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她那是在心疼你。”


    佘年想到了主线任务, 新娘的献祭。


    他默不作声地走在了司祯的前面。


    一个接着一个的弟子进了诡异的屋子。


    司祯分出两缕神识,分别放在了佘年跟小五的身上。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看向佘年。


    “在上个秘境里,我给你一缕神识了吧?”


    佘年慌张。


    脑海里被他大妖神识死死围住的一小团像是有感应一样, 从蹲在一边突然暴起, 又开始奋起撞击。


    佘年瞳孔一缩, 诚实点了点头。


    要是有尾巴的话, 他尾巴早就夹起来了。


    司祯要把神识要回去吗?会怪他偷偷藏了她的神识吗?


    佘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背在后面手揪着衣服,在等最后的审判。


    “那就不用再分一缕给你了。”


    司祯边说边把刚才的那缕神识收回来。


    “不对啊,我的神识一直在你那里, 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怎么没感应到?”


    这是在说他惨遭灭门身受重伤的事。


    佘年百密终有一疏。


    一个谎要用一万个谎来圆。


    他嘴唇颤了颤, 终是道:“我把, 你的神识锁起来了。”


    他囚禁了她的神识, 不让她的神识回到她的身上去,卑劣又无耻, 好像还对她的神识干了些不好的事情。


    为了不让神识回去,他用自己的大妖的力量把一点点弱小的东西死死困住。


    他贪念她的气息,和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


    而现在,自己的这份不堪就要暴露在司祯的眼下。


    她会怎么想,她是不是要讨厌他了?


    佘年委屈又害怕。


    他觉得自己应该道歉, 但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说,把司祯也一起捆起来就好了。


    就像禁锢神识那样, 把司祯也禁锢起来。


    【坏东西!你不许这么想!】


    【你要是真的敢做, 系统会惩罚你的!】


    “什么惩罚。”


    【你居然还真的想这么做!已经开始问什么惩罚了, 很可怕的惩罚我劝你不要多试。】


    【五雷轰顶, 把你炸成一只黑狐狸。】


    【就祯祯说的那样, 被炮轰了!】


    佘年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觉得一切都要完了。


    司祯看着他老老实实站着低头认错的样子,有些怜爱。


    傻孩子,一定是不想麻烦她所以才锁住她的神识,让她感知不到他遇到的危险吧。


    一个害怕,一个欣慰,两个人的脑回路南辕北辙,像是两匹屁股对屁股的马,一声令下,开始飞奔。


    都是好马,但就是跑不动一块去。


    司祯拍拍佘年的肩膀,像是在拍自己的好同志,满眼都是:你长大了成熟了。


    佘年被拍拍都还是蔫的,像淋雨小狗,整个人都没有变得蓬松起来。


    司祯怜爱地安慰落水小狗:“没事,不用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神识还留在你这,不可以困住了。”


    “不然你遇到危险,我救不了你。”


    “好了不要耷拉着脑袋了,看起来怪惨的。”


    “我又没有怪你。”


    落水小狗试探抬头。


    司祯好像真的没有怪他,而且她现在的眼睛里是少见的,有感情的眼神。


    什么感情,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落水小狗甩甩身上的毛发,努力把自己重新变得蓬松。


    自己囚禁了她的神识,她不生气?


    还愿意继续把她的神识留在自己这里?


    她还说,不用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佘年懵懂地想,囚禁她的神识不是什么坏事。


    那,囚禁她呢?


    佘年像是被允许吃一口冰淇淋的孩子,感觉到了甜味就开始得寸进尺,想要吃掉一整桶的冰淇淋。


    “真的不是什么坏事吗?”佘年问。


    他本能觉得,这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系统也阻止他,不允许他有过分的想法。


    但往日里对他不冷不热的司祯,现在格外宽容起来。


    佘年看到司祯带着笑看他,眼睛里的感情又多了点。


    他还听到司祯肯定:“对,不是坏事。”


    佘年没有看到过流浪狗,如果他看到过,就会发现现在司祯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惨兮兮的懂事小狗。


    充满怜爱。


    但怜爱到底不是爱。


    可佘年已经很快乐了。


    像小狗啃了肉骨头。


    “客人,进来吧?”


    空心人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司祯跟佘年的互动。


    两个人对他的武力值熟视无睹,对他大敞的门熟视无睹。


    没有灵魂的空心人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语,他想翻了白眼,但棺材脸不允许这么做,他的造物主没有给他加上会翻白眼的这个设定。


    司祯抱着狐狸,溜溜达达就要进去。


    佘年正在快乐着,也就什么都没思考,跟在司祯的后面进去。


    空心人伸手拦住佘年,公事公办的态度,枯井无波的声音:“一户住宅只能接待一个客人。”


    佘年抿唇明显不快。


    空心人就一动不动地看他。


    “你去旁边吧。”司祯开口,“我给你留了神识。”


    “别怕。”


    佘年看着她抱狐狸的手,心里的不快又冒上来。


    又是狐狸,去哪都带着狐狸,看门的人怎么不把狐狸也单独弄去一扇门里。


    但司祯也安慰他了,司祯跟他说了别怕。


    所以佘年到底还是乖乖听话去了另一扇门里。


    可怜小五害怕但他不敢说。


    他只是一个被派来盯梢的,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多余。


    同真跟虞月之间的氛围他根本就挤不进去嘛!


    更别说现在同真哪里用他监督,她和大长老关系不是挺好的,答应长老的事情怎么可能做不到。


    小·多余·五心疼抱住怕怕的自己,哆嗦着进了诡异的门里。


    在司祯两脚都站在院子的一瞬间,木门轰然关死。


    屋内是亮堂堂的灯,算不上大的地方,几乎扫一眼就能把院子里的陈设布局清晰看透。


    这院子没有问题。


    司祯跟在空心人的后面,往自己该住的房间走。


    “到了,客人,就是这里。”


    司祯环视一周,房间也很正常。


    然后空心人站着没动,像是想要看到什么一样。


    司祯侧头懒散问道:“怎么,你要看着我是睡觉?”


    空心人脸上多了笑:“不可以吗?”


    “你有病啊。”


    “我人都被你带到这里了,你是不是该出去了。”


    司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阴阳会被空心人当成整儿八经的实话。


    空心人收了脸上的笑,出门了。


    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房间里,只剩下司祯一个人。


    房间的布置很舒适,尤其是那张床,看起来很好躺。


    司祯想起了自己刚刚和空心人的对话。


    “你要看着我睡觉吗?”


    “不行吗?”


    床上有什么?


    江羡好自己飘了出来,围在司祯的身边转了个圈。


    “这屋子里有符篆的味道。”


    司祯看了眼那舒适的大床:“是不是床上啊。”


    江羡好过去自己端详,看到了一点点符篆之力的光。


    “是的,就是在这里。”


    司祯闻言伸手把已经铺好的的被子掀开,被子抖落的瞬间,江羡好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是符修的司祯看了看依旧正常的床,又看了看不正常的江羡好:“这床上有东西?”


    “祯祯,把床单褥子也都扯起来。”


    “好。”司祯随口答应着,伸手又掀了一层褥子。


    动手能力极强。


    于是江羡好的两只手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太刺眼了。


    “怎么了?”


    司祯像是变成了需要尔康为她点蜡烛的紫薇,什么都看不到。


    床上有什么,空空如也啊。


    江羡好是修符,得的是格梦的传承。


    没有灵力,她以巫力画符,天赋也是意外的好。


    格梦的符篆的确没有攻击力,但这不代表格梦没有看符篆的本事。


    江羡好在慢慢吸收格梦传承的过程中,也一并继承了这种本事。


    否则她不会在进村子之前就看出了传送阵上的叠加阵。


    “床上有符。”


    “是个探测符。”


    江羡好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司祯。


    “探测什么的?”


    江羡好摇摇头:“这个看不出来,只有制符的人才知道自己想探什么,光凭一张符是看不出来的。”


    怪不得要看她睡觉呢。


    空心人是想看看她适不适合做那个献祭的新娘吧?


    所以具备什么条件才算是一个合格的新娘?


    司祯知道床上有符之后,就不再往那里靠了。


    她抖抖刚才被自己抛在塌上的被褥,然后端正铺好。


    “这塌上没有符篆吧?”


    “没有。”


    “那这被褥上呢?”


    “也没有。”


    司祯坐在已经铺好的,软绵绵的塌上:“那我就放心了。”


    拖鞋,躺好,盖被,睡觉。


    依旧保持警惕之心的江羡好:……


    “祯祯,还是要小心。”


    司祯表示不用:“空心人没那么傻,他们的目的就是找到适合献祭的新娘,在找到之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不管是被选中的人,还是没被选中的人,空心人都不会真正伤害我们。因为被选中,要去当那个倒霉催的新娘,没被选中,就也要倒霉催地去观礼。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


    江羡好听完司祯的分析明白了很多。


    “祯祯怎么知道的?”她的眼睛里带着崇拜的光。


    “你好厉害,能把整个村子都看透。”


    能把整个村子都看透?


    司祯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啊?”


    “我看不透啊,这都是我猜的。最开始那个空心人不是说了吗,向他们的主献上最美的新娘。”


    司祯也想明白了前面的空心人为什么一定要把人拖到门后再“杀”。


    为什么一定在在门后,因为门后的房间里有探测符。


    而最开始的那几个人在淘汰之前,一定是被摁在床上的。


    他们不符合做新娘的标准,所以被用来杀鸡儆猴,吓唬他们。


    于是在所有人胆战心惊的时候,司祯躺在给自己铺好柔软塌上美美睡了一觉。


    天方破晓,无鸡却响起鸡鸣。


    伴随这一声鸡鸣,参加大比的弟子陆陆续续起来了。


    所有人惊讶于进了大门后竟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幸运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小心为上。”


    “我又不求有什么名次,就是死了也不过是被淘汰罢了。”


    “这个村子古怪得很。”


    司祯在刚退开门的一瞬,就看到了冷面的空心人站在她的面前。


    确实吓了司祯一跳:“你大早上在这当门神呢。”


    空心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棘手,探头往司祯的身后看去。


    司祯嘴角的是一闪而过的笑,带着讽刺。


    “怎么,看什么呢?”


    床是睡过的样子,褥子好好地铺在床上,连被子都凌乱未收拾的模样。


    她在床上躺过。


    司祯侧身:“用不用再进去看看?看仔细一点。”


    空心人没有脑子,当然是司祯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于是二话不说也不客套,更不管男女大方,直接进去掀开被子。


    冰冷的手放在被子上,是热的。


    她昨晚就是在这里睡过的。


    司祯发现空心人是真的蠢,被控制着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了。


    空心人古古怪怪看着司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终脑回路呈直线状,把一切都归结于,床板上的符篆坏了。


    “城主听到了有客来,特邀请所有客人去城主府做客。”


    空心人脸上又挂起古怪的笑容,像是被设定程序的机器。


    “你们这不是一个村子吗?还出现城主府这样高级的地方了?”


    “村变城,城主府不会是一夜之间突然变出来的吧?”


    “谁是城主,你们找来扮演的戏子吗?”


    司祯看着按照设定程序去走的空心人,忍不住欠嗖嗖地破坏他既定的行为轨迹。


    很显然,空心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村子会变成城,但他空荡荡的脑子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城主当然就是最厉害的!”


    “哦,城主就是你们的主?”


    “城主要娶媳妇?”


    空心人好像意识到面前的女人很聪明,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还飞快闭嘴:“城主还在等你去参加宴会。”


    “如果我不去呢?”司祯吊儿郎当的态度里带着显而易见几分锐利。


    “你会去的。”


    司祯也确实得出去看看这个村子在白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出了大门之后,她明白了什么叫“你会去的”。


    诡异阴暗的小路变得宽广起来,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也都熄了,显得正常无比。


    整齐划一排开的门,从晚上的诡异变成了现在的井井有条。


    磕磕绊绊地石板路变得平整光滑,好像是玉铺就的一样,光滑,在光下还闪着光。


    而路的尽头也只是一堵墙,司祯所设想的,路的尽头该是荒郊或是一片树林也并不成立。


    反而路的另一端是没有被堵死的。


    脚下的白玉路很长,隐约可以看到,是通向一个富丽堂皇的建筑。


    至于空心人说的“你会去的”……


    司祯看着在这条路上,像驴一样狂奔的空心人们,罕见地沉默了。


    空心人像抗沙袋一样扛着衣着各异的宗门子弟。


    而被抗的那些宗门子弟,因为和空心人接触,而使用不上灵气,只能被颠颠颠颠……


    “我要吐了,别跑了!”


    “yue,yue——”


    “我去,我去城主府还不行吗,我有手有脚,我自己走!”


    “救救我救救我yue救救我救救我……”


    司祯看乐了,笑出了声。


    “我要是不去,也会被这么驮着去城主府?”


    空心人理所应当:“是的。”


    “会反抗都是这个下场。”


    “只有不反抗,才可以自己走。”


    司祯摸下巴。


    真的很像被随手捏出来的,只能执行简单命令的傀儡。


    空心人的主人是他们城主吗?


    司祯回头看了一眼,佘年和小五住的地方已经开过门了。


    应该是被迫去了城主府了。


    而小五和佘年走了一路,嘀咕了一路。


    当然,是小五单方面的嘀咕。


    “你不要因为不能和同道友住在一起,而郁郁寡欢了。”


    佘年微曲手指:“什么意思?”


    现在正常的环境让小五感觉到安全,被合欢宗压制的,话篓子属性就暴露出来了。


    总归他不必再去为当同真的炉鼎不必讨好她,当然也就不必时时刻刻都注意形象。


    并且他发现了,在虞月的面前,表现得越不像同真可能喜欢的样子,虞月的情绪就越稳定。


    “我都知道了,哦,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小五问。


    佘年几乎握拳。


    又有什么是小五知道的但他不知道的?


    “你不用因为无法和同道友同房而不高兴,因为很快你们就会同房了。”


    佘年超乎敏锐的直觉又冒出来了。


    他聪明地把同房,和在同一个房间划上了等号。


    “为什么这么说。”


    佘年拉进了了和小五的距离,因为小五的话,心里像是有头鹿在猛撞。


    心跳像长颈鹿打架那么激烈。


    小五也压低了声音:“你睡觉的那天,就是同道友去剑宗剑冢的那天,你知道吧?”


    他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人。


    虞月对此的不知情,极大地满足了他为当事人分享八卦的激动之心。


    佘年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是那天司祯把他绑在了床上,也就是从那天司祯开始疏远他。


    拒绝再和他产生肢体接触了,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


    “我知道。”


    佘年现在已经不再纠结为什么这个问题小五会知道答案而他不知道了。


    他只想弄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最近……不愿意跟我同房了。”


    是的,不愿意跟他共处一室。


    小五拍拍虞月肩膀表示同情,是啊,他知道,她都不愿意跟你双修做一些酱酱酿酿的事情了。


    可怜。


    哦不,不可怜。


    “她那是在心疼你。”


    小五很真诚,完全在说实话。


    但这也只是他自己理解的实话罢辽。


    “心疼我?”


    佘年心里有个小小的礼花炸开。


    “对啊,你睡觉的时候,她出来练剑,还问我年纪多大可以上床。”


    他已经很直白了,大家都理解双修是什么,就不用含蓄了。


    就是同道友的原话是什么来着?还真记不太清,但意思肯定是这样没错!


    上床……


    佘年对上床有自己的理解。


    像自己和司祯上一次的那样,躺在一张床上,就是上床。


    他明白,他懂。


    小五神神秘秘的:“你再等等就行了。”


    “等什么?”


    “再等等她就跟你上床了。”


    “为什么现在不愿意?”


    “因为你还太小。”


    “我不小了。”


    “你才十九。”


    佘年真的有些难过了。


    真的很小吗?小就会被不喜欢吗?


    他喉咙有点干涩,没有想过司祯不喜欢自己,竟是这个原因。


    如果是因为其他原因,不管是什么,他都可以改。


    但年龄他无法改变。


    就像他一个桃子过敏的人,是注定吃不了桃子的。


    不喜欢年纪小的人,怎么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取向。


    这是他的远古血脉和滔天妖力所不能改变的。


    谁能想到呢,妖界共主才只有这样一点的年纪。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年纪小的吗?”佘年的声音带着迷茫。


    小五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应该是觉得不成熟吧。”


    “不管是为人处世啊,还是身体,可能都挺不成熟的。”


    佘年不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成熟,他的情期到了,他是成年妖。


    所以是不是,他太幼稚了。


    他不该总是黏着司祯是这样吗?


    “你想啊,不管遇到什么都躲在后面,不会照顾对方的感受只知道让自己快乐,处于被照顾的一方而不会照顾别人,是不是不太容易被喜欢?”


    是的。


    “那,什么样子的为人处世,才是成熟的。”


    “很简单啊,那就照顾她,保护她,有危险站在前面,天塌了你顶着,让她顺心,自己顺不顺心不重要。”


    佘年懂了。


    小五侧过头,总结最后一句:“她是想跟上床的,只要你成熟点就行了。”


    “你且再等等。”


    她是想的她是想的她是想的……


    佘年满脑子就只有这一句话,她是想的。


    佘年不等,佘年要主动出击。


    “你们两个慢吞吞的干什么呢?”


    司祯抱着狐狸,在离佘年一人近的距突然出声。


    佘年身形微微晃了晃,很不明显的被吓了一个机灵。


    “没什么。”佘年心虚。


    他看着走在司祯旁边的空心人,慢了两步,挤在了他们中间。


    这东西看起来是会伤害司祯一样,保护她。


    司祯不明所以,但没说什么。


    空心人被挤了一下,但觉得这并不影响他把旁边的女人“押送”到城主府的任务,于是也没说话。


    佘年觉得第一次“保护”成功,又因为跟司祯的距离拉进,好看的梨涡悄悄冒出来。


    狐狸一直被司祯抱着。


    他昨天没有睡好,现在依旧翻着肚皮,四仰八叉。


    这样诡异的环境里,他很信任司祯。


    “城主府到了。”


    空心人尽职尽责汇报。


    司祯从看到城主府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意外。


    这里的城主府不像是凡界的建筑,层层叠叠的摞起来,是一个像要比天高的楼宇。


    有点像天机阁的建筑风格。


    最下面的门像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突然打开。


    同样的一条白玉砖路,在脚下铺开。


    “城主要求,要爬过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方可去摘星顶层的宴会。”


    “不可用灵力。”


    司祯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这才刚到门口,就被那缺媳妇的城主,给了个下马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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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42


    流浪狗试探走向晒太阳的猫猫


    “不能用灵力?”


    司祯言语之间已经有危险的味道了。


    空心人直愣愣地点头, 带着对城主的崇敬。


    “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


    空心人还强调:“要虔诚。”


    司祯向来没跟谁低过头,就是刚穿来的时候用不了灵力,也捅了宋时禾的心脏。


    没道理在一个还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城主面前矮一头。


    “那我不去了。”


    司祯也不回头,也不往上爬, 就站在原地。


    空心人完全没有想到, 从最开始就很好说话的司祯, 突然就变得不好说话了。


    但她没回去, 空心人就不能把她扛起来。


    她就站在城主府的门口不上去,搞得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慢慢有人看到司祯这边的情况了。


    嗯?她为什么不用爬楼梯?


    “那是不是同道友啊?”


    “就是上次分赛拿了第一的那个?”


    “说起来,上次也是她吃了陨村的饭,我们没吃, 所以才拉开差距的吧?”


    “现在她不爬楼, 我们为什么要爬啊。”


    ……


    是啊, 他们被抗在空心人的肩膀上呕吐了一路, 被空心人指使着要爬楼梯,就以为不爬真的不行。


    但司祯不爬, 空心人也没有抗她啊。


    于是在场的所有宗门子弟,有样学样,正在爬楼梯从上面往下一跳,也跟着站在司祯的旁边。


    司祯身边站了越来越多的人。


    果然,空心人们不再扛他们了。


    虽然同道友站在这里的原因他们不知道, 但是跟着同道友做就对了。


    肯定没错的。


    一群可怜的空心人急坏了。


    “你上去!”


    没脑仁的空心人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身边这个女人。


    只要她愿意上去,所有不听话的人就都会跟着学。


    但司祯铁了心不上去, 懒洋洋地:“不上去。”


    “你不上去, 我就把你们都杀掉!”


    司祯示意空心人, 自己手上可是一点武器都没有:“来吧, 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杀我的。”


    “动作利索点, 争取我们所有人集体淘汰,不用在这破地方受罪,皆大欢喜。”


    “你……!”


    气死了。


    其他人受了一肚子气,看到空人心被怼到哑口无言,只觉得畅快。


    像一群捧哏的,刺激着空心人本就不存在的神经。


    “是啊是啊,动手吧,我们等着呢。”


    “城主府也不是很想进啊,有什么好的。”


    “抗啊,之前不是很能耐吗,现在怎么不抗了?”


    佘年拽拽司祯袖子:“他们好像拿你没办法,为什么呀?”


    眼神带着点点崇拜。


    其实佘年知道。


    空心人的目的就是把所有人都引上去参加那个宴会,而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也一定有城主的目的。


    或许就是选新娘。


    他是在试探司祯对他靠近的态度。


    司祯不着痕迹把他拽住的袖子收回来,手拂上了狐狸的脑袋。


    佘年脸色一变。


    司祯没看佘年,开口为他解释。


    但这当然不会是佘年想要的。


    不喜欢他的触碰,因为他太小了……


    不成熟。


    “我会保护你的。”他和司祯保证。


    但司祯也当然不会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虞月修为不及她高,对他涉世未深的印象像是衣服上的标签一样牢固。


    人的固有印象是很难改变的。


    司祯对佘年的亦然。


    佘年不说话了,敛下眼底的不快,用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司祯面前。


    司祯也顺着他的意思,让了让位置给他。


    年轻人嘛,你不让他干什么,他就偏偏要干什么。


    一个站位问题,让给他好了。


    佘年如愿得到了一个“保护”司祯的位置,但心里的无力陡然升起。


    不是这样的,保护肯定不是这样的。


    “她的好感有变化吗?”


    【宿主,没有,还是三十。】


    看,果然没有变化。


    她根本就没有把这所谓的保护,放在心上。


    攻略真的很难,让司祯喜欢上他,难比登天。


    许久没出现的暴躁情绪又再次溜出来,佘年把这乱糟糟的情绪重新关起来。


    但情绪需要排解,不能压抑。


    不然总有如洪水奔泻的一天。


    他压抑的太久,或许这一天并不远了。


    有空心人和他们的“主”汇报了此时的僵局。


    而就在这时,楼梯上慢慢长出了很多的天灵地宝。


    散着独属于天阶灵草的味道,让人只闻了就觉得浑身经脉都通畅了。


    空心人冷冰冰传达城主的意思:“城主说,只要能爬上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这些,就都是你们的。”


    那些刚刚犹豫的宗门子弟面面相觑:“真的给我们?”


    空心人像是得到了新的指令,不再慌张和不知所措:“是的是,这些都是你们的,在一个时辰内走到摘星台,拿到的所有全数归你们。”


    “且摘星台的东西,比这些,只多不少。”


    话音刚落,几个贪念重的宗门子弟率先开道,开始顶着上楼的压力往上爬。


    在看到前面几个人没有任何危险的时候,慢慢的,越来越多人的开始上楼。


    司祯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司祯并不在意周围的人少,她拧眉看着这些人,只觉得奇怪。


    他们的贪念,像是被放大了一样。


    身边的小五也跃跃欲试:“同道友,我们不去吗?”


    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那么想要吗?”


    小五点头。


    当然想,楼梯上散落的的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能提升实力的东西。


    修真界强者为尊,人人追求实力,人人崇拜强者。


    谁会不渴望自己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呢?


    就连他这种,没有修炼天赋的,以色侍人的人,在看到这么多天灵地宝都难以克制自己心里的欲望。


    更遑论其他人。


    而楼梯上,已经开始有修士因为一朵并蒂冰莲大打出手了。


    穿的是同宗门道袍,刚才就在司祯的旁边互相拦着肩,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司祯觉得或许她曾经看到的,仅仅只是修真界的一角。


    现在所见的,才真正触及到修真界的核心。


    所以已经几乎修炼至大成的,上一届千机阁阁主,才那样觊觎曾木柔的雷灵根。


    所以有一个曾木柔口中的组织,想挖天生拥有雷灵根修士的灵根,毁掉天才。


    如果说,让司祯在灭了剑宗,和踩着无辜者尸体升仙之中选择一个,那她会选灭了剑宗。


    冤有头债有主,她是个记仇的人,剑宗在最开始就把她得罪了彻底。


    但这里的人,好像惯会踩着别人的尸骨网上爬。


    司祯站了很久。


    空心人不理解为什么城主的话,在她的身上是不奏效的。


    不是说了只要把楼梯机关开启,他们就都会为了一点点的利益前仆后继吗?


    扑啊?


    这女人倒是扑啊?


    “你上去啊?”


    空心人有点着急了。


    司祯笑了笑。


    空心人的态度大概就是城主的态度了,城主想让他们所有人上去,缺一个都不行。


    像是在排查什么,谨慎到一个人都不能错过。


    而她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那张床,一定得到了格外的关注。


    空心人拿司祯没有办法,找了另一个空心人来看守司祯,转身又去找城主了。


    慢慢找吧。


    她就站在这里,等那个所谓的城主亲自下来,把她请上去。


    她倒要看看这个不知道城主究竟是人是鬼。


    司祯靠在镶金的柱子上。


    在这样古老的建筑上镶金子,真的很土。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城主的眼光。


    她半眯着眼,像只慵懒的大猫。


    暖色光下,她不紧不慢伸了个懒腰。


    司祯穿的衣裳依旧是京妙仪给的,京妙仪说自己衣裳首饰特别说,都用不完,大方分了她一半。


    随着她伸展胳膊的动作,衣裳也动了起来,在光下流光溢彩的。


    所有人,包括小五都在看那一楼梯的宝物。


    只有佘年,看着靠在角落柱子边的司祯。


    他的视线始终在司祯的身上。


    她身上的暖融融的光让他忍不住靠近。


    于是流浪狗哒哒地,试探走向晒太阳的猫猫。


    “你在等城主吗?”流浪狗拙劣的搭讪。


    司祯眼皮都没掀起来,给怀里的狐狸顺毛:“嗯。”


    比较敷衍的回答。


    但佘年看向了司祯手下的动作,仔细认真。


    对他的态度对狐狸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佘年的心脏被捏了一下,又开始扭曲。


    系统都累了:【你别扭曲了,求求你了,做个正常的狐狸吧?】


    【你好像得了那个精神分裂症,狐狸是你啊,狐狸是你!】


    系统已经开始在佘年的耳朵边咆哮了。


    佘年对此充耳不闻。


    为了隐藏身份,司祯不知道狐狸就是他。


    狐狸是残缺的,不成熟的,幼年的他,而站在司祯面前的这个人,才是完完整整的他。


    都能对残缺的他好了,为什么不对完整的他好?


    狐狸凭什么分走司祯那么多喜欢?


    佘年想让一向吝于感情的司祯,多给他一点感情。


    但这个欲望是不能满足的,多了一点,就会想要更多的一点,再多一点,就会想要司祯全部的感情。


    被她指缝间流出一点点善意浇灌的感觉,就像被全天下的阳光笼罩。


    但更像闻罂.粟的味道,多闻一点,瘾就能爬满全身。


    可怜的流浪狗敛下了越发阴暗的心思,假装阳光小狗,想跟慵懒的猫猫多讲两句话。


    佘年带着好看单纯的笑,刚想说什么。


    一个像深海鲛人一样的声音响起:“我的新娘,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孤零零的。”


    惑人但绝不阴柔,很有磁性。


    来人有一张好看的脸,红绿相间的大袖衫,一头墨发披在肩上,从城主府顶楼飞了下来。


    司祯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个城主的后衣摆,有一个他自己那么长,随着风摆来摆去,要是到地上能平铺二里地。


    城主府很高,他又是飞下来的,而不是闪现,像是挂在天上的风筝。


    佘年转头看着声源处,眼里愤怒磅礴而出,隐约的威压流溢。


    他打断了他跟司祯说话。


    城主和佘年的眼神对上了,脑中有瞬间空白,像是被远古编钟余音波及,飞下来的身形都不稳了。


    他仔仔细细看了佘年一眼,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于是依旧把注意力转到司祯,这个所有人里面实力最强的人。


    他和司祯对面而站,含情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像是在调情:“我的新娘,等很久了吧。”


    司祯态度散漫:“怎么,我都没去你那什么摘星阁,你就已经确定新娘是我了?”


    这人避而不答,向司祯欠身:“我未来的新娘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赤觅。”


    “我允你不必尊称我为城主,你可以直呼我的姓名。”


    然后他的视线流连在司祯的脸上:“但我更希望你能称呼我为……”


    “相公。”


    司祯嗤笑:“我觉得相公这个称呼还是很难听。”


    她真诚建议:“你觉得公公怎么样?赤公公?”


    赤觅不是人,他把公公简单理解为,亲切的称呼。


    就像他叫赤觅,面前的新娘和他叫觅觅一样,公公,也是一个同样表示亲切喜欢的称呼。


    他很满意:“好好好。”


    “你接受这样快,倒是让我有些难以招架了。”


    司祯似笑非笑,已经确定了他非人的身份了。


    不是人,那是什么?


    妖?


    “你认识谨戈吗?”司祯突然问。


    赤觅眼神一顿,旋即又恢复正常:“那是谁,你的情人吗?”


    “我的小新娘,我都站在你对面了,你还要想着别的男人吗?”


    这话说完,赤觅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就在刚刚,佘年在系统的普及之下,知道了什么是新娘,什么是相公。


    于是赤觅又感受到了刚才那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赤觅稍微把自己的视线从司祯的脸上拿开,分给一部分给他认为不怎么重要的少年。


    少年没什么表情,但一张脸却很好看。


    这样好看的脸,如果他见过,是一定会有印象的。


    但赤觅翻遍了自己的记忆都没有找到关于这男人的画面。


    真的不认识。


    佘年却看着赤觅笑了,在司祯看不到地方,他的瞳孔变了变颜色。


    他站在司祯的前面,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司祯拉住了手腕。


    靠近手腕的手背,触感微凉。


    她主动靠近他了,她愿意拉他的手了。


    佘年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


    这一放松就被司祯抓住了机会,两个人的位置再次调换。


    司祯开口:“不带我去你的城主府看看?”


    赤觅欣然答应:“当然,我的城主府,自然也是夫人的城主府。”


    已经从新娘变成了夫人,改口很快。


    司祯看着一道近乎透明的天梯从天机阁坠下,在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是有水波在其中流动。


    “怎么,还需要我爬上去?”


    “要给我立威?”


    赤觅脸上是风流的笑:“那哪儿能呢。”


    “来,我亲自带夫人上去。”


    司祯冷淡躲过赤觅伸过来的手:“不必。”


    因为躲避的姿势,司祯和佘年的距离很近,衣裳贴着衣裳。


    佘年握了握拳,浅呼了两口气,在司祯准备御剑的时候,把司祯揽在了怀里,脚底一柄木剑送以迅疾的速度,送二人直接去了城主府最顶层。


    司祯从没想过佘年会御剑,怔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佘年以公谋私般地,以几不可查的力道,把她更紧地拥进了怀里。


    “你会御剑了?”司祯真的很诧异。


    佘年稳重地:“嗯。”


    “什么时候学的?”


    “在合欢宗的时候。”


    司祯犹豫了一下。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御剑,说明他的修炼天赋的确在此。


    是不是不能耽误孩子读大学,得送去剑宗吧?


    可她以后是要端了剑宗的。


    司祯很快想通,先送去剑宗,等她准备把剑宗端了之前,再把他弄回来。


    于是司祯开口:“把你送去剑宗学剑?”


    眼睁睁看着自己未过门的“新娘”被另一个人揽进怀里,赤觅脸色不是很好。


    他也上来了,还带着他未来新娘身后的另一个男人。


    小五从来都没有想过弱唧唧的自己能得到秘境大boss亲自提溜,诚惶诚恐。


    把小五带上来后,赤觅就撒手了,然后只看着司祯。


    “我的新娘,你抛弃未来的丈夫,好狠的心啊。”


    司祯充耳不闻:“嗯?剑宗里面的老头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里面确实有一些天阶功法。去吗?”


    赤觅把眼神转向了佘年,试图让他适可而止:“咳。”


    佘年两个耳朵只能听到司祯的声音,一贯如此:“不去。”


    这显然不是司祯心里的最优解:“不去影响你修炼。”


    佘年却想到了幻境里她教他练剑的画面,带着试探:“你也是剑修,你可以教我吗?”


    用一种流浪小狗的眼神看着司祯,好像司祯不答应,下一秒他的尾巴就要耷拉下来了。


    司祯是不太能拒绝这眼神的:“也可以。”


    佘年给杆子往上爬,像个小甜瓜:“师姐。”


    黑心小甜瓜。


    司祯从乾坤袋掏出一把剑:“给。”


    在剑冢她当然不仅拿了一把剑,这把她也觉得很好看,顺手带走了。


    小甜瓜变成被奖励的小狗狗。


    佘年欢快:“谢谢师姐。”


    一边的赤觅白眼快翻到天上了。


    “我请问我这位新娘在干什么?”


    “跟别的野男人交换定情信物吗?”


    司祯像是想起了这号人物。


    想从她身上拿到点什么,还这样颐气指使的?


    “是啊,在跟野男人偷情。”她懒洋洋的。


    “所以呢,你要休了我?”


    司祯漫不经心的话让佘年有种,隐秘的快感。


    所以他是那个……野男人吗?


    “什么是偷情?”


    系统:【就是搞瑟瑟。】


    【搞瑟瑟就是想跟你上床。】


    佘年懂了。


    如果小五这么说,那是不是真的想跟她上床有待商榷,但系统也这么说,就一定是想的。


    佘年看向司祯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司祯对此感到迷茫。


    能跟她学剑了,那么快乐?


    原来虞月的身上还有一些,她都没有发现的好学生特质?


    她感叹:原来真的有人天生就爱学习啊……


    就冲这学习精神,以后不得混个什么剑尊当当?


    说不定以后剑宗也不必她来端了,虞月直接从内部打通,让全天下的剑修都追随他这个学霸的步伐。


    赤觅对此感到厌烦。


    他没有什么玩心了,宽大的袖子一扬,把正在爬楼的所有人都带了上来。


    他闪到了最高处的主位坐好:“诸位都上来了?”


    “想必收获的盆满钵满吧。”


    所有人摸着沉甸甸的乾坤袋,算是默认了。


    还有些人在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城主”,猜测他要说什么。


    “今天是个好日子。”


    赤觅看着在座面面相觑的人:“鼓掌啊?”


    稀稀拉拉的鼓掌带动所有人的手都动了动。


    赤觅继续自己的讲话:“你们都是外来客,我知道。”


    “我这个人,离群索居很久,始终觉得孤独。”


    司祯被这说法逗笑了。


    孤独,她看他没有哪怕一点点孤独的样子。


    但司祯的笑在佘年的眼里,就是别的意思了。


    她喜欢……这种的?


    “但幸好有一个即将终止我的这种孤独。”


    赤觅看向司祯,眼睛里满是深情:“过来啊,我的新娘?”


    像是一个批皮凶兽,伪装一个绅士,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就是撕开身上的那层人皮。


    司祯不紧不慢走过去,眼神有意无意放在在座的所有宗门子弟的身上。


    坐的位置是按照实力划分的,就连细微的差距都能分清。


    这是那张床上检测出来的?


    那她的实力,赤觅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司祯在赤觅的面前站定。


    满堂哗然。


    “竟是同道友?”


    “这不是我们年轻一辈实力最强的人吗?”


    “被选中当新娘是什么意思?”


    “和城主成婚吗?结成道侣?然后带着城主一起出来吗?”


    赤觅听到了这句话,他眼里是诡谲的光,弯了弯嘴唇:“当然不出去。”


    “我离群索居已久,怎么会适应外面的生活呢。”他声音又轻又缓,像是情人耳语,有种深情又惊悚的感觉。


    “当然要陪我,永远留在这里啊。”


    赤觅笑着看司祯:“你会留在这里的吧?”


    司祯平静,像是在看疯狗,实话实话:“我不会。”


    有几个人交头接耳。


    “我们修真界的天才怎么可能留在这里。”


    “别开玩笑了,等到同道友成长起来,必是修真界一方大能。”


    “想用一纸婚书就绑住一个天才?怎么可能。”


    赤觅敛了脸上的笑意。


    “她不留下了,那我就只能从你们中另选一个人来当我的新娘了。”


    所有人的面前都多了一个金灿灿的盘子。


    很土的盘子,但里面的东西让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赤觅看着所有人脸上的贪婪,重新笑了起来:“你们想要的实力,财富,乃至修炼天赋,我都可以给你们。”


    “而我从来都不喜欢这些身外物。”


    “我只想要我爱的新娘。”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所以,你们会接受我的赠礼,把这个新娘送给我,并且出了这方村子也依旧帮我保密的。”


    “对吗?”


    虚空之中,一纸婚书凭空出现。


    惨白的纸上,是血淋淋的字。


    “一纸契约,赠我所爱。”


    “上表天道,下鸣地府。”


    “佳人违愿,便是欺天。”


    “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婚书,更像……契书。卖命的契书。


    所有人看着面前那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迟疑了。


    那些说着“一纸婚书绑不住一个天才”这类话的人都不再开口了。


    这是把所谓天才和他们自己的前途放在天平上衡量。


    而在坐所有人,只要付出一点点的良心,就能成为既得利益者。


    这一纸卖命契书,损害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新娘的命罢了。


    第43章 43


    一人一狐惨兮兮被绑在柱子上


    所有人都知道签订婚书留下就是死路一条, 但没有人阻止。


    牺牲一个人就能拿到这样多的宝物从这村子里安全出去,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天暗了下来,风灌进城主府里,寒意直直钻入人的皮肉。


    “同道友不如, 答应了吧……”


    “是啊, 也好过我们在这里受苦。”


    “其实嫁与城主也, 并非坏事, 城主富可敌国,又有数不尽的天灵地宝。”


    “总好过你在修真界受尽了折磨才能飞升成仙。”


    司祯冷笑着看周围的人,每一个都心怀鬼胎。


    赤觅一步步从高高的城主位走下来,站在司祯的面前:“签了吧?陪我一直留在这里不好吗?”


    司祯笑出了声:“如果我说不签呢?”


    赤觅脸上刚露出的笑敛地一干二净:“那我的新娘, 就不要怪我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了。”


    话毕, 一纸契约消失, 鲜红的嫁衣凭空而出。


    “按我的意思, 正儿八经娶妻到底是没有强娶来的有意思。”


    赤觅挥挥夸张的袖子,嫁衣和凤冠直逼司祯而去。


    佘年皱眉挡在司祯的面前。


    嫁衣落在了他的身上, 玉冠碎成粉末,墨发如丝,头上一顶凤冠将他本就好看的脸衬地不可方物。


    天彻底暗下来,外面的那一条长长的白玉路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石板路,通往一个黑暗幽深之处。


    城主府轰然倒塌, 所有人都从天上坠了下来。


    拿到手的金钱和修炼天赋消失殆尽,就连乾坤袋里那些辛苦捡来的天灵地宝也都变成石块和垃圾。


    石板路两侧重新燃起了红色灯笼, 唢呐声响, 锣鼓喧天, 如凄厉嗷嚎般刺耳。


    所有的空心人动了, 他们身上换成鲜红喜服, 嘴上露出被强迫的,难看至极的笑。


    一顶轿子像泼了鸡血,悄然出现在佘年的面前。


    高亢的声音响起:“请新娘上轿!”


