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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绝境


    待在红屋里, 心情?愉快,卉满的伤养的很快。


    但谢观一直没有醒来。


    卉满每天都会拉着卉瑾去楼上监护病房看爸爸,她给女儿讲了个睡美人的故事, 说爸爸现在就是那个睡美人,早晚会醒的。


    卉瑾点头,小孩子总是对童话深信不疑。


    三个助理?终于见到了卉满,尤其是三号助理?, 抱着卉满喜极而泣,以为她这?段时间?也?发生?了什么不测。


    她这?才知?道谢桉一直在刻意隐瞒关于她的消息,他封锁了一切,斩断了她跟外界的联系,就连谢观的情?况也?不向外界透露。


    大权旁落,很?多人都以为他们都死了。


    红屋外,谢束把那些?谢桉安排来的保镖都通通轰走,在助理?们的协助下,大换血安排上了谢观之前的亲信保镖,作为谢家少?爷, 那群人不敢说?什么,只能被迫离开?了。


    三个助理?跟卉满同步了最新的调查结果, 之前故意撞车的卡车司机是非洲的恐怖武装头目夏利, 他是上次缉捕行动的漏网之鱼,亡命之徒结局是车毁人亡, 当然,这?件事离奇诡异, 谢观的行动轨迹是怎么泄露的, 夏利是怎么混入的,除了谢桉这?个叛徒之外, 其他得利的各大家族谁也?说?不准有没?有参与。


    几天后,唐晃登门,拿来了一沓厚厚文件袋。


    “卉满,我想了想,虽然这?些?天联系不上你?,许多人又一直在贿赂我,但我还是不想违背职业操守。”


    他给卉满依次打开?过目,里面?是谢观的遗嘱和早已备好的信托基金。


    卉满抚摸着谢观的亲笔信,低声说?:“他为什么那么早就立遗嘱?”


    “不知?道,可能比较在意你?吧。”


    谢观的遗嘱上,把所有股份资产都留给了卉满,上面?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唐晃惋惜道:“他还没?有去?世,虽然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生?死未卜了,但是没?有去?世遗嘱是不能生?效的。”


    “但还好,他已经提前设好了海外信托,至少?有一部分资产是没?有争议地属于你?。”


    他又拿出一份文件,指点着文件上的字:“他只能保护你?到这?里了,怎么对付那些?庞然世家大族,怎么在股东,投资人,高管,在世俗中保全自己,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卉满低头看着文件,一目十行匆匆过,谢观已经把他全部的世界交到她手里,接下来要靠她自己了。


    她问唐晃:“你?为什么要帮我?”


    都到这?地步了,面?对那么多诱惑,他竟然没?有反戈。


    “你?是个天才啊,卉满。”唐晃往后仰在椅背上,一口气叹的很?长,“我喜欢看天才乘风破浪,这?算不算什么特殊怪癖?而且,万一你?赢了,临危受命,这?高额杠杆,我不就赌对了么。”


    “你?确实是赌徒性质。”


    “反正现在的重担压在你?一个女人身上,不容乐观,岌岌可危。”


    “我不喜欢你?这?句话。”


    “我说?的是事实,但是,以一个朋友的角度来说?,如果你?认为我是朋友的话。”他顿了顿,“以我的理?智来讲,我会建议你?带着这?些?信托财产逃到海外,这?些?已经足够守护你?和卉瑾安全长大了,如果你?留下,根本不知?道将要对抗的是什么势力,他们已经集合到了一起,如果你?不走,财产就会被他们瓜分,蚕食得渣都不剩。”


    卉满听了他一大串,却开?始说?起有的没?的了。


    “我小时候喜欢躲在衣柜里,因为有很?多事我不明白的,我可以躲在那里去?想。”


    “这?是逃避现实的途径么。”


    她没?有理?他,继续说?:“后来,为了应对那些?我不明白的事,我为它们架构了一套新的体系,在那里,一加一可以不等于二,我可以留短发,天花板上会有空中楼阁存在。”


    唐晃有点瞠目结舌,她难道已经陷入臆想了么。


    “在那样一个世界里,什么都可以存在,直到现在,我从未感觉那个世界与现实的交接如此清晰,我甚至可以摸到它。”


    “摸到什么?”


    “你?看。”


    她给他指向苍白的天花板,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接着她对他说?:“在你?认为我是一个女人之前,应该先把我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唐晃从没?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认真的表情?,包括曾经紧张刺激的直播决赛关头,或者各种烧透脑细胞的顶级竞赛,她始终不紧不慢,云淡风轻。


    但现在,她要来真的了。


    接下来,他听到她郑重其事道:“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来,报仇,报仇,报仇,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报仇。”


    ·


    ·


    谢宴集团大楼内,整个家族齐聚一堂宣布遗嘱,推选董事长。


    时值酷暑,卉满戴了顶宽檐湖水绿鸵鸟帽子,上面?覆有一层薄纱,隐约遮住了脸。


    这?是谢观在非洲送给她的礼物,她喜欢戴这?顶绿帽子。


    会议之前,在会议室之外,谢桉把她叫住了,他对她发出温和隐晦的警告。


    “不要再挣扎了,如果你?答应我,我会善待你?跟你?的女儿。”


