁以符篆的攻击性来衡量一个符修的天赋,格梦炼不出攻击符篆,但在非攻击符篆方面,她是个天才。”


    她接着说出一个让司祯震惊的事实。


    “格梦是第一个炼出转生符的人。”


    “这个被天机阁判定为最低阶的符篆,不仅仅能转灵气,炼到至强后,可转万物。”


    格梦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可是我的灵根已经没有啦,不能再炼这种符篆了。”


    她看向司祯:“但是帮你抹去这个符很简单的,那个偷学我符的人,没学到这符的两成功力。”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司祯震惊。


    原来格梦在符篆的造诣不比天机阁天才曾木柔弱?


    原来剑宗宗主,那个丑兮兮的白胡子老头也是小偷!


    司祯转头,意味深长看着宋时禾:“你这么能偷,你师尊教的?”


    她又看向格梦:“你都没有灵根了,还能用灵气吗?”


    格梦点头:“我还有金丹。”


    曾木柔闪到格梦的身后,将自己的灵气渡给了她。


    曾木柔的这些灵气会暂存在格梦的金丹。


    司祯瞬间置身于一个海蓝的世界。


    淳厚带着雷蛇的灵气之中,一张极其繁复的,堪比天地广的金色符篆只现了一个虚影。


    只是一眼,司祯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威压。


    这个虚影转瞬即逝,带走了司祯身上浅浅的符篆之力。


    金丹上的符篆,在接触到金色虚影的时候,杳无痕迹。


    海蓝的世界瞬间消失。


    司祯的面前又出现了那颗合抱粗的参天古树。


    曾木柔扶着正在喘气的格梦,对着司祯淡淡笑着:“你自由了。”


    从此剑宗再也不是束缚她的枷锁。


    从此海高鱼跃,天高鸟飞。她站在这个少女的起点,像是预见了她搅动滔天波澜的那一天。


    宋时禾看着司祯身上盈着淡蓝的光,跟他的联系一丝也无,崩溃地喊着:“不!”


    他不断尝试着挣开身上的束缚,但却只能以一个被捆绑的屈辱姿势躺在这里。


    他躺费力地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司祯。


    此时她像是个天之骄子,上天的宠儿。


    为什么,为什么这两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女人要帮司祯?


    司祯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她们施以援手的地方。


    他宋时禾才是应该得到一切的人!


    看着司祯手里的天药,宋时禾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那是他的东西,他的!


    怎么重来一世,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宋时禾甚至不敢深究这一切发生变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因为结果显而易见。


    上一世他所有的顺利来源于司祯,而这一世所有的不顺,也来源于司祯。


    没有司祯为他的修仙路保驾护航,他什么都得不到。


    宋时禾不愿接受这样巨大的落差。


    但他无能为力,只能愤恨地盯着司祯看。


    司祯看到了宋时禾,啧啧咂嘴。


    她慢悠悠走过去,给躺在地上的宋时禾展示自己的金丹。


    “看到了吗?这个完好的,漂亮的,是我的金丹哦。”


    “你有吗?你没有吧。”


    宋时禾感受到腹部的疼痛,又咬碎了一口牙。


    司祯还觉得不够,不断刺激着宋时禾脆弱的神经:“你再看,这金丹上一点符都没有。”


    她感叹:“好光滑啊。”


    宋时禾像个丧家犬,都不忘放狠话:“不要得意了,师尊会救我的!”


    司祯却像是被这话提醒了,她嗤嗤笑了起来:“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这一茬了。”


    “你们剑宗里是有人会修复金丹的呀。”


    司祯觉得不爽,伸手把宋时禾的金丹碎成粉沫沫。


    宋时禾痛苦哀嚎,血从嘴角流出。


    “不够的,还不够。”司祯嘟嘟囔囔。


    然后把手,放在了宋时禾的灵根。


    宋时禾开始不顾身上的疼痛剧烈动起来:“不要碰我的灵根,不要碰!”


    “灵根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司祯看着地上蠕动如蛆虫,又如水蛭只会吸血的玩意儿,冰冷地看着他,缓缓道:“你也知道,灵根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她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歪着头看宋时禾:“那你们剑宗,为什么还谋划着,要把我的雷灵根挖出来,供你升仙用呢?”


    “是不知道灵根没了,就等于把我毁了吗?”


    宋时禾的嘴唇翕动,牙齿相碰。


    面前的女人无辜地看着他,像是真的很疑惑,无害极了。


    但宋时禾从脚底升出寒意,面前的女人像是洪水猛兽,让他只看一眼就开始发抖。


    他祈求着:“求求师姐,求求师姐不要动我的灵根。”


    “灵根没有了我就不能修炼了,师姐……”


    “师姐,看在我们同宗的情谊,不要毁我的灵根……”


    小狐狸从司祯的肩膀跳到宋时禾的身上,从没对司祯露出来的尖锐爪子狠狠划上了宋时禾的嘴。


    一双狐狸眼里的冰冷,和司祯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姐姐。


    不是他的师姐。


    看着狐狸软绵又带着锋芒的样子,司祯勾唇笑了笑,连看宋时禾脸上深刻入骨的痕迹都带着对自己的宠物调皮玩耍的纵容。


    她的愤怒渐熄,不想再跟宋时禾周旋。


    “借把剑?”


    司祯对曾木柔说。


    曾木柔真的很富有,她的乾坤袋才像是一个修真者应该拥有的。


    不像她,作为一个剑修,连一把剑都没有。


    实在太穷了。


    她记得小说里她是有剑的,但是从剑宗出来的时候她走的太急了,忘记带。


    不过那把剑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如曾木柔的好用。


    剑宗最好的剑,在宗门大比,宋时禾捧回第一桂冠之后,就给了宋时禾。


    可惜了,她不会回剑宗,依旧是个没有剑的贫穷剑修。


    曾木柔讶然:“你居然没有剑?”


    司祯卖惨:“是啊,剑宗真的很抠门,连一把剑都不给我。”


    曾木柔没说二话,把乾坤袋里最好的剑拿出来:“给你了。”


    司祯惊喜,看着曾木柔更觉得亲切,眼睛闪闪发光。


    曾木柔:……


    早知道给她一把名贵的剑就能得到她的喜欢,她应该早就这么做的。


    接过剑的司祯再也不想看到宋时禾恶心的嘴脸,以灵气控剑,剑锋直指宋时禾的灵根。


    古树下,一剑悬空。


    剑出鞘。


    剑鸣响彻整个木达层。


    被司祯祭出的剑周身都带着夺目的光,剑气凝聚,越发磅礴,隐隐带着千万把剑的虚影。


    司祯慵懒但狠厉的声音响起。


    “天罡斩——”


    这样的声音,和这样夺目的光,让佘年恍惚想起了熟悉的画面。


    那日晴空万里,司祯足尖点剑,与他隔空对面而站。


    磅礴剑气从她足底溢出,他挥出妖力对上那把剑,但司祯以更快的速度,祭出千万把剑。


    数不尽的剑悬于她的身后。


    耳边一声清脆的“天罡斩”。


    万剑齐出。


    无数剑锋最终汇成一把剑,刺向他的心脏。


    他不退反进。


    手掌妖化,纤长尖锐的指尖插进司祯的心脏。


    指尖碰到心脏。


    噗通——噗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看着面前的人嘴角溢出鲜血。


    耳边又是司祯的声音。


    司祯对着宋时禾,声音冰冷:“这就是害我的下场。”


    佘年瞳孔紧缩。


    眼前好像出现了司祯厌恶的眼神。


    她对宋时禾说:“跟你绑定,是最让我恶心的一件事了。”


    佘年猛地抬头,看向司祯的眼神颤了颤。


    宋时禾未让她见血尚且如此,那她要是知道了自己就是妖主,与他必然不死不休。


    因为系统的话而动摇的想法又被佘年死死压回去。


    不能让她知道他就是狐狸。


    司祯肩上的狐狸尾巴耷拉下来,皮毛都没了光泽。


    在司祯剑指宋时禾灵根之时,曾木柔突然开口。


    “等等!”


    曾木柔喊的急,这句“等等”也让司祯的手抖了抖。


    但剑既出鞘,是回不来的。


    司祯操控的剑偏离的要害。


    曾木柔看到司祯回头,解释:“别把他弄死了,他在秘境死了,死前画面会被自动传送出去。”


    届时司祯会被剑宗举全宗之力追杀。在司祯还没完全成长起来的时候,她还是不想让司祯面临太多的危险。


    司祯点头了然,有些遗憾看着宋时禾。


    便宜你了。


    但宋时禾看起来很痛苦,他好像彻底疯了,在大喊大叫,眼睛里的恨意马上要凝成实体了。


    怎么了?


    灵根还没碎就彻底疯了?


    她这一剑都避开要害了,最多扎了大腿,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司祯看了看流血的地方,耳边是宋时禾比之前所有哀嚎声加起来,都更大声的哀嚎。痛苦,绝望,羞耻,无力,充满恨意,恨不得马上死掉。


    看清楚流血的地方,司祯沉默了。


    所以,本该扎上宋时禾灵根的剑,扎歪了……


    ……


    曾木柔和格梦也沉默了。


    一时间,除了宋时禾在发疯,没人动。


    诡异的沉默。


    狐狸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司祯,他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抬起毛茸茸的尾巴捂住她的眼睛。


    哈哈……小狐狸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了。


    司祯干笑回头看向后面两位比她大好几千岁的前辈,挽回自己的形象:“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没那么猥琐。


    曾木柔也没想到自己提醒了一声,会造成这样的乌龙。


    司祯想了想,也不觉得宋时禾冤枉。


    小说里宋时禾不仅仅是欺骗了原主一个人的感情,他欺骗了很多单纯善良的无辜少女。


    毕竟宋时禾始终认为,这世界所有的女人都该无条件地爱上他,并甘愿为他付出。


    司祯从狐狸尾巴下探头,又看了看宋时禾流血的地方。


    挺好,为民除害了。


    狐狸尾巴锲而不舍,蒙住司祯的眼睛。


    司祯一手抓住狐狸尾巴:“你一个小狐狸,你懂什么!”


    佘年指尖颤了颤,垂下眼睫,压住尾椎骨的麻意。


    司祯乱摸了狐狸一把,对曾木柔道:“放心,我有分寸。”


    然后再次出剑。


    这回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剜下宋时禾的灵根。


    宋时禾疼晕过去。


    看着昏迷的宋时禾,司祯想到了什么。


    她先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药,给在场除宋时禾昏迷的人都发了一颗,包括小狐狸。


    吃掉药后,她从乾坤袋又拿出一堆的草。


    曾木柔和格梦有些迷茫。


    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草后,格梦艰难开口:“你这是?”


    司祯言简意赅:“我不会做药丸,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草都浓缩成一个药丸。”


    “超级无敌厉害的那种,能让人昏迷好几个月,昏迷的越久越好。”


    宋时禾一直醒不过来,剑宗就一直不能从他嘴里知道什么。


    格梦恍然大悟,然后在自己乾坤袋翻找起来:“你等等!”


    一张无害单纯的脸上全是兴奋。


    医毒不分家啊,祸害人的小药丸她当然有!


    但柔柔要救人,她做好的那群黑色小药丸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司祯眼看着格梦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一堆叮铃咣啷的瓶瓶罐罐,然后如数家珍:“这个是让人昏迷的。”


    “这是毒药,见血封喉,你想弄死谁都行。”


    “还有这个啊,封他灵气!嘿嘿。”


    “还有还有……”


    曾木柔:……


    到底还是给她找到这些小毒丸的用武之地了。


    不能出秘境的格梦眼睛亮晶晶看着司祯:“我都给你吧?你都带上好不好?”


    司祯的眼睛也亮了


    她几步走上前,拉过格梦嫩嫩的小手握了握:“当然好!”


    好朋友!


    格梦兴奋坏了:“真是太好了!”


    她直接把装小毒丸的乾坤袋给了司祯,像是占了什么便宜:“给!”


    她很看好司祯的,小姑娘,心够狠,对味!


    然后把司祯想要的,能让人昏迷个好几个月的药丸拿出来:“这是你要的,快去害人,不是,快去给那个叫什么宋的吃吧。”


    司祯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格梦好。


    “我会时不时来秘境找你玩儿的,给你汇报我都害了,不是,我都给哪些人吃了小药丸,让你也快乐快乐。”


    格梦遗憾:“秘境是不能经常开启的。”


    她随手画了个符:“我的通讯符,你出秘境后,买个通讯镜,把这符放进去,这样我们就可以聊天啦。”


    司祯连连点头:“好的!”


    一直想跟司祯打好关系的曾木柔:……


    她还没有司祯的联系方式。


    曾木柔手里也多了一张符,递给司祯:“我的。”


    司祯心里一震:“不会催我当天祭司吧?”


    曾木柔冷静道:“不会。”


    司祯这才放心收下:“不催就行。”


    她拿着小毒丸,踢踢踏踏走到宋时禾身边,拿出一颗,暴力塞进他的嘴巴里。


    就不喂多了,喂多了她心疼。


    她看了看宋时禾,问:“能不能把他扔进秘境的哪个旮旯,等大比时间到了后,自动传送出去?”


    曾木柔答应:“可以。”


    司祯彻底满意了。


    佘年看着地上的人,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姐姐,他……”


    司祯差点把这个人给忘记。


    她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慰问:“你在幻境里,没有受什么伤吧?”


    佘年抿唇摇头:“没有。”


    末了补充:“谢谢姐姐关心。”


    可她更关心那个狐狸,她刚出幻境,就在问这个狐狸是不是死掉了。


    佘年盯着司祯肩头的狐狸,藏住眼底的不快。


    他最开始只是想讨司祯的欢心,变出了一只狐狸,但现在他心里有种莫名的不畅,像是被什么石头压住一样,闷闷的。


    佘年把视线转向宋时禾,问司祯:“他是伤害姐姐了吗?”


    司祯点头:“是啊,伤害我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佘年袖中的的手无意识握紧了。


    他证明自己:“我不会伤害姐姐的。”


    司祯低低笑了:“我相信你。”


    佘年下垂着眼尾。


    脑中想的,都是他锋利的指甲刺进司祯心脏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共感+情期真的很好玩,出秘境就可以玩了! 兴奋.jpg


    第28章 28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佘年有些不敢看司祯的眼睛。


    可他已经伤害她了。


    可他已经伤害她了……


    佘年的心被这个认知压着不断往下坠。


    他已经不再奢望司祯知道那个小狐狸是他后, 会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他。


    他只希望司祯不要再更讨厌他。


    佘年看向他按照自己的幼年期,用神识做出来的小狐狸。


    那是远古血脉大妖的神识,他主动把神识抽离体内,这个小狐狸跟曾经的他分毫不差。


    甚至连性格都一模一样。


    雪白的小狐狸, 是他黑暗不堪的过去。


    在幻境里, 司祯救了那只小狐狸。


    可幻境毕竟是幻境, 狐狸也不是真正的他。


    司祯愿意让狐狸呆在她的肩膀上, 分给狐狸十八点的好感度,但对真正的他,却吝于一点点喜欢。


    他看着司祯肩上,眨巴着眼睛依偎在她颈窝的狐狸, 眼睫颤了颤。


    小狐狸单纯, 可爱, 真诚。


    那是曾经的他, 不是现在的他。


    他不单纯,也不无害, 在血脉觉醒成为妖主之后,他杀了天凤一族,杀了那些觊觎他身体血液的人。


    他满手血腥,属于妖的戾性被彻底激发。


    他喜欢捏爆心脏时,心脏的跳动, 喜欢血液在指尖蔓延的黏腻。


    可对于这样的他,司祯一无所知。


    她也不能知道。


    她不会喜欢的。


    佘年看着自己亲手变出的狐狸, 心里有了扭曲的嫉妒。


    系统小声提醒:【宿主, 不管是小狐狸攻略祯祯, 还是你来攻略祯祯, 都可以获得好感度的。】


    【只留下小狐狸也可以进行任务的哦。】


    佘年眼底是无尽的汹涌。


    为什么要留下小狐狸丢掉他。


    站在司祯面前的他才是完整的他, 狐狸只是一只狐狸。


    佘年好看的手攥紧着。


    系统讪讪:【宿主,你想留在司祯身边也是可以的。两个人赚取好感度任务可以加快完成嘛……】


    加快完成。


    就是加快离开。


    佘年的情绪并没有好哪怕半分。


    系统感受着宿主不平静的心绪起伏,犹豫了会。


    它问:【宿主,你是不是喜欢上祯祯了啊。】


    喜欢……


    佘年想起了那个带着光而来,把幼年他从蛇口救下的剑,想到了逆光而来的身影,想起了她口中的“小小的狐狸懂什么不祥”。


    秘境里恢复意识后他在想什么呢。


    他偶尔会想,如果那时候,他的身边真的也有一个司祯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会被天狐族所有人推出去送死,也不会东躲西藏狼狈那么多年。更不会一次又一次承受断尾又重新长出尾巴的痛苦和绝望。


    他不会满身恶臭,他会是一个香香软软的小狐狸,他也会得到……也会得到爱。


    系统的声音又响起:【宿主,你喜欢祯祯吗?】


    是啊,他喜欢吗?


    他喜欢天狐族,天狐族骂他是孽种。


    他喜欢阿娘,阿娘亲手把他推进火里。


    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他把尖锐利爪刺进司祯心脏的那一幕。


    他曾经毫不在意胸口的那把剑。


    但现在,他在意了。


    他甚至不能面对司祯厌恶的眼神。


    佘年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说:“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司祯。”


    系统感受着宿主波澜的情绪变得平静,看着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故意作给司祯看的笑容。


    “姐姐,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秘境了?”


    真的不喜欢啊……


    系统挠挠头。


    好吧,不喜欢就不喜欢,能帮祯祯成仙就行。


    毕竟它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系统罢辽。


    司祯在这秘境确实没什么事情好做了。


    四颗天药到手了,还附赠一整个乾坤袋的小毒丸。


    司祯走到曾木柔和格梦面前,正准备跟她们道别。


    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在乾坤袋摸索着。


    是一根带着光的蝴蝶金簪。


    她并不很懂忆珠中为什么会有灵魂,但江羡好的灵魂,确确实实跑进了这个金簪里。


    忆珠是曾木柔创造的东西,江羡好也是曾木柔从凡间救下来的,这缕魂魄理应该还给她才对。


    司祯开口:“虽然我不知道鬼门为什么会有灵魂,但还是得给你。”


    曾木柔笑着摇头:“不,这缕魂不是因为我才从忆珠跑出来的。”


    司祯猜到了什么,狭长的眼睛都圆了几分。


    她懒洋洋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啊?”


    没弄错吗,明明曾木柔看起来比她这个不着调的靠谱多了。


    曾木柔点开,将木达层的门挥开,并示意司祯往后看。


    江羡好站在那里。


    她和幻境里一身粗布衣,对自己绝望,也不会反抗的卢氏不一样。


    现在她穿着绣有古老符纹的黑袍,半头青丝以一个骨簪挽起,温婉又有力量。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手抱一把重剑,以一种守护的姿态,站在江羡好的斜后面。


    看着熟悉的轮廓,司祯还能想起这是那个会对着江羡好喊姐姐的少年。


    那个弱不禁的瘦弱孩子,最终也长成了能保护他姐姐的模样。


    尽管这个姐姐可能并不需要他保护。


    司祯看到江羡好,身上的慵懒换成了几不可见的自责,她开口:“抱歉,我没能救下你。”


    她在为幻境里,她被禁锢住,在江羡好死前都不能出手帮助她而道歉。


    江羡好想过很多司祯在见到她时的话。


    她想过,可能是惊讶,惊讶于她的变化,也可能是疑惑,疑惑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许也有欣慰,因为她真正按照司祯的意愿,逃出了那个不堪的过去。


    但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司祯有愧于她。


    她在愧疚自己没能救下她。


    江羡好睁着眼睛,眼泪就这样直直掉了下来。


    她不是一个人在那个黑暗的泥淖里拼命挣扎,是有人愿意拉她一把的。


    那个落魄的,人人唾骂瞧不起的青楼女子,是有人愿意拉住她的。


    江羡好摇头:“不,你救了我。”


    曾木柔告诉司祯:“你确实救了她。”


    “在下界的时候,我虽救了她,但却不能解开她的执念。”


    “在她为我创造忆珠的时候,她的一缕魂带着执念,一起进入了忆珠。”


    “这缕执念无数次地试着去改变过去。”


    江羡好苦笑:“只不过是徒劳罢了,忆珠一旦创造就不可改变,这缕魂在忆珠整整五百年,都没能等到一个机会。”


    司祯不解:“可……我并没有改变你的结局。”


    江羡好最终还是死了。


    曾木柔挥出虚影。


    画面里,婴儿被王大掐住脖子,摁死在了水里。


    旁边是一个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卢氏。


    江羡好轻轻道:“我没有反抗,所以他变本加厉,杀了我的孩子。”


    “我有愧于这个孩子,把他带来这个世界非我本愿,却连保护好他都没有做到。”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江羡好看着司祯,一身红衣,像她的人一样,像是永远都带着力量。


    “是你教会我反抗,是你救了我的孩子。”


    画面里,牛车里,啼哭的婴儿被老叟抱回了家。


    老叟一生无妻无子,把这个婴儿当成了自己的孙子。


    孩子茁壮成长。


    “爷爷,我阿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老叟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记忆,他至今都能回忆起那个女子满身坚韧的模样,周身都好像带着光,宛如神明。


    老叟声音沧桑,脸上却是笑的:“你的母亲是个温柔又勇敢的人,她很爱你。”


    “她叫……江羡好。”


    司祯有些怔然,她看着手里的金簪。


    里面一缕游魂飘出来,回到江羡好的身上。


    江羡好对着司祯半膝而跪,一手贴在胸前,一手轻抵额头,以最虔诚的姿势,对司祯行了祭司的最大礼。


    接着,变成一缕烟,进了金簪内。


    抱着重剑的少年一并进去。


    司祯迷茫,对着曾木柔眨巴眨巴眼睛:“这是……怎么了?”


    “买一赠一?”


    曾木柔被逗笑了:“在幻境里,江羡好就认主了。这金簪你可以带出去的。”


    司祯哦了一声。


    “我要把金簪好好放起来吗?会损伤到她的魂体吗?”


    “不会,金簪只是一个容器,她可以在里面修炼。”


    “你还可以让她帮你打架。”格梦兴致勃勃。


    司祯把簪子放回乾坤袋的动作滞了滞:“啊?”


    秘境里的那个卢氏实在是让她记忆深刻,一时间,司祯的印象还并不能彻底转换过来。


    曾木柔道:“为了变强,她已经努力了五百年。”


    “我救下的所有人里,她是最有韧性的一个。”


    “给她一个跟你并肩作战的资格。”


    司祯严肃点头:“不是我给她资格,是她本就有。”


    曾木柔倏然笑了。


    她没看错人。


    司祯的正色也仅仅只是一秒钟。


    “所以我可以离开秘境了?”


    曾木柔:……


    “你可以。”


    终于不用在秘境呆了,司祯感觉到了快乐。


    她好心情地对格梦挥挥手:“再见啦。”


    格梦放下手里的小药丸,也跟司祯挥手:“要记得加我的通讯符哦。”


    “好嘞。”


    红色背影走向大门,她的肩膀蹲着白狐,后面是一身碧落色的少年。


    二人一狐消失在木达层。


    曾木柔就站在古树旁,目送着这个未来的神祭司,走上了属于她的那条路。


    曾木柔环顾一周,看到了地上昏死的宋时禾,皱眉挥手,宋时禾的身影瞬间消失。


    司祯和佘年捏碎玉牌出去的时候,贡山之上闪着层层叠叠的金光。


    祥云流动,彩霞满天。


    伴随司祯身影的出现,一个冷肃的声音传遍上空:评分为满,请诸位知悉。


    为了保护司祯,曾木柔隐去了她的姓名。


    这样祥瑞的异象惊动了无宴城附近的人,也惊动了五大宗门的人。


    天机阁内,一个正在处理宗门事务的威严身影消失在大殿。


    留下宗门长老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阁主这是……怎么了?”


    “没处理完事务就走,这在之前可从未发生过啊。”


    有长老看到了天中的异象,正色道:“有人从秘境拿到了‘评分’,应该刚刚才出秘境。”


    “怪不得阁主这样激动,快去看看。”


    司祯刚从虚空踏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无数个齐齐仰着的脑袋。


    她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发生了什么?


    他们为什么把她当猴看?


    下面有的人是参加完宗门大比,因为受伤滞留在此处。还有一些,是因为年龄或者是实力的问题,没有资格参加宗门大比,赶来瞧个热闹。


    更有五大宗门派来探听虚实的人。


    众人为这从没得见的异象振奋。


    哪怕没有异象,就凭借这刚从秘境出来的女子,是几千年来继曾木柔之后,又一个拿到宗门大比“评分”的人,她也值得这样的注目礼。


    宗门大比的成绩,关系到整整修真界整整一千年资源分配情况。


    能有这个实力,成为继曾木柔之后拿到“评分”的第二人,实力心性必然无一不是个中翘楚。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人究竟是属于五大宗门的哪一宗。


    满头问号的司祯,看到的就是满头问号的人。


    看到司祯那张普通的脸,还有她一身红色的衣服,观众陷入深深迷惑。


    没听说五大宗门里,哪一宗的道袍是红色的啊,就是仅次于五大宗门的二流门派,也没有谁喜好穿红衣。


    毕竟他们时常需要打架,穿成红色是活靶子。


    这张脸就更普通了,塞进人堆找不到。


    见都没见过,别说知道她是谁了。


    五大宗门的人,以合欢宗大长老先京妙仪先来示好:“不知道这位道友师出何门?”


    说话的人一身瑰色长衫,腰间金丝软罗紧系,纤细的腰肢尤为突出。腕上揽轻纱,髻上斜插缀着流苏的凤钗,一双明眸妩媚含情。


    司祯把脑子里阴险的白胡子老头拍飞,笑眯眯:“我没有师父。”


    这话让五大宗门所有前来的代表都坐不住了。


    没有师父,那就代表着这个苗子是可以拉拢到自己宗门的?


    御兽宗的五长老千止接着京妙仪问她:“那道友是何宗门?”


    司祯想着报名表上胡诌的宗门,含糊道:“小门小派。”


    小宗门能有大宗门提供的资源好吗,小宗门能有大宗门的机会多吗,为了更好的发展,肯定要选大宗门。


    剑宗的四长老周木云开口:“不知道友可愿意加入剑宗?”


    司祯背对他,话都不接。


    其余四大宗门的人纷纷开口:“怎么,就你剑宗在这里了?”


    “我看着女修是合欢宗的好苗子,不如入我合欢宗。”


    “我御兽宗当然也不会亏待她!”


    “欺我缥缈宗无人?”


    天机阁占据着地理位置的优势,负责驻守秘境出口的长老看着其他四宗争的不可开交,理了理衣袖,带着优越感开口:“都别吵了,我们阁主亲自过来了。”


    阁主真争脸啊!


    司祯这回找到了熟面孔。


    幻境里她看到过他,钟知齐。


    钟知齐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想见一个人的时候。


    他看到司祯周身萦绕着的,以保护姿态出现的淡蓝色的光。


    那是柔柔的灵气。


    柔柔是怕这个天才刚出世,就面临着跟她一样的险境。


    在场除了实力最强的钟知齐,没有人看到这抹蓝光。


    钟知齐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压下情绪:“道友这样的天才,无论哪宗哪派,师承何处,都是天机阁的座上宾。”


    “天机阁扫榻相迎。”


    司祯看出了钟知齐有话跟她说,没什么犹豫,就带着佘年和狐狸,跟着钟知齐离开了。


    驻守秘境口的天机阁长老收下了其他宗门所有长老的眼刀,乐呵呵地拱手:“承让了,承让了。”


    还是阁主明智啊,不管这以后是不是天机阁的天才,先表明立场交个好。


    秘境的满是泥泞的脏污地,掉进去一个一身是血的男人。


    出了木达层后,他的乾坤袋在隐隐发光。


    与此同时,秘境的另一个角落里,几个剑宗子弟满头是汗,喘着粗气。


    “没有天木在秘境里就像睁眼瞎。”


    “只能在被传送出去之前,多杀点灵兽了。”


    “哎,破杀师弟,你干嘛去?”


    几个人中,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皱眉,往宋时禾的方向走去。


    他头都没回,完全没把身后的人当回事。


    “哎,师弟,你去哪说一声啊?”


    破杀头都没回。


    “哎,你别喊他了,这一路上他跟我们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


    “也不知道长老为什么要把他塞进来。”


    “我不是想着,他在能多杀点灵兽吗?”


    “指望我们是不成了,希望大师兄能多赚点积分。”


    在宋时禾被送出木达层的那一刻,破杀看到了他本命玉牌上微弱的光。


    参加大比前,长老下命令,在宋时禾面临姓名之忧的时候,马上出手。


    哪怕放弃大比成绩,也要送他回剑宗。


    宋时禾就这样被传送出去了。


    昏死着,满身狼狈,裤子上一滩血。


    在众人依旧对司祯出秘境时引来的异象的事情津津乐道的时候,一个血人出现,吓坏了所有人。


    在血人身边的那个穿着白色道袍,能辨别出剑宗的人。


    破杀环顾一周,找到了四长老周木云,对着他耳语几句。


    周木云瞬间起身,连剩下的宗门子弟都不等了:“走!”


    说完,二人卷着血人宋时禾离开了。


    话题的中心变成了这个血人。


    “剑宗的人,谁啊?”


    “我看那个人受伤的地方,啧,真惨。”


    “我看着都疼。”


    “不会是宋时禾吧。”


    “除了剑宗宗主的爱徒宋时禾,可没有别人能引起这样的重视。”


    “所以……宋时禾已经不行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短短的一盏茶内,“宋时禾不行了”这个帖子在修真论坛盖起高楼。


    上一个这样高的楼,还是剑宗首席司祯失踪的时候。


    ——你说的不行是我想的那种不行吗?


    ——我仔细看了,真是好大一滩血。


    ——完了,宋时禾在我心里的形象塌了。


    ——我无法相信宋时禾尖着嗓子说话是什么样子。


    手滑的司祯对此一无所知。


    她要是知道有这一出肯定要留下看乐子。


    天机阁阁主钟知齐虽然迫切想知道曾木柔的消息,但还是念着面前的人是曾木柔看好的后辈,爱屋及乌道:“在秘境一定没好好休息过吧。先休息一日,客房已经准备好了。”


    司祯确实有些事情要忙,感激点了点头。


    被引着去了客房简单洗漱后,司祯抱着小狐狸去隔壁找人了。


    给天药。


    这是最开始就约定好的。


    佘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给司祯开门,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


    就像在参加大比之前,他一直对司祯做的那样。


    仿佛在秘境中内心的挣扎和纠结好像本就不存在一般。


    神识凝成狐狸,为的只是让她喜欢上他。


    如果不喜欢他的人,喜欢狐狸,也是一样的。


    微动的心被扶正,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完成任务后,他就会彻底复活,摆脱司祯。


    司祯自顾自说着话。


    “来,天药。”


    “这是去秘境前我们就说好的,你帮我凑人数参加大比,我给你拿天药。”


    “现在两讫了。”


    佘年努力平复好的内心,因为司祯轻飘飘的一句“两讫”,又再次晃了起来。


    像是海中行舟,巨浪突袭,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的船夫,连不帆船都要花很大力气才能做到。


    他低垂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跟你相处很愉快。”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佘年的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他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攥住了碧落色锦袍。


    司祯完全感受不到佘年的感情变化。


    她把精致的木盒推到了佘年的面前,然后伸了个懒腰。


    “我呢,居无定所,天生就漂泊不定,我得继续我的修炼了。”


    “你呢,拿到天药,好好拓展金丹,回去继续当你的世家小公子。”


    “下一段路咱们就不一起走了。”


    佘年瞳孔颤了颤,如坠冰窖。


    司祯最后总结:“咱们,就此别过。”


    慵懒的声音里,是漫不经心,还带着自由的味道。


    对她来说,人生这条路上,她从前是一个人走,之后也是一个人走。


    就像一趟列车,她随时,并且永远都做好了有人下车的准备。


    列车也不会为谁停留。


    面前的小少年对她来说,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看在他涉世未深的份上,她会简单照顾他。


    但也仅限于此了。


    司祯脸上是一贯的笑。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佘年抬头了。


    司祯的笑敛住了。


    这张精致的脸有些惨白,粉色的唇紧紧抿着,好看的桃花眼里像有一汪海。


    他眼睫颤了颤,两行泪就下来了。


    带着几分喑哑的少年音响起。


    佘年的话说得艰难。


    他说,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作者有话说】


    马上了马上就能玩儿了。


    有宝宝问是不是gb,我去问了一圈,然后她们告诉我女r男的就是gb,我的女主她,她没有j啊(挠头),所以应该不是gb吧?应该算bg。


    我写的时候没有贴过具体标签,是按照自己的xp写的,比如小狗掉眼泪,小狗胡思乱想,小狗自卑,小狗病娇,因为爱而不得而在床上急哭之类的,可能还有轻微的男m女s……


    男主不弱,但剧情的高光都会在女主身上,女主感情不算充沛,所以完全喜欢上男主会在很后面,大概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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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29


    她不要他的狐狸尾巴


    所以司祯现在是像在幻境那次, 不要他了吗?


    在他睡觉的时候跑掉,只给他留了一把剑。


    现在甚至什么都不愿意留给他,“两讫”二字经她嘴唇上下一碰就吐了出来。


    在她的眼里他们就是这样容易两讫,是吗?


    这枚给他的天药, 甚至不像她在幻境里留下的那把剑。


    剑是她喜欢狐狸的证据, 天药是两讫的证据。


    她一点瓜葛都不想跟自己有。


    佘年倔强地看着司祯, 眼眶都红了。


    司祯转过身, 看着面前少年隐忍的表情,和明晃晃的眼泪,叹了口气。


    她试图给这少年讲道理:“这不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吗?”