    这一系列的变化只发现在瞬息之间。


    赤觅眼睛倏然睁大,完全没有想过为司祯量身而做的喜服穿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佘年体内妖力积聚,又在看到司祯的一瞬间溃散。


    短暂的犹豫,让嫁衣和轿子之间强大的吸力把他送上了轿。


    而佘年也只来得及匆匆回头看了司祯一眼。


    他额上的凤冠缀下的流苏相互碰撞,桃花眼隔着面坠,深深看着司祯。


    赤觅明显慌了,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负责抓的是司祯可不是这个男人。


    没有嫁衣和轿子上的力量,他也很难有把握能打得过司祯。


    轿帘缓缓落下,阻断了司祯与佘年的视线。


    司祯也没有想到变故陡升,她手上灵力乍现,直奔那顶红轿而去。


    而空心人却在司祯之前,抬着轿子迅速消失于这条石板路,遁入了黑暗之中。


    看着司祯始终抱在怀里,宝贝地不行的狐狸,赤觅急中生智,挥袖把狐狸掳走。


    事如今只能赌一赌这一人一狐在这女人心里究竟有多大的分量了。


    除了抬轿子的四个空心人,村子里所有的空心人在瞬间消失了。


    像是雾那样消散,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们的主创造他们好像就是为了找到新娘,现在新娘找到了,他们也就消失了。


    是傀儡,也是不值一提的工具。


    司祯没有任何犹豫,在轿子和赤觅的身影都消失在这条路尽头之后,司祯的身影也紧接着隐没其中。


    脚底的石板路变成软烂的泥土,周围是被水泡久了的腐朽树木的味道。


    入目漆黑一片。


    但脑海之中,能感受到留在佘年身上的神识。


    那缕神识在散发着细微的光。


    神识未熄,司祯松了一口气。


    还是安全的。


    尽管置身黑暗,但她驱动身上灵力,在极致的黑暗之中摸索出了这林子的大致布局。


    林子有数处山洞,大小不一,虞月在最大的那个山洞。


    赤觅用狐狸为饵来吊她这条鱼,想必狐狸会跟虞月呆在一起。


    随着灵气逐渐前扑,司祯脑海之中也慢慢浮现出整个林子的地图。


    确定了佘年的方向之后,她没有犹豫往佘年的方向走。


    佘年跳出来替她穿上嫁衣,司祯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尽管她并不是需要有人在这个关头跳出来,但佘年的行为到底还是像投湖的一颗石子,纵然引不起轩然大波,却也能让从无波动的湖面泛起涟漪。


    而对司祯这样情感极度贫瘠的人来说,一点点涟漪就够了。


    她无意去探究这感觉究竟为何,只专心找人和狐狸。


    虞月上轿前的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可她看不出他想说什么话。或许找到他之后可以问问。


    得快点找到他们。


    狐狸被她宠坏了,虞月也是细皮嫩肉的,可别把他们捆坏了。


    而另一边山洞之中,司祯以为会被死死捆住的佘年穿着一身红衣,高高坐在


    主位,身上是从来都没有对司祯流露出来的上位者的气息。


    而一边耀武扬威一样的赤觅,现在抖得像是个鹌鹑。


    山洞里满是催情的赤觅花,显然这花对赤觅本人是没用的,他哆哆嗦嗦跪在一堆赤觅花内,诚惶诚恐地看着满身尽是妖冶之气的佘年。


    佘年瞳孔几乎变成竖瞳,桃花眼变得狭长,身上的妖力和威压都不带任何压制地施于赤觅身上。


    赤觅远离妖界千年,又总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哪里会知道妖界已经换主了。


    佘年笑了,就连身上华贵的嫁衣和凤冠上那颗极大的南海珍珠都黯然失色:“怎么,离开妖界久了,心思就野了?”


    他从高位上走下来,一身迤逦的袍子丝毫不显女气 。


    佘年停在赤觅的面前:“已经开始认别人,为主了?”


    赤觅抬不起头,事实上,保持跪姿不在妖主面前五体投地已经算是他这千年修为有成了。


    佘年捏住赤觅的下巴,好心帮赤觅抬起头。


    于是赤觅看到妖主的瞳孔已经恢复成常人模样,好看的琥珀色瞳孔清澈能见底。


    赤觅看到了自己惶恐的脸,看到了自己膝下的赤觅花枯萎,花瓣片片而碎。


    一种靡丽的香气在洞中蔓延。


    这是妖主的警告。


    “有新主人了?”佘年嘴畔漾起无害的梨涡。


    赤觅连头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自己的脑袋也会像地上那些花一样被这只好看的手捏碎。


    赤觅几乎失声:“没,没有……”


    “我只认,妖主一个主……”


    佘年笑容不减:“那你嘴里说的主,究竟是谁?”


    空心人对他们的主有发自内心的虔诚,毕恭毕敬。


    最开始他也以为这个主就是城主赤觅,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在他坐着轿子里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赤觅在跟别人传音。


    他称呼另一个人为主。


    新娘不是赤觅选定的,是他口中的那个主选定的。


    “为什么选她?”佘年问。


    赤觅惶惶:“我,不知道,主……不,那个人和我做了场交易。”


    “这场交易有千年之久,我为他把新娘接到林子里,他帮我提升实力。”


    “每次选中的人不一样,有男人有女人,有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


    “我摸不清他选人的规律。”


    佘年把手放开,威压减半:“你说的那个主,需要司祯做什么?”


    赤觅艰难道:“这我也不知道……”


    在察觉到妖主的怒意之后,他连忙道:“但我知道他的身体必须呆在一个地方休养,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我知道他不能出来活动。”


    “只要,只要被选中的那个人不被我送到传送阵上,就没有性命之虞。”


    佘年终于满意了:“所以她不会有危险?”


    赤觅点头:“是的。”


    他对林子的情况了如指掌,当然能知道司祯现在在哪里。


    她跟在他的后面,进了林子,来救人了。


    赤觅看出这个女人对妖主的重要性,本能说一些让妖主开心的话:“她已经来救你们了,在轿子把妖主带走的那瞬间,她没有任何犹豫就跟来了。”


    赤觅跪在佘年的脚边,讨好地看着他。


    希望妖主能一个开心,就把他带出去,送回妖界。


    他离开妖界也实在是个意外,这个破地方他不想呆了。


    “以她的速度,只需一盏茶就能找到这里。”赤觅补充。


    但很显然,他拍妖主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佘年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着坐在这巨大洞穴主位的那只狐狸,阴恻恻的。


    狐狸像是完全不知道危险,骄傲又慵懒。


    佘年从这位置上站起来后,这个巨大的地方就全是他的。


    他在这上面伸伸胳膊拉拉腿,肚皮翻了又翻。


    一点分离焦虑症都没有,像是在跟司祯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戏,笃定了司祯会来找他。


    他修长好看的手捏起狐狸的后颈,说出了一直没说出来的怨怼:“你凭什么那么舒服。”


    狐狸四肢乱舞:“你凭什么捏住我命运的后颈皮。”


    佘年把狐狸扔起来贴在洞里的柱子,用绳子把狐狸捆起来。


    然后走到狐狸旁边,把自己也捆起来。


    然后警告狐狸:“不许告诉她。”


    狐狸把脑袋转过去不看他。


    哼,不说就不说。


    赤觅目瞪口呆看着高高在上的妖主这一系列不可理解的行为。


    佘年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把手腕和脖子掐出了红痕,然后终于把目光分到了赤觅的身上。


    “等她来了告诉她,两个人只能救一个,赎金,千金。”


    系统亢奋起来:【宿主,你终于想起了你的任务!】


    【你现在做任务真是越来越积极了,夸夸。】


    【不管是救狐狸还是救你,你都能完成任务,真好。】


    【真是很少看到你脑子有这么灵光的时候。】


    让司祯二选一仅仅只是夹带私货的佘年:……


    系统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宿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一个都不救,你要怎么收场?】


    佘年沉默:……


    然后恼怒:“闭嘴!”


    密林依旧漆黑一片,司祯看不清路只能靠灵力摸索。


    脑海里佘年身上的那缕神识始终在引路,一个转弯之后,那红点换了位置。


    司祯锁眉。


    难道这里面还有传送阵?他和狐狸被转移了地方?


    换了的洞穴更近了些。


    司祯以极快的速度赶过去。


    空荡荡的一个洞,只有一张床。


    床上的红绸像是临时扎起的,突兀极了。


    像是为了这成亲的气氛而不得不这样一般。


    佘年坐在床上,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顶了一个盖头。


    感受到自己的神识,司祯放下戒心:“狐狸被赤觅带走了?”


    “你们不在同一个地方?”


    这跟他猜的有点不一样。


    佘年说的话很古怪:“你这身红衣是为我而穿的吗?”


    虚无缥缈,没头没脑的话。


    司祯看了看身上一贯的赭红:“我不是一直都穿着这颜色的衣服吗?”


    佘年的声音是满足,也是喟叹:“你也在等这一天吧。”


    司祯眉头皱起来,开始感觉到了诡异:“盖头拿下来,去找狐狸。”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找狐狸?为什么要找狐狸,跟我一直呆在一起不好吗?”


    “你是不是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你什么时候惹我生气了。”


    司祯就站在门口,眼里的温度褪地一干二净。


    不是虞月。


    这个人用虞月的声音迷惑她。


    穿着嫁衣的人像是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不过就才几千年的时间你就忘记了吗?”


    “也是,毕竟我伤害了你,有谁会愿意记得被伤害的感受呢。”


    落寞的声音又变成惊喜:“但你能重返这里来找我,一定是原谅我了吧?”


    司祯手里握紧了剑,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是啊,我原谅你了。”


    “但你还没有为你做过的事忏悔,你是不是该,跟我道歉?”


    穿着嫁衣的男人欣喜更甚,甚至忘记了自己不就前就已经道过歉的事情。


    如果忏悔能够换回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他可以忏悔百次,千次,万次!


    “是,是该忏悔。”男人忙不迭道,连纹丝不动的盖头都因为激动而起了波澜。


    “我不该偷了你的雷灵根,我不该因为你强过我就心生记恨。”


    “但我是爱你的,我在这里一千年饱受折磨,我每日都在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那是我此生最快乐的记忆了。”


    “过来吧。”新娘的声音虚无缥缈。


    “和我重新在一起,和我重新结成道侣……”


    “我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宴,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新娘像是陷入了极度亢奋之中,因为即将和自己的爱人重新结成道侣,而兴奋到不能自已,连放在腿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司祯看到了那双布满茧的手面青筋暴起,不断扭曲,像是有蛆虫在里面爬。


    司祯话中是说不出的讥讽:“你为什么会觉得,京妙仪会跟剜走她灵根的人,再次结成道侣呢,谨戈?”


    是的,对面这个扭曲而丑陋的人就是谨戈,司祯笃定。


    谨戈穿着怪异的喜服,固执地认为面前的司祯就是京妙仪。


    他急不可耐:“你的雷灵根已经修复完好,为什么还不原谅我呢?”


    “你既然能重新拥有新的雷灵根,又为什么不能因为爱我而把之前的那个给我?”


    “不是你说爱我的吗?”


    “把我的盖头拿下来,我们重新成亲,好吗?”


    一瞬间,司祯明白了那张床上的符究竟是在找什么。


    在找拥有雷灵根的人。


    尽管她没有躺上去,但谨戈也用了别的办法知道了她是雷灵根的事情。


    是刚刚她的灵气惊动了她?


    所以是对京妙仪的执念,让神志不清的谨戈认为只要是拥有雷灵根的人,就是京妙仪?


    谨戈的声音带着哀求,楚楚可怜,在检讨在忏悔,在求京妙仪重新给他一个机会。


    他希望自己面前的人能够掀开他的盖头,然后跟他重新开始。


    司祯笑了。


    “还有什么话想对京妙仪说吗?”


    谨戈重复:“盖头,把我的盖头掀开,我们重新开始!”


    声音带着潜藏的急不可耐,和难以言喻的渴求。


    司祯淡淡:“说完了?”


    谨戈依旧在重复着盖头,他手面上的青筋也动地更加厉害,像是急于顶破这层皮,破肉而出。


    司祯嘴角是冰冷的笑,握紧了手上的剑,遗照天罡斩直奔谨戈腹部而去。


    谨戈头上盖头被剑气打掉,一张不能看的脸露了出来。


    他的脸上也是涌动的青筋。


    在剑刺穿谨戈身体的时候,司祯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不是青筋,那是雷灵气,雷蛇。


    京妙仪身上更温和的木灵根尚且都不能和她的身体完好的融合,本身就霸道的雷灵根又怎么会和谨戈的身体融合起来。


    谨戈就是空心人说的主?


    可这也不对,京妙仪说过,是谨戈挡在她的前面代替了她去做新娘。


    也就是说,对雷灵根者的寻找,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


    “找雷灵根的人不是你。”


    谨戈眼底是疯狂:“找雷灵根的人就是我!”


    “都怪京妙仪,当时明明是她该去送死的,怎么偏偏变成了我送死?”


    “那顶轿子为什么忽然停到我的面前?”


    “她在雷灵根上到底做什么手脚,我的身体不能跟雷灵根融合。”


    “歹毒的女人。”


    谨戈有些精神错乱了,语无伦次的。


    司祯看着他被剑钉在了墙上,看着头顶上自己在猜到谨戈身份时就放的流光珠开口:“所以你找的是雷灵根还是京妙仪?”


    把画面录下来给京妙仪看。


    “当然是雷灵根!”


    “只有一个新的雷灵根,才能重塑我的身体,帮我把身体和京妙仪的雷灵根融合起来。”


    谨戈看着司祯笑了:“上天把你送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又出现了一个雷灵根的人。”


    “如果这次找不到有雷灵根的人呢?”


    毕竟这个灵根稀缺。


    谨戈理所当然:“那就找一个,实力最强的人来,吸走他的灵气,也能压制灵根。”


    他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点流逝,那被捅穿的灵根,像是漏气一样,灵气四散。


    谨戈带着怨毒的眼神看着司祯:“你早掀开我的盖头就没事了!我就能成功剥夺你的灵根!”


    金簪里的江羡好轻轻和司祯说:“他的盖头上,有阵法。”


    司祯怜悯看着谨戈:“但很可惜,你就要死了。”


    “我的灵根依旧是我的灵根,而你偷来的灵根,也注定不会成为你的。”


    这时候司祯才注意到,谨戈的双腿已经几乎被京妙仪的雷灵根蚕食殆尽。


    怪不得不能动。


    司祯是谨戈在这里这么久,见到的第一个雷灵根。


    他太急切地想要剥夺,以至于从温养身体的池子里爬出来,亲自引她上钩。


    可她非但没有上钩,还把自己杀了。


    谨戈看着腹部的剑,脑袋有短暂的清明。


    朦胧之间,他想到了那个满眼单纯,不施粉黛的女人。


    “你叫谨戈吗?缥缈宗的弟子,你好厉害啊。”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加入什么宗门就好了。”


    年轻的谨戈带着几分被夸赞的虚荣,帮这个单纯的,连何为修炼都不知道的女子测了天赋。


    在瞬息之间,心底的虚荣就变得可笑起来。


    他知道,面前满眼单纯崇拜他的姑娘,以后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闺秀。


    于是妒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恶种,扎了根。


    嫩芽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开了满树丑陋的花,每一朵花都是他的贪念——毁掉天才。


    谨戈的清醒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很快,他看着司祯,阴森森地笑了。


    而谨戈就带着这样阴森的笑,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司祯把流光珠收好,准备带回去给京妙仪看。


    她的灵力游走于剑上,上面带着谨戈身上黑色的血。


    须臾,剑干净如初。


    司祯收回剑,灵力也一并收回体内。


    而那血上的黑气附着在了司祯的灵气,一并进入了她的身体。


    司祯对此一无所知,她重新感知佘年身上的那缕神识,循着位置赶过去。


    如果谨戈是那个怪物,那赤觅也就是他的小弟了?


    她怎么感觉赤觅看起来比谨戈那个怪物厉害多了啊。


    杀谨戈杀得有些过于简单,她总觉得怪怪的。


    这种怪怪的想法一直延续到了看到佘年和狐狸的那一瞬。


    看着一人一狐,每一只都惨兮兮被绑在柱子上,司祯觉得心头有股无名火往上涌。


    狐狸四只爪子耷拉下来,萎靡不振,看到司祯来了之后眼睛里迸出光,嘤嘤地叫了起来。


    而狐狸旁边的人就更惨了。


    墨发凌乱散在胸前,领口衣襟被扯开,嘴上是比往日更浓烈的颜色,一双眼睛带着湿意,手腕和脖子都是红色印。


    有人掐过他的脖子。


    面前少年义无反顾替她坐上了那顶轿子的画面历历在目。


    如果他真的落到了谨戈的手里,根本不会有命在。


    司祯觉得心里无名火烧的更旺了,看着旁边赤觅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作者有话说】


    感情马上要有变动啦,哎嘿-w-感谢在2023-10-01 21:35:45~2023-10-03 20:2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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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44


    佘年吻上了她的唇


    赤觅在妖主隐晦的目光之下, 还是开口:“人和狐狸,你只能救一个。”


    “赎金,千金。”


    真是造孽了,被妖主虐完不会还有被这个女人虐吧?


    她看起来真的很可怕, 他很可能打不过这个女人。


    佘年深深看着司祯, 没有放过她脸上哪怕一点点的表情。


    只可惜司祯连眉毛都没有皱一点, 甚至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佘年的心空落落的。


    系统的话又好像响起来了。


    【你就不怕她哪一个都不选吗?】


    都不行吗?


    他和狐狸, 哪一个都不值得被救吗?


    佘年像是一个试探出壳的蜗牛,在感受到外面不善的气息之后又想缩回去了。


    他底下了头,落寞难掩:“你救狐狸吧。”


    带着自暴自弃。


    甚至还有一点点,希望用以退为进的方式博得可怜的卑劣心思。


    但司祯开始没有出声。


    佘年忍不住想抬起头。


    试探她的机会很少,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制造出下一个这样的时机。


    于是最终, 他又把头抬起来, 琥珀色的眼睛里看着赭红的身影。


    可她依旧没有把视线分给他, 哪怕她听到了他的话。


    赤觅为自己和妖主都捏了把汗:“你一个都不救吗?”


    倏然,司祯笑了:“当然救, 为什么不救?”


    已经几乎失望的佘年眼睛里又带了星星点点的光,这个光在看到司祯唇畔的笑意扩散地越发大了起来。


    数以万计的灵石叮叮咣咣落在了空旷的山洞里,混合着满地的残花和空气中越发浓稠的香气,带着闪亮的颜色。


    “那是我千金难买的小狐狸,当然要救。”


    “放了狐狸。”


    【恭喜宿主, 完成支线任务一:一掷千金,请宿主再接再厉!】


    在欢呼与掌声并存的系统音里, 佘年脸上血色尽失。


    他完成了任务, 但心却直直往下坠。


    狐狸是她千金难买的狐狸, 那他是什么, 是她随手可丢的垃圾吗?


    狐狸身上的绳子松动的瞬间, 司祯手上剑影忽闪,她站过的原地只剩一道红色残影。


    带着嘲讽笑意的声音响起:“拙劣的二选一。”


    她眼中隐有黑气,瞬息间又消散。


    司祯的剑气里有着从没有过的毁灭欲望,而被剑尖直指的赤觅心头一阵惊骇,他本能后退,求助地看着佘年。


    在司祯剑抵赤觅命门的瞬间,赤觅身后时空扭曲,一道裂缝突然出现,而赤觅感受到身后那缝隙溢出的磅礴妖气之后,脸上神情终于松动,安心坠入缝隙。


    千年在外漂泊的时光终于结束了,他能回家了。


    而司祯的剑也仅仅只能削下赤觅的一块衣角。


    剑气上残存的毁灭气息将这一点衣角烧得只剩残灰。


    原来赤觅是只妖。


    感觉到危险就龟缩回了妖界。


    司祯面无表情:“没用。”


    妖界通道的开启和关闭也仅仅只是瞬息间的事情。


    整个洞穴之中,只剩下司祯和佘年两个人,还有一只趴在柱子边的小狐狸。


    林子的瘴气慢慢消散,尽管现在依旧是黑夜,却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模样。


    一直亮着的暖色莹灯让洞穴更亮了一些。


    司祯提着剑一步步往佘年的方向走:“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样的能耐?”


    佘年看着司祯逐渐靠近的身影,任由已经下坠的心脏继续坠下去。


    她在佘年的面前站定,剑刃贴着佘年带着微红的脖子,探身仔仔细细看着面前这张极美的脸:“拙劣的二选一。”


    佘年连嘴都是苍白的了。


    借着佘年清可见底的眼睛,司祯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里面是细小的毁灭欲和一些自己都看不懂的情感。


    她的衣袖和佘年的的衣袖紧贴在一起,连脸都离得极近。


    佘年甚至能感觉到司祯开口时挠在他喉结的热气。


    捆住他的不是一根绳子,而是司祯身上的香。


    他感受到脖子上更近的冷意,听到了耳边司祯的声音:“说吧,为什么要把自己和狐狸都捆起来。”


    “为什么让我二选一。”


    佘年浓烈而苦涩的情感滚了几番,最后颓然停在了原地。


    一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感情堵住了他的喉咙,最后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眼睛看着自己和司祯交织的衣袖,满目喜庆的颜色,可那始终被压抑着的感情淋过雨一样,褪色发霉,拿不出手。


    良久,他感觉那无情的,把他和司祯的距离隔开的冷意消失了。


    司祯把剑拿走了。


    于是佘年又抬起了眼睛。


    司祯没有看佘年的眼睛,她看着的是他的嘴。


    他的唇形很好看,甚至能隐约看到唇珠的形状,让人想一口咬掉。


    他的唇色也比往日更鲜艳一些,像是涂了口脂,却一点都不显女气。


    倒真的像要出嫁的新娘了。


    鬼使神差地,司祯伸出手,用指腹重重压在了佘年的嘴巴上。


    于是那过分好看的颜色就被抹出了唇外,像是被凌虐一般。


    司祯终于满意了,粲然一笑。


    佘年看着司祯脸上,因为弄花他的口脂而露出的笑容,只觉得嘴唇发干。


    他忽略了还落在自己唇畔的手,抿唇舔了舔干涩的嘴角。


    湿润触感让司祯心底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小猫伸出了不怎么锋利的爪子,往她心上挠了一下。


    于是抹上了颜色的手指抚上了佘年最脆弱的喉结,徘徊犹疑着。


    纤细的指尖压在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佘年吞吞口水,喉结滚动,司祯的手也就跟着摸索,像是在玩什么猫抓老鼠的游戏。


    “为什么要抗拒和我讲话?”


    司祯的手点在喉结上,如果对面的人再继续保持沉默,那就把手下的东西捏碎。


    看着佘年脖子上还没有淡褪的掐痕,诡异的兴奋感爬上了她的身体。


    从刚进来的那瞬间她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痕迹。


    也好像只能看到这个。


    没办法,这真的是太吸引她的眼球了,他的眼睛里有楚楚可怜的光,光里全都是她,这让她心里有一个很小的角落慢慢塌陷。


    他的衣服也被扯地很乱,隐约可看到紧实的线条,只要她再扯一点,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颜色。


    他甚至是被捆起来的,她能想象得到衣服下被紧紧勒住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和手腕一样的红痕。


    如果这痕迹是她弄出来的,就更好了。


    司祯挥手把佘年身上的绳子给震断,仅仅靠着一只手就捏住了他的命门。


    她手下的喉结在震颤。


    “我……”


    最后又归于平静。


    司祯像是耐心诱捕猎物的最佳猎手:“你什么?”


    她一步步引导着:“抬起眼睛看我。”


    佘年看着她,有些无措。


    更多的是隐瞒,像是考了不及格的孩子死死捂住试卷上的成绩和乱画的线条小人,一点缝隙都不露。


    “为什么要让我在你和狐狸之间选一个。”


    司祯执着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察觉到了那投入心湖的一粒石子,想清楚地知道对方心里是不是也起了波澜。


    一点亏都不肯吃。


    佘年被步步紧逼的问题推到了角落。


    汹涌的情感快要挤开阀门争相涌出。


    司祯对狐狸的好点点滴滴都在脑海里,他甚至能把每一幕画面都翻出来细数。


    一个本该凄惨承受血脉觉醒的狐狸被宠成了无法无天的样子,狐狸有着他没有的安全感,满身都是被宠坏的骄纵。


    那是一只得到了爱的狐狸。


    司祯说她感情贫瘠,可就是这样贫瘠的感情让这只狐狸长成了一个和他截然相反的模样。


    于是佘年病态的,不再把自己神识变出的狐狸当成自己。


    佘年眼里穷途末路的颓然。


    贫瘠的爱能浇灌出一只健康成长的小狐狸。


    可他不是。他不是那个被浇灌的狐狸。


    狐狸越发可爱,司祯就越喜欢狐狸。


    喜欢一个和自己性格迥异的狐狸,又怎么可能喜欢阴暗而拧巴的自己。


    他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偷偷看着别人的幸福,祈求有朝一日这幸福也能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佘年红了眼睛。


    可幸福就是别人的,就是那只讨喜的狐狸的。


    他虚伪着掩饰暴躁的性格,说让人喜欢听的话,做让人喜欢的事,他讨好她,服从她,可是结果呢。


    他依旧是被抛弃的,不被选择的一个。


    他这样一身肮脏的血脉,就是一个可以被,随手丢掉的垃圾。


    于是佘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数次担心司祯窥探到自己的内心,而把想说的话全都吞进肚子里的佘年,第一次问司祯。


    “为什么要选狐狸?”


    他眼睛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了泪,欲坠不坠,就挂在下眼眶上。


    他那么听话了,他收敛性格了。


    喜欢柔顺的他可以把他把自己捏成讨喜的样子,喜欢凄惨的那他可以满身是伤只剩一口气来见她。


    可为什么自己还是不被选择的一个呢。


    朦胧之间,佘年像是看到了那团能烧人神魂的火,他站在火里,是被所有人都抛弃的。


    好像自始至终,他都不是任何人的备选项。


    佘年看着沉默的,跟自己对峙的狐狸,积攒的委屈和怒意如洪水倾泻。


    带着泼天的情意。


    “为什么要选狐狸?”


    他站直了身体,甚至忽略了司祯手上的手,执拗地拉进了和司祯的距离。


    喉结上传来的痛感让佘年的眼泪倏然落下。


    他直直看着司祯,带着从来都没有过的霸道和进攻性,一步步贴司祯越来越近。


    司祯看着眼前情绪爆发的人,有瞬间的失神。


    与那泼天情意一起铺面而来的是陌生,她像是第一次才认识面前这个会甜甜地叫她姐姐的人。


    她手上的力道松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可就是这两步,让佘年脑袋里仅剩的那根弦瞬间断了。


    他自嘲一笑,就是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疏远他。


    他真的是什么让人恶心的垃圾吗?


    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上肮脏的血脉,就已经这样讨厌他了吗?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佘年的声音沙哑又破碎,脖子是红色,眼眶是红的,手腕也是红色。


    像是站在带光的房间外而不能进去的流浪狗,穷途末路而又绝望。


    司祯脚跟抵住了洞穴的石床,坐在了上面,有些怔然看着低落在自己手背的眼泪。


    他……为什么会这样?


    佘年被疏远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他看着每天都能和司祯亲密接触的狐狸,嫉妒地发狂。


    他不想站在原地等她或许偶然一时兴起,才愿意过来拉进和他的距离。


    他想贴近她,一刻都等不了。


    于是佘年轻轻捏住了司祯的下巴,遵循了自己心里的本能,小心又虔诚地吻上去。


    他想到了破庙里自己喘息着看到的神像,高高在上悲悯地看着世间每一个人。


    可他想让神的眼睛里只有他。


    他想让神只属于自己。


    他可以是最可怜的那只狗,无论神悲悯也好,爱怜也罢,能不能做他一个人的神。


    佘年站着,司祯坐在,佘年才是那个应该俯视司祯的人。


    但他在这样的时候依旧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连唇上的动作都带着讨好。


    他将另一手也扶上了司祯的耳后,轻柔又缓慢地吮着司祯的唇。


    司祯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微颤的眼睫,嘴上的温度刚好并不让她排斥。


    像是一颗蜜糖主动跳到了她的唇间,挨挨蹭蹭,却又不让她一口吞掉。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青涩了,唇齿相碰之间还会紧张地颤抖。


    最开始她能感受到他的隐含的怒气,像是不知道排遣情绪的幼兽,用犬牙磨上了她的唇。


    后来得到心爱的玩具,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于是磨变成了吮。


    赤觅花是催情花,但两个人谁都不知道。


    司祯觉得身上的温度在攀升,意识也不甚清明。


    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唇齿之间的触觉。


    一只巨大的果糖就放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的唇也有了糖的味道。


    于是伸出舌头舔了舔。


    但这举动好像是鼓舞了对面的人一样,他顿了一下,于是司祯闻到更猛烈的的果香味袭来。


    佘年脑中闪过的是小五的那句:她想跟你上床的。


    他的脑海里就只有这句话,反复着不断出现。


    她不排斥,她如果排斥的话就会马上把他推开了。


    可她没有。


    不清明的所有神志里难得有一丝是正在保持工作的,佘年为自己的发现而欢欣。


    他用了一点点力气,和司祯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抚在她脸边的手移到了他的后腰。


    在城主府前的时候他就觉得她的腰很好看,那时候他就想放肆逾矩地把手贴在她的腰上。


    可那时候他连怎么跟她搭话都想不明白。


    动作之间,司祯手底温度变热。


    佘年本就松散的衣襟开地更大,她的手贴到了他的胸膛。


    司祯看到了他身上被捆过的红痕。


    于是那渐消的毁灭欲又冒了上来,她身上的温度也被带了起来。


    司祯一手勾着佘年的肩膀,一手半搂着他的腰,在他还为此而兴奋的时候了,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下面。


    两膝分跪在他的腰侧,司祯看着他意乱情迷的眼睛,手重新抚过他的喉结,然后重重咬了上去。


    佘年颤抖之间,听到了司祯的声音:“为什么一定让我二选一。”


    她找回了清明,并执着于得到一个答案。


    在看到他眼睛里外溢的感情后,她几乎就要确定他喜欢她了。


    京妙仪说的,喜欢不应该听说的,而应该用看的。


    司祯听进去了,可她感情贫瘠,连辨别感情的能力都十分有限。


    面前人的情感充沛,极度复杂,她无法辨析其中是不是有自己想要的那一种。


    她胜负欲重到在感情上,都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个输家。


    她甚至不探究心里那一丝涟漪究竟是什么,就想要对方付出的感情有自己想要的那一种。


    毕竟感情实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她那愚蠢的父亲,靠着日复一日的殷勤捕获了她母亲的芳心,把她骗进了婚姻的囚笼,像是签了不需要支付报酬的卖身契,为另一个姓的家庭做白工。


    然后她的母亲就在这场骗局里死了,在她刚刚出生,还没有能力保护她母亲的时候。


    献殷勤才是不可靠的。


    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能获得丰厚的报酬。


    司祯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修真的世界要比她从前呆的那个世界好许多。


    这里有天地誓约,自立誓的那一瞬就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否则就要被天道制裁。


    司祯的牙从佘年的喉结移开,然后俯下身以近的距离看向佘年,眼底带着几分病态的期待。


    喜欢她吗?说出来,然后立誓言吧。


    她手上的力道从没像这一刻轻缓,在佘年的身上撩拨,带着引诱的味道。


    在引导他说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为什么一定让我选一个,你想让我选你吗?”


    司祯侧过脸,温热的气息喷在佘年的耳廓。


    她好像什么都懂一样:“选狐狸真的会让你那么生气吗?”


    司祯说的话很小声,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她的唇甚至会无意扫到他的耳垂。


    佘年忍不住颤栗。


    佘年还在怀念刚才的吻,没什么思考能力。


    轻擦他耳垂而过的唇,他刚刚就吻过。


    选狐狸真的会让你那么生气吗?


    是的,他真的很生气。


    如果不是积攒的情绪和怒气混杂在一起,他不敢吻她。


    司祯眼睛带着让佘年喜欢的,细碎的光:“大家都只喜欢诚实的孩子。”


    她……喜欢诚实的……


    “是。”


    于是佘年真的被勾引到了,诚实袒露内心:“很生气。”


    “为什么生气?”


    司祯手上的力道让佘年更失了神志。


    司祯有些迫不及待。


    她承认自己不是好的猎手,在猎物即将咬饵的时候,把饵又往前推了推。


    她说:“是因为,喜欢我吗?”


    不同于上一次不带任何感情的一问,司祯的内心被面前这个无害的少年牵动着,此刻又泛起更多一圈的涟漪。


    她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等佘年的回答。


    于是被向前推的饵惊动了前面的猎物。


    佘年听到喜欢这个词后,却像突然那被惊醒一般。


    意识瞬间回笼,那场大火又出现在眼前。


    喜欢?


    他告诉阿娘自己喜欢她,但依旧被推到了火里。


    那火就是他所有厄运的根源。


    不,根源是他身上的血脉,那肮脏的,他根本就不想要的血脉。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得到喜欢呢,怎么配被喜欢呢,怎么会敢说喜欢呢。


    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奢望。


    流浪狗被再次抛弃之前是会因为主人的愧疚,而再次得到它最喜欢的零食的。


    于是这个口最喜欢的零食,就成了被抛弃的暗示。


    对佘年来说,喜欢也是。


    承认了喜欢,就会被抛弃。


    承认喜欢也留不住任何东西。


    他的喜欢可以阴暗地潜藏在最隐秘的角落,但绝对不能拿出来被摊开在光里晒。


    于是在这瞬间,没有长辈教导过的大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原来他之前涌动着复杂的,几乎抑制不住的情绪,都是密密麻麻的情意。


    他得到了司祯一点点的,甚至是系统判定只有百分之二的好感,就想把自己所有的喜欢都掏出来。


    所以他才会本能地讨好她,想知道她喜欢什么,想做她喜欢的事情,想笨拙地通过这种方式,去走捷径换取更多一点点的喜欢。


    司祯那一点的好感就像从门缝溜进来的光,照在了湿哒哒流浪狗的身上。


    流浪狗好喜欢,可光太少了。但狗狗却不会怪阳光吝啬,而是怪自己没用,撞不开紧闭的门。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不再需要系统的提示就想开始主动讨好司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苦心孤诣把自己揉搓成司祯喜欢的形状。


    他害怕暴露身份,不再是因为完不成任务就必须去死,而是暴露身份,司祯就会彻底厌恶他。


    佘年刚刚明白自己有多喜欢司祯,他就得被迫接受一个事实。


    这份喜欢永远不能摊开展示出来,永远都见不得光。


    没有人教过他说出喜欢,也是可以得到同样心意。


    他只能根据自己浅薄的,并不正确的人生经验来判断,并得出——说出喜欢就会被抛弃的结论。


    “你喜欢我吗?”


    司祯又问了一遍。


    佘年把克制不住的情意,又死死地关回笼子,固执的不放出来。


    而司祯眼底的兴奋也随之慢慢消失。


    她脸嘴角的笑意都敛下了。


    汹涌的感情消失了。


    她不必再费尽心思让他承认,那团感情里面到底是不是有自己想要的那种了。


    佘年沙哑着声音:“不喜欢。”


    眼泪却顺着眼角流进了细密的发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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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45


    拉手,对视,和好


    林子里的瘴气全散开了, 石洞里空落落的,只留一地赤觅花瓣,凌乱破碎地堆了满地。


    赤觅和谨戈一个死了,一个离开了, 空心人全部消失, 整个村子都恢复到了本来应有的样子。


    这个村子周围的隔离阵法在千年前就存在, 现在消失殆尽。


    全部参加大比的弟子都也都回到了合欢宗。


    大比无法评定胜负, 但所有人都知道,村子恢复原貌和那个叫同真的修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谁都没有看到她。


    司祯把流光珠交给京妙仪后,就闭关去了。


    她感受到了进阶的征兆,趁着空闲一鼓作气把修为再往上提一提。


    可京妙仪总觉得她是有些生气的, 至于在气什么, 她不知道。


    她挥手招来小五, 想问问情况。


    小五把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 京妙仪依旧不能明白司祯生气的原因。


    她看着司祯紧闭的房门,面露担忧。


    带着气性修炼不是个好选择啊。


    但司祯一向有主见, 她也不好多劝。


    流光珠里的画面她看过了。


    京妙仪原以为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会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事实上,她平静地看完了画面,甚至在看到一柄剑捅穿了谨戈后, 心里带着隐隐的快意。


    于是她明白,那些不堪的, 被情爱蒙蔽双眼的日子, 就这么翻过去了。


    她不是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看到一个修士就满眼崇拜的闺秀, 她现在是合欢宗的大长老, 京妙仪。


    在司祯闭关不久后,合欢宗的宗主祝揽星就表示要过来见她。但奈何司祯在闭关,于是她只能嘱咐京妙仪,等司祯出关了,第一时间告诉她。


    司祯这一回的进阶花了很久的时间,久到不管是京妙仪还是小五,都来来回回往她房门这里跑了很多遍。


    修为越高,冲击屏障就越是困难,过程就越凶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就连很多和司祯没有关系的人都在担心着,偶尔会提起这件事。


    “那个叫同真的,闭关出来了吗?”


    “没呢,看样子还有的等。”


    提过一嘴,这事也就匆匆揭过。


    可一向黏着司祯的佘年,却一次都没有出现在司祯的门前了。


    一次都没有过。


    佘年陷入自我厌弃,甚至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狐狸形态。


    一只狐狸好像没有一点力气,摊成狐狸饼。


    小五说的不对,系统说的也不对,司祯根本就不喜欢他,哪怕一点都没有。


    他无法丈量自己对司祯的喜欢,但这份喜欢有点压得他喘不上气了,连勇气都一并被压矮了。


    认清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围在司祯的面前,去见缝插针得寻找一个接近她的机会。


    他根本就藏不好那些,争着要跑出来,想被司祯看到的情意。


    因为她最后都是会躲开的。


    他的喜欢会把她越推越远。


    在床上的时候,司祯冰冷的眼神他看得一清二楚,那样小刀戳心脏的感觉,他再也不体会了。


    于是他不再问小五怎么讨好一个人,也不再听系统说的话,甚至固执的把和系统之间的联系单方面关掉。


    他委屈巴巴的,只想缩回自己的壳里。


    司祯盘膝坐在床上,心绪紊乱。


    杂乱的记忆不断侵蚀着她清明的识海。


    一会是她第一次拿剑的记忆,一会是她第一次突破筑基时的记忆,还有她和宋时禾一起练剑,团结友爱的记忆。


    后来的破碎的画面就不再美好,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告诉她,她生来就是为宋时禾铺路的,她应该把帮助宋时禾成仙,当成自己的责任。


    可是凭什么?!


    她不断质问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质问为什么自己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有得不到回报,质问为什么修炼的进度如此之慢。


    她好像就变成了画面里的女人,愤怒,不平,悲伤,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气。


    于是在这巨大的怨气之中,她听到了一声轰鸣。


    她自爆了。


    视线里是一片模糊的血肉,司祯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喘息。


    这感觉太真实了。


    自从穿过来后,她就没有原主的记忆,能依靠的也仅仅只是那本看过的小说。


    现在她好像又经历了画面里看到的一切一样,她以一种最惨烈的死法,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也一并把那个要踩着自己的尸体升仙的宋时禾,弄死了。


    晋升光束再次亮起,这回司祯有充足的时间在光束里调息。


    合欢宗宗主祝揽星看到光束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赶来,有京妙仪和小五,还有些完全是听过了同真的名字,想来瞻仰强者风采的路人。


    于是在司祯房门打开的那瞬间,她看到了乌压压一片的人。


    司祯有点不适应这个场面,沉默了一会。


    然后视线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在连最外围的那些毫不起眼的人都注意到了。


    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


    司祯收回视线,平静走了出来,在京妙仪的引荐下和合欢宗宗主打了招呼。


    合欢宗宗主有着不正常的热情,甚至数次想拉她的手,司祯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于是祝揽星最终只能作罢。


    祝揽星走了之后,一堆又一堆的人来和她庆贺,说着恭维漂亮的话,用看强者的崇拜的目光看着她,询问她修炼方面的问题。


    事实上司祯并没有什么诀窍,她觉得一切好像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于是最终也并没有作答。


    但这群人热情并不会因为司祯的冷淡而消散,毕竟司祯是强者,强者都是有自己的脾气和风格的,他们知道。


    于是他们锲而不舍地,又换了另一批关于修炼的问题。


    可司祯脑海里想的却是,她答应过要教虞月修炼的。


    他有修炼的天赋,她给了他一把剑,当时在剑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把剑是所有剑里最好看的那个,跟他一样,是她见过所有的人里面,最好看的那个。


    周围闹哄哄的。


    司祯却想到了虞月满眼惊喜的表情,还有他甜甜地跟她叫师姐的声音。


    和宋时禾叫她师姐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周围一个剑修的声音钻进司祯的耳朵里:“同道友是散修中的剑修,我也是散修中的剑修,这声师姐,再下就舔着脸,先叫了。”


    周围是小小的沉寂。


    这明晃晃的,攀关系的话放在这里是极其不合时宜的,每一个强者都有自己的规矩,这话实在有些不知分寸了。


    天下散修多了去了,剑修也多了去了,怎么就你要喊他师姐?


    照这个规矩,同真身后不得一箩筐的师弟师妹?