    卉满不吭声,等待他把话说?完。


    “如果你?跟叔叔真的结婚了,集团一方的宗族对于财产分割会有难度,但你?跟他没?有,而你?们的孩子还不到两岁,你?要抢夺股份和控制权,谢家,晏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径自走进会议室。


    谢老太爷为首的族人落井下石,在他们抢夺完谢观名下的股权财产之后,正式宣布谢桉为下一任接班人,谢宴集团的实际掌权者。


    “谢观的大部分股权都被冻住了,留给你?手里的那点股份成不了大气候。”


    他们勒令卉满索性全部交出来,内购回收。


    卉满拒绝了。


    绿色纱幔下的嘴巴在动:“这?事没?完,你?们给我等着。”


    他们不以为意,都觉得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大言不惭,说?大话,只有谢桉提醒大家不要掉以轻心。


    他比他们都更清楚卉满身上的巨大能量,她那个脑子,如果能取出来,他会手捧跪地,无?限垂涎。


    可她已经是绝境了,没?有出路,所以他稳操胜券。


    看到她被自己一步步逼入死路,围捕绞杀,屈辱折堕,他感到热血沸腾,空前兴奋。


    ·


    ·


    经历了白天的挫折羞辱后,晚上,卉满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把手放在键盘上抚摸,然后来到了楼上,她把身体藏在衣柜里,脱去?衣服,光着膀子,在黑暗中连续不断吃了十几颗玻璃糖。


    然后,她重新整理?衣服,去?看望隔离病房内的谢观,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痴痴凝望。


    仿佛被一种仇恨的力量的包围着,没?有掉一滴泪,但心脏疼。


    她遥望病床上躺着的男人,喃喃说?:“你?并非那么强大不可摧毁,对么?谢桉也?是,你?们都是,所有人都是,血肉之躯,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一直以来,谢观的坚不可摧深刻烙印在她心中,可她忽然发觉并不是那样。


    如果他坚不可摧,她也?可以,


    如果他不可以,那她也?不一定?不可以。


    她可以毁灭,可以插手,可以替代,可以拯救。


    一夜无?眠,辉煌的夜色从她身上汤汤流过,流到天明。


    接下来,是她的时间?了。


    ·


    ·


    第?二天,谢束被安排在家带娃,卉满来到了公司,身后跟着三个助理?和唐晃,在他们的提议下,她试图向高管们寻求一些?援助。


    作为信托受益人,她手里握着公司相当权重的股权,虽然昨天已经被谢家架空了,但还是表面?上的董事。


    以董事名义,卉满在会议室里召开?了会议,昨天这?里人满为患,可今天中高层没?有一个人来,空荡荡的,异常尴尬。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权力现在握在谁手里,无?人敢来。


    这?是意料中的事,卉满把手里准备好的文件杵了杵,这?时听到开?门声响了。


    她之前的上司,胖主管站在门口,犹豫了会,还是进来了。


    “卉满,我人微言轻帮不了你?啥,但ETF的办公室可以给你?保留着。”


    “谢了。”


    她从包里拿来四张卡,说?了声分钱:“接下来几天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你?拿一千万,你?也?拿一千万,每人一千万。”


    “这?是做什么?”


    五个男人被惊吓到了。


    “既然有办公室了,有设备了,那我希望可以保护我的人身安全,还有保护网络安全,我怕谢家那些?人找黑客或者挖电缆。”


    “你?接下来这?是要干什么?”


    “把谢观的东西夺回来。”


    他们面?容惊愕,上千万亿的东西,怎么夺回来?


    卉满先把钱分出去?,表情?平静,说?着接下来的计划:“我本来打算先把信托里那些?有限的钱拿去?抵押借券,但没?人敢借。”


    助理?说?:“那是肯定?的,谢家还有晏家在那里压着呢。”


    “那没?办法了,我只能先把手里那些?集团的股票卖一卖了。”


    三号助理?急忙劝她:“不要冲动,他们就设下套等着你?钻呢。”


    卉满白了他一眼:“那他们都设好套了,我不钻不显得没?礼貌么。”


    “你?什么时候有礼貌过?”