    他给她凑人数参加大比,她给他拿天药拓展金丹。


    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法器甚至都在她的身上,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掺杂什么复杂感情的交易啊。


    她是一个很守信的交易人。


    “哦对了, 这个还你。”


    司祯从乾坤袋里拿出那个在最开始, 就暂存在她这里的法器。


    少年把命交到她的手里, 但她从来都只是一个暂时的保管者,她不准备拿这条命怎么样, 只是处于防止被背后捅刀的可能罢了。


    他的命,她根本就不需要。


    现在两个人要分开了,她就该把这命还给他。


    司祯纤长的指节挂着一枚漂亮的尾巴吊坠。


    佘年的心也就像这吊坠一样,被一根绳拉扯着,在空中轻轻晃动。


    绳子的另一端, 始终在司祯的手里。


    司祯好像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能牵扯到这根拴着他的绳。


    高兴了扯两下,不高兴了就丢掉。


    就像现在, 她不想要了。


    她不要他的狐狸尾巴。


    佘年的眼泪又冒出来。


    他乖巧得连哭声都没发出来, 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司祯流眼泪。


    所以在秘境里, 他对她说“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时候, 她的脑子里就已经在想着怎么跟他分开了是吗?


    所以她一个防备心如此重的人, 才会心无芥蒂,甚至笑眯眯地跟他说,“我相信”。


    骗子!


    佘年心想。


    她就是一个骗子!


    佘年咬紧了后牙,犬齿相抵的地方是隐隐的疼。


    她根本就不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她早就预谋好了把他丢掉。


    司祯安抚性地拍了拍佘年的肩膀:“回家吧。”


    家很温暖,那里有疼爱你的长辈,他们愿意用各种天灵地宝给你温养出一颗小小的金丹,愿意给你准备各种好看的衣服。


    司祯的视线落到了佘年头上那根漂亮的发带。


    也会连发带这样的小事,都给你安排好。


    司祯想了想自己空荡荡的乾坤袋。


    也会给你准备很多很多的钱。


    她是个孤儿,是个流浪的人。


    但他是个娇养出来的小公子。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司祯对着佘年笑了笑。


    这样的小公子就该是回家继承家业的,跟着她到处跑算怎么回事。


    可佘年笑不出来。


    他看着司祯,满脸都是眼泪,眼底是压抑着的,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绪。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更单纯,让司祯看到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能不能不要丢掉他。


    他没有家人。


    他的家人被他亲手杀掉了,他什么都没有。


    司祯不明白,也无意探究佘年眼底的情绪是什么。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八霸三凌七起武散六,这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公子,第一次面对长久的分别,所以悲伤难以自持。


    看,哭的多惨。


    只有小孩子才会在面对分离的时候,有这样强烈的情绪。


    但也是小孩子的忘性才最大了。


    没几天就会有新的玩伴,就会把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交易人给忘记。


    毕竟他家里能给他的,实在比她能给的多太多。


    她没有钱,甚至连感情,都贫瘠得可怕。


    司祯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桌上是她留下的一个精致的盒子,还有狐狸尾巴玉坠。


    佘年视线被眼泪挡住,变得朦胧起来。


    他看着那红色的,越来越小的背影,只知道她是真的想要把他丢掉。


    他不追上去,她就会这样走掉,毫无留恋。


    佘年终于动了,他快步追上司祯,在离她极近的地方,胆怯地伸手,只是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一角。


    “姐姐……”


    眼泪又不受他控制地流出来。


    司祯不动声色地挣开了。


    其实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藕断丝连只能让他更难过。


    第一次面对分别,是这样的。


    等他长大就好了。


    司祯连头都没回,平静地往前走了。


    佘年停在原地,就看着红色的身影走远,越来越远。


    然后“嘭”地一声。


    她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彻底阻隔了他追随而去的视线。


    佘年眼泪汹涌,满脸都是湿的。


    【宿主别难过,小狐狸不是还在祯祯那里嘛,你乐得清闲。】


    【小狐狸还是很可爱的,很招人喜欢,一定能很快完成攻略的!】


    系统如是安慰。


    但这几乎等同于火上浇油。


    小狐狸小狐狸小狐狸!


    怎么所有人都喜欢那个小狐狸!


    佘年愤愤抹去自己的眼泪。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用神识查探那只狐狸。


    狐狸没心没肺地睡在床上,两只眼睛轻轻闭起,毛发顺滑,被照顾地很好。


    连被子都盖好了!


    一个死狐狸盖什么被子啊?


    在司祯盘膝坐在床上运功修炼的时候,佘年意识到,这是司祯的床。


    狐狸在司祯的床上,盖着司祯的被子,睡觉。


    佘年在自己的房间里阴沉着一张脸,带着无能狂怒的躁意。


    凭什么啊?!


    他已经被赶走了,这只死狐狸凭什么那么舒服。


    狐狸像是感受到了司祯的气息,睁开眼睛,亲昵地靠在司祯的身边。


    她身上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


    佘年的鼻尖也全是司祯身上的味道。


    但他没有感受到一点点的安心,没有,一点都没有。


    司祯感觉到狐狸在小心往她的腿上趴。


    动作很小,带着不想打扰她修炼的味道。


    司祯莞尔,捏着狐狸的后颈就把他放到怀里。


    想到在幻境中,狐狸义无反顾挡在她面前的那幕,司祯就会对这只狐狸多一点纵容。


    果然,人和动物,是能比人与人更好相处的。


    这只狐狸就没有哭哭啼啼。


    她随手伸手拨开狐狸的前爪,然后习惯性摸上了狐狸的肚子。


    狐狸被撸地超级开心,翻过了身,把最柔软的肚皮全方位展示给司祯。


    求摸。


    司祯很给狐狸面子,伸手摸过去。


    毛茸茸,暖呼呼,甚至还有微微的起伏。


    另一边,本坐在床上的佘年像是被电击中一样倒在了床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眼眶通红,还沾有残余的泪。


    佘年身子微微蜷缩,甚至不敢剧烈呼吸。


    他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发出了极低的困兽的声音。


    司祯看着眼睛弯弯的小狐狸,揉了揉它的耳朵,“你的毛好像蓬松了一整圈?”


    狐狸睁开眼睛,水汪汪的,他摆动尾巴表示欢愉。


    司祯不知道狐狸为什么蓬松起来,但软软的毛手感超级好。


    她爱摸狐狸,她爱毛绒绒。


    “你变成更大的狐狸,毛也会跟着更长吗?”


    狐狸乖乖巧巧:“会。”


    司祯更喜欢他了。


    “那你多久长大?”她带着期待。


    狐狸有点茫然摇了摇头:“不知道。”


    佘年心绪依旧不稳,被司祯抛弃的认知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几近自虐地去主动迎接这种被抛弃的痛苦,没有任何压制血液躁动的意思。


    好像被司祯抛弃后,以这样的方式,就能让他和司祯重新建立起一种更为亲密,甚至隐秘的联系。


    他贪恋这种感觉。


    他想要跟司祯建立这种亲密的,不会分开的联系。


    至于这种愿望来源于何处,他不知道,也没有去探究。


    他将一切都归结于身上的系统,然后理所应当地,遵从了本能愿望。


    比狐狸肚子更吸引司祯的,是狐狸尾巴。


    那条蓬松的,柔软的,和狐狸身体一样大的尾巴。


    在秘境始终是忙的,从这小狐狸到出幻境,到现在,她都没好好撸过他。


    司祯专心玩起了自己的狐狸玩具。


    曾木柔说了,狐狸是自愿跟着她的,从此就是她的狐狸。


    她摸上了狐狸尾巴,然后从狐狸尾端,一直滑到了狐狸尾巴尖尖,然后把狐狸的尾巴尖捏在两指间揉了揉。


    很熟练的,由司祯自己摸索出来的撸狐狸手法。


    司祯觉得这样的撸狐狸手法很不错,她听着小狐狸喉咙里的呼噜声,对自己越发肯定。


    佘年自尾椎骨处的麻意瞬间爬满了全身。


    但触感并不是从这具身体传来,而是从狐狸神识那里传来。


    他避无可避。


    于是他把脸更深得埋进了被子。


    痛苦而无措。


    司祯与狐狸越是亲昵,他就越能感觉到自己跟司祯的疏远。


    他就越能意识到,这具只能痛苦蜷缩在床上的身体,是被抛弃的。


    被抛弃的……


    佘年不再躲避感觉,甚至操控着狐狸,把尾巴全部塞进了司祯的手里。


    司祯掐了掐尾巴,拍着狐狸脑袋,慵懒道:“你以后要跟着我喝西北风了。”


    可另一个无情的,对他发出声音在脑海响起:“咱们,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就此别过……


    佘年眼眶又湿润了,他闭上眼睛,泪从眼尾掉进了被子。


    要狐狸不要他。


    他嘴角带着自嘲的笑。


    不会就此别过的,他不能就这样被扔掉。


    在司祯又一次摸上尾巴尖尖的时候,佘年眼神涣散。


    她说:“我要修炼了。”


    佘年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遮住了里面的不甘。


    不会就这么被抛弃的。


    他想。


    狐狸不安地靠近司祯,主动用尾巴扫过她的手指,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


    里面带着隐晦的,不易被发现的贪念。


    司祯伸出一指点住狐狸的脑门:“好了,修炼重要。”


    狐狸转了几圈,又回到最开始的被子里趴好。


    这里有一点点司祯的味道,现在因为狐狸的离开,温暖的被窝有些冰冷。


    但狐狸不在意。


    他可以重新焐热,等到晚上的时候,她会觉得温暖-


    次日,天机阁的小弟子找到司祯,带她去见钟知齐。


    钟知齐像是一晚上没睡一样,身上的道袍还带着昨天的褶皱。


    一张嘴欲言又止,这表情放在他不苟言笑的脸上,怎么看都有点奇怪的味道。


    司祯放下碗筷:“说吧。”


    宋知齐,天机阁几千年说一不二的阁主,现在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坐立不安。


    他听到司祯的话,先是惊喜,然后又摆手:“先吃,先吃。”


    柔柔喜欢的晚辈,他不能对她太差。


    司祯看着面前强作镇定宋知齐:“我吃好了。”


    宋知齐松了口气。


    吃好就好啊,吃好就好。


    他脑子里想了一堆的话,到底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


    还是司祯把话题牵引出来:“你是想问曾木柔。”


    宋知齐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司祯笑了,心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看过你愣头青时候的年轻样子呢。


    宋知齐话在嘴畔,终于说出来:“她……她还好吗?”


    司祯点头:“挺好的。”


    “比以前更好看了。”


    是啊,天祭司那酷炫的衣服不穿,穿的是自己精致好看的裙子,满头钗环,端庄又大气。


    跟脸上带着沧桑,眉头隐有纹路的钟知齐可不一样。


    司祯觉得多少有点不般配。


    “还比以前更有实力。”


    可不怎么的,只有半个灵根都能单手吊打她,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曾木柔身上的气势怎么看都比钟知齐强。


    “也挺快乐的。”


    身边有格梦这个开心果,她看两个人相处的可好了呢,一个找人,一个救人,一个管理木达层,一个负责做天药。


    钟知齐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司祯有点八卦:“你喜欢她,那她喜欢你吗?”


    钟知齐耳根有点红,一身玄色道袍都看起来不再威严:“我不知道,她拒绝了我。”


    司祯啧了声,凄惨。


    钟知齐想起了很久远之前的记忆。


    他补充道:“可能是喜欢的。”


    “但她也说,总有一些东西,要放在爱情之上。”


    他那个向来有主见的师妹,最终还是成长到顶天立地的模样。


    司祯有点感慨。


    一个为了救朋友,在秘境中守着上一任天祭司的夙愿,守了几千年。


    一个,就在秘境的外面,成了天机阁阁主,守了这个秘境几千年。


    “你有,没用过的通讯镜吗?”


    司祯问道。


    钟知齐从回忆走出来:“你要那个作何?”


    并且疑惑,这个晚辈,居然连小小的通讯镜都没有?


    那这么些年,长这么大,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司祯慢悠悠从乾坤袋里摸出两张符:“给曾木柔打个电话喽。”


    有一瞬间,钟知齐怀疑自己是真的老了,听不懂后辈说的话了。


    什么是打电话。


    在看清司祯手里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之后,他的眼睛迸射出光。


    就在瞬间,桌上出现了一个崭新的通讯镜。


    甚至不用司祯开口问,钟知齐就开始为她介绍。


    “一颗上品灵石可用半月。”


    司祯明白,超强续航。


    “你可以以两个身份,和对面交流。”


    司祯点头,双卡待机。


    “普通的通讯镜只能传音,但这个可以看到对方的脸。”


    司祯赞叹,超清镜头。


    然后,钟知齐示意司祯拿起来看看,并补充:“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给你找更好的。”


    司祯扬眉:“更好的?”


    钟知齐点头:“这已经是世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通讯镜,但如果你有特殊需求,我可以找炼器师做一个。”


    “暂时,我能拿出的只有这个。”


    司祯又懂了,私人订制。


    但小小的一个通讯镜,实在不必惊动什么炼器师。


    “这个已经可以了。”司祯说。


    她把通讯镜拿起来,然后带着试探:“我……”


    钟知齐示意她可以随便说话,不必忌讳。


    司祯清清嗓,既然这样,那她就问了。


    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


    “我不用给你钱吧?”


    钟知齐:……


    柔柔选中的后辈,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真的是靠谱的吗?


    他沉默了几秒钟:“不会。”


    司祯这回真的放心了。


    真的,不管是曾木柔的乾坤袋,还是现在钟知齐,天机阁给她的印象都非常的好,怎么看都比剑宗那个穷地方来的好。


    她伸手把符贴在通讯镜上面,一张符篆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然后慢慢融进了通讯镜里。


    司祯在通讯镜上戳了戳。


    钟知齐的身体慢慢往司祯那里移,眼睛也黏在了通讯镜上。


    司祯坏心眼地笑了一声。


    通讯镜里是一张活泼的脸,她手里还在拿着小药丸,对着司祯笑起来:“你这么快就出去啦?”


    看到格梦的脸,钟知齐屁股又坐回椅子上。


    失落。


    司祯点头:“我有了个通讯镜,看看这通讯镜质量怎么样。”


    “挺好的,不愧是市面上最好的那种。”


    格梦把药丸放下,嘱咐着:“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还有我教给江江一些符篆,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把她喊出来帮你……”


    她往旁边瞟了一眼,然后小声悄悄:“别忘记用我的小药丸。”


    司祯跟她保证,逮到机会就用。


    格梦这才满意。


    格梦看了看身边人的脸色,又小声问了句:“祯祯,你跟不跟柔柔说两句话呀……”


    司祯点点头。


    通讯镜上换了一个人的脸。


    钟知齐又开始往司祯这里看了,带着很不起眼的,坐立难安。


    司祯言简意赅:“我暂时没什么话跟你说。”


    “但是有人应该有一车篓子话要跟你说。”


    还没等曾木柔反应过来,司祯就把通讯镜对准了姿势奇怪的钟知齐。


    钟知齐动作顿住,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司祯把镜子往钟知齐手里一塞,指了指外面,表示她出去溜达溜达。


    这空间还是留给这两人好了。


    拿人手短,拿了人家通讯镜,也得干点儿人干的事不是?


    至于两个人说了什么,司祯不知道,她只知道,等到自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钟知齐堂堂一阁之主,红了眼睛。


    司祯叹息。


    问世间情为何物,是她不懂的物。


    她拍拍钟知齐的肩膀:“别难过了啊。”


    钟知齐带着几分感激看到司祯。


    他对曾木柔的感情埋在心里,几千年来无人看到,无人知晓。


    所以更无人安慰。


    秘境里不能用通讯镜,柔柔走的仓促,连一张符都没留给他。


    几千年了,他只靠着短暂的回忆挨过这漫长的岁月。


    记忆里那张明艳生动的脸因为他频繁的回忆,始终都没有淡褪一分。


    然而他们之间到底还是横亘了千年的时光,他不知道曾经那个会喊他师兄的师妹究竟过的怎么样,现在喜欢穿什么衣服了,有没有变了样子,习惯梳的发髻是不是变了。


    他对千年后的她,一无所知。


    他颓然,无力,也无可奈何。


    一直到这个叫司祯后辈的出现,才重新为他搭起了一道,通往他所爱之人的桥梁。


    柔柔看好的后辈还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司祯手放在他的肩膀拍了两下就拿下来了,然后看着钟知齐手里,已经暗下去的通讯镜,努努嘴示意道:“那个,是不是得还给我了。”


    ……


    钟知齐撤回了一波感动。


    司祯伸手去拿通讯镜,钟知齐死板的脸上,是很明显的抗拒。


    他手里无意识紧拽着通讯镜。


    司祯脸上带着友好的笑,手上拿通讯镜的动作可毫不含糊。


    钟知齐:拽住。


    司祯:拿回来。


    在一番不明显的拉锯中,通讯镜最终还是到了司祯的手里。


    钟知齐也知道,那是曾木柔给司祯的符篆,不是给他的。


    曾木柔是想跟司祯联系,至于想不想跟他联系,他不知道。


    司祯看着手里精美好看,价格不菲的通讯镜,像龙族囤聚珠宝那样,把镜子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很明显,这是她的所有物。


    钟知齐一大把年纪了,脸上是孩童被抢走了糖的落寞。


    司祯吊儿郎当道:“这是我的。”


    她还跟钟知齐强调。


    钟知齐的心更冷了,看起来也更惨了。


    司祯这一走,也不知道要到后面马月才能再跟她见面。


    修真界的修士,都不会长久呆在同一个地方,尤其司祯还是一个正在成长中的天才。


    看不到司祯,就等于看不到柔柔。


    这一分别,又不知道是多少年了。


    钟知齐就看着司祯的乾坤袋。


    堂堂天机阁阁主,有点眼巴巴的。


    司祯拍了拍乾坤袋:“好看吧?”


    钟知齐点头。


    司祯再一次宣誓自己的所有权:“我的。”


    钟知齐落寞。


    这他知道,就不用跟他重复了。


    司祯从袖间抽出一张符,放在钟知齐的面前。


    “虽然,乾坤袋和通讯镜都是我的,但是这张符,可以是你的。”


    轻飘飘的一张金色符篆上,泛着湖水一样浅蓝色的光。


    正对着太阳的符篆薄薄一张,却又弥足珍贵。


    这是曾木柔画的通讯符。


    钟知齐抬头。


    司祯脸上是慵懒的笑:“我用格梦的符,也能联系到曾木柔。”


    “这张给你。”她大方道。


    她在幻境呆在曾木柔的身体里时,感觉到了曾木柔的眼神会偶尔落在钟知齐的身上。


    格梦还知道做小毒丸找乐子呢,曾木柔什么乐子都没有。


    让钟知齐给曾木柔点乐子,别死沉着一张威严的脸了,看起来怪不活泼的。


    钟知齐眼睛重新有了光。


    这下他打心底里确定,柔柔看好的后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司祯给了符篆,溜溜达达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自己房间要经过另一人住的地方。


    昨天他好像哭的很伤心,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还在哭。


    总不能哭了一晚上吧?


    伤心难过她都理解,分别嘛,总是伤感的。但分别嘛,大家都要面对的。


    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没有经验,多来几次就会好起来了。


    司祯慢悠悠地走着,隔着不远就能看到有打扫的天机阁小弟子从里面出来。


    他拿着扫帚,看样子已经是打扫完了。


    门是大敞的,司祯随意往里面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人了。


    房间干净整洁,像是没住过人。


    半下午的光透过镂空木雕窗户,钻进这空荡的房间,溜进桃木桌上。


    桌子也空空荡荡的,只斑驳地落了一层暖色的光。


    昨天她放在这里的木盒还有玉佩,都不见了。


    司祯勾了勾嘴角,哂笑着。


    昨天还哭成那样问她,姐姐是不是要丢掉我,今天就跑了。


    她好赖这一路还惦记保护他的安全呢,连个道别都没有。


    但没有就没有吧。没良心的娇气包。


    总归这人生路上,她始终是会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说】


    哎嘿,急哭一只小狐狸。


    点击作收,看我让年年强势(bushi)回归!作收就是作者专栏的那个收藏,点一个吧呜呜呜呜……感谢在2023-09-18 21:33:27~2023-09-19 20:5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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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30


    司祯带回了另一个男人


    司祯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摸着下巴, 眉头微拧。


    小药丸拿了,小毒丸有了,曾木柔给的剑带上了,天机阁阁主给的那价值不菲的乾坤镜也放的好好的。


    所以忘记什么了呢?


    司祯尤觉得不放心, 又把乾坤袋打开数了一遍, 没问题啊, 她的钱一点没少。


    司祯不是个会纠结的人, 钱没少,那就什么都没少。


    既然想不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那就说明被忘记的事情不重要。


    她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踢踢踏踏地回房间撸狐狸。


    司祯把什么都想了, 就是没想落在佘年身上的那缕神识。


    佘年在一座古宅前。


    感受着脑海之中, 被他牢牢困住的那一缕神识依旧存在, 他不安恐慌的情绪才慢慢压了下去。


    他脸上没有表情, 但靠近他的人能明显从周围的空气中感受到暴躁。


    系统硬着头皮过来给佘年布置任务。


    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一个,还有其他的任务呢。


    而且宿主完成任务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他得提醒提醒。


    离开祯祯身边,不方便做任务。


    【宿主,主线任务二:剑冢夺剑已经开启。请宿主早日回到祯祯的身边,陪祯祯拿剑。】


    佘年像个炸药桶子,一点即燃。


    他平静着一张脸, 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是我不想回去吗?是她把我丢了。”


    系统觉得佘年不敬业:【祯祯把你丢了很正常呀,你跟祯祯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要想办法建立联系啊。】


    系统也不明白佘年莫名其妙的情绪来源于何, 在他的伤口踩踩踩:【你们之前的联系也就只是合作参加宗门大比, 大比分赛结束, 你们当然要分开。】


    【现在这个理由你也不能用了, 因为按照祯祯现在的人气,下一次分赛只要她挥挥手,就肯定有好多人跟她一起参加。】


    【你得想一个新的理由。】


    佘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弃如敝履,一文不值的物什。


    【另外,虽然宿主的支线任务:让她为你一掷千金没能圆满完成。】


    【但下一个支线任务也已经一并下发,请宿主接收。请宿主端正对待任务的态度,好好努力。】


    佘年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努力!”


    系统不管,它虽然那没有眼睛,但是它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任务完成度那么低就是不努力。主线任务都是祯祯自己完成的,祯祯才是最厉害的。


    系统继续布置任务:【支线任务二:让她对你眼红掐腰摁墙亲。系统会检测祯祯对你的动作来判断任务是否完成。】


    佘年的熊熊怒火被瞬间浇灭。


    让她对你眼红掐腰摁墙亲。


    是……他想的那个眼红掐腰摁墙亲吗?


    佘年抿了抿好看的唇,嘴上都带了光泽:“什么动作会判定任务完成?”


    系统恨铁不成钢,任务面板哐哐发抖:【你看字啊,你看字,你一个狐狸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被戳破心事的佘年欲盖弥彰地把脑子里的想法收好。


    他刚刚想到的是……


    佘年袖子里的手不安分地掐了掐。


    他什么都没想。


    他也没有心虚。


    也并没有觉得尝到了一丝丝甜头,就有点食髓知味。


    佘年回忆起在天机阁,司祯隔壁房间里感觉到的那一点欢愉,心里的淡淡遗憾。


    但这一点点的甜头就像是他吃了桃味软糖会过敏一样,好吃,但可能永远都不能再吃。


    系统给佘年逐字分解任务:【眼红,就是眼睛红了,祯祯的眼睛得红。】


    【当然,这个动作是最不重要的,系统检测时只会一带而过,你眼睛红也会检测成功。】


    系统觉得它的宿主很会红眼睛,毕竟每次面对祯祯的时候,他总要哭泣。


    虽然不知道在哭泣些什么,但会哭这总是好的。


    这项很好完成。


    【来了,到重点了,宿主不要乱想了,看任务面板!!】


    任务面板再一次被系统抖起来,哐哐乱动。


    佘眼神变了变,收起了谁都不知道的想法,看向任务面板。


    系统像一个老妈子,苦口婆心:【掐腰,一定是祯祯掐住你的腰,系统会仔细检查的!】


    【要做好身材管理,腰细辟谷大最好了,腹肌什么的一样不能缺,不然那祯祯会不喜欢。】


    【当然了,你的腹肌也不能太大了,不然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娇妻?】


    系统真诚建议:【要不最近几天都不要吃饭了吧?能让腰更细点。祯祯的手不比男人的手,纤细着呢。】


    佘年觉得系统说的很有道理。


    但……


    “她喜欢她胖狐狸……”


    她在幻境说的。


    佘年把司祯说的话放在了系统说的话之前。


    系统纠正佘年的想法:【祯祯是说过她喜欢胖狐狸,但,那是狐狸,狐狸!】


    【祯祯会带着爱亲亲一只幼崽期的狐狸吗,不会的。】


    【狐狸当然胖点好,祯祯喜欢捏狐狸肉。】


    【但是你的腰得瘦起来啊,和祯祯的手严丝合缝贴在一起。毕竟祯祯要掐住的是你的腰啊。】


    根据系统的描述,佘年想到了司祯的手抚过他腰时的画面。


    他和狐狸共通触感,司祯那么喜欢摸狐狸,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司祯的手是什么样子。


    微冷,带着一层因练剑而留下的一层薄茧。


    深色腰封围着的两层布料下,佘年感觉到自己的腰在发烫,甚至隐隐有些痒。


    系统总结:【为了迎合祯祯的腰,做出一些会讨她欢心的改变是很简单的事情?】


    佘年不排斥腰间的触感,甚至有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期待。


    他点头。


    系统说的对。


    是很简单的事情。


    【好了,现在就要说到最重要的摁墙亲。这是系统重点检查的地方了。】


    想到掐腰时,佘年的耳根就已经微红。


    现在系统大喇喇说出了摁墙亲,他不自觉脑补了画面后,皎白的耳垂红透了。


    【摁墙很好懂吧?首先让祯祯摁住你,你不能比她强,你得娇弱地躺好,任由她干她想干的。】


    【就是让祯祯对你来一个壁咚的大动作。】


    “什么是壁咚。”


    佘年不明白。


    系统先是文字解释:【就是让司祯手按在墙上,把你禁锢在她的怀里。】


    佘年眼睫颤了颤,好像司祯身上独特的气息已经霸占了她的鼻息。


    系统怕佘年不懂,甚至给他调出了现代偶像剧画面:【看到了吗,就是这个。】


    画面里,一个男人强势按住正在挣扎的女人,一个壁咚,把她摁到墙上,然后一手捏起她的下巴,低着头,找准那带着光泽的粉唇就擒了上去。


    佘年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纯情坏了。


    他看了这个画面,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手指微微蜷曲,眼神都飘忽了。


    【不要害羞,看啊!】


    系统一嗓子又把佘年的视线抓回来。


    像是在抓上课开小差的坏学生。


    【你要根据这个动作学习,好好完成任务。】


    【要端正态度呀宿主。】


    佘年自动代入了被壁咚的角色,他看着画面,带着几分纠结:“我也要挣扎吗?”


    画面里的那个被,壁咚的人,看起来不是很情愿。


    他也要作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吗?


    其实他并没有很不情愿。


    【也可以不挣扎。】


    可别累着祯祯呦。


    不挣扎……


    诱惑司祯对他做出这个动作,然后不挣扎……


    【但也可以挣扎,说不定祯祯就喜欢那种,越挣扎她越兴奋。】


    兴奋两个字又挑起了佘年的神经。


    司祯那样的人也会兴奋吗?


    为了他兴奋?


    隐秘的贪念点点蔓延,甚至只是想想,就已经能得到满足。


    “啪——”


    系统关上面板。


    佘年惊醒。


    【看明白啦?】


    佘年沉默着点点头。


    系统终于满意了。


    临时培训了一番,希望能帮祯祯把这个纯情小狐狸给调-教好。


    【所以可以再次去找祯祯了吗?】


    佘年好看的喉结轻轻滚动着:“可以了。”


    【那别等了,走吧宿主?】


    佘年转身看着古宅:“再等等。”


    系统一头雾水。


    这都培训完了还等啥啊,直接上打本垒啊?


    佘年转身,看着面前肃穆的古寨。


    这是一个不普通,却又很普通的世家大宅。


    说不普通是因为,门上端正大气的虞家牌匾,是这方圆百里最有权势的象征。


    说普通是因为,这人世间代代相生,世家大族的沉浮在妖族庞大的年龄下显得微不足道。


    厚重的朱门紧紧闭上,掩住其中的所有。


    佘年闭上眼睛,闻到了宅子里浓烈的血腥味。


    系统明白它的宿主想干什么了。


    它吓得遁走。


    他只是把宿主调教地身娇体软罢了,病娇可是他自己学会的啊。


    不怪它不怪它。


    佘年脚边悄无声息出现了单膝跪地的影子。


    这是妖侍。


    “妖主,已经按你的吩咐,在人族找到了一个刚经历灭族的虞家。”


    人界虞姓实在是多,但刚经历灭族的不容易找。


    但或许是上天在帮他们妖主,他们真的找到了一家。


    佘年看着牌匾,满意极了。


    “族谱里加了虞月的名字了吗?”


    妖侍头都未敢抬半分:“加了。”


    佘年挥手,以妖力推开厚重朱门,其内横着乱七八糟的尸体,地上干涸的血渍混着污泥。


    佘年眼底一片晦涩。


    妖主更迭,只有磅礴妖气弥漫整个妖界。


    除了妖侍,鲜少有妖知道妖主是九尾狐。就更别说修真界的人类了。


    司祯一定不知道妖主是一只九尾狐。


    身上是隐隐的疼,被各个卑贱的妖兽撕咬,分食的绝望还能回忆起。


    佘年闭上眼睛。


    但在幻境里,司祯问过他会不会变成九尾。


    所以佘年断定司祯看过了他血脉觉醒的过程。


    所以司祯,是觉得狐狸惨,才对那只狐狸另眼相待吗?


    鼻尖是他厌恶的,刺鼻的血腥味。


    佘年唇畔漾起好看的梨涡,他看着朱门内的鲜血,目光灼灼。


    姐姐,我也可以很惨的。


    不要把我丢掉了,好吗?-


    司祯不仅把佘年丢掉了,她还把小狐狸丢掉了。


    一向跟她形影不离的小狐狸被她扔在了房间里,她自己出去逍遥快活了。


    不是假的逍遥快活,是真的逍遥快活。


    无宴城最大最繁华的青楼,丝竹靡靡,万烛共燃。


    二楼上好金丝楠木做的围栏内,有貌美动人的舞姬歌姬,还有一排小倌。


    花朝袖带,弱柳扶风。


    “姐姐,姐姐上来看看呀。”


    “百花楼里百花开,姐姐想摘什么样的花儿都行。”


    ……


    司祯站在门前,像个土包子,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


    京妙仪笑眯眯站在她身边,美目里波光流转:“进去呀?”


    司祯不确定道:“真进去?”


    京妙仪素手拉上司祯的手腕:“进。”


    很显然,合欢宗大长老京妙仪是这里的常客,且消费不低。


    因为在她还们跨进门槛的时候,就已经有个一身华贵料子的公子迎上来了。


    玉冠高束,手拿折扇,如玉竹般挺拔。


    在来到京妙仪面前,他的脸上流出恰到好处的一抹微红:“京姐姐来了。”


    京妙仪生的比他还好看,嫣红的嘴唇相碰,好听的话流出来了:“白止。今日没时间陪你了,我在这的房间呢?”


    “还在的,姐姐,我这就带你过去。”


    这人边说话,边看向司祯。


    司祯挑眉回看。


    白止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对京妙仪道:“姐姐,这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天才?”


    “在曾木柔之后的那个绝世天才。”


    京妙仪点头:“把我前两日送来的人也一并带到房里。”


    司祯就跟着京妙仪一路来到了一间繁华的屋子。


    京妙仪伸手把窗户打开,能直接看到楼下的歌舞。


    “坐。”


    京妙仪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司祯坐下。


    桌上是琳琅满目的吃食。


    “京长老是否有点客气过头了?”


    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含糊,撩起袍子,坐好。


    京妙仪笑着:“同道友这样的天才,怎么客气都是不为过的。”


    司祯随手剥橘子,把橘子瓣送进嘴里。


    真甜。


    有吃的,有美人看,司祯心情好。


    “说吧,什么事。”


    她可不觉得一个都不一定能加入合欢宗的弟子,能值得合欢宗长老这样的讨好。


    哪怕她确实是拿到了分赛第一,但这不足以让京妙仪这么对她。


    更何况,如果京妙仪是代表宗门,以宗门的名义见她,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


    很明显,京妙仪是要送她点什么。


    然后再让她帮忙办点什么事。


    她不是一个会接受贿赂的人。


    送她什么她都不会帮人办事的。


    而且这件事看起来真的不简单的样子,她不会自找麻烦。


    这可是实力比她强的合欢宗大长老。


    京妙仪做不成,她就能做成了?别开玩笑了。


    总之,她是不会接受……


    额……


    司祯回头,看着房间里站着的整整十个姿态各异的男人。


    她看向京妙仪。


    京妙仪解释:“这些都是至阴体,年龄不过三百岁的男修。”


    好看嫣红的嘴唇补充:“适合双修。”


    一本功法放在司祯的面前。


    “合欢宗的天阶功法,你不必担心这样的双修会对你有任何的不利。”


    天阶功法……


    这是真的下血本了。


    天阶功法之所以是天阶功法,是因为这功法威力强大,且没有什么不好的副作用。


    她用的天罡斩就是剑宗的天阶功法,整个剑宗,只有她能修习的天阶功法。


    威力的确不可小觑。


    其实宋时禾也可以,但他是笨比。


    也不知道那笨比现在怎么样了,昏迷中也能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就最好了。


    司祯看向面前这个精致又好看的女人。


    她用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你,就会让你心甘情愿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所以京妙仪,这是给了她一个不加入合欢宗,就可以修习合欢宗天阶功法的机会?


    如果修炼这功法,那她的实力确实可以成倍增加。


    干翻剑宗的目标需要她快些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且京妙仪的眼光很高,面前她选出来的十个男人,没有一个是不好看的。


    京妙仪示意司祯:“选一个吧。”


    尽管司祯心动,但司祯是个能拒绝诱惑的女人。


    所以她坚定地说了不。


    京妙仪像是没想过司祯会拒绝。


    她诧异看着司祯,甚至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焦急:“为何不要?”