    周围人在等同真一个剑气,把这人劈地非死即残。


    但同真沉默了,这份沉默看着几乎像是默认。


    于是瞬息之间,所有人看着这个不知进退的人,都多了嫉妒。嫉妒他的莽撞,勇气,和厚脸皮。


    刚刚开口的那个剑修蹬鼻子上脸,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师姐!那我以后就叫你师姐了!”


    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的所有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司祯半分视线都没有分给他,状似无意看了看旁边那扇,紧闭的房门。


    好看的木门纹丝不动。


    像是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当初是司祯执意分房拉开距离,清晰地用一扇门,和一个门槛,作为限定二人关系的衡量尺度,但现在也是司祯觉得,这扇紧闭的房门有点碍眼。


    司祯喉间就有一口气堵在那里,半上不下。


    噎地她心乱。


    索性收回视线,不再看那扇紧闭的门。


    脑中却又跳出了一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伸出锐利的爪子,一爪挠上了宋时禾的俊脸,只因为宋时禾叫了她一声师姐。


    “这是我的姐姐。”


    占有欲十足。


    可现在本该被司祯抱在怀里的小狐狸也没了。


    狐狸也不在门口等着她。


    她从来都是一个被等待者,习惯了回头就能看到一人一狐乖巧的笑。


    司祯蓦然察觉到了习惯的可怕。


    刚从陨村出来的时候她拿着天药和尾巴玉坠,跟虞月两讫,执意把虞月赶走,那时候虞月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说不想分开。


    她只觉得虞月太幼稚了,小孩子一样还没学会分离。


    人该永远是一个人的,孤独才是常态。


    可她现在好像有点不适应孤独了。


    她影响了涉世未深的虞月,但这个感情充沛的少年,莽撞但又润物细无声地,也影响了情感贫瘠的她。


    旱地突逢甘霖。


    她一个把孤独当成常态并习以为常的孤儿,居然有一天也会觉得孤独的滋味有点不太好受。


    但那紧闭的房门依旧让司祯心里无端焦躁,她看着叫她师姐的人,只觉得这声师姐刺耳至极。


    她眼神瞬息间变得冰冷,慵懒的又不失锐利地:“我是你哪门子师姐。”


    很显然,这人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出。


    司祯话里带着的强者威压,是仅筑基期的他所承受不了的,他讷讷地闭嘴,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里低下头。


    司祯觉得这院子里的空气都要被这群满眼都是攀附的势利眼给吸走,她胸口发闷,甩袖离开。


    伴随司祯离开的身影,她的最后一句话也留在了这个院子里。


    “我有师弟,别乱叫。”


    “下次再敢出言不逊,舌头就别要了。”


    她最近真是说不出的暴躁。


    叫师姐的那个人不受控制地,直直跪在了地上,满目惊恐。


    周围人唏嘘了两声,一哄而散,没人来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活该。


    京妙仪跟上了司祯的步子,走在她的身边:“你有师弟?你是在说宋时禾?”


    司祯眼里有着不明显的躁意:“不是。”


    京妙仪点点头:“我就觉得不该是他。”


    “不过说到宋时禾,听说他清醒了,但人也废了。”


    她伸手比比划划:“就是男人废了的那种废了你知道吧?真的很好笑,他都崩溃了,削下了剑宗九峰其中一峰的山头。可怜剑宗那穷了吧唧的宗门,还得为宋时禾的一时意气买单。”


    司祯觉得不对劲,皱起了眉头:“他还能削下剑宗的一个山头?听谁说的?”


    京妙仪不明所以:“就是修真论坛上啊,这事都已经传遍了,就在你闭关的那几天。”


    “说起来真的可笑,剑宗的医师还有宗主在给宋时禾查伤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发现他那个地方不行了,别的伤都好了,就那地方还是坏的。”


    司祯眉头却皱地更紧。


    连格梦那样的人没了灵根,都需要借助曾木柔的帮助,把灵力储存在金丹才能用灵力,宋时禾的金丹和灵根都毁了,他是怎么把山头给弄没的,用牙啃吗?


    而且就算金丹能恢复,灵根也不能啊。


    司祯留了个心,她总觉得发疯的宋时禾会反扑。


    京妙仪又把话题绕回了之前的师弟上:“你说的师弟不是宋时禾,那是谁啊?”


    “剑宗宗主就两个徒弟,你跟宋时禾,你不至于提的是剑宗下面那些小虾米吧?”


    司祯之前有了情感问题,就会请教京妙仪,没有任何忌讳,心里也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但现在,她突然不是很想回答京妙仪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这回出现的问题和之前的那些问题,不是一个性质的。


    她沉默着一言不发走开了。


    “哎,你去哪啊?”京妙仪扯脖子喊。


    司祯头也不回:“练剑。”


    好吧,练剑就练剑,京妙仪美美回去试刚买回的新衣服。


    就在她试到第二十五件的时候,身边小弟子着急忙慌赶来:“大长老,同道友把后头那峒竹林都砍了。”


    京妙仪抽抽嘴角,那是她买来赏竹的小林子啊。


    想着司祯毕竟帮她手刃渣男,还是大度:“没事,送去柴火房,后面一个月的柴火不用劈了。”


    接着调整心情,又继续美美试她的第二十六件新衣服。


    管守赤枫的小弟子也跑来了,顶着一头红彤彤的叶子:“大长老,同道友又来赤枫林练剑了。”


    京妙仪想了想渣男死掉的画面,心里畅快了不少:“没事,让她玩去吧……”


    她甚至没能拿起自己第二十七件新衣服,又来了一个一头鸟毛的弟子。


    这是她爱兽屁股上的毛!


    她爱兽的屁股,是不是秃了!


    人类都不能容忍秃头的风险,兽怎么能忍?她的雄兽还要靠着一屁股好看的毛求偶啊啊!


    京妙仪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司祯一肚子邪火她是感觉出来了,总得拎出一个让她败火的东西吧?


    她和虞月两个人从那破村子里回来就都不太正常,一个一肚子火,一个闷在房间里出都不出来。


    一个生气了,一个看起来心虚了。


    为什么心虚,是不是让司祯生气的就是他,所以心虚了?!


    谁挑起来的火谁当然谁负责灭啊。


    京妙仪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很正常。


    她推开面前层层叠叠的新衣服,豁然起身就往佘年的屋子里去了。


    正撞着小五端着饭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些什么,里面的人连门都不开。


    京妙仪边走边问:“你干什么呢?”


    小五也往京妙仪那里走,两个人在院子里站定。


    小五举了举手里的饭,还有鸡肉:“虞月他从大比回来,就抱着狐狸钻进去了,这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还有狐狸,他也不放出来。”


    “他想把自己饿死,狐狸总不能被饿死吧?怪可爱的呢。”


    京妙仪想着自己的兽屁股没了毛,哐哐敲门:“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一声不吭。


    小五摇头表示没用,这方法他试过了。


    要是光敲门就有用的话,他怎么会接连在门口徘徊好几天。


    京妙仪想踹门的,但是想想这到底是司祯的男人,不妥当。


    还是没踹。


    她转了转眼睛,放缓了声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她这回晋升不太顺利,虽然晋升成功,但有点走火入魔了,我帮她调息过。”


    房间内,狐狸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


    “但宋时禾刚刚找上门报仇来了,司祯就气息不稳地跟他打起来。”


    狐狸眼睛睁开了。


    “你也知道,我是合欢宗的人,贸然出手,是挑起两个宗门的斗争,这事我不好插手,只能旁观他们打完。”


    狐狸眉头紧皱。


    “但不知道为什么,宋时禾的实力好像是长进了不止一星半点,她身体亏空地又很厉害,被宋时禾刺伤了。”


    狐狸站了起来。


    “但幸好我把她给救下来,给她敷药包扎了,但她现在人是昏迷的,还不能见人,等她醒了我就把她送回房间。”


    现在还不能让他撞司祯的枪口,万一司祯一怒之下把他也切了就不妙了。


    “应该晚上就可以了。”


    晚上方便办事儿呀,她真是太贴心了。


    屋内,狐狸变成了人,深深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外面的京妙仪如愿以偿听到了细微的,踌躇走动的声音,满意笑了。


    现在半下午了,入夜要不了多久,时间刚好够他纠结。


    完美。


    京妙仪一顿输出之后,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


    小五在一边看着自己大长老这么一通操作,觉得自己顿悟了。


    大长老不愧是大长老,实在是高啊!


    小五也走到门前:“唉,大长老还没跟你说同道友她瘦成什么样子呢,好像真的有点修炼到走火入魔了,不知道心里有了什么魔障。”


    佘年抿着唇,想起了司祯本就不盈一握的腰。


    本来就细,再瘦得变成什么样子?


    走火入魔是不是会很难受,和他血脉觉醒的时候一样难受吗?


    佘年用自己承受过的最痛苦的体验,去丈量那所谓的走火入魔,成功把自己的心悬起来,眉毛扭曲巴巴的。


    已经没有心思难过了。


    她是因为什么产生了心魔?是因为他说的,不喜欢她吗?


    佘年攥着自己的衣袖,脑子几乎不太够用,甚至又陷入了自我厌弃:她那么讨厌自己,怎么会和自己一样,纠结这种问题。


    别自作多情了。


    小五不知道里面的人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讲话:“我听大长老说,同道友昏迷的时候总说着什么花糕,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吃花糕了。”


    双方都僵持着,总得有一方先低头示好吧。


    同道友骄傲成那样的人先低头,这怎么可能,这种事当然是虞月来啊。


    顺便用花糕,喂喂狐狸不是?小狐狸总不能饿死吧。


    佘年拧紧的眉松了一半。


    她也喜欢吃花糕是吗?想吃他当然可以给她做,只是……


    最后小五总结:“哎,你要是有空就看看她,受了好重的伤呢,真惨。”


    说完,咂咂嘴,也和大长老京妙仪一样,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那扇紧闭的房间开了一条很小的缝,房间多日没见光,夕阳也格外眷顾这里,分了最好看的一抹余晖进来。


    于是佘年抱着狐狸,就站在这里,看着太阳一点点滑下地平线。


    在太阳消失,但天还未全暗的时候,去厨房的路上多了一个背影。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思得小心藏起来。


    可是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她说自己想吃花糕。


    佘年带着狐狸又一次进了小厨房。


    只是做一盘花糕的,没什么关系。


    他把花糕放进小篮子里,让狐狸叼进去放在司祯的床头,她如果醒了会吃的。


    至于是谁做的,就说……是小五做的。


    佘年垂眸,有些落寞,但却仔细把袖子挽好,开始和面。


    狐狸也终于感觉到另一个自己心里那极度的悲伤,不再嚷嚷要吃什么,乖乖坐在一边。


    蹲点的小五看到厨房的灯亮了,兴奋坏了,急匆匆就跑去京妙仪的府邸:“成了成了大长老,您的办法有用的!”


    京妙仪看着桌子对面,一口都没喝的热茶,笑了笑。


    发泄完了,茶都不喝,急吼吼地回去想看什么呢?想看虞月的房门有没有打开?


    她给自己的被子添了新茶:“希望明天我的其他林子,还有兽屁股毛……不要遭殃了。”


    司祯练了一天的剑,修为当然是有增益的。


    但心里堵着的一口气半分都没消。


    她也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情绪。


    但她不想把那团情绪理地太清楚,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什么有利于她的答案。


    于是杂乱的情绪就更杂乱,像被猫挠了的毛线球。


    司祯拎着剑,溜溜达达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院子里的时候,刻意站了一会。


    结果当然是无事发生,连树上的鸟都没有叫一下,更遑论突然出现什么开门声。


    司祯把自己的视线从那扇房门移开,进了自己的屋子。


    好像刚才没在院子里驻足过一样。


    她躺在软塌上,想揪揪狐狸尾巴,发现狐狸都被抱走了。


    乱成一团的情绪里,冲出了一缕愤怒。


    那是她的狐狸,他凭什么抱走。


    对,把狐狸要回来。


    司祯好像瞬间为自己推开那扇门,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这不是低头,这是抱回狐狸。


    她的狐狸。


    她从软塌上起身,走到门前,刚要开门,就听到外面有轻缓的脚步声。


    不屑用神识偷听的司祯下意识开了神识。


    于是那声音更清晰了些。


    声音很小,但很熟悉:“去吧。”


    然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只好看的狐狸叼着小巧精致的花篮,里面放着一个食盒,还有一簇花。


    带着乖巧的笑,就坐在门口安静看着她。


    眼睛里只能盛得下她。


    狐狸伸出一只毛绒光滑的爪子,想要被司祯握住。


    司祯却拉大了这扇门之间的缝隙,握住了还停留在门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抬起头,视线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相撞。


    一瞬间,那团被猫拨乱,缠成一团的情绪,就这么散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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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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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年藏在黑暗里, 把狐狸推到光里。


    他一向讨厌狐狸,毕竟狐狸是幼年形态的自己,象征着他无能的过去,现在又成了司祯不喜欢他的证据。


    救狐狸还是救他, 二选一的命题, 她明明知道这是他潜藏起来的心思, 却还是选了小狐狸。


    他是不想司祯再看到狐狸的, 但最终还是没忍心把狐狸神识收起来。


    只是抱走了狐狸,把自己和狐狸一起关在房间里。


    因为暴露了喜欢的心思,就要被抛弃,所以理智告诉他, 要远离司祯。


    但被他抱走的狐狸就像是拖拖拉拉缀在后面的私心, 他想, 司祯那么喜欢狐狸, 或许会为了狐狸,推开他紧闭的房门。


    他露出一个最可爱的, 最能吸引司祯的马脚,等她来拽。


    他就一直等,司祯就一直不拽。


    等到他心里的委屈的水洼变成了一汪海。


    他是想一直不出来的,佘年几乎自暴自弃。


    被抛弃的恐惧,和想要跟司祯黏在一起的渴望在他的身体里进行了一轮又一轮拉锯战。


    最后恐惧占了上风, 他就一直没有出来。


    他听着外面的欢呼,听着院子里人来人往, 听着他们在讨论司祯是这一辈最年轻的天才。


    他知道, 她晋升了, 她离那条修仙路更近了, 他也为她高兴。


    高兴后又是新一轮的失落。


    他听到别人喊他师姐。


    他狐狸爪子摆弄着塌上的剑, 一柄小剑被他缩到和前爪一般大小,然后被当成玩具,拨过来,拨过去。


    他还听到司祯沉默了,几乎等同于默认师姐这个称呼。


    是谁都能跟她叫师姐吗?


    以前的宋时禾可以,现在随便来了个不知道叫什么的人,也可以。


    那他呢,他到底算什么?


    和这把小剑一样,是司祯手里的玩物,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吗。


    拿到剑时是多么欢欣,现在就是多么气愤。


    谁都可以,谁都可以!


    谁都可以叫她师姐,她同意他叫师姐,就是随口答应,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要教他学剑也是假的,都是假的。


    佘年眼尾红了,把跟他一样好看的剑拨到一旁,就再也没拨回来。


    气哄哄的,委屈死了。


    他陷在情绪织的网里,动一下都疼。


    他要死了,他要变成一只死狐狸了。


    在他心绪涌动地最为激烈的时候,他听到司祯对那人说,“我是你哪门子师姐。”


    她没有承认。


    狐狸眼睛一眨一眨,银白色的睫毛盖住了一半的狐狸眼,剩下的另一半,留着放迷茫,和一点点欢喜。


    原来不是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当她的师弟呀。


    那这是不是说明,他作为虞月在她的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点位置在的?虽然比不上狐狸,但是比其他人,都要高那么一些。


    是这样吧?


    佘年反问自己,问着问着,就觉得像吃了蜜桃软糖,咬开柔软外皮的那瞬间,里面的蜜都要流出来。


    “我有师弟,别乱叫。”


    “下次再敢出言不逊,舌头就别要了。”


    灌了蜜的心又被吊起来。


    这师弟是谁啊。


    “你有师弟?你是在说宋时禾?”


    “不是。”


    是京妙仪和司祯的谈话,她们边走边说,然后声音越来越远。


    司祯就再也没有回过院子。


    哦,不是宋时禾。


    那她又什么时候,有了新的师弟。


    刚感觉到快乐的狐狸,就又难受了。


    他为什么不知道她有了新师弟,到底是谁,是她闭关之前收的吗?


    狐狸想探出脑袋,但最后又蔫巴地,趴在了塌上。


    他凭什么看,她有收师弟的权力,谁规定她收师弟就一定要告诉他呢。


    除了她口头答应的那个师姐弟的关系,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甚至还没有教过他什么,甚至都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师姐弟。


    佘年看着自己的爪子,阴暗扭曲的嫉妒冒出来。


    他和司祯没有关系,但狐狸跟司祯有关系。


    司祯是狐狸的主人,她会好听地叫狐狸黏黏,亲切又宠溺。


    她甚至都没有叫过他年年!


    佘年发出愤愤的狐狸叫声,很小很小。


    然后毛茸茸的爪子颓然把竖起来的耳朵压趴下。


    可是她又怎么会叫他年年,他用来跟她相处的身份都是假的,他骗了她。


    狐狸一肚子心事,说都不能说,只能小心藏起来。


    他趴在塌上哭了,毛茸茸的身子因为呼吸起伏着,一脸好看的毛变得湿哒哒起来。


    可惜这回没有人帮狐狸擦脸。


    佘年哭累了,但睡不着,半死不活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脑子里的情绪在进行一场拉锯战,他和司祯就好像也在进行一场拉锯战。


    究竟是他先出门,还是司祯先把门推开。


    但他没等到司祯来推门,等到的是司祯受伤的消息。


    狐狸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乱七八糟的情绪被拍飞,脑子里全是她受伤了。


    像在天机阁那样受伤吗,一身血连御剑都不能了,从天上坠了下来。


    他坐不住了。


    听说她想吃花糕,他忙不迭地就去做了。


    可能这场拉锯战他到底是输的一方,或者说,只要碰上了司祯这个对手,他就不会赢。


    喜欢太多太满了,就永远是输家。


    但佘年不在乎,他有很多很多的喜欢,司祯愿意要,他就可以给她,但可惜暴露喜欢就会被抛弃,所以他会小心藏好的。输赢并不那么重要,司祯不丢掉他,才是最重要的。


    做花糕的时候,佘年又觉得输赢不重要了,只要司祯吃上花糕,伤快快好就可以了。


    所以佘年站在司祯的门口,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准备进房间。


    尽管这时候的司祯应该是在昏迷着的,尽管她可能并不知道他来过。


    但那可能之外的另一种可能他不想面对,不想看到司祯清醒时看他的,冷冰冰的眼神。


    就像在床上的时候,明明做着最亲密的动作,但看他的眼睛就是没有一点温度。


    他一点险都不能冒。


    连厨房那缸水都能照出他眼睛里的喜欢,司祯那么聪明,她看一眼可能就发现了。


    佘年的手放在门框边缘,隐在阴暗处。


    他开了一个只够狐狸通过的缝隙,让狐狸进去。


    狐狸回头看了佘年一眼:那你呢?


    你那么难过,你想看看司祯,我都感受到了。


    佘年最不想让司祯喜欢狐狸,但还是亲手又把狐狸送到司祯房里。


    在手即将离开门边缘的那瞬间,一只微凉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想要撤回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原地。


    几乎是一瞬间,佘年知道了是谁在拉他的手。


    他把自己的身形更藏在阴影里,把自己的手飞快从司祯的手里抽出来。


    但逃跑失败,他的手再次被攥住。


    带粉的指尖有点无所适从地弯了弯。


    “来都来了,跑什么。”


    随着吱哑一声,门开了。


    司祯看着对面低着头,还是在用了力想往后退的佘年,缓缓道:“为什么要跑。”


    她手上的力道更用了几分力气,目光不加遮掩全放在了佘年的身上。


    她心里自动散开的那团情绪被理顺了。


    司祯本不想探究自己的情绪,但这团情在抓住少年手的时候,就无赖一样地摊开了,让她必须看见。


    于是她看到了,被包裹在最中间的,所有情绪的本源就是喜欢。


    所以司祯只得承认,她是有点喜欢面前的少年的。


    在不清楚对方心意的前提下,这一点喜欢让她变成了弱势,这让她不太舒服,于是以更强硬的姿态,紧紧拉住扰乱她情绪的少年。


    她都得被迫认清自己的情绪,这人凭什么躲。


    佘年低头看着狐狸空空的爪子。


    她这回没握狐狸的爪子,握了他的手。


    这是选他了吗?


    内心有一丝欢喜但更多的是忐忑,他本能掩盖自己的所有情绪。


    司祯问他为什么要跑。


    佘年低着头,看着脚边狐狸脑袋,像是能把狐狸脑袋上看出一朵花。


    “小五,给你做了花糕,狐狸送过来。”


    “他不会开门,我帮他开。”


    狐狸和人精一样怎么不会开门,佘年心乱糟糟的,借口也拙劣到不行。


    司祯听着他的话,低低笑了一声。


    “我问的又不是狐狸,是你。”


    “你为什么不进来。”


    佘年还是不抬头,但手心都沁出了汗。


    微湿的触感让他的手变滑,他的手几乎快从司祯的手里逃掉了。


    “我,我……是你不让我进的,是你要跟我保持距离的。”


    现在说起这话的时候,佘年喉头都一阵酸涩。


    保持距离,她讨厌他。


    司祯步步紧逼,紧赶着他话音刚落,就开口:“那我现在让你进来了。”


    佘年好看的眉毛皱起来,眼睫都颤了颤,几乎不能保持垂眼的姿势了:“可是我不想进了。”


    对,不想进,他也是有脾气的,他也是会生气的,凭什么你司祯让我不进我就不进,让我进我就得进。


    狐狸伸出爪子挠挠佘年的腿。


    别反抗了,承认吧你超想进的,浑身上下嘴巴最硬。


    司祯顺着佘年的目光往下看,没落在狐狸身上,落在了门槛上。


    真碍眼。


    她手上一用力,马上就能把手抽掉的佘年,手腕又沦陷了。


    这回他就是出再多的汗都没有用了。


    佘年身影有细微的晃动,半推半就地,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门槛里面。


    他现在就站在司祯房间了,晚上,一个适合睡觉的时间。


    “现在不想进来了?那就是你之前想进来?”


    司祯倾身,声音放缓,但因为二人之间距离的缩减,她的话清晰传到了佘年的耳朵里。


    佘年慌乱起来。


    鼻息间是司祯身上独特的味道。他就说不行的,不能和司祯呆在一起,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容易露出马脚。


    喜欢被发现,那真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了。


    看看吧,他就只说了一句话,司祯连他以前想干什么都知道了。


    司祯听出了佘年那句“可是我不想进了”有点生气的味道。


    “所以之前想进,现在不想进,是因为你有点生气了。”


    佘年手攥紧。


    好了,现在不说话她也能猜到了。


    她救狐狸不救他,还不顾及他的面子把这件事戳破,最后冷冰冰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这的确让他很生气。


    他仓促抬头看了司祯一眼,衣衫整齐,面色红润,她好的很,她根本就没有受伤。


    骗子,大骗子,所有人联合起来骗他!


    花糕也白做了,都想看他出丑看他笑话。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喜欢她,就是想逼他承认,然后赶走他?


    佘年又开始胡思乱想。


    愤怒让他没办法呆在这里,他无措又难堪,用了力气挣脱司祯握住他的手,转身就走。


    继洞穴之后,他又一次在司祯面前露出强硬的姿态。


    但已经觉得在感情上低他一头的司祯,怎么可能容忍他在行为上也这样强硬。


    佘年的行为把她攒了数日的憋闷点燃了,憋闷成了怒火。


    司祯根本就不允许出现他不喜欢她的这种可能。


    她袖子一挥,两扇门关地严丝合缝,连狐狸都一并挡了出去。


    在佘年步子停滞的一瞬间,司祯一手抚上他的肩膀,素手用了灵力强制性让后佘年转身,然后重重地把他摁在了门上。


    佘年甚至还没站定,司祯带着怒气的吻就重重落下了。


    唇齿相碰,司祯没用任何技巧,只是发泄怒意。


    佘年呆地连脑子都不转弯了。


    她为什么亲他。


    在洞穴里,他是因为喜欢所以亲上去,那她是为什么?


    司祯的唇都没离开佘年的,微微留了一张纸的距离,她开口:“还跑吗?”


    佘年都没站稳,本能往后退了两步,想靠着贴住房门来稳住身形。


    但这行为在司祯的眼里无异于挑衅,她的吻又一次袭了上去,是刚刚那个吻更加激烈的一个吻。


    司祯甚至在最后咬住了佘年的下唇,嘴都没松开,带着几分含糊不清和威胁:“还跑吗?”


    接吻的滋味真的是太美妙了,佘年还想再来一次。


    于是他试探着,用粉色唇瓣贴了贴司祯的。


    司祯涂了口脂,把他的嘴边都染红了。


    佘年眼睛有几分迷离。


    司祯却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唇离远了,就这么直直看着他,不问出一个答案誓不罢休:“我问你还跑不跑。”


    佘年犹豫。


    司祯贴近了两人的距离,像个小混混威胁:“再跑还亲你。”


    佘年眼睛都亮了:“……跑。”


    司祯气笑了,又咬了他一口:“说不跑才给你亲。”


    佘年的眼睛里是挣扎。


    留下来会被发现自己的喜欢,可她的味道真的好奇妙,他还想要。


    先骗一个吻。


    佘年眼睛里带着更多一点的光,和一些心虚。


    “不跑了。”


    他说。


    然后急不可耐地去找司祯的唇。


    司祯眼里带着笑意,一手撑住了房门,一手拂上了他的腰。


    和没有任何经验懵懂的小狐妖来比,从现代穿过来,既看过小视频又看过小说的司祯显然要有经验地多。


    可怜小狐妖被欺负地眼角都带着湿意。


    被屏蔽了很多天的系统觉得在这个时候它有必要冲上来做一个播报,为宿主这划时代的行为发来贺电。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二:眼红掐腰摁墙亲!请宿主再接再厉!】


    【啊啊啊啊啊啊你太厉害啦!】


    【你就是我看过的最棒的钓系小狐狸啊啊啊啊。】


    【我要为这个伟大的,世纪性的接吻而欢呼,喝彩!】


    【宿主真是太哔哔哔……】


    ……


    佘年单方面,把系统再次关起来。


    他刚刚意乱情迷的时候被系统音吓得差点咬了司祯的嘴唇。


    犬齿在她的唇上磨了又磨,意识回笼后,他讨好地追上去舔舔。


    司祯一手贴上了他的脑门,阻止他继续亲吻的动作。


    佘年眼底的失落毫不掩饰。


    是不是他技术太差被嫌弃了……


    佘年的手本能环上了司祯的腰。


    现在这种情况,不给他亲了他该用什么讨好她。


    司祯喘息着:“现在能回答我为什么不高兴了吗?”


    “因为我选了狐狸没选你?”


    一语中的。


    佘年手脚冰凉。


    他还是想沉默,甚至有点想跑出去。


    司祯注意到了。


    她这回是真生气了。


    佘年可怜兮兮的。


    她把他的下巴挑起来,让他不得不跟她对视,半分退路都没有。


    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回能说了?”


    “说……说什么……”


    佘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司祯的语气一点都不重,甚至有点轻飘飘的,但就是这种轻飘飘才让他觉得恐慌。


    什么都要说出来吗?


    不要这样折磨狐了,他什么都说。


    “你是不是因为我救狐狸但是不救你,所以不开心了。”司祯的声音却很轻,没有手上的力道那么重。


    甚至带着轻缓的安抚的味道,降低佘年的心理防线。


    佘年的心理防线也就因此真的降低了。


    佘年抿抿唇,发丝凌乱粘在了鼻尖沁出的汗珠上。


    他声音有点哑:“是。”


    未消的余怒让他和司祯直视,眼里是倔强。


    是的,他就是生气了,骂他吧,他都认了。


    他就是小肚鸡肠的,因为她救狐狸不救自己而耿耿于怀。


    他就是想要司祯救他,就是想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在意,就是想让她朝自己走来,而不是那只死狐狸。


    他承认了,行了吧。


    说完了佘年有些自我厌弃地低头,等着挨骂,还有司祯冷冰冰的眼神。


    但司祯没有骂他,甚至俯身更近地看着他:“不开心总是要有理由的。”


    为什么会不开心?为什么那么在意她的选择?


    说啊,说你喜欢我。


    佘年没有丝毫胆怯:“只救狐狸也总是要有理由的。”


    勇敢的代价或许是要听到司祯亲口再次说出,这是我千金难买的小狐狸。


    她或许会用嘲讽的眼光看着他,说你也配跟我的狐狸比。


    佘年跟司祯对视的视线离开了。


    最后一刻还是胆怯了,害怕听到这种回答,尽管他真的很想知道,她不选择他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是不是真的讨厌他,而他是不是真的……比不过那只狐狸。


    可刚刚进门的时候,司祯拉了他,没有拉狐狸。


    所以佘年又重新把缺了一块的勇气填充起来,再次和司祯对视。


    司祯干脆利索,完全没有佘年的遮掩:“赤觅不会问那样的问题,那种绑架手法也非常拙劣。”


    “并且能变出那么多以假乱真的天灵地宝,只要赤觅想,就不会缺钱。”


    “所以他不会给一个二选一的命题,也不会要赎金。”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我喜欢钱。”


    “真正知道我喜欢钱的是你。”


    “你不仅想衡量你跟狐狸谁在我心里更重要,还想把我喜欢的钱也拿来当一个隐形的备选项。”


    “你在选项里集齐了所有,你认为我可能喜欢的东西,你太贪心了。”


    司祯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认真,字字句句都说的清楚。


    那些佘年是试图隐藏的,都被她掀了干净。


    佘年瞳孔颤了颤。


    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司祯素手点在佘年胸口,随心乱画:“所以我从刚进洞穴就知道这是你的试探。”


    “至于为什么,看都不看你一眼……”


    “我这个人一向讨厌被安排,所以知道你故意试探我,心里会很不爽。”


    “安排我的人是你,所以说只救狐狸不救你,是我对安排的反抗。”


    “我觉得你应该想让我选你,所以找了个最让你生气的选项。”


    司祯脸上带着笑:“让你生气,我故意的。”


    司祯心里那团要上不下的毛线球散了,她看到了一点点感情,也承认了这一点点感情。


    真是离奇,她的情感极度稀缺,竟然也能有这样一小堆喜欢。


    像贫瘠沙漠里开了朵小花,荒唐却又是亲眼所见的事实。


    司祯直起身,坦然接受一切。


    没错,她就是有一点喜欢他,所以理所应当的,他应该也喜欢她一些。


    司祯像是精明的商人,一点亏都不可以吃,哪怕是在感情这种难以衡量多少的东西上。


    她从来不做亏本生意,说以她得来要一份跟自己这个差不多大小的,来自与面前少年的喜欢。


    她慢慢后移,满意看着对面的人脸上的表情一点点龟裂。


    然后司祯在佘年眼角微微溢出一点点水痕的时候,倾身又一次吻上他的唇,像是对狗狗的奖励:“你以后可以进我的房间,也可以上我的床。”


    她的手摸上他的喉结:“我也允许你喜欢我。”


    不是问句,甚至连选择都没有,带着一种入侵意识般的霸道。


    像是在控制着他的思想,不断给他灌输着你就是应该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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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47


    狐狸终于承认喜欢


    佘年跌到谷底的情绪瞬间回升。


    进她的房间, 上她的床……


    只有狐狸能爬上去的地方,以后他也能爬了吗?


    不,现在他……就躺在这里。


    “我也允许你喜欢我。”


    可以喜欢她。


    这是被允许的,喜欢是可以被放在阳光下晒的。


    他阴暗的想法, 是可以见光的吗?


    佘年吞了吞口水, 被诱惑地找不着北。


    为司祯而跳的一颗心脏懵懂地在原地打转。


    “是被允许的吗?”


    司祯的像入魔的魔修, 不甘独自沉沦而要把别人也拉下水。


    声音里都带着引诱。


    “当然是被允许的。”


    “喜欢我又没有什么错。”


    “这是很正常的感情, 每个人都会产生喜欢的情绪。”


    正常的,不是,坏的。


    佘年像是被肯定了一样,眼睛里都带着亮晶晶的光。


    而后回忆又漫上心头, 不好的记忆卷土重来。


    他眼里的光又一点点暗下来。


    司祯当然不允许他退缩, 更靠近他, 让他的眼里只有他, 而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她重重一口咬上了佘年颜色更深的唇:“不许乱想。”


    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被司祯吓得爬走。


    然后脑子里又全都是“允许你喜欢我”。


    司祯继续加码:“听话会得到奖励。”


    她把自己的唇离开了他的,刚刚呆过的地方换成了指尖。


    司祯的指尖也很香。


    佘年亲昵地蹭了蹭。


    “我听话。”


    像是听到主人撕开零食包装袋就会哒哒跑过来的小狗, 两只耳朵都快乐地颠了起来。


    “那你喜欢我吗?”


    司祯骗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佘年索索脑袋,怯怯地看着她。


    “不喜欢我吗?”


    司祯身子坐直了,连奖励他的指尖都离得更远了点。


    佘年的肌肤饥渴症又翻了,他觉得自己要是答不好就会被惩罚,而惩罚的内容是再一次疏远。


    他真的厌极了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不能把一条鱼从水里抓出来, 再鱼不能呼吸的时候,再把鱼放进水里, 就只放一瞬, 又把鱼拿出来。


    这太折磨鱼了。


    佘年就像那条可怜的, 被折磨的鱼。


    今晚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 他就回到了水里。


    但现在司祯又要夺走他赖以生存的水源。


    他急坏了, 不能说出答案,又不想离开水源,他急的又要哭了。


    司祯按住他的眼角,似笑非笑。


    “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佘年的眼泪还是急的顺着司祯指尖地边缘掉到枕上。


    “我长得应该挺好看的。”


    佘年一直点头。


    她最好看了,他再也没有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我也挺厉害的,会一直保护你。”


    佘年继续点头。


    在幻境里是她救下了他的幼年形态,她是第一个夸他好看的人,也是第一个告诉他,他不是一只不祥狐狸的人。


    她真的太好了。


    “我还会教你练剑,传你功法,我可以当你真正的师姐,只要你想的话。”


    佘年眨眨眼,眼里的满足都快盛不下了。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是真的要教他功法做他师姐。


    她没骗人。


    “你没有家人,我当你的师姐,和你就是最亲密的关系。”


    “只要你想,我可以是你一个人的师姐。”


    司祯的码越加越重,佘年满心欢喜,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你喜欢我亲你?”


    佘年本能点头。


    “你看,我也会亲你,做你喜欢的事情。”


    司祯笑得粲然,把指尖又送到佘年的嘴边。


    她的气息再度接近,饥渴的鱼又有了水。


    司祯满意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喟然道:“我多好啊……”


    佘年回应:“你最好了。”


    脸上是亲昵地笑,像是开了一树的芙蓉花,美丽而灿烂。


    司祯却倏然收回自己的笑,指尖压住他的舌,声音都变冷了:“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所有的温柔在瞬间被收回,佘年连一点点的奖励都没有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消散。


    可怜狐狸年年被她突然的冷淡吓坏了,急忙开口:“我没有!”


    “我没有不喜欢你。”


    可怜小狐狸被骗的团团转,他觉得自己把司祯弄得不高兴了,想方设法想让她笑起来。


    奖励也没有了。


    他明明足够乖,为什么没有奖励。


    司祯眼底是得逞的笑。


    “哦……那就是喜欢我?”


    佘年讷讷不敢说话。


    司祯觉得他真的是太抠门了,她只是想要一点点喜欢罢了,又没有很多。


    “你只要有一点喜欢我,刚才说的一切都都作数。”


    在司祯这里,这已经是后退一步了。


    如果现在佘年的脑袋足够清晰,他会发现司祯是喜欢他的。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去从对方的心里掏出同等喜欢。


    司祯的所有行为,无论是奖励还是突然吓他的冷淡,甚至是迷惑他的每一个和吻,都是她为了得到他的喜欢而刻意为之。


    可惜佘年的狐狸脑袋已经不算灵光了。


    他只担心自己的喜欢暴露出来,会被司祯当成赶走他的理由。


    房间陷入了安静。


    这样的安静让佘年无所适从。


    于是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心里做了极为强烈的心理斗争,为了哄司祯开心,也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再坚持着喜欢一定不能说出口,他试探着问:“如果我有一点点喜欢你,你会把我赶走吗?”


    就像上次那样。


    被赶走的那次实在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他不能面对和司祯的分别。


    也不能接受自己被再次抛弃。


    司祯在耳朵里去掉了那个如果,终于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


    刹那间,春回大地,屋子里再一次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司祯亲亲他,作为他勇敢的奖励。


    唇贴唇之间,是司祯带着哄意的声音。


    “为什么有一点喜欢就要被抛弃?”


    “我说的那些当然全都作数,不管是手把手教你练剑,只当你一个人的师姐,还是和你亲吻,做你想做的事情,都作数。”


    “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你只要有一点喜欢我,这些就都可以随时随地来找我兑现。”


    司祯非常大方,吻里带着安抚的味道。


    是她刚才把他吓坏了,他都急哭了。


    她是有点丧良心,看他急成那样,还冷冰冰地凶他。


    多亲两下,就当是赔罪。


    佘年悬浮多日的一颗心脏终于有了落脚点。


    原来暴露一点点喜欢没关系,他不会被抛弃。


    那就只露出一点点喜欢好了,他会很努力把握好分寸的,不会用太满的喜欢招她烦。


    也不会太黏人让她不喜欢。


    佘年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内心。


    “我有一点点喜欢你。”


    说话间嘴唇一次次碰到了司祯的。


    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勾引。


    偏偏他还一脸单纯又满足地看着司祯,天真坏了。


    司祯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一点就一点吧,反正她喜欢他也是一点。


    很公平。


    司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躺在佘年的旁边,从里面拉出被子,给他盖上:“睡觉吧。”


    佘年看着只盖了一半的司祯,又把被子往她那里拽了拽。


    接着带了点不习惯和忐忑:“我真的要睡在这里吗?”


    是暴露一点点喜欢,不是暴露很多喜欢。


    像这样躺在她身边的话,他会忍不住地想抱抱她。


    司祯理所当然:“是啊,我不是说了吗,允许你以后上我的床。”


    佘年吞了好大一口口水:“哦。”


    然后躺平,看着天花板。


    司祯的头往上,枕在了他的胳膊上,这才发现红绸都没解。


    司祯坐起来把他两手的东西解了,看上上面已经有点深的红色,搓了搓:“疼吗?”


    佘年乖巧:“不疼。”


    司祯根本没有用力,是虚挂在床头的,是他太用力而已。


    “喜欢。”


    他没有表示一丁点的不满,甚至带着对司祯的鼓励。


    司祯眼底的兴奋藏不住:“喜欢吗?那下次还玩。”


    “好。”


    有求必应。


    然后司祯抱着佘年的一只胳膊,就又钻回了被子。


    这下好了,比之前更亲密了。


    佘年更不自在,悄悄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司祯更用力拽住,甚至把他胳膊环在自己腰上。


    然后带着挑衅地看着他。


    干嘛,造反?


    跟你睡一张床还那么嫌弃。


    司祯变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她这个人,陌生的是现在和她的姿势。


    怀里的司祯比他更小,像面团一样软,他都不敢动,生怕戳到哪里把她戳坏了。


    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没话找话:“狐狸还在外面。”


    还叼着自己做的花糕。


    司祯掀开眼皮看他:“这回不跟狐狸争风吃醋了?”


    佘年面颊微红。


    司祯挑眉:“那我放进来吧?”


    佘年像一个大度的正妻:“好。”


    司祯又坐起来,随便穿着鞋子给狐狸开门。


    狐狸还是乖巧坐在门前,篮子放在了一边。


    等太久了,狐狸偷偷打了个哈欠,毛茸茸的嘴巴大大张开,啊了一声又闭起来。


    然后低头闻闻篮子里的糕点。


    怎么还不开门啊,干什么需要那么久啊,小花糕都快冷了。


    冷了可不好吃。


    他可怜的小花糕呦。


    直到房门打开,司祯把篮子拎起来。


    狐狸的视线顺着往上的篮子一直到了司祯的脸上。


    主人出来了。


    他欢快摇了摇尾巴,现在他能吃花糕了吗?