    他们拦不住卉满,她认定?的事,从来也?不听别人的指手画脚。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她要卖股票的消息已经提前走露出去?了。


    第72章 空中楼阁


    谢家晏家联合了持股的几大家族准备合力绞杀卉满, 鉴于她喜欢卖空的前车之鉴,他们提前已经设下?埋伏狙击她,集团旗下的股价连续几天跌了好?多波。


    卉满坐在上百屏电脑包围的办公室里, 主?管给她做辅助,助理边给她倒水边劝:“真的要卖吗?这几天股价跌这么低,摆明?了他们要?坑你。”


    “嗯,必须卖。”


    股市就是一个讲故事的地方, 要?想坐在牌桌上不?被洗掉,就必须要永远遮暗自己的眼睛。


    卉满一边说着手上已经快速动作,伴随着她的大肆砸盘,股价一落千丈,几个男人心脏提到嗓子眼里,不禁扼腕叹息。


    先?是谢家的几个大董事坐不?住了,卉满卖起票来不?计后果,本来他们以为?她见跌太多了会适可而止,结果变本加厉。


    他们都说这个女人疯了,要?玉石俱焚, 她咣咣往下?不?停砸,股价暴跌, 引起了市场恐慌, 甚至下?发了监管函。


    谢家的大家长们找上她,指责她, 可她坐在办公室里全然不?在乎,继续点着鼠标卖, 对面再高的修养也绷不?住了, 他们骂她,一连骂许多句, 她回的阴阳怪气。


    “啊对对对。”


    “嘻嘻。”


    对面气炸破防,要?动手,三?个助理提前雇好?了保镖,备用电源也早就配置好?了,不?怕他们切电缆,保镖们把?这群来闹事的拦下?。


    卉满云淡风轻:“轰出去?,滚出我的办公室。”


    对面见阻拦无效,算准了她还有几十亿要?砸完套现,召开会议后放弃了暂时保股价的策略,都跟随做空纷纷抛掷,准备在股价跌到不?能再跌时抄底,可卉满砸到一半却不?砸了。


    在这样的至暗时刻,她反而神思清明?,在下?午临近收盘时,她一反常态,转变方向点了买入键,动作疾如风,开始了疯□□作,市场许多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集团股价飞速拉升,已经抛售的那些董事根本来不?及接回。


    谢老爷子代表董事会找上门来,质问她,一把?年纪被她气的心脏病要?犯了。


    “我是喜欢做空不?假,但你们够蠢的,被我轧空。”


    她把?他们溜着玩,助理们和胖主?管以及唐晃都面带奇异地看着她,他们粗略地算了算,一天内她盈利了十一位数,而且原有的股份被她尽数接回,牢牢握在手里。


    也就是说,对面陷阱已经设好?了,她察觉到了,直接入瓮,绝地重生?。


    虽然时下?危机四伏,但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看,心惊胆战下?,都隐隐有一种诡异预感,这次押对宝了。


    卉满的计划还没完,岔着腿说:“现在有盈利了,可以借券了,借点港股吧,大陆监管太严格了。”


    当仓位兑换落实到位后,卉满握着手里的十几位数股票安稳了一段时间,开市时她不?停看着上百个屏幕的跳动,不?忙的时候就去?看睡美?人谢观。


    在谢观昏迷的二十四天后,她在办公室里,感觉这是个稀松平常的日子。


    她闭上眼,像是在嗅闻着什么,突然觉得时机到了。


    That moment .


    “股灾要?来了。”


    胖主?管纳罕:“这都好?几天破新高了,哪里有动静要?来股灾啊?”


    她倏地睁开眼,已经动手了,噼里啪啦敲键盘,这次盯的是游戏板块巨头。


    他们都震惊道:“你要?都卖掉?不?怕被轧空?而且港股是没有涨跌幅限制的。”


    “是的,小可爱,这就是港股。”


    没有暗中筹谋,没有草灰蛇线,最可怕的是她决心这样做似乎只是一时兴起。


    看着那些滚动的红绿数字,她幽幽说:“我能闻到一点东西,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再等一会会,就快了。”


    几分钟后。


    “时间到了。”她抬头,在天花板看到了那座空中楼阁。


    秩序在重构,建立,那一个瞬间已经到来。


    几年后,几十年后,港股重大事件里记载着——她提前嗅到了股灾的到来,而游戏股作为?率先?大崩盘的征兆,成为?了她的踏板。


    关于她为?什么要?在那天,那个时刻,坚持做空那许多游戏股票的,世?人不?得而知,但这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被写进了她的自传里——当然不?是她亲自写的,她懒的很,由别人采访她为?她修撰,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她已经有了自传。


    一日将尽,卉满坐在办公室椅子上,悠哉转动俯瞰百层高楼下?的景色。


    “这是什么策略?”其他人的声?音都在颤抖。


    “拍脑子策略,哈哈哈。”


    大家板着脸并没有笑,她也止住了笑声?,似乎这不?是该开玩笑的时候。


    “好?吧,空中楼阁策略,股神利弗莫尔的那种做法,以及还要?感谢罗格先?生?,上次在希腊时他启迪了我。”


    许多年后回顾,这是她人生?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横空出世?,血洗股市,整个市场血雨腥风,惨不?忍睹,她以一己?之力让时代倒退,轮回。


    机构巨头叫她灾星,畏寒讽刺地称呼她为?黑寡妇。


    即便以后来者的视角,这段经历依然过于惊心动魄,甚至波澜壮阔,可在卉满看来,她只是对面前的五个男人认真说:“其实没有我想的那么难……”