    司祯把最后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吃完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你要让我办的事太难了。”


    “可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京妙仪也随之起身,带起了一阵钗环碰撞的好听声音。


    司祯慵懒的眼神扫过这几个男人,还有桌上的秘法:“这些,已经能很好地说明你让我办的事绝非易事,不是吗?”


    京妙仪沉默了。


    是的,她要求她办的事,的确不简单。


    司祯把橘子皮放在桌子上,起身走了。


    经过这几个男人身边,她财迷属性爆发,由衷感叹:“这得不少钱呢。”


    把这十个男人培养起来,得花多少钱,想想就心疼。


    京妙仪却听到了这句话。


    电光火石之间,她诡异地觉得司祯不是不能讨好,而是她走错了方向。


    “钱也可以。”


    司祯脚步一滞。


    京妙仪提高音量:“钱,也可以。”


    司祯一双脚像是生了根。


    “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一次性还是能拿出几千万上品灵石的。”


    司祯马上向后转,走到刚刚坐的位置上,拿起一个新橘子,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细说。”


    京妙仪松了口气。


    “我可以给你八千万上品灵石。”


    司祯一咬牙:“说吧,什么事。”


    “宗门大比的下一场分赛的主办方是合欢宗,地点是安丘村。我需要你帮我在村子里找一个人。”


    “我因为年龄受限,无法参加宗门大比。”


    “修真界年轻一辈中,你是翘楚中的翘楚。”


    “如果你都找不到他,那就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了。”


    “所以我需要参加下一场宗门大比?”


    京妙仪点头:“对。”


    “你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帮你弄来。”


    “我只需要你找到他。”


    司祯挑眉:“你就一定确定他在村子里?我如果找不到他呢?”


    “找不到,你就把能找到的有关他的消息告诉我。”


    “那如果消息都没有呢?”


    京妙仪的眼睛是难得的哀伤。


    她轻缓道:“那就没有吧。”


    司祯再次叹息。


    问世间情为何物,是她不懂的物。


    气氛搅碎机司祯戳破周围悲伤因子:“我要是连消息都找不到,你会不给我报酬吗?”


    京妙仪摇头:“不会。我合欢宗长老向来说一不二。”


    司祯并不相信这个说一不二。


    因此她缓缓地:“……先付钱,一半。”


    京妙仪:……


    短暂的惊讶后,她恢复了正常:“可以。”


    话音刚落,桌面上出现了一个乾坤袋。


    “四千万上品灵石,都在这里。”


    司祯牙一阵疼。


    看来这任务确实不简单啊。


    疼归疼,但她还是笑眯眯的把乾坤袋拿起来:“你就不怕我捐款逃跑?”


    京妙仪也笑了:“我敢来找你合作,就不怕这个可能。”


    她又把目光转向了那十个男人:“所以,选一个吧。”


    司祯理解京妙仪。


    她怕的不是她捐款逃跑,是怕她在秘境里不找人。


    这男人也不是送来给她修炼的,是送来监视她的。


    但没关系,京妙仪给的钱多,拿钱办事。


    所以身边多个男人也没什么。


    司祯看着中间那张乖巧的脸。


    很少有人能把桃花眼长得那么无害。


    这样无害的眼睛让她想起了另一双眼。


    说来奇怪,她很多次看过他的眼睛,记忆里,总该是他眉眼弯弯喊姐姐的画面更多的。


    但现在她想起的是泪眼朦胧的委屈样子。


    那双眼睛睁得很大,蓄着的泪在眼眶边缘摇摇欲坠,把眼尾都坠红了。


    “姐姐,能不能不要把我丢掉?”


    回过神的时候,司祯已经指向了最中间的那个男人。


    京妙仪的声音响起:“小五。”


    小五走了过来,甚至没有看京妙仪,对着司祯甜甜喊了句:“姐姐。”


    兰苕色的大袖衫衬的他一张脸分外无害。


    这是带着少年纯真的无害。


    司祯喜欢这种少年感。


    少了人性的很多复杂。


    她不喜欢复杂的东西。


    少年并不羞怯,他大方干脆道:“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了姐姐。”


    本该是带有暧昧性的话,被他说的不带有任何其他目的。


    好像他真的就是很单纯地,想跟着她。


    京妙仪把合欢宗的功法塞给司祯,然后道:“是真的可以双修的。”


    司祯看向京妙仪,似笑非笑:“不是监视?”


    京妙仪很坦诚地跟司祯对视:“我只需要他告诉我你在秘境是不是真的认真帮我找那个人的消息罢了。”


    “除此之外,他就是你的人。”


    京妙仪一双美眸难得认真道:“我是真的把他送给你的。”


    “真的可以双修。”


    除了让她找人这个目的外,京妙仪确实很欣赏面前的天才,也希望看到这样的一个天才能登顶修真界最高峰。


    司祯把人收下,也记下了京妙仪的话:“我记住了。”


    她晃晃手里的乾坤袋:“那这个我就带走了?”


    京妙仪带着几分无语。


    她很少有这样说不出话的时候。


    她觉得面前年轻的天才完全没有记得她说的话。她只记得钱。


    司祯出来的时候是一个人,一个贫穷的剑修。


    回来的时候是两个人,一个富有的剑修,后面跟着一个……可以用来双修


    的男人。


    狐狸睡觉的时候,司祯就出门了。


    狐狸醒了,司祯还没回来。


    他就在门前台阶上坐着。


    像是望司祯石,一直等着。


    天机阁的小弟子端着撕碎的鸡肉来了好多回。


    狐狸不吃,一盘鸡肉就被放在了屋里的桌子上。


    后来饭冷了,天都黑了。


    司祯还没回来。


    小狐狸焦虑地走来走去。


    但他还不敢离开这里,他怕自己离开了,司祯回来就看不到他了。


    一直到深夜,树上的蝉都不叫了。


    司祯才回来。


    狐狸乖巧坐好,柔顺的大尾巴开心扫着地面。


    直到路边的莹灯照到了司祯身后那人的脸上。


    陌生的脸,陌生的味道。


    “小五,你住在我旁边那屋就行。”


    司祯把人带回来了,就自然应该给人安排住的地方。


    她旁边的房间昨天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了,马上住人也没什么问题。


    “好的,姐姐。”


    好听的声音,像是珍珠颗颗落进玉盘。


    狐狸的尾巴停住了。


    狐狸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看着正在走来,距离极近的二人。


    莹灯把狐狸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个叫小五的男人,踩着狐狸的影子,一步步走去那个,昨天还属于佘年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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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31


    一滩伤心的狐狸饼


    出去鬼混完回来的司祯抬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狐狸, 乖巧守在门前,坐在台阶上等她回来。


    司祯快步走上前,又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狐狸是坐在台阶上很乖,但他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看起来伤心坏了。


    “哦呦, 谁欺负你啦?”


    司祯把狐狸捞进自己的臂弯, 懒洋洋地问。


    这是天机阁的地方, 就冲着她把曾木柔的符都给了钟知齐,她的狐狸在天机阁也能横着走。


    没人欺负狐狸。


    但司祯知道,自己得这么说哄哄狐狸。


    尽管她不知道狐狸到底怎么了。


    狐狸听到这句话更委屈了,他抽抽搭搭, 脸上的狐狸毛都湿了。


    司祯没管身后的小五, 准备把狐狸抱进屋里, 给他擦擦泪。


    她朦胧生出了自己养了一只宠物的感觉, 要记得他是不是吃饭了是不是睡好了,还要关心到宠物的情绪。


    有点麻烦。


    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司祯看着狐狸眼睛,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全心全意信赖她。


    狐狸不会背叛她。


    司祯勾了勾唇,摸了摸狐狸眼睛:“带你擦眼泪去。”


    但狐狸用爪子勾住了门,紧紧扒住,不走。


    司祯拉拉他毛茸茸的爪子:“怎么了?”


    狐狸脸上不再温顺, 一脸敌意地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人。


    “他是谁?”


    狐狸爪子收起来,用软垫扒住司祯的脖子, 以一种占有的姿态。


    司祯挑眉看去。


    京妙仪的确愿意在这方面花钱, 小五身上的绸缎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整个人平添了几许姿色。


    他像是完全没有看到狐狸眼中的占有欲, 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这是姐姐养的兽宠吗?”


    “还会说话。”


    “好可爱。”


    狐狸如临大敌。


    什么叫兽宠!他跟姐姐是最亲密的关系, 才不是随便就能丢掉的兽宠。


    司祯在嗓子眼里唔了一声。


    兽宠,和宠物也差不多?


    “嗯。”


    司祯如是回答小五。


    “对,很可爱。”


    自己的宠物被夸,司祯也与有荣焉。


    狐狸猛然抬头。


    她承认了,她承认自己是兽宠那种低等的,能被随意丢掉的东西了?


    小五一声轻笑,用更小一些,但却足够让司祯听到声音道:“和姐姐一样好看。”


    司祯佩服京妙仪调教人的本事。


    她这张脸都这样普通了,还能被夸好看。


    但小五就是有一种,让你相信他的确在真心实意夸你的本事。


    司祯是被哄开心了,被夸的狐狸完全不觉得开心。


    他甚至有了比之前更强烈的危机感。


    “他为什么叫你姐姐。”


    狐狸不安地收紧爪垫,紧张看着司祯。


    司祯记性挺好,京妙仪说了,那十个男人都三百岁以下。


    可不得跟她叫姐姐。


    “你多大了?”


    司祯没回狐狸,转而问小五。


    “再过些时候就一百岁了,姐姐。”


    不到一百岁啊……


    司祯想,那真的很小了。


    她三百岁呢。


    走了一个小朋友,又来了一个小朋友。


    但这回的比上回的要大一点。


    小五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他看出了司祯在用看孩子的眼光看他。


    他加深了唇畔的笑,走上台阶,认真看着司祯:“姐姐,我可以的。”


    司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已经被小五拉着放到了他的玉带上。


    只要她的指尖轻轻一勾,就能把玉带扯下来。


    小五的手是温热的,还很软。


    他往前更近一步,司祯甚至能感觉到布料下腹肌的形状。


    狐狸一身毛都快奓了一半。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跟司祯靠的这么近?!


    他也想蹭着司祯的颈窝睡觉吗?


    不可以,那是他的地方。


    狐狸的小脑袋要被气昏了。


    他看了看司祯的连,仔细确认她的表情,分析她的表情,然后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司祯不排斥这个男人……


    可,可不是这样的,她之前对那个叫宋时禾的男人不是这样的。


    她很讨厌宋时禾的,她还纵容自己划伤宋时禾那张俊朗的脸。


    那司祯是会在意这个新的,他很讨厌的那人,还是纵容他?


    狐狸试探着跳出司祯的怀里,尖锐的爪尖奔着小五的脸去了。


    像上次对宋时禾那那样。


    但他怕司祯不高兴,收了大部分的力道。


    狐狸一动,司祯就发现了。


    视线所及处是森森寒光。


    狐狸露出了在她面前始终没有露出的一面。


    在她面前乖巧温软的狐狸,面对别人就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无声无息。


    是个闷声干大事的狐狸。


    司祯第一次意识到,身上带着血脉的狐狸和普通宠物是有些不同的,哪怕这血脉之力被曾木柔镇压下来,它身上也是带着兽的血性的。


    至于为什么面前这个小五激发了他的血性司祯不知道,但是小五是无辜的,人家就是靠脸吃饭的,狐狸伸爪子挠脸这不是砸人饭碗吗。


    这多损呐。


    作为狐狸的饲养员,司祯很有一个饲养员的自觉。


    她在自觉约束狐狸的行为。


    司祯快速伸手捏住了狐狸的后颈,把他按回自己的怀里。


    “小狐狸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点。”


    司祯手上的动作快,嘴里的话懒洋洋的。


    小五只听说她是继曾木柔之后,第二个能从秘境里拿出评分的人,曾木柔曾经是何等天才,修真界每一个人都听说过。


    几千年的时间让曾木柔的名字几乎快成了神一样的存在。


    但他没有看过司祯出秘境之时的场景,所以哪怕周围人将那个场面传得再百年难得一见,他都没有一个真切的感受。


    但现在,司祯手上那他没看清的动作,已经让他略窥这个天才的风采了。


    小五多了几分真心侍奉司祯的心。


    修真界人人都引强者为尊,他也不例外。


    能跟在这样的天才身后,看着她走向修真界的最顶峰,是他的荣幸。


    狐狸的后颈被司祯捏住,他呆呆回头看着她。


    又快哭了。


    之前不是这样的。


    之前她很纵容他的。


    狐狸不高兴,但也没有真的会让司祯不开心的事情。


    他缩回爪子,不再纠结是不是要挠花这勾引姐姐的,狐媚子的脸。


    他从司祯的身上跳了下来,拖着一条大尾巴,带着落寞回到屋子里,连床都不睡了,趴在软塌上。


    奓起的狐狸毛无力地贴在身上,蔫哒哒的。


    大尾巴枯萎了一样垂在了软塌一边,尾巴尖都掉在了地上。


    一滩伤心的狐狸饼。


    司祯并没有跟在狐狸后面马上就哄狐狸。


    她和小五站在房门口。


    狐狸以为司祯会跟着回房的。


    结果在软塌趴好,一抬头,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为什么要跟那个陌生男人呆在外面?!


    狐狸尖尖的下巴无力贴在软塌,一双狐狸耳朵却竖起来了。


    门外的小五攥了攥手,两颊微红,最后还是扯住司祯的袖子。


    他只扯了一点,带着欲说还休的味道。


    “姐姐……今晚,要吗?”


    司祯狭长的眼睛是意外,还带着点兴味。


    那么主动?


    其实她把他带回来,也就是因为收了京妙仪的钱,把他带在身边让京妙仪放心罢了。


    她暂时是没想过双修,但小五好像很想和她双修?


    小五在刚才狐狸伸爪子的时候,就退到了台阶下。


    溶溶月光下,司祯比他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下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她是……有顾虑吗?


    小五抬起头,认真又带着几分慌张:“是新的姐姐。”


    司祯迷惑。


    什么是新的。


    “我……我是新的,姐姐。”


    “你可以放心的。”


    强者会有独占心的,他知道。


    他只是学了些会让人开心的本事,但他没有服侍过别人。


    司祯眉毛一挑,明白了。


    小五知道她不在意了,心里冒出欢快:“姐姐今晚要吗?”


    门吱哑一声,戳破了这带着暧昧的气氛。


    那滩狐狸饼出来了,坐在门前,带着阴森森的味道。


    他在屋里终于弄明白了这男人为什么跟在司祯后面了。


    他想跟她双修。


    狐狸的愤怒像火山。


    轰地一下就要爆炸了。


    不可以。


    这个男人那么弱,怎么可以跟司祯双修。


    凭什么?


    看到司祯没说话,只是讶然看着那个坏东西,狐狸终于坐不住了。


    他三两下跳下台阶,然后伸出狐狸嘴巴,咬住了司祯脚边的衣袍一角,开始生拉硬拽。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你们不能双修!


    司祯低头看着狐狸努力的样子,莞尔:“先不了。”


    这话是对小五说的。


    狐狸根本不满意这个回答。


    什么叫先不了,这是现在不,但以后会有的意思吗?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你们不能双修!


    狐狸嘴上用的力气更大了。


    走啊!


    不要再留在这里跟这个死狐狸精说话了!


    司祯弯腰捡起愤怒的小狐狸,把他塞进怀里进了屋。


    房门一点点关上,小五脸上的光一点点变暗。


    他难掩失落,但还是软声自言自语:“好。”


    “那我等姐姐愿意。”


    佘年是在一声又一声的“双修”中醒来的。


    他虚弱到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期,昏迷的时候,满脑都是乱糟糟的画面。


    有的在床上,有的在塌上,还有在草丛里,在小溪里……


    无论在哪里,他和司祯的距离都很近。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梦却是极致欢愉。


    佘年躺在草堆。


    正对着的是一个落了灰的,沾满蛛网的神像。


    这是离虞家不远的破庙,他在虞家受了伤,并确定有很多人看到他从虞家出来后才找到了这样没人的地方,暂缓歇息。


    他甚至卑鄙地篡改了那些凡人的记忆。


    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虞家唯一一位侥幸活下来的公子。


    “妖主。”


    一边的妖侍看到佘年醒过来后,低声询问是否还有事情需要办。


    佘年虚弱地看着面前那个不知道落灰多久,已经被所有人遗忘的神像。


    “你回去吧。”


    “没有我的传唤,不要过来。”


    妖侍低头应是,身子瞬息间化成虚无。


    现在这间破庙里就只剩下佘年。


    他意识还没彻底回笼,游走在梦与现实边缘的虚无感让他试探着,看向梦的那端。


    “你要跟他双修。”


    另一个,稚嫩的,属于他的声音传来。


    佘年想起了呆在司祯身边的狐狸。


    他低声笑着,好听的声音传遍这间小小的寺庙。


    带着一种破碎和嘲意。


    梦是假的,只有被抛弃是真的。


    司祯盘腿坐在床上。


    狐狸就坐在床下,带着本不该有的妖冶在看司祯。


    那是清醒的佘年在透过神识看他。


    “也不一定。”


    司祯闭着眼睛,感受自己身体里灵气的游走。


    在抹去金丹上的转生符后,她才算真正开始修炼。


    宋时禾还没有完全死,但没关系。


    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把他的男主光环给捏碎,彻底杀了他。


    还有那个亲手捏碎他金丹的老头也跑不掉。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痛苦是他施加的。


    现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是她,那原主呢?是那样硬生生被疼死的吗?


    司祯在身体里搜索着残魂的存在。


    哪怕只有一点,她也会想办法让原主复活。


    但一缕魂都找不到。


    她甚至找了灵魂状态的江羡好帮她看了,也没有。


    最后她不得不歇了这个心思。


    佘年看着司祯眉头紧锁的模样,目光沉沉,心也沉沉。


    “你要跟他双修吗?”


    “也不一定。”


    他是谁?


    调动狐狸的记忆,佘年看到了那个叫小五的男人。


    他看到这个男人眼睛里的仰慕,试探,还有痴迷。


    “我是新的。”


    “今晚要吗?”


    这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佘年握紧了狐狸爪子。


    他听到这个男人跟司祯叫姐姐。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死皮赖脸跟上司祯的男人怎么有脸叫姐姐。


    这是他的姐姐。


    他只才走了这么短时间,司祯身边就又多了个弟弟吗?


    赶走了宋时禾这个师弟,司祯自己又找了个男人回来。


    她会喜欢他吗?是因为觉得喜欢,才把他带在身边的?


    眼前是司祯抓住狐狸后颈,阻止狐狸伸爪子的画面。


    佘年意识到,这个叫小五的男人和宋时禾不一样。


    司祯会因为这个男人而责怪自己。


    她抓住了自己的后颈,捏上了他的爪子,她说“小狐狸脾气不好”。


    佘年阴沉的眼睛里多了一点恐慌。


    司祯不仅厌倦了自己,还厌倦了他变出来哄她开心的狐狸……


    跟他有关的一切司祯都是厌倦吗?


    那她是不是连这只狐狸都要抛弃。


    她不是喜欢可怜的吗?


    是因为现在狐狸不可怜了,她就不喜欢了?


    佘年想了很多,但最后他只问了一句:“以后呢?”


    “以后要双修吗?”


    他不知道修士都怎么双修,但他知道,修士双修后,两个人会成为最亲密的人。


    他要让司祯喜欢上他,所以司祯只能跟他建立这种最亲密的关系。


    只能跟他双修,不可以和别人。


    司祯闭着眼睛:“什么以后?”


    佘年锲而不舍:“你以后要跟他双修吗?”


    司祯也不知道。


    现在她是不需要多修一门功法来增添实力,她需要先把天罡斩炼到极致。


    但以后就说不准了。


    毕竟她以后要去掀翻剑宗。


    如果那时候她急需实力,或许会选择双修。


    “不知道,大概会吧。”


    佘年两只爪子都握紧了。


    大概……


    司祯真的要跟他双修了。


    狐狸沉着脸,一板一眼:“ 我可以。”


    司祯觉得狐狸今晚说话没头没尾的:“你可以什么?”


    狐狸补全:“我可以跟你双休。”


    司祯吓得睁开了眼睛。


    我把你当宠物你想跟我搞瑟瑟?


    我的宠物在想着如何把我扑倒?


    司祯严肃看着狐狸:“你是不能跟我双修的。”


    “为什么不行?”


    佘年觉得他很行,他哪里都比那个叫小五的男人好。


    司祯解释:“你只是一只狐狸。”


    “只要你想我也可以是人。”


    司祯想起来妖兽会化人形这件事:“那你变人。”


    佘年沉默了。


    他不能变,变了一切就都暴露了。


    司祯懒洋洋地:“你看,你变不成人。”


    佘年想说什么,狐狸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闭上了。


    “你为什么想跟我双修。”


    司祯问他。


    借着狐狸的嘴,佘年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双修代表着最亲密的关系。”


    司祯可没想用双修把自己跟谁绑定最亲密关系。


    “不是。”


    她否认。


    她还给狐狸解释:“在我这里双修不代表最亲密。”


    司祯终于明白过来狐狸为什么不正常。


    那么可怜的小幼崽没什么安全感是很正常的,没有安全感就会多出占有欲。


    狐狸是怕她跟别人双修疏远他?


    小狐狸浑身是血挡在她面前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司祯俯身看着狐狸,眼里多了温和:“我跟你不需要双修,也是最亲近的关系。”


    狐狸是他的宠物,小五是随手可丢的男人,宠物狐狸当然比男人重要。


    狐狸看着俯身贴近的司祯,一双好看的眼睛没变,但瞳孔却大了一圈。


    司祯俯身,暖色莹光就像是渡在她身上一样。


    躺在干草上的佘年看着正对面落灰的神像。


    神像蒙尘,却不掩神性,神像是冰冷的,但神的眼神是温和的。


    像司祯的眼睛一样。


    小狐狸坐在司祯的影子里,呆呆看着神为他俯身。


    狐狸一身的毛都柔顺了,又变成了一只可爱的,满眼只有司祯的狐狸。


    司祯笑眯眯伸出食指,轻轻弹在狐狸脑袋上。


    “不生气了?”


    狐狸含蓄点头。


    但又想到了什么,飞速摇头。


    “怎么,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想做什么你提。”


    “但把小五赶走不行。”


    “你大度点,跟他和平共处。”


    狐狸垂着眉眼:“他叫你姐姐。”


    司祯没觉得这称呼有问题:“他比我小,叫我姐姐不是应该的吗?”


    狐狸执着:“就是……就是不行。”


    司祯嘶了一声:“你也不跟我叫姐姐呀,他可没跟你抢称呼。”


    狐狸抬头:“那我跟你叫什么。”


    佘年作为狐狸的时候,还没有一个专属的,对司祯的称呼。


    司祯理所当然:“你跟我叫主人啊。”


    不然呢,叫那铲屎的?


    佘年不关心“主人”这个称呼的含义,他只关心这称呼是不是他一个人的。


    “只有我能这么叫你吗?”


    司祯道:“那不然呢?”


    让别人跟她叫主人,真的不会是像在玩什么不正经的游戏吗?


    狐狸彻底满意了,他眼神像是要掐出水,甜甜地:“主人。”


    司祯也满意了。


    狐狸真好哄。


    “那你跟我叫什么?”


    狐狸又问。


    起名废司祯身子一僵。


    她一直没有正儿八经称呼过这个狐狸的事情,终于被发现了吗?


    狐狸终于不满意了想要拥有一个名字了?


    她不会起名字啊。


    司祯用微笑掩饰慌张:“你想让我跟你叫什么?”


    狐狸不知道,把皮球又踢回去:“主人跟我叫什么我都喜欢。”


    司祯的微笑很苍白。


    狐狸敏感地感觉到了司祯的纠结。


    给他一个独特的称呼,很难吗?


    司祯眼睁睁看着狐狸翘起来的尾巴,一点点掉下来。


    ……


    怎么办。


    她应该给自己的狐狸起一个什么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名字?


    狐狸看起来,很挑剔的样子。


    要是不满意再闹起来怎么办?


    司祯硬着头破:“小白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等待一个好听称呼的狐狸:……


    看到狐狸的沉默,司祯明白了,她干笑:“哈哈,不太好听哈。”


    “那小黑呢?我们反其道而行。”


    肉眼可见的,狐狸脸要黑了。


    司祯抓抓脑袋,四处乱瞟,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黏豆包。


    她飞快抓住这缕马上就要溜走的灵感:“黏黏,怎么样!”


    佘年被喊地心头一跳。


    她……发现了什么,在试探他吗?


    狐狸小身体紧绷。


    司祯下床,端过那盘黏豆包,


    因为时间久没有吃,里面六个豆包挤挤挨挨,黏在一起,拿一个能扯出一串。


    白白的皮儿,还带着弹性。


    真的很黏。


    司祯看到走到自己脚边,仰视自己的狐狸。


    狐狸跟豆包一样,都很黏人。


    成了!


    司祯觉得这名字就是自己的得意之作:“看,你跟黏豆包也很像。”


    原来不是……那个年年。


    司祯骄傲坏了:“黏黏黏黏黏黏黏黏!”


    “喜欢这个名字吗?”


    她冲着狐狸笑,露出一口白牙。


    狐狸也笑了


    好像真的被人亲昵地一直喊年年。


    “喜欢。”


    司祯一高兴,就想撸狐狸。


    她弯腰把狐狸抱起来。


    她现在撸狐狸的手法已经非常娴熟了。


    司祯把狐狸塞进怀里,先摸上了狐狸毛茸茸的耳朵。


    揉来揉去,对折,展开,掐一下,再吹吹以示安抚。


    狐狸一个哆嗦。


    司祯把狐狸举起来左右看看:“你怕痒啊?”


    狐狸摇摇头。


    “那你不喜欢我摸你耳朵?”


    漆黑的破旧小庙里,神像下的佘年虚弱地躺着,他闭上眼睛,眼角微红,好看的睫毛轻轻颤动,连因仰头而凸出的喉结,都在微微震颤。


    他的声音带着抽气:“……喜欢。”


    司祯把狐狸举起来。


    芜湖,他说喜欢。


    她的狐狸怎么会不喜欢她的撸毛手法呢,不会的!


    这声欲语还休的“喜欢”成了对司祯最好的鼓励。


    她一手撸上了佘年的尾巴。


    这个地方,在她心里就是狐狸身上最好撸的地方。


    狐狸的尾巴尖上,还有刚刚因为垂在地上沾染的灰尘。


    当时司祯就站在外面,和那个叫小五的男人,说着“新的”“今晚要吗”之类的话。


    他听不懂,但是他很焦躁,狐狸尾巴随着焦躁的心情在地上扫着。


    现在司祯发现了这块比狐狸身上所有地方,都要灰扑扑的尾巴尖尖。


    她抱着狐狸坐在桌边,从乾坤袋找出柔软的布,用凉茶把布浸湿。


    然后她揪住狐狸尾巴,专心用湿哒哒的布开始给狐狸擦尾巴尖尖。


    那是狐狸全身最敏感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读者:为什么不用清洁术 0.o


    司祯:我想撸狐狸(专心摸尾巴)


    作者:我想搞点事情(一脸正直)感谢在2023-09-20 21:06:15~2023-09-21 21:2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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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32


    佘年的强势(bushi)回归!


    夜深了, 破旧的寺庙昏昏,没有蜡烛,没有莹灯,有的只是从门外照进的月光。


    佘年浑身都被寺庙神像的阴影笼罩, 只有皎洁神圣的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着, 湿润的视线内, 佘年看到了门外的月亮。


    水湿了他的狐狸毛, 整条尾巴都不在自己的掌控内。


    狐狸乖巧地趴在了司祯的怀里,被她的气息包裹着,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佘年躺在废弃破庙的枯草堆里,破碎颤抖的声音从齿尖溜出, 发出难受的呼吸。


    声音在狭小寂静的夜里, 格外清晰。


    那种折磨人的痛苦感又出来了。


    狐狸将司祯身上的气息传到了佘年的鼻尖, 木香也好像充斥在寺庙。


    但狐狸身上温暖的触觉, 让佘年更明白自己是在怎样冰冷黑暗的地方。


    极致鲜明的对比,比让佘年心里无端生出落差。


    狐狸不再安分趴在司祯的腿上, 他依照本能往司祯的怀里钻。


    佘年在拼命汲取司祯身上的味道来缓解心脏坠落的失重感,和身上那莫名其妙的痛苦感。


    不,不是痛苦了……


    朦胧间,佘年又想起昏迷时做的那些梦。


    佘年开始意识到,这种痛苦后紧随而来的就是快乐。


    会让他心跳加速, 那种兴奋让他控制不住颤抖。


    他知道,那一瞬间, 身上血液流淌的速度, 会比他把曾经族人的心脏挖出来的那瞬间, 都要更快。


    司祯手里的湿哒哒的尾巴洁净如初。


    她又去乾坤袋翻找, 想找出一块干布给狐狸尾巴擦干。


    狐狸被她放到了冰冷的桌子上。


    狐狸舒服的呼噜戛然而止, 细小的声音带着焦急,和狐狸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撒娇。


    他伸出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把尖锐的利爪一收再收,用淡粉色的爪垫试探着碰司祯的手。


    狐狸没有说话,但每一个动作都在急切表达着明显的意思。


    摸我摸我摸我摸我快摸我啊。


    为什么不摸摸我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这么洁白的皮毛柔软的肚子温暖的身体你不喜欢吗?


    他不知道司祯是在找毛巾为他擦尾巴,他只知道让他安心的触感和味道都消失了。


    黑暗里,一缕皎洁月光照在佘年的脸上。


    他整个身体只有一张脸暴露出来,上面不再是一贯的冷漠或是暴躁,妖主上位者的气息消失殆尽。


    他的脸上是极动人的神色,整张脸都带着诱惑别人的色彩。


    眼睛变得狭长,属于狐狸精的魅惑快要溢了出来。


    佘年的呼吸沉重,甚至急出了眼泪。


    像是手里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然后被人高高举起,放到了他拿不到的地方。


    因为不得,他对玩具的渴望每分每秒都在叠加。


    突然,司祯拿着干净柔软的布,把狐狸尾巴包起来。


    佘年的发带不知道散在草堆的哪个角落,柔顺的头发在月光下流光溢彩。


    现在这头好看的头发是凌乱的,一缕头发在动作之间溜到了佘年嘴畔。


    “我跟你叫什么?”


    “你跟我叫主人啊。”


    亲昵的,只有他能有的称呼。


    他胸膛起伏,眼神涣散。


    破庙里响起了他迫切又眷恋的声音。


    “主人……”


    一声“擦干了,去睡觉吧”的声音传到耳边。


    一切都结束了。


    佘年意识还未回笼,手却随着耳边好听的女声动作。


    满手水渍。


    不是干的。


    他想。


    鼻息间浓烈的木香渐渐变淡。


    佘年慢慢恢复了理智。


    他躺在干草堆里,苍白的脸上,除了嘴唇和眼角比之前多出的动人的色彩,看不出一丝失去理智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带着神性,注视他的神像,否定自己做过的任何渎神的事情。


    神像高高在上,依旧柔和而悲悯。


    对每一个信徒都如此-


    “噗——”


    刚出关的剑宗宗主姜淙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坐在宗主的位置那么久,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刺激了。


    面前浑身是血的是他的爱徒,宋时禾。


    四长老站在一边急出了汗:“刚出秘境就已经这样了。”


    他怕受到责罚:“破杀,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破杀跪地:“宗主,我们被打散着进的秘境。起初我还能感受到大师兄的气息,我循着他的气息去找,但一路上凶兽颇多,我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就在半路上,师兄的气息消失了,就是用宗主给的玉牌也感应不到师兄的任何气息。”


    “但玉牌没碎,师兄没有性命之忧。”


    “我便只能在秘境里和其他的子弟先集合到一起。”


    “师兄消失的时间很久,一直到大比结束的半日前,我才重新在玉牌上感受到师兄的气息。”


    “等按照玉牌指引的方向找到师兄后,师兄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姜淙气得胡子乱颤:“好好的人怎么会消失在秘境!”


    破杀低下头:“不知。”


    姜淙也知道事情过于古怪,迁怒一个弟子是没有用的。


    他慢慢检查宋时禾身上的伤。


    但每多检查一分,他的脸就更差一分。


    “找!去找三长老,快去找他过来!”


    这伤的严重程度已经不是他能救的了。


    三长老沈任是医师,司祯的金丹就是他补好的。


    沈任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宋时禾已经换了新的衣裳,身上明显的伤也都做了处理。


    他没有过多关注外伤,毕竟修士体魄比寻常人好了不止百倍。


    他关注的是内伤。


    在手上灵力放在宋时禾身上的一瞬,沈任知道,宋时禾的金丹没了。


    “是谁毁了他的金丹!”


    沈任一身白色道袍,留着跟姜淙脸上一样的同款小胡子。


    现在,他的胡子也像姜淙的胡子一样,气愤地颤抖了起来。


    四长老周木云低着头。


    别问他,他不知道,毕竟他只是一个负责在秘境出口接引参加大比子弟的普通长老罢辽。


    破杀也低着头。


    别问他,他也不知道,毕竟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跟着玉牌找人的宗门子弟罢辽。要论实力,他比不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已经躺下的宋时禾。


    沈任喊着,但还有理智。


    金丹没有了还可以修复。


    至于究竟是谁毁了宋时禾的金丹……


    沈任心里莫名冒出司祯的身影。


    毕竟能对宋时禾的金丹有这样恶意的,也就只有金丹被刻上转生符而被迫和宋时禾绑在一起的司祯。


    “会是司祯吗?”


    沈任问。


    宗主姜淙否认:“这绝不可能。”


    “她被捏碎灵根的时候是昏迷着的,不可能发现这个事。”


    “转生符又是如此复杂的符篆,她一个剑修,如何能看得懂。”


    沈任也觉得自己实在多虑了。


    把这荒唐的念头暂时搁置,专心为宋时禾检查身体。


    几秒之后,又是一声暴呵:“是谁,毁了他的灵根!”


    那是灵根啊,那是灵根啊!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灵!根!