    司祯弯腰,一手把狐狸也抱起来。


    狐狸超乖用两只毛茸茸的爪子一把抱住司祯的胳膊。


    房门再次关上。


    狐狸指指糕点,又指指自己的嘴巴,啊了一声。


    他当然可以说话,但他喜欢被司祯喂。


    司祯也从篮子里拿糕点塞到狐狸嘴巴里。


    狐狸满足坏了,在软塌滚了几圈。


    司祯把看着觉得可爱,把狐狸捞起来又喂了狐狸一块花糕。


    狐狸和司祯都更开心了。


    直到幽怨的眼神从床那里飘来。


    不用想就知道幽怨的眼神来自于谁。


    司祯笑了一声,刚才才在想他挺大度,那个非要让她二选一的好像不是他一样。


    “你也想吃吗?”司祯问。


    佘年闷闷地:“我不想吃。”


    狐狸喜欢吃的东西他才不喜欢。


    司祯指了指软塌,示意狐狸在那里睡觉,然后又给了狐狸一块花糕当贿赂。


    狐狸美滋滋地叼着花糕去软塌了。


    司祯端着盘子走到床边,把花糕塞到佘年嘴边。


    佘年本能张嘴,吃掉。


    花糕还没全冷,余热在嘴里慢慢化开。


    司祯把剩下两块放在佘年面前:“都是你的。”


    看,一人三块,她超公平的。


    佘年吃完嘴里的那块不动了。


    “不吃了?”


    佘年摇头。


    “想喝水?”司祯倒了杯水放在佘年的手里。


    佘年拿着没有喝,继续摇头。


    司祯大概猜到了什么,故意把盘子拿走:“好吧,不吃了,睡觉。”


    果然衣袖就被抓住了。


    佘年看着她的眼睛有点红,还有点委屈。


    为什么喂狐狸,到他这里就需要他自己吃。


    “你想要什么你说啊。”司祯欠嗖嗖的。


    佘年憋了又憋,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躺下睡觉了,背对司祯。


    一个很明显的,表达不满的信号。


    司祯轻笑一声,拿了块糕点塞在嘴里虚虚地咬住,然后让佘年的脸转过来。


    佘年被迫转身,鼻尖是花糕的香。


    入目就是司祯美到惊心动魄的一张脸。


    “想让我喂你为什么不说。”


    “怕被拒绝?”


    佘年把花糕吃进嘴里,缓慢又沉重地点了点头。


    “喂一块糕而已,为什么觉得我会拒绝你?”


    佘年声音低落:“以前他们都拒绝我。”


    最不好看的颜色,最低等的狐,不会被族群重视,理所应当的,连提出自己的需求的权利都没有。


    “你家人?”


    佘年头埋得更低:“嗯。”


    声音更委屈。


    原来虽然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但却不是个被宠的小孩儿。


    一些不好的记忆也浮现在了司祯的眼前。


    司祯掰过佘年的脸,认真看着他:“有想法就说,有委屈也说,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拒绝你。”


    “你永远都不用担心我会拒绝你合理的请求。”


    佘年像是泡在蜜罐,周围都在冒粉色泡泡。


    软塌上的狐狸共感到了佘年的情绪,尾巴开心地扫来扫去,耳朵也在动。


    狐狸吞掉糕点,压住不受自己控制的尾巴,快乐翻起了肚皮。


    司祯给他端了杯茶:“现在能睡觉了?很晚了。”


    佘年带着奇异的心情躺下,还揪了揪被角。


    然后揪被角的手就这么被握住了。


    司祯醒来的时候床边没人了。


    狐狸也没了。


    司祯脸沉了下来,又跑了。


    她想不通他跑掉的原因,带着一身戾气就出去了。


    又把自己跟狐狸关到隔壁去了?


    都说了给他和自己睡一张床了。


    司祯皱眉,把门打开。


    迎面是端着饭菜的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朝她走来。


    “饿了吗。”


    戾气被戳破,一路跑一路撒气,司祯看到那亮晶晶眼神的瞬间就没什么脾气了。


    “饿了。”


    司祯想起来什么:“吃完饭我教你剑。”


    佘年点头。


    吃饭的时候,司祯看到对面人的嘴上……有一个很小的伤口。


    像是被她的犬牙尖尖咬破了。


    司祯伸手戳了一下。


    如她所料地听到了“嘶”的一声。


    他真的有点怕疼,很娇气。


    司祯真诚道歉:“我咬的有点重了。”


    她保证:“我下回一定轻一点。”


    佘年摇摇头,明明是有点疼的但是还是想迎合司祯的喜好:“不重。”


    “真的吗?”


    佘年点头肯定:“我喜欢。”


    以此表示,真的不是那么重。


    司祯被他的模样取悦到了,夹了一筷的肉放在他的碗里,当做奖励。


    佘年却眼睛亮亮地看她,直言不讳:“所以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吗?”


    司祯完全没想到马上要吃饭了他脑子里想这种事了。


    没有听到即刻的答应,佘年脸上有委屈的神情,还有一点点,被拒绝了就往回缩的可怜。


    明明是她昨天说的,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不会太过分,她都可以满足。


    骗子,又骗人。


    佘年没说话,但浑身散发的气息写满了两个大字,骗子。


    这让司祯想忽视都不行。


    她放下筷子,贴贴佘年的唇:“好了。”


    佘年想要的是更深一层的吻,追了过去,一手扶在司祯的脑后,不给她后退。


    唇齿探索昨天已经试探着过去的地方。


    用这种方式确定,司祯允许他喜欢她,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而不是虚假的。


    司祯毫不示弱迎了上去,佘年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在理智残存的时候,佘年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好了。”


    司祯掀开眼皮,好了??


    佘年点点头像是刚才发出亲亲邀请的人不是他:“吃饭了姐姐。”


    佘年谨记自己只能暴露一点点的喜欢,他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不能让司祯感觉到太多了。


    司祯有细微的,自己还没察觉的不爽。


    但好吧,吃饭确实重要。


    吃完后两人练剑去了,司祯兑现承诺,教他练剑。


    另一边京妙仪听到小弟子的汇报,嘴都合不拢。


    “好好好,我的花花草草竹林还有爱兽屁股上好看的毛都保住了。”


    小弟子说两个人一早就去练剑了,但跟昨天司祯一个人去练剑不一样。


    昨天那剑气唰唰能把方圆百里所有树的皮都削了,今天剑气就柔和很多了,连花花草草都没有受到伤害。


    京妙仪感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在司祯傍晚来喝茶的时候,京妙仪一脸八卦地嘀嘀咕咕。


    “我都看到了。”


    司祯挑眉:“你看到什么了?”


    京妙仪:“我看到你去药堂拿了点涂在嘴巴上的药,小五在厨房也看到虞月了。”


    “你俩是不是有点激烈了。”


    司祯否定:“没有吧。”


    京妙仪当然不信,但给司祯留着面子:“赤碧果你吃吗?我分你一半?”


    “给你采果子的人都回来了?”


    京妙仪喝了口茶:“那可不,这种果子很珍稀的。”


    “先是生长条件就非常严苛,需要在有肥沃土壤的悬崖峭壁,要在海拔极高的地方,需要靠山又近海。”


    “然后这果子还娇贵着,一朵花就一只果,花瓣被挤了碰了,都长不出最好吃的果。”


    “适合这果子生长的地方也就修仙界一处了,无论妖界魔界都没有。”


    “不过很可惜,唯一适合果子生长的那一处山,海拔也在逐年降低,这果子应该用不了几百年就没了。”


    京妙仪边说边给司祯捡果子,挑那种又大又红的,能一口一个的。


    司祯点心:“那么珍贵你自己留着吃吧。”


    啧,点心不如虞月做的好吃,不吃了。


    京妙仪把能保鲜的精致木盒放到司祯的手里:“这话说得,那多好吃我都得给你尝尝不是?”


    再继续推辞下去就不识趣了。


    司祯把盒子收起来了。


    “说点正经事,你小心点,我听说宋时禾扬言与你不死不休。”


    司祯笑的讽刺:“也不看他配不配。”


    “但确实大家都在说他变厉害了,甚至有跟他交过手的人说……”


    “说什么?”


    “说他似乎从火灵根,变成了雷灵根。这事真的很奇怪,你小心点,我总觉得他冲着你来,不安心好心。”


    司祯眉头也皱起来。


    雷灵根?


    他因为丢了灵根,就又换了个新的?


    可是他哪来的新灵根。


    若说是换个木灵根水灵根这等常见的,本性温和的灵根倒也说得过去。


    雷灵根如此稀缺,他哪里弄到的?


    京妙仪的木灵根都需要曾木柔出手才能完全把灵根和她的身体融合,剑宗能有比曾木柔还厉害的人?


    京妙仪总结:“古怪的很,你下次宗门大比还是不要去了吧?”


    “宋时禾是公开要去参加下一次大比的。”


    司祯勾勾唇:“本来是没打算参加的,现在得参加了。”


    “啊?”


    “他杀我的意思那么明显了,躲躲藏藏的多没意思,先去把他杀了,再端了剑宗,我就能过快乐日子了。”


    京妙仪还是嘱咐:“一定要小心。”


    司祯答应了,然后拿着装着赤碧果的木盒,溜达回去了。


    本以为回去就能看到塌上的狐狸和床上的虞月。


    结果一开门,床和塌都是空荡荡的。


    司祯身上的暴戾因子又开始乱窜了。


    她转身,看着只是路过的,正害怕贴墙而站的小五。


    小五指了指她隔壁的门,那意思:就在里面。


    司祯都气笑了。


    难不成他以为,允许他睡在她床上,就只允许一晚?


    他乐意也得睡,不乐意,她硬把他揪过来也得睡。


    现在的司祯和一天前只知道站在院子里,踌躇不往佘年屋里进的那个司祯不同了。


    她提步就走到了佘年的门前,先礼。


    纤长好看的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睡了。”


    呵。


    后兵吧。


    司祯好看的绣鞋直接踢开了佘年的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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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48


    仙女猫猫说:“我喜欢你啊。”


    “你就是我顾云飞的一条狗, 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只配给我提鞋,你怎么敢肖想云兰!”


    一个面若冠玉的男人面目狰狞, 看着匍匐在脚边, 不断吐着血沫的人。


    “沈任, 你连缥缈宗的外门弟子都不是, 你是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啊。”


    “你知道什么叫废物吗?”


    “废物就是,无法修炼,能活百岁已是上天恩赐。”


    “喜欢云兰?云兰是缥缈宗的小师妹,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敢这样看她?”


    地上的人喘着粗气:“她跟我一样, 也不能修炼, 你为什么阻止……我跟她是一样的, 我们是一类人。”


    他气若游丝,但眼底是隐忍的固执。


    缥缈宗的小师妹怎么了, 凭借美貌得到了全宗上下的喜欢罢了。


    他只不过走了云兰走的路子,她能让全缥缈宗的人都喜欢她,他为什么不能凭借一张脸,让云兰喜欢上他呢?


    看吧,他果然成功了。


    顾云飞气愤成这样也不过是因为嫉妒, 看吧,缥缈宗的天才梦寐以求的小师妹, 喜欢的是他嘴里的, 连狗都不如的一个人。


    沈任趴在地上, 凌乱的头发掩盖了他讽刺的笑容。


    顾云飞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蹲下来。


    “你说云兰是跟你一样的人?”


    “别天真了。”


    “你该不会真的觉得, 云兰连修炼都不能,就能入我缥缈宗,成为我宗门唯一的小师妹吧?”


    沈任感觉到顾云飞话里的不对劲,强撑着抬起头。


    他的眼都肿了,乌青掺杂着血丝,连掀起眼皮都费劲。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云兰跟你这种不能修炼的人是不一样的,她当然有灵根。”


    “至于为什么不能暴露,那当然是因为,她是雷灵根修士,是缥缈宗在宗门大比的底牌。”


    顾云飞看着沈任丑陋的脸上满是惊恐:“怎么?认清现实了?”


    “认清现实也好,别总肖想着一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顾云飞的脚狠狠踩在了沈任的手上:“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


    “我不会跟云兰作对,所以不会把你赶出宗门。”


    “但你要是再敢用那恶心的眼神盯着云兰看,我就是冒着跟云兰决裂的风险,也会把你杀了。”


    顾云飞用看恶心虫蝇的眼神看着脚底的沈任,把他的手一点点碾碎。


    而被踩在脚下的沈任胸腔里的不甘,愤怒,嫉妒在飞速蔓延,包裹着他整颗心脏。


    雷灵根……


    云兰明明说好跟他一起老去的,云兰明明跟他说,要跟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的。


    眼底的红色血丝慢慢被黑气掩盖,不甘的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


    咔——


    沈任的手骨尽碎,昏死过去。


    眼底的黑气和诡异的笑容被隐在了凌乱的头发里,无人发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三长老,三长老!”


    闭目的沈任猛地把眼睛睁开。


    自从当上剑宗的三长老以后,沈任就很久没有做梦了。


    那些卑微的,汲汲营营的,像是苍蝇一样的过往都被他强制性封存了起来。


    但这天晚上,他又梦到了自己不堪的过去。


    右手在隐隐颤抖。


    每次雨夜突发的旧疾总是在提醒他,那些屈辱的过去,依旧还存在。


    只要那个顾云飞高坐在缥缈宗宗主之位一日,那些屈辱就永远都抹不去。


    “三长老,三长老!!”


    敲门声还在继续。


    沈任坐起身,稳住心神:“什么事。”


    “二师兄他又开始疼了,灵力暴起,我们压不住他了!”


    沈任面带焦急预备往宋时禾那里赶,在经过小弟子的时候,眼睛里多了愤恨。


    “说了,以后叫大师兄,谁允许你在心里还把那个贱人当成师姐?!”


    话音刚落,传话的小弟子满嘴是血。


    因为一个无心的错误,竟连嘴都被割了。


    看到了后,沈任内心的愤怒才隐约平息。


    而他在这种极致的掌控中,终于把梦和现实分开了。


    那样屈辱的过去不会有了,他就是剑宗的三长老,除了宗主外,说一不二的人物。


    司祯那个贱人捏碎宋时禾的金丹,挖了宋时禾的灵根,连宋时禾传宗接代的地方都给毁了!


    她凭什么还当这个剑宗的首席,凭什么还带着剑宗的名号?


    还有剑冢的天华剑!那本该也是禾儿的!


    沈任压住内心的火气。


    救禾儿要紧。


    沈任没有直接往宋时禾的住处去,而是去了主峰峰底。符纹在漆黑的夜中散发着不自然的光。


    能纳一人通过的小路从峰底显现出来。


    沈任的身影隐没在峰里。


    过了很久,他手拿一个湿淋淋的盒子出来了。


    盒子里像是有什么在撞,把木盒上的锁撞得不住震颤。


    盒子上黏腻的液体滴滴答答滴了下来。


    沈任皮肤下灵气鼓动,瞬间又隐没在血肉里。


    沈任拿着手里的盒子往宋时禾的住处赶。


    而此时,剑宗如今的首席宋时禾,四肢被铁链绑住,身上是道道雷纹。


    这雷纹游走在他的身体里,要撑开他的皮肉。


    宋时禾发出痛苦凄厉的叫声,丝毫没有曾经如玉公子的俊俏模样。


    他眼底的黑气在瞬息间闪现出来,又很快消失地无影无踪。


    “司祯!我要杀了你!”


    宋时禾忍受着身上极致的痛苦,因为身上的伤,他的声音都逐渐变得尖锐起来。


    人不人,鬼不鬼。


    铁链哗啦啦颤动着,链条与链条的交接处,甚至隐约出现了裂痕。


    宋时禾像是一个只会用蛮力的野兽。


    看守宋时禾的小弟子在用灵力不断加固着链条,但这无异于杯水车薪。


    在链条即将被斩断的时候,沈任带着木盒出现了。


    所有的小弟子都松了一口气。


    “都出去。”


    沈任在进门的瞬间,挥手在周围部下结界。


    在木盒打开前,沈任就已经调动了全部的灵气。


    只要木盒打开,就能即刻将木盒里的东西给擒住。


    木盒打开。


    一个手掌大小,散发着浓郁深蓝色的灵根以极快的速度往外逃窜。


    但依旧被抓住了。


    灵根像是感知到了自己的命运,拼命挣扎,最后依旧被沈任的灵力束缚。


    而在宋时禾的肚子上,是一个比曾经司祯金丹上的符更大的转生符。


    “转生符,转灵根。”


    雷灵根被送进了宋时禾的体内。


    暴乱的灵力被安抚下来,宋时禾身上的雷蛇本能进入了新的灵根中。


    而那和宋时禾身体纠缠不休的,相克的灵根,变成了透明,被转生符转了出来。


    像是被扔掉的垃圾,颓废落在宋时禾的脚下。


    宋时禾身上是更浓郁的雷气。


    现在他的体内有一个灵根,却有两份灵根之力。


    沈任终于满意了。


    他用自己的灵气帮宋时禾疏导身上的灵气:“没事了,孩子。”


    宋时禾被安抚下来,精神和身体都极度疲惫,慢慢昏迷过去。


    沈任像是看自己完美的作品一样看宋时禾,尽管知道他并不能听到,但依旧不妨碍他叮咛,像是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内心。


    “这次分赛轮到缥缈宗主办了。”


    “禾儿的厉害我一向知道,现在你有了雷灵根加持,实力突飞猛进。”


    “就是越阶单挑缥缈宗的宗主,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宋时禾没有说话,但沈任却像是听到了他肯定的答复一样:“肯定没问题的。”


    “手刃了顾云飞,我给你更多的雷灵根,我让你成为整个修真界的最强者。”


    “就是你最憎恨的司祯,也要被你狠狠践踏在脚下。”


    想到自己屈辱的过去,沈任眼底是变态而狠厉的光-


    司祯伸出脚踢开佘年的门。


    绣鞋上好看的牡丹花在裙角间若隐若现。


    “藏在被子里干什么呢。”


    “不热吗?”


    在踹门之前,司祯是生气的。


    但是在踹门之后看到了床上鼓鼓囊囊的被子,司祯就不起了。


    她甚至带来几分悠闲,慢慢往床边走去。


    佘年调动大妖的五感,听清了司祯的每一个脚步声。


    踏踏的声音就一声比一声大,他毫无办法,往床里更缩了缩。


    毫无用处的心理安慰。


    狐狸在塌上趴着,在看到司祯来了后,眼睛亮起来。


    这个房间的塌真的不如那个房间的好睡。


    这个房间也没有什么吃的,好吃的都在那么房间。


    狐狸很聪明,他明白另一个自己和主人走,他就也可以跟着一起走了。


    于是他抖抖身上蓬松的毛,迈着优雅的步子,跟着司祯一步步走。


    但狐狸走的比司祯快,走到床下,他一个跳跃,就站在床上。


    然后他眼底是兴奋的光,伸出一只毛绒爪子指了指那很大一团的被子,示意司祯:看,就在这里,快把他抓起来!


    佘年在被子里眼光阴沉。


    早晚把蠢狐狸杀了,就没有见过自己卖自己的!


    狐狸想的哪里有佘年那么多,小小的狐狸还不会克制自己的喜欢,他喜欢司祯的房间,当然就要进司祯的房间。


    而被子里的佘年,拧巴成了一条软绵的白色麻花。


    不管是从身体,还是情绪,都是拧巴的。


    在不健康环境里生长的佘年,现在也拧巴成了奇怪的形状。


    “不热的。”


    佘年到底还是不敢不回答司祯。


    万一他不回答了,司祯生气可怎么办。


    司祯戳戳那一包可爱的被子:“你不热,那我冷,你匀点被子给我呗?”


    一包被子动了动,然后就不动了。


    掀开一个角的意思都没有。


    “你回自己的房间去吧。”佘年建议。


    “我在哪睡都一样。”


    “你的房间好睡。”佘年劝她。


    “那你怎么不去,走啊,起来去我房里。”司祯打太极一样,把他的话都推给了他。


    司祯扯扯他的被子,帮他挖出一个透气的孔:“我刚才敲门了,你不让我进来。”


    “但你不让我进来也肯定不能阻止我。”


    暗示佘年,你不愿意跟我一起睡也是不太可能的。


    我会霸王硬上弓。


    最好别跟她比谁更犟。


    佘年一脑门的汗。


    又热又急,他从被子里冒出一个脑袋:“你要在这里睡吗?”


    佘年把自己蒙得有点惨,柔润的黑发乱糟糟的,因为缺氧脸上耳垂和脖颈都带了粉,鼻尖上还是点点汗。


    随着他从被子里冒出来的动作,隐约的果香也散开了。


    佘年身上有水果的味道,这始终让司祯觉得新奇而有意思。


    她挑眉看着冒出来的佘年,还有他那句询问口气的“你要睡在这里吗”。


    “你这是邀请我?”


    佘年没想到司祯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摇摇头,攥住自己的被子。


    司祯根本不听,已经开始脱外袍了。


    然后她用了力气扯了扯被子,一团麻花就被扯开了。


    其实佘年根本就没用力拽。


    想到司祯说她冷,佘年到底还是把被子都分给了她。


    给她盖得好好的,确保她不被冻着。


    佘年是穿着衣服的,而不是只着睡觉的中衣。


    司祯从他裹宝宝的盖被子手法里,抽出一只手,拽了拽他严严实实,连锁骨都没有露出来的领口:“这就是你说的已经睡了?”


    “你现在喜欢穿衣服睡觉?”


    佘年沉稳着:“嗯。”


    “但我不太喜欢看你穿着衣服睡。”司祯就一直盯着佘年看。


    完了又要把她弄得不高兴了。


    又要让她开心,又不能让她发现自己更多的喜欢,这实在是太艰难了。


    但是秉持司祯的喜欢优先的原则,佘年会先做取悦司祯的事情。


    于是他骨节分明,好看的手开始摸上了自己的玉带。


    扯扯扯。


    带着不情愿和希望拖延时间的拖拉。


    系统不止一次说佘年就是最棒的钓系小狐狸这简直不能再正确了。


    系统的评价精准而中肯,佘年钓而不自知。


    他满脑子都是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分房睡呢?


    怎么才能保持一些适当的距离呢?


    然后他的手就先是扯了自己的腰带,然后又扯了自己的领口。


    衣服变得松松垮垮,外袍被他主动脱下。


    好了,现在他的样子是司祯喜欢看的了。


    司祯眼底是一片笑意。


    好笨啊。


    “嗯,真棒。”


    鼓励的语气。好孩子做的很棒就应该鼓励。


    佘年被夸,本能开心。


    他只要开心了,眼睛就会亮起来,像是把两颗星星藏在里面。


    司祯很喜欢为她而亮的星星。


    “所以衣服都脱完了,该睡觉了。”她随意道,还是她一贯的,吊儿郎当的味道。


    佘年脑袋要热的冒气。


    怎么又要睡在一张床上啊。


    他他他,他睡着了之后,就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欢,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他会像在幻境里还是只狐狸一样,本能地去找他熟悉的,喜欢的气息。


    司祯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他就会贴司祯很近。


    今天起床的时候,他两只手把司祯都搂进了怀里。


    司祯睡觉很不老实,她会把自己修长纤细的腿翘在他的腰上。


    这个姿势,很不好。


    但他又不敢动司祯。


    尽管司祯在睡着,但是不能让司祯不开心不满意依旧是他的行为准则。


    所以受折磨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纠结和司祯的随意,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佘年还记得早上起床时候自己欣喜和恐慌并存的心情。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拉扯着他,让他的内心究极折磨。


    欣喜的是这是第一回 ,司祯安安静静,像是无害的猫咪一样躺在他的怀里,恐慌的是,自己的肢体语言把他所有的心事都暴露得彻底。


    他庆幸,幸好先醒过来的是自己。


    于是佘年明白了,一起睡觉,拥抱这种事情,和普通的拉拉手是不一样的。


    他当然喜欢猫咪乖乖趴在他的怀里啊。


    就像在城主府门前的时候,司祯靠在柱子上,慵懒地像是一直晒太阳的猫猫,他就是一只想跟司祯搭讪的湿哒哒流浪狗。


    那时候他想,猫猫要是能屈尊降贵多跟他说两句话就好了。


    可惜那时候的司祯只会嗯。


    像猫猫随意挥挥爪子,然后就打发了他。


    那时候他可太笨了,什么话讨猫猫欢心的话都不会说。


    嗯,现在也很笨,连保持好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件小事也做不好。


    怎么会不喜欢猫猫窝在他的怀里呢,他心都软了。


    但现在还不行。


    只被司祯允许喜欢还不行,他还需要得到司祯的喜欢。


    这就是他的保命符,免死金牌,可以永远赖在司祯身边的批条。


    司祯亲手批的那种。


    所以现在还不能睡。


    睡过一晚,意识到这些行为太过亲密就可以就此打住了。


    于是佘年低头垂着眼睛,不是很敢看司祯的眼睛:“我不困。”


    司祯打了个哈欠:“行啊,你不困我困,我睡了。”


    反正目的就是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他是睁眼还是闭眼又有什么区别。


    把他当成抱枕的感觉很好。


    他和自己想象的柔弱完全不一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的就是这种了。


    她没有见过比他身上的线条更好看的人了。


    而且他不会反抗,她做什么都不会反抗。


    不管是拉手亲亲还是摸腹肌,都特别乖。


    这也是司祯对他只有那么一些贫瘠的喜欢,但是却愿意花更多的耐心来对待他的原因。


    很乖,可以让她为所欲为。


    看,就像现在,他明明很想出去,很想跨过她走下这张床,但是他依旧只是自己着急,而不对她开口提什么要求。


    或许想要下床这个请求在他的眼里都是比较过分的吧。


    司祯看着佘年进退两难的为难模样,笑出了声。


    佘年知道她在笑他。


    为什么要笑话他,他已经够迷茫了,他已经觉得自己很没有用了。


    看着司祯看戏一样的眼神,佘年抓着被角,可怜巴巴,眼里的水光又控制不住地冒出来了。


    他更烦了!


    讨厌的眼泪!这根本就不是他愿意流下来的!


    他纷纷伸出衣袖,抹了把泪,然后继续纠结。


    给司祯看得都怜爱了。


    但她的身上始终是有恶劣因子的,她放任佘年自己着急,扯了扯他的中衣:“你躺下呀,你坐起来我睡得不舒服。”


    这理由乱七八糟,像是司祯每一次嘴里跑火车一样,屁都不是。


    当不得真的。


    佘年又不会发出声音,连下床都不敢,只会坐在这里,把自己很长的一双腿给坐麻。


    哪里就影响司祯睡觉了。


    但司祯这么说,佘年也就信了。


    然后只能躺下。


    司祯甚至都不需要用什么强制性的行为去费力把佘年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佘年就自己把自己捏成了那个样子。


    拴住小狗不需要狗链,只需要主人的一句话。


    于是再一次,佘年背对着司祯躺下。


    “你转过来呀。”


    司祯得寸进尺。


    佘年委屈转身,红了眼眶。


    好像真的被司祯欺负了一样。


    司祯摸摸他的眼睛:“哭什么呀。”


    “你不喜欢我?”


    小狗的喜欢当然再明显不过了。


    这只是司祯在逗小狗玩儿,顺便骗点自己喜欢听的话。


    佘年声音很好听,但是有点哑:“我喜欢。”


    “那你为什么哭啊,喜欢我就应该跟我呆在一起对吧?”


    佘年略过前一个问题,只回答后一个问题:“对。”


    行,学坏了,还有点心眼了,知道避重就轻了。


    司祯把自己的腿随意搭在他的身上,然后玩他柔顺的头发:“那你为什么哭啊。”


    小狗想要缩在床底,她就拽住他的前爪,把小狗拽出来。


    佘年终于忍不住了。


    不能跟司祯睡他自己也不开心,他也不是故意想要把自己拧巴成麻花,他自己也在害怕,他甚至一整天一整颗心脏都在为司祯到底喜不喜欢他而七上八下。


    眼泪倔强顺着眼睛尾巴掉下来:“我怕你一点点都不喜欢我。”


    一点喜欢都没有,他的喜欢就没有一点依托的地方。


    司祯真的很坏,她骗他说完了喜欢,自己就开心了,就不管他了。


    她心里安定了,就把他的心搅乱。


    她真是一只坏猫!


    佘年不想面对着司祯了,他又把自己翻了个面儿,面对着墙。


    哭起来不好看,司祯不喜欢。


    佘年就是生气了,唯一的反抗也只是换个方向躺,乱糟糟的思绪里最明显的一缕还是,不好看司祯就不喜欢。


    他背过身,悲伤又愤然。


    这下好了,他又被司祯逼得说出了些乱七八糟的,不应该说的东西。


    他真没用,一点心事都藏不住。


    司祯被佘年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在怕她一点点都不喜欢他。


    她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亲吻,拥抱,在一张床上睡觉,这不够证明喜欢吗?


    司祯忘了,她需要口头认定的喜欢,他也是需要的。


    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也是。


    她可以保持清醒用她的办法逼他说出喜欢,但他不会反过来这么对她。


    所以那么多的情绪,他只能自己消化。


    一瞬间,司祯有点愧疚了。


    佘年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变得温暖,有人贴了上来。


    腰上环了一条胳膊,猫在挠他的心脏。


    耳边多了一道声音,像是有仙女在吹气。


    仙女猫猫说:“我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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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49


    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啊。”


    佘年尾椎骨都麻了。


    背后的人软绵绵, 耳边的声音缓慢但却清晰。


    坏猫猫变成了好猫猫,那只漂亮的,在太阳底下慵懒梳着毛发,浑身都是太阳暖意的高傲猫主动来找他了。


    他不需要努力把两个人之间的门撞开, 猫猫会自己带着阳光走进来。


    司祯身上的香密集又无孔不入地围着佘年。


    阳光都变香了。


    佘年是惊喜是不敢置信。


    就像也没有人会相信, 高傲的猫猫会主动和湿哒哒丑巴巴的落水狗做朋友一样。


    司祯看着佘年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直了。


    腿上环着的, 他腰腹间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他像是大惊大喜, 被吓傻了。


    司祯心里依旧有愧疚余韵。


    她戳戳佘年的肩膀:“你傻啦。”


    佘年被唤回了神志,他很小声:“没有。”


    “那你转过来呀。”司祯喜欢看他好看的脸。


    司祯的喜欢给了佘年重新转回来的勇气,他慢慢把身子翻过来。


    眼睛还是垂着,长长的眼睫盖住一半的眼睛。


    司祯不解风情, 伸手扒拉他的眼皮:“你看我啊。”


    “那被子再看能看出一朵花吗?”


    “那就是能看出一朵花, 还能有我好看吗?”


    佘年的视线就这样被迫抬起来。


    他连看司祯的视线都在微微颤。


    但还是回答了司祯的话:“没有。”


    没有你好看, 你就是最好看的。


    司祯几乎把佘年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揉揉他的脸:“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佘年点头:“我听到了,你最好看。”


    司祯叹息, 她怎么会有点喜欢傻子。


    “不是,我是说,我说我喜欢你,你听清楚了吗?”


    我喜欢你四个字就像是和佘年身体连接的某个开关。


    只要一摁,佘年就不动了。


    于是司祯更靠近他了:“你要是没听清我还可以离你更近再说一遍。”


    “我还可以声音更大说一遍。”


    “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多说几次。”


    “你喜欢听吗, 我再多说点?”


    欢喜都溢出来了。


    佘年短暂的狐生加起来,都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欢喜。


    够了真的太多了, 他快找不到容器来放那么多欢喜的情绪了。


    他回过神, 抓住了司祯在他脸上捏来捏去的手:“可以了, 不用再多说几次了。”


    司祯挑眉:“那可以睡觉了?”


    “但这句话你可以放在我这里存着, 你想听再来找我说给你听。”


    越来越多的粉色泡泡让佘年有点害怕。


    他怕这都是假的。


    司祯会骗他吗?应该不会的吧, 毕竟他身上实在没有任何值得欺骗的。


    司祯骗他能得到什么呢,除了得到一个粘人怪,什么都得不到。


    佘年看着司祯,犹豫了会。


    司祯用食指戳他的嘴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佘年迟缓点了下头。


    司祯啧了一声,看起来蛮沉重的:“很大的问题?”


    佘年又是同等幅度的一个点头。


    这个问题在他看来的确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在骗我吗?”


    司祯看着他的眼睛,小心又带着困惑。


    好像在困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只是一只丑巴巴的流浪狗,可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猫猫,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我也是值得被喜欢的吗,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吗,也是可以得到些许的爱吗?


    于是司祯认真看着他:“是真的。”


    “我是真的喜欢你,这点你可以向我反复确认。”


    她也很坦诚:“但我是个感情贫瘠的人,我对谁都拿不出百分百的喜欢,所以对你的喜欢也只是一点。”


    “但我也只要你的一点喜欢,所以这很公平。”


    “你接受吗?”


    佘年脑子木木的。


    一点喜欢,也是喜欢了。


    “那我是所有人里,你最喜欢的那一个吗?”


    佘年只想证明自己的特殊性。


    他甚至不觉得司祯只有一点点喜欢他就开始上下其手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他居然妄想成为所有人里,最特殊的那一个。


    他想成为司祯的独一无二。


    看到司祯没说话,佘年就退后了一步:“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不回答我也可以的,只有一点点喜欢也可以的。”


    只要……喜欢他就很好了。


    他都没有被谁,喜欢过呢。


    塌上的狐狸都开始落寞了起来,变成蔫哒哒的狐狸饼。


    狐狸饼想起了一定要把他杀死的族人,想到了亲手把他推进火坑里的母亲,想到了自己丑了吧唧的,怎么都斩不断的大尾巴。


    狐狸把自己的尾巴压在身下,藏起来。


    丑死了。


    司祯环在他腰上的手更紧了,用行为告诉他这就是喜欢,用更近的距离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对,所有人里,我现在最喜欢你。”


    佘年又想过分一点:“所有人里也包括狐狸吗,我是在狐狸之上的吗?”


    又开始吃自己的醋,又开始比较起来。


    但这问题司祯没办法回。


    狐狸是狐狸,人是人啊。


    她总不能跟狐狸亲小嘴吧?那能亲出什么,一嘴毛儿?


    司祯的耐心大概都用在了和佘年呆在一起的晚上。


    “这是没办法一起比较的。”


    果不其然,佘年眼里落寞更甚。


    “我把狐狸当成我的宠物,但是你不是宠物啊。”


    佘年急不可耐:“我可以是。”


    所有他能拥有两份喜欢吗?


    司祯本来很认真地在给他解释,突然就被逗笑了。


    为什么会有人争着当一只宠物啊?


    于是她还是用行动来告诉他,他跟狐狸的区别。


    她的唇贴上了佘年的唇。


    佘年从最开始的莽撞到现在的懵懂,在司祯贴过来的时候,他就放下所有的情绪闭着眼睛迎过去。


    他甚至微微张开了唇,柔软的舌尖舔了舔司祯的上颚。


    继而霸占她的全部呼吸。


    大妖的强势本能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暴露出来。


    带着迫切,急不可耐,可无法纾解不知门路的困惑。


    司祯是个很好的老师,而作为学生,佘年的理解力和行动力又极强。


    短短一天他就学会了怎么接吻,摸索出司祯喜欢他吻哪个地方。


    他喜欢司祯在偶尔意乱情迷时发出的声音,于是把那些能触发声音的开关记得格外清晰。


    司祯主动分开:“我会撸狐狸,喂狐狸,逗狐狸玩,但是你看过我和狐狸这样吗?”


    佘年摇摇头。


    “你跟狐狸是不一样的。”


    “我用看宠物的眼神看狐狸。”


    佘年主动靠近司祯,带着因为紧张或者是别的,而产生的细微喘息:“那我呢。”


    “你用什么眼神看我。”


    司祯狭长的眼睛像是长了小钩子,勾住佘年的心尖:“我用看男人的眼神看你啊。”


    朦胧间,佘年像是开窍了一样。


    他记得小五说,司祯是想跟他上床的,上床等于双修。


    他现在在跟司祯做什么,在双修吗?


    于是他声音微哑,喉结滚动,带着轻微隐忍的迫切去找司祯的唇:“是……”


    “是可以双修的那种男人吗?”


    没那个想法的司祯被说的,有那个想法了。


    她拉开和佘年的距离:“你悟性很高啊。”


    佘年听出来了,这是很明显的一个肯定。


    于是他抚过司祯的面颊,加深了被司祯躲掉的吻。


    司祯欺身而上。


    佘年在体会狐生第一次体会的,越来越陌生的感觉。


    然后脑子里又蹦出了一句:“还太小,不成熟。”


    小五说大家都喜欢成熟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别的。


    跟司祯比他确实是,太没有经验了。


    连一个吻都需要司祯来教他和引导。


    于是关键时候,佘年手动刹车:“不,不行。”


    司祯把不行等同于不要。


    男人说不要就是要。


    然后就发现他是真的觉得不行。


    司祯喘着气坐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佘年。


    他眼眶微红,嘴唇湿润,衣衫凌乱,连发丝都带着,狐狸精一样的勾引人的味道。


    只有涣散的眼神里带着仅存一点的清明。


    很好,就是这点该死的清明。


    “为什么不行。”


    佘年实话实说,老实地不行:“我还,不太成熟。”


    很好的理由,司祯没办法拒绝。


    毕竟按照年龄算,她都几百岁了,面前的人才十九岁。


    是挺小的。


    没办法,谁让她贫瘠的感情就选中了一个弟弟呢。


    她也没法控制。


    那就再等等。


    又不是活不起了,她能活上千岁。


    司祯很快调整好情绪,重新躺回去睡觉。


    而紧急叫停的本人佘年,非常难受。


    身心都非常难受。


    但他就只能,难受着。


    毕竟是他先说的不行。


    为了他可怜的一点点,作为男人的尊严。


    他得变得成熟起来,最起码,要弄明白双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该做些什么。


    他得让司祯满意。


    佘年用没搂住司祯的一只手,暗暗握拳。


    他一定会学会的。


    夜深人静,是一个适合系统上线的好时候。


    【宿主。】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佘年的想入非非。


    佘年一脸冷漠:“我不是断了和你之间的对话通道了吗?”


    系统告诉佘年残忍的事实:【你有关通道的权利,但通道最终操控权在我手里。】


    言外之意,只要我想开,随时都可以开。之前不开是照顾你那点不值一提的小情绪。


    那要真的是宿主想关就关,系统的颜面要放在哪里,任务还完不完成了?


    【我来进行一个,延迟的系统播报。】


    佘年一脸冷漠。


    鲜花开放礼炮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三,新娘的献祭,请宿主再接再厉!!】


    然后系统中肯地评价:【这回很不错了,不是祯祯一个人辛苦完成任务,是你跟她共同完成的,这点我很欣慰,你终于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宿主……】


    佘年冷冷打断:“还有别的吗?”


    “没其他要说的你可以下线了。”


    没人会愿意在软香在怀的时候被一个叫系统的东西打断漫漫长夜,哪怕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干。


    【当然还有。】


    于是系统又慢慢悠悠,放出另一个系统播报。


    寂静的夜里,佘年的脑袋里还是突兀的礼炮声,这声音陪着他一张棺材脸很有喜感。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眼红掐腰摁墙亲,请宿主再接再厉!!】


    佘年冷漠:“可以下线了。”


    系统好像在报他主动关掉沟通通道的仇,晃晃悠悠就是不下线。


    【我当然还不能下线,我可是还有任务要布置的。】


    【主线任务:九方城的声音已经激活,请宿主随祯祯前往九方城,找到关于九方城里声音的秘密。】


    【支线任务:你在玩火已经激活,请宿主在合适的时机下,让祯祯对你说出“你这是在玩火”。】


    佘年的脸已经很黑了,他咬牙:“现在能走了?”