    看了眼他们的表情?,她尽力修改了下?措辞,现在她知道说话要?照顾他人感受了,这是一种成熟的表现。


    “不?是说不?难,只是说没有那么难,而且我觉得太过于顺利了,我以为?会有来有回,这样,那样,这样,再那样之后,好?几个来回再收官,谁知道一下?子就这样了。”


    她也没想到一下?子就通关了。


    “你知道那些媒体怎么说你么,说你是市场毒瘤。”唐晃大喊大叫,无法控制兴奋的心情?,他的嘴唇在颤抖。


    “那我谢谢他们哦。”


    卉满点点头:“好?了,那接下?来复完盘,休息几天,我们该去?下?一个市场了。”


    “下?一个?”他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嗯,去?期货市场加杠杆。”


    “别去?,他们人多,钱多。”


    “不?怕,他们挺笨的。”


    卉满坐在椅子上旋转,就像一只傲世?众生?的猫,太清楚这群人几斤几两了,摸透股市就代表摸透人性:“当你以最汹涌的资金冲向他们时,他们就忘了团队,他们只记得自己?一个人,然后溃不?成军。”


    她坐在那里,兀自一体,漠视一切。


    女士总能从绝境中重振,踏烂危机,趁势登顶。


    ·


    ·


    几天后,三?号助理敲敲办公室门,脚步沉重,谨慎道:“有人来找了。”


    卉满穿着一身绿油油的衣服,大摇大摆来到了会议室。


    这间装璜高雅的偌大房间,上次开会时还没有人,眼下?长桌前已经坐满了,谢家晏家还有几大家族的长辈们,所做空目的公司的董事们,国内外机构巨头代表们,以及好?些个她没见过也不?认识的男人。


    他们大都上了年纪,穿着昂贵的漆黑西装,今日齐齐登门拜访,不?知有什么意图。


    卉满站在门口,直接问:“你们来做什么?”


    “来请你,放过股市。”为?首的中年男人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她走过长长的地毯,欣然坐到了主?位上。


    “所以你们今天都是来求我是吧,你这个带头的是谁?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她这么问出来,令在场气氛僵直难堪,不?过众人修为?高深,经历了许多风浪,都没有表现出尴尬神色。


    为?首的男人对三?号助理看了眼,神色波澜不?惊。


    三?号助理低头在卉满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卉满神色震撼,反应过来后,有点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个男人。


    “大人物啊,这位子你要?坐吗?”她问他。


    “不?必了,那是你的位子,如你所言,我是来为?他们,为?股市求情?的,还请卉女士给几分薄面吧。”


    卉满挑挑眉:“求什么情?啊,我券都还了,这不?已经停手了么。”


    “我知道,除了股票市场外,卉女士还在期货市场有很多头寸,你眼光独到深远,但如果这些头寸迟迟不?平的话,恐怕又要?酿成下?一场危机了。”


    “危机也不?是我酿成的呀,我只是在规定之内做了交易,你们比不?过我就说是危机啊。”


    她做了个抓牢攥拳的手势,对满屋子的人扬起下?巴:“我要?把?这群人的钱都挣到手。”


    她的贪婪很纯粹,很可怕,就像动物,猫要?吃鱼,虎要?吃肉,弱肉强食,天性使然,谁都拦不?住。


    这间屋子的所有人都是待宰的鱼和肉,都不?寒而栗。


    “是,我措辞有误,还请卉女士见谅了。”谈判的男人略微抿了下?唇,其他的董事们都低着头,犹如寒芒在背。


    “我手里的期货头寸也没有那么多了。”她眸光狡黠,想探探底细。


    男人叹口气,威正言辞,冲她比了个手势:“你手里最少?这么多资金,不?是吗,停手吧卉女士,利益蛋糕就这么大,再这么下?去?,期货市场也要?废了。”


    卉满神色一凛,没想到他知道的这么详细。


    果然,权力大了就是有好?处。


    但野性难收,她总不?能不?吃肉。


    她有点犹豫地看了眼三?号助理,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助理,他们手里捏着冷汗都对她点头。


    最后,她不?情?不?愿说:“好?吧,本来我能挣更多钱的,就送你一个人情?吧。”


    在座的利益相关的所有人都如蒙特赦,肩膀放松,重重喘气。


    卉满在这时微微一笑。


    “不?过么,我也有要?求啊,我跟这些在座的老头们大都有仇,要?我这么放过他们不?太可能啊,我这人可是有仇必报的啊。”


    “把?谢家,晏家,家族里的长辈们晚辈们都叫来,我要?让他们赎罪!”


    她声?如洪钟,一石激起千层浪。


    很快,谢家晏家的人都集中在了会议室里。


    谢老爷子躺在轮椅上被推来,明?显气愤难平。


    “你这个流氓!”


    “你们一群老头喊我流氓?”


    卉满喜欢看到他这副无能狂怒的落败样子,对着一群老头无情?奚落道:“老家伙们,你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谢老爷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毒妇,是你在让时代倒退,你让我们的股价退回十年前!”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要?被淘汰了。”她站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众人谴责她:“你这个恶毒女人,你难道没有道德吗?”