    剑宗宗主姜淙这才知道,他的爱徒连灵根都没有了。


    就像水灵根天生攻击力都不强,而雷灵根天生就具有旁人难以比拟的天赋一样。


    一个修士的灵根,对这个修士的实力是有加持作用的。


    看一个修士的灵根,就可以大略估计这个修士究竟能走到多远。


    宋时禾的灵根虽然算不上是稀有的雷灵根,但也是攻击力极强的火灵根。


    毁掉宋时禾的灵根就是毁掉他此后的修真之路。


    宋时禾等于一个废人,此后再也不可能成仙。


    “究竟是哪个歹毒之人要对我徒下此狠手!”


    姜淙一手劈翻了旁边放的好好的桌子。


    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剑宗更是雪上加霜。


    四长老和破杀把头缩得更低,生怕成为继桌子之后的下一个被殃及的池鱼。


    沈任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甚至拉住了姜淙:“宗主,且先冷静冷静。”


    姜淙看着床上被毁得彻底的宋时禾:“我怎么冷静?”


    “你不是不知道一个灵根对修士的重要性。”


    “他是火灵根啊,火灵根!”


    “就是天赋不强,但只有好好培养,将来也是可能升仙的好苗子。”


    “现在灵根被毁,我如何冷?我怎么能冷静?”


    沈任道:“可以治。”


    姜淙转头看向沈任,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灵根之所以如此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它不像金丹。


    金丹是修炼而来,但灵根却是与生俱来。


    后天的可补,先天的要补实在太难。


    姜淙不确定地问:“他的火灵根当真呢恢复如初?”


    沈任眼底是破釜沉舟的神色,咬牙道:“我不仅会让他的灵根恢复,我还会让他失去的灵根变得更强。”


    姜淙得到了沈任的保证,慢慢冷静下来。


    沈任继续道:“在我给禾儿医治的时候,还需麻烦宗主去天机阁走一趟。”


    姜淙疑惑:“为何?”


    沈任脸色阴沉,扭曲地笑了:“因为伤害禾儿的人,此时应当还在无宴城。”


    “毁坏他金丹和灵根的,约莫是金丹修为的人。”


    “除了外伤,禾儿的内伤没有灵兽留下的气息。”


    “所以,必然是与他一同参加宗门大比的人伤害的他。”


    “大比刚刚结束,无宴城给各宗门弟子举行的筵席还未开始。”


    “此时去天机阁,或许能找到伤害禾儿的人。”


    姜淙的脸色也逐渐不好看起来。


    他只当是哪个有实力的老妖怪伤害的他,没想到竟是一同参加大比的同辈。


    他怎敢!


    嫉恨他爱徒至如此地步吗?


    “那我们如何找出伤害徒儿的人?”


    沈任手里出现了一团微弱的灵气:“残存在禾儿体内的。”


    “我如今无法辨认这是何招式,又是何种灵根的灵力。”


    “但只要那人在附近用了灵力,它就会有感应。”


    姜淙的理智逐渐在线:“那就把那些年轻的修士都引到剑宗来吧。”


    “在剑宗,任凭伤害我徒的人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我的手掌!”


    “要是司祯在就好了。”姜淙道,“有她在,必然能好好保护禾儿。”


    沈任慢慢道:“她不在,就少了趁手的棋子。”


    “但也无妨,我为禾儿治好了灵根后,他就不再需要司祯了。”


    “至于那个不知道被掳到何处的废物司祯,让她自生自灭吧。”


    被认为是自生自灭的司祯今日得到了天机阁阁主最好的照顾。


    还有合欢宗的长老京妙仪时不时拉她出去找乐子,她最近过得很逍遥。


    她本意是想启程去合欢宗的地盘,为下一场大比做准备。


    但剑宗对参加大比的所有弟子表示了欣赏,准备打开剑冢,为剑宗的剑寻找有缘人,与年轻一辈的天才们结个善缘。


    司祯听到这消息笑出了声。


    小说里可没有这个剧情,这是准备演一出请君入瓮,把毁了宋时禾的人给抓住?


    不然为什么贫穷又抠门的剑宗大方到愿意把剑冢都打开。


    还给剑寻找有缘人,别逗了,她当时想要把好剑都难比登天呢。


    最好的剑留给宋时禾那笨比了。


    ……哦,不对。


    算算时间,宋时禾现在还没拿到剑冢最好的那把剑。


    司祯眼里有了光。


    这是什么?


    这是剑宗把自己的口袋打开让她伸手往里边掏最好的剑。


    这她能拒绝吗,她不能。


    司祯就这样在天机阁又多留了一段几日。


    她不是个能闲得住的性子,之前因为金丹转生符的限制,她不能用灵力。


    现在灵力能用了,连剑都有了。


    她准备出去溜达溜达,感受一下御剑飞行是不是特别真的像小说里说的那样酷炫。


    结果刚上剑,就被碰瓷了。


    一个少年撞上了自己的剑柄,然后晕了过去。


    司祯都呆了。


    他没长眼睛吗,怎么就奔着自己的剑撞?


    要是讹上她了这还得了?


    少年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像是新换的。


    但头发凌乱,连个束发的东西都没有。


    他倒在地上,长到腰的头发就凌乱着,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像是一个不会反抗的,濒死的动物。


    司祯认命把剑收起来,用脚尖碰碰这人:“喂?”


    地上像死尸一样的人动了,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手越收越紧。


    司祯皱眉,想把腿收回来,但这少年发出了一声极小的虚弱的声音。


    “姐姐……”


    嗯?有点熟悉是怎么回事?


    司祯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蹲了下来。


    声音更清晰了。


    动作间,少年的脸也露了出来。


    他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


    司祯这才发现他凌乱的发尾几乎被血黏在一起。


    虞月?


    他不是回家去了吗?怎么才这几天,就那么狼狈了?


    不对劲。


    他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但怎么衣服这么干净?


    司祯用了力气,抓住佘年的领口,把他的衣襟扯开。


    是深可见骨的砍伤。


    “你醒醒。”


    司祯轻拍佘年的脸。


    佘年几乎没了意识,只知道紧紧抓住她的脚踝,嘴里不住地喊姐姐。


    好像来这里找到她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司祯喂给他一颗丹药。


    佘年慢慢睁开眼睛。


    看到司祯的一瞬间,佘年没有表情,眼泪顺着眼角掉下来。


    他的唇紧紧抿着,定定地看着她。


    “姐姐,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还是和被丢的那天,对司祯说的话一样。


    好像这么说了,这几天就不存在,他还是呆在司祯的身边。


    司祯没阻止他的手,声音放缓了问他:“有人要杀你?”


    佘年点头。


    司祯又继续问:“杀你的也要毁掉你的家族?”


    佘年垂着眼睫,想着那在血水之中覆灭的虞家,点头。


    是啊,他特意找到的一个,全族都灭了的虞家,死无对证。


    司祯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大家族能变成大家族,结下的仇也肯定很多。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小傻子参加宗门大比,才躲过一劫。


    等到回家的时候,家里人已经被杀光了。


    而小傻子在这之前就借助天药拓展了金丹,才免于一死。


    司祯沉默了。


    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娇气的,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小公子。


    这回见到的时候,狼狈地像是一个惨兮兮的流浪狗。


    “走吧,先回去。”


    佘年眼泪又出来了:“去哪。”


    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惨遭灭门的虞月,他和那只狐狸一样惨,为什么还要赶他走?


    “我……我无家可回了……”


    司祯看着这个敏感的少年,叹息。


    脚下凭空出现一把剑,她伸手:“我说,先回天机阁,我住的地方。”


    佘年还是不松手。


    司祯感觉自己脚踝可能都被他抓住淤痕了。


    她没说什么,伸手拉过他的另一只手,用了力气把他半抱着:“有力气起来吗?”


    佘年第一次被司祯这么抱着。


    这是只有那只小狐狸才有的待遇。


    他怔住,手上也减了力道。


    司祯顺势把他放在剑上。


    佘年又抓紧了司祯的手。


    她手上微冷的温度又熟悉又陌生。


    狐狸很熟悉,但佘年很陌生。


    这种陌生让佘年排斥,他慢慢地,悄悄地,更贴近了司祯。


    就像那只狐狸一样。


    司祯带并不在意他靠自己更近,带他御剑去了自己的房间。


    之前虞月也是有自己房间的,只是他跑了后,她就让小五住进去了。


    再收拾出一个新的房间还需要时间,但佘年身上的伤已经等不得了。


    小五在听到司祯脚步的时候,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姐姐。”


    他轻快地喊着。


    但在看到靠在司祯身上的人时,尾音无端带了些沉重。


    姐姐怎么……又带回了一个男人。


    在知道司祯还没有跟任何人双修过时,小五是很高兴的。


    他做好了跟其他男人共同服侍司祯的准备,但如果司祯只有他一个,这是最好的。


    虽然她并没有表示出立刻和他双修的相法,但她并不排斥。


    不排斥就是最好的,他总会努力让她喜欢上他的。


    但这些的前提都是,她的身边没有另一个男人。


    小五很快敛下眼睛里的阴沉,带着关心的目光看着佘年:“姐姐,他好像受伤了。”


    司祯点头:“很严重,你找天机阁的外门弟子烧点水过来。”


    小五点头:“好。”


    看着司祯走的方向,他又开口:“姐姐,还是把他扶到我的房间吧。”


    脸上带的是善解人意的笑。


    司祯觉得这也可以,不弄脏她的房间,很好。


    但佘年放在她胳膊上的手倏然收紧。


    另一声更软的更好听的姐姐响在耳边,甚至还带着甜腻的水果香,炽热的气息扫地她耳垂微痒。


    “姐姐……我不去……”


    司祯转过头,好看的桃花眼里全是抗拒。


    他眼角的了泪痕都没干,看起来脆弱坏了。


    司祯心被这眼神看得软半截。


    她大度地想,不就是一个床单吗,脏了换新的!


    司祯拒绝了小五的提议:“去我那里。”


    小五心里的不安感陡然升起,脸上笑意没改半:“好。”


    然后目送着二人去了房间。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小五看到了虚弱的男人转了头,视线如捕捉猎物一般,擒住了他的视线。


    对视的瞬间,无数兽吼在脑中响起,一种令人臣服的,远古气息,从兽吼声四散开来。


    从心底传来的胆颤遍布全身。


    门倏然关上。


    脑中的声音消失。


    好像刚刚不受控的害怕都是错觉。


    小五呆呆站在原地。


    他感觉到了,那双好看桃花眼里传递出来的信息是警告。


    像是凶兽维护自己的领地。


    那一瞬间,他靠着的女人是他的领地,而看着他们的自己,是一个被排斥的入侵者。


    在看向司祯的时候,佘年将所有的锋芒都收敛起来。


    他不断地跟司祯确认:“姐姐不会再抛弃我了吗?”


    司祯避而不答:“你先养伤。”


    心里的恐慌又蔓延上来。


    佘年紧抓住司祯的袖子不放:“养好伤就要把我丢掉吗?”


    他急切道:“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司祯顿了顿,还是缓声问:“你的家人……一个都没有了吗?”


    “没有了。”佘年急切地保证着。


    他看起来又要掉眼泪的,脆弱眼神背后是隐藏地死死的晦涩。


    那些想把他烧死的族人,在很多年前就死透了,心脏都被他挖了,连坟都没有。


    所以他真的没有家人了。


    司祯看着在软塌上,睡得正酣地狐狸。


    难道真的又要多一个跟屁虫?


    “我要去做的事挺危险的。”


    沉默了会,司祯道。


    “我不怕危险。”


    佘年松了口气。


    “我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我只想呆在姐姐身边。”


    “还可能风餐露宿吃不饱饭。”司祯挑着眉,希望少年知难而退。


    佘年笑得甜甜:“我吃的很少的。”


    “我还可以学做饭给姐姐吃。”


    会做饭。


    司祯有点心动。


    “那你先跟着我吧。”


    这是同意了把他带在身边了。


    佘年还未来得及开心,就听到身边的女人补充着:“先呆在我这里,找到你的亲戚再把你送回去。”


    一个大家族,不可能被杀地干干净净。


    佘年勾起的嘴角向下。


    还是不愿意带着他。


    没关系。


    佘年把额头轻轻贴上司祯微冷的手背,又笑了起来。


    没关系,不会找到他的家人了。


    她只能带着他。


    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带着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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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33


    要不,你跟我挤挤?


    来找司祯这一路上, 佘年身上有很多已经隐约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撕扯开。


    为了怕司祯嫌弃他脏兮兮的,他在来之前换了身新的衣裳。


    现在新的血迹也隐隐渗透了干净的布料。


    天机阁的小弟子得了阁主钟知齐的嘱托,知道这房间的客人不能怠慢,烧热水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小五甚至还喊了一个医师过来。


    “姐姐, 医师来了。”


    小五站在门口, 身后跟着的是一个水灵根医师。


    司祯赞叹看了小五一眼, 夸他:“心细。”


    小五也笑了:“我看他伤的好像很重, 所以自作主张找了一个天机阁的医师。”


    “姐姐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佘年嘴角的笑彻底消失了。


    多管闲事。


    他在司祯的身后,用阴沉的眼睛盯着那个叫司祯姐姐的男人。


    他只不过才离开了这么两天罢了。


    就总有不自量力的男人想抢他的姐姐。


    【哦吼,宿主,新男人。】


    上线的系统张望着新画面, 感知现在的新剧情。


    很明显, 走了个宋时禾, 来新男人跟它的宿主抢祯祯。


    一个我见犹怜的, 听话懂事的男人。


    怎么看都比他龟毛的,两面三刀的宿主好很多。


    【啧。】


    佘年阴沉着声音:“你啧什么。”


    系统如实相告:【我在啧你危险了, 再不抓紧就祯祯的心就被抢走了。】


    【很明显这个男人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还很好看。】


    【还乖。】


    系统说一句,佘年的心跟着沉一分。


    在司祯离开他身边的时候,心沉到最谷底。


    佘年抓住了司祯的衣角。


    司祯离开失败,看着佘年的手示意他放开。


    佘年像是看不懂司祯的眼神一样,就是固执地不放手。


    司祯觉得这孩子莫名其妙的:“医师得来给你包扎伤口了, 我在这边也是添乱。”


    佘年受的伤都是真的,是他让妖侍一刀一剑砍出来的。


    他没用一分妖力抵抗。


    所以虚弱也是真的。


    他是靠着强大的意志拉住司祯的衣角。


    他流的血实在太多了, 现在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不要他。”


    司祯心里生出带烦人孩子的无力感。


    毕竟你不能跟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讲道理。


    孩子不想打针怎么办, 吼一顿就好了:“松开。”


    “医师是来给你处理伤口的, 不要任性。”


    系统刚才说的话如在耳畔。


    【很明显这个男人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还很好看。】


    【还乖。】


    他是任性, 那个男人就是乖。


    佘年的愤怒里多了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


    就是这一点委屈让他松开了手。


    抿着唇, 连话都不说了。


    医师看出了这不是个好相处的病人,对司祯说:“劳烦同道友在此稍等片刻。”


    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可弄不过这个病人啊。


    他看起来只听你的话的样子。


    司祯打算出去的脚步又被这句话给捞回来。


    坐在了一边桌旁。


    佘年脑袋上的低气压也暂且没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医师给佘年处理伤口,眉头皱得越紧。


    司祯问:“治不好?”


    医师摇头。


    内伤不严重,严重的是皮肉伤。


    深可见骨的皮肉伤。


    “外伤严重,失血过多。”


    “事实上,这位道友至今都没有昏迷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医师慢慢找出一堆的药材:“先泡药浴吧。那么多的伤口,都跟衣服黏在一块了。”


    “泡完药浴再涂药,好的快些。”


    医师没有吝啬好药材。


    来之前阁主也说过,这位同道友有什么需求,尽管满足。


    所以他从乾坤袋里的拿的灵药都是上好的。


    医师走到浴室:“已经有水了?那正好。”


    他把药哗啦啦啦往里面撒,水瞬息变成了深色,水面浮着挤挤挨挨的药材。


    他把一个琉璃瓶放在桌上:“这个,药浴结束后涂在身上。”


    说完后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了。


    临走他嘱咐:“哦对,晚上会有发热,这个无碍,伤得太重,给药的药性也强,这是正常的。发过汗就行了。”


    他对着司祯道:“药都是好药,同道友不必忧心,约莫两天就会好。”


    医师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司祯看着衣服被扯了大半的佘年,一时语塞。


    外伤那么严重都撑着不晕过去。


    “你泡药浴的时候睡会?”


    门外小五一直没走:“姐姐,需要我帮忙吗?”


    司祯点头:“你把他扶去泡药浴。”


    小五正准备进来,佘年冷冷道:“不用。”


    他盯着小五,面无表情。


    看来刚刚的警告还是没用。非要把自己的小命丢了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把他弄死了司祯又会疑心。


    佘年烦躁陡升。


    这种有个蚂蚁在身上蹦跶挑衅他,偏偏他又不能真的掐死这只蠢蚂蚁的感觉,真的是太烦了。


    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不和善。


    小五把迈进门槛的脚收了回来,有点无措地看着司祯。


    是一个弱势的,委屈的表情。


    他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已经被欺负了一样。


    合欢宗调教出来的男人,从来都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又如何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行为。


    他展颜一笑,好像刚才那一瞬的委屈也不过是错觉:“这位道友好像并不愿意,我就不在这里添麻烦了,我先回房了。”


    司祯点点头。


    觉得小五听话懂事,不给她添麻烦。


    不愧是京妙仪给的人。


    待小五转身后,司祯对佘年道:“你别太凶了,他很弱,胆子也小。”


    佘年气疯了。


    他弱,他好好站在那里还能把自己气成这样,他弱??


    司祯能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谁在受伤谁在流血是谁在命悬一线吗?


    佘年也不想跟司祯说话了,气歪歪地撑起身子,往还冒着热气的木桶走。


    司祯乐得清闲,甚至由衷赞叹:“真厉害啊。”


    “失血那么多还能走得那么快。”


    “看不出来你娇娇的,身体那么强健。”


    她的夸赞是真心的。


    真的是真心的。


    刚才医师不都说了吗,失血这么多,应该晕倒的。


    这小孩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夸他一下,就不生气了。


    毕竟有谁会不喜欢夸奖呢。


    佘年听到这话只觉得司祯为了那个叫小五的蠢男人阴阳他。


    听听吧!这阴阳怪气的语气!


    气血翻涌,直往他脑门上冲。


    他脚底的步伐更快了。


    不是很想看到这个不分青红皂白,还识人不清的女人。


    司祯看到佘年更踊跃地表现自己了,更夸赞了起来:“牛逼啊!”


    嘭——


    摔倒的声音。


    司祯:……


    原来是逞强。


    佘年的确伤得严重,从床上猛然站起来的时候,都觉得眼前有星星在跳动。


    这真的不是他娇气,也不是他太弱了。


    为了让司祯真的相信他愿意收留他,为了像狐狸一样博取司祯的同情,他身上的每一道伤都是真的。


    实打实的严重。


    因为在破庙留了一日恢复力气,他失血也是真的多。


    因此被气到血涌翻滚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晕眩。


    就这样很没面子地在司祯面前,跌到了浴桶边。


    佘年摸索着把外袍鞋袜脱掉,就进了浴桶。


    司祯进来了。


    她来瞧瞧傻孩子摔坏了没有。


    结果看到傻孩子泡药浴不把衣服都脱干净。


    “你得把衣服脱了。”


    佘年抿唇,看着挂在架上的外袍。


    闷声闷气:“脱了。”


    司祯却看着佘年身上那件沾血的白色中衣:“你没脱啊。”


    带着血的中衣呢,多脏啊。


    佘年脖颈微红,嘴巴抿得更紧,固执地:“不脱。”


    一个没有任何人教过的大妖,不明白现在自己冒出来的情绪,不是恼怒,不是气愤,而是羞耻。


    最为一个情窦初开的男人要他喜欢之人的面前脱光的羞耻感。


    他只是本能地,想给自己留下着一层遮羞布。


    但司祯完全不明白他内心隐秘的小情绪。


    她只是觉得穿着带血的中衣,伤口会好的更慢一点。


    医师拿出来的药她也都看见了,都是值钱的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搞一桶这样的药浴来。


    她只当是这孩子又在闹脾气。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闹脾气,但这不重要。


    她走到浴桶边,把佘年湿透的中衣扯开。


    带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药浴是热的。


    佘年一张好看的脸是微红的,尤其的眼尾,红得彻底。


    他睁着眼睛,里面还有残存是愤怒,还有隐秘的情感。


    但司祯只看到了愤怒。


    “穿着衣服你这药浴就白泡了,还要再泡一次。”


    药浴的温度带着佘年身上的温度也在上升。


    以为温度还有失血,他脑袋晕晕乎乎。


    看着司祯近在咫尺的脸,他更晕了。


    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不会反抗。


    比药浴更凉的手碰上了他的胸膛。


    他才陡然找到一点点理智。


    可这药浴里也不知道加了些什么药,他没有力气。


    他想伸手。


    努力扑腾出一点点的水花,又隐没下去。


    司祯顺利把中衣脱下来,和好看的碧落锦袍放在一起。


    然后她的手又放进药浴桶里,摸索着劲健的腰,往下去找布料。


    他大腿好像也受伤了,医师检查伤口的时候,他还疼得皱眉来着。


    带着冷意的触感越发往下的时候,佘年意识回笼。


    他一头乌黑柔顺的发有近一半和水面各种灵药交织在一起。


    灵药里的颜色进了水里,于是水面上只剩下了花草好看的形状,晶莹剔透,点缀着这一头好看的发,还有佘年那张娇艳的脸。


    司祯看到他的眼睫上都挂着水珠。


    好长的眼睫,好好看的脸。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像是橱窗里精致的手办一样。


    佘年的手抓上了司祯的手腕,带着强势的力道,阻止她的动作。


    司祯伸出另一只手,想把阻拦她的那只手拨开。


    碰到的却是带着薄肌,和手背上跳动的青筋。


    佘年红着耳垂,颤音里带着固执:“不脱。”


    司祯还是苦口婆心:“你大腿受伤了。”


    佘年曾经从来没有过的羞意,在今天全都涌上来了。这让他紧握司祯的手更用力了。


    他开始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之前的任何一个人。


    不是他的阿娘,不是天狐同族,不是撕扯自己的凶兽。


    她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心里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做什么几乎都靠着本能。


    就像现在,他本能地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他不能再让她往下了。


    他们是不一样的。


    佘年看向司祯。


    她一双眼睛里冷静,像无波之湖,让他心绪起伏如此大的事情,竟然都不能激起她眼里半分涟漪。


    她眼里只有一点点费解,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泡药浴不脱中衣。


    可这是不对的。


    她这个眼神是不对的。


    她不能这么冷静。


    佘年心里急得像是有狐狸爪子在挠。


    他不喜欢她的这个眼神,但是他没有办法。


    他只能维持着自己攥住司祯手腕的动作,眼眶通红看着面前冷静的女人。


    哪里都不对。


    但哪里他都不能改变分毫。


    他急哭了。


    两颗小珍珠从眼眶跑出来。


    先后滴答着进了药浴。


    司祯看到他哭了。


    心里莫名一慌,有种孩子哭了会不会哄不好的慌张。


    “好了好了,不脱了,你要是想穿着泡就穿着吧。”


    “腿上的伤好不了别嚷嚷啊。”


    司祯把手拿出药浴桶。


    佘年松了一口气,但心头又涌上了失落。


    这太奇怪了。


    这样的失落的情绪,来之莫名,也奇怪异常。


    但为什么不正常呢。


    他毫无头绪。


    系统感觉到佘年乱七八糟的心情,探头感受了一下,然后感觉到了他的困惑。


    它悄摸摸地上线:【宿主。】


    佘年被吓了一跳,耳朵上的红晕都没散开。


    像是被踩尾巴的猫,他震怒:“你突然冒出来干什么?!”


    顿了几秒,他带着尴尬和羞耻:“你看到什么了。”


    系统老老实实:【我没看到什么,我来的时候祯祯已经出去了。】


    【放心吧宿主,在你们做羞羞的事情的时候,我是不会上线的。】


    【哦,你自己做羞羞的事情,我也是不会上线的。】


    系统说的这是在破庙那次。


    但佘年不明白系统的话。


    什么是羞羞的事情,他做什么了?


    于是他冷声:“我没做。”


    系统就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害羞了不是?


    害羞还怎么攻略。


    【没什么,没做什么。你说的都对。】


    系统在经历无数次佘年奓毛后,学会了顺毛捋。


    方法很简单,就是,是是是对对对行行行。


    很有用。


    看,宿主已经不问了,也不争辩了。


    系统继续最开始想问的问题:【宿主,你是喜欢上祯祯了吗?】


    “我不喜欢。”


    他凭什么喜欢。


    司祯又不喜欢他,他才走了几天司祯就搞到新男人了,还让这个男人住进了他的房间。


    司祯也会拍拍那男人的头吗?


    也会为那男人束发吗?


    佘年想起了那男人的一双眼睛。


    好看含情的桃花眼,跟他的可真像。


    他知道司祯喜欢这种眼睛,就故意用这双眼睛流好看的眼泪给她看。


    这个男人也会流眼泪吗?


    系统默默道:【喜欢上祯祯不是坏事,方便宿主更快的代入做任务呢。】


    佘年越来越烦:“都说了不喜欢,你烦不烦,不布置任务滚过来干什么?”


    系统在佘年骂完之前就关闭了对话通道。


    下回手要更快一点,不然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受来的鸟气就都要撒到无辜的它身上。


    佘年一直在桶里跑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像是一群马在跑马场上奔腾。


    偏从他的脸上窥见不到分毫。


    他好看的粉色唇瓣变成了嫣红色,长长的眼睫上都挂着水蒸气。


    一双眼睛湿漉漉。


    就安静坐在这里。


    司祯在外面把功法运转了几个周期后抬眼看了窗外。


    外面莹灯都灭了,很晚了。


    她看着软塌上睡着的狐狸,把狐狸抱起来撸。


    往日里一闻到她靠近的味道就兴奋活跃的狐狸蔫巴巴。


    整只狐都没什么光泽。


    可能是光太暗了。


    司祯又把狐狸扒拉起来,握握他毛茸茸的爪子,玩玩他粉嫩嫩的软垫,甚至戳了戳他的睫毛。


    狐狸睁眼看了看她,又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好吧。


    司祯怏怏的。


    是很晚了,狐狸都没精神了。


    另一边浴桶里,佘年耳垂淡退的红又点点满眼。


    狐狸是他的神识,他现在虚弱狐狸也没有精神,睡觉补充体力。


    事实上他也该睡了。


    但他不知道药浴是不是泡好了,水都冷了。


    直到司祯踢踢踏踏来问他。


    司祯踢了踢桶:“是不是该起了啊。”


    佘年觉得身上有点烫,头晕到没什么思考的能力。


    “我不知道。”


    司祯伸手试了试水温。


    佘年又想起来司祯直接上手扒他衣服的事情,猛地往后缩了。


    好像对面的司祯是什么洪水猛兽。


    系统又出来:【你躲什么呀!】


    恨铁不成。


    【你要引诱她,引诱她!】


    佘年抿抿好看的唇,沉默了。


    是啊,他得攻略司祯,他为什么下意识地躲呢。


    躲避不是讨厌吗,他讨厌司祯?


    佘年带着几分懵,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女人。


    少年情窦初开,心事初起,却迷茫地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绪。


    一个妖怎么会有属于人类的羞涩呢。


    没人知道一方小小浴桶里,少年本能产生的,生了一点点芽的感情。


    连妖自己都不知道。


    没有人教过他。


    司祯试了试水温。


    冰冷。


    她缩回冰冷的手,又把手放到佘年的脑袋上。


    这么冷的水,就这样呆这么久,不得感冒啊。


    哦对,医师说了,他今晚会发热。


    哈哈,这下好了,热上加热。


    带孩子第一天就把孩子带出问题了。


    发高烧了。


    佘年本能地又想躲。


    系统快炸了。


    多好的机会啊啊啊啊!


    【宿主你不许躲啦!你快看看现在的自己有多好看吧!祯祯会喜欢的!!】


    我老天哝,湿发湿眸,懵懂的眼神,嫣红的嘴唇,白皙的皮肤,鲜明可见的锁骨,还有腹间的薄肌。


    我!见!犹!怜!


    司祯也不允许佘年躲。


    自己都知道自己发烧了,心虚了是不是?!


    是不是喜欢玩水自己不想出来了?


    哈。


    司祯用看破一切的目光看着佘年。


    佘年几乎被看到无处遁形,只能梗着脖子,坐在那里。


    不动了。


    司祯一手扶着佘年的后脑勺,一手用手背贴上了佘年的额头。


    嚯,火热。


    她从屋里找了条被子,抱过来:“你出来。”


    裹着被子就不会冷了。


    佘年真的发烧了,而且被烧得有些傻。


    他看了看浴桶,还是本能地不想当着司祯的面站起来。


    不可以的。


    化形后,和人类一样的,人类有的他都有。


    包括那个在破庙里会变得奇怪的地方。


    真的很奇怪,他自己都不喜欢。


    司祯也不会喜欢的。


    他虽然穿着裤子,但很薄的一层,都湿透了。


    站起来,和也没穿没有区别了。


    狐狸变成人后,在司祯面前就很有作为男人的自尊。


    不像狐狸,怎么揉搓都可以。


    “不起。”


    佘年依旧很固执。


    就像最开始药浴时誓死不脱中衣一样。


    “你再不起来就烧糊涂了,裹着被子暖和。”


    佘年终于明白了司祯是好意。


    他看着和外袍挂在一起的白巾,努力平静着:“我要自己擦。”


    司祯说:“行,你擦。”


    但没动,也没出去。


    佘年看着司祯,像是被欺负了:“我要,自己擦。”


    司祯这回明白了。


    把被子放在门口软塌,晃晃脑袋走了。


    还嘀咕:“小孩儿还挺有自尊的呢。”


    “我都三百岁了,你才十几岁呢。”


    佘年听到这话莫名不开心。


    他朦胧觉得司祯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看,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成年的,成熟的男人看待。


    可是他的情期已经到了,放在人类世界里,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佘年把身体上的水擦干,从乾坤袋里拿出新的衣服换好,严谨地穿好衣服,只露了好看的脖子。


    又因为不喜欢司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伸手扯了扯衣领。


    松松垮垮。


    最后听话把司祯最开始给的被子给披上。


    他走了两步,在看到红色身影时开口:“我穿好了。”


    司祯刚从外面回来,就在刚刚,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没让人收拾一个新的房间出来。


    另一个隔壁到处都是灰尘,脏兮兮。


    佘年看了司祯一眼,眼底是失落:“我……在哪里休息。”


    眼睛里还有藏好的愤懑。


    另一个男人鸠占鹊巢,抢了本来属于他的地方。


    司祯难得有点尴尬。


    她也清楚,她图方便把小五安排到了隔壁,可能会让面前的孩子觉得不大舒服。


    她提议:“要不,你跟我挤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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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34


    佘年的眼泪藏进被子


    佘年猛然抬头。


    这动作让他本来就昏沉的脑袋又是一阵眩晕, 脚底失重。


    他吧唧一下,摔倒了。


    幸好身上有个被子,佘年倒在了被子上。


    他抬头,懵懵地看着司祯。


    司祯有些愧疚了。


    自己修炼把这他忘在药桶里, 没跟他说出来他就真的不出来了。


    刚经历了灭门之痛就被她糟蹋成这样。


    捡起良心的司祯去把地上的佘年也捡起来。


    佘年借着司祯的胳膊, 从地上站起来。


    他只虚借了一点力, 很快就把手又缩回去。


    但想到司祯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 又把手放到了司祯的手上。


    司祯两眼困惑看着佘年:啊?


    佘年牙关紧闭一句话都不说。


    系统激动,系统会说话:【对的宿主,就像这样,你做的很对, 你把任务放在心里, 认真去完成任我我就放心了!】


    【听我说, 就是现在, 诱惑她壁咚你!】


    脑子里完全没有想任务的佘年:啊?


    司祯也懒得探究一个阴晴不定的小孩儿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她扶着佘年, 当一个漫不经心的拐杖。


    本来想把他扶到塌上,但塌上有一只睡到都流哈喇子的小狐狸。


    司祯看了看比她高半头的佘年,又看看她都不能平躺的软塌,最后还是放弃了让佘年睡硬邦邦软塌的想法。


    嗯,她不是那种坏人。


    佘年从司祯在软塌边短暂停顿, 继续往床走的时候就开始紧张。


    他握住司祯的手隐隐沁了汗。


    司祯摸了摸,疑惑看他:“那么多虚汗啊?”


    现在孩子都那么虚了?


    一句话把佘年的心情搅地七零八乱的。


    佘年在床上坐好, 笔直着腰背, 有些局促。


    司祯还是一贯懒洋洋的, 对着里面努努嘴:“你进去啊。”


    佘年欲言又止, 一双眼睛里的成分很复杂。


    司祯看他别扭的样子, 慵懒道:“怎么,你还害羞啊?”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都三百岁了。”


    “你连二十岁都没有。”


    她细长的食指和拇指并拢,在佘年眼前打了个响指,坏心眼地逗他:“来,叫太奶。”


    没有正形的样子。


    真的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


    佘年真的生气了。


    他气鼓鼓地踩掉自己的鞋袜,翻身上床。


    往里面躺。


    背对着司祯。


    司祯笑出了声,找了床新被子,扔到了佘年的身上。


    佘年只觉得突然间视线一片漆黑。


    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


    他缩了缩脚,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了。


    司祯看到了那双咻一下就溜进被子的脚,白皙带粉,骨架特别好看,跟腱还很长。


    脑子里冒出了一戳就合上的含羞草,还有一戳就团起来的刺猬。


    现在他整个人缩进被子,有种司祯不说话他就会这样一直睡过去的架势。


    他刚刚在浴桶里泡了冷水,发烧已经严重起来。


    现在捂在被子里,那不得憋死啊。


    司祯把被子扯开,露出一个乌发凌乱的脑袋。


    像是给小猫猫开了一个洞。


    透气。


    佘年仰头,就在司祯给他的被子洞里看她。


    湿润的一双眼睛,脸红扑扑的。


    司祯找了个简单的清热丹药塞进他嘴里,他什么都不问张嘴就吃。


    司祯又被逗笑了:“你就不怕我下的是毒药啊?”