    系统膈应佘年一下,感觉到了快乐,它彬彬有礼地告退:【哦当然我的宿主,任务布置完了,宿主要认真完成任务哦。】


    在佘年看到怀里的司祯,脸色稍霁的时候,礼貌退场的系统又礼貌地回来:【哦对了宿主。】


    佘年忍无可忍。


    【祯祯的好感度波动还是比较大的,这边给宿主进行一个播报,方便宿主知道自己的攻略进度。】


    佘年还可以忍忍。


    【祯祯对你的好感度,从30提升到了50,攻略进度过半了宿主,很棒,那我就提前恭喜宿主早日脱离系统,成功完成重生。】


    【但是不可以杀掉祯祯哦。】


    系统象征性地警告了一下。


    然后这回是真的走了。


    周围又恢复了属于夜的寂静,佘年却冷静了下来。


    他的思绪从没像这一刻一样情绪。


    系统的一句“不可以杀掉祯祯”,似乎把他拉回到了和司祯最初见面的时候。


    彼时他心高气傲,只想赶紧完成任务了事,为了任务虚与委蛇地叫司祯姐姐,装柔弱装可怜留在她身边。


    想的却是,任务完成的时候摆脱系统,就杀了司祯。


    但那个他曾经恨之入骨的人,现在像一只很乖的猫,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他根本就不想杀她,他只想她从今以后的每一天晚上都能这样在他的怀里睡觉。


    塌上的狐狸正在酣睡,或许在梦里也梦到了好吃的花糕,哈喇子顺着狐狸嘴巴一角流到塌的毯子上。


    小肚子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毛发乖觉地贴在身上,在窗户下批了一层浅淡的月光。


    佘年就这样忽然发现,刚才他没有再纠结于多出来的二十个好感度究竟是因为虞月,还是因为狐狸。


    他患得患失的病情,因为司祯的一句“我喜欢你”而暂时得到了稳定。


    司祯是他的神医,她的爱就是良药。


    曾经他那样讨厌狐狸,也讨厌虞月的身份。


    但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当一辈子的虞月。


    脑海里无端冒出尖锐利爪刺穿心脏的场面,那是他的利爪,那是司祯的心脏。


    当一辈子虞月,这个秘密就能永远保住了-


    又是一个一觉醒来,看不到虞月只能看到他做的饭的早晨。


    小五临危受命,还是把自己贴在墙根,试图从墙上获得安全感,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传声筒:“虞月他去藏书阁了,说看完书自己会回来,让你不用去找她。”


    司祯皱眉:“神神叨叨研究什么呢。”


    小五挤眉弄眼,最后在司祯强者的威压下,只能说出一句:“反正是好东西,就别问我了,等你回来,问他。”


    行吧。


    司祯也不为难一个金丹期都没有的小可怜。


    自己问就自己问。


    正好她也有点事情要忙。


    司祯把江羡好从金簪里晃出来,然后打开通讯镜。


    画面里慢慢出现正在做小药丸的格梦。


    格梦开心坏了:“祯祯又用我的小药丸啦?”


    格梦的笑实在很有感染力,司祯也勾了勾唇:“我没用小药丸就不能看看你了?”


    格梦看着司祯脸上的慵懒随性更给她一张动人的脸增添了颜色。


    她神神秘秘:“你少笑。”


    “怎么了。”司祯挑眉。


    格梦捂住自己的心:“太好看了。”


    一向都是司祯逗别人,司祯难道被逗一回。


    江羡好在一遍低低笑出了声。


    格梦身边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格梦,你有个长辈的样子。”


    格梦更小声:“柔柔就这样。”


    然后补充:“其实我才不老。”


    司祯把通讯镜对准江羡好:“你的修炼应该是遇到什么瓶颈或者是问题,我不是符修,没办法帮你解答,你问问你师父。”


    司祯努努嘴,让江羡好问格梦,毕竟格梦把自己的符道都传承给了江羡好。


    江羡好意外看着司祯,眼里的感动很明显。


    司祯挥手:“快别这么看我了。”


    江羡好抿唇:“我只是没想到你能顾忌到我的修炼。”


    司祯把手虚虚搭在江羡好并不能凝成实体的灵魂上:“那哪能感觉不到你的修炼进度呢,毕竟你的金簪好大一个。”


    江羡好心里感动。


    如果不是有心是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小事的。司祯从头到尾都在肯定她的价值,也愿意帮她实现她想要的价值。


    她要好好修符篆,把师父给的传承都继承下来,可以在更多的时候帮到司祯。


    她会变得更强的。


    江羡好和格梦在聊符篆,江羡好提出困惑,格梦解答,偶尔曾木柔也会插上一句。


    司祯往塌上找狐狸,才发现狐狸跟着虞月一起跑了。


    没良心。这会跟他感情就好了?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她在屋里转了两圈,这摸摸那蹭蹭,把自己的乾坤袋里的东西也整理了一下。


    里面装着赤碧果的盒子上还有层流光溢彩的保鲜膜。


    时间久不吃可不能放坏了吧?


    司祯把盒子放在了更明显的地方。


    江羡好的问题不是很多,也就半盏茶的时间。


    两个人说完了,司祯就把通讯镜拿到自己的手里。


    她觉得自己也得说点什么。


    “我过段时间应该要去参加缥缈宗主办的下一轮分赛了。”


    曾木柔依旧是一贯的微笑,但脸上却有些歉然:“我只参加过第一轮的宗门大比,没什么经验能提供给你。”


    司祯也不是取经来的:“我就是不用经验也能顺利从什么秘境啊,古怪的村子里出来。”


    曾木柔看出司祯的境界又提升了:“你更厉害了。”


    司祯警觉:“我更厉害也是不会当天祭司的啊。”


    曾木柔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其实当祭司也没什么不好,不会很忙,为什么不想?”


    司祯懒散:“我不喜欢被拘束,也没什么济世心呗。”


    曾木柔笑着摇头:“这和济世心倒是没什么关系。也罢,你之后会明白的。”


    “如果你改主意了,可以随时告诉我,我有一次出秘境的机会,但此生也就只一次。”


    “决定当天祭司就不能反悔了,我会为了你而出来。”


    司祯也笑了:“这机会你还是用在钟知齐的身上吧,他每天眼巴巴的等你,怪惨的。”


    曾木柔还是笑,却没有说话了。


    沉默了会,她看了看司祯的脸,眉头微蹙:“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司祯低头看了看:“没有啊,挺健康的,吃什么都很香,睡得也好。”


    曾木柔的眉头没有松开:“只是看我看不出什么,如果能找到信得过的医师,可以让医师看看。”


    但普通医师,不一定能看出来。


    司祯把话记住了:“我过会就瞧瞧去。”


    曾木柔又想起了什么:“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去试着找缥缈宗的谨云兰。她也是一个雷灵根修士,只是修真界几乎没什么人知道。雷灵根修士处境艰难,大多会互相帮助,我在入秘境之前,也曾与她交好。”


    “你听说过谨云兰吗?几千年了,她应该是缥缈宗的长老,或者是宗主。”


    司祯倒没注意过缥缈宗的长老都叫什么:“我打听打听。”


    曾木柔和格梦叮嘱司祯在宗门大比中万事小心,司祯生出了一种奇怪的,要出远门,但是被家长围着耳提面命的感觉。


    有点陌生。


    还有些新奇。


    “嗯,我知道了。”


    挂断通讯后,司祯去找京妙仪。


    听说司祯身体有点问题,京妙仪也重视起来,把合欢宗的医师都找来,给司祯仔细做了个全身检查。


    然后京妙仪沉默,锤了司祯的肩膀一拳。


    “你身体健壮如牛,你跟我说最近感觉到了虚弱?”


    司祯:……


    这不是她感觉的,这是曾木柔说她身体可能有问题。


    于是医师又把之前的检查步骤重复了一次。


    这回司祯被锤了两拳。


    京妙仪遣散了医师:“都回去吧。”


    然后在医师走后,上上下下看了司祯几眼:“你那虚弱,不是身体出现了毛病。”


    “而是虚的吧。”


    满眼都是你纵.欲过度了吧。


    她拍拍司祯的肩膀:“自己不行,别硬撑,吃点我给你的小果子吧,有用的。”


    然后扬长而去。


    司祯就这么被嘲笑一通,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刚推开门就看到佘年捧着一本书,寒窗苦读。


    眉毛都皱巴巴的,苦大仇深样子。


    她抽出他的书:“别看了。”


    然后发出邀请:“吃小果子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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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50


    佘年视线下移:“嘴……甜?”


    佘年手里的书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合, 就闻到司祯独有的香味,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吃小果子吗?”


    佘年被吓了一跳,本能想把书给藏起来。


    但书已经到了司祯的手里。


    佘年的目光跟着司祯手里的书动,在发现司祯没有看他书的意思, 反而顺手把书合上之后, 偷摸着松了一口气。


    还好, 没看到。


    脑袋重新转起来, 司祯刚才的话他也能反应过来了。


    吃小果子吗?


    佘年摇头:“不吃。”


    司祯遗憾咂嘴:“挺好吃的呢,你不试试?”


    她个子高腿长,直接就坐靠在书桌上,顺手把手里的书也放下了。


    佘年脑子里没有果子只有书。


    司祯的手放下了, 他的视线就也跟着往下。


    然后这种小动作就被发现了。


    其实佘年的秘密是可以藏住的, 但是他太想藏了, 反而露出了狐狸尾巴。


    司祯哦了一声:“你背着我偷看。”


    佘年瞳孔都放大了:“我没有。”


    “那这书里是什么?”司祯说着就要把书翻开。


    佘年手比司祯更快, 拽住了书。


    司祯也往回扯了扯:“给我看看不行?”


    她又不是那种会没收孩子小漫画的坏家长,她很开明的。


    但佘年依旧摇头。


    这关乎狐狸的尊严, 里面的东西他还没有学会,被司祯看到了,她先学会了怎么办?那他会很没有面子。


    誓死守卫狐狸的尊严。


    佘年站起来,坐在桌子上的司祯就堪堪到他喉结处。


    他伸拉着司祯的手,甚至用了美男计, 他把脸凑到司祯的颈窝,闻了闻让他安心的味道, 然后试探着把司祯揽在怀里:“以后给你看好吗?”


    “很快的, 再给我点时间。”


    司祯戳戳他的喉结。


    “哦, 还有小秘密了。”


    佘年更拉进和司祯的距离:“没有秘密。这都是你……可以知道的, 但是得等等。”


    好吧, 还是有秘密了。


    “行,拿走吧,等可以的时候再告诉我。”


    司祯把书塞进佘年的怀里,佘年又把书拿出来扔进乾坤袋。


    然后领口就被一本书扯得松垮。


    “我们得去缥缈宗了。”司祯难得说起了正事。


    佘年并不关心这些,不管去哪里他都跟着司祯。


    “小五就不跟我们一起了,他想留在合欢宗。”


    佘年亲亲司祯的耳垂,表示开心。


    他也不喜欢小五跟着司祯。毕竟最开始,小五是作为一个可以双修的男人被送到了司祯的面前。


    尽管小五后来已经没有那个意思了,但他依旧不是很喜欢小五和司祯呆的太近。


    他软声:“好。”


    司祯正色:“所以吃小果子吗?”


    佘年眨眼:“什么小果子?”


    书收起来了,他就安心很多了,所以现在他可以看看司祯想吃的小果子是什么。


    司祯看到了佘年眼底的好奇和求知欲。


    有探索心是好事。


    司祯放在桌面的手里多了一个小木盒,流光溢彩的光映地佘年的眼睛也有点亮。


    司祯伸手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堆铜板大小的红色果子。


    果子刚摘下来没多久,算不得完全成熟,红色的果皮顶端带着点点苍翠的颜色。


    挺嫩的。


    司祯拿了个果子,像是喂狐狸那样,随意塞进了佘年的嘴里。


    佘年张口就吃。


    “ 你也不管有毒没毒?”司祯指尖碰到了佘年的唇,还带着微微湿润。


    “没毒。”很笃定的语气。


    “那么相信我啊。”这种信任的语气总是能取悦到司祯。


    她像是已经步入社会的大人去和一个涉世未深的人说话那样,叮嘱:“你要多点防备心啊。”


    佘年理所当然:“我不需要提防你。”


    司祯笑了:“果子好吃吗?”


    佘年感觉了一下嘴里的味道:“甜的,但是还有一点点涩。”


    “应该是还没熟吧。”


    佘年就这样被当成一只小白鼠。


    “那我不吃了。”司祯眼里是狡黠的光。


    佘年反应过来,嘴里的果子都化了一半:“你怕不好吃让我先尝?”


    司祯曲指弹他脑门:“所以我让你多点提防心啊。”


    “比如我就挺坏的,你看我又使坏了。”


    佘年像是被欺负了都依旧乖巧听话的小白狗,甚至站在猫猫的角度帮她考虑问题:“你下回可以直接让我帮你尝尝好不好吃,我不会拒绝的。”


    佘年学着司祯喜欢他的方式去表达喜欢。


    司祯跟他说,你不高兴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想听我说喜欢你也可以直接说。


    佘年学以致用。


    司祯把小果子又收回乾坤袋,不好吃就算了,先不吃。


    “但我就是喜欢这样。”


    “哪样?”


    “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就使坏。”


    “也可以。”


    曾经暴躁阴郁的妖主现在像是一个只会答应的机器,只会说好好好。


    给司祯无限度的纵容,不管她想对他干什么,想使什么坏都可以。


    司祯哦了一声,然后贴到他耳边耳语:“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啊。”


    佘年:“啊?”


    就有点呆。


    他把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智商会无限下降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吃了赤碧果,有什么反应吗?”


    佘年感受了一下:“比刚才热了。”


    司祯有些失望:“没了啊。”


    她其实挺喜欢看他想要但又得不到的急切样子,可怜死了。


    每次亲吻的时候他最后都会变得急切,莽撞又青涩,可爱死了。


    但她每回在这个时候都不许他亲了,然后就看着他着急。


    逮不住蝴蝶的小狗,只能原地转圈生闷气。


    佘年又感受了一下。


    其实还有,但是他不能说。


    司祯没看到小狗着急,略带遗憾。


    佘年偷偷地自己冷静。


    两个人在合欢宗并没有呆多久,缥缈宗的一封请柬让司祯把赶路的计划提前了。


    是缥缈宗宗主亲自用灵力写的信,用缥缈宗宗主的三头鸟送来的。


    京妙仪看到三头鸟的时候,暗暗咂舌:“这可是下了本。”


    司祯看着桌边站着的,那三个脑袋快要打架的小鸟:“就这个小鸟,血本?”


    司祯的视线一直落在鸟上,一直看到怀里的狐狸都不满意了,扑腾着闹着站起来,把软软的肉垫盖在了司祯的眼睛上。


    狐狸的意思非常明显:不许看了。


    司祯把毛茸茸的爪子捏在手里,继续跟京妙仪说话:“你看它三个脑袋,两个菜鸡互啄,一个眼看着就要睡死过去了,这真的是靠谱的吗?”


    于是司祯听到了三声尖锐的:“你闭嘴!”


    小鸟唧唧声。


    京妙仪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缥缈宗宗主顾云飞脾气不好,坐骑的脾气随他了。”


    最中间的一只鸟头睥睨地看了京妙仪一眼:“我能听到。”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还有着浓浓的厌世感。


    京妙仪两嘴一合,和鸟大眼瞪小眼,以示自己闭嘴。


    等到中间这只鸟头再次昏昏欲睡的时候,京妙仪又开始叽叽喳喳:“顾云飞的坐骑跟顾云飞是有契的,所以顾云飞能通过这鸟看我们在做什么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司祯饶有兴致多看了鸟一眼,不出意外眼睛又被一双毛茸茸的爪子盖住了:“那你不避讳点?”


    京妙仪肆无忌惮:“不用避讳。”


    “你跟缥缈宗宗主有交情?”


    京妙仪:“交情算不上,年轻的时候被他指点了两招。”


    在她身体里仍旧有雷灵根残存,木灵根和身体还没有完全融合好的时候。


    “他以为我是稀有雷灵根才愿意指点我的。”


    司祯看着京妙仪不是很想再跟顾云飞见面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指点”应该是全方面的碾压,被揍了一顿。


    毕竟顾云飞应该是和钟知齐一个辈分的,京妙仪就算是厉害也打不过顾云飞。


    司祯接过请柬,和桌上的三头鸟说:“多谢宗主邀请,不日将前去拜访。”


    中间睡觉的鸟懒洋洋又把头抬起来:“我会派人来接你。”


    然后又睡了。


    剩下两个脑袋还在打架,翅膀努力扑棱棱飞走了。


    京妙仪松了口气:“真的不知道谁能受得了缥缈宗宗主的脾气,你到缥缈宗还是少跟他说话,呆在一起能给你冻出冰碴子。”


    然后她说正事:“我觉得他来找你,是有事求你。”


    司祯挑眉:“你怎么知道?你们之间比你说的要更熟悉吧?”


    京妙仪拒绝司祯想歪:“你被乱想啊,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他那种没办法掌控的人,我看了绕道走。”


    “他有喜欢的人,他的小师妹,叫谨云兰。但你才三百岁,我估计你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司祯唔了一声,她还真听说过。


    曾木柔跟她说过,她和谨云兰有那么一点点的交情,那也是一个雷灵根。


    “关于谨云兰呢,有两个传言,一个说她是先天废柴,占据缥缈宗最好的资源,但连个灵根都没有,白瞎了那么多天灵地宝。”


    “还有一个版本的传言,她是雷灵根强者,缥缈宗的底牌。”


    京妙仪开始回忆她能记住的内容:“谨云兰是强者,这也是当时他们那一辈宗门大比时寥寥几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有待商榷。”


    “但能确定的是,谨云兰在缥缈宗举办的那场分赛中,彻底消失了。”


    京妙仪从回忆中跑出来,严肃道:“所以顾云飞这种眼睛长在头顶的人邀请你提前去缥缈宗,一定是想让你在大比中帮他找到谨云兰。”


    司祯摸下巴:“难道我的威名都传到缥缈宗去了?”


    “那不应该吧。”


    “也不过就是第一次分赛拿了个第一,然后第二次分赛直接把考场给端了。”


    “都是小事,小事。”


    京妙仪无语地附和:“是的是的,你真厉害。”


    司祯锐利地眼睛看向京妙仪:“所以你在心虚什么。”


    京妙仪的眼睛出卖了她,用你怎么知道的眼神看着她。


    司祯摘了个葡萄扔进嘴里:“你从来都不爱听我臭屁。”


    京妙仪:……草率了。


    “就是,嗯……”


    她支支吾吾,最后还是说出来:“是我实力提升被顾云飞发现了,你知道的,我跟他实力悬殊,实力提升瞒不住他。”


    “一直以来我修为止步不前是倒不是别的,是心魔。谨戈死了我的心魔也没了,所以直接晋升了。”


    “顾云飞那老东西活的又够久,知道我跟谨戈的事情,所以他猜到了我看到了谨戈。”


    “所以也就猜到了是你帮我找的谨戈……”


    司祯无语了。


    感情她成在比赛里寻找走失儿童的警察了?


    京妙仪还是心虚地看着司祯。


    要不是她被顾云飞看到了,司祯也不会暴露。


    司祯参加大比不是问题,问题是剑宗那个疯了的阉人宋时禾也要参加,这就有些危险。


    司祯难得安慰京妙仪:“不怪你,都怪顾云飞太老了。”


    京妙仪挺直腰板:“对!”


    “所以谨戈和谨云兰是什么关系?”


    京妙仪佩服司祯的心思缜密和逻辑清晰:“是姐弟。”


    哦吼,完蛋,她杀了谨云兰的弟弟。


    “所以顾云飞知道我杀了谨云兰的弟弟吗?该不会是把我骗到缥缈宗再刀了我吧。”


    京妙仪摇头:“不会,顾云飞那个疯子也就只在意谨云兰一个人。”


    “好吧,那我暂且放一半的心。”


    外面的三头鸟去而复回,停在门口:“主人问可以走了吗?”


    司祯懒洋洋:“你主人还挺着急的。”


    三头鸟不说话,用鸟翅膀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外面已经有缥缈宗的长老带着飞行法器等着了。


    司祯和京妙仪道别:“那我走了啊。”


    京妙仪还真有点舍不得:“你记得有空回来找我玩儿啊。”


    司祯挥挥手,上了外面的飞行法器:“有空就回来,我那屋给我留着。”


    京妙仪看着司祯的背影越来越远,内心有些怅然。


    她看着空荡荡的蓝天,好看的嘴角都弯下来:“她那个大忙人,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空啊。”


    她知道,总归司祯是要踏上属于她自己的路的-


    黑,太黑了。


    这是司祯对缥缈宗的第一印象。


    说起来,合欢宗那样浮在半空中的岛屿才更贴近缥缈这个词。


    缥缈宗处处是黑色。


    一路走来的路是这颜色,开的野花是这颜色,就连此时司祯置身的大殿乃至里面的陈设也是压抑的颜色。


    像是一个不会好好生活的怪物暂时盘缩的一个壳,无所谓生活,只要活着有一口气就行。


    司祯站在大殿上百无聊赖,找了旁边的一个椅子坐着了。


    顺便把身后乖乖跟着他的佘年也一并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大殿正位上突然出现一个男人。


    一身黑色袍子,头发全散,像是鬼一样看着司祯。


    司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确定了缥缈宗上下的画风确实是向这位宗主靠拢的。


    “你倒是自在。”顾云飞的声音低沉。


    司祯肯定:“那确实,自在是一天,不自在也是一天,为什么给自己找不自在。”


    在她看来缥缈宗这环境就是顾云飞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起来,顾云飞虽然辈分大,把八三令泣泣雾伞六,但绝不显老。


    看起来还是年轻的二十几岁的模样。


    这是他的修为依旧有上升空间的表现。


    剑宗那两个老头就不是这样了,脸上褶子和卷帘门一样,再不突破下一关卡就真的要嗝屁了。


    嗝屁好啊,早点归西省的作妖。


    “我找你来是……有事请你办。”


    司祯觉得能从这张桀骜的嘴巴里听到请这个字就很不容易了。


    但不容易是他的事。


    所以司祯双手环胸:“但我没有义务答应你,不是吗?”


    顾云飞没有想过被拒绝的可能。


    求人办事,他大约也是第一次。


    他沉默一会,然后说道:“京妙仪给了你什么,我可以十倍给你。”


    京妙仪给了她很多钱,和……一个男人。


    于是司祯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坐不太住。


    司祯拉拉他好看的手,用小手指尾巴在他的手心划拉两下,以示安抚。


    不会的不会的,她这回不会再搞十个男人回去了!


    这画面好像刺激到了坐在主位的孤家寡人,顾云飞语气不算好:“说吧,京妙仪给了你什么。”


    司祯如实回答:“很多的钱。”


    顾云飞完全不把钱看在眼里:“我可以给你更多,十倍不够,那就百倍。”


    “可我现在不缺钱了,京妙仪已经给了我很多的钱。”


    顾云飞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


    司祯却笑了:“生什么气啊,要威胁我如果不帮你办事就把我杀了?”


    顾云飞表情一滞。


    司祯摸着佘年的手,一点都不紧张。


    顾云飞努力了几千年都没成功,最后找上了她,那就说明目前为止,出了她没有人有这个可能帮他去干成这件事。


    杀死一个人对顾云飞来说,太简单了,但是要找到一个能帮他办成事的人,实在太难了。


    毕竟他努力了几千年了不是吗?


    整个缥缈宗这阴暗的色调就是他阴暗的内心。


    他是那个没有了谨云兰就不会好好生活的人。


    有些人没有爱是活不下去的,顾云飞就是这种人。


    而他苟延残喘至今还活着,甚至坐上了缥缈宗宗主的位置,是因为他根本不确定谨云兰是活着还是死了。


    于是司祯看着顾云飞把怒气又自己吞下去。


    过了一会。


    司祯觉得这一会是顾云飞平息内心的一会。


    “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都可以。”


    司祯要的就是这句话。


    “日后若我和剑宗对上,我希望缥缈宗能举全宗之力帮我。”


    司祯语气淡然,已经开始密谋端了剑宗的事情了。


    顾云飞答应地干脆利落:“好。”


    司祯站起来,懒洋洋的靠着佘年:“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你给我安排住的地方了对吧?我能一直住到大比开始?”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对住宿环境很有要求,还有吃的,我也是希望能吃到好吃的饭菜……”


    饶是顾云飞阴鸷暴躁,也被司祯这飞快的变脸搞得很无语。


    他知道什么,他当然不知道。


    但好坏赖话都司祯一个人说了,他能说不知道吗。


    他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司祯:“会有弟子帮你安排好一切。”


    说完,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主位上。


    司祯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走的。


    “是真的挺厉害啊。”


    司祯感叹。


    佘年看着顾云飞用一个小把戏就得到了司祯的一句夸夸,不是很高兴。


    他是妖主,他也会,司祯想看他也可以这么变给她看。


    “我也很厉害。”


    试图博取关注。


    还想把司祯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


    只是过于青涩和直白。


    司祯拉他小手:“嗯,你最厉害。”


    完全不信的语气。


    佘年闷闷不乐。


    他当然不能现在就变给司祯看,身份不能暴露。


    有一身黑色道袍的小弟子来给司祯引路。


    本以为住的地方也是黑黢黢的,但这间房子除了外观上和缥缈宗的一切都保持一致外,里面倒是很舒适。


    缥缈宗的地盘,主打的就是一个大。


    刚才那个空旷的大殿是大的,现在顾云飞给安排着的住的地方也是大的。


    桌子大凳子大屏风大窗户大,连床都是加大plus版本。


    以及她前脚进门,后脚端上来的菜都是用大盘装的。


    司祯确信,缥缈宗比合欢宗还有钱。


    剑宗最穷石锤了。


    缥缈宗只是黑黢黢的,但并不是破嗖嗖的。


    的确有顾云飞说给她百倍千倍价钱的底气。


    小弟子也大概是被他们宗主训练出来了,沉默寡言,话很少。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弯腰:“尊者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司祯挥手:“走吧。”


    小弟子走后,司祯啧了一声。


    沉默寡言不代表不会说话,这不仅贴心,上来就喊尊者,顾云飞御下有方。


    “早知道就跟顾云飞要两个人了。”


    佘年定定地看着司祯。


    要两个人?什么人?


    而司祯还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两条小嘴唇上下一碰又说扎佘年心窝子的话:“顾云飞要给钱也不该拒绝地那么快,毕竟缥缈宗真的很有钱的样子。”


    佘年眸色更深。


    他……也有很多钱,比顾云飞的钱更多,一掷千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可以把他所有的钱都给司祯。


    司祯略微遗憾:“可惜了。”


    佘年逼近司祯,还是很柔顺的声音:“钱,还有人你都想要。那十倍小五那样的男人呢,你也要要吗?”


    他还是在意之前司祯有想跟别人双修的意愿。


    司祯回头,看到佘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她那么近了,而她几乎整个身体都快被拢进他的怀里。


    “那个不要。”


    “我就是觉得钱多挺好的。”


    “哦,还有那个很有眼力见的小弟子,也不知道顾云飞是怎么调.教的,那么会讲话,小嘴儿挺甜。”


    司祯眼睁睁看着少年琥珀瞳孔的颜色变深。


    佘年视线下移:“嘴……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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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51


    你这么有钱?


    嘴甜?


    司祯看着佘年充满暗示性的眼神, 也回看他。


    视线下移,复而又回看他的眼睛。


    佘年喉结动了动,头慢慢低下,拢住司祯的手也收紧了。


    司祯就只是放了一个钩子, 然后佘年乖乖上钩。


    在双唇即将碰在一起的时候, 司祯后退。


    佘年往前凑了凑, 司祯继续后退。


    然后满意地看着佘年眼中的不满。


    感觉到了快乐。


    床上的狐狸焦躁地摆着尾巴。


    亲啊亲啊, 他都急死了!


    一点都不爽,一点都不快乐。


    “我嘴也甜的。”


    佘年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没能亲到司祯的挫败。


    气哼哼的。


    司祯扯扯他的嘴角:“那你说两句好听的。”


    佘年不会。


    也没有人教过她好听的话该怎么说。


    司祯看着他眼底的困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很久不跟我叫姐姐了。”


    姐姐多好听, 为什么不叫。


    年下不叫姐, 心思有点野。


    佘年民抿唇:“我其实不小了。”


    所以挺成熟的, 不该叫姐姐了。


    司祯:“你多大了。”


    佘年:“十九。”


    司祯伏在他的肩头嗤嗤笑了起来。


    妖主把这当成了嘲笑, 并更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乾坤袋里那本书的内容参透。


    大比前司祯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顾云飞说了给她最好的住宿环境,就真的确保了她这几天的住宿的质量。


    就她知道的, 宋时禾已经过来三回了。


    每回都被小弟子拦住了。


    宋时禾也不是没有试过强闯,被顾云飞一张嘴气走了。


    司祯远远看着,宋时禾变强了,脾气也渐涨了。


    要不是她知道宋时禾长什么样子,几乎都认不出这个人了。


    她隐隐觉得宋时禾的敌意不仅仅是对她, 还是冲着顾云飞来的。


    离谱,总不至于顾云飞拦了他一回, 他就把对她的恨也转嫁到顾云飞身上了吧?


    司祯和宋时禾的正式见面是在传送阵上。


    宋时禾当然不会失智到在传送阵上就和司祯对上。


    但为了挑衅司祯, 以示憎恶, 他用想刀人的眼神看着司祯, 然后伸手做了一个很中二的抹脖子动作。


    司祯觉得他肯定是吃了什么邪药, 把脑子都吃坏了。


    在传送光晕即将消失的瞬间,司祯懒洋洋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骂了句傻逼。


    宋时禾果然看懂了,于是彩色的光里是他气到五彩斑斓的脸,相当精彩。


    司祯哈哈笑了几声,抱着佘年的腰进了传送阵的目的地,九方城。


    这次的传送也是打乱顺序,随机降落。


    顾云飞要求司祯办事,当然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司祯开后门。


    比如在最开始传送的时候,司祯就不会和佘年分开。


    大比的地点是九方城,司祯也就只知道这里叫九方城。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司祯和佘年降落的地点好像是城的边缘。


    这里么有城池的繁华,但也不像小村子那样简陋。


    人烟稀少,近处只有几户人家。


    司祯和佘年站在一道小路上,还保持着一个,手搭在腰上的动作。


    “啧啧啧。”


    三个啧,很好地表明了说话人觉得面前之景不堪入目的心情。


    于是司祯抬头,和歪脖子树下那三个老太太的视线对上了。


    好的,被村口老太太看到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很快就要传遍整个村子。


    司祯看了看后面寥寥几处房子,准备御剑往九方城城中央去。


    她气沉丹田,灵气在周身运……在周身运转……


    “转啊。”


    司祯对自己的灵根觉得无语。


    那么大的一个深蓝色的灵根,不工作了。


    她的灵气在来到九方城的这一刻就像是凝固在身体里一样,不动了。


    “动一动,给个面子?”司祯在跟身体里的灵气商量。


    很明显了,这个九方城很大,腿走到城中不现实的。


    而且现在是没遇到什么危险,不代表之后遇不到。


    没有灵气只靠体术,还是有些危险。


    但司祯体内的灵气就好像一条死咸鱼,连翻身都不会。


    司祯用手肘撞撞佘年:“你的灵气能用吗?”


    佘年把妖力压制,只运转金丹:“不能。”


    哦吼,一朝回到解放前。


    刚开始来修真界是怎么个情况,现在来修真界就是怎么个情况。


    白修炼。


    司祯看向那几个看起来很能讲八卦的老太太,溜溜达达走过去。


    还是和九方城的土著先打听点事情。


    几个坐在马扎子上交头接耳的老太太在看到司祯的时候,眼神变了变。


    从八卦变成了喜欢。


    司祯被这种诡异的眼神吓了一跳,随意的步伐都不再随意。


    佘年适时握住了司祯的手,站在了她的面前。


    几个老太太站起来,屁股把马扎子就撅倒了。


    “姑娘长得真俊呐。”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俊的小姑娘,水灵灵的。”


    “看着我心里就欢喜起来,闺女怎么到这边来了?我没在村子里看到过你啊。”


    司祯看着张牙舞爪要朝她伸手的老太太们,觉得奇怪。


    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就这么喜欢她?


    有点扯了。


    司祯指了指身边的佘年:“看看他,他也挺好看的。”


    老太太因为司祯的话,把眼神分给了佘年。


    “他哪里好看了,不好看。”


    胖老太太仗着自己壮,要把佘年挤走,自己站在司祯的身边。


    但没想到是,佘年看起来瘦瘦的,身体像石头那样重,就站在司祯旁边,纹丝不动。


    老太太怏怏不再试图挤走这个硬茬,依旧把注意力放在司祯的身上:“姑娘是赶路的?去我家喝口水,去城里还有好大一块距离。”


    司祯:“很远的距离?”


    老太太一副你问我就是问对了人的样子:“可不怎么的,得坐牛车去城里。”


    “而且现在城门也不开啊,你再往前走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更古怪了。


    大白天的,不开城门。


    司祯:“那城门什么时候会开?”


    老太太算着日子:“还有半个月呢,城门一月开一次,我们所有人都得去城里拜神女。”


    哦,神女。


    古怪的城,古怪的人,古怪的神女。


    司祯半推半就地,暂且住在了这里。


    游戏里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做什么任务的时候,就该停下来跟npc唠唠嗑。


    司祯接受良好。


    但显然被排斥在外的佘年,接受度并不是那么良好。


    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他就看到了司祯身边来来回回围着不一样的男人了。


    司祯也看到了。


    这些人穿着朴素的衣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裸露的肩膀上还隐约有汗珠,村口认识的大娘解释,这是刚下地干活回来。


    和曾木柔幻化的那个幻境不一样,这里的人是真真实实在这里生活的。


    生活痕迹明显,与常人无异。


    从大娘的嘴里,司祯知道了最近城中心发生了件大事,城里找到了圣子。


    只等神女一月苏醒一次的时候,就让圣子前去给神女护法,沾染神女神力恩泽。


    圣子?听有意思的。


    既然是圣子,那九方城的人就一定推崇或者信仰着什么。


    把他们的信仰找出来,或许就能被抽丝剥茧,找出这城里的秘密。


    大娘说了很久的时间,口干舌燥。


    但喝了水后,依旧像是一个在冲业绩的推销员。


    “姑娘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就来我们家吧,我把你当成我自己的亲闺女,咋样?”


    大娘眼睛亮晶晶的,是很明显的对司祯的喜欢。


    司祯哈哈,表示不用。


    大娘犹不放弃:“我儿子也很帅的!”


    她拉过比司祯高半个头的淳朴年轻人,把他的肩膀拍的邦邦响:“看嘞,身体好着呢,绝对好好干活跟你过日子!”


    “那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他要是欺负你,我就把他赶出家门!”


    赶出家门……


    司祯抽抽嘴角。


    大娘的热情是能扔掉儿子的热情。


    司祯依旧哈哈,表示不需要的。


    于是大娘拧眉思索了一瞬,也仅仅是一瞬,就凑近司祯,小声说:“我还有个如花似玉的亲闺女,你要不要?”


    “你要是喜欢,你嫁她她嫁你,都行。”


    大娘挤眉弄眼,那意思是,没人能比我更懂你们小年轻了。


    佘年的脸从大娘开始不遗余力推荐她的儿子开始,就黑成砂锅。


    偏偏系统欠嗖嗖的。


    【哈哈,这大娘挺有意思的哈?我都没感受到她身上有对祯祯的恶意,可见是个好人。】


    【她儿子也不错哇,这胸肌,这肱二头肌,衣服下面的腹肌也不错吧?个子还高,鼻梁又挺,好得很好得很。】


    【不是还有一个月才能去城中吗,祯祯来个短暂的一个月的爱恋也没什么。】


    【哦呦哦呦,这大娘好新潮,这都懂,女女贴贴我也爱看啊,啧。】


    针不扎在系统身上系统就永远都不会感觉到疼。


    要被抢走的可不是系统的老婆,而系统,一个坚定的司祯主义系统,站在司祯的角度考虑,觉得大娘的任何一个提议都是不错的。


    完全忽略掉了他绑定的宿主本人的脸色,还有心情。


    好像它绑定的宿主是司祯一样。


    而在佘年身上阴森的气息越演越烈,系统依旧把心思放在司祯身上:【哎,祯祯以前吃那么多的苦,现在偶尔享福怎么了!】


    【宿主,你大度一点,一妻多夫努努力也不是不能落实,这是修真界呀,对不对,看看京妙仪,我就……嗯?宿主你怎么了?】


    系统终于感觉到了佘年的不对呢。


    佘年身上阴森的气还没有消,像是即将要炸的气球,从口撒了点气一样,只撒了一点,气球依旧鼓,但没有要炸的威胁了。


    佘年现在就是一身阴鸷气息,但没什么威胁。


    因为他软下声音问:“ 她以前都吃什么苦了?”


    系统脑子一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言多必失这个词放在系统身上也是好使的。


    系统悄悄拍了自己不存在的嘴巴,都怪你这样笨嘴,瞎嘚瑟!


    【没什么宿主。】


    系统义正言辞:【要是我都告诉你了,你们之间还有哪怕一点点探索欲吗?】


    【互相了解对方的过程是感情增进的过程,我不能剥夺你们感情进步的神器。】


    系统看到佘年真的有在思考,呼出一口气。


    差点露馅,遁了,下线。


    下回再也不嘚瑟了。


    而司祯已经被大娘带到了偏屋。


    九方城足够大,所以房子也足够大。


    “地广人稀就是好,人均拥有的面积都大。”司祯感叹。


    大娘抖落被子帮司祯铺起来:“是啊,咱这里多好,有大房子,住的宽敞。”


    “后头有田地,你想吃啥我让二蛋去给你种啥,前头有河,你要是喜欢吃鱼,我让二蛋带你烤鱼。”


    司祯像是应付过年的七大姑八大姨:“烤鱼挺好。”


    铺完被子,大娘挨过来神神秘秘:“你要是喜欢我大丫带你去,也成,我让她弟连夜教她抓鱼。”


    “但我还是觉得你跟二蛋好,大丫不会做饭不会干活的呢,这些都二蛋干,你跟着二蛋享福啊。”


    大娘的热情让司祯这种一贯随意的人,嘴边的笑也要僵了。


    “不用了马大娘。”


    大娘遗憾叹气:“且再说吧,你在这住下,等半月,我们家牛车把你也拉上,带你去城里。”


    “你就别折腾了,这十几天在我们家安心过着就行。”


    大娘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的佘年,一种鲜花插在驴粪蛋上的感觉,和司祯说:“你要是喜欢他,把他也一块带城里。”


    然后拍拍司祯的肩膀:“你这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累坏了吧,好好休息。”


    “跟我干闺女说句话啊,说个下回见啊!”马大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身后害羞成黑红皮的没出息儿子。


    司祯想着把热情的马大娘送出去,和二蛋说了声:“下回见。”


    这回纯情黑皮小男生更红了:“再再再,再见。”


    看着司祯嘴边随意的笑,都结巴了。


    把马大娘和她的儿子送走后,司祯转身和佘年说:“我没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反正城门一月开一次,我们等半个月。”


    佘年对司祯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总归是司祯说什么他听什么的。


    但他不喜欢司祯的前一句话,我没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


    他们。


    不仅包括那个马大娘,还有那个二蛋。


    司祯注意到他了。


    佘年把头低下,埋到了司祯的颈窝。


    自从司祯觉得玉冠硌手,他就一直用的是发带。


    束起的头发丝随着佘年的动作,在司祯的脖颈还有面颊上扭来扭曲。


    司祯觉得痒。


    现在垂着脑袋的佘年像是一只失落大狗。


    狐狸和佘年共感,也不高兴。


    狐狸表达不高兴的办法就更直白了,他踩着另一个自己,三两下爬上去,然后把自己挂在司祯的肩膀上,柔软的肚子都摊开了,一条狐狸挂面,软塌塌的。


    尾巴还在司祯的脸前扫来扫去,锲而不舍地,吸引司祯的注意力。


    单独一个狐狸行,单独一个人也没问题,但是一人一狐,齐上阵,司祯也没刻意用灵力和体术,她感觉到了爱的沉重。


    索性退后两步坐在床上。


    但身上一大一小两个挂件就像两个粘豆包,就死赖着不走。


    司祯手放在佘年的腰:“你怎么了。”


    佘年愤愤告状:“我在二蛋身上感受到了恶意。”


    司祯想笑,她那张佘年看不到的嘴都咧开了,但到底怕自己笑了他更蔫巴巴的。


    又把嘴扯成一条直线。


    其实是应该在马大娘身上感受到恶意才对。


    其实算不上恶意,只是马大娘不喜欢他。很好理解,马大娘一心想把她拐来当媳妇,理所当然的,就不是很喜欢她身边的男人。


    二蛋的恶意就更别说了。


    他就是一只害羞的茄子,连她都不敢看两眼,甚至都没注意到她身后的人,哪里会对他产生恶意。


    司祯脑袋里像是有个翻译机器。


    我在二蛋身上感受到了恶意=我看他不爽。


    至于为什么看他不爽,马大娘说要让她当二蛋媳妇。


    司祯狗狗蔫了的脑袋,哄孩子一样:“她跟我说着玩呢,她不是真的想让我当她儿媳。”


    佘年因为把自己的脸埋在司祯颈窝的动作,声音都闷闷的:“可是我觉得她不是在说着玩。”


    “她是真的想让你当她的儿媳。”


    他把话翻转过来,又说了一遍。


    司祯又想笑。佘年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嘴角又疯狂上扬,笑的一口白牙都露出来。


    她努力把即将溜出来的笑声憋住,然后嘴角又扯成一道直线。


    严肃道:“那就是我,我不是真的要当她的儿媳。”


    佘年抬头,眼底是压制的占有欲,在她话音刚落就开口:“假的也不行。”


    司祯庆幸自己在他抬头前就把嘴巴捋直,她严肃地像是要去签千万合同的霸总,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嗯,假的也不行。”


    于是佘年就轻而易举被哄好了,重新趴到司祯的脖颈。


    像缅因猫吸人类那样,狠狠吸了一口司祯的味道。


    安心的味道。


    然后又觉得气不过,张嘴在司祯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也没又咬重,连牙印都没留下。


    司祯只感觉到了痒。


    “其实你还能更用力点。”她真诚建议。


    这力道像是个小奶猫一样。


    如果要是她来咬,就不会这么小小咬一口。


    佘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属性的暴露,他抬头,懵懂问:“你喜欢用力咬?”