    卉满笑了:“该谈利益的时候你跟我谈道德,该讲仁义?的时候你们却自私自利霸占了我的一切。”


    “谢观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你们欺负我们孤女寡母时,也没讲道德啊。”


    “所以你们这群老东西,是什么双标狗?”


    “你——”


    “你先?给我闭嘴,我要?提要?求了。”


    卉满看着泰然危坐的大人物,对他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让我放过他们这群双标狗是吧,好?啊,做狗不?是很行么,汪两声?来听听。”


    谢老爷子险些被气出心脏病。


    “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你提的要?求太过分了,简直在侮辱我们。”


    “就是要?侮辱你们,不?然我怎么解气呢。”卉满不?以为?意道。


    中年男子出来调停:“还有没有别的,更……柔和友好?一点的条件,没必要?搞这么偏激。”


    “没有了,我就是睚眦必报的这种坏性子。”


    她抬手对他们一指,那横扫一片的指法,让所有人的脸沉了下?来。


    他们就像许多只秃鹫那样,瞪着数只黑黑的眼睛,抿着唇公然盯着她看。


    看什么呢,无可挽回地看。


    卉满环扫众人:“啊,我说你们啊,之前咬我的时候不?是一个个都叫的很卖力么,怎么,现在不?会叫了。”


    卉满耸耸肩,跟三?个助理一起欣赏他们的表演。


    僵持了一段时间后,谢宴两家每个人都汪了一声?,她悠闲看着他们,大仇得报的快感如此爽辣刺激。


    只是唯独缺了谢桉,无力回天后,他彻底销声?匿迹了。


    这场历史铭记的东亚股灾使卉满成了极具争议性的人物,她的名字作为?投机派的代表人物被后世?并列排在偶像利弗莫尔和罗格身边,介绍栏里写明?他们都是举世?罕有的传奇大鳄。


    她血洗股市的短短几天造成了几大财团巨头几十年不?散的阴霾,她的统治力仿佛是飘在股市上空的云,浮华艳丽。


    有的人将她奉为?投机之神,有的人将她视为?罪人。


    卉满不?怎么在意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评价,她已经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


    每个时代都有砸起浪花的灵魂,剩下?的,功过自有后人评。


    第73章 苏醒


    在昏睡了两个月后, 睡美人醒了。


    星辰收入眉眼行间,奏响无声宇宙上的第一首音乐。


    谢观看着窗玻璃外的天地:“我睡了多久,已经变天了么?”


    “翻天覆地。”卉满守在床边, 破天荒用了四字成语。


    谢观静静看着她:“你一定看了不少书。”


    “我?看的可不只是书。”


    她就在他身边,好?像隔了好?久不见,叙述种种经过时?言辞又坏又虔诚:“他们被我?爆锤了几?波,还不起钱, 把集团股份贱卖给我?了。”


    “你挣了多少?”


    “差一点十三位数。”


    谢观眼睛开阖,看着这个因为?他的人事?不省,一手造就的魔王。


    失去了制约,她无法无天。


    “你不夸夸我??”


    他没好?气地叹气:“你也?不需要我?夸啊。”


    卉满觉得生病的谢观,有一种怨妇的气质,就是酸溜溜的味道。


    日光已经出来了,她咧开嘴角笑着看他,自信的温度比太阳还要高。


    ·


    ·


    步入夏季,天上一下雨地上就冒泡,城里?的风声不止, 作为?工作狂,养伤期间谢观很难挨。


    助理已经把他昏迷期间的事?都事?无巨细汇报了, 之前卉满对他讲述时?刻意?略过了一部分, 当得知谢桉意?图对卉满不轨,谢观脸色铁青, 想把这个叛变的不肖侄子直接灭掉。


    卉满进门,看到三个助理都瑟瑟发抖, 打着寒战。


    见到她进来, 谢观面色和缓,让助理们都退下了。


    “谢桉, 已经投靠了许家。”


    “许家?那不是谢家的死敌么?”卉满坐在床边,倒了杯开水。


    “是,他带走了谢晏的很多机密资料,决心要入赘。”


    “啊?”


    卉满无法想象谢桉那样骄傲的人,是怎么肯对世仇低头的。


    正想着,一只手摸到她腰上。


    “别闹,你身体还没好?。”


    谢观不吭声了,像是在生闷气,他圈住她,心灵上留下一片抽紧的空乏,就像无时?无刻不害怕她离开那样。


    卉满用细微动作安抚他,用她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跳舞,攻与?守,追与?逐,变成了手的国度。


    “不要离开我?。”


    “我?就在这里?。”


    “嗯。”


    可到最后他都在患得患失,一遍遍确认,两只手如缠如浪,像火在烧。


    敲门声响起,医生要为?谢观每天定时?检查身体了。


    检查完基本?数值后,卉满把医生的嘱托一条条记在小册子上。


    以前他昏迷时?什么都好?说,医护人员会?严格处理好?一切,但现在他醒了,因为?重度洁癖的原因不愿意?让别人碰,医生要给他换绷带药布,擦洗身体时?,被冷脸吓退出去。


    “你这么凶干什么?生病了还这么任性。”卉满数落他。


    谢观一动不动抱着双臂,表情很坏。


    没办法,只能她自己来了。


    “我?不太会?啊,要是我?弄疼你了,你就吱一声。”


    “嗯。”


    谢观皱眉看她慢慢捆绑着,长长头发扫在他胸前。


    他咬了下她的肩膀。


    卉满手停下:“疼?”