    佘年想到了司祯手拿剑插进他心脏的画面。


    他瞳孔颤了颤,声音有一点沙哑:“你会吗?”


    司祯吊儿郎当:“那说不准。”


    “让我不高兴就毒死你。”


    佘年哑哑地:“我不会。”


    佘年补充:“你也不会。”


    因为生病,他沙哑的声音给他原本的音色带了磁性。


    很好听,还很诱人。


    司祯不是很愿意接受这份信任,她没回答,别过眼。


    一个瓷瓶映入眼帘。


    医师留下的,说是泡完药浴要涂药。


    司祯把这事也忘了。


    她站起来把瓷瓶拿到手里,又坐回床上:“涂药。”


    佘年从被子里飞快伸手:“我自己涂。”


    司祯手上是一触即分的热度。


    连手都那么热啊……


    司祯也没有打算要帮佘年涂。


    她看他行动力的挺正常的,自己涂药完全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把药给他后,她乐得清闲。


    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只剩中衣,司祯就回床上躺着了。


    佘年自己顶着被子,闷声给自己涂药。


    腿,胳膊,胸口,腹部……


    清凉的药膏涂在身上,冰冰凉凉,佘年怕疼,嘶了一声。


    司祯:“你乱叫什么?”


    闷闷的声音:“我没乱叫。”


    司祯看着塌上的狐狸:“你跟我的狐狸一样都很怕疼。”


    她还记得小狐狸被咬成那样,惨兮兮的,眼里都是绝望。


    尾巴被踩住会唧唧叫,眼泪吧嗒吧嗒地流。


    佘年身子一僵:“我不怕疼。”


    “好吧,你不怕疼。”


    司祯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他怕不怕疼。


    她闭着眼睛,这回是真的准备睡觉。


    佘年涂好了药,想把药在放回去。


    但司祯躺在床的另一边,挡住了他的必经之路。


    他把身上的被子扯下来,看了看从床到桌子的距离,又看了看横在他旁边的司祯。


    民抿唇,然后悄悄站起来,悄悄跨过去。


    司祯感受到佘年的动作突然睁眼。


    “你干什么?”


    一直在看司祯表情的佘年被吓了一跳,又开始眩晕,一个没站稳扑在了司祯的身上。


    佘年很怕压坏了司祯,倒下的时候侧了侧,手肘撑着床。


    两个人距离极近。


    佘年和司祯的脸的距离堪堪只能放一个苹果。


    湿润的桃花眼直直看着司祯的凤眼,然后避开了。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佘年马上起身。


    但背上的伤碰到了司祯下意识扶住他的手。


    背上有伤,真的很痛。


    佘年一个闷哼,又怕下去了。


    现在两个人的距离比之前更近。


    佘年甚至能闻到周围比此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浓烈的木香。


    很清淡,很好闻。


    司祯满鼻子都是水果的甜腻味道,像趴在她身上这个人一样,娇娇气气的。


    但身上的重量,还有他坚硬的胸膛又在否认着她对少年的认知。


    他好像也不是那种很娇气的小孩儿。


    毕竟有哪个小孩,后背的肌肉那么紧实流畅……


    司祯又摸了摸。


    线条分明,很好摸。


    佘年又疼了,声音又从紧闭的牙关溜出来。


    司祯这才觉得不对劲:“你后背涂药了吗?”


    佘年不敢看司祯,老老实实摇头。


    他看不到后背,也涂不到。


    他试过乱涂,但总是误碰伤口,很疼。


    司祯看着面前人要哭不哭的,惨兮兮。


    她两手贴在他的肩膀,把他推起来:“趴下,给你涂药。”


    佘年坐在那里,大脑持续宕机:“你给我涂啊?”


    司祯实现落在佘年的肩下,两处锁骨因为被扯松垮的中衣,若隐若现。


    很好看的骨形,很突出的锁骨。


    一口就能咬碎。


    佘年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有他的锁骨看起来很好吃这种可怕的想法。


    他拽着被子看她,纠结着真的要给他涂药吗这个问题。


    司祯看傻子:“是啊,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


    佘年不说话,看起来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好吧。


    司祯拿着药往外走。


    “你出去干什么。”


    佘年有些急切开口。


    司祯理所当然:“隔壁还有一个人啊,让他来给你涂。”


    佘年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但又不想让司祯看到他本来脾气差的样子。


    他收敛情绪,但话还是硬邦邦:“不要他。”


    司祯说:“那就只能我来涂。”


    “二选一?”


    佘年看着挑眉的司祯。她穿着中衣,身上比之前少了分锐利,慵懒更多些。


    沉默了一会,别扭着:“你。”


    司祯又走回去,懒洋洋地:“早让我涂不就不用折腾我走到门口了。”


    “趴下。”


    佘年老老实实趴下。


    司祯拍了拍佘年的脑袋:“你衣服不脱我怎么给你涂药啊。”


    佘年头发已经干了,自然垂着。


    掩住了他红了的耳垂。


    刚刚在浴桶里,还有深色的药让他藏起来,现在什么都没了。


    脱了就是脱了。


    心里长苗苗的芽又在挠痒痒一样想往上长。


    这种情绪让他陌生。


    连对这种情绪的反抗都变得无力。


    他不想脱掉。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只能脱掉。


    佘年别别扭扭,慢慢地扯下上面中衣。


    司祯在他的后面,拽住衣领,唰地一下就给衣服整个扒下来:“又不是裤子你扭捏什么。”


    佘年闭嘴。


    趴好。


    脑袋都拱到被子里。


    司祯这才看到佘年身上的伤有多严重。


    在天机阁外,他只是看了胸口附近的伤。


    但那里的伤远没有后背的伤来得严重。


    白色的药膏乱七八糟被涂在背上。


    伤口还在隐隐渗血,好像是被他自己戳的。


    司祯怔了怔。


    原来他不是小孩子闹脾气不想涂药,他是自己涂了,但看不到后背,也涂不好。


    他是不想麻烦她。


    刚才他紧张兮兮想从她身上跨过去,不愿打扰她的紧张表情无端出现在脑海。


    司祯看着面前少年,有些费解。


    傻。


    感觉到司祯久久没有动作,佘年开始着急。


    他不知道后背伤成什么样子,很可怕吗,很丑吗?


    会不会吓到她了,还是她觉得恶心难看。


    他的狐狸形态已经够难看了,化形后才跟大家长得一样,才是一个能看的模样


    现在因为受伤,他又变丑了。


    佘年自卑坏了。


    当时只想受严重的伤来博取同情,完全没有想过这么丑陋的伤口会不会让司祯觉得讨厌。


    如果留疤了呢?


    是不是永远变丑了?


    司祯永远都不会喜欢他,他也永远不能完成任务。


    不会被喜欢了。


    佘年在被子里的眼睛一片黑暗,他看不到司祯的脸,他也不敢翻过身。


    他开始着急,却一点制止这种情绪的办法都没有。


    脑袋里全是胡思乱想的内容,他甚至想到司祯可能会冷冰冰地说:“你太丑了,滚下我的床。”


    然后把他,和狐狸打包一起丢掉。


    佘年急哭了。


    眼泪顺着眼角掉进被子。


    一点声都没发出来。


    她才刚刚给她起了黏黏的名字,现在就开始嫌他黏人要把他扔走了。


    佘年忍了忍,最后再也没能忍住。


    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的后背,很丑吗?”


    一句话让司祯回过神。


    很丑吗?


    不丑。


    很好看的背。这背因为他紧张地紧绷身体,还有隐约流畅的线条。


    怎么会丑呢,这简直就是仙品。


    背后的伤还带着一点战损的味道。


    说实话,看着伤口,司祯有点想戳上去。


    她能感觉到这个紧张地偷偷攥住了手的小少年,会因为她的一按,而疼地掉眼泪。


    她的身体里是有些恶劣因子在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总是会冒出前不久跟着他道别时,那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泪。


    真的……很好看。


    床上的这个人,应当是她这么多年来,看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但这个人好像对自己的好看一无所知,就像狐狸固执地认为自己的狐狸毛很丑一样,现在这个小少年认为自己的背很难看。


    “不会,很好看。”


    司祯很真心实意。


    佘年觉得司祯在骗他。


    毕竟司祯就是一个骗子,他在秘境里说永远都不会伤害她,她也不信,她甚至在计划着把他从她的身边赶走。


    现在说不丑,一定也是假的。


    他都知道后背是怎么血肉模糊的样子,怎么会不丑呢。


    “骗人。”


    佘年对司祯说。


    不大的声音里有潜藏着的愤然。


    司祯把药膏沾在指尖,往他背上的伤口贴。


    然后真的用了点力气:“对,我骗人。”


    佘年脑袋无力垂进被子,眼泪也藏进棉絮。


    真的觉得丑。


    真的讨厌他。


    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后背的疼痛,佘年发出细小的呜咽。


    很小的声音,意外地好听。


    司祯的恶劣因子得到满足。


    在她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做点人会做的事。


    当下就算一个心情不错的时候。


    “不丑。”


    司祯好听的声音如流水,在佘年发热的受伤的后背缓缓流淌。


    呼吸是田野的风,带着麦香味道。


    佘年的眼泪就止住了。


    “你的背很好看。”


    “你也很好看,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数你最好看了。”


    司祯心情好,实话实话,不带什么浓烈感情。


    但这话到了佘年耳朵里,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她说他是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一个。


    背上开始发痒,是司祯在给他涂药。


    佘年已经分不清,这是药膏中的药效带来的痒意,还是司祯的动作带来的。


    大概是药效。


    毕竟他给自己涂药的地方,都开始痒起来了。


    不仅痒,还烫。


    司祯看了这一堆伤,到底没有不做人地再按一下。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甚至主动开口跟他聊天:“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丑?”


    佘年把记忆深处的回忆挖出来,仔细翻找。


    “大家都这么说。”


    天狐族以赤狐为尊,白色狐狸就是最不好看的狐狸。


    他变成人形之后,已经是妖主了。


    他把自己跟修真界的人比了比,觉得自己大概终于回到了平均水平。


    所以他其实是喜欢用化形后的状态的。


    他甚至不愿意在化形状态上加哪怕一点点兽态,比如狐狸耳朵,狐狸尾巴。


    “谁说你丑的?”


    司祯手里的动作停了,真的很诧异。


    谁,能对着这样一张脸,去说他丑?


    眼睛呢,都到哪里去了?


    “家里人会这么说。”


    司祯想起来他的直系亲属都被杀掉的事情。


    “他们说的不对,不要信。”


    “你很好看。”


    这是对佘年的肯定。


    佘年心里的小苗歪歪扭扭,想开出一朵小花。


    但他又想起了隔壁那个,也不丑的男人。


    花又枯死。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口问:“姐姐觉得,我跟那个叫小五的男人,谁更好看。”


    司祯想都不想:“你啊。”


    小花又歪歪扭扭地复活。


    佘年扭捏:“我哪里都比他好看吗?”


    司祯俯身,身子离佘年的背更近。


    她伸手把佘年脑袋上的被子拿开,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头,仔细端详他。


    佘年的瞳孔瞬间放大,带着几分紧张看她。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他开始担心自己猛烈的心跳被司祯发现,一些他想藏起来的情绪会被发现。


    他放缓呼吸,努力让心脏恢复正常。


    确认完了美貌,司祯手又离开了他的下巴,专心涂药。


    “嗯,哪里都比他好看。”


    佘年终于觉得满意了。


    身上好像更热了些。


    一些地方还变得古怪起来。


    这古怪他在破庙的时候,就体会过。


    会翘起来,还会湿哒哒。


    他自己喜欢。


    但很丑,司祯不会喜欢。


    佘年趴好,一点都不敢动,也不敢让司祯发现他身体的变化。


    司祯手上的动作很快,药涂好后,司祯把床边的中衣又扔给了佘年:“哝。你的。”


    佘年背对着司祯,脸对着墙,把衣服套上了。


    他低头看了看,宽大的衣摆很好遮盖住了形状。


    他终于放心了。


    疲惫感慢慢卷席而来。


    佘年在强撑着不晕倒,和过分紧张之后,终于觉得累了。


    他面对着墙,往里靠了靠,争取让自己离司祯更远一点。


    他有了不能被司祯发现的秘密。


    司祯还是大喇喇地躺在床上,盖被子,睡觉。


    佘年像是想到什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攥在手里,还是觉得现在不送出去,他一晚上都会睡不好。


    强撑着困意,他戳了戳司祯。


    司祯眼睛睁开,一个小巧的尾巴玉坠晃晃悠悠。


    她不久前还给佘年的那一个。


    “嗯?”司祯带了一点点鼻音。


    这种东西她没想起来要,怎么他还自己拿给她了。


    如果她想,可以借着他的本命法器,轻而易举地重伤他。


    但面前这小孩儿好像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一样,有一种执意要把两个人的关系复原成刚开始的样子一般。


    固执得很。


    他的手就放在她面前,带着那莹白剔透的玉坠。


    大有她不接过,他就一直这么拿着的架势。


    司祯转过头看佘年。


    他盖着被子,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就是不看他。


    好像房梁上放了金子。


    他把自己捂得太严实了。


    司祯觉得可能会起痱子。


    她戳了戳他,试图把他的被子往下拉拉。


    结果这一戳好像还把他吓着了,别扭着更往墙边贴了。


    司祯觉得幸好他没睡外面,不然能把自己睡到床底去。


    好吧,那你就自己捂出痱子吧。


    司祯不管了。


    佘年身子往墙边靠,但手却离司祯更近了。


    “你拿着。”


    “为什么拿着?”


    “你又不会伤害我。”


    也不会有伤害她的机会。恢复灵力之后,她只会更强。


    佘年有一瞬的松怔。


    他面向墙的脸,转过来,看向司祯。


    呆呆的。


    原来她不是骗子吗。


    她在秘境里说的,相信他不会伤害她是真的。


    他确实已经得到了她的信任,是这样吗?


    佘年笑了。


    像霎那间的火树银花,观之灿烂,让人晕眩,不觉沉湎。


    司祯觉得有点要命。


    本来就很好看的一张脸,再这么笑,真的容易让人心跳加速。


    这跟情爱无关,这只跟这张脸有关。


    她突然觉得,或许自己是有点颜控在身上的,允许跟在她身边的狐狸就是最好看的,允许跟在身边的人也是。


    “但我还是想让你拿着。”


    佘年跟司祯说。


    他想用这个让司祯放心,也有博她欢心的私心。


    这个在他手里,他就总是想到被抛弃那天的不美好回忆。


    用很多的眼泪装可怜都不能改变什么。


    很无力。


    还是放在司祯手里的好。


    【宿主!宿主!】


    一声系统音突然出现,把屋内暧昧的气氛搅乱。


    佘年觉得恼怒。


    这个破系统怎么突然跑出来?!


    “你来干什么?”


    佘年脸耳根红了,对系统突然的上线表示不满。


    系统也觉得自己是打扰了什么,讪讪地。


    【我马上就下线,马上。】


    【我就是来跟宿主说一声,祯祯的好感度到了三十,之前是二十二的,你还记得吗?】


    佘年听到三十的好感度,愣了一下。


    然后又听到系统问他知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


    二十是狐狸的,剩下的零头才是他的。


    于是佘年问:“多的八个好感度,分别是谁的。”


    【四个是你的,四个是狐狸的。】


    佘年心里是不高兴的。


    他跟司祯躺在一张床上,把狐狸玉坠重新拿出来讨好她,才换来四个好感度。


    那只狐狸在干什么?他在睡觉。


    但佘年很快又把自己哄好。


    到底这次,在司祯的心里,他跟狐狸是一样的。


    【哦对了宿主,你要记住你的任务!壁咚,你记得吗。让司祯壁咚你。】


    佘年记得。


    可他现在不想管任务。


    刚才司祯跟他拉近距离时,他已经知道那样的距离会让心脏怎样跳动了。


    任务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完成,但眼下,不能让司祯知道他紊乱的心跳是因她而起。


    佘年固执地,单方面关上跟系统的对话框。


    于是世界又安静了,只剩下他跟司祯两个人。


    佘年终于满意了。


    尾巴玉佩这东西拿或不拿,对司祯来说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但司祯觉得,虞月既然执意给了,那她就拿着。


    看着尾巴玉佩被司祯收到了乾坤袋,少年脸上的倦意终于再次变得明显。


    他又往墙边靠了靠,面对着墙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司祯是被闷醒的。


    她的脸上是一滩狐狸饼,毛茸茸的尾巴贴在了她的脑袋上。


    狐狸会在半夜犯人瘾,跑过来吸她,这她已经习惯了。


    但是,她腰上一条有力的,还带着强势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睡前的时候这小孩不是紧紧贴着墙根的吗?


    她让他放松一点,他还不肯。


    好像她身上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现在呢,现在为什么像狐狸一样开始吸她?


    明明该是她吸狐狸才对。


    司祯凌乱了。


    她的两个颈窝,一个被狐狸霸占着,一个就被这个她好心收留的小孩霸占着。


    他身上那浓郁的果香味随着他的呼吸,都跑进她的鼻子里。


    他身上还带着余烧,身上很热。


    呼吸都是热的,就这么一下接着一下地,像把小刷子在扫她的耳垂。


    司祯尝试把紧紧搂住她的那条胳膊拉起来。


    尝试失败。


    胳膊起来了一点,又更紧地回去了。


    耳边是少年不安的呢喃。


    “姐姐……”


    带着撒娇的尾音。


    睡得真死。


    佘年梦到了自己在一个巨大的火炉里。


    时隔多年,那种即将被烧死的恐惧又冒出来。


    就在他逃无可逃的时候,他的手边出现了一块冰。


    他就不由自主往冰上靠了。


    在发觉这块冰并不排斥他的时候,他就彻底把冰抱进了怀里。


    凉快。


    舒服。


    但突然,这冰长腿想跑。


    他吓坏了,赶紧又把冰捞回来。


    在捞回来的瞬间,他才看清怀里的冰是什么。


    这不是冰,这是司祯。


    她带着包容的,和善的眼神。


    于是佘年快乐地狐狸尾巴都翘起来。


    他蹭了蹭怀里的人,甜甜喊了一声姐姐。


    在意识到自己和司祯做了这么亲密的,拥抱的动作之后,佘年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开始冒出了曾经昏迷时,钻进他脑海里的画面。


    情期的影响甚至波及到了他的梦。


    但……这是梦啊。


    佘年想。


    他只是在梦里,偷偷做了一点点坏事罢了。


    他才不是坏孩子。


    他又没有,真的做什么。


    于是现实里,司祯感觉到自己腰间被什么抵住了。


    腰间的温度要比身上的任何一处都要更强烈。


    就在瞬间,司祯明白了这是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身边酣睡的,好看的脸,又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腰,还有旁边鼓起来的形状。


    像做梦一样。


    小孩儿怎么一夜之间长大了。


    按照修真界的年龄换算,不到二十岁那不就应该跟上幼儿园的小孩儿一样吗?


    这一切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司祯的世界观被打碎,然后再进行重建。


    找回理智后,她又用了更大一些的力气,把自己身上的胳膊拿开。


    这一次确实拿下来了。


    但胳膊的主人,以更强势的姿态回来了。


    这是司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太柔顺的态度。


    毕竟他之前,很乖,从不忤逆她。


    他像个八爪鱼一样黏在了她的身上,甚至把腿都搭在了她的腿上。


    她的腰更热了。


    司祯拍了拍颈窝的脸:“起床了。”


    没动。


    “喂,起来了。”


    还是不动。


    好像被下了安眠药。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司祯看到了桌上的那瓶已经空了的药。


    或许真的有安眠作用。


    司祯把视线放在面前的胸膛上。


    她没有任何羞涩,把他本就松垮的领口拉下来。


    很好,怪不得有能耐折腾了。


    原来伤都好了大半了。


    修真界真奇妙啊,药效好成这样?


    堪比神医华佗再世啊!


    司祯都气笑了。


    扫过的一眼,司祯还看到了点不该看的。


    粉色的。


    很可爱。


    【📢作者有话说】


    听我说,自卑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下章把不乖的男人捆起来。感谢在2023-09-23 21:11:23~2023-09-24 20:2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容 20瓶;云舒、甜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35


    她连狐狸都不要了吗?


    真的很粉, 是有点戳司祯的颜色。


    但司祯现在没有心情欣赏。


    哈。


    他是真的因为安眠药睡了一个好觉,但她呢,只能在这里干瞪眼。


    一动都不能动。


    腰上的温度越来越不对劲。


    司祯的心情是罕见地七零八碎。


    真是莫名其妙。


    司祯低声骂了一句。


    反正他都睡死过去了,被绑起来也不会醒的吧?


    司祯想什么干什么, 把身上的胳膊腿头扒拉下来, 把脑袋上的狐狸拿下来, 塞进八爪鱼的怀里。


    然后找出一根绳子, 把一人一狐捆在一起。


    她没什么捆仙锁,也没有绑架用的麻绳,只能翻出一条纤细的红绸。


    司祯动作极快,但佘年的脸还是有意无意地闯进她的眼帘。


    柔软的长发散在枕上, 不知道梦了什么, 眼位都是红的, 她甚至能想到他睁开眼睛后,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会是怎么湿润的模样。


    中衣半敞,一直开到腹间, 紧实流畅的线条隐约可见。


    她只要再拉一点,就能再次看到她喜欢的粉色。


    再往下,就是那只狐狸了。


    狐狸把什么都盖住了。


    脑海里无端冒出这样一个声音。


    睡美人是沉睡的,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


    司祯上下看了两眼。


    只觉得碧落色不衬他, 红色才衬他这张好看到惊心动魄的脸。


    西方神话里的美杜莎睁眼的瞬间就能把跟她对视的人变成石头,但面前这位, 闭着眼睛, 都有摄人心魂的效果。


    因为捆绑的动作, 司祯和佘年的距离极近。


    她几乎是两腿分开半跪在床上, 两膝刚好就在他腰的两侧。


    睡美人是不会醒过来的。


    睡美人需要王子的吻才能苏醒。


    嗤。


    司祯勾唇讽刺一笑, 她可不是什么王子。


    最终王子什么都没干,手上收绳的动作更用了两分力。


    而被捆的睡美人,就更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手腕上都是带着光泽的红绸,被捆了都不知道。


    红绸收紧,两手悬在床头两侧,一双白皙好看,骨节带粉的手就这么自然垂下来。


    睡得真死。


    司祯淡淡看了一眼被绑住的八爪鱼和狐狸,拿出了剑。


    出门,练剑。


    天微微泛白,但绝大部分还是像被泼了层掺水的墨。


    一如司祯不甚明朗的心情。


    司祯拿出曾木柔给的剑,按照简谱练了起来。


    她看过剑谱,上手很快。


    或许是因为有原主的肌肉记忆在,司祯很快跟这剑熟悉起来。


    天未亮,带着微微冷意。


    司祯把剑练了几遍后,身上热起来,混乱的头脑也逐渐清晰了。


    是她想当然地以为虞月的年纪在修真界就是个孩子了。


    这件事错在她,并不能去苛责虞月。


    既然错了那就要及时止住错误。


    为了防止这件事继续发生,在之后还是跟他保持距离的好。


    小五被司祯的练剑声吵醒,他穿好衣服后轻轻开了门,就站在台阶下看树下舞剑的司祯。


    微风慢拂,但练剑人的身姿带着不可比拟的锐气。


    院中几十年老树上的花瓣被拿剑人手中的剑气波及。


    风拂人,剑拂花,一树花瓣簌簌落下,在花季给树下的人落了场雨。


    可惜了。


    小五想。


    可惜了那个被练剑人捡回来的重伤少年看不到这等美景了。


    司祯舞了多久,他看了多久。


    在司祯终于停下的时候,他上前递上了帕子,温声道:“姐姐,擦擦汗吧。”


    司祯随手接过。


    她又转头看了看小五。


    这里不就是一个修真界的土著吗?


    十九岁在修真界究竟是怎么个年纪,问他不就行了?


    “我有个事儿问你。”


    司祯拿着帕子的手有些蜷曲。


    小五注意到了,但敛下深思:“姐姐你说,我必当知无不言。”


    司祯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样严肃。”


    “就是……”


    司祯想了想,组织语言:“你们双修,是从多大年纪就能开始了?”


    小五怔了怔,眼底是淡淡的羞涩:“我已经可以了,姐姐。”


    司祯眉头微拧:“不是,我问的是,双修的最小年纪。”


    小五眼神开始有点古怪。


    同真她是喜欢,年纪小的?


    要再找一个,更年轻的?


    “寻常人家男子也有十六七就娶妻的,姐姐如果非要年纪小的,这个年纪……”


    小五的话说得有些艰难,“也可以。”


    司祯心里杂草丛生,好几丈高的草,乱糟糟。


    心里的想法被印证了。


    她不该想当然的。


    十六七就可以,那十九,不正是好年纪啊?


    青涩又生猛。


    小五感觉自己悟了什么。


    他应该阻止姐姐的一些想法。


    “可以是可以,但最好不要。”


    司祯好奇:“为什么不要?”


    “因为,十六七的年纪大多还没正式开启修真之路,可能……”


    “不太行。”


    小五就差把这么年轻的人经不起你来回折腾写在脸上了。


    司祯想了想拉开被子时,看到的那个形状。


    哈,还不太行。


    她看他简直是行到不能再行。


    小五看到司祯不认同的表情,调整好心态:“那姐姐不如先试试我呢?”


    “我比那些年轻不知道分寸的会更好。”


    司祯拒绝了他的卖力推销。


    腰被抵了一下,她现在拒绝这种事情。


    小五明显感觉到她比之前更排斥与他双修了。


    是为什么?


    为了她房间里的那个男人吗?


    旭日初升的时候,钟知齐来了。


    司祯有点意外。


    钟知齐言简意赅:“剑宗的剑冢要开了,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都准备好去剑宗了。”


    “你去吗?”


    剑宗开剑冢的目的很明显,抓住伤害宋时禾的人。


    宋时禾在秘境受了重伤这几乎不是什么秘密。


    “我能不去?”


    司祯散漫站着,没什么正行的样子。


    钟知齐犹豫了一下,坚定道:“你可以。”


    柔柔喜欢的孩子,做什么都可以。


    司祯有些意外。


    “剑宗想要找出伤害宋时禾的人,就不会允许我不去吧?”


    “毕竟我也参加了宗门大比,甚至从秘境里拿出了评分。”


    “怎么看我都像是那个伤害宋时禾的人。”


    钟知齐沉默了。


    他看向司祯的眼神很明显了,你不是像那个人,你就是那个人。


    柔柔都跟他说了,还让他多照拂她点。


    司祯自觉站起来拍拍屁股:“现在去?”


    钟知齐点头:“对,已经有人在天机阁门外等着了。”


    “剑宗的人也已经到了,人到齐后,他们会开传送阵。”


    司祯觉得不是很妙:“传送阵直接导送到剑宗内?”


    “是的。”


    钟知齐还是担心这个晚辈出什么意外:“实在不行,还是留在天机阁吧。”


    左右他已经是天机阁阁主,不是之前那个不能保护柔柔的无能之辈。


    柔柔很在意这个后辈,而他之所愿,就是柔柔能实现所有愿望。


    司祯伸了个懒腰:“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天机阁。”


    “正好,回剑宗看看,再拿把剑来玩玩儿。”


    钟知齐知道不必多劝了。


    “走吧。”


    司祯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里面还有相拥睡去的一个八爪鱼和一只狐狸。


    算了,不用说。


    叫了也不醒。


    保持距离。


    司祯时刻谨记保持距离这件事。


    并打算等他回来就让他一个人住。


    不,不必等她从剑宗回来,现在就可以。


    “找个人把我旁边的另一个房间收拾一下吧。”


    “好。”


    钟知齐知道这两天她先后带了两个男人回来。


    但没关系,柔柔喜欢的后辈,带一百个回来都行。


    总归天机阁地方大,住的开。


    司祯没用灵力,被钟知齐带着,来到了天机阁大门的传送阵。


    继金丹被捏碎之后,她再一次看到了那张万恶的褶子脸。


    “什么样的人物,还得你钟阁主亲自带出来?”剑宗宗主姜淙开口。


    司祯听到熟悉的,带着温和的声音传来。


    和宋时禾那货是一样的虚伪。


    姜淙的话是对着钟知齐说的,看的却是司祯。


    司祯懒洋洋地给了姜淙一个视线:“是啊,拿了评分的人呢,可不得是个人物。”


    姜淙完全没想过这个小辈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谦虚,也不知道收敛。


    他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目光看司祯,然后突然出手。


    没有伤她的意思,是想逼她用出灵力。


    司祯稳地不行。


    看着姜淙丝毫没露怯,就直直站在那里。


    她笃定了姜淙不知道宋时禾的灵根是她挖的。


    也笃定了姜淙为了剑宗宗主的面子,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出手伤她。


    姜淙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司祯的那一刻就不喜欢她。


    骤然出手也没逼她用出灵气,他只能温和笑着,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不愧是最年轻的天才,心性非同一般。”


    司祯笑眯眯:“宗主客气了。”


    金丹被捏碎都能好好站在这里跟他说话,确实,心性不一般,脾气也很好。


    周围的子弟陆陆续续到齐了。


    “已经到齐了?”姜淙问。


    “还差一个。”


    “谁?”


    “一个靠药堆上来的金丹期,叫虞月。”


    “人呢?”


    司祯散漫的眼神变得锐利。


    去剑冢不是游后花园一样的事,深入剑宗会有危险,她可能腾不出手保护他。


    虞月能不去最好。


    但回答的小弟子已经道:“……虞家前几日被仇家灭门了。”


    “所以没知道这个叫虞月的人去了哪里。”


    司祯那锐利的眼神也不过只是一瞬,眨眨眼,又变成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姜淙的眼睛里是不屑。


    靠天灵地宝堆出的金丹,实力也就止步于金丹。


    不仅如此,连同样是金丹期的人都打不过。


    这样的人去了剑冢也是脏了剑宗的地方,更不可能是伤害他徒儿的人。


    阵法开启。


    司祯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阵法之中-


    佘年睁眼时看到的是怀里是狐狸。


    狐狸在他的身上,而他……


    佘年动了动两只手。


    抬眼的一瞬,入目就是刺眼的红绸。


    他被绑起来了。


    梦中怀里的司祯变成了狐狸,佘年嘴角向下,手腕动了动,挣开一只手,捏着狐狸的后颈,把狐狸扔到床下。


    狐狸迷迷瞪瞪睁眼,看到床上浑身都散发着令人臣服气息的妖主,夹着尾巴跳上了美人榻。


    本能躲避可能会有伤于自己的坏东西是狐狸的天性。


    那个跟他有一样味道的,表情阴鸷的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佘年身上的红绸因为狐狸的离开而变得松垮。


    他坐起来,没管身上的绳子,一只手腕还被绑着,就看向床已经空荡荡的另一边。


    司祯已经不在了。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梦里的司祯会抱着他,但现实里,她只会把他捆起来。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捆起来。


    自己哪里惹怒了她吗?


    佘年完全想不到让司祯生气的点,他隐藏了所有会让人不喜欢的本性,他很乖,像狐狸一样听话。


    现在也像狐狸一样惨了。


    到底是哪里还不够让她喜欢。


    佘年拉开了自己松垮的衣襟。


    腰不够瘦吗,还是哪里不好看。


    于是佘年看到了自己血淋淋的伤好了。


    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带着一点新鲜的粉色。


    因为伤好就把他捆起来?


    这不合理。


    佘年重新躺下,思考司祯把他捆起来的原因。


    还是说没有原因只是因为她喜欢那么干。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


    直到佘年反应过来,司祯出去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被抛弃的阴霾在淡褪之后,又重新笼罩上来。


    佘年看着塌上睡得香甜的狐狸。


    这回连狐狸都不要了吗?


    她不是最喜欢摸狐狸了吗,走了都不带狐狸走。


    是把他跟狐狸一起丢掉了?


    佘年身上用力,红绸断成几截。


    他穿好衣服后径直出了房。


    守在门口的一个天机阁小弟子看到门开了,欢喜上前:“小公子醒啦,同道友让我守在这里,等你醒了就告诉你,旁边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可以住进去了。”


    佘年脚步蹲下,看着这个小弟子:“这就是她的原话吗?”


    可怜小弟子被面无表情的佘年看得有些发慌:“是的。”


    “等他醒了,让他住旁边去。”


    小弟子学着司祯漫不经心的语气,然后又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同道友就是这么说的。”


    原来他听到的前面一句已经是被天机阁小弟子美化了的。


    司祯真正的语气更冷漠。


    佘年回头看了看屋内。


    狐狸在塌上酣睡,床上是两条衾被,交织散乱地混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说不出的亲密。


    上面还有暗红色的细绸,和司祯穿的衣裳一个颜色。


    但司祯不喜欢这种亲密,她让他搬出去。


    理智告诉佘年,他确实本就该搬出去的,但情感上,他又开始钻牛角尖。


    昨晚一张床上,最该没距离的时候,他宁愿贴着墙都要疯狂跟司祯保持距离。


    现在司祯主动把他推走了,他心又坠地发慌。


    “她……同真去哪里了。”


    佘年看着小弟子,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让你告诉了我她去哪里了吗?”


    佘年补充着。


    小弟子努力回忆,在佘年的视线压迫下,再三确认之后,说:“没有,同道友没有交代过要告诉你她去了哪里。”


    看着佘年紧抿的嘴,小弟子试探建议:“或许道友可以问问别人?同道友把这事儿交代给别人也说不准呢?”


    不会的。


    她既然已经和一个人交代了要让他住到旁边去,就不会再麻烦地去找另一个。


    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去了哪里?


    要借着和天机阁阁主的交情把他丢到这里?