    司祯看着他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格外喜欢看他带着舒服又痛苦的表情。


    不管是想要又得不到,还是内心有滔天情绪无法纾解,她都很爱看。


    比如,她如果亲他的脖子,他会很喜欢。


    但这个人,又格外怕疼。


    娇气得很。


    所以她用力咬他,他会生理性地冒出眼泪。


    但他又不会表现出不开心,他只会皱着眉头,带着更渴望的眼神,把脖子更往她的嘴边凑。


    乖的离谱。


    她可以在他的表情中,得到极大的满足。


    佘年喉结动了动,甚至连脖颈一边的黑发,都被拨到了另一侧。


    这是引诱吧?这就是引诱。


    司祯在心里自问自答,然后接受引诱,一口咬上佘年的脖子。


    妖主就这样把自己最虚弱的动脉暴露在了司祯的面前,心甘情愿让她咬。


    动物的抗拒本能,和他自己的意愿有一瞬的斗争,最终本能屈服于意愿,佘年甚至微微颤了颤。


    司祯嘴里含混不清:“我又不是吸血鬼,我怎么会喜欢咬你的脖子。”


    她说不喜欢。


    但脖上轻微的刺痛告诉佘年,她喜欢。


    因为她喜欢,所以佘年更感觉到自己心跳又快了两分。


    “什么是吸血鬼?”


    她的嘴里总是冒出一些他不知道的话,系统说得对,他应该更了解她一些。


    司祯呼吸喷在佘年的肌肤:“吸血鬼就是,一种晚上出来的生物,他们貌美而贵气,有尖锐的獠牙,喜欢咬人的脖子,以食血为生。”


    她说的是最高等级的吸血鬼,有一段时间,她是喜欢看这种剧的。


    佘年感受到了她的心情:“那你喜欢吗?”


    司祯诚实:“长得那么好看,我当然喜欢。”


    佘年似懂非懂。


    司祯亲了亲刚才咬过的咬痕,安抚小狗:“我也喜欢你,你比吸血鬼更好看。”


    她手指在描摹他的五官。


    “啧,越看越好看。”


    佘年耳根有些红。


    没有人这么夸过他呢,司祯是持续的,长时间不间断夸他的第一个人。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好看。


    始终觉得自己很丑的佘年在夸夸的滋养种,长出了自信的幼苗。


    他把一边的狐狸拽过来,揪住狐狸尾巴,眼睛里有隐含的忐忑:“那狐狸呢,你觉得他好看吗?”


    司祯点头,把倒转的狐狸正过来,给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当然,很可爱不是吗,你看他有光泽的毛发,柔软的大尾巴,像小狗狗一样的眼睛。”


    “他还有睫毛,是白色的,又长又好看。”


    佘年满意极了,心花怒放忍不住又去亲亲司祯。


    他始终觉得自己的本体太丑太丑了,司祯能觉得这么丑的本体可爱,可见是真的喜欢他。


    “我也喜欢你。”


    “你也好看。”


    佘年笨拙示爱。


    司祯:“我当然知道。”


    佘年觉得喜欢只是说,不好,不够。


    于是他把自己乾坤袋里的钱都放进了另一个乾坤袋,然后把自己的钱都给司祯:“给你的,都是你的。”


    除了那本书不行,其他的都可以给。


    司祯被佘年的财力震惊到了:“你这么有钱?”


    佘年扯谎:“我把虞家库房装进乾坤袋了。”


    其实还有更多,他妖界宫殿的库房里有更多的钱。


    司祯喜欢,都可以给她。


    但因为扯谎,佘年感觉到了一点愧疚。


    并且他觉得,只给钱也是不够的。


    于是这天半夜里,他拿着几串香喷喷的烤鱼来到了司祯的床边。


    【📢作者有话说】


    啧,纯情小狐狸。


    第52章 52


    忐忑且有危机感地抱着司祯睡觉


    司祯是被香醒的。


    一道黑影就站在她的床边, 像是什么恐怖电影的开头,主人公床边站了会吃人的鬼。


    但这只鬼挺可爱的,手里拿着的几串烤鱼,成功把恐怖电影频道, 切换成了美食频道。


    烤鱼真的很香。


    司祯翻身起来, 拉着佘年坐在桌边, 像是两个普通小情侣半夜起来偷吃烧烤。


    “哪里来的烤鱼啊?马大娘给的?”


    问完了司祯就觉得不对, 这个点马大娘早睡了。


    “不会是二狗大丫给你分的吧?他俩起来吃烧烤了?”


    这城里的人,过得还挺快乐。


    也不能怪司祯不是先想到了马大娘,就是又想到了她的两个孩子,实在是他们这样的事情真的干得很多。


    送菜送肉, 送花生瓜子, 做好的饭没做好的饭, 他们吃点什么就都拿过来给司祯尝尝。


    热情到司祯怀疑自己真的就是那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美貌天仙, 靠一张脸就能招摇撞骗,骗吃骗喝。


    司祯猜了两次都没猜对, 佘年板着一张脸。


    司祯的视线从鱼的身上,转到佘年身上。


    呦,不是很开心了,话没说对。


    他刚把自己的全副身家都给她了,敏感点是正常的。


    谁缺点钱不敏感啊。


    佘年看着司祯, 还是像鬼一样眼睛都不眨。


    嗯,毫无威慑力, 一只可爱鬼。


    司祯难得带着情绪, 夸张道:“哇, 这不会是你烤的鱼吧?”


    佘年脸色稍霁。


    司祯瞟了一眼, 方向正确。


    “真的是太香了吧, 会烤鱼的男人就是最厉害的男人,我都不会哎,这鱼香到我在梦里的时候就把我的馋虫给勾起来了,天哪,真不敢想象跟着这样的那人我以后会过上怎么幸福的生活。”


    于是肉眼可见的,佘年这只可爱鬼的黑脸越来越正常。


    最后还带了一点点,有意隐藏但是没有藏好的弧度。


    司祯也笑了。


    真好哄啊。


    佘年把鱼递给司祯:“快吃吧。”


    司祯点了烛灯,分了一串鱼给佘年,然后吧唧吧唧吃起来:“你怎么半夜去抓鱼了?”


    “身上灵气不能用,天那么黑去抓鱼不会很费力吗?”


    佘年看起来心情颇好:“不会。”


    司祯借着烛光看到了他泅湿的衣角。


    嗯,不会。


    所以司祯还是没懂他为什么要晚上抓鱼:“下回白天抓。”


    顺着司祯的佘年面露难色,有些隐秘的小心思,他停下了动作,鱼都不是很美味了:“还是晚上吧。”


    “晚上烤鱼能更刺激?你追求这种晚上的刺激?”司祯骚话张嘴就来。


    佘年纯情到根本就没听懂司祯的骚话。


    老司机司祯都发车了,他还在那里玛卡巴卡。


    “不是这样的。”


    佘年似乎没有说出原因的意思,用吃鱼堵住自己的嘴。


    但偏偏司祯好奇心就极强。


    她停止吃鱼:“那是哪样的?大家都白天烤鱼的。”


    司祯仔细观察佘年的表情,眉毛皱了皱,一点点纠结,嘴巴抿了抿,一些些抗拒,面颊红了红,一丢丢害羞。


    啧,大晚上的也看不清到底是真脸红还是单纯被渡了点烛光的颜色啊。


    司祯就凑得更近了点。


    佘年:紧脏.jpg


    他放松的上半身都坐直了,手里串鱼的树枝也抓得更紧了。


    像是一个浑身敏感但是这种敏感,根本不会因为戳戳碰碰就脱敏的小动物。


    还是戳一下,就敏感。


    司祯被他细微的动作取悦,高敏感好啊。


    但他如果非要瞒着,她就一定得问出来。


    司祯腾出一只手,戳戳他鼓起来的腮,里面塞了鱼肉:“说啊。”


    佘年把鱼肉换到另一边腮,然后小心吞咽:“真的要说吗?”


    司祯吊儿郎当:“嗯。”


    发出的是鼻音,随意里还带亲昵。


    佘年匆匆:“因为你喜欢。”


    说完都不敢看司祯了,试图用吃鱼掩盖自己的害羞。


    咿呀?她什么时候喜欢晚上烤鱼这项运动了,她一直都是热衷于晚上睡觉的好吗?


    就很突然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脑子。


    像是考试过程中脑子里突然蹦出的答案。


    特意选的晚上抓鱼,不会是因为她说吸血鬼晚上出来很帅吧?


    因为她喜欢晚上出没的吸血鬼,他就也晚上出现。


    那烤鱼又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她不挑食啊,佘年做什么她都会吃的很香的,应该每次都是雨露均沾地捧场?


    司祯又靠近佘年:“为什么烤鱼给我吃啊?”


    佘年突然就不害羞了,眼睛里甚至还多了占有欲:“我也会抓鱼烤鱼。”


    他跟司祯强调着。


    嗯,她现在知道他烤鱼非常好吃了,所以眼睛里的占有欲是怎么回事?


    他在没什么安全感的时候就会有这种表情。


    在司祯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把佘年的脾气秉性给摸得差不多了。


    于是一些关于爱情的知识又跑进学霸司祯的脑袋里。


    不会是……因为这两天马大娘一直叨叨让她儿子带她去烤鱼吧?


    所以面前的可爱鬼就来了一个,吃醋属性的大爆发?


    真可爱啊。


    佘年还是一种比较紧张的状态。


    她会喜欢吃他烤的鱼吗?吃了他的鱼就不能跑去吃别人的了,他可以把她喂饱的。


    佘年生了一双好看撩人的桃花眼,但根本就不会勾引人。


    一双眼睛里是湿漉漉的忐忑。


    但司祯就觉得,这种忐忑分外勾人。


    好像面前这个人,全身心都扑在了她身上,不会骗她不会背叛她,像是赤诚的小狗,永远真诚而热烈。


    司祯感受到他的喜欢,就也想听他说出喜欢。


    “你是以为我要跟别人去抓鱼玩儿,所以半夜烤鱼来给我吃?”


    佘年轻轻点了点头。


    心事被戳破了,那些不是很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就好意思说了。


    佘年问:“你永远只吃我……”


    然后被司祯一口吻住。


    吃我……做的鱼好不好。


    很正常的一句话,因为被打断而变得引人遐想。


    但佘年是单纯狗狗,什么坏心思都还没有。


    他只是觉得司祯是想堵住他的话,他的话说不出来,她也就不用答应。


    可不行,司祯就是不能跟别人抓鱼,也不能吃别人烤的鱼。


    心里的惶恐让这个平时他非常喜欢的亲吻都变得不香了。


    他后退。


    然后手就被司祯抓住了。


    司祯索吻被拒,像恶霸一样,恶狠狠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嫌我一嘴鱼味儿?!”


    佘年:……


    谈了恋爱的两个人,思想依旧不在一条线上。


    佘年用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抓上了司祯的另一只手:“你是不是想跟二蛋一起烤鱼。”


    司祯:……


    于是两个人都辩驳。


    “我没有。”


    “我没有。”


    然后诡异的气氛又变得祥和起来。


    两个人安静吃鱼。


    司祯吃后伸手就伸向了佘年的领口,然后把他衣服扯乱:“脱掉。”


    佘年眼睛都睁大了。


    他还没有准备好,他的书还没有看完,他还没有参透其中的玄机,他……


    司祯说完话后也觉得这有点像,嗯。


    酒足饭饱思淫.欲。


    于是她解释:“你衣服湿了,换一身。”


    然后扬起的手里拿了一件新的。


    他帮他烤鱼,她帮他换衣服,这公平又正常,对吧?


    对,事情恢复了正常,但佘年的表情却开始不正常起来。


    有点那么,莫名其妙的小失落。


    司祯当然还是延续着之前的想法,他十九她三百,等他再长几年。


    但佘年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没什么魅力了吸引不到司祯了。


    没魅力是比较可怕的一件事,在佘年看来是如此。


    因为司祯从来都没有掩盖过她对好看事物的喜欢。


    直到司祯认认真真给佘年把衣服换好,一点都没动手动脚,甚至最后拍拍他的领口示意换好了,也并没有被他的脸蛋诱惑到而亲他一口的时候,佘年眉毛皱起来。


    司祯好像在玩什么大型的换装小游戏,给听话的芭比娃娃佘年换上衣服后才想起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这是晚上啊。


    应该睡觉的晚上。


    司祯不准备再亲自动手扒他的衣服了。


    于是懒洋洋开口:“挺合身的,明天就穿这个,脱了睡觉吧。”


    然后自率先上床睡觉,连被子都给自己盖好了。


    她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很大的赞。


    今天扯他衣服的时候临“色”不乱,很棒。


    形象又高大伟岸了几分。


    佘年眼神一直放在司祯身上。


    真的不看他了……


    如果平常的时候,佘年大约是不会这样敏感的。


    但最近马大娘总是说让狗蛋娶了司祯,一直说,重复说,见缝插针地说。


    司祯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来了,话全进佘年的脑子里了。


    佘年真的有危机感了。


    他和狗蛋,是两个类型,他没有那么大的肌肉,皮肤也不是那种颜色,他和那个人简直就是两模两样。


    佘年忐忑地爬上床,忐忑盖上了被子,忐忑且试探着,把司祯搂在怀里。


    在感受到怀里的人一点反抗都没有,乖乖让他抱的时候。


    佘年忐忑地舒了一口气。


    司祯睡得香甜,而佘年在一场脑补中,感受到了危机。


    次日一早,他的身影就不见了。


    司祯见惯了他大早上玩失踪,根本不管。


    要不就是偷偷看那本宝贝一样的小册子,要不就是偷偷琢磨给她做点什么吃的,她太了解了。


    她准备在附近溜达溜达,看看环境。


    村口那歪脖子树下,马大娘带着敌意看着来人。


    她一脚撑直,一脚放在旁边点点点,围在腰上的花围裙都跟着颤抖。


    大眼睛被她眯成小眼睛,就这么觑着看人。


    司祯往前走了两步,听到王大娘凶神恶煞的声音:“什么没地方住,从来来的滚哪里去,九方城不欢迎你们。”


    “呦呦呦,还见过圣子呢,放什么屁呢,回去见牛粑粑吧。”


    “哦,又渴又饿,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打发叫花子的人,你去别的地方看看谁愿意施舍你两毛?”


    “啧,可怜,就是有钱都进不去城。”


    “滚滚滚,最讨厌外来的人了,快滚!”


    来人一身道袍脏的不成样子,脸上还有明显干涸的血迹,嘴唇干出了裂纹,脸也惨白。


    看到司祯后,这人眼睛里迸发出希望之光,像是沙漠跋涉的迷路人看到了水源。


    “啊啊同道友!不是,司道友!”


    在宋时禾重新参加宗门大比的时候,司祯被逐出师门的消息就传遍了修真界。


    修真论坛简直炸开了锅。


    一个阉人成了剑宗首席,而伤害宋时禾的人是曾经的剑宗首席司祯,连拿两轮比赛魁首的同真,就是司祯。


    这三个消息像放连环炮一样创飞了所有人。


    但目前柳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可是司祯啊!司祯愿意拉他一把他就能活了!


    于是他更卖力喊:“司道友,不,司尊者!尊者,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魔音入耳一样。


    司祯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


    不是很想管。


    捡了一个虞月,捡了一个狐狸,已经是她仁慈爆发了。


    马大娘回过头,和耍变脸一样,对着司祯,凶神恶煞的脸就成了一朵花儿:“闺女,你认识啊?”


    柳途叹为观止。


    这就是尊者的实力吗,这才短短几天,就当上了这里人的干闺女?


    这是怎样恐怖如斯的社交能力??


    柳途毛遂自荐:“在下御兽宗门内弟子,司尊者或许不认识我,但我已与尊者神交已久……”


    “呸呸呸,我仰慕尊者大名已久,我……”


    马大娘一个转头,大脸花成了食人花,凶狠:“闭嘴!”


    柳途缩缩脖子,戛然而止。


    马大娘拦过司祯:“傻姑娘,你怎么跟这种人有关系,这些人都很坏的!危险的很。”


    司祯:“没相交。”


    马大娘一副你跟我还用扯什么谎:“你看他都这般熟悉你。大娘也不是不能收留他,闺女你愿意,他也能住。”


    “住最外围,那住的环境肯定不能跟你比,好吃的也轮不到他……”


    马大娘好像真的误会了什么,挽着司祯的胳膊,像是司祯的长辈,絮絮叨叨:“闺女单纯,不知人心险恶啊,外面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司祯觉得自己身上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让这个马大娘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马大娘看司祯是真心疼啊,满眼都是闺女你单纯又傻我真的很担心你被被人骗走。


    柳途很有眼力见,悄悄地就跟在了司祯马大娘的后面。


    马大娘的嘴巴依旧没有住下:“你也别嫌大娘烦,大娘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依照大娘的意思,你就一直在这里住着,啊,我家那傻小子被我教的好啊,什么都会,下水捞鱼去地里干活,不含糊呢,缝缝补补不用你,做饭刷碗不用你,你就跟大娘嗑嗑瓜子晒太阳,就行!”


    马大娘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一拉,按照惯例,向司祯展示自己的二蛋。


    结果这回二蛋不在身边,一抓,把柳途抓过来了。


    然后她掂量掂量手里的柳途,真瘦!


    “要大娘说啊,小排骨要不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能指望干啥农活?不得行啊。”


    “哎,二蛋去哪了,我找找二蛋去。”


    马大娘随意指了一处勉强遮风挡雨的小屋子,示意柳途住在那里,然后两手往后一背,找儿子去了。


    她在这卖力推销,这小子拆她的后台,等她逮住他,揍一顿!


    柳途揉着被马大娘随意一抓的肩膀,脸都皱成了一个包子。


    疼,太疼了,痛彻心扉的疼!


    司祯探头:“真那么疼?”


    柳途点头:“骨头都快错位了,是个高手。”


    司祯看着马大娘走路都得晃两下的背影,皱了皱眉。


    马大娘在她这里的时候可从来没暴露过什么。


    与其说暴露,不如说这是给柳途的警告。


    她从到这里,一直到现在,就没有被如此对待过。


    都是大比的宗门弟子,马大娘对她,和对别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柳途是个会来事儿的,眼下吃住有了着落,马上跟司祯道谢:“感谢司尊者仗义相助!”


    并没有打算相助的司祯:……


    “在下是御兽宗的弟子,司尊者要是缺什么灵兽,灵宠,或者有什么灵兽要驯养,再下义不容辞!”


    司祯确实有只狐狸。


    于是她上下一打量,这小弱鸡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于是以司祯的一句“你养过狐狸吗”为开始,两个饲养员开始交流饲养心得。


    主要是柳途说理论知识,司祯吸收知识。


    其间穿插着一些,柳途对这一路见闻喋喋不休的抱怨。


    柳途在察觉到司祯并不是那样难相处后,打开话匣子:“我最开始就落在一个村子里,他们什么都不说,把我揍了一顿赶出了村子。”


    司祯表示同情:“惨。”


    “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我又找了另一个村子,试图留宿。但尊者也能猜到,我又被揍了一顿,赶出了村子。”


    司祯表示同情x2:“凄惨。”


    “哎,我当然不止被打了一次,我这几天围着周围来回打转,这是我来到的第六个村子了,很显然,我被打了五次。”


    司祯表示同情x3:“凄凄惨惨戚戚。”


    然后根据柳途的悲惨经历,她总结,九方城城中心外围,应当有很多这种类似村子的地方。


    所有人以九方城为尊。城中的神女一月苏醒一次,他们一月需要朝拜一次。


    最近又多了个圣子。


    柳途:“说起来,我见过圣子!”


    司祯挑眉:“柳大娘说你在放屁,让你去看牛粑粑。”


    柳途信誓旦旦:“是真的!真的是真的,就在刚到这里不久,我看到一群人把一个发着光的人抬走了。”


    “抬走了?”


    柳途尽力描述:“啊,也不是抬,就是,放进了那种,带着纱的辇车,那圣子好像还昏了呢,灵气四溢的。”


    “你看到脸了?”


    “没有。”


    “但是感觉有点熟悉。”


    司祯想了想。


    那圣子说不准就真的是他们认识的人。


    一起参加大比的宗门弟子?很有可能吧,毕竟在他们没来之前,九方城可没张罗着要找什么圣子。


    至于为什么昏迷。


    可能太蠢了吧,或许被传送下来是脑迪着地?


    司祯不是很着调地想着。


    柳途又把话扯回了养狐狸:“尊者,你这就问对人了!我在宗门里有一堆的崽,别说狐狸,就是什么蛇虫鼠蚁啊,我也……”


    看到司祯表情明显不好,他改口:“就是什么小猫小狗小鸡小兔啊……”


    哎对喽,表情正常,柳途继续:“我都养的很好!”


    他的表情牛逼轰轰,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司祯把狐狸养的挺好的,但是当然不会拒绝狐狸更好:“行,你待会跟我看看狐狸去。”


    终于找到用武之地的柳途哎嘿一声,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价值交换,现在他对司祯来说,也是有价值的了。


    马大娘去而复回:“哎,闺女啊,我二蛋……”


    “啊?你怎还跟他走那么近?”


    马大娘看到司祯和柳途嘀嘀咕咕,护鸡仔一样把司祯扯到背后,然后带走:“我跟你说啊,防人不信不可无……”


    司祯点头说好。


    在外面玩的最浪的纨绔回到家里都得老老实实,司祯目前大概就是这个状态。


    马大娘把二蛋拉过,倾情安利x99+。


    “真的闺女,不错的……”


    然后司祯就看到了在二蛋后面,抿唇的佘年。


    他额上有细密的汗,束的发也有些散乱,几缕几缕地散在肩上。


    新衣裳也有点脏了,有点像狐狸失落时候浑身灰扑扑的那个感觉。


    他这回没有争着抢着要站在司祯的面前,甚至有点想把自己藏在二蛋身后的感觉。


    狐狸两三步窜到司祯的肩膀上,先用柔顺的小身子蹭蹭司祯,和她贴贴,然后狐狸吸人,吸一口安心的味道。


    最后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子,指了指佘年,尾巴晃荡着:“他不乖。”


    狐狸给司祯展示自己粉嫩的爪垫:“我很乖。”


    司祯笑了一声,还拉踩上了。


    她看看狐狸的爪垫,又看看佘年,背在身后的手。


    司祯懒散地笑:“手怎么了?拿出来。”


    很轻飘飘的一句话,佘年听了却连眼睫都颤了颤。


    更往后藏了藏。


    司祯声音只是大了一点:“拿出来。”


    佘年不敢瞒了,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


    司祯看了一眼,骨节分明,就是脏了点,依旧好看,显得手更白皙了。


    然后她努努嘴,视线像是穿透佘年看到他背在后面的手:“另一只。”


    佘年眼睛里是明显干了错事的自责,还有不安:“那你别生气。”


    他软声求着。


    “行,我不生气,你拿出来吧。”


    佘年的动作慢吞吞的,把另一只受了伤的手伸出来,惨兮兮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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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53


    只有我才能这样讨你欢


    好看的手上是滴答的鲜血。


    司祯看着佘年受伤的位置。她本应该是心疼的, 但现在内心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旁边高壮的二蛋很紧张:“我是要帮他处理伤处的,但是他好像并不是很想让我处理。”


    司祯没什么表情,真的像是答应过佘年那样不会生气:“怎么受伤的?”


    二蛋真的慌:“他要跟我学种地, 镰刀割了手。”


    带着几分焦急, 他也想不懂, 这个外来人为什么那么娇气, 简简单单的割猪草都不会。


    自从佘年受伤的手被那出来后,司祯的视线就一直放在那里,半分都没有离开过。


    那手像是什么极吸引人的东西。


    佘年看着司祯的视线,确定她不会发现的时候, 阴恻恻看了二蛋一眼。


    就你多嘴。


    司祯除了一直在看佘年的手外, 其余行为都很正常:“走吧回房, 我给你涂药。”


    佘年乖巧跟在了后面。


    马大娘也没再说什么推销儿子的话。


    她甚至把嗫喏着想说什么的儿子拉到一边去:“这大高个子竖在这, 别挡路了!”


    二蛋带着委屈看了眼马大娘:你之前可不是那么说的。


    柳途看罩着自己的司祯走了,当然不在这里触霉头。


    他好不容易有了吃住的地方, 可不能再被揍一顿了。


    马大娘看着司祯离开的背影,数落二蛋:“你咋让那娇滴滴的小公子去干活儿?”


    “那不能怪我啊娘,他非要来学,不学就站在那,眼神凉飕飕的呢。”


    “闺女小娇夫手上了, 不当我闺女咋办,你说咋办?”


    “那能咋办嘛娘, 又不是我拿着镰刀非要往他那手上砍的。”


    ……


    司祯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很沉默。


    佘年不适应这样的沉默:“姐姐, 你别不理我。”


    连很久都没叫过的姐姐都叫出口了, 是真的想哄司祯。


    司祯坚定不移, 不为一句姐姐所动,依旧走在佘年的前面。


    佘年步子快了几分,拉进和司祯的距离:“不疼的,也不是严重的伤。”


    “我以后不乱做事情了,我乖乖的。”


    他和司祯保证,眼神真切,态度诚恳,声音放低到一软再软。


    司祯还是不说话。


    佘年伸手,想拉拉司祯的手。


    但司祯前跨一步进了屋,佘年的手落空了。


    司祯的兴奋不加控制,那种看到鲜血的颤栗慢慢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而佘年像是一只懵懂的待宰羔羊,甚至满心都是担心吃掉他的狼会不会开心。


    在佘年双脚都迈进屋子的瞬间,门倏然关上。


    关门不是佘年动的手,他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被司祯,推着按在了门上。


    佘年着急:“姐姐别生气……”


    司祯唇畔终于有了笑意:“生气?我生什么气?为什么要生气?”


    是啊,司祯没有生气的理由。


    他受伤她就一定要生气吗?


    佘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把一点点细碎的失落捡起来,小心塞回去,假装这种情绪从未来过。


    司祯却喜怒无常地,突然拉起了佘年的手:“怎么伤的。”


    佘年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感受着司祯传递给他的,微凉的温度,舔了舔嘴角:“二蛋不是跟你说过吗……”


    司祯手上用力,定定看着佘年,嘴畔依旧还是那种笑:“可我就是要听你说。”


    佘年手上的伤口,因为司祯的动作,有点疼。


    但他还是没准备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而是选择回答司祯的问题:“我去学种地,割草的时候把手弄伤了。”


    司祯找出药和纱布,把佘年拉到了椅子上。


    然后先给他用了个清洁术,再把药膏慢慢涂上去。


    “为什么不让二蛋帮你处理伤口,他经常干活,知道这种伤口怎么处理最好最有效。”


    司祯漫不经心,像是随便聊天那样说着。


    但佘年知道她想听什么。


    司祯总是会这样,诱导他说一些,她自己想听到的话。


    比如现在。


    “因为我想回来让你帮我涂药。”佘年找准了司祯喜欢的方向,就踩住。


    司祯嘴畔笑意更深。


    佘年知道,他踩准了地方。


    “为什么要去种地啊?”这个司祯确实,不大明白了。


    半夜给她烤鱼,她能理解,但种地就比较让人费解了。


    这回佘年那张说好听的话哄司祯开心的嘴巴不见了。


    他用另一只手搂住司祯的腰,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虽然在处理伤口,但是他想拥有一个抱抱,所以他就自己来拿了。


    拿完了还会察言观色地,看看司祯的眼神。


    是一个默认的,同意的眼神。


    于是佘年放心,正大光明把手还在她的腰上。


    狐狸跃跃欲试,想跳到司祯的肩膀,被佘年一脚踢开。


    狐狸嘤嘤叫了两声,试图装可怜给司祯看。


    但很明显,现在的佘年是比狐狸更吸引司祯的,司祯一心扑在佘年的手上。


    对狐狸的嘤嘤叫置若罔闻,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有意忽略。


    狐狸冲着佘年咧了咧嘴,不服气,但认命地回软塌上趴着。


    好狐不和坏人斗。


    司祯看佘年的手,像是在看什么好看的艺术品。


    “问你呢,为什么种地去啊。”


    佘年不说话。


    司祯都摸头了他的行为,这种抿唇,低头,但绝不抗拒跟她肢体接触,甚至会把她搂地更紧的行为,就是在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司祯手下动作一紧,如愿以偿听到佘年抽气的声音。


    “说不说。”


    佘年也了解司祯。


    这句话等于,我没什么耐心了再不说你完了。


    佘年因为手上细微的疼,和对司祯不开心的担忧,把隐秘的心思抖露出来:“我觉得自己比不上他,害怕你喜欢他,就想把他会的东西,全都学会。”


    很明显的自卑,和根本都藏不住的喜欢。


    司祯把佘年的下巴挑了起来,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粲然一笑:“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佘年:“是。”


    司祯啧了一声:“换个问法,你是不是更喜欢我了啊。”


    只有非常喜欢,才会努力把自己揉搓成对方喜欢的样子吧。


    司祯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件事,反正对她来说,因为一点喜欢而改变自己的全部,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但面前少年似乎热衷于此并甘之如饴。


    或许之前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但这次,太明显了。


    血液让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头脑的运转速度似乎都加快了。


    佘年瞳孔紧缩。


    想起了他想隐藏部分喜欢,只暴露一点的初心。


    在司祯身边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她浑身上下都是让他安心的味道,跟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都在降低自己的心理防线。


    以至于到了现在肆无忌惮暴露喜欢的地步。


    佘年着急了。


    怎么还能乱喜欢呢,这回是不是要把他扔了?


    不可以。


    他心里着急恐慌,用最亲密的姿势去寻求安全感。


    一个索吻的姿势,却没有索吻的等待,他扶住了司祯的脖颈直接吻了上去。


    急切的亲吻中是他和狐狸一样撒娇的声音:“别丢下我好不好。”


    而在他说话间,舌尖碰到了一抹甜。


    他怔住了。


    呆愣地想了想这是什么。


    “没想出来是什么?”


    “那你再尝尝?”


    司祯发出邀请。


    于是佘年真的又张张嘴。


    这回是一个深吻。


    直到他的舌尖勾到了司祯藏起来的一枚果子,果子被犬牙咬破,浓稠的的果浆溢出来时,他才恍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吃过这个果子的。


    这是,赤碧果。


    司祯舔了舔嘴角残存的果汁:“我就是随便翻了翻乾坤袋,发现果子刚好熟了。”


    没有涩感,连最上面一点青都彻底变红。


    “成熟了,就能吃了。”


    司祯坦率地看着佘年。


    确定他更喜欢她后,她就不是很想等了。


    而傻白甜佘年也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被,彻头彻尾地勾引了。


    猎人从一开始就放了点诱饵,等着他来钓。


    然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连环诱饵。


    而偏偏他,把每一个诱饵都当成了上天的恩赐。


    让他着急,是司祯故意的,嘴里的赤碧果,也是预先藏好的。


    司祯跨坐在佘年的腿上:“你学种地是想给我种点什么?”


    “佘年数着自己今天刚刚认识的一批农作物,地根薯,帘果菜……还有,还有好看的花……”


    他看到的那本书上,有一笔带过,说到女子都喜欢花。


    可以用花来讨她们开心。


    他看过了,就记在了心上。


    然后他低头,发现自己的领口又被扯开了。


    司祯用指尖戳他的锁骨,她很喜欢这个地方。


    “还能种点别的。”司祯说得随意又轻巧,像是自己会种地一样。


    佘年就真的觉得,种点别的是字面的意思了。


    “你喜欢什么,我可以给你种。”


    司祯眼底笑意流连,像是石子投湖,一层又一层漾开,好看极了。


    “你给我种?”


    佘年带着期待点头。


    每当司祯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特别的有用。


    “你会种吗?”意有所指。


    佘年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只学会了怎么去割猪草,而没有学会怎么去种菜。


    高昂的兴致被打落了一半:“我还不会。”


    连头上的碎发都蔫巴巴了。


    他怕司祯嫌弃他:“我可以学。”


    并且他表示:“我会学很快。”


    对,司祯知道,他学什么都很快。


    意识司祯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好啊,我教你。”


    说完话,啃上了他的锁骨。


    这块地方真的好看,她看上很久了。


    要是多点红色的痕迹就更好看了。


    唇舌贴着皮肤,不是游走,而是就只专注于这个地方,攥取他所有的注意力。


    佘年的身体在隐隐战栗,沉重呼吸声从唇边溜出来。


    司祯拉着佘年的手微微用力,然后侧过眼,看到了隐约渗出来的血迹。


    身体的暴戾因子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在她的血液里飞速流窜。


    她想多干点什么,然后佘年就把她对他做事情,反过来对她做了一遍。


    然后像是求表扬的大型犬:“是这样吗?”


    看着一模一样的痕迹,佘年满意。他就说了,他学习能力很强的。


    司祯无意识对佘年伤口的破坏,让她在拉起佘年的手时,感知到了自己的恶劣。


    偏偏这时,佘年又露出了一个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眼神,像兔子一动不动对猛兽的邀请。


    我就在这里,我是猎物,一个很好吃的猎物。


    司祯脑迪里的一根弦登时就崩了。


    既然这个世界里年龄没那么多限制,她为什么要纠结于自己已经三百多岁的事实。


    事实上她也没那么大,虞月也没那么小。


    那颗赤碧果,到底是被司祯吃去了大半。


    不薄不厚的外袍现在穿在身上到底还是太热了点,该换更薄的,或者……


    司祯把佘年拉起来拽到了床上。


    佘年隐约觉得,这不对劲。


    最开始不是他暴露了更多的喜欢,而担心自己被抛弃的问题吗?


    他扯住司祯的衣袖:“你会丢掉我吗?”


    司祯掐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了上去。


    现在还会怀疑这种问题,他赤碧果还是吃少了。


    心念一动,把乾坤袋里的赤碧果直接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这回没有任何犹豫,舌尖一抵,进了佘年口中。


    佘年傻了吧唧,吃掉了一整颗赤碧果,而不明所以。


    现在可以了。


    司祯看着佘年,眼底情意毫不遮掩,甚至握着他的手传递自己的温度。


    然后她直白地问:“双修吗?”


    佘年睁大了一双桃花眼。


    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后,满脑子都是书没看完,这下惨了。


    还没把所有的内容都学会,会不成熟,会被说嫌弃。


    被嫌弃实在是,太可怕的一件事了。


    妖主内心是细微的惶恐。


    他握住司祯往下的手,又要紧急叫停。


    但司祯已经被他这种行为弄得有些烦了。


    喜欢为什么不行。


    在这方面她永远都不是很明白他在想什么,那些她对男人的了解到了面前这人身上,就毫不奏效了。


    在没有司祯有意纵容的前提下,佘年一直是犟不过她的。


    于是佘年只能,学到的前半部分的内容,来应对这种棘手场面。


    在司祯的手再一次试图放上来的时候,佘年拉住司祯的手,眼里带了一点点恳求:“我来好不好。”


    司祯挑眉:“你那么想自己来?”


    佘年哑声:“是。”


    “那你来吧。”


    他退一步,她也退一步,公平。


    佘年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用牙扯住了司祯细软的腰带。


    自从她换上大袖衫后,坚硬的腰封就变成柔软的绸缎。


    他的呼吸沉重,然后慢慢下沉,用手握住司祯的脚,然后放在自己的肩上。


    不管何时何地向来站在把控全局位置的司祯,眼睛微微眯起。


    曾经眼神涣散的是佘年,现在变成了她。


    这一瞬间她没什么思考的能力,就只有一个想法:他从哪里学来的?-


    司祯靠在佘年的怀里,手不是很老实又要动。


    “不要。”佘年的桃花眼里依旧是狗狗的眼神。


    司祯动了动,然后直白:“但你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佘年确实难受,难受地眼泪都坠在眼尾。


    但他还是执着:“不难受。”


    “真的?”


    “真的。”


    “好,那我相信你。”司祯同意了佘年的说法。


    然后佘年真的把自己急哭了。


    委委屈屈又可怜。


    司祯只吃了半个赤碧果,但佘年吃了一个半。


    他吃的晚,所以果汁流淌进血液的速度也更慢。


    司祯面带餍足,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不难受?”


    佘年声音闷闷的,但很决然:“真的。”


    “那好吧,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尊重你的意愿。”司祯笑意很深。


    佘年完全看不懂,就乖巧点头。


    她问了好多遍他是不是真的难受,她真的很关心他。


    是他不好,他还不是很行,他怕被嫌弃。


    他并不是那么的,成熟。


    从不在意年纪的妖主简直恨透了自己的年龄。


    司祯欣赏着佘年欲落不落的眼泪,还有他快把自己急坏了,但视线跟她相对还是一副乖巧模样。


    “叫姐姐。”


    “姐姐。”


    “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说你最喜欢我。”


    “我最喜欢你了,姐姐。”


    看,真的很乖,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佘年就带着这种,我见犹怜的神情,还是不怎么确定地问了一句:“姐姐不会抛弃我吧?”


    司祯身上的暴戾因子,就在刚才一点点消散。


    “对,我不会抛弃你的。”


    司祯完全不懂他怎么能单纯到,这种时候脑子里也仅仅只有一个,不希望被抛弃的想法。


    但这样的他无疑极大程度地取悦到了她。


    所以司祯觉得,自己现在对他的喜欢,会比之前确认心意的时候,再多一点点。


    司祯觉得他说了那么多她喜欢听的话,那她理所应当的,也应该说点他喜欢听的。


    于是她把刚才想明白的心意说出来。


    “我比之前更喜欢你一点了。”


    佘年就因为这句话,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所以是为什么会更喜欢一点,是因为他刚刚的行为吗?


    书里教的果然是对的。


    佘年把司祯搂住,压抑着自己的不适,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再来一次。


    那就再更多一点喜欢。


    司祯看着他的狗狗眼,爱怜亲了一口。


    唉,他真的好容易满足-


    司祯又一次看到马大娘时,她有几分不好意思,在确定司祯并没有生气后,从背后拉出一个姑娘。


    又开始了她的推销:“闺女,我跟你讲,我家大丫也是可以的,你别跟二蛋处了,他笨手笨脚的又只会种地抓鱼,没啥大用。


    马大娘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大丫就不一样了,虽然不会抓鱼,种地也不会,但没事儿,都让二蛋来,你俩就在一起玩就成了。”


    “玩多快乐啊,留在这里跟大娘过逍遥日子。”


    马大娘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一层:“外面的世界,不是那么简单的啊。花花世界,舞刀弄枪,混乱得很,哪里有这里自在?”


    然后褶子又重新捋平,笑成花一样:“你说是不是,闺女?”


    司祯应了几声,然后不着痕迹把话题岔开。


    走过来的二蛋拿着锄头,听着他娘说他的坏话,尴尬坏了。


    佘年就跟在后面过来,一双桃花眼阴沉沉的。


    在手伤了之后,司祯以为他确定自己不会抛弃他后,就放弃了学种地的念头。


    但事实上,他始终没有放弃,并且锲而不舍的,每天都在天不亮的时候,跟着二蛋一起下田。


    手受伤了他就站在一边看,不懂了就问。


    二蛋也是心思单纯,什么都教他。


    司祯偷偷跟在他后面去看过一回,所以把他早上种地时都干什么摸地门清。


    然后照顾到他敏感的情绪,司祯表示,他现在这样就很好,她就已然很喜欢了,其实不需要学种地的。


    然后给他灌输正确的价值观,其实不需要为了迎合别人的喜欢而过分改变什么。


    但司祯觉得,他完全没听进去。


    因为第二天早上他起床的动作更轻了,回来还假装没去田里的样子。


    于是司祯就算了。


    好吧,他要是真的想,那就随他吧。


    或许他是真的热爱种地也说不定,毕竟这里山清水秀,安逸让人觉醒DNA里的种地属性。


    但佘年只是觉得那本有用。


    他按照书里方法实践了一次,司祯就更喜欢他一点。


    所以他觉得书里的话都是对的。


    书里提过她们都喜欢花,但寻常花又实在普通,所以佘年想给司祯亲自种花。


    本来他是在田里的,但看到司祯的身影后,他就过来了。


    然后就听到了司祯答应了要跟马大娘的女儿一起玩。


    现在佘年要防的人又多了一个。


    司祯很想拍脑门,怎么就这会儿过来了?