    “嗯。”


    卉满把束绷带的动作放缓,坐在他腿边,费了很大?劲围着他腰身一圈圈缠绕,每一层都让他呼吸加重。


    “你还好?吗?”


    谢观面孔沉静,像水划破镜子。


    她用手碰了碰他的喉咙,他喘.息着,失声,没有忍住,用指腹抚摸她的嘴唇,捧住她的头,舔她的脖颈。


    卉满手指往下。


    衣物窸窣摩擦的声音,许久后他蹭着她脖子发出喟叹,呼出的气体丝滑得就像猫舔光了盘子里?的奶油。


    接着她对他说:“有什么不舒服就跟我?说,心理上也?是。”


    这话似曾相识,谢观哑然?,惊愕地看着她,她竟然?会?照顾人了如果没倒那杯滚烫开水的话。


    卉满有些愧疚:“你为?了救我?才这样的,他们都说我?本?来在车祸里?是活不了的,但你把我?护住了。”


    谢观附在她耳畔轻描淡写道:“不是你说的么,你喜欢我?不关我?的事?,所以我?喜欢你关你什么事?呢,不要难过了,嗯?”


    “嗯。”


    卉满趴在他怀里?,静密栖息,谢观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晚,在酒店顶楼的那一夜,那时?她已经昏睡过去了,压着他一只胳膊,他想抽出来,但还是算了,胳膊因此酸痛了一整晚。


    最初,他在她身上发生过多少次例外?


    过了会?,卉满给谢观换衣服,给他套袖子时?玩心起来,觉得他这样很搞笑,嘻嘻哈哈地跟他另一只空荡荡的袖筒握手,口里?喊着独臂大?侠。


    谢观不悦地瞄她,她还是个孩子,心性简单快乐,他抬手肉了肉她的脸,感觉她最近似乎又瘦了。


    他抱住她,把脸埋进她胸前,这个天性孤独的强硬男人,对她闷闷说:“我?需要你。”


    “我?知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结婚?”他抬起脸,急于求证。


    卉满把他另一只袖子穿好?,两条手臂一挡,架在胸前:“看心情吧。”


    “什么叫看心情?”


    “在你求婚的言行举止让我?满意?前,当然?要看心情,而且我?还要写论文?呢,忙不过来。”


    卉满说的没错,她的论文?改到了深夜,临时?抱佛脚,到了答辩那天起不来了。


    谢观喊她起床,她觉得困,不想动,长发像海藻铺了满床,他叫了她好?几?次,尝试无果,给她穿上内衣内裤,把掉在地下的衣服捡起来整理妥当,然?后把她的胳膊抬起来,穿衬衣,西裤,搭配领带,马甲,外套,按照次序,叠穿了一套正式隆重的衣服。


    最后把她揽在怀里?,给她擦脸刷完牙后,着重检查了下领口,昨晚他刻意?没有把痕迹落在显眼的地方。


    “你要化?妆吗?”


    卉满闭着眼睛说:“化?吧。”反正不是她费劲。


    一个小时?后,卉满像君临天下的国王一样,很得体地醒来,


    谢观给她拉整好?领带,总觉得欠缺了什么……她的神情,依然?是不修边幅的神情,使得这一身齐整一丝不苟的行头像是她居住的空旷房子,沾点劲就懒。


    她的身体在跟完美的衣着矛盾对立,她的脑子里?装满了希奇古怪的想法,充满了荒唐极其的架构条框和莫名其妙的态度与?偏见,毕生都不会?改变。


    她是如此刻薄,尖锐,鲜活,又脱离掌控。


    可他是如此为?她着迷。


    谢观注视着卉满,一句话都不说,卉满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这样的眼神,是想亲她的眼神。


    她不等他的唇贴来,主动亲吻了他。


    这一吻粘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最后他只能用力克制,分开,生怕她迟到。


    “好?好?答辩。”


    “知道了。”她又蹦回来,“我?回来想吃你做的煎蛋,”


    “嗯。”


    ·


    ·


    卉满在大?二的夏天就提前结束课程毕业了。


    在此之前,她的论文?苦思冥想改了又改,改的唐晃都暴躁了,他抓着一旁的三号助理几?乎要跳起来:“怎么改啊,你这个查重率都过来了,你直接复制粘贴啊。”