    佘年不再说话。


    大步走到了小五的房间。


    门是紧闭的。


    他伸出手,猛地把门推开。


    小五躺在床上,枕边是一方帕子。


    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听到声音后,惊喜地睁开:“姐姐,你不是去……”


    在看到门口那尊像煞神一样没表情的人后,嗫喏着:“你怎么来了。”


    佘年真的很好看,好看到让小五这种以色侍人的都有一种很强烈的危机感。


    更别说他昨天还跟同真睡在了一个房间。


    同真不抗拒双修,而面前的人又很明显喜欢同真。


    要说真的没发生什么,他一点都不信。


    小五带着对佘年的敌意:“你来什么事。”


    看到小五的瞬间,佘年提起的心放回去不少。


    他也没被带走。


    司祯应该不是又把自己丢掉了。


    但他说……


    佘年冷冰冰开口:“她不是去什么?”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


    小五是真的觉得意外了,面前的少年居然不知道同真去了哪里。


    “她走的时候你不知道?”


    看着佘年不说话的样子,小五心下了然,那是他一直睡到现在所以不知道了。


    接着心里就开始吃味,看这佘年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姐姐起床都不需要他服侍的吗?


    不告诉他自己去了哪里,就是因为想让他多睡一会?


    还是昨天把他折腾坏了心有怜惜?


    或许根本不是怜惜,是……喜欢呢?


    小五脑补了一通,得到的结论是,同真是真的喜欢面前的少年。


    他觉得面前的人不简单。


    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爬上了同真的床,甚至得到了她的喜欢。


    佘年觉得这个叫小五的男人不简单。


    怎么司祯去哪里都要跟他说?


    还会跟他说什么?


    不跟自己说的,都要跟他说,是这样吗?


    他心里无端生出焦躁,直视着小五的眼睛,把远古威压施加于他的脑中。


    仅一丝威压,但也足够小五胆颤了。


    他听着耳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兽吼,如坠另一个充满杀戮的世界。


    而自己置身血海,只能绝望等待死亡的命运。


    小五艰难开口:“她去剑宗了。”


    “去剑宗干什么?”


    她和剑宗有仇,怎么可能主动过去。


    小五脸上是更痛苦的神色:“剑宗开了剑冢,邀请所有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去剑冢找机缘。”


    这件事在天机阁的所有人都知道。


    佘年收手了。


    他想起来司祯现在用的剑还是曾木柔给的。


    曾木柔是个符修,哪怕有剑,也不是最好的剑。


    好的剑的确都在剑宗的剑冢里面,也难怪司祯要不顾危险地过去了。


    但她只身去剑宗,实在太危险了。


    如果被发现了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佘年转头就走。


    转身的瞬间,小五枕边的帕子碎成了粉,随着开门带起的风,那方给司祯擦过汗的帕子就这么消失地无影无踪。


    小五的脑海里又恢复了正常。


    和昨天那一眼警告不一样,这次,他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实力。


    他要跟这样的男人抢同真?


    ……


    抢不过的。


    小五想回合欢宗了。


    佘年还没出天机阁就被阁主钟知齐拦住了。


    “回去吧。”钟知齐说。


    钟知齐不是小五那么随手可以收拾。


    如果和钟知齐打起来,必然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要去剑宗找她。”


    佘年直直看着钟知齐,没有退半分。


    “她猜到你醒来可能会去剑宗找她。”


    “但她让我跟你说,这回剑宗和秘境不同,你去了她还要分心保护你。”


    佘年垂下眼。


    原来在她心里他只会添乱吗。


    钟知齐看出了佘年的落寞。


    有些于心不忍。


    他喜欢曾木柔喜欢了千年,又如何看不懂他的眼神。


    当年他也是这样,被曾木柔保护着。


    说来好笑,一个师兄需要靠一个师妹处处护着。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能做的,就是尽所能陪她走到你能走的地方,然后目送她去更高的地方。”


    每个人的实力是不同的,上限也是不一样的。


    不能同行,就远远看着,已经很好。


    钟知齐到底出口安慰了他:“她那样的人,能处处把你放在心上,已经说明了你的不同了。”


    “这她那里,你是独一份的。”


    佘年慢慢把眼睛抬起来,僵硬的脸有些松怔。


    “只有我吗?”


    佘年问。


    “是,只有你。”


    “她去剑宗前,只跟我交代了你的事。”


    “她要去剑宗多久,她会回来吗?”


    “剑宗剑冢每次打开的时间都是半月,你且等半月。”


    “她当然会回来。”


    钟知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回来?”


    佘年没再多说什么。


    能回来就行。


    不再把他丢掉就行。


    只有半个月,那他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她喜欢乖的,那他就把自己变成最乖的。


    她总会回来捡回自己的。


    系统冒出来给佘年点赞:【对喽对喽,宿主你能这么想就真的是太好了。】


    【不要影响祯祯做的事情,要做好一个贤内助,不要让她分心,让她心无旁骛地升仙。】


    【如果祯祯遇到危险,你要救她肯定会暴露身份,还不如不要添麻烦。】


    佘年嗯了一声。


    系统说得对。


    佘年回到司祯的房间。


    天机阁的小弟子正在里面收拾,佘年把他赶了出去。


    嘭——


    关门。


    小弟子有点着急,在门口道:“道友,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可以搬出去了。”


    这是同道友嘱咐的呢。


    佘年冷冰冰:“知道,闭嘴。”


    好吧,闭嘴就闭嘴。


    小弟子也不敢跟佘年犟,总归他只是一个天机阁的小弟子罢辽。


    反正话他带到了,如果这两人以后闹矛盾了,可跟他没有关系。


    佘年把床上山乱成一团的被子叠好,还有被他挣开的,碎成几截的红绸,也一一捡起,放进了乾坤袋了。


    和司祯之前给的那一堆玩具一起,小心放好。


    玩具……


    红绸……也是她的玩具吗?她喜欢这样的?


    佘年找不到司祯讨厌自己的原因,只能把司祯用红绸捆他这件事,归结于司祯的喜好。


    并且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看着床上的两摞被子,佘年抱起了其中一床,送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先把自己房间的被子随便塞进柜子里,然后小心地,把自己抱来的被子展开。


    接着,又回到司祯的房间。


    看着司祯床上的被子,佘年眼神闪烁,最后还是带着卑劣的私心,把那床被子好好地放在了司祯的床上。


    那是他盖过的被子。


    他房间里的那条,是司祯盖过的。


    余光扫到塌上的狐狸。佘年一把捞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把狐狸带了出去。


    狐狸跟着司祯是真的过上好日子了,不是被抱着就是被搂着,什么时候被夹在手臂下。


    狐狸开始挣扎。


    佘年无视狐狸的挣扎。


    他来到自己的房间,把狐狸扔到自己的塌上。


    然后冷冷看着他。


    这个塌上没有司祯的味道,狐狸本能要跑回去。


    嘭——


    关门。


    佘年给自己的神识下威压。


    可怜小狐狸委委屈屈爬在冰冷的塌上。


    上面!根本就!没有!司祯的!味道!


    佘年嘴角是恶劣的笑。


    他都被司祯赶出来了,这只死狐狸凭什么还能赖在里面。


    不行。


    看不到司祯的日子是难过的,但有司祯的被子,一切都不是过于难捱。


    佘年就这么算着日子等司祯回来。


    半个月,就是十五天。


    第一天的时候,佘年抱着木香浓郁的被子,从容:区区十五天。


    第五天的时候,佘年抱着味道淡了一半的被子,焦躁:区区十天。


    第十天的时候,佘年的被子已经没味道了,他抱着司祯经常撸的狐狸,阴郁:区区五天。


    在第十五天的时候,佘年过河拆桥,把抱了一晚的狐狸吧唧扔掉,天不亮的时候就出了门,在天机阁门口等司祯回来。


    继狐狸形的望司祯石后,多了一个人形的望司祯石。


    太阳升起来了,司祯没回来。


    钟知齐来了,看到佘年的时候,先是讶然,又毫不意外。


    佘年:“你怎么来了?”


    钟知齐身上没有一丝长辈的威严,好脾气笑了笑:“柔柔担心她的安全,让我来瞧瞧。”


    “你来的好早。”


    佘年没说话。


    事实上,除了司祯以外,他跟谁的话都很少。


    但钟知齐并不在意。


    年轻的少年在宗门口等他心爱的姑娘,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等曾木柔日子。


    钟知齐难得开了话匣子:“几千年的时间,柔柔就只看中了司祯。她以后的路是广袤天地,无论是剑宗,还是小小的天机阁,都不是她施展拳脚的地方。”


    提到司祯,佘年面色稍霁:“嗯。”


    她一直都很厉害。


    钟知齐看着慢慢升起的朝阳,好像又把话题扯远了:“曾木柔是我的师妹。年轻的时候,我不如柔柔有天赋,常常是她代表宗门去参加大比,去入秘境,我就在宗门里努力修炼,试着追上她的步伐。”


    佘年看了他一眼。


    不知所云。


    钟知齐只是看着慢慢爬上来的,一点点变大的那轮日:“我知道追上她会很难,但无妨,我会一直努力。”


    “看,我已经是天机阁阁主了,只有我有开秘境的权利,只有我有守着她的机会。”


    漫长的岁月让爱和等待都变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钟知齐在说完这些话后,就停了下来。


    佘年也不去问他为什么停,也无意探究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等那轮日越过了山的那头,崭新的阳光笼罩天机阁的时候,钟知齐目光随着蓝天振翅而过的一只灵鸟而去,嘴畔是满足的笑:“我们能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就是不要阻止她们飞往更广的那片天。”


    佘年也看到那一轮新日。


    钟知齐说的是,我们。


    他还不待去思考钟知齐的话中话,思绪就被一道似乎能贯穿天地的光束打断。


    “这是……有人步入化神期了。”


    钟知齐瞳孔震颤,吃惊看着这道光束。


    “那是剑宗的方向。”


    “剑宗有人成功步入化神期?”


    钟知齐拧眉:“不对啊,没听说剑宗有哪号人物即将迈入化神门槛。”


    拿到刺眼光束越来越大,仔细看去,其间有细小的不易发现的雷蛇在涌动。


    不是剑宗的人!


    那是跟曾木柔一样拥有雷灵根的司祯。


    “司祯越过元婴期直接迈入了化神期行列……”


    钟知齐已经能想象司祯把剑宗搅乱成何等的模样,他带着罕见的激动:“她,越阶晋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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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36


    怎么才能让她跟我玩


    佘年心头一跳。


    越阶晋升……


    “会有什么危险吗?”他问钟知齐。


    修真者不都是一阶一阶来的吗?这样进阶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会疼吗?


    钟知齐摇摇头:“进阶光束已经出现了, 说明司祯已经成功迈入化神期行列。”


    佘年把心放下来。


    不疼,没危险就行。


    这么想着,佘年翘首等司祯回来。


    一道御剑的红色身影迅疾闪过,停在了天机阁上方。


    上一秒, 他认定没有危险的司祯, 就这么连人带剑地坠了下来。


    浓郁的木香和血腥味。


    佘年稳稳接住了司祯, 带着一分难察的慌乱。


    一向恣意散漫的司祯眼睛紧闭, 身上的衣服本就是赭红的衣服被浸地更红。


    她脸上的伪装没有了,原本的模样美地惊心动魄。她身上还带着化神的气息,呼吸不稳。


    那双本该慵懒看着他的狭长眼睛是闭着的。


    佘年抱着司祯的动作收紧了。


    正准备拿着通讯镜给曾木柔报喜的钟知齐也吓了一跳。


    他上前查探一番:“进阶时被打断,强行进阶, 灵气走乱, 但没有致命危险, 先把她抱回去, 医师很快过去。”


    司祯攥住佘年的衣襟,强撑着睁开眼睛, 对钟知齐说:“麻烦钟阁主拖住姜淙半刻钟。不需要医师,我自行调息。”


    “半刻钟后,京妙仪的凤銮驾会过来接我,届时姜淙不会找你的麻烦。”


    钟知齐道:“不必担心给我添麻烦。”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一阵灵气直奔司祯而来。


    他不再多言, 只对佘年说了一声:“走。”


    接着灵力暴起,腾空而上, 和姜淙对上了。


    姜淙目次欲裂, 眼睁睁看着司祯离开。


    他和钟知齐境界相当, 硬碰硬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天机阁阁主是要包庇伤害我剑宗子弟的鼠辈吗?”


    钟知齐油盐不进, 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何时伤害, 伤害了谁,怎么伤害的?”


    “同道友作为继曾木柔之后,第二个在秘境里拿到评分的人,是我天机阁的贵客。”


    “你将我天机阁的贵客伤成这样,是刻意跟我天机阁过不去吗?”


    姜淙怒火中烧:“让开!”


    钟知齐没再说话,手中符力隐隐流转,态度非常明确。


    同时,天机阁的诸位长老得到了宗主的召唤,从宗门内出来,以一个守护的姿态,站在了钟知齐的身后。


    姜淙面容阴鸷,但却毫无办法。


    护宗大阵没有困住那个叫同真的贱人!!她偷走了剑宗的镇冢之剑!


    她甚至在剑冢越阶晋升,用晋升光柱欺骗了整个剑宗的人,让所有剑宗人都以为她还在光柱里!


    在所有人都以为能抓她个瓮中捉鳖的时候,她在光柱留了毒,自己跑了。


    这毒竟能让他都中招。


    钟知齐看着姜淙越来越黑的脸,笑了:“剑宗宗主还是早些回去寻办法解毒才好。”


    这不是因为生气而黑的脸,是真的纯字面意义的脸黑。


    灵力运转似乎让他身体里毒素流动的速度更快了些。


    本来挺正常的嘴唇,已经开始黑了。


    姜淙只能牙打碎往肚子里咽,转身离开。


    他不会放过同真的!


    钟知齐看到姜淙离开,收回手里的符力。


    “回去吧。”


    各大长老应是,转身离开。


    钟知齐往司祯的房间赶去。


    得帮柔柔看看这个后辈是不是伤得很重。


    佘年把司祯小心放在床上,看着她满身是血的衣服,有些无处下手。


    这样的伤,她又不要医师,自己是不是得帮她涂药?


    就像她之前给她涂药时的那那样?


    佘年耳垂蔓延一片粉,白皙好看的指尖有隐约的颤抖,覆上了司祯的腰封。


    就是不涂药,也该换身衣裳。


    还未碰到腰封,手就被司祯的握住。


    她未睁眼:“出去。”


    佘年指尖缩了缩:“姐姐,是我。”


    “出去。”


    佘年把手缩回来,心里是无端的委屈。


    和司祯距离更近成了他的错觉,一句出去把他们又拉远了。


    钟知齐赶了过来,小五也站在司祯的床边。


    大家都能围着司祯,只有佘年不能。


    他就不该傻愣愣呆在天机阁等司祯回来。


    现在司祯受伤了,跟他疏远了,好像什么都变了。


    钟知齐说的话声声在耳:“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阻止她们飞向更广的那片天。”


    不阻止?那就飞了。


    不仅飞了,还会摔得很惨。


    就像司祯从剑上掉进他怀里那样,就像现在她躺在床上,毫无活力那样。


    乾坤袋内静静躺着一根碎成几截的红绸。


    床上是眼睛紧闭呼吸沉重,满身是血的司祯。


    陌生古怪的想法冒出来。


    她穿赭红那样好看,同样颜色的红绸在她的手腕也一定好看。


    要是她不出这个房间就好了。


    自己不会被丢掉。


    她永远也不会受伤。


    系统很敏锐,飞速爬上线就要锤爆佘年狗头。


    【你够了你够了!!这是什么危险想法,你疯了吗??】


    佘年看着只有自己被排斥在外的场面,嗤笑。


    对,他是疯了。


    【你可去一边疯吧,不要疯到祯祯的身上!】


    【还想玩儿起了囚禁play,你现在学坏了,心思野了啊!】


    【你是不可以囚禁祯祯的。】


    【祯祯囚禁你还差不多。】


    佘年看着床上虚弱的司祯。


    司祯,囚禁……他?


    像之前用绳子把他绑起来那样吗?那叫囚禁?


    “也行。”


    佘年被系统吼了一顿,完全没有生气。


    甚至有些兴致高昂。


    他一双桃花眼里带着细碎的,不正常的光晕。


    “也可以。”


    他重复。


    “怎么才能让她跟我玩,那个囚禁,普莱?”


    系统:【……】


    它的宿主接受度如此强,脑回路如此古怪是它没有想过的。


    【现在不是玩不玩囚禁play的时候,这个根本就不在你的任务范围内。】


    【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才能完成“眼红掐腰摁墙亲”。】


    【还有“一掷千金”。】系统补充。


    但系统还是觉得“一掷千金”的任务对于佘年来说多少有些困难了。


    带着做吧。


    保“摁墙亲”,争“掷千金”。


    说到这里,系统就又生气了。


    【你之前跟祯祯独处的时候我咆哮成那样,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一鼓作气完成任务!而非要贴那什么破墙根子睡!】


    【你还单方面地切断了跟我的联系!】


    佘年哑然。


    他也不知道。当时只想遵从本心,司祯靠他太近了,他本能想离远一点。


    他至今都不知道当时凭空而生的是什么情绪。


    一切都是狐狸本能。


    系统说得对,当时就是完成任务的大好时候。


    可他没能抓住。


    【你没有听系统的话,所以司祯疏远你!】


    系统吓唬佘年,希望他认识到自己行为的严重性。


    佘年却把这句话当真了。


    身上的阴郁和不正常的兴奋瞬间消散,转而变成了一种凄惨。


    那种淋雨落水小狗,连一个挡雨屋檐都没有的,蔫哒哒的可怜感。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第一次不跟系统发脾气,也不跟系统呛声:“我知道了。”


    “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系统挠挠不存在的脑袋。


    艾玛,宿主突然转性,搞得它怪不好意的。


    他指点着佘年,把自己的规划说出来:【保“摁墙亲”,争“掷千金”嗷,先冲亲亲,再冲千金。】


    接着它一拍脑袋。


    检测到任务线进行了新的变更。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二“剑冢寻剑”,主线任务三“新娘的献祭”开启,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又来火了,咬牙切齿地:【又是!祯祯!完成的!】


    佘年无力反驳。


    甚至生出了浅淡的自卑。


    他的系统,他的任务,主线却需要司祯帮他完成。


    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了两个,他连一个小小的支线任务都没有做完。


    【宿主,收收你的脾气吧。】


    【好好完成任务,把任务放在心上,把讨好祯祯放在心上。】


    【祯祯不会喜欢有脾气的人的。】


    【一意孤行是不能讨好祯祯的。】


    佘年哑口无言。


    脸上没有表情,但身上那种落水小狗的蔫巴感更甚。


    好像整个房间里,只有他站的靠门的地方是下了雨的。


    系统叹息。


    不是很忍心骂了。


    司祯的意识是清醒的,服下丹药后已经能睁开眼睛了。


    “黏黏呢?”她问。


    佘年往前跨了一步,迈进门槛,抬眼往司祯那里看去。


    是叫他吗?


    司祯的眼神放在了空荡荡的塌上。


    另一边传来爪子挠门的声音。


    是狐狸。


    佘年垂着眼睛,去了隔壁,伸手开门,弯腰把明显兴奋起来的狐狸捞起来。


    狐狸不喜欢佘年,尽管他身上有和他同样的气息,似乎也是一个他,但这人依旧很可怕。


    在到了另一间房门口的时候,狐狸后脚一蹬,向床上的司祯纵身跃去。


    佘年看着袖间两个爪印,手攥紧了。


    而狐狸靠在司祯身边,就像是有了靠山,得意洋洋冲着佘年扬了扬狐狸的小下巴。


    司祯看着雀跃的狐狸,也不由笑了出来。


    身上的血慢慢止住,力气逐渐恢复,身体紊乱的灵力也在钟知齐的帮助下慢慢理顺。


    狐狸看到了司祯的伤势,在床下急的团团转,一条大尾巴拖在身后,难过地耷拉着,立起来的耳朵都弯弯的。


    司祯受伤,他看起来委屈坏了。


    在得到司祯的允许后,狐狸一跃跳上了床。


    钟知齐要伸手拦:“莫踩到你了,你重伤未愈……”


    向来喜欢和司祯贴贴的狐狸轻手轻脚,这回连司祯的衣裳都没碰到。


    然后回头,冲着钟知齐龇牙。


    威胁完钟知齐后,狐狸转头看着司祯,獠牙都收了回去,嗅了嗅她身上的血腥味,然后难过地小声啜泣起来。


    他担心地看着司祯,然后小心试探着,伸出柔软的舌尖把她手指上的血迹舔掉。


    司祯莞尔,伸手摸了摸狐狸脑袋:“死不了。”


    下手并不算温柔,狐狸脑袋顶上的一撮毛都乱糟糟了,但狐狸眼睛里是难得的兴奋和快乐。


    一双狐狸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


    司祯握剑的手险些被震断经脉,这是她浑身上下最重的一处伤了。


    但现在手上的疼痛渐消。


    这手……


    司祯看着尾巴尖都快乐到扫上被子的狐狸,挑眉:“你做的?”


    狐狸把头点地像小鸡啄米。


    等表扬的模样。


    这狐狸脑袋狂点的样子把司祯点笑了。


    司祯随手把指尖放在狐狸嘴边:“真厉害啊。”


    狐狸又点头。


    嗯嗯嗯,他真厉害呀!


    钟知齐现在反应过来狐狸是什么。


    他想起来曾木柔同他说过这狐狸的来历,但与曾木柔无关的事他一向不放在心上,拦狐狸的时候没想起来。


    钟知齐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佘年一眼。


    结果收到了警告的眼神。


    和刚才小狐狸对他龇牙都异曲同工之妙。


    钟知齐笑了笑,并不在意,又扭头看司祯和狐狸了。


    全场唯一被排除的佘年在一边看着这温馨的画面,阴郁至极。


    身上的低气压跟周围都格格不入。


    本体幼年期的他真的很讨厌。


    但能治好司祯的手,也不是全然无用。


    佘年压下了自己的不快。


    门外突有一声好听的兽吟由远及近,香气从似有若无变得浓郁,好听清脆的铃音阵阵作响。


    合欢宗大长老,京妙仪。


    司祯勉强站了起来,同钟知齐道别。


    钟知齐知道她这是要去合欢宗参加下一次分赛。


    于是带着曾木柔那份嘱托:“一路顺风。下场大比,切记要小心。”


    司祯点头:“会的。”


    “感谢阁主多日招待,有机会再回来看你。”


    很随意的语气,并没有把分别当一回事,也不觉得一别就不再见了。


    钟知齐被她的豁达感染了,心里也轻松了些。


    “走吧。”


    司祯捞起狐狸,对一边站着的小五说。


    佘年依旧站在门口,抿着嘴唇定定看着司祯。


    他没说话,但存在感不容忽视。


    司祯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也走。”


    佘年缩紧的眉松了半分。


    然后又皱起来,就这样拧巴地跟上了司祯。


    小五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打转。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短短半个月,一切就变了?


    他看了看司祯的背影。


    上过就不认人了?


    然后看佘年的眼神难得带了几分同情。


    上过了,不认你了。


    啧。


    在经过两次警告之后,小五当然不会作死地想在这可怕男人之前得到司祯。


    他觉得还是合欢宗更安全,也更适合他。


    京妙仪弯腰出了凤銮驾,先是对着司祯后面的钟知齐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把视线转移到了司祯的身上:“把剑宗搅地天翻地覆,好手段啊。”


    她脸上的表情是幸灾乐祸,手里还拿着通讯镜。


    在凤銮驾里的时候她就在逛修真论坛。


    可真热闹。


    “现在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你同真把剑宗搞得人仰马翻。”


    “剑宗有大批的人中毒了,就连剑宗宗主和长老都难逃其害。”


    “现在的首席宋时禾还在床上躺着呢,据说至今都昏迷不醒。”


    宗门大比分赛第一的同真,险些单枪匹马掀了剑宗。


    这事已经人尽皆知。


    京妙仪带着八卦的眼神,身上长老的威仪消失殆尽:“宋时禾的事儿,也是你做的吧?”


    听说出来的时候裤子上一滩血。


    司祯算是默认了。


    京妙仪给了司祯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司祯客气着:“也就只算个小风浪罢了,算不上天翻地覆。”


    “下回再努力。”


    京妙仪笑了,美眸流淌着兴味:“好啊,那我等着瞧下一次的热闹了。”


    “上来吧。”


    司祯回头和钟知齐再次道别,然后登上了凤銮驾。


    一声兽鸣,銮驾动了起来。


    清脆铃音重新响起,渐渐远去。只残有淡淡的香气。


    钟知齐看着渐渐远去的銮驾,像曾经看着曾木柔走向属于她的天地。


    然后对着通讯镜的那头缓声道:“咱们就只能送她到这里了。”


    “剩下的路她得自己走了。”


    凤銮驾可御风飞行,驾前栓着是一匹雪白的天泽兽,銮驾是马车的形状,看着精致,进去却别有洞天。


    其中空间有两个房间那么大。就是一直住在这里都没问题。


    司祯唇色有些苍白,但难掩姿色:“你这是把家都搬到马车上了呀。”


    京妙仪笑了笑:“活着嘛,不就是图个享受。”


    “你说得对。”


    司祯赞同,然后软塌塌歪在了塌上。


    她是第一次以真容对京妙仪。


    京妙仪来回瞅她。


    司祯盘腿调息着,眼睛都没睁开:“怎么?这么盯着能从我脸上看出多花儿?”


    京妙仪笑声都格外好听:“可不就是一朵花儿吗。”


    她也不遮掩,大方地看司祯:“你合该进合欢宗才对。”


    “剑宗到底是进错了,那里都是一群把剑当老婆的人。”


    司祯经京妙仪提醒,笑得真心实意。


    她是真的开心。


    灵气运转几个周期后,境界慢慢稳固,她手上蓝光骤现,一把剑出现在她手上。


    “嗯,又多了老婆。”司祯慵懒道。


    京妙仪的视线随着司祯的手而动,在看到她手上拿的是何物后,脸上笑容顿失。


    合欢宗大长老鲜少在人前绷不住情绪,当下就算一个。


    她几乎破了音:“华天剑?!”


    司祯点头:“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儿。”


    京妙仪持续失态:“这是剑宗的镇宗之剑,你给拿去了??”


    司祯恍然:“哦,怪不得那群老头疯了一样要把我困在剑宗,护山大阵都开了。”


    京妙仪脑袋有瞬间空白,然后几乎艰难地问她:“把剑宗逼到开护山大阵,这就是你说的小风浪?”


    司祯点头:“可不是嘛。”


    还没实现端了剑宗的愿望,当然只是一波小打小闹。


    “所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进阶光柱喽,进阶光柱沟通天地,就是护山大阵也只能开出一个缝,我就跑出来了。”


    “他们都以为我还在进阶光柱里。”


    “傻。”


    一言难尽。


    在剑冢压制进阶,把自己的进阶都当成了算计的一环,整个剑宗都成了她鼓掌内的玩物。


    在进剑冢前她还只是一个金丹期罢了。


    一个金丹期,把剑宗搞得人仰马翻,这说出去谁信啊?


    但偏偏面前这人真的就做到了。


    京妙仪看着这样好看的脸,越来越觉得熟悉。


    熟悉又陌生。


    熟悉来自于五官,陌生来自于气质。


    最终,京妙仪开口问:“我应该见过你。”


    司祯吊儿郎当:“对啊,哝,小五还是你给我的。”


    突然被提到的小五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从上车,就始终看着司祯的男人。


    然后聪明地也不说话。


    京妙仪的视线在佘年和司祯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司祯的身上:“不是这个,在更前面,我们应当见过。”


    司祯想了想,觉得剑宗首席,和合欢宗的大长老应该是见过的。


    毕竟在她穿来之前,作为剑宗的首席也不会什么活动都不参加。


    “我是……”


    “你是司祯!”


    在司祯开口之前,京妙仪笃定开口。


    依旧是失态地震惊。


    气质差别实在太大,她看到现在才认出来。


    至于为什么剑宗首席和剑宗闹成这样,京妙仪识趣地没有再问。


    “先换换衣服吧,再把外伤涂点药。”


    京妙仪按了个开关,一套配好的钗群就这样放在司祯的面前。


    司祯看了看精致的钗环,难得有些迷茫。


    “我不会戴这个。”


    京妙仪看着她好看的脸,只觉得暴殄天物。


    “我帮你。”


    “哦。”


    司祯难得听话,乖乖跟着京妙仪去了另一个房间。


    佘年也想跟过去。


    被司祯阻止了:“我换衣服你跟过来干嘛。”


    “你会遇到危险。”


    司祯心里叹息。


    出门一趟回来就受了重伤把他吓着了?


    但是吓着了也不能跟。


    京妙仪探过头:“你的意思是我会伤害她?”


    佘年只看司祯。


    “你不是孩子了。”司祯平静看着他。


    “不能我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她时刻记得跟他保持距离。


    少年懵懂,但心思不该放在她的身上。


    不管是什么心思。


    佘年带着委屈,又坐回到位置上。


    他没有想什么不好的事。


    他只是怕她有危险。


    也只是……想学怎么簪发。


    她说她不会。


    上次是她帮他绑发带,他就也想帮她簪发。


    一扇房门紧闭。


    把他跟司祯分开。


    小五受不了身边的低气压,艰难开口:“你也别担心,长老有事需要她办,跟她做了交易,不会伤害她的。”


    “长老的簪发手艺也很好,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他实在不知道面前喜怒无常的男人究竟是为何而不开心。


    所以只能把能想到的都说了。


    佘年抓住了重点:“你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小五:……


    严格来说,他当然算是交易的一部分。


    但很明显,只要他敢这么说,面前的男人就敢把他撕碎。


    “我是长老派来的监工。”


    哦,监工。


    “监工需要跟她双修?”


    小五瞪着眼睛。


    他怎么会知道?


    小五更觉得阴晴不定的男人高深莫测,用极巧妙的语言艺术:“长老给了她一本双修功法,可以提升实力。但同道友没有和我双修的打算。”


    看,他说的真的都是实话。


    佘年因为司祯疏远,而不舒服的心脏终于能暂且喘息。


    双修,提升实力。


    司祯想提升实力,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司祯根本不喜欢这个叫小五的男人。


    不喜欢自己没关系,不喜欢别人就可以。


    佘年看着小五。


    小五警觉。


    该说的他都说了,还想干什么?


    佘年把视线放在那道紧关着的门上。


    脸上依旧是无表情的拽样子,但领口脖根处淡红一片。


    “你会簪发吗。”


    他问。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一只傲娇的想给姐姐簪发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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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37


    佘年有些自卑,因为他不会讨好


    天药很有用。


    曾木柔曾说, 格梦是她见过最厉害的医师这句话,一定是谦虚说法。


    司祯觉得格梦是绝无仅有的厉害。


    就像现在,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甚至都不需要等一个晚上。


    不仅伤口好了, 就连肌肤都更光滑, 浑身都白了一个度。


    京妙仪表示羡慕, 甚至上手掐了掐司祯紧致的胳膊。


    “虽然每一个剑修都有自己的剑老婆这点真的有些让人无语, 但剑修身材好好。”


    说完,又掐一下。


    司祯很大方,伸出胳膊给她掐。


    毕竟她现在穿的都是她给的。


    不管是衣服还是首饰,看起来都很贵的样子。


    合欢宗大长老的东西实在是无一不精致。


    司祯换下了那身简陋的赭红劲装, 身上是同色的抹胸褶裙, 外面套着金线描边的织锦大袖衫, 手腕有镯, 腰间有玉,细腰在袖衫下若隐若现。


    她坐在梳妆台前, 一手撑着下巴,随意慵懒,衣袖也跟着滑到了肘间,露出手腕上成色极好的玉镯。


    就这样漫不经心地,看着镜子里的绝世美人。


    她咂嘴, 懒洋洋地问京妙仪:“啧,真好看啊?”


    给京妙仪气笑了。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 一个凌云髻已经隐有雏形。


    给司祯衬得恣意又张扬。


    “这么好看, 加入合欢宗吧?”


    试图诱拐。


    司祯散漫:“不了, 还是喜欢不被拘束的感觉。”


    这是婉拒了。


    京妙仪也不失望。


    毕竟合欢宗也不是她开的, 她只是一个长老。


    她只是想经常跟司祯玩儿。


    最开始找她确实是带着自己的目的, 但她意外对自己胃口。


    自由,多好啊。


    在京妙仪替她上妆的时候,司祯甚至点开了通讯镜。


    她用了小毒丸,还用了很多,和格梦说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


    通讯镜上很快闪出了一个带笑的脸。


    声音充满活力:“祯祯,你主动联系我啦。”


    “用了小毒丸,说出来让你快乐快乐。”


    格梦欢欢喜喜把手里的药都扔到一边,两手捧起通讯镜:“怎么样,用的是哪一种,好用吗?”


    司祯唔了一声:“你该问问我哪种没用。”


    通讯镜上的脸很明显地呆了一下。


    格梦缓慢地:“……啊?”


    司祯算了算:“其实也就剩几瓶没用过了,几乎每一样我都试了试药效。”


    “剑宗来了多少人,我大概就用了多少样。”


    格梦语塞:“你是……怎么不被发现,偷偷放了那么多的。”


    司祯笑的璀璨,好看的牙齿都露了一半:“有一半是江羡好帮我放的。”


    她从乾坤袋里摸出金簪,江羡好的影子慢慢出现。


    司祯顺手就把金簪簪到自己的头上。


    还真别说,有了发髻后,还挺方便的。


    江羡好手里是隐约的符纹,她对着格梦展示:“这是师父传于我的转生符。我还不能修到转万物的程度,但可以转,转小毒丸。”


    格梦将她的符之大道传于她,她叫一声师父,也是理所应当。


    “提前在剑宗那些人身上画了符,在司祯需要的时候,把毒丸捏碎了传过去。”


    江羡好因为这办法有些阴损,说得磕磕绊绊的。


    司祯本质不是善人。这点子是她想的。


    她看着出现在格梦身后的曾木柔,粲然一笑:“怎么,现在还觉得我是当天祭司的料子吗?”


    曾木柔和格梦一样语塞。


    但她毕竟好几千岁,很快调整过来,甚至能回以司祯一笑:“做的不错。”


    司祯笑意敛了两分。


    没意思。


    还以为能彻底打消曾木柔的想法。


    格梦也夸江羡好:“江江做得也很好。”


    江羡好脸上起了红晕,头低下了,嘴角却勾起来。


    而一边的京妙仪,已经看傻了。


    修仙者千年容颜不改这不是一句虚言,但谁能告诉她,消失了千年的天机阁天才,她要尊称一声前辈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司祯的通讯镜里啊。


    啊?