    她按下一点点莫名的心慌,但表现得很随意:“学完种地了啊?”


    佘年一言不发把司祯拽走。


    然后把司祯拉进房间后,“嘭”地一声,把门关死。


    沉声问她:“你要跟她一起玩儿?那我呢?”


    司祯没想到她随意敷衍的话,连马大娘都没当真,他当了真。


    她靠在木门上,恍惚觉得,不对啊。


    她前不久才把他摁在这里,然后忽然,就角色调转了?


    然而事实证明,佘年的硬气只有三秒。


    他轻缓把司祯抱起来放到书案上,然后用犬牙扯她腰间绸缎。


    司祯更恍惚了,扶着他的肩膀紧急喊停:“啊?你干嘛?”


    佘年抿唇,然后带着怨气看她:“你不能跟她玩儿,你只能跟我玩儿。”


    司祯解释:“我那就是随便敷衍,随便敷衍你懂吗?算不了数的。我当然不会留在这里,也不会跟这里的人有什么关系呀。”


    佘年怨气消了一半,拢住不安,继续扯绸缎,然后含混不清:“只跟我玩儿行吗,不要有其他人。”


    “只有我才能这样讨你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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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54


    司祯: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只有我才能讨你欢心。”


    坐在车上的佘年依旧拽着司祯的袖子, 在重复这句,只有司祯能听懂的话。


    两辆牛车晃晃悠悠往九方城城中心赶。


    车上铺着的是干草,司祯躺在车上,嘴里叼着一个狐狸摘来讨她欢心的狗尾草。


    车晃悠悠, 她嘴里的狗尾草也晃悠悠。


    佘年就坐在司祯旁边, 嘴里说着“只有我才能讨你欢心”这种话。


    然后成功让司祯想到了什么。


    “嗯, 对, 只有你。”司祯懒洋洋答应着。


    佘年满意了,借着视线在了司祯嘴里叼的狗尾草。


    锁眉,盯。


    狐狸给她的东西,他不喜欢。


    以后司祯是要拿他送的花的, 也只能拿他送的花。


    然后突然伸出手, 把这根狗尾草抽出来, 扔掉。


    可怜狗尾草连朵花都不是, 就这样被扔在了牛车后面。


    牛车慢慢走,这狗尾草就跟牛车之间的距离, 越拉越大。


    狐狸不高兴了,那是他送的尾巴花!


    狐狸一个弹射,就冲着佘年的脑袋去。


    结果被佘年稳稳抓住了狐狸尾巴,整个狐狸倒了过来。


    狐狸气死了,又是这样的姿势, 又抓他的大尾巴把他转过来!!


    狐狸捂住了脑袋:“哦,我的脑袋好难受。”


    并对司祯指控佘年的罪行:“他抓我尾巴!我受伤了!”


    狐狸晃晃悠悠, 试图对佘年拳打脚踢, 然后伸出可怜的抓住, 想抓住司祯的衣角。


    两车并行, 柳途从另一辆车探头和司祯说:“不会受伤的, 我是御兽宗的弟子,相信我没问题。”


    “更何况他血脉很不一般,不会这么轻易受到伤害。这种血脉逆天的兽,都有非比寻常的愈合能力。”


    狐狸磨拳霍霍,又想挠柳途一爪子。


    司祯想到了在幻境里看到的,狐狸断尾可以再生,身上的伤也有极快恢复能力。


    之前她的手在剑冢受伤,也是狐狸过来舔了舔,伤到的经脉修复如初。


    司祯看了眼狐狸,狐狸被夸,她也与有荣焉。


    柳途嘀咕:“这狐狸身上也就只有一个地方我不是很懂了。”


    事关狐狸,司祯认真起来:“什么地方?”


    柳途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这是个小妖兽,不是灵兽,虽然我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血脉,但这血脉之力很厉害,所以按照妖族习性,这狐狸应该早早化形才对。”


    柳途的视线在狐狸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是真的很困惑:“都能吐人言了,不该不会化形啊。”


    佘年的瞳孔缩了缩。


    满脑子都是完蛋了。


    司祯身边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懂妖族习性的人,这人为什么知道狐狸身上有血脉之力。


    他还知道多少。


    佘年满心是浓烈的不安,却连司祯的手都不敢拉。


    司祯没有注意到佘年脸色有异,把狐狸从佘年的手里拿过来,拉拉他毛茸茸的胳膊腿,掰开狐狸嘴又扒拉狐狸眼皮:“你怎么还不化形。”


    狐狸本能地想往佘年的方向看去,但是被佘年制止。


    于是狐狸乖巧用爪垫回握司祯的手指:“我不用化形。”


    接着对柳途龇牙咧嘴,更想去挠他了。


    多嘴,多嘴!


    司祯拽住他的尾巴,一脸狐疑:“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佘年心跳倏然加快。


    狐狸整只狐的毛都奓起来。


    佘年看着司祯的表情,却连被司祯发现后,一个很好的说辞都想不出来。


    撒了谎,圆不回去。


    狐狸把自己脸塞进司祯臂弯,瓮声瓮气:“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瞒着你。”


    司祯给狐狸顺毛捋,然后捏了捏狐狸的飞机耳。


    这死样子,肯定瞒了什么,应该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抑制化形,不敢告诉她。


    司祯已经决定这次宗门大比结束后,就带着狐狸去御兽宗看看病了。


    她两手,一手抓一只飞机耳。


    佘年耳垂微红,耳朵不自在地动了动。


    “有病别瞒着,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影响你化形,就该跟我说。”


    佘年吊起来的心又能收了一半。


    原来司祯以为狐狸是得了什么病……


    还没发现。


    秘密就还能瞒着。


    佘年像是寒假作业没写的小朋友,只想把作业拖到最后一刻。


    小朋友担心没写作业被老师骂。


    佘年怕司祯发现秘密丢掉他。


    于是佘年到底不能恢复到之前那种愉悦的状态。


    他跟司祯越发亲密起来,这种亲密让他有些得意忘形,几乎以为自己就是虞月了。


    那种头上悬了一把刀,悬而未断的感觉重新冒出来了。


    这件事对佘年来说,是暴露身份的大事,但对两辆车里的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赶车的是马大娘的两个孩子。


    马大娘的感叹从另一辆车里,飘到了司祯的耳朵里。


    “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二蛋接了一句:“娘,你又想爹啦。”


    马大娘:“我也就这会想想。”


    “没事,我想一会就不想了。”


    司祯这才确定,马大娘一家里,本该是有一个父亲角色的存在的。


    但这半个月,马大娘表现得像是没有丈夫。马大娘不提丈夫,她的两个孩子也不提父亲。甚至整个村子里,也没有任何她丈夫的生活痕迹,连曾经的生活痕迹都没有。


    司祯眉头皱了皱,她怀疑过这件事,但她到底不是那种多嘴的人。


    确定马大娘暂时于她无害后,就不再去探究她的生活。


    只是一个人存在过,总该有存在过的痕迹吧?


    但这个人,就好像从他们嘴里凭空冒出来的。


    司祯坐起身来,看着前后周围的牛车。


    不仅这一家往九方城城中心去,所有的人,周围大大小小的车,都在往城中心赶。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期待的,神往的,或者是怀念的表情。


    越接近九方城中心,他们的表情就越发不正常。


    路宽阔,去的人多却也不挤,但这车浅喊一嗓子,周围的车都能听到。


    赶路无聊,有人开了话匣子。


    “听说九方城来了个圣子啊。”


    “能当九方城的圣子不简单,那得是何等的修炼天赋。”


    修炼天赋?这周围所有人果然都是修士。


    只是司祯在刚来的时候就确认过了,他们身上无灵气,无灵根。


    如果说,这个九方城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让身处这里的所有人都用不了灵气,那灵根怎么解释。


    只有普通人,才没有灵根。


    可他们又不是普通人。


    饶是司祯,此时也没什么头绪。


    马大娘看着司祯,眼睛里看晚辈的包容:“你这一路就跟在我后面,待会拜什么,你就跟着我拜。”


    “我如果去前头了,你就跟着大丫和二蛋。”


    去前面了?


    马大娘身份不低?


    赶车的二蛋羞涩挠挠头,冲着司祯笑了笑。


    另一边的大丫一身朴素麻布衣:“你别害怕妹妹,没什么奇怪的,你要是不敢看,就拽着我袖子。”


    眼底满是和善。


    这是真的把她当成小妹妹看了。


    所以自己身上那个被他们看重的到底是什么?雷灵根?


    她们想挖她的雷灵根?


    可如果她们要这么做,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可以那么做了。


    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一个村子的人一起上,她哪怕有体术傍身,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越接近九方城,周围的天就越暗。


    这个天黑的速度快到诡异。


    周围是若有若无的,缅铃的声音,叮叮当当,绵密而悠长。


    像是在呼唤些什么。


    而所有赶路人,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后,都变得安静下来。


    甚至有些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在等一个梦乡。


    宽阔的路越来越狭窄,一辆接着一辆的车,排成一条直线往九方城中心赶,像是祭品受到了海妖的蛊惑,失去自我意识,赶去献祭。


    周围出现了倒挂的白幡,一条条白练悬在天上,连依托的地方都没有。


    牛车整齐排列,四四方方,像是一场盛大的送葬。


    车上偶有宗门子弟冒出惊恐的脸,和这里原住民平静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谁是送葬者,谁是入葬者。


    一个狭窄的,像是只能容纳灵魂通过的门出现了,上面写着九方城三个字。


    城门只有一个人那么高,入城内必须下车。


    所有人弃车徒步而行,马大娘拉了拉司祯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必害怕。


    在门的另一边,是一个挂满白幡的辇车。


    一个一身白衣的身影就坐在最中间。


    而他身边的人高喊一声,“拜圣子”,所有人陆陆续续都跪了下去。


    嘴里念念有词,在说着什么。


    司祯凝神谛听。


    是寻求庇佑的吉祥话,他们不是在为自己而求,更像是……在为一个群体而求。


    他们祈祷圣子庇佑他们的同类。


    佘年也听懂了,他扯了扯司祯的衣袖:“他们有同类遇难了。”


    缅铃一声比一声急促。


    乌压压的一片人,齐齐朝着城门口那一辆辇车跪下。


    阴冷的风一份更比一阵大,辇车上的白幡晃动地越发剧烈。


    顺着白幡之间的缝隙,里面坐着的人即将露出真容。


    司祯目力极强,看到了他被白幡遮住的脸下,脖子上鼓动的经脉。


    天上雷声轰鸣,风像惊涛骇浪,变得湍急。


    里面的圣子露出的全部面容。


    司祯在看着他,而露出面容的他,嘴角爬上诡异的笑容,也在直直盯着司祯。


    万千信徒中,他看的是司祯这个不拜者。


    熟悉的面容让司祯轻轻笑了笑,笑意讽刺:“宋时禾。”


    宋时禾灵气暴乱,整个辇车炸开,他悬空而站,风在他的袖袍里阵阵鼓动。


    “对,是我!司祯,没想到吧,我是整个九方城的圣子!”


    “天木在你手里,天药进了你的口袋,凭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偏向你司祯?你本就该被我狠狠践踏在脚下,成为我修仙路上的垫脚石!现在你司祯的好运气也该到头了。”


    “他们奉我为圣子,这里的一切都供我驱使,而你司祯,今天就该死在我宋时禾的剑下!”


    司祯面容逐渐严肃起来。


    宋时禾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引他们心甘情愿奉其为圣子的?


    悬空而立的宋时禾用看蝼蚁的眼神看司祯:“九方城的城民,听我号令——”


    乌压压的人群站了起来,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看着司祯。


    而一直把司祯当成亲女儿看待的马大娘,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最终还是和所有城民站在一起,站在司祯的对立面。


    她的两个孩子也站在了她的身后,和她一起把司祯当成了对手。


    司祯手臂微动,一把剑出现在手中,泛着寒光。


    宋时禾在看到剑的那一刻,眼睛里是更疯狂的神色。


    “这是我的剑,这本来就该是我的剑!”


    “你按照本来的路走不好吗?为什么要自爆,为什么在我即将成仙的时候杀了我?”


    “你死就死了,为什么拖我下水?”


    司祯脑中有一瞬间,冒出了一场极大爆炸的画面。


    血肉模糊,带着白光。


    这样的威力来源于自爆。


    这是她在合欢宗晋升时做的梦。或许这不是梦,是这具身体本来就有的记忆。


    是这个身体在上一辈子自爆,和宋时禾同归于尽。


    宋时禾是重生的。


    司祯笑意越发深了。那他会崩溃成这样,她就不意外了。


    那这段时间宋时禾应当饱受折磨吧?


    按照书里既定路线,现在她炼化好的灵气已经分给了他一半,在各种战斗里帮他抗伤害。


    可现在宋时禾什么都没有,从宗门大比第一个分赛开始,就输的彻彻底底。


    没有她,宋时禾连个屁都不是。


    金丹被碎,灵根被毁,就连他所引以为傲的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司祯看着宋时禾崩溃的脸,语气轻缓:“什么叫,这是你宋时禾的剑?”


    “怎么,上辈子用过了,就把剑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吸我的灵气吸惯了,就觉得这就是理所当然的。”


    “我司祯修炼的灵气,凭什么供你宋时禾修炼所用?”


    “我是我,不是剑宗的附庸,更不是你宋时禾的附庸。”


    司祯看着宋时禾的脸上的纹路,更觉怜悯:“不管你做的什么梦,都醒醒吧。”


    缅铃声中,一道悠扬的吟唱声传来,像是来自远古,邈远而深刻。


    这声音如空中白练,在虚空游走浮动。


    在声音响起之时,司祯感知到了经脉里的灵气一点点恢复。


    恢复灵气的不止她一人。


    地面上站着的所有人,都恢复了灵气。


    以宋时禾为首,所有人一致和司祯对上。


    宋时禾脸上是疯狂的笑,眼底有黑气浮现,又倏然消失不见。雷蛇在他的皮肉下钻,极致的痛苦中,他似乎能看到司祯被斩于他剑下的场景。


    亲手杀死司祯,这该是怎样的畅快!


    此时的宋时禾,脑子里不再有剑宗,不再有成仙,他只有一个目标,杀了司祯。


    司祯的身影在瞬息间到了宋时禾的面前,手里的剑直指他的灵根。


    不大,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到的声音响起:“宋时禾,偷来的雷灵根,好用吗?”


    下面所有人,因为司祯的这句话,攻击凝滞了几分。


    一团深蓝色带着雷光的灵根出现在了司祯的手里。


    “我废了你的灵根,你应该再也用不了灵力才对。”司祯注看着宋时禾惊讶的眼睛,质问:“偷了谁的雷灵根。”


    谨戈偷的是京妙仪的雷灵根,那宋时禾的雷灵根从何而来。


    宋时禾后退两步,惊讶之后,笑容不变,手中长剑雷气冲天,狠狠往司祯的心脏刺去。


    宋时禾爆发的灵力完全在司祯的预估之外。


    他的实力,随和他所用灵根的实力陡然增长。


    司祯迅速反应过来,却也只来得及侧过身体避开要害,但那把剑,到底还是贯穿了她的身体。


    司祯表情凝滞,嘴角溢出鲜血。


    宋时禾眼里的疯狂和快意:“意外吗?毁了我的灵根我就没办法杀了你吗?”


    他张开双臂,让经脉里的雷气回到灵根处。


    一个完整的雷灵根出现在宋时禾的身体里。


    在宋时禾重新拥有灵根的同时,他的身体几乎已经不堪重负,更密集的雷蛇钻入他的皮肉。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灵根发挥的力量,这些不属于他的力量想方设法地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但宋时禾并不在意,他的眼睛有一半都变成了黑色,他只想让司祯死。


    【啊啊啊宿主你快接住祯祯!宋时禾这个贱人又伤害祯祯,他上一辈子干的那些伤害祯祯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吗?!】


    在司祯稳住自己身形之前,佘年接住了她。


    他把司祯抱地极紧,满目担忧。


    司祯握紧剑,运转体内灵力,准备给宋时禾第二击。伴随远古吟唱,她体内的灵气越发浓厚,深蓝色的光以保护的姿态,环在她的四周。


    就在这时,她手里的灵根动了。


    这个灵根像是有了意识,飘到了马大娘的面前。


    司祯看到马大娘流泪了。


    不仅是她,刚刚被宋时禾号召,听宋时禾号令的所有人,都流泪了。


    灵根在马大娘身边转了一圈,像是在辨识自己的主人。


    然后静静没入马大娘的身体。


    发生的一切超过了司祯的预料,她按住伤处:“你……”


    马大娘对着司祯笑了,然后站在了司祯的前面,把她挡在了后面。


    她对着宋时禾冷声:“你不是雷灵根者。”


    她心有余悸,就在刚刚,她差点要杀了司祯,杀了仅存不多的拥有雷灵根的人。


    所有和司祯对立而站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走过来,都站在了司祯的面前。


    他们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在司祯周围围起了一道人墙。


    以保护后辈的姿势,像是一个族群所有人,本能保护他们唯一的希望。


    吟唱声音越来越大。


    在司祯体内灵力全部恢复的时候,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身上都慢慢散发着羸弱的淡蓝光晕。


    这些看似是普通村民的人,像是借助了某种东西,短暂拥有了灵力。


    也正是因为他们拥有了灵力,司祯才看清,除了马大娘,所有人的灵根处,都空了。


    整个九方城住的,全部都是雷灵根者,而他们所有人的灵根都被挖走了。


    司祯想起了这些人跪地祷告的样子。


    “他们的同类遇难了。”


    遇难的不是跟他们一样拥有雷灵根的人,而是他们自己。


    可他们并不为自己祈祷。


    他们希望仅存的雷灵根者都安全。


    他们知道自己此生修炼之路已经无望,祈祷同为雷灵根者能躲过迫害,这千万年间,总该有一个雷灵根者,得以成仙。


    司祯没有安然躲在所有人的庇护圈内。


    她剑中凝聚灵力,站在了马大娘身边。


    佘年想握住司祯,却握了个空。


    她的速度太快了,在不用妖力的情况下,他是追不上她的速度的。


    马大娘深深看了司祯一眼。


    她嘴唇全白,身上的伤口处是带着黑气的雷力,血都未止。


    作为曾经的天衰期强者,马大娘深知,现在的司祯没有和宋时禾体内雷灵气一敌之力。


    宋时禾身体里的另一个灵根,一定是属于某位大能的。


    所以司祯不敌他。


    最终,马大娘开口:“让我再战最后一次。”


    “大娘的这一生已然走到头了,这一辈子啊,也就这样了。”


    “但你不一样啊,闺女。”


    马大娘看着司祯,她受了重伤,但仍旧不掩那年轻恣意的风采,而马大娘就从这样的风采里,看到了那个没有隐姓埋名,也没有隐居山林的自己。


    司祯让她看到了自己的人生之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这一刻她恍然觉得,如果年轻的时候她在勇敢一些,不图苟活,她的丈夫不会死,她的两个雷灵根孩子不会跟她一样,被挖了灵根。


    而她应该也可以是某个宗门的,天之骄子,在这条路上光芒万丈。


    这一刻,她在为司祯清路,也在为曾经的自己开路。


    【📢作者有话说】


    走一下剧情,你们明天也会来看的吧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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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55


    狐狸掉马


    宋时禾的体内爆发出超出身体负荷的灵力, 这些灵力在他身体里钻来钻去,他整个人都变成了骇人的模样。


    在察觉到司祯被人护在了身后,他面目狰狞,想杀了马大娘后, 再杀了司祯。


    缅铃声激烈地响, 吟唱声更悠扬。


    和这种肃杀的背景格格不入。


    在吟唱声最大的时候, 宋时禾死了。


    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 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胸口的血窟窿。


    灵气终于有了散开的出口。


    宋时禾整个人都瘪了下去。


    司祯接住了从天上坠下来的马大娘,手里的灵力不间断往她身上送去。


    马大娘始终闭着眼睛。


    在给了宋时禾致命一击后,她就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样。


    佘年看着司祯的脸,毫无表情, 可佘年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悲伤。


    他犹豫半晌, 最终还是开口:“她的身体已经冷了。”


    冷透了, 连呼吸都没有了。


    另一个声音传来:“她已经死了。”


    陌生而空灵。把事实剖在司祯的面前, 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司祯被陌生的声音喊回神,浑身都带着戒备。


    来人一身白衣, 脸是不正常的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周围人对来人拜去:“神女。”


    司祯戒备半分都没消散。


    但来人却并不在意。


    “她已经死了,在前年前就死了。”


    “你周围的人也都不是活人,出现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罢了。”


    从宋时禾身上散开的灵力围在了神女的身边。


    “宋时禾身上另一个灵根是你的。”司祯看着对面的女子。


    可被拜的神女依旧没什么表情,她把灵气挥散。


    “我也死了, 灵根回不到我的身体里。”


    “你现在看到全部,都是我塑造的一个梦。”


    司祯拧眉。


    神女话音刚落, 周围一切像是旧木柱淡退的漆, 一层层剥落。


    周围不是九方城, 是一个压抑逼仄的空间。


    一具具尸体躺在了整齐排列的棺木里。


    “他们有的死了了千年, 有的死了百年。”


    “有些死的比我都早。”


    “但都是在我之后才到这里的。”


    司祯眉头看看到周围一切后, 始终没有松开。


    神女转身:“我是梦魇婆,你也可以叫我谨云兰。”


    “顾云飞在找你。”司祯还记得之前答应了什么。


    谨云兰沉默了会,最后像是放下了什么,叹息道:“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吧,安葬在我先前的院子里,我最喜欢的树下。”


    “你是怎么死的?”


    谨云兰几乎没有情绪:“宗门大比里,沈任夺了我的灵根。没了灵根后,我被这个赛场里的梦魇婆吞噬。百年之中,我的灵魂始终在和梦魇婆的灵魂做斗争,最后我把梦魇婆吞了。”


    “我用梦魇婆的造梦能力,在这里给死去的雷灵根者造了一场梦,他们未被镇压的躯体就随之过来了。”


    “那灵魂呢?”司祯问。


    没灵魂,不可入轮回。


    他们连重活一世的机会都没有。


    “被镇压了。我不知道被镇在了何处,但我知道,沈任一定知道在哪里。”


    “剑宗的三长老?”


    提起沈任,谨云兰终于多了憎恨的情绪:“他的实力不会在短时间内提升的那么快,就算我不设防,他也没机会成功伤了我。”


    “沈任身上有问题。”


    谨云兰简短地把事情都交代完了,然后又将九方城的一切恢复了原样。


    谨云兰能施术法看到九方城的一切。


    借谨云兰的吟唱而暂时恢复灵力的雷灵根者们又回到了九方城边缘的村子里。


    他们过着最简单的生活,日复一日,等一月一次的短暂的梦。


    在梦里他们可以重新拥有灵力,重新修炼。


    “回去吧。”谨云兰道。


    “自从我吞噬了梦魇婆,这场分赛就变得没什么意义了。”


    这是赶人了。


    谨云兰像是清扫场地一样,准备把不属于九方城的一切都清扫掉。


    司祯看了看谨云兰:“你不走吗?”


    谨云兰:“不,我只有在这里才是活着的,我无法出九方城。”


    司祯点头不再勉强。


    在司祯消失在九方城之前,谨云兰缥缈的声音叮嘱她以后得路要小心。


    【啊啊啊终于能出去了,你快帮祯祯回回血啊,那么多血流的我都心疼。】


    系统在佘年的耳朵边吱呜啊乱叫。


    佘年把司祯的手抓的更稳,忽略了系统声音。


    【我能感觉到祯祯这回真的是是受了重伤,宋时禾那一击很严重的。】


    佘年觉得不对劲:“你为什么能感受到她的伤?”


    系统哽住,然后很快圆回来:【你看啊,她的肚子还在流血,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她现在真的很痛苦!快回缥缈宗休息吧呜呜呜……】


    系统是真的很难过,看到司祯受伤,它心都碎了。


    其他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在九方城边缘就被揍出去了。


    毕竟九方城的所有人都排斥雷灵根拥有者以外的人。


    剩下的一小部分,在宋时禾和马大娘的交战过程中,被创飞出去。


    还有最后一一点点,包括柳途在内,在谨云兰和司祯的对话前就被送出去了。


    所以这里就只有司祯,佘年,一只狐狸,还有宋时禾晦气的尸体。


    司祯把谨云兰的尸体带出来了,好好地放在了谨云兰给的乾坤袋里。


    佘年察觉到司祯从出来之后就变得分外沉默,所以主动找话说:“我们走吧?”


    司祯点头,并没有说话。


    看着她一直捂住伤口,佘年从乾坤袋里拿出灵药,仔细辨别什么是止血补气的,然后送到司祯嘴里。


    司祯顺嘴就抿住了,在药力的作用下,她终于恢复了点力气:“什么时候准备的?”


    佘年:“在合欢宗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预防我受伤?”


    佘年点头。


    他看着司祯的伤口,觉得自己也难受起来。


    如果能暴露大妖之力,他和司祯联手完全能借助宋时禾一击。


    根本不必让司祯受伤。


    此时此刻,佘年觉得自己有几分卑劣。


    他不出手的原因也仅仅是不想暴露身份,贪恋司祯给的温暖,不想让二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破碎掉。


    可司祯受伤了。


    佘年陷入了无尽自责,整个人都低落起来。


    司祯越来越能感知到佘年的情绪,她掐掐他手感极好的腰:“怎么闷闷不乐的。”


    佘年:“没什么,血止住了我就带你回缥缈宗,我现在比以前更厉害了,御剑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司祯的心情已经很不好了,不能再影响她的情绪了。


    司祯一手勾住佘年的肩膀,把头凑近:“怎么,觉得没保护好我?所以不开心?”


    佘年看了眼司祯,握着司祯腰的手都紧了紧:“很明显吗?”


    司祯露出了出九方城的第一个笑容:“那简直太明显了。”


    “我会好好修炼的。”佘年保证。


    司祯却并不以为意:“我之前不是说,你喜欢我,我来保护你吗?”


    佘年并没有理所当然享受这份保护:“但我希望自己也能把你拉到后面。”


    被保护的感觉很好,他从陨村幻境里,只能变成那只狐狸的时候就知道。


    因为被保护的感觉很好,所以佘年想让司祯体会这份,很好的感觉。


    她应该拥有所有正向的,积极的情绪。


    可不动用妖力,他的修炼速度就始终追不上司祯的。


    这让他觉得沮丧。


    司祯神情微动:“行啊,那下次有危险我躲在你后面。”


    佘年满足:“好。”


    那他会更努力修炼,更努力赶上她。


    佘年把司祯搂在怀里,御剑往缥缈宗的方向赶。


    无人注意宋时禾的实体动了。


    原本闭上的眼睛睁开,里面是浓郁的黑气。


    这具空壳被黑气操纵着,对着司祯就是一击。


    佘年敏锐闪过。


    剑落了下来。


    司祯没什么表情:“你不是宋时禾。”


    宋时禾笑的诡异:“我怎么会是宋时禾那种蠢货。”


    “可笑的是剑宗人居然想把他捧去修仙,一个废物罢了。”


    “本来你是有升仙资质的,但很可惜,你要死了。”


    他的声音不是宋时禾的嗓音,沙哑且难听,甚至带着重金属的味道,像是为了掩盖真音做了什么手脚。


    宋时禾的眼睛没有一丝眼白,黑气多的溢出来。


    他的手里捏了雷气,雷气积聚的过程中,天暗下来,不住有雷声轰鸣。


    司祯看到他手里的雷纹,瞳孔紧缩。


    这雷不是来自于灵根,这是灭世雷。


    在灭世雷往司祯身上而去的时候,司祯灵气暴涨,剑气磅礴,挡在佘年前面迎了上去。


    刚刚还说着要躲在后面的司祯还是冲在了前面。


    但这次,佘年的速度比她更快。


    远古兽鸣自天边而响,金云破开天空的雷气。


    在佘年身上的妖力全部外溢的瞬间,他又将妖力收了回去,以身体迎上“宋时禾”的灭世雷力。


    司祯在看到佘年动作之后,手中剑意脱手而出,直奔“宋时禾”而去。


    手里灭世雷脱手后,“宋时禾”身上的灵气就消失殆尽。


    他是该走的,但他想亲自看到司祯的死亡画面,一如曾经的每一次。


    而司祯的剑意就赶在了这一瞬间,狠狠扎在“宋时禾”的身上。


    “宋时禾”被重创,兴奋的表情变成震惊,借着是怨愤。


    他没有看到司祯的死亡,而是看到一个人挡去了一半的雷力。


    在“宋时禾”消失的瞬间,残存的一缕黑气没入佘年的身体。


    佘年承受了一半灭世雷击,身体从半空坠了下来。


    司祯伸手,却接住了一只嘴角溢血的狐狸。


    她怔怔看着这只从耳朵到尾巴,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狐狸,反复确认,然后看向自己的肩膀。


    肩头的狐狸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卡文了所以不是很多TvT


    第56章 56


    她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了


    缥缈宗。


    顾云飞看过每一个大比结束归来的弟子的脸。


    唯独没有司祯。


    一向深居简出, 最喜欢用眼角看人的宗主问每一个出来的人,看到司祯了吗?


    没人看到她。


    于是顾云飞就一直站在这里等,等司祯回来,等她把谨云兰的消息给带回来。


    司祯带回的不是谨云兰的消息, 而是一口棺木。


    细密的雨丝斜织着, 如烟如雾, 笼罩一片过往。


    年幼时顾云飞以师兄的身份守着他唯一的小师妹。


    现在顾云飞久久看着这棺木, 竟连棺盖都不敢打开了。


    他颤了颤手:“这里面,是她吗?”


    “是。”


    司祯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倦意。


    她像是很久都没如此疲惫过了。


    顾云飞看了看司祯怀里嘴角带血的狐狸,没再多言。


    他的身形慢慢变暗,连带身边他不敢打开的那口棺木, 也一并消失。


    司祯回了在缥缈宗的住处, 苍白着嘴唇, 用身上仅存的灵力为狐狸疗伤。


    乱入狐狸体内的雷灵气被一丝丝拔除, 司祯的雷灵力轻柔缓和。


    可她的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眼里多日氤氲的点点情意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骗了她。


    虞月的身份是假的, 他从最开始就是一只妖。


    一个妖怎么会需要天药来拓展金丹呢,他不是修士,不需要修炼。


    他还叫她师姐,要跟着她学剑。


    司祯自嘲一笑。


    她现在甚至没什么力气去追究他骗她的原因。


    整个缥缈宗大的像是一座坟,暗色调的建筑一座挨着一座, 路上连一朵花都没有。


    没有一点生机和希望。


    司祯看着外面阴沉着的天,还有淅淅沥沥的雨, 只觉得这里无端有些像在九方城看到的那一片棺材。


    逼仄的空间里, 尸体都只能那样被挤在一起。


    乌压压一片, 看着心往下沉。


    她拿出通讯镜。


    通讯镜对面的格梦笑意盈盈:“祯祯, 你又……”


    看到司祯的模样, 她高昂的尾音慢慢低落下来,声音都放缓了,脸上是担忧:“祯祯,你怎么啦?”


    司祯勉强笑了笑:“不用担心,曾木柔在吗?”


    格梦把镜子分给曾木柔一半:“柔柔在的。”


    她拽了拽曾木柔的袖子,小声:“你快看看祯祯怎么了,她看起来不太好。”


    曾木柔看着司祯的状态,也蹙起了眉:“遇到危险了吗?”


    司祯:“还好。你之前说,你跟谨云兰是旧识,我去了九方城,谨云兰被梦魇婆吞噬,变成了新的梦魇婆。”


    曾木柔一怔,然后默然。


    司祯用的是吞噬,但她知道,谨云兰是死了。只有魂体才会被梦魇婆吞噬。


    司祯语气淡淡的,但心里却并不平静。


    九方城成堆的尸体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对雷灵根者的迫害最起码已经持续了千年往上的时间。


    他们的命运是避世都改变不了的。


    有人在对雷灵根者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绞杀。


    想到避世,司祯想起了在她面前又死了一次的马大娘。


    马大娘是战死的,酣畅淋漓,死得其所,她最后是满足地笑着的,或许自从避世后,这是她唯一一次发挥雷灵根大展拳脚的时候。


    但司祯总会想起她那声“闺女”。


    她在最开始感知到她是雷灵根者的时候就想把她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司祯闭了闭眼,心里更添一分疲惫。


    她对这个世界本没什么归属感,但现在无数的联系像是条条丝线把她捆缚在了这里。


    曾木柔看出了什么,轻声问:“你要……”


    司祯睁开眼:“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


    曾木柔:“好。”


    司祯看着床上盖着锦被的狐狸。


    他一点点恢复呼吸,身上也有了温度,就连灰扑扑的毛也逐渐有了光泽。


    司祯又想起来什么:“你知道能入体内的黑气是什么吗?”


    “我和宋时禾交手,他的身体里应该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以雷力为支撑,雷力用尽,那个人就会消失。”


    “消失前留了一缕黑气,进了狐狸身体里。”


    曾木柔谨慎道:“那是黑气,会最大程度激发本性之恶,如果恶被彻底激发出来,就会进入你说的,被控制的状态。”


    “有办法根除吗?”


    曾木柔摇头:“目前没有,但只要本性不坏,就不会被控制。”


    司祯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她切断了和曾木柔的联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司祯却觉得缥缈宗像坟一样的建筑越发让她窒息。


    狐狸盖着被子,看起来很舒适。


    司祯扯了扯嘴角。


    本性纯良就不会有事,挺好的。


    虽然这狐狸大着胆子骗了她,但到底不算什么坏狐狸。


    要是有坏心思他早就动手了,没必要等那么久。


    但他到底还是骗了她。


    司祯从乾坤袋里找出一个装满狐狸家产的乾坤袋,放在了狐狸枕边。


    顾云飞派来照顾司祯生活起居的小弟子看到司祯出来了,上前询问:“尊者有什么需要吗?”


    “没什么需要,和顾云飞说一声我走了就行。”


    司祯就这么站着想了一会:“还有里面的狐狸,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用费心医治,照顾好他就行了。”


    小弟子连声答应:“好的尊者,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司祯最后看了眼狐狸,什么都没带,离开了-


    缥缈宗冷冰冰的,她整个人也觉得冷。


    司祯呼出一口气,突然就想喝点暖胃的东西。


    她冒雨御剑在天上晃荡,到处找村子城镇。


    在接近城镇的地方,司祯收了剑,进了城。


    这雨颇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所以路上行人极少,就是仅有的几个人,不是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就是打着油纸伞,行色匆匆往家里赶。


    从剑宗跑出来后,司祯就没有个稳定住的地方,现在下雨了,从缥缈宗跑出来,连去的地方也没有。


    哦对,她想喝点暖胃的东西。


    司祯打起精神,溜溜达达在路上走,像在逛大街。


    她是修士,不打伞雨也淋不着她分毫。


    但周围人不离近,倒真的看不出她是不是淋雨了,只觉得她大雨没伞,还在街上走,像个傻子。


    一个妇人看到司祯,打着伞给她拉到自己带棚子的摊子里:“哎呦闺女喂,你一个女子这样天气不打伞就在雨里乱走,要遭危险的。”


    妇人长了一张朴实的脸。


    摊子里还坐在一个人,大约是她的涨幅,见妇人回来了给她递毛巾。


    司祯被一声闺女喊的晃神。


    回过神后,就看到妇人用眼神示意她往后看。


    路口两个鬼鬼祟祟的背影快步离开了。


    妇人啐了一口:“看到好小闺女就想糟蹋,不要脸的玩意儿。”


    司祯这才明白妇人拉住她的好意。


    摊内有个桶在冒热气,司祯探头问了声:“卖什么的?”


    妇人招呼着给司祯盛了碗豆浆:“豆浆,一直放在锅里煮着,还是热的,你尝尝,就不收你钱了。”


    司祯在小摊子里找了个地方坐着,手捧着碗,才感觉到手心有热源传过来。


    这不同于灵力给予的热源,这热源来自一碗豆浆,热的真实。


    妇人还想说什么,妇人的丈夫就把她给拉扯到一边。


    “你看那闺女身上一点雨可都没淋着,不是普通人。”


    妇人嗫喏:“啊……”


    “哪里需要你好心,说不定人家高人就喜欢淋雨呢,你万一惹人家高人不高兴了可怎么是好!”


    妇人讷讷不知道说什么。


    司祯几口喝完了豆浆,懒懒开嗓:“大娘,还有豆浆吗,真好喝啊。”


    妇人一下就来了精神,打了男人一巴掌:“好相处的很,可别吓唬我了。”


    说着,又给司祯盛了碗豆浆。


    一碗热豆浆让司祯整个人从一张皱巴的纸变成了一张舒展的纸。


    前不久的不适也一扫而空。


    尽管她嘴唇还是有点白,身上还受着伤,只是堪堪换了一件新衣裳看不出什么。


    但至少身上的暖意很真实。


    司祯咂咂嘴,觉得豆浆有点淡。


    加点糖就好了。


    “大娘,有白糖吗?”


    “有,要来一勺,还是两勺?”


    “两勺。”


    司祯舔舔嘴,这会很想吃点甜的。


    大娘很大方,直接又给司祯盛了一碗加糖豆浆,端到她面前:“再喝一碗!”


    司祯道了谢,但其实现在有点饱了。


    讲道理,她以前没那么喜欢吃糖吧。


    司祯看着离得更远些的碗,有些怅然。


    这么甜的味道,她是不喜欢的。


    但有人喜欢-


    佘年是被吓醒的。


    他梦到自己身份暴露,被司祯狠狠摔到了地上,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被司祯抛弃地彻底,连系统都没办法帮他找到她。


    狐狸惊醒,大口呼吸。


    周围的温暖舒适让他回神。


    是被子,身上的伤也都恢复地差不多了。


    地狱和天堂就在一瞬间。


    佘年伸出狐狸爪子扯开被子,习惯性歪头去床的另一边找司祯。


    司祯没了。


    佘年有点着急了,狐狸爪子掀开被子,冷的。


    掀开被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被子没有被动过。


    司祯根本没有躺下来过。


    一直守着的小弟子听到屋里的声音,开门进来。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狐狸,就略去称呼:“司尊者走了,嘱咐我们好好照顾你。”


    走了?


    佘年呼吸一窒。


    她真的走了。


    “还留什么话了吗?说了什么时候会来了吗?带人走了还是带了……”


    狐狸爪子摸到了什么。


    但小弟子还是尽忠职守:“除了让我们告诉宗主她离开了,没说别的话了,也没有说回不回来,至于带没带人……跟你们同行的那个叫虞月的男子,根本没回来啊……”


    佘年看着手里的乾坤袋。


    沉甸甸的,神识探进去,满满的灵石。


    她把他给的全部的钱都还给他,她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了。


    第57章 57


    狐狸哭哭


    佘年这回是真的慌了, 吓得整只狐都变得不好了。


    连眼泪都忘记掉。


    怎么办,她不要钱了。


    佘年是知道钱在司祯心里的重要性的。


    如果要让佘年给司祯心里重要的东西排个序,钱是远远在他前面。


    甩了他八条街。


    佘年甚至还清楚记得,自己在最开始, 是怎样用钱搭讪到司祯, 买了一块天木。


    他甚至用钱赚到了司祯给的前两分的好感度。


    在司祯防备心还那么重的时候, 他能用钱赚到好感度, 可见钱在司祯心里是多么重要了。


    就是在洞穴里救小狐狸那次,司祯一掷千金后又都把她自己的钱收回去了。


    现在,那么那么多的钱,司祯不要了。


    狐狸心慌的不行, 本就小的狐狸脑子现在该思考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用毛茸茸的爪子扯着乾坤袋上面的带子, 耳边是缥缈宗弟子的话。


    “除了让我们告诉宗主她离开了, 没说别的话了, 也没有说回不回来。”


    都跟缥缈宗的主人告别了,怎么会回来呢。


    不回来了, 他骗她了。


    用了假的身份,当了那么久的虞月,得到了应该属于虞月的快乐。


    现在司祯发现了被欺骗的事实 ,就把给予他的所有欢愉都收回了。


    佘年发现自己的所有快乐都是建立在司祯在他身边的基础上的。


    他不关系妖界,不关心修真界, 更不关系系统让他做的那一系列修仙任务。


    他只关系司祯是不是愿意让他呆在她的身边。


    佘年迷茫推了推乾坤袋,把里面的钱都一并推地离他更远了一点。


    他不要这个, 这是司祯的, 不能放在他身上。


    好像把这些钱不在他身上, 他就能假装欺骗自己没有被司祯抛弃一样。


    狐狸张嘴, 声音都弱弱的:“她会回来的对吗?”