    显然?,文?字工作这是卉满不擅长的,于是她推翻重来,干脆百无聊赖写起了自己的交易纪录,上面记载了自己在这场大?空头中的详细操盘经过。


    到了做毕业答辩那天,在场围观的教授同学们将学术大?厅围的水泄不通。


    卉满穿着由谢观整理好?的严肃着装,踞在台上,大?名鼎鼎,不可一世之概。


    “关于那个瞬间,那是种灵魂裂变的宏大?感觉。”


    “我?想着,在没有路的时?候,与?其小心翼翼,不如一脚踩油门。”


    “没有人知道前面是什么,我?也?不是神,这世上不存在神,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人,每个人都是脆弱又伟大?,我?们要好?好?爱自己,接受自己的不同,然?后做出自己心爱的决定。”


    这是一次波澜壮阔的复仇,那些仇家被她打的落花流水,血本?无归,而她站在台上,眼中有海啸般的深鸣。


    台下沉默了很久,旋即掌声雷鸣,不绝于耳。


    尽管她道德有瑕疵,学校里?知晓那些谣言的人都这样认为?,但是还是纷纷鼓起掌来。


    卉满成为?了学校百年历史上又一个传奇人物。


    最后,系里?那位眼里?最容不得沙子的教授,率先对她伸出了手。


    教授问她要不要再继续深造,他愿意?收她做关门弟子,卉满说已经没必要了,她知道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毕生将从事?的爱好?,冒险并乐此不疲。


    “你是个很纯粹的人。”


    “谢谢,我?喜欢您这个评价。”


    比玻璃清脆的年纪,抽丝剥茧,每一分钟每一秒成就的是与?非,至暗之后,人生之巅。


    第74章 掌权


    谢观的疗愈过程是漫长的, 在他养病期间,卉满成了那个设法秉烛的人,她以新任董事的身份, 参与?了谢宴集团几次重要的股东大会。


    集团业务上,她开?会简洁,往往用三言两?语了事,很?多不大不小的事情接连发生了改变, 楼下餐厅的饭菜变得很?便?宜,女员工的育儿假延长,男同事一并产假同休等等,一切不起眼的都在悄无声息进行。


    卉满有?时候会去公司,在自己原来的工位坐一会儿,她不动声色注意到忙碌的办公室里女生数量稀少了。


    胖主管被她喊来顶楼办公室。


    “为什么不多招点女员工?”


    胖主?管直言进谏,说没必要。


    “卉满,我很?敬佩你,但?你是个极点个例,从集团利益考虑, 女员工麻烦啊,还要考虑产假, 育儿, 各种津贴,成本太高了。”


    卉满若有?所思:“我们这还没来经济危机吧?”


    主?管一愣:“没啊。”


    “又没来经济危机, 现在集团财务经营进展顺利,你不愿意考虑她们的视角, 不愿正视她们的需求, 那当混乱来袭时只会让偏见进行的更合理。”


    卉满现在读书?多了,说的头头是道?。


    主?管摇头道?:“别说那些理论啊, 你现在也?是公司老板了,也?得讲求利益规则吧,你再有?正义感,也?没必要把少数人的利益为先啊。”


    “少数人?”卉满愣了。


    主?管委婉道?:“就是尽可能少招她们。”


    卉满劈头盖脸道?:“你之所以不招女人,忽视她们的需求,将她们排斥在外,是因?为你把世界上百分之五十的利益归为少数利益!”


    “给我招!”


    主?管真的很?委屈,因?为他对卉满忠心耿耿,明明更务实,却招来一顿骂。


    “真不能招啊,这会损失很?多钱。”


    卉满手一叉:“我有?的是钱,给我招。”


    于是,时间线后拨的很?多年里,社会报道?跟踪发现,在国内顶级巨头谢晏集团,利益至上,但?也?同时兼具人文关怀,员工可以在公司做很?多事上,在法律和道?德规定内最大限度之内发扬天性,甚至可以带娃上班。


    公司设有?专门的婴幼儿玩耍区,据说这套模式来自于苏联,在社会建设时期,男女同工同酬在苏联得到了大规模实施,有?专门的育儿所,不管是政府单位还是企业都大大提高效率,解放了生产力。


    这是卉满的逻辑,大部分的秩序,都是被创造的,如果有?足够的利益动机趋势,那就会来。


    ·


    ·


    接下来,在陆续的许多天内,卉满收到了更多关于谢桉的消息。


    局势一倒,他背叛了谢家,投入了狮城许家名下,准备入赘许家千金,这等损毁家族没有?气节的事,令谢老太爷将他直接除名逐出宗族,而后老爷子没几天便?被活活气死?了。


    因?为谢桉的背叛出局,谢观自然而然在谢家宗族重新掌权。


    作为如今的家主?,家族之长,他在族谱中抹去了谢桉的名字,将他彻底除去了宗族。


    念在手足血缘,谢老太爷临终前?的遗愿,终究是没有?伤他的人身安全,这是他对这个亲侄子最后的一念之仁。


    圈层顶端表面风平浪静,谢观不见血地一并除去了很?多势力,这点卉满并未察觉。


    身体稍好些时,谢观带卉满来到祠堂,拜祭爷爷和祖先的骨灰和牌位。


    卉满在祠堂里见到许多人,他们都转过身来,默不作声,作为谢家长辈他们接纳了卉满,甚至,允许她上香。


    谢观对着牌位跪下时,卉满却没有?动作。


    “你不跟我一起?”