    京妙仪给司祯秒花钿的手都抖了。


    曾木柔淡笑着看着京妙仪:“你是之前那个雷灵根的小姑娘。”


    司祯把目光给到京妙仪,自然以为她也得有好几千岁:“啊?你雷灵根啊?”


    “你跟曾木柔一样大?”


    然后又看了看乾坤镜:“你以前也骗她当天祭司?”


    曾木柔摇摇头:“这几千年,我只找到你这一个适合当天祭司的人。”


    她温声问京妙仪:“灵根融合得还好吗?”


    京妙仪点点头:“多谢前辈秘境出手,将残存的雷灵根从我体内拔出。”


    司祯觉得不简单。


    这对话,很不寻常。


    “你也是雷灵根?”司祯又问了京妙仪一遍。


    京妙仪一贯明艳的笑容不见了。


    声音都变缓了:“曾经是。”


    “还记得我让你找的那个人吗?”


    “他是我,曾经的道侣。他迷晕了我,跟我交换了灵根。”


    京妙仪给司祯展示自己的灵根,一个完好的木灵根。


    木灵根当然不差,但当然比不上在渡劫时有先天优势的雷灵根。


    雷灵根在修真界实在太稀有了。


    “我是在被换灵根之后才进的合欢宗。”


    “靠着日夜修炼,我在合欢宗内门有了一席之地,成功拿到了参加大比的资格。”


    “但那时我的身体跟灵根已经产生排斥,活不了太久。”


    “是曾木柔前辈在秘境出现,出手帮我将灵根和身体融合。”


    京妙仪给曾木柔行了大礼:“前辈走得快,多年前在秘境未能亲口和前辈说一声感谢,在此补上。”


    曾木柔缓缓道:“举手之劳。”


    她也没有想到能再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木灵根虽比不上雷灵根,但胜在安全。好好修炼,你能步入修真界强者的行列。”


    司祯对着乾坤镜挥挥手:“她已经是了,合欢宗的大长老呢,是能打过所有长老的大长老。”


    曾木柔脸上的笑真心实意:“很棒。”


    格梦挤过来一个脑袋:“真厉害哎。”


    司祯觉得怪,京妙仪也是雷灵根。


    但又想不出怪在哪里。


    索性把问题放一放。


    看着京妙仪快哭了的表情,司祯指了指自己的花钿,把美到惊心动魄的脸凑到了京妙仪的面前。


    美颜暴击。


    京妙仪从回忆间瞬间抽离。


    司祯用纤长的手指点点自己画了一半的花钿:“做事得有始有终。”


    京妙仪又绽开笑颜,拿着描笔,以笔尖蘸了点新的颜料:“画了一半都美成这样,画全了,出门都不用带剑了。”


    “嗯?”


    京妙仪落下最后一笔:“持美貌杀人。”


    司祯笑出了声:“要真这样就好了,我就带着这张脸去剑宗转一圈,什么都能解决了。”


    借着她点点手上的通讯镜:“下回用小毒丸再来跟你说。”


    “小毒丸真好用。”她肯定道。


    通讯镜关上后,京妙仪问:“你不会把他们都毒死了吧?”


    司祯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就毒死。”


    “剑宗宗主还有长老都是老怪物,怎么可能没点保命的东西。”


    “啊……我没有说你是老东西……”


    看着同是长老的京妙仪,司祯把话说得圆满。


    “给剑宗普通弟子用的都是最下面一层不疼不痒的药。”


    “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我要是真屠了整个剑宗,那剑宗已经举全宗之力,来杀我了。”


    京妙仪真的很想说,你现在和被真个剑宗的人追杀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他们知道把剑宗闹成这样的是司祯吗?”


    “还是你用的同真的身份闹的?”


    司祯半眯着眼睛,光从凤銮驾的镂空雕刻木窗照到她的脸上,像一直慵懒的大猫。


    “我当然是用同真的身份啊。”


    她嗤嗤笑:“剑宗那群傻子,连对手是谁都还没搞明白。”


    “我是从剑宗出来之后灵气紊乱,脸才维持不住。”


    京妙仪有些庆幸最开始就摆出了合作的态度跟司祯坐在同等的位置谈合作,而不是用身份压她。


    没人会想跟司祯这样的人做仇人。


    另一边,佘年看着手里的簪子,眉头微皱。


    “怎么用。”


    小五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牛逼轰轰的男人,连簪发都不会。


    那他怎么为姐姐梳洗,怎么服侍姐姐休息?


    小五拆了自己的头发,为佘年又演示了一遍。


    是个男子髻。


    佘年摇头:“不是这种。”


    “女子髻?”小五问。


    佘年点点头。


    这当然也是小五的必学课,他给自己盘了个简单的朝云近香髻。


    佘年看了一会:“你再来一次。”


    小五就再来了一次。


    他的性格是真的软,也是真的有慕强成分。


    在知道了佘年的实力之后,他就没了什么跟他争的心思。


    都争不过,还争什么。


    他在第二次被这可怕男人警告后,就在脑中思考回合欢宗的可行性了。


    小五建议着:“你光看是不行的,你自己上手试试。”


    然后从乾坤袋里又拿出了一个簪子。


    这发簪更像步摇,缀着珠串,相碰还有好听的声音。


    于是佘年就把自己的发带拆下来。


    然后想着刚才看到的步骤,在自己的头上实践起来。


    柔顺的头发有一半都散在肩上,垂在胸前,剩下一半在他的手里。


    好看的手指穿梭于发间。


    佘年束发都束地赏心悦目。


    他也没有一次就成功。


    和上次用发绳给自己绑头发不一样,这回他拿出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耐心。


    系统对佘年改掉暴躁脾气喜闻乐见,对他学女子发髻为了更好服侍司祯更是双手赞成。


    【宿主,你做的很棒。】夸夸。


    【祯祯会喜欢的。】鼓励。


    于是,佘年手指穿梭的就不像是自己的发了,像是司祯的发。


    他的两颊又变粉了。


    只有一点点,但像擦了薄薄一层胭脂一样好看。


    在佘年的坚持不懈下,一个好看的朝云近香髻出现了。


    而两个房间之中的一隔之门,就在此时打开了。


    司祯晃晃好看的大袖衫,提了提袖子,然后抬头。


    看到了一个比她好看的人。


    “嘶……”


    司祯吸气。


    她知道佘年好看,但不知道佘年束女子髻能动人成这样。


    像云边海棠,有一半都藏在云里,让人想把整个海棠都扯出来。


    佘年当然没错过司祯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瞳孔里是司祯一步步走来的倒影。


    她的笑不明显地缀在嘴边,带着一贯的,让人心动的慵懒的感觉。


    来扯海棠。


    佘年看到司祯纤长的手伸到了眼前,甚至马上就要触碰到了他的眼睫。


    他心跳如擂鼓,眼睫都不敢颤。


    但视线里的手又收回去了。


    就连她嘴角的笑都没有了。


    佘年的心也跟着司祯垂下的嘴角,一起坠落。


    为什么,不摸摸他……


    她明明是想摸的。


    司祯挑眉,漫不经心,说不出有多在意:“你这髻,挺好看的。”


    佘年看着司祯,有点赌气一样把发簪抽出来。


    挺好看的也不摸他。


    好看的头发散落开来,配上眼角隐约的红,又撩又动人。


    偏这张脸的主人对此一无所知。


    司祯咂咂嘴,去离佘年最远的的塌上坐着。


    她是一个正直的人,就是美色当前,她也能够坚定地跟美色保持距离。


    京妙仪的视线流转在二人之间,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她坐在司祯的旁边:“我说你最开始怎么不愿要小五,原来是有双修的人?”


    司祯看也没看佘年:“他不是。”


    京妙仪看到少年要被气哭了一样:“那就是男宠?”


    司祯匪夷所思:“当然更不是。”


    “你不会要说是炉鼎吧?”


    “那更不可能。”


    京妙仪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真诚建议:“你要是不喜欢他,把小五当炉鼎也行。”


    小五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是愿意,身边的大魔头肯定不愿意。


    但偏佘年的求知欲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他就散着一头长发,眼尾的红还没褪去,一副非常好欺负的样子,冷声问:“什么是炉鼎。”


    京妙仪对着司祯粲然一笑:“你哪里拐的弟弟,好单纯啊,怎么连什么是炉鼎都不知道。”


    然后她对佘年说:“炉鼎,当然是用来采阳补阴的东西啊。”


    佘年问:“是双修吗?”


    京妙仪想了想:“也算双修的一种?你想当司祯的炉鼎?”


    “只不过提升实力的不是你,是司祯哦。”


    佘年觉得可以。


    他不要实力,他只想要跟司祯双修的机会。


    她不能跟别人双修,只能跟自己双修。


    佘年都没有发现自己眼中的占有欲,但京妙仪看到了他眼中的渴求。


    她莞尔看着司祯:“你魅力真大。”


    竟真有这样的修者愿意不要实力,上赶着来当炉鼎。


    司祯随意翻着京妙仪扔在几上的册子:“不是拐的,自己非要黏上来的。”


    这是在回答京妙仪上面的问题,你这弟弟是从哪里拐的。


    京妙仪用肘戳了戳司祯,想让她也欣赏一下她的弟弟对她的占有欲。


    但司祯偏好像就是故意忽略佘年一样,嘴里叫着“黏黏”,把小狐狸抱起来撸。


    这下京妙仪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黏黏很乖,在司祯不在的时候就窝在一边睡觉,一动不动像个狐狸抱枕。


    司祯出现了,但司祯在忙,他就趴在司祯的身边,不打扰他。


    只有在司祯不忙的时候,他才会挨挨蹭蹭地去求抱抱。


    “你这狐狸真可爱。”


    司祯的笑很明显,像是被夸了猫猫的主人:“是吧,我也觉得很可爱。”


    “我能摸摸吗?”京妙仪问。


    “应该行吧。”


    “以前没别人摸过他,你可以试试。”


    司祯拎住了狐狸的后颈皮。


    京妙仪跃跃欲试伸手。


    但在手碰上狐狸毛之前,乖巧的狐狸瞬间变了个模样,对着京妙仪龇牙,威胁警告。


    京妙仪摸着胸口坐回去:“看来狐狸不是很愿意被别人摸。”


    她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司祯捏住狐狸后颈,这小东西就要扑上来咬她了。


    她有些羡慕:“怎么跟着你的不管是男人,还是灵宠,都是一等一的乖巧啊。”


    司祯也不知道。


    捋捋狐狸微微奓起来的毛,直到把狐狸毛捋顺。


    佘年不知道司祯为什么要疏远他。


    他看着在司祯膝上,发出舒适呼噜声,并正在被司祯顺毛。


    就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头发还是乱的,还是没束好的。


    他想起了在陨村司祯为他束发的时候。


    虽然动作不温柔,还有点疼,但是他喜欢。


    看着司祯好看的指尖穿梭在狐狸身上,佘年用神识感知狐狸的触感。


    羡慕。


    想拥有。


    他拽着发带,带着不确定喊司祯:“姐姐……”


    是有点委屈的。


    京妙仪都听出来了。


    司祯眼都没抬,声音带着懒散的鼻音:“嗯?”


    佘年的发带将他的手指绕地更紧。


    “我还,没有束发。”


    然后带着一种隐晦的眼巴巴,看她。


    司祯这回把视线分给佘年了。


    她看了看那根眼熟的发带,也想起了曾经秘境里的事情。


    但,到底太亲密了。


    如果她那时候知道面前的弟弟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她是绝对不会那么干的。


    于是司祯把视线转向了一边孤零零的精致发簪。


    上面好像还带着他把发簪拔掉的愤然。


    “哝。”


    司祯努努嘴。


    “你可以再给自己绾个髻。”


    “而且,你不是学会束发了吗?”


    司祯就这么无所谓地,轻飘飘地把佘年的想法戳穿,并暴于眼光之下。


    自己都会束发了,让她束什么发。


    佘年瞳孔一缩。


    手上发带倏然勒紧。


    她发现什么了吗,那些他都还没搞清楚的,隐秘的心事,他都知道了?


    佘年看着自己的手有很长一段时候,才敢把往司祯的方向看去。


    她的手又重新放在了那雪白的毛发上,狐狸也重新打起了舒适的呼噜。


    这好像只是佘年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狐狸有温暖的怀抱,然而他只能一个人,在这里绑头发。


    佘年把自己跟狐狸的共感放到最大,用这种方式,单方面贴近司祯。


    “到了。”


    京妙仪的声音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凤銮驾停在了一座和孤岛一样的地方。


    如果说天机阁那重叠的楼宇更符合宗门形象,那么几乎飘在天上的合欢宗,就完全打碎了司祯对宗门的固有印象。


    天作海,云接岛,孤岛连片,样悬浮在云端。


    凤銮驾就是一路冲过层叠的白雾,如梦似幻,如碧影当空。


    “这是我的洞府。”京妙仪给司祯介绍。


    “真大啊。”司祯感叹。


    京妙仪刚下凤銮驾,在精致绣花鞋踩在地上的那瞬间,就有徐徐白绸在她脚底铺开。


    几道光束从岛中各个方向划过。


    几个气质不同但姿色上乘的男人先后问好,询问京妙仪是否累了,是否需要休息,想吃些什么,有什么喜欢玩的,在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司祯挑眉讶然,佘年也看呆了。


    但小五却像稀松平常一样,给身边两个人解释:“其实还有一些没来,他们去帮大长老寻赤碧果了。”


    司祯问:“很珍贵?”


    “嗯。”小五回答。


    “在艮山之巅,山头凶兽镇守。”


    “吃了能功力大增?”


    司祯满脑子都是提升实力。


    小五摇头:“不是,没什么功效,只是味道极其美妙,且比合欢果的药性要烈百倍。”


    司祯:……


    佘年却若有所思:“他们为何要去采赤碧果?”


    小五被佘年问语塞了。


    但佘年问得坦荡,好看的眉眼里真的带着困惑。


    小五找到自己的声音:“当然,是为了讨好大长老。”


    讨好。


    佘年把赤碧果记在心上了。


    他的任务也是讨好司祯。


    讨好她,她肯定就愿意,壁咚自己。


    京妙仪听到声音,探头来问司祯:“你想要赤碧果吗?我给你也弄点?”


    司祯拒绝了这个不能提升功力的小果子:“我不需要。”


    赠送被拒绝,京妙仪也不恼。


    她眼神隐晦落在正在跟小五说话的佘年的身上。


    司祯不需要,但或许有人需要呢。


    上线的系统看到了合欢宗的模样,他觉得自己拧巴又别扭的宿主有救了。


    【宿主,你不会讨好祯祯但是你可以学啊,你看这合欢宗,就是一个纯天然的题库。】


    【咱们悟性不行,就搞点题海战术。】


    【不要对小五有敌意了,说不定这就是一个隐形的老师呢。】


    佘年经上药时候没听系统的话,而被司祯疏远后,就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你们都很会讨好人吗?”他问小五。


    小五觉得莫名,他们这种实力不太行的,但长相突出的,这不就是与生俱来的吗?更别说他还是被当做送出去的礼物,受过专业系统的训练。


    “是啊。”


    “你不会吗?”


    明明他长成这样,看起来比他还要会一样。


    佘年有些自卑,因为他不会讨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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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38


    她是不是有点疏远过头了?


    京妙仪带着司祯参观自己的洞府, 小五和佘年就尾随在后面。


    然后跟司祯二人的距离,越拉越大。


    妖主会讨好吗,妖主当然不会讨好人。


    小五询问似地看他,那意思:不会吧不会吧你真的不会讨好人啊那你也太没用了吧?


    一声兽吼又出现在小五的脑海。


    小五转过头, 收敛眼神, 安静如鸡。


    佘年沉默了半晌, 然后问他:“除了簪发, 你还会什么。”


    小五心道你是想问还有什么讨好人的办法吧。


    但他不敢明说。


    “就,还可以做饭啊。”小五理所当然地说。


    “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女人的胃。”


    “我们长老虽已辟谷,但还是很喜欢五谷在嘴中咀嚼之感, 为什么那么多男宠争先恐后去摘那个赤碧果啊。”


    佘年转头看小五, 小五也转头跟佘年, 视线交汇。


    小五显得高深莫测:“因为大长老爱吃啊, 当然要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佘年问。


    小五点头:“对,就是投其所好。”


    司祯跟着京妙仪走了半晌, 感觉身后原本跟着的脚步慢慢变远。


    不粘着她了?


    司祯转头。


    后面两个原本争锋相对的人在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甚至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她听到。


    司祯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没用灵气去听。


    明显不想让她听到,她才不自讨没趣。


    “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关系变好了?”


    司祯问。


    京妙仪看了一眼, 神在在道:“可能是因为爱吧。”


    司祯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京妙仪。


    合欢宗岛屿有朦胧之美,萦绕周围的白气像是带着钩子, 如云似雾, 短暂逗留, 倏忽不见。


    司祯身后的少年在雾里, 若隐若现。


    就是这样能见度不算高的环境, 他身上的那种惊心动魄之美都没有减弱半分。


    海棠彻底藏在云彩里了。


    司祯想。


    这样的海棠不全拽出来真是可惜了。


    海棠会委委屈屈,会两眼通红,会抿着粉红嘴唇,甚至会软声祈求。


    于是京妙仪“因为爱”这种话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更显得神叨叨了。


    直女司祯大咧咧:“爱?因为什么爱?”


    她视线在后面交头接耳的二人之间来回:“他们之间有爱?”


    “可虞月不喜欢小五啊。”还是说保守了,虞月很讨厌小五。


    京妙仪端详了司祯几眼,有点可惜:“我又收回了想把你骗到合欢宗的想法了。”


    “你这样的人,确实不该进合欢宗。”


    “玩剑的确是你的归宿。”


    司祯被说得难得迷茫,但就当京妙仪夸她厉害。


    “嗯,我剑法是挺厉害。”淡定,自信,且从容。


    司祯不再看后面二人,京妙仪的视线却瞟过去。


    然后提着裙摆跟在司祯的后面,又神叨叨:“爱,可真是无端助长宽容的东西。”


    看,两个原本争锋相对的男人也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这回司祯什么都不问了。


    京妙仪看着司祯的样子,甚至都有些同情后面人了。


    可还有的磨。


    后面佘年已经和小五从“投其所好”“抓住女人的胃”聊到了具体的菜谱。


    “所谓投其所好就是她喜欢吃什么你给她做什么啊。”


    “你应该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的?”


    佘年不答。


    小五明白了大概。


    “那你应该会做饭吧,这是我们的必备技能了。”


    “就是厨艺之间会有个高低之分。”


    “但你别担心,说句不自谦的话,我的厨艺确实是不错。”


    “或许你愿意让我指点一二?”


    佘年继续抿唇。


    小五道:“不愿意也没关系,那就多做些菜,总能找到她爱吃的。”


    佘年终于说话了,但依旧没什么表情:“……能从头教起吗。”


    于是司祯在参观完京妙仪的洞府,看完了京妙仪给她安排的住处,然后和京妙仪到了书房议事后。


    后面那条总是跟着她的尾巴不见了。


    姐姐前,姐姐后,姐姐长,姐姐短的,最是黏人的弟弟,不跟着她了。


    后面突然空了,这感觉就像是,一株本该插在花瓶里的花被拿掉,当然不影响什么,但花香没了,桌子空了,甚至连本该因花而有的好心情,都减少半分。


    这感觉很莫名其妙。


    司祯随意看了看周围,漫不经心地问:“跑哪去了?”


    京妙仪笑含深意:“你都不知道了,那我能知道?”


    她探身试探:“怎么?他不跟着你,你觉得不舒服了?”


    “不舒服谈不上,就是不太习惯。”


    “哦,不太习惯。”京妙仪拉长尾音。


    二人在书房坐定,桌上摆着茶水点心。


    京妙仪正色,开始说起了正事:“其实你不找我去接你,我也该去找你了。”


    司祯坐到椅子上就没什么正形。


    手拖着腮,用指尖拨盘里的小果子,然后拿起一颗,一口吞掉。


    “怎么说?”


    “宗门大比的这场分赛提前了。”


    “嗯?为什么?”


    “分赛场地,安丘村的异动提前了。”


    京妙仪开始给她解释。


    “安丘村是宗门大比的分赛场地。而这个场地,是合欢宗管辖的。”


    说到安丘存,京妙仪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这个村子怪得很,与其说合欢宗是村子的管辖者,倒不如说合欢宗只是一把负责打开村子的钥匙。”


    “在我是宗门长老之前,这村子就存在了,没人知道它存在多久。”


    “据说最开始,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村落,和周围村落一起,都作为合欢宗的管辖地。”


    司祯点头表示明白。


    修真界也是有凡人的,而这些凡人所在的地方大多归宗门管辖,而宗门也会相对的,给村子提供一些庇佑。


    比如帮他们祛除小妖小怪什么的。


    五大宗门都有这种凡人辖地。


    京妙仪脸上的凝重只增不减:“但随着五大宗门开始大比后,这个村子就变了。”


    “会时不时有修士死在这个村子里。”


    “在这个村子成为大比赛场后,就不再有路过的修士死亡了。”


    司祯依旧托着腮,懒洋洋问:“是参加宗门大比的天才们,把里面不正常的东西给除掉了?”


    京妙仪摇头:“因为合欢宗封锁了这个村子。”


    “而死的人,变成了参加宗门大比的人弟子。”


    京妙仪看着司祯,难得认真:“这次分赛和上一次是不一样的。这一次的分赛,是真的会死人。”


    司祯也把身子坐直了,但表情却不算凝重:“合欢宗为什么不一直封锁村子?”


    京妙仪苦笑:“因为合欢宗不能完全锁住里面的那个怪物。”


    “其实根本不算是合欢宗锁住了怪物,而是怪物就只愿意呆在那里。”


    “只有按时吞掉一个修士,里面的怪物才不会有什么异动。”


    司祯想了想:“所以合欢宗是为了保护那些路过的修士,而故意送年轻一辈宗门子弟去死?”


    京妙仪说不出答案:“我不知道把这里作为比赛场地的传统是何时流传下来的,我只知道,场地不能更改。”


    “并且,五大宗门没人反对。”


    司祯懂了,这是一个随机选取一个人去死的游戏。


    “那么多参加大比的人,必须得死一个?”


    京妙仪点点头。


    司祯看京妙仪说差不多了,找了个软塌躺着:“莫名其妙的规则,莫名其妙的村子。”


    想起来京妙仪让她办的事:“那个夺你雷灵根的人,就在这村子里?”


    “他也参加了宗门大比,然后没出来?”


    “对,他强行跟我换了灵根之后,我进了合欢宗,有了参加大比的资格。”


    “而他作为缥缈宗的弟子,也同样有参加大比的资格。”


    “我们在村子里相遇。最开始被村民抓去献祭的应该是我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挡在我面前了。”


    说完后,京妙仪沉默了。


    司祯看着京妙仪的沉默,眼含深意。


    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对狗男人有点复杂的感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是她不懂的物。


    本来用通讯镜联系曾木柔的时候,她还在想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


    都抢了她的雷灵根了,不管那男人到底喜不喜欢她,也都该死了。


    “那个男人叫什么?”司祯掀起眼皮问她。


    “谨戈。”


    “所以你想知道那个,谨戈是为什么要在最后是不是因为爱救你?”


    京妙仪沉默了。


    司祯明白了。


    “那他要是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


    “要是还活着呢?”


    京妙仪又不说话了。


    司祯叹了口气,穿着好看的鞋,大袖衫摆曳在地上,走到京妙仪的面前。


    然后弯腰,看着她。


    头上的钗环叮咚如泉。


    “活着,他也该死。”


    司祯如是说。


    “雷灵根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他抢了你的东西,他是个小偷。他还让你受如此重的伤,是半个杀人凶手。”


    京妙仪好看的眼睫颤了颤。


    司祯像呼噜狐狸脑袋一样,也拍了拍京妙仪的脑袋:“长点儿心吧。”


    然后留着京妙仪一个人冷静,晃晃悠悠往京妙仪给她准备的地方走了。


    其实不该多说的。


    但京妙仪给的报酬真的很多,对她也很好。


    她是个懂投桃报李的人。


    啧。


    司祯又咂嘴。


    她可真善良啊。


    偷偷溜走的佘年和小五去了厨房,还有听到他们要做吃的而偷偷跟上去的狐狸。


    佘年手上沾满了面粉,盆里是一个揉好的面团。


    狐狸就端坐盆边,伸出一只爪子,跃跃欲试碰那团面。


    看起来好像很柔软,可以戳一下。


    佘年一巴掌拍到了狐狸的脑袋上,糊了狐狸一脑袋面粉。


    然后自己脑袋也觉得一疼。


    但佘年不在意,背挺得笔直。


    狐狸脑袋点了一下,表面缩好了爪子,实际上用眼睛偷偷看佘年。


    在发现他在跟另一个人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又偷偷把爪子伸过去。


    新一轮的跃跃欲试。


    佘年眼睛没看狐狸也知道他在干什么,又是一巴掌。


    这回不仅狐狸脑袋上面粉,狐狸的湿润的鼻尖都是面粉了。


    狐狸伸出小舌头舔。


    舔不到,继续努力。


    依旧舔不到。


    佘年不管狐狸是在装傻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是真的就是想舔面粉。


    他警告:“这是给她做饭用的,毁了你就自己躺锅里。”


    狐狸纵身跳下灶台,到了厨房里离佘年最远的那个位置。


    可怕,这人想炖了他。


    真吓狐。


    小五和佘年两个人专注着那团面。


    “我没有想到你在做饭上如此有天赋。”小五属实没有想到,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人,能把面揉得这样好。


    佘年没什么表情:“嗯。”


    系统从佘年开始做饭就上线来凑热闹。


    【嘿,宿主,这团面揉得真好呢。】


    【你就是最贤惠的小狐狸!】


    【小五也夸你呢。】


    【宿主,你怎么就只嗯啊,你明明心里很高兴。】


    “闭嘴。”


    暴躁佘年又上线了。


    小五揪了一团面给佘年做样子,掺了蜜和花瓣挤出的颜色,捏成一朵好看的花。


    “现在正是半下午的时候,适合做点点心。”


    “这个点心好吃易上手,烤起来还方便。”


    “待会我帮你看着火候。”


    佘年点头。


    然后跟着揪了一团面,有样学样。


    一盘捏好的樱花形状糕点很快就被送进了烤炉。


    炉里的火亮起来。


    小狐狸不喜欢火,在角落缩了又缩。


    旁边就是堆柴火的地方,里面还有木头屑,小狐狸一身光滑发亮的毛滚了一圈灰,还沾了堆木屑,像是个刺猬。


    淡淡的香味散发出来。


    太阳的味道和花香混合,浓郁蜜味夹杂其中,慢慢飘出了厨房。


    狐狸闻到了味道,被勾地从一堆柴里滚出来,往灶台那里挨挨蹭蹭。


    它喜欢吃甜,司祯总会喂他小糕点吃。


    他跟着司祯吃了不少好东西,只要司祯在,只要司祯手边有吃的,就会把他的肚子塞得圆圆滚滚。


    那摇曳的火似乎不再可怕起来,狐狸甚至觉得炉子散发了暖意。


    暖得他懒洋洋的。


    这里面的花瓣小糕点,他也是可以吃的吧?


    “不可以。”


    佘年冷漠地看着狐狸。


    说出来的话很让狐心碎。


    “那都是给她的。”


    一人一狐都知道这个“她”到底是谁。


    于是狐狸也不执意要吃小糕点了。


    他坐好跟佘年一起等小糕点熟。


    把这个送给她,她应该就不会疏远自己了。


    佘年如是想。


    把这个给她了,她就能分给自己一块吃。


    狐狸如是想。


    司祯回到房间没有看到狐狸,又出来溜溜达达找了一圈。


    “真奇怪啊。”


    “怎么自己跑了。”


    她狐狸呢,她那么大一个乖巧的小狐狸呢,究竟到哪里去了。


    找不到狐狸,司祯回房打坐修炼去了。


    总归狐狸也知道她住在哪里,会找来的。


    在佘年走到房门前,狐狸就哒哒跑到门口了。


    很有礼貌地坐好。


    “还知道回来。”


    司祯走上前,把门打开,看着坐在她脚边的小狐狸,笑意晕了点点在眼角:“到哪里野了?”


    狐狸好像又变成了被炮崩了的样子。


    灰扑扑,一身木屑,像是刺猬。


    但眼睛很亮,像是在期待什么。


    慢了一步的佘年端着食盒,慢吞吞走到了司祯的面前。


    这是自从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后,第一次单独相处。


    如果不算狐狸的话。


    佘年喉结动了动,措辞在脑中酝酿,就看到司祯嘴边的笑意敛下去了。


    看他的眼神和看狐狸的眼神完全不同。


    佘年刚想说出的话就又被迫咽了下去。


    司祯往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门槛。


    可以退,但不能进。


    “你的房间在那边。”


    司祯示意佘年看旁边的那个房间。


    佘年看了眼,想起在天机阁时,小弟子跟他说的。


    司祯在临走前嘱咐,让他不要再睡她的屋子了。


    现在到了合欢宗,司祯的想法依旧没变。


    她好像更疏远他了。


    好像当晚那么亲密的举动,都是虚假的,是他幻想出来的。


    佘年收拾好零落的情绪打开食盒:“我给你做了点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嗯?点心?


    司祯往食盒看了一眼。


    食盒上层的盖被打开了,香味就飘了出来。


    脚边的狐狸明显更兴奋起来。


    有点香,司祯想。


    司祯松动的面容没有躲过佘年的眼睛。


    他嘴角是淡淡的梨涡:“喜欢就好。”


    和佘年保持距离,不等于和美食保持距离。


    这笔账司祯算得很明白。


    她接过食盒,顺便给脚边的小狐狸施了个清洁术。


    然后弯腰把狐狸也抱起来。


    她看着佘年:“还不走啊?”


    “回房休息吧。”


    司祯很直白在赶人。


    意思也很明显,吃的我收下了但是人退货了。


    这是很强硬的社交结束语了,佘年就是有满腹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抿抿唇,欲言又止。


    看着司祯略带冷意的眼神,最终还是说了声:“好。”


    然后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妖主的眼眶有些热。


    他已经在努力学着,怎么去讨好一个人了。这是他之前从没做过的事情,小五说他很有做饭的天赋,系统也夸他了。


    大家都夸他了。


    可偏偏他唯一希望的,能夸他的人,对他再三缄口。


    一句点心不错都吝啬于给他。


    佘年的步子有点慢。


    司祯看着佘年的背影,居然意外莫名品楚了其中的落寞。


    他那样在意她的态度变化吗?


    可他青春期的萌动也不该用在她的身上。


    手里的食盒像是变重了,里面心意沉甸甸的。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刚经历灭族之灾,也刚刚成年不久的青年。


    嗯,少年变青年,还没被这个世界毒打过,所以也算年轻?


    司祯如是想着。


    所以……她是不是,有点疏远过头了?


    在食盒到了司祯手里的时候,狐狸就伸爪子去够。


    可惜,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子,是拿不到糕点的。


    而狐狸也只是做出一个想吃的动作,他更希望的是,司祯来喂他。


    狐狸眼睛闪着光,期待看着司祯。


    司祯纤长的手拿起了糕点,就在狐狸如此渴求的目光里,慢慢把还温热着的糕点送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香气瞬间卷席她的味蕾。


    一层接着一层的酥皮被咬开,被花瓣包裹在中间的油酥流出了蜜,但却不腻,很清淡的好吃。


    是真的很用心做了糕点啊。


    司祯感叹,其间多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叹息。


    司祯听到了隔壁的关门声。


    他已经进门了。


    连关门都是轻轻的。


    怕惹到她不高兴。


    司祯把剩下的一半糕点放进嘴里,任由余下的蜜溜进她的唇齿间。


    最后她舔了舔嘴角。


    好像没有上一口甜。


    司祯扬眉。


    怎么糕点里也掺落寞了?


    她却抱着狐狸,跨过了那道佘年并不能进的门槛,看了看旁边紧闭的房门。


    所以,这是他感知到了她的疏远,所以释放出来的示好信号吗?


    司祯把视线转到食盒里,里面还端正放着五块好看的糕点。


    不该吃的,司祯叹息。


    就在这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吃人嘴短。


    虽然她向来没有处理感情的经验。


    但也总不至于让他,一直这么因为她而低落着?


    那也太没良心了。


    司祯把狐狸放下:“去玩儿吧。”


    拿着食盒,提步往京妙仪的洞府走去。


    专业的事儿,还得专业的人来。


    取取经。


    狐狸看着离他原来越远的小糕点,眼巴巴的,大尾巴都拖在身子后面。


    现在连狐狸也一并落寞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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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39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


    京妙仪对司祯的折返感觉到惊奇。


    “怎么?我给你布置的房间不够舒服?”


    “不是。”司祯坦诚。


    “我就是有个事不太懂, 来问问你,”


    她又回到了自己刚刚呆的位置坐下了,还是没什么骨头的样子。


    京妙仪稀奇:“你居然有不懂的事情。”


    “说吧,我虚涨你千岁, 你尽管问。”


    司祯犹豫了一下:“那我问了?”


    京妙仪好为人师的劲倒是上来了几分:“你问啊。”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保证, 就差挺胸抬头拍胸脯了。


    不到一刻钟。


    京妙仪好看的眼睛瞪地比牛眼大。


    “不是, 你们睡一起啦?”


    “嗯。”没表情, 很淡定。


    “然后你们睡一起,也没做什么?”


    “嗯。”依旧淡定。


    京妙仪古怪看着司祯:“ 没看出你是这样坐怀不乱的人啊。”


    司祯组织语言:“我最开始,没把他当个男人。”


    京妙仪简直想笑,然后就真的笑出来了:“怎么, 你把他当个女人?他知道这回事吗?”


    “没, 我就是没觉得他有多大。”


    “没有多大就不行了?他放在凡界孩子都有了, 你还顾虑这个?”


    “年纪摆那呢, 跟我们比起来是挺小,但总不至于不行……”


    司祯沉默了。


    京妙仪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真把他当成还不行的年纪了啊?”


    司祯点头。


    京妙仪消化了一会:“好吧, 那你说的,感觉自己疏远他有点过了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疏远他?”