    自欺欺人。


    小弟子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猜测:“我觉得……司尊者不会回来了。”


    毕竟宗主已经吩咐他, 这只狐狸什么时候愿意走了,就什么时候把这间客房给收拾干净。


    很残忍的事实。


    尽管缥缈宗的弟子嘴巴会说话,把一个既定的事实,加上了“我觉得”这样模糊的字眼,但他依旧说了司祯不会回来了。


    佘年无措看着那袋钱,眼泪就这么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身体本能比思维更快一步。


    眼泪不受控制就掉下来。


    缥缈宗弟子被狐狸这么一哭,也搞得手足无措了。


    这是可是司尊者的狐狸,司尊者是宗主嘱咐要好好招待不能怠慢的人。


    所以司尊者的狐狸,也是该好好招待,不能怠慢的。


    小弟子不仅要学拍尊者们马屁的话术,现在还要挖空心思想哄狐狸的话术。


    他是个直肠子:“别哭了,司尊者不回来,你就去找她。”


    直来直去的建议,效果也是最立竿见影的。


    佘年被提醒了。


    想到了什么,耳朵竖起来。


    他的狐狸尾巴玉坠还在司祯那里对不对。


    她是不是忘记还给他了。


    佘年狐狸爪子拉开乾坤丹,抱着乾坤袋晃晃。


    这个乾坤袋穷的只剩钱了,什么都没有。


    然后佘年又站起来,把枕头被子都扯开,尤其是放乾坤袋的地方,仔仔细细检查了。


    没有,狐狸玉坠没有还给他。


    一种兴奋和小心的窃喜漫上心头。


    他用神识感知了一下玉坠的地方,离缥缈宗算不上很远。


    佘年的耳朵和尾巴都竖起来了,连手里的乾坤带都变得顺眼起来。


    他把这些属于司祯的钱,都好好地放在乾坤袋最显眼的地方,准备以后还给司祯。


    给了司祯的东西,就是她的了,不可以再还给他了。


    然后他站起来准备去找司祯。


    在准备变成虞月的时候,狐狸身子又停住了。


    像是被施了一三三木头人的法术,一动不动。


    狐狸又想起了什么,竖起的耳朵再次怯怯地塌下去。


    找到了能怎么办,换一个身份吗。


    她被他这么骗了一通,根本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变成什么都没有用。


    要是用狐狸或者虞月的身份去找她,就更完蛋了。


    她不会要他的。


    在害怕之后,悲伤后知后觉,像海啸一般袭来。


    狐狸身子一倒,趴在比他还大的枕头上哭了。


    他是真的很伤心,狐狸身体都一起一伏,抽噎着。


    他意识到被抛弃就等于,即使回到她的身边也不会再被接纳了。


    小弟子头要炸了。


    欸……


    那可是上好天丝棉布做的枕头。


    小弟子觉得狐狸可比司尊者都像大佛,送都难送。


    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就刺激到了狐狸脆弱的神经。


    小弟子隐约猜到尊者跟狐狸是闹矛盾。


    做兽宠的,被不被主人带着还不是主人一句话的事。


    但兽宠要是足够厉害,这事就有转机了。


    小弟子试探:“你厉害吗?”


    佘年更悲伤了。


    厉害有什么用,堂堂妖主,最后也要沦为被抛弃的命运。


    司祯不要他,他身上就是会再厉害的妖法也是摆设。


    佘年有了作为妖主的自觉。


    觉得这么哭很丢人。


    他狐狸爪子抹了抹眼泪,从趴变成了坐,留下一个冷漠,而悲伤的背影。


    小弟子觉得不哭了,这有戏!


    他侃侃而谈:“你要是厉害,这事就有转机了。”


    狐狸耳朵动了动。


    小弟子被鼓励了,继续道:“你要是够厉害,能追的上尊者的速度,就可以跟着尊者。”


    佘年还当是什么好的建议。


    跟着有用吗,跟着只会被厌弃。


    他冷声:“没用的。”


    小弟子:“你且听我说完。”


    今天不送走这尊佛,这上好枕头就得重新申请再买一个,麻烦的要死,他誓死保护枕头。


    “你就跟在后面,悄悄保护她,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尊者不是冷心冷肺的人,她会被你感动的。”


    “如果这期间尊者遇到了什么危险,你就可以出手相助,让尊者看到你的价值!”


    佘年想到了助她成仙的任务。


    觉得事情好像又有了转机。


    司祯的身边有别人吗,没有。


    作为雷灵根者,她要面对的危机实在太多。


    没有人帮助她,但他永远是跟她站在一边的。


    司祯需要帮顾云飞拿回谨云兰的尸体才能得到顾云飞一个帮助的承诺。


    但他什么都不需要司祯做,他可以自己跑到司祯的战线。


    他可以带着整个妖界都站在司祯这边。


    想到这里,佘年又觉得自己觉醒的血脉是有用的了。


    幸好他还有血脉之力,幸好他还很强。


    妖的身份暴露了也不是全然没有坏处,他可以用妖力保护司祯了。


    佘年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那么有用。


    他用神识感知司祯的位置,瞬间消失在了这个房间。


    小弟子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都做好了再劝说一番的准备,没想到狐狸自己就走了。


    空荡荡的床,乾坤袋没了,狐狸也没了。


    什么都没留下。


    这是真的走了。


    小弟子松了口气。


    这尊大佛,可算是给送走了。


    外面依旧在下雨。


    司祯还是坐在豆浆摊上,随意跟老板攀谈起来。


    妇人说她叫金桂,这城里的房太贵了,租不起,就只能住在山里,每回都是一大早带着一车的豆浆进城里,等到天黑了再回去。


    所以虽然雨下的大,他们也依然没收摊。


    金桂看着司祯一直在瞅外面的雨,以为她是在等雨停。


    “闺女啊,最近是梅雨季,这雨一下就难停了,你要是想回家,就打我们的伞去买把伞吧?”


    说完又想起来面前这人可不是普通人,不用打伞。


    又住嘴了。


    司祯垂眸看了碗甜豆浆,不知是为了不伤摊主的心还是为了什么,到底是端起来喝了。


    这雨下得让她周身都泛着懒意。


    如果还在以前的世界,这样的天气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她会蒙被子里睡一觉。


    下雨天和睡觉,简直绝配。


    只是到了这个世界里,她做什么都太赶了。


    甚至都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就比如她从来都没像今天一样,在小摊边喝碗豆浆。


    司祯喃喃:“梅雨季啊……是该买把伞。”


    金桂点头。


    言多必失,她怕说错什么话,也不敢轻易再说什么,煮豆浆去了。


    摊子棚顶有砂泥簌簌掉下来,混着雨水。


    金桂撑起雨伞嘀嘀咕咕又出去:“又有野猫了?”


    司祯动了动耳,喝了一半的豆浆也有点索然无味。


    在金桂去看棚顶是不是多了野猫,他的丈夫跟在后面护着她不让她摔倒的时候,司祯离开了这个小摊。


    桌上是一碗豆浆,还有几枚上等灵石。


    金桂嘀咕着:“跑哪去了”,回来后还准备招呼客人,一看司祯都没影了。


    再一看,桌上是闪着光的灵石。


    她又喜又惊:“这也太多了!”


    她又打着伞冲进雨幕,想把多的钱还给司祯。


    但雾雨蒙蒙的街上,哪里还有那赭红色的身影啊。


    一只狐狸从摊顶跳到了檐角,眼里忐忑又带着失落。


    被发现了吗?


    司祯的嘴巴还没什么血色。


    伤口在主动愈合,但她也没主动调息,所以愈合速度很慢。


    可能是受伤的缘故,她真的有些想睡觉。


    但不想随便住在客栈了。


    想赁个四合院,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沾点人气。


    她到处打探赁房子的地方在哪,问准了路后,又走在雨里。


    司祯走到街尾,叹了口气。


    行吧,人不顺的时候,干什么都不是很顺,她这种绝世非酋当然懂。


    就比如现在。


    其实她是想先买把伞的,但这一条街都没卖伞的地儿。


    算了,今天这身上用来挡雨的灵力是卸不掉了。


    想当普通人的愿望宣告失败。


    司祯踢踢踏踏,去赁院子。


    就在下一条路的拐角,一个打着伞的小贩,歪歪扭扭朝着她跑来。


    很怪,他打了伞,身上却都湿透了。


    朝她跑来的步伐都有几分飘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但小贩脸上是兴奋的表情,终于看到主顾一样。


    他从背篓里捡了一把伞。


    “姑娘,我瞧你气质如兰姿色天成,一见便觉如神妃仙子……”


    司祯挑眉看他。


    小贩讨好笑笑:“送姑娘把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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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58


    狐狸偷偷跟在后面


    小贩眼里的讨好实在明显, 且这讨好就仅仅只是讨好,不想从她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如他所说,只是送伞的。


    甚至还有点担心她不收这把伞。


    司祯垂眸看着伞,上好的材质, 应该被放在某个店铺, 供一些有钱人挑选的。


    这不该是一把出现在小贩手里的伞。


    司祯又看了看小贩的背篓。


    那里面的伞就正常多了, 一个竹木伞架, 简单糊了一层油纸。


    那些才是应该出现在小贩身上的伞。


    司祯也没拒绝小贩送伞的请求,她淡淡开口:“给我把你背篓里的伞。”


    小贩脸上的愁容很明显:“姑娘,那些都不如这个好,拿这个吧。”


    说着, 还把手里的伞往司祯处送了送, 言语间, 往某个屋檐瞟了一下。


    司祯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空空荡荡。


    一串水珠顺着屋檐往下滴,一切如常。


    司祯勾了勾嘴角, 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讽刺,或者是别的什么意思。


    极淡的笑容,很快又隐没了。


    她不为难小贩,伸手拿了伞:“谢谢啊。”


    小贩受宠若惊,肉眼可见的, 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姑娘不用客气!”


    收下好啊,收下好!


    司祯拿了一块上等灵石, 指尖一动就送到了小贩的背篓。


    在小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转头就走。


    小贩“哎呀”了一声, 拍着大腿:“姑娘不用, 这这这太多了!”


    他已经拿了那么多钱, 这再收一份,怎好意思啊!


    他提步要追上司祯,抬眼一看,雾蒙蒙的,哪里还有那姑娘的身影。


    阴雨天,就是牙人都不想跑动,疲怠坐在赁屋里,百无聊赖看着册子。


    里面是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没租出去的房子。


    梅雨季,摸鱼的好季节。


    牙人翻着册子,想着会有怎样的冤大头来租房子。


    在这种天气租房子的人不多,没有光线,看不了采光,容易被坑。


    所以这时候来租房的都是些有钱的,不懂行的冤大头,可以随便宰。


    牙人长吁短叹:“可惜啊,这样的天气就是老鼠都不愿意多呆,更别说什么小肥羊……”


    司祯懒洋洋接了句:“怎么,你们这里不是赁屋,是饭馆儿?”


    小小的赁屋门口,一个一身赭红衣裙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那里。


    裙角微湿,但周身气度不凡。


    就这一瞬间,牙人彻底明白文人说的蓬荜生辉是何意了。


    牙人坐起身,把司祯从头看到脚。


    司祯身上的衣服在瞬间被兑换成了真金白银,灵石碰撞的声音不断在牙人的脑子里响。


    撞得他脑袋嗡嗡的,让人止不住欢喜。


    小肥羊这不就来了吗!


    牙人一撩袍子就出来了,拿着白帕子把司祯毕恭毕敬请到里间的大椅子上,手里的册子塞进司祯手里,在司祯坐下之前,还狗腿一样地给司祯擦了擦凳子:“坐,客人坐!”


    “客人想租个什么样的房子,您说,我这啊都有!”


    司祯挑眉看他狗腿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描述着想租的房子:“四合院,采光要好。”


    她喜欢晒太阳。


    司祯脑子里钻出一只狐狸把自己摊开,在太阳底下晒肚子的模样。


    她手一顿,翻了新的一页:“还要有一棵树,大点最好,有风吹时能落花瓣的。”


    脑子里又钻进去一个人,人背靠着树,一脸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呼吸都屏住了,鼻尖粉色花瓣给他整个人平添艳色。


    他就这么无辜,又单纯地冲着她眨眨眼睛,手却不老实,拉着她的手腕,想把让她的手放在他自己的腰上。


    司祯拇指食指捻了一下,又把人从自己脑子里赶走。


    “厨房大点吧,用来做饭。”


    人和狐是被她齐整整扫出了脑子,花糕又进来了。


    素白瓷盘上,是小巧的六个花糕,还在冒热气呢。


    花糕都能张嘴说话了,温润清朗的声音,还带着试探:“姐姐,吃花糕吗?”


    司祯都被气笑了。


    她的脑子里是什么没有把门的能随意进出的公共场所吗??


    她把册子一阖,甩在桌上:“就这些要求,你看着推荐吧。”


    牙人“欸”了一声,欢天喜地把册子翻到某页:“客人看这个房子,四合院儿,院子够大,有棵十年的合欢树,绿荫大着呢!厨房也好啊,足够宽敞,卧房就自不必多说,超大一张床,客人在床上跳舞那都是没有问题的!”


    牙人继续加码:“客人要是确定今天租,我这马上带您看去!里面每日都有人打扫呢,进去直接就能住!”


    “要是确定今天租了,我再送您个躺椅,巨大的那种,就放在树下,您看如何?”


    司祯觉得挺好。


    这房子被牙人说的天花乱坠。


    “行啊,多少钱。”


    牙人脸上是破釜沉舟的试探:“一年起租,一千个上品灵石,如何?”


    司祯抬腿就走。


    给她指路的那家店老板说她会被坑,她想着能坑多少。


    好家伙,坐地起价都起了一座珠穆朗玛峰了。


    她是有钱了,但不代表她就真的愿意被坑。


    牙人一看肥羊要走,咬牙跺脚。


    坏了坏了,报高了!


    “客人,还能降价,客人!”


    司祯理都不理。


    睡个觉罢了,暂时住个客栈也没什么不好的,没必要为了一时兴起被坑成冤大头。


    雨幕里,牙人长吁短叹。


    以为是个好欺负的小姑娘来着!


    司祯走出两条路,牙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客人,客人……哎呦我的客人呐,您回头,回头!”


    “我白送了,不收您钱!”


    司祯住下脚,回头看他。


    也就半炷香的时间不见,牙人就换了张嘴脸。


    那市侩的样子不见了,诚惶诚恐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里三层外三层的地契,直接就往司祯手里那么一塞。


    “送您了,送您了,青鹤巷一进去左转第三户,最好看的那朱门就是了!”


    司祯:“一千上品灵石?”


    牙人跑的口干舌燥,鞋底都要掉了:“不要了,不要了。”


    司祯:“给点吧,白拿你房子总归不好。”


    牙人摸着鼓囊的腰包,又捂了捂已经青了的屁股蛋子,心道才不是白拿。


    “有什么不好的,好着呢,好着呢!”


    司祯唔了一声,看了看某处空荡的屋檐:“那我就收下了?”


    牙人连连点头:“慢走,客人慢走。”


    他弯腰鞠躬伸手,像是什么迎宾小姐。


    迎宾小姐反应过来时,手腕上就已经挂了一袋灵石。


    牙人打开一看,闪瞎了眼:“客人,不用了,客……”


    人没了。


    司祯上一辈子的运气好像都被塞到了这个世界里。


    她不仅仅在雨天得到了一把精致的伞,还得到了一座四合院。


    不是租赁的四合院,是直接拿了地契,她成了四合院的主人。


    与此同时,这一路上,司祯收礼手到手软。


    她先前看到的那些因为雨季,已经暂停营业的小店又重新开了起来。


    包子店里冒着热腾腾的气,糕点铺子传来诱人的香,果脯蜜饯摊子重新摆上了整条道,冰糖葫芦都带着伞从铺子里伸出来,直接摆在了她的面前。


    无数摊主店铺老板盛情邀请着:


    “姑娘,来笼包子?热气腾腾的包子,我在这城里开了那么久的包子店,良心的很,姑娘你是今天来我们店里的第一百个客人,免单呢!”


    “花糕花糕,超级甜的花糕,有没有人想吃花糕?你想吃吗,你不想,你想不想,你也不想,哦姑娘,我看出来了,你想吃!来来来,尝尝,尝好了再来啊!”


    “软糖,又软又甜的软糖,苹果的蜜桃的葡萄的梨子的,想要什么口味应有尽有啊,要不要再尝尝我们店的瓜子?原味的五香的焦糖的,喜欢什么口味?都来一份吧。”


    “冰糖葫芦哎,又大又甜没有核的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大家都爱。哎姑娘,刚开业大放送,姑娘,你是第一个客人,送你了!”


    小贩的热情驱散了阴雨天平添的忧伤气氛。


    司祯走了一路,经过一家铺子,乾坤袋里就得多一个包裹。


    走了一路,拿了一路。


    不是开业酬宾,就是第一百个客人,不是看她长得好看,就是觉得她像离家已久的女儿。


    司祯今日见识到了只有不想送的礼,没有送不出的礼。


    整条街上,所有人铆足了劲,想往她手里塞东西。


    拿着,必须拿,不拿不能走。


    从绝世非酋到顶级欧皇,也就仅仅是一瞬间。


    司祯脸上看不出喜怒,找机会给他们都塞了灵石,带着大包小包去了青鹤巷。


    她从天而降的家。


    推开那朱红的大门,司祯才知道,牙人没骗人。


    除了坐地起了一个珠穆朗玛峰的价格,其他的话都是真的。


    院子里一颗树上开着浅淡的粉花,院子地面落了一地的花瓣。


    牙人说了那么多,司祯就记得一个合欢树。


    这树名为合欢。


    合欢树,合欢宗。


    那棵树,就在合欢宗。


    司祯把朱门关上,顺便清了清脑子,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关在门外。


    进屋摆烂。


    吃包子,吃糕点,吃蜜饯。


    最后拿着一串糖葫芦,翻起了随手在合欢宗顺来的的话本,看着一女十八夫,在躺椅上笑的哈哈乐。


    看起来好像不仅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了,连脑子也一并扔出去。


    看了一半的书,司祯终于觉得累了。


    她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书放在一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最后咂咂嘴。


    肚子也饱了,精神也得到满足了,怎么还觉得有点空虚呢。


    一定是没有睡觉的缘故。


    于是司祯把身上衣服脱下来,只着中衣,爬上床睡觉。


    她好像累狠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就这么缩进被子里睡过去了。


    司祯的枕边凹陷下去,一只狐狸坐在那里。


    他小心着,试探着,轻手轻脚地把司祯头上的钗环卸下。


    这会硌到她,不舒服。


    司祯动了动脑袋,狐狸吓得爪子又缩回去,屏息等了好长一会,终于彻底帮司祯把钗环都卸下了。


    然后他就坐在枕头边,看着司祯,不由自主贴上了司祯的面颊。


    很浅很浅地亲了一下她的脸。


    狐狸毛发下一片红。


    毛茸茸的触感让司祯感觉到了痒,她这回不仅动了,甚至咂了下嘴。


    狐狸毛都奓起来,嗖地一下越上屋檐。


    整只狐都不见了。


    又等了很久,还是他消失的屋檐,悄悄探出了两只狐狸耳朵。


    狐狸给司祯送了伞,自己却没躲雨。


    耳朵都湿哒哒的。


    他就这样隔着一扇窗,趴在墙上,偷偷看他喜欢女子的睡颜。


    并觉得满足。


    【📢作者有话说】


    这狐狸是搞纯爱的_(:з」∠)_感谢在2023-10-20 22:36:18~2023-10-21 22:4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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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59


    狐狸道歉


    狐狸动了动湿漉漉的耳朵, 从只探出一对耳朵,到慢慢探出整只狐脑袋,然后是狐狸身体。


    大尾巴湿哒哒挂在屋檐,雨水在泅在尾巴上, 顺着尾巴尖尖流下来。


    刚才奓了一圈毛的小狐狸现在成了落汤狐, 整只狐都小了一圈。


    他只顾着看屋里女子的睡颜, 乱掉的毛都不舔。


    系统唉声叹气地出来:【宿主, 你怎么不用妖力躲雨。】


    佘回答不出来也不想回答。


    跟司祯无关的一切他都不想搭理。


    为什么不躲雨,他只是觉得自己惹了司祯生气是,是不应该过的太舒坦的。


    系统:【唉,你也很难受, 我知道。】


    系统用不存在的脑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感受了一些不明媚的忧伤:【祯祯也很难受, 我也知道。】


    佘年动了动尾巴:“她哪里难受?伤还没好吗?”


    说着就扭身, 要去找一个医师。


    就像他找小贩送伞,找牙人送房子, 找摊主送零嘴一样。


    再给司祯抓一个医师过来。


    系统这一路见识到了佘年的霸王行为。


    它觉得很费解,一个在司祯面前那么乖巧可爱的狐狸怎么会凶成那个样子。


    看惯了狐狸在司祯面前的样子,系统几乎忘记了在最开始绑定他的时候他是怎样暴躁难搞。


    眼看着又有一个医师要被祸害,系统连忙阻止:【不不不,现在祯祯的身体在进行缓慢的修复, 医师没什么大作用的。】


    佘年收回蠢蠢欲动的爪子,面无表情在屋檐上坐好。


    他冷声:“所以她是哪里难受。”


    系统捂着自己不存在的心脏:【这里, 这里塞塞的。】


    系统补充:【跟你是一个地方的难受。】


    佘年眉头松了松:“她也……不开心吗?”


    系统点头:【是啊, 难受的嘞。】


    佘年心里有种莫名的, 说不出的期许:“为什么不开心?”


    系统唉声叹气, 在即将惹怒佘年的边缘, 开口:【我不该跟你透露的。】


    佘年沉默。


    系统一个人唱独角戏:【但现在我还是跟你说了吧。】


    系统把佘年的视角带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


    “这是……哪里?”


    系统没说话,但把佘年的视角转向了司祯。


    司祯穿着他从没见过的衣服,小小一个,嘴边是他从没见过的笑容。


    一种满足的,明媚的笑。


    “我们真的要把阿黄带去跟我们一起住吗?”


    这时候的司祯也只有三四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


    佘年看着她,心软软。


    “我能抱抱她吗?”


    好可爱,好……喜欢。


    想抱抱她。


    系统冷漠拒绝:【不可以。】


    司祯的爸爸就比系统要宽容多了,他和蔼的笑了:“当然可以。”


    很标准的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笑。


    “哦!!真好!”


    司祯欢呼一声,蹲下来和黄色的土狗贴贴:“阿黄,你可以跟我去城里啦!”


    系统尽职尽责当一个旁白:【这是祯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算是留给她的吧,因为祯祯母亲去世都很仓促,祯祯奶奶觉得祯祯的母亲难产而死是件晦气的事情,所以把祯祯母亲的东西都烧掉了。】


    【这只狗是祯祯母亲捡来的流浪狗,喂了有几年。】


    【祯祯很珍惜这只狗,觉得这是母亲在陪伴她,为了把狗带到城里,她求了她父亲很久。】


    佘年看着小司祯笑,自己也跟着笑。


    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系统却长吁短叹。


    佘年看着司祯抱着狗,上了一个奇怪的车。


    “祯祯,把狗放在后备箱吧。”


    小司祯仰头:“我不能抱着它吗,爸爸?”


    男人耐心解释:“它身上脏,我把链子拴在车座上,它跑不掉的。”


    小司祯皱紧小眉头,蹲下摸摸阿黄的头,好像完全能跟它沟通一样,不把它当成一只狗,而是当成家里的一份子。


    “那你乖乖在后面哦,我们很快就到家啦。”


    小狗很乖,蹭蹭小司祯的手。


    旁白系统又上线了:【祯祯的父亲带祯祯开了一天的车,其实车程没那么远的,这男人绕了很远的路。在司祯睡着的时候,把狗给卖了。】


    佘年的面前是司祯父亲卖狗的场面。


    天已经黑了,以为能把阿黄带回家的小司祯太兴奋了,她兴奋了一路。


    但年纪到底还是太小,在临近傍晚的时候睡着了。


    车窗里,小司祯睡得酣甜,嘴角都带笑。


    对小小的她来说,是否能把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带在自己的身边,就是最大的心事了。


    现在事情解决了,她安心了。


    佘年忍不住走到狗贩的面前,想把他手里的狗抱在怀里。


    这是司祯的东西,他们凭什么卖掉。


    他的手上甚至用了属于妖主的妖力。


    但妖力石沉大海,他的手也穿过了狗贩的身体。


    【宿主,我只是带你来看看祯祯不高兴的原因,这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不能改变的。】


    佘年心下涩然,回头看着在车里熟睡的司祯,脸上带了没能把事情办成的无措。


    “她会很难过的……”佘年喃喃。


    小司祯醒来后果然发现了阿黄不见了。


    她围着车来来回回找了很久,不断质问:“阿黄呢?我妈妈留给我的阿黄呢?”


    佘年看着小司祯脸上是他没有见过的恐慌。


    她急哭了,两只眼睛往下淌眼泪,还是睁大眼睛找她的阿黄。


    她拽住男人的衣角:“爸爸,你带我回去,我们去路上找阿黄。”


    “它会很害怕的,我跟它说好要带它去新家的,它会以为是我们把它丢掉,爸爸,我们回去吧。”


    男人只是冷漠地看着女儿:“爸爸开了一天的车,已经很累了。”


    佘年看着司祯的眼泪,心都揪到了一起。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没用。


    不能帮小小的司祯,留住她想要的小狗。


    【祯祯回去找了,天黑了她自己出去,就沿着她能记得的路,顺着路往回走,能记到哪里走到哪里。】


    【但她中间睡着了,不知道狗是被卖掉了。她喊了一晚上,嗓子都喊哑了。】


    【最后有好心人看到她一个孩子在外面不安全,帮她报警了,她爸爸的电话打不通,她就在警局了求了警察一晚上,希望他们帮忙找她的狗。】


    【但警察也有自己的事情,找狗并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所以最终也没有人帮祯祯找狗。】


    警察局冰冷的长凳上,小司祯抱着膝盖做了一夜。


    脸上是干了的泪痕。


    她太冷了,又冷又怕,哆哆嗦嗦,等警察联系上她的爸爸。


    佘年眼眶红了。


    “她小时候就是这么过的吗?”


    系统没说话。


    心道祯祯都没去孤儿院,这都不是最惨的时候。


    系统带着佘年,又去了另一个记忆节点。


    这狗肉店的后院,小司祯踩着树枝,往院子墙头上爬。


    【大家都不帮祯祯找狗,祯祯就自己去找,她自己手写传单,画自己的阿黄,求周围人帮忙她回忆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狗。】


    【最后真的被她找到了阿黄的消息。】


    佘年带着期待:“那她找到了吗?”


    系统没说话了。


    佘年看着小司祯努力爬上墙头,亲眼看到了阿黄被杀的一幕。


    院子里,血淋淋的。


    又是一个记忆节点。


    是司祯奶奶和父亲的对话。


    “那狗卖了最好,我早就说了这狗该卖了,天天早上叫的我脑袋疼,我这个头是不是有病了,我看就是被狗给叫的。”


    “妈,那是祯祯喜欢的。”


    “我是你妈还是狗是你妈,她是个女儿又不是个儿子,想要什么还能由着她去了?”


    小司祯冲进去,崩溃地哭,又哭又叫:“阿黄是不叫的,它不叫的,它很乖的!为什么要卖了它,那是妈妈留给我的,妈妈留给我的!”


    老人狠狠剜了司祯一眼:“管管你女儿吧,大喊大叫的,我看我头疼不是被狗叫的,是被她叫的。让我多活两年吧!”


    男人一脸无奈,又只得妥协:“祯祯,别哭了,那只是一条狗。”


    佘年胸口窜上了一团火。


    那不是一只狗,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是她想要的,最喜欢的!


    司祯的父亲没哄好司祯,最后也走了。


    院子里就只有司祯一个人在哭。


    她哭得伤心难过,几乎崩溃。


    哭到最后,捂着肚子吐了出来。


    她的脑子里一会是阿黄舔她手的画面,一会是阿黄被扒了皮,被剁成一块块的画面。


    佘年从狐狸变成人。


    他一脸焦急,满眼都是心疼。


    他是妖主,他可以把一只狗复活,他可以把狗塞到小司祯的怀里,安慰她阿黄还在这里,不要哭。


    他有这个能力让小司祯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更遑论她的愿望真的很小,她只是想要她母亲留下的一只小狗。


    可他站在她记忆的节点,改变不了任何过去。


    佘年有些颓然。


    她会怪她自己吗,怪她任性要把狗带到城里带在身边才给了他们卖掉阿黄的机会。


    佘年慢慢走到小司祯的身边,蹲了下来。


    他一身好看的长衫曳地,连墨发都缀在了地上。


    他用一双桃花眼,满是爱怜看着这个哭到崩溃的小姑娘,轻轻展开了臂,做出拥她入怀的姿势。


    【宿主……你碰不到她的。】


    佘年置若罔闻。


    他觉得现在的小司祯,是需要一个拥抱的。


    而他比刚见她的时候,更想抱她。


    系统把佘年拉回他本来呆的屋檐。


    佘年又变成了一只狐狸。


    【就是这样宿主,我感知到祯祯这两天真的很压抑,就找了找她不开心的原因。】


    【她小时候被骗的很惨,所以长大了也厌恶欺骗。】


    佘年被无尽愧疚卷席。


    她那样厌恶欺骗,可他骗了她。


    这一瞬间,他觉得如果能让司祯不难过,他可以揭掉自己的伤疤,也可以被抛弃掉。


    雨丝飘洒,在床上熟睡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她看起来有点懵懵的。


    眼睛没有什么神采,也不是慵懒的模样,不知道在些什么。


    狐狸深深看着她。


    他最初看到的司祯不是这样的。


    她张扬又恣意,潇洒极了。


    看着这样的司祯,佘年的心倏然塌了一角。


    司祯做了噩梦,回过神才看到天都快黑了。


    感觉一觉醒来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


    司祯嘴角是轻嘲的笑。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睡前她吃饱喝足,满足了胃,满足精神,心却依旧空落落的。


    她想着那睡一觉吧,睡一觉总该好的。


    可睡醒了那种心脏空空的感觉也没有变好。


    反而更糟糕了。


    天黑了,有冷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进来。


    司祯掀开被子下床关窗。


    一瞬间,她被一双肩膀环住了。


    脸上贴的胸膛宽阔而温暖。


    低哑的声音响在耳畔。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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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60


    变九条尾巴来哄她


    司祯有一瞬间的松怔。


    她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 脸边是他墨色长发。


    他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


    这跟她预计的是不一样的。


    按照她的估算,他应该再藏更久一点才会忍不住跑出来。


    佘年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司祯轻笑一声,懒洋洋的:“还不跑?呆着这等我捅了你?”


    佘年身子几不可见地一个颤抖。


    司祯的比他预想中的要更生气一些。


    “捅”这个字眼让佘年想起了司祯在第一次大比中,捅宋时禾毫不手软的样子。


    那时候司祯也是用这么慵懒的调子, 脸上甚至带着笑, 眼里却带着狠厉。


    那时候她轻飘飘地告诉他, 伤害她欺骗她就会落得和宋时禾一个下场。


    佘年闭了闭眼。


    司祯伸手推了推佘年, 甚至好整以暇地提醒他:“跑啊。”


    佘年颤地更明显了一点。


    他从小心拿出司祯给他的那把剑,宝贝一样带着不舍放到了司祯的手里。


    脸上都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破釜沉舟。


    他定了定决心:“捅吧。”


    好看的桃花眼里却满是眷恋,贪婪地看着司祯的脸,想把这张脸永远记住。


    司祯看着佘年好看的指尖都泛白了。


    她伸手捂着了剑柄, 也一并握住了他的手。


    手都是冷冰冰的, 还悄悄哆嗦。


    是真的担心她杀了他啊。


    笨狐狸。


    司祯把剑拔出剑鞘, 掂量了一下。


    佘年闭着眼睛, 睫毛轻颤。


    又觉得再不多看司祯两眼就真的没有看她的机会了。


    于是又把眼睛睁开。


    面前散漫却又一身刺的司祯,和记忆里哭到崩溃呕吐的小司祯重叠了。


    佘年的心又软软。


    哪怕这个女人拿着剑, 放在了他的喉间,他依然还是很想抱抱她。


    于是佘年又满足了自己的私心,把司祯拢在怀里。


    可脖子上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司祯把剑侧了过去,刀刃不再对着他,两个人的拥抱之间夹了一把剑。


    这个拥抱又是一个出乎司祯预料之外的行为。


    她只来得及把剑刃转了方向。


    司祯推开他严肃道:“我真的会捅你。”


    佘年看了看剑, 想了想被剑捅是多疼,最后还是对司祯挤出一个很好看的笑:“我知道, 给你捅。”


    司祯酝酿好的情绪就在他的纵容里莫名散开。


    像是被戳瘪了的气球。


    她把剑扔到一边:“把你自己捆起来。”


    佘年瞳孔都大了一圈。


    不杀他了吗?事情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他手里出现一根纤细的红绸, 两只手并拢, 把红绸绕在手腕, 最后把手放在脸边, 用犬齿咬住红绸,用力一拉。


    他抓着红绸的另一端,放到了司祯的手里。


    司祯手指动了动,拉住了绸带。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主动把自己绑好送到她手上的动作,她心不由自主跟着跳。


    佘年喉结滚了滚:“对不起。”


    他又道歉。


    司祯手随心动,不由自主拉紧了手上的绸缎的一端,明知故问:“为什么道歉。”


    佘年头都低下了:“我骗了你,我是妖。”


    司祯抬眸看他,就静静地看他也不说话。


    佘年更慌张:“我不该骗人的,我是,怕你知道后怀疑我是……”


    他支吾了一会都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司祯嗤笑。


    手里红绸随便一扔。


    佘年慌忙接住,眼眶都红了,眼睛里也有水了。


    忍了又忍,最后说出来:“怕你发现我是妖主。”


    然后他他偷偷地,小心地,还有点无赖地,又把绳子塞进了司祯的手里。


    别……别松开。


    别不要他。


    妖主,佘年?


    在小说里,追着她要杀的那个反派?


    司祯以为他只是什么小妖,有点什么小心思要跟在她身边。


    原来是个大妖,还是最大的那一个。


    司祯都气笑了。


    为什么伪装身份来到她身边,大约就是来杀她的。


    至于为什么又不杀了,宁愿把武器交到她的手里,那就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喜欢上自己了。


    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笨狐狸的心思也实在太好猜了。


    但司祯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道歉了,这跟她心里有结并不矛盾。


    没谁规定道歉就会被原谅。


    他说他是虞家虞月她就得信,他说他是妖主佘年她又得信。


    她看他本性纯良所以坦诚对他凭什么就要被欺骗。


    她讨厌欺骗。


    司祯看着他,嗤笑了一声把眼神移开,拉远了跟他的距离。


    “说你是妖主?”


    她毫不在意说着反话:“谁信啊。”


    佘年都傻了。


    这是,什么需要证明的事情吗?


    他着急地嘴巴都变笨了,本来就不是很会说话,现在更磕磕绊绊:“我没有骗人,我这回没有骗你,真的,你相信我。”


    司祯不跟他辩解,自顾自说着:“小狐妖是吧,变个耳朵看看。”


    强硬地就说他只是一只狐妖。


    于是在瞬间,司祯面前的人变成了一只狐狸。


    乖乖巧巧坐在她面前。


    狐狸满眼都是她,狐狸毛茸茸的爪爪上是缩小的红绸,两只欠爪被捆起来,就这么乖巧伸出两只前爪拜了拜。


    然后走到司祯面前,用耳朵蹭了蹭司祯的手背。


    然后整只狐狸都发烫。


    司祯提溜着尾巴,又给他扯下来。


    面无表情道:“不是这样的耳朵。”


    “我想看的是人有耳朵。”


    佘年又变回了人。


    他耳根红了,小声说:“不好看的,你不会喜欢的……”


    他确认过司祯喜欢他化人形的脸,确认过司祯喜欢他的本体狐狸,可人形变出一对耳朵,他没有试过。


    所以他就本能地觉得丑。


    司祯喜欢好看的东西,万一她不喜欢……


    司祯声音大了一点,一字一顿:“我想看 耳朵 。”


    佘年抿抿唇,几乎是瞬间,柔顺的墨色长发发顶,冒出两只巴掌大的,毛茸茸的,肉乎乎的耳朵。


    然后耳朵不自在地动了动,不由自主往下压了压。


    佘年很小声:“我说了……很不好看的,你不要讨厌我……”


    随着声音一点点变小,耳朵也慢慢往下趴。


    按照之前的经验,一般他这样发出不确定的自卑声音的时候,司祯都会柔和地接上一句:“不丑,很好看,我喜欢。”


    但现在司祯什么都没说。


    佘年抬起眼睛看司祯,可她没有说话的意思。


    佘年就完全不好意思把头低下让司祯摸摸耳朵用这个讨好她了。


    她是真的觉得不好看。


    于是一对超白超大柔软蓬松的耳朵彻底趴下了。


    蔫巴巴,毛都贴下去了。


    佘年太关心司祯的表情了,所以没看到司祯拿着红绸的手都握紧了。


    司祯慢慢道:“我还要看尾巴。”


    佘年央求地看她。


    能不能不看了,那也不好看的。


    他已经用变狐狸,变耳朵证明了自己就是小狐狸,能不能不变尾巴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变什么样的尾巴。


    一只尾巴就是丑陋的,这种族群传递给他的认知是根深蒂固的。


    但司祯喜欢狐狸一只尾巴的样子。


    可他有九条尾巴。


    如果都不变出来,是不是又是欺骗她了?


    佘年眼睛里传递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连玻璃都没安,就这样无防备地让司祯看到他所有的内心。


    他太慌了。


    决定和司祯坦白就已经用干了他的勇气,暂时没被抛弃是司祯的施舍,可他做了她讨厌的事情,她怎么会善罢甘休。


    他可以被她捅两刀,死在她的剑下都行。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可司祯不按常理出牌,现在更是稀奇古怪,一会让他变耳朵,一会让他变尾巴。


    用一种命令的,不用质疑的语气。


    他听得忍不住颤。


    司祯声音更大了:“我要看尾巴。”


    她收紧了手里的绳子,佘年陷入自己内心的恐慌,跟着一个踉跄。


    几乎倒在司祯的身上。


    毛茸茸的耳朵就这样,轻轻擦过司祯的脸颊。


    在意识到自己的耳朵碰了司祯后,佘年心头一跳,耳朵也敏感地动了动。


    于是耳朵又擦过了司祯的脸,像是蓄意勾引。


    司祯看着佘年的眼睛,单纯,无害,一眼望到底。


    她以为的勾心似乎只是她自己内心肮脏。


    司祯侧过脸看着送到嘴边的耳朵。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只耳朵上,佘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从耳朵处开始热起来,这种热有蔓延到全身的趋势。


    司祯看着狐狸的耳朵。


    近距离看耳朵,羞红的颜色是瞒不住的。


    这么单纯的一只狐狸为什么骗人,凭什么骗人,是不是所有心眼子都用在骗她上面了?


    司祯一贯懒散的眼睛里多了愤然。


    然后就这样带着愤怒,一口咬上了佘年的耳朵。


    这只耳朵就是在勾引她。


    狐狸精就是会,勾引人的!


    佘年猝不及防被咬一口,还是咬在这样敏感的地方。


    他本能哼了一声,然后彻底软在司祯身上。


    他又比司祯大了一圈,很大一只。


    就这么把司祯压住了。


    司祯被压倒,又觉得气不顺。


    张嘴又是一口。


    佘年忍不住抖。


    他声音都打颤:“别咬了……”


    但又想讨好司祯,她咬了两口,是不是喜欢?


    又把耳朵送到她的嘴边,给她咬。


    司祯一手摸上了佘年的尾椎骨,像是每次摸小狐狸的尾巴一样,命令着:“我要摸尾巴。”


    动作有多亲密,语气就有多冷。


    佘年顶不住司祯给的压力。


    他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就足够大了,更遑论司祯笑都不笑,还凶巴巴。


    他内心几乎崩溃。


    她如果觉得一个人长出九条尾巴太奇怪了怎么办?


    佘年眼眶里有泪,也不敢哭出来。


    就这样自己崩溃着,放出九条尾巴。


    一瞬间,司祯被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簇拥着。


    【📢作者有话说】


    唉,毛茸茸的耳朵,谁不想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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