    又是半刻钟。


    京妙仪又明白了,然后表情更一言难尽:“他抱着你睡觉,像是木板板才是不正常的吧?”


    “对,我知道这是正常反应, 但我觉得他青春期的萌动不该用在我身上。”


    “为什么就不能用在你身上了?”


    这回司祯想了一会:“他也就是没安全感才跟着我,家族被灭, 我算是他在家族之外认识的唯一一个人?”


    “他带着这种雏鸟情节, 对我有反应。”


    “让我总觉得自己像……”


    “觉得像什么?”京妙仪追问。


    司祯好看的嘴里不淡不咸吐出五个字:“泄欲的工具。”


    “有点不爽。”


    这可能也是她过分疏远的原因。


    司祯始终觉得自己在跟这个小雏鸟的关系里, 她是属于主导的一方。


    但有些东西开始不被控制, 她心里有点不爽的成分在。


    是, 青春期的萌动当然不可控,但只是因为他的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异性,就把这种萌动用在她身上,她是不能接受的。


    不喜欢立什么立,还杵着她的腰。


    直女司祯感情贫瘠,但这并不妨碍她在感情,和欲望之间,划上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这和双修是不一样的。


    双修的目的是提升实力,可喜欢又不是。


    这道线司祯分得很明确,她觉得虞月对她只有欲望,但这欲望的来源是本能,不是喜欢,所以她不舒服。


    “那如果他是喜欢,然后对你产生了反应,你就愿意接受了?”


    京妙仪帮司祯剖析她自己的内心想法。


    司祯想了想。


    又摇头。


    京妙仪不优雅地龇牙。


    真难伺候。


    司祯伸手捏着小果子,抛进嘴里:“我又不喜欢他,他就是喜欢我也不准有反应。”


    霸道,且带着说不出的控制欲。


    “但接不接受是一回事,我不会因此疏远他。”


    京妙仪也明白司祯的思路了。


    如果那少年对她是雏鸟情节,她会因为不让他畸形地把欲望当成喜欢,而疏远他。


    如果少年对她是喜欢,她不会疏远,但也会因为这件事而不爽。


    理由是… 她自己还没喜欢所以不许立。


    就,就挺别具一格的霸道。


    但至少后者给了一个让那少年博得她喜欢的机会不是吗?


    也不算很糟糕。


    哦不,是糟糕的。


    糟糕的点在于,司祯执着认为这少年对她是雏鸟情节。


    因为掌握不好疏远的度,而困扰。


    说来说去,还是得疏远。


    “那你怎么就肯定他不喜欢呢?”京妙仪很好奇。


    司祯啧了一声。


    发现自己确实回答不出来了,因为她不能确定。


    就像她之前想当然认为虞月还不过是个小孩儿一样。


    现在她把他讨好的行为当成了雏鸟的依赖,不也是想当然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啊。”


    司祯很中肯。


    京妙仪看不觉得司祯中肯:“你为什么就觉得不可能呢?”


    “喜欢这件事总得有契机吧?”


    “比如我为他死了,所以他喜欢我,大概是这样。”


    “当然我觉得这个例子很荒谬,我是不会为谁而死的。”


    京妙仪被直女司祯搞得没有脾气:“凡界有这么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没有一种可能喜欢可能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而且,你又不是他,你怎么就一定觉得没有喜欢的契机呢?”


    “说不准他就有一双善于发现契机的眼睛,然后逮住了呢?”


    司祯又不说话了。


    在感情方面,京妙仪确实比她更懂行。


    但她也的的确确,想不到什么契机。


    难道他会因为她帮他束了一次发就喜欢他?还是因为她随便买的玩具,或者是因为她收留了他?


    因为她的收留而喜欢,那不还是雏鸟的依恋心态吗。


    可事实上,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契机的存在的。


    只是司祯并不是知道,但佘年却记得。


    庭院里,佘年在拿着竹子削好的木剑,练剑。


    他没什么表情,但身形俊朗,随便找的一个剑法都能练地像模像样。


    小五在一边看着吐酸水。


    是,聪明的人不仅做糕点是一次成功,就是练剑也是好看到不行。


    小五看不出剑法的厉害与否,但他能确定的是,这剑法确实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浅淡的记忆飘进脑子里。


    这画面看起来有些熟悉。


    好像他曾经也看过一个人如此练剑。


    对,是同真!


    说起来,两个人的剑招是有些相似的。


    原来同真早就教过他剑法了?


    可笑的是当时他看同真舞剑还以为这只有自己见过。


    人家都手把手教过了。


    佘年鼻尖沁出点点汗。


    他没用妖力,修士的灵气他其实并不太会用。


    可在司祯面前暴露大妖身份,和他想保护司祯的愿望是相悖的。


    所以他开始练剑。


    但练剑也并不能练地安稳,他总是能想起在秘境之时司祯的那一剑,带着磅礴剑意,灵力四溢,以迅疾的速度将他救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救下了幼年期的自己。


    偶尔看到狐狸的时候,他会有些扭曲的嫉妒,他曾经受过的灾难这只狐狸不必再受一遍。


    但也正是因为司祯 ,他才看到了自己的人生是有另一种,更轻松的,不被仇恨痛苦支配的活法。


    可以没有隐藏地,展现出自己的所有情绪。


    而不像他,把丑陋的自己藏在一个看似正常的壳子里面。


    狐狸蔫巴巴的。


    因为那一口没有吃上的小点心。


    但他很喜欢小点心。


    小点心被她带走了,她还不让自己跟着。


    狐狸知道,这等于他吃不上了。


    为了一口小点心,他愿意跟那个讨厌的自己和解。


    狐狸尾巴重新翘起来,小鼻子动一动,闻着味道就往佘年的地方去。


    佘年在练剑。


    狐狸也愿意看他练剑。


    那闪着光的,好看的竹剑也让他想起了美好的记忆。


    狐狸小,狐狸脑袋也小,但被司祯救过的幸福感在他小小的脑袋里占据了大大的位置。


    所以每次想起来司祯舞剑,狐狸都会觉得满足。


    这样看起来,一个跟司祯一样会舞剑的自己,也不是那么让他不喜欢了。


    并且他会做甜甜的,诱人的,看起来就很可口的小点心。


    狐狸乖乖坐在一边,等佘年练完剑,就让他再去做一盘小糕点。


    佘年的剑招也只剩下几式,一套剑法结束后,木剑在他的手里转了个弯。


    他握住住了不锋利的剑刃,用竹剑柄戳狐狸屁股:“你不去跟着她,在这里干什么。”


    狐狸愿意把对他的成见再放低一点点。


    这漂亮的转剑,还有用剑柄戳他屁股的动作,都像极了她。


    好看!


    所以他大狐有大量,就不计较屁股被戳这件事了。


    为什么不跟着她。


    狐狸跳到了佘年的肩膀上:“当然是我都不被允许跟在她后面啦。”


    “她去了哪里?”


    佘年心里是淡淡失落。


    他被赶出来,另一个本体的自己也被赶出来。


    一人一狐好凄惨。


    “她好像去找京妙仪了。”


    “找京妙仪做什么?”


    佘年像是有分离焦虑症,哪怕跟司祯分开,也要保证司祯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知晓。


    曾经他不在司祯旁边,他就用狐狸一双眼睛看她。


    几近于监视。


    现在狐狸也不在她身边,恐慌就一点点爬上他的心头。


    “那我不知道。”


    狐狸就完全没有这种恐慌。


    “我想吃小糕点。”


    狐狸伸出一只爪子,在佘年的面前比划:“给我做,我要吃。”


    带着被惯坏的骄纵。


    佘年除了对司祯好,哪里还对别人好过。


    “不做。”


    “想吃你自己做。”


    狐狸伸出两只前爪在佘年面前比比划划,后面两只爪子垫脚站在佘年肩膀,摇摇晃晃,似乎这样就能高佘年一头:“你做!”


    “你也喜欢吃。”


    狐狸差点没站住,整只狐都扒到了佘年的脑袋。


    然后顺势跟他说悄悄话:“你也爱吃。”


    小模样自得坏了,那眼神很明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吃糖。


    你回回都要打开乾坤袋看看那看起来很甜的小软糖。


    粉色的,可好看了,他都看到了。


    “想吃就吃嘛,祯祯又不会养不起你。”


    狐狸爪子拍拍佘年微红的耳垂。


    “不要觉得你比我大一点,喜欢吃糖就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想吃就吃,祯祯告诉我的。”


    狐狸尾巴来回摆动,心情很好。


    但佘年也依旧不打算给狐狸,或者是说,给自己做甜点。


    那就是做给司祯吃的,就只给她吃。


    狐狸又晃悠悠站起来了,前爪吸引佘年的注意。


    然后佘年就冷冷看着本体的自己从肩膀他的肩膀掉下去。


    他怎么会喜欢吃甜,他当然不喜欢。


    狐狸尖叫:“口是心非的坏东西。”


    然后然从佘年的肩膀掉下去。


    事实上,狐狸是可以站稳的。


    但狐狸远远看到了熟悉的,赭红的身影。


    嘿嘿,祯祯又更漂亮了。


    想让漂亮祯祯抱一下。


    狐狸根本就没有尝试稳定身形,就这样直接掉下去。


    佘年身上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他只觉得一阵带着木香的风过来,本在摔在变成一摊馋狐狸饼的狐狸,被司祯稳稳抱在怀里。


    狐狸得意晃动大尾巴,用尾巴亲昵扫着司祯的手腕。


    司祯头上钗环因为她的动作而晃动。


    京妙仪跟她说过,是可以分出一点点,指甲盖那样大小的灵力,来稳定衣服和钗环的。


    但她总是忘记。


    而忘记的后果就是,她头上的步摇,被佘年束好的发给勾住了。


    佘年因为司祯抱狐狸的骤然靠近,而瞳孔紧缩,他本能往后退了一步,想到司祯现在并不喜欢跟他接近,又更往后退了一步。


    司祯头上的步摇戴的牢,于是被迫着靠近佘年。


    他退一步,她进一步。


    他再退一步,她更进一步。


    可佘年最开始就站在树前,后背离树也就仅仅只有,两步的距离。


    两步后退让他的后背彻底贴上了树。


    靠树的一瞬间,树上轻盈的花也颤了颤,抖下了点花瓣。


    合欢宗的花树都比其他宗门的要好看。


    花瓣整片是月白色,也就只有花瓣尖是一点嫣红。


    有一片恰好落在了佘年的鼻尖。


    司祯没来由想起了秘境梦中那只血脉觉醒的小狐狸,九条尾巴,每一条,都比这花瓣要好看。


    很想摸。


    而佘年的心跳也因为司祯的步步紧逼,越来越快。


    两个人之间就只夹着一个狐狸。


    小五捂住眼睛飞快遁走。


    啊!这强制爱的场面能是他看的吗?


    快跑快跑,这氛围破坏不得。


    系统也在尖叫。


    【宿主!我没想到你这么能耐,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啊!这个时候不完成眼红掐腰摁墙亲,还等什么呢!】


    【你再等下去又错失良机,祯祯继续疏远你怎么办?】


    【她有意疏远你,你就把你们的距离拉进呀!】


    佘年觉得系统说得对。


    他坚定地,伸出了手。


    没被司祯看到的耳朵后是和花瓣一样的粉色,白皙淡粉,超好看。


    他拉过司祯的手腕。


    然后把她的手腕往自己的肩后放。


    小五刚才还教他了,要学会适当的美貌勾引。


    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美貌,但小五跟他说,这招只要自己一用,就一准能成。


    系统也觉得小五说的对。


    佘年觉得系统和小五都比他有经验,所以在练剑之前,被怂恿着进了小五的媚眼速成班。


    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系统说,要红眼睛。


    佘年把自己的眼尾逼红。


    小五说,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睁。


    佘年一闭一睁,闭上的那只眼,扎了两下。


    不是很标准的媚眼,但佘年这张我见犹怜的脸,红红眼睛就已经够让人心疼了,更别说他现在还在学着努力勾引别人。


    一个狐狸,勾引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


    司祯像是被他的眼睛吸引了目光,视线从他的鼻尖,转移到了他的眼睛。


    就这样认真专注地跟他对视。


    【成了成了!马上就上成了!】


    【宿主,加快手上的速度,让她的手摁住你后面的树!让自己缩在她的包围圈里面!】


    【哦天哪!麦艾斯得到了两张盛世美颜的救赎!】


    系统甚至在提前欢呼,任务已完成的鼓掌尖叫音效都已经为佘年准备好了。


    而系统已经提前预支夸夸了。


    【哦宿主你真的你太棒了!你就是最聪明的小狐狸!】


    【你实在是我带过的最棒的一届宿主,冰雪聪明,悟性还高,最重要的是,你很听话!】


    【向前一小步,完成全部任务的一大步!离彻底完成任务已经不远啦!】


    系统一个人就把全部的气氛给推上了高潮。


    佘年很难不被这样的气氛给影响。


    他也几乎快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


    原来离彻底完成任务,已经不远了吗?


    那彻底完成任务之后,他想干点什么?应该干点什么?


    杀掉司祯吗?


    他最开始是想杀掉司祯的。


    但现在佘年清楚地知道,他不想杀司祯了。


    他想呆在她身边。


    隐秘的,被藏起来的想法又破开胸腔,在血肉之上成长。


    佘年觉得自己这身血是肮脏罪恶的,于是吸血啖肉而开出的花,也就是罪恶的不能被发现的花。


    可花妖冶迷人,诱惑着他,让他痴迷。


    乾坤袋里面段成几截的红绸在佘年的脑海里拼凑完整。


    红绸紧缚的手,原本该是他的。骨节分明,带着因用力而突出的青筋。


    现在这只手变得白皙纤长。


    他会把自己的脸紧贴在这只手上。


    而手上,是让他沉醉的木香。


    被他绑住吧,被绑住就不会丢掉他,被绑住就只能看见他,被绑住就不能再更别人一起玩儿了。


    狐狸也不行。


    随着司祯的手一点点靠近的花树枝干,佘年的眼尾也因为兴奋,而越来越红。


    但佘年手空了。


    被他握住的,司祯的手,抽走了。


    系统的欢呼,佘年所有的情绪,像是按了暂停键,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司祯把抽出来的手,按在了佘年的眼皮上。


    佘年本能闭眼,司祯能感觉到指尖下的睫毛在抖抖抖。


    司祯看着他,一贯慵懒的语气难得带着几分真诚:“你眼睛,坏了吗?”


    努力抛媚眼的佘年沉默了。


    鼓励他的系统也沉默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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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40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司祯本来是想把自己勾在佘年头发上的步摇摘下来的, 毕竟头皮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疼。


    但现在看来,虞月的疼痛明显更严重了一些。


    眼睛一眨一眨,眼睛尾巴都是红的。


    按照她的经验,眼睛一红, 指定要哭。


    都疼哭了。


    她疼的只是那么一点点头皮, 他疼的是眼睛。


    眼睛不比头发, 头发被薅掉一根, 还能长出来。


    眼睛坏了那还得了?可不会长出新的。


    是不是她没控制好步摇,然后甩人家眼睛里了?


    啧,这美貌废物。


    她说的是步摇。


    对于自己惹出的麻烦司祯一向是会有责任心地善后的。


    比如现在,她抽疼了他的眼睛, 最起码得帮人家看看吧?


    司祯就看着佘年的眼睛, 然后伸手试了试眼睛是不是还好着。


    佘年并没有流泪。


    应该还不算严重?


    手下的眼珠还在动, 看来是没事的。


    “眼睛被我的步摇甩中了?”


    佘年摇头。


    嘴硬。


    看起来跟哭了一样。


    “现在能睁开眼睛吗?”


    “能。”


    那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于是司祯开始伸手把自己的步摇, 从佘年的头发上抢救下来。


    接着继续跟佘年保持着距离。


    但这回距离不算过分了,这是正常的社交距离, 司祯没有再刻意地往后退一步。


    被京妙仪点拨后,司祯觉得自己通透了。


    京妙仪在听到司祯的描述后断言,她确实是有点疏远过头了。


    “这问题很好解决,你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就行了。”


    “你跟别人是怎么相处的,你就跟他怎么相处。”


    “跟别人是什么距离, 跟他就是什么距离。”


    于是过分疏远的问题一被解决。


    还有另一个。


    她怎么确定他是不是有雏鸟心态呢。


    这就像她最开始以为他就是没有成年一样。


    其实这问题很简单,她如果最开始问过他是否成年, 就不会误会。


    长了嘴巴是干什么的, 说话的, 问啊。


    于是司祯难得认真, 一本真经地开口:“你觉得我像鸟妈妈吗?”


    佘年的心情从那句“你眼睛坏了吗”就被搅地七零八落的。


    连带这那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想法, 还有情绪,全都被创地稀碎。


    这句“鸟妈妈”又创飞了他本就乱七八糟的心情。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为没做成的任务遗憾。


    “鸟妈妈是什么。”


    “你为什么会是鸟。”


    佘年依旧靠在树上,斟酌了一会才开口。


    司祯解释:“就是小鸟出生的第一眼,会把自己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当成妈妈,从而产生依赖的心理。”


    “你对我有这种依赖心理吗?”


    依赖?


    “什么是依赖?”


    佘年问系统。


    系统尽职尽责当一个百度百科:“依赖就是,你必须依靠别人,不能独立自主。”


    依靠别人?


    佘年明白了。


    他认真回看司祯:“我没有依靠你。”


    佘年甚至举起手里木剑:“我在练剑,我会变厉害,能保护自己。”


    不会给你添麻烦,也能保护你。


    他给司祯展示木剑,示意自己刚刚一直在努力。


    他郑重承诺:“你可以依靠我。”


    最后总结道:“所以,我没有把你当成鸟妈妈。”


    司祯呼出一口气,有一瞬间的轻松。


    所以确实不是雏鸟心态,挺独立自强的呢,都知道练剑了。


    那应该是她想多了。


    床上那次也是个意外。


    “行,没事了。”司祯道。


    狐狸被佘年禁锢着,始终没有动,现在禁锢消失了,它得到喘息的机会。


    司祯怀里的狐狸颤巍巍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我,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啊?”


    司祯好整以暇,把狐狸举起来,让狐狸的眼睛跟自己的视线齐平。


    狐狸晃晃自己的肚子:“我的肚子,被你们两个夹瘪了。”


    司祯顺手捏了捏狐狸的肚子:“好了,现在就鼓起来了。”


    狐狸吸气,把肚子吸成板一样平:“还是瘪的。”


    他眼巴巴看着司祯,眼里是楚楚可怜。


    司祯在狐狸眼睛里的水光中看到了一丝狡黠,她伸手掐了狐狸耳朵:“说吧,想吃点什么肚子才能重新鼓起来。”


    佘年耳朵不自觉动了动,身体几不可见颤了一下。


    狐狸真是太可怜了:“想吃你刚刚拿的小糕点。”


    他甚至拖佘年下水,狐狸爪子指了指佘年:“他也想吃。”


    佘年连忙:“我没有。”


    他才不喜欢吃甜。


    吃桃子软糖过敏的少年依旧在司祯的记忆里。


    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自己不喜欢吃甜。


    口是心非,别扭又拧巴。


    其实也不能怪她之前把他当成孩子吧?


    和死要面子的小孩子多像啊。


    司祯低头笑了:“你自己做的糕点,你为什么不尝一口?”


    佘年理所当然:“是给你做的,当然就是给你吃的。”


    “但你想吃的话,也可以做给自己吃。”


    “不,给你吃更重要。”依旧是理直气壮的样子,他对这盘小糕点是有自己的理解的,甚至这样的理解都不像是辩论能自圆其说,而是某种公式定理,被牢牢记住。


    什么定理,司祯优先定理。


    “那我让你吃,你会吃吗?”


    “会。”


    毫不犹豫。


    在被狐狸逗笑后,司祯又被面前的人逗笑了。


    他看起来真的很认真,一本正经的,鼻尖上的花瓣都还没掉。


    就像刚刚狐狸顶着一鼻子面粉坐在她门前摇尾巴一样。


    一人一狐,连眼神都是莫名的相似。


    于是司祯对狐狸的纵容也稍微分给了这少年一点。


    “那我让你吃糕点。”


    “现在你也可以吃了。”


    司祯去京妙仪那里到底没什么心情再多吃一口糕点。


    但现在她莫名就有心情了。


    司祯提步往房里走,佘年就跟着她。


    前不久京妙仪说的话突然冒出来:“你怎么就确定他不喜欢你呢。”


    是啊,听话和讨好如果不来源于雏鸟心态,那来源于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喜欢?


    司祯秉持有话就说有问题就问的原则,从不做一个锯嘴葫芦。


    她转身看着佘年,不带感情只带探究地看着他。


    佘年又被吓得贴回了树干。


    依旧是一个看起来,即将被强迫干些什么的姿势。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算不上很近,是司祯所认为的正常社交距离,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将这距离填补了起来。


    佘年瞳孔放大,眼神有些游离。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司祯开口,淡淡木香混合着花香,萦绕在二人周围。


    一句轻飘飘的话,如雷贯耳一般钻进佘年的耳朵里,在他的颅内瞬间炸开。


    佘年一直不敢直视司祯的眼睛。


    但在这一瞬,他因为司祯的话而被迫抬起了头。


    脑袋是不甚清晰的,眼睛就只能看到那双涂了口脂的薄唇上下开合。


    喜欢,什么是喜欢。


    他觉得自己喜欢阿娘,但阿娘亲自把他推向了死亡。


    所以他应该喜欢司祯吗?


    这个问题系统是不是也曾经问过他,那他的答案是什么?


    可怜狐狸的脑袋也被迫思考,一人一狐凑不出一个聪明脑袋,也想不出是不是应该喜欢司祯。


    在一直得不到回答后,司祯微微倾身,用催促的眼神看着他。


    很难回答吗?


    不就是两个字,或者三个字,喜欢,或者不喜欢。


    于是佘年在思考清楚之前,嘴巴快了脑子一步:“不喜欢。”


    哦……不喜欢啊。


    司祯得到了答案,不觉得惊喜也不觉得失落。


    只是在想,或许应该找找他讨好她的其他原因了。


    司祯在得到答案后,转身继续走。


    佘年跟在后面,零星的失落掉了一地。


    最终狐狸如愿以偿吃上了自己想吃的花瓣糕点。


    佘年也“被迫”塞了一个或许想吃的花瓣糕点。


    狐狸在司祯的怀里蹦蹦跳跳,吞了小糕点,比谁都快乐。


    佘年坐在桌边,看着司祯抱着狐狸坐在床上。


    司祯允许他进她的房间了,但却不允许他和狐狸一样,也坐在她的床上。


    之前的分界线是一道门槛,现在的分界线是一张床。


    可狐狸为什么可以。


    凭什么。


    佘年拿着被咬了一口的花瓣糕点,冷眼看着把司祯的床当成自己窝的狐狸。


    狐狸伸出两只爪子扒拉司祯的手,然后比出一个很长的距离:“那个火,有这么高,这么大。”


    “在炉子里,我觉得很可怕,就缩在角落。”


    “所以毛才脏了,那我也不是故意的。”


    “还有他。”


    狐狸指着另一个自己:“他拍我的脑袋,把面粉摸到我的鼻子上。”


    他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往司祯手底塞:“可疼了。”


    佘年心底更讨厌这样的自己。


    死狐狸。


    说的话却很平静:“他夸张了。”


    司祯把狐狸捞起来撸,然后挑眉:“你怎么知道他夸张了?”


    “你又不是他。”


    他就是他,他怎么不知道?他也疼了!


    佘年在心里愤愤。


    他想问问司祯,是不是更喜欢狐狸,但又觉得这实在太过明显,自己何必去自讨没趣。


    只是在心里又扭曲地记恨上了狐狸。


    等他不需要狐狸的一天,就把狐狸收回来。


    最近几日,佘年不再黏着司祯。


    他有了也有了每天必须要做的,不能被司祯知道的事情。


    和小五学习怎么讨好。


    为了恢复到他们能睡一张床的关系,佘年愿意短暂跟司祯分开一小会。


    而在司祯这里,她觉得自己和那少年的关系已经恢复了正轨。


    这才是正确的,健康的相处。


    彼此都有自己的空间。


    她很满意。


    宗门大比的第二场分赛也就在这样的表面平和之下,拉开帷幕。


    在通往安丘村的传送阵打开之前,司祯还在跟京妙仪讲话。


    “他不喜欢我。”叙述的语气。


    “你怎么知道?”


    “我问了。”


    京妙仪看着现在司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能想象得到,她在问那句“你喜欢我吗”是怎样的平静。


    “万一他骗你呢?”


    “你要知道男人这种生物的话是不可信的。”


    司祯看起来很懂一样:“不是说,男人说的喜欢才不可信。”


    京妙仪理所应当:“不听话的男人说喜欢不可信,听话的男人说不喜欢,那才不可信。”


    好吧。


    喜欢挺复杂的,但又不是她喜欢,她不需要明白。


    但司祯不准备多想了。


    去秘境要紧。


    “如果我见到那个叫谨戈的,需要我帮你带什么话吗?”司祯看向京妙仪,认真了起来。


    京妙仪脸上的笑敛了一半,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话好跟他讲。”


    “如果他没死……”京妙仪沉吟片刻。


    司祯挑眉:“如何?”


    “就杀了他。”


    司祯还未待说好,就听到京妙仪冷静补充了一句:“要是太难杀,我可以加钱。”


    “哈哈哈哈哈哈。”


    司祯笑出了声:“就冲你给的报酬,我也一定把他斩于剑下。”


    “好。”


    传送阵开始亮起微弱的光。


    司祯往传送阵上走,把报名表填好的佘年还有小五往这边赶。


    “你不到二十?”


    “你那么小?”


    小五自从开始教佘年开始,话痨属性就被点亮了。


    他一路上喋喋不休,惊讶于自己刚刚看到的。


    佘年嗯了一声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感觉小不是个什么好词。


    小五却想到了司祯在来合欢宗孩之前问过自己的问题。


    隐约记得她是在问那什么,多大才可以那什么。


    当时他还以为,她是要找一个更年轻的。


    原来不是另找,而是已经就有了啊。


    小五走在佘年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原来同真对他,有这个心思啊。


    他懂了!


    小五用手肘戳了下佘年:“我会帮你的。”


    佘年看他,带着淡淡的不解。


    小五觉得身边人最近挺好相处的。


    只要他不对同真有什么觊觎心思,他就不吓唬他不伤害他。


    所以他也愿意和身边人多说两句。


    小五甚至提前恭喜:“我会帮你干成你想干的事儿啊。”


    然后眼神往司祯那里瞟了眼,那意思: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啊。


    佘年维持刚刚的不解。


    他想干成什么?他怎么不知道小五说的是那种想。


    小五一句双修刚要说出口,就被打断。


    “填好了?”司祯抱着狐狸,问正在走过来的两个人。


    “填好了。”


    传送阵上浅淡的光晕慢慢扩散,将上面所有人的身影都吞噬其中。


    赤红的,鲜红的光晕。


    司祯看着脚底,那比天机阁的传送阵复杂更甚的纹路,皱了皱眉。


    有些奇怪。


    天机阁才应该是五大宗门里最精通符篆的宗门才对。


    按理说,合欢宗的阵法不该是如此模样,让她看着……有眩晕感。


    脚底的阵看起来复杂又诡异。


    “祯祯,你要小心了。”


    头上金簪里传出只有司祯能听到的声音。


    那是江羡好。


    “怎么?”


    “这阵法,是叠加阵法,传送阵的下面,叠加了一个追踪阵。”


    “这个阵法在你们身上做了两种标记,用来区分和追踪。”


    “祯祯,第二种标记要降落在你身上了!”


    金簪之中的江羡好将外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一种浓烈如血的颜色在慢慢侵蚀司祯的脚底,并不断试图蔓延她的全身。


    司祯以极快的速度抵挡标记,磅礴灵力在自己和佘年以及小五的脚底铺开。


    传送阵上刺眼的光晕慢慢消失,周围的景色也换了模样。


    满目红光。


    一条长街一直通往幽深的黑暗,长街两侧是一模一样的门,户户对应。每一户住宅门上,挂着一只灯笼。


    天是黑的,传送到这里的每一个宗门子弟身上都披了一层光。


    他们的衣服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脸也被红色烛光侵染。


    入阵前,天是大亮。


    现在已经天却黑透了。


    就好像天是为他们而黑。


    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每一个宗门子弟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严阵以待。


    门开了。


    “年轻人,没地方休息吧?请入住。”


    门发出吱哑的声音,无人说话的寂静夜里,突然发出声音的这个人,显得分外可怕。


    可他看起来不像坏人,穿着最朴素的衣裳,头上发髻整齐,脚上是鞋,上面还沾着因为下地干活而残留的软泥。


    脸上的笑没有过分的慈善,也不会冷漠至极,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愿意让人从心底接受的笑。


    但这看起来正常的人放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是极大的不正常。


    宗门子弟也不是傻子,有一个缥缈宗弟子开口:“我们就不住了,天晚了,大爷您休息吧。”


    原本慈祥的人在听到不住这两个字眼的时候,脸上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消失的干干净净,眼里也没了光彩,脸在瞬间变得苍白。


    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年轻人,没地方休息吧?请入住。”


    声线相同,却冰冷又空洞。


    话音刚落,他突然暴起,以狠厉的招式将刚刚拒绝他的那个人拖进了门内。


    门倏然关上。


    几息之间,房内有淘汰光束亮起。


    门外街道静悄悄的,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门内也静悄悄的,好像被抓紧去的人已经死了。


    小五脸都吓白了。


    “他他,他是不是死了?”


    “没死。”


    司祯又恢复了之前那张其貌不扬的脸。


    京妙仪说大比里只会死一个人,刚刚那个被抓进去的人,应该只是被淘汰了。


    这安丘村里哪怕有怪物,合欢宗也不会允许怪物把所有来参加大比的人都杀掉。


    如果修真界的年轻一辈都死在了合欢宗的考场,那合欢宗就不能继续立足五大宗门内了。


    很快,第二扇门开了。


    同样的声音响起。


    “年轻人,没地方休息吧?请入住。”


    伴随风吹木门的声音,另一个人站在了门前。


    司祯感觉到了怪异。


    “江羡好。”


    “祯祯?”


    “你看一下这人的魂魄还在不在。”


    只能被司祯看到的江羡好从金簪内飘出来,绕了门前那人一周,又重新回到司祯头上的发簪里。


    “不能确定没有,但我确实感觉不到灵魂的存在。”


    司祯轻笑一声。


    三魂七魄都没了,空心人。


    可连一魄都没有的空心人,应该是像植物人一动不动,失去行动能力才对。


    有人操控了他们,是谁?


    这村子里的怪物吗?


    小说里原主因为在上一个秘境里受了严重的伤,没有参加合欢宗主办的这场分赛,一切都要靠司祯自己摸索。


    站在门口的空心人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但这回没有人敢再和他搭话了。


    和他说话,就会被盯上,进了屋子,就会被淘汰。


    所有宗门子弟屏住呼吸。


    甚至站得靠前的人,在慢慢往后腿。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离第二个空心人最近的一个宗门子弟被抓住了。


    本该没表情的空心人狰狞地笑了笑:“不说话也没用。”


    “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为主献祭上最美的新娘。”


    第二个宗门子弟虎背熊腰,一脸络塞胡须,体型几乎是正常人的两倍大。


    他被抓住了脖颈,最脆弱的地方被捏住,他甚至不敢使劲挣扎。


    那种像尸体一样的,阴冷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看清楚我是男的,我不是女的。”


    “我也不美,看看看我啊。”


    “你要找最美的新娘也该去找最好看的人才对!”


    空心人并不理会他的任何说辞,用纤细的胳膊,像捏小鸡一样,把这个宗门子弟捏走了。


    街道重归于安静。


    只有门口那一双泥泞的脚印,是空心人脚底留下的。


    除了司祯,没人发现这不起眼的脚印。


    司祯看了看这条路,石板路。


    这样的脚印,一定是在密林深处留下的。


    这个地方不仅只有现在能看到唯一一条街。他们并没有看到整个村子的全貌。


    第三道门开启。


    出来同样的空心人。


    而这回,离门最近的宗门子弟几乎已经认命了。


    反正他实力不行,来大比也是凑数的,这个村子太可怕了,还不如快些被淘汰回去。


    他就没想过在这里拿到什么积分名次。


    于是他主动走了过去:“动手吧。”


    等待被淘汰的命运。


    他观察过了,亮起的光束是白色。


    宗门里的长老跟他说过,如果淘汰光束掺了黄色,那就是受重伤,如果是明黄色,就代表着淘汰即是死亡。


    白色,那只是单纯的淘汰。


    但这回空心人却没什么动作了。


    红彤彤的灯笼变成了暖色,很正常的颜色。


    门内不再是未知的阴暗,而是一个静谧的院子,隐约能看到里面房子的轮廓,一个能安寝的卧房。


    这是真的在邀请他留宿。


    空心人脸上的笑容不再古怪:“请进吧,客人。”


    “过几日就是吾主娶妻之时,客人要是有兴趣,可以一同观礼。”


    本以为一定会被淘汰的这个弟子讷讷:“就我自己进来吗?”


    空心人笑道:“是的,就你一个。”


    这个小弟子担心再拉一个,被拉的人就会像小鸡仔一样,被拎起来淘汰。


    于是他鼓起勇气,还是进了这个看着正常,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一瞬间,街道的所有门打开了。


    这个村子所有的村民,一起邀请外来者入住。


    漆黑的夜像是狼豺的胃,在场的所有人已经被拆穿入腹,彻底被豺狼消化,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当然有人奋起和这群空心人打架,但很快就发出哀嚎。


    “被他们碰到用不了灵气!”


    挑事者很快被空心人制伏,被抓进黑黢黢的门内淘汰掉。


    在场的人不管是出于害怕,还是静观其变,都选择了入住空心人背后的卧房。


    司祯却皱起了眉。


    为什么要把这些人,抓进去再淘汰。


    如果只是为了淘汰,在抓住的瞬间就可以完成。


    但这些空心人,好像是担心他们看到什么血腥画面一样,把人提到屋里。


    司祯挑眉看着紧闭的房门。


    所以,空心人们还算贴心?


    不大简单。


    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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