    “不。”


    局势已变,几个比较柔和的长辈对她示好,命人取来香柱,这是从宗族层面上表示同意她入门的意思,但?卉满没有?接受。


    她双手揣兜,不以为然道?:“切,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获得你们这群老家伙的承认,难道?这是什么很?荣幸的事吗?”


    她对着那些牌位和脑袋摇摇头,实话实话:“但?是很?奇怪的是,你们的承认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呢?”


    老辈们闻言,都对她的作风极为不满,卉满只是用很?轻的眼神看他们,看着这群威严的男性大家长们。


    从前?她真的认为他们的世界不可撼动,可如今,她只是笑,觉得他们太会编织谎言了。


    几百年的世家,必须仰望的权与?神话力,就像这些牌匾一样,没有?盲目供奉的香火便?会立刻倒塌。


    她走?出宗祠,她只信任她自己。


    ·


    ·


    祠堂里,家族会议在紧锣密鼓进行。


    在这场惨绝人寰的股灾过后,谢晏集团的第一大股东实际变成了谢观跟卉满共同持股。


    关于卉满账户的具体持股数目,董事会们经过多方计算,最后得到了大概,这是个无法撼动的天文数字。


    现在她手里握有?那么多股权,环绕的长辈们催促谢观赶紧跟她结婚,振振其词道?:“谢观,加把劲啊,我年轻时候追你伯母时比你可强太多了。”


    谢观一脸漠视地看着这群老家伙们,为了利益变脸比翻书?还快。


    “到什么地步了?你跟她怎么还没结婚?”


    “你都这个年纪了,该跟她要个名分。”


    谢观被烦的不行,敷衍道?:“快了,还在追。”


    他们还在劝他:“考虑再要个孩子吧,集团未来还得要个男孩来继承。”


    “我跟她不会再有?孩子了,我们的女儿就是未来的继承人。”


    这群老家伙们登时警觉起来:“这不行啊,她甚至都不姓谢。”


    “就是,哪有?孩子不跟父亲姓的。”


    谢观理所当然道?:“孩子是她生的,当然要跟她姓。”


    他们炸了锅,此起彼伏地数落斥责谢观:“孩子跟她姓,你怎么不跟她姓,这样跟入赘有?什么区别。”


    “对,坚决不行,这不乱套了吗,祖上哪有?这规矩。”


    谢观对领头一直说不行的长辈说:“伯伯,所以您要姓还是要钱呢?”


    这下老家伙们无言以对,只能对这种特殊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利益已不可分割,为了钱嘛,不寒碜。


    ·


    ·


    卉满在祠堂外拔草玩,身后多出脚步声,她瞥眼看,是谢束。


    她蹲在地上,将一把圆润饱满的种子埋在土里,周围的琴叶榕蓊蓊郁郁,叶脉的弧线纤细优雅,两?人被包围在一群生机勃勃中。


    很?快,雨点打下来,风云失色,要变天了。


    雨幕中,谢束的楔形耳钉非常耀眼,一股潮湿的味道?直钻大脑。


    卉满疑问:“咦,你不是回非洲了吗?”


    “还没走?,过两?天出发。”


    “哦。”卉满见他神色深沉,安慰道?,“你太爷爷去世了一定很?难过吧,节哀顺变,难过也?要只难过一会儿。”


    “嗯。”


    他问她:“你要跟叔叔结婚了么?”


    “什么?”


    “为什么要跟他这么快结婚?”


    “因?为我喜欢他啊,而且我差点以为就要永远失去他了,我害怕。”


    “非他不可么?”


    卉满站起身来,微微眯眼盯着他,总觉得他有?哪些不一样。


    “非他不可。”她坚定道?。


    雨点像珠子砸在手里,接不住,叶片被打得吧嗒响。


    万籁俱寂,雨声,还有?祠堂里的激烈人声,像是开?了喷泉,哗哗水流声冲着耳朵。


    他的眼睛有?一股小心翼翼的干净:“你想?抱抱我吗?”


    那些端倪,卉满已经知道?了,她没有?上前?,只是说:“你不需要这种东西。”


    “知道?了。”


    他的眼神幻若湮灭,转身离开?。


    第75章 婚礼


    在谢观休养大半年养伤的期间, 一直是三个心腹助理来汇报公司事宜。


    谢观听完,对?助理说:“她做了不少改革。”


    “是的,您如果有意见, 我们可?以通知其他董事代为转达。”


    “没有,她现在是大股东,当然可以做她想做的事。”


    三个助理默然点头,接下来的时间, 他们按照事前的吩咐,开始布置整座宅邸。


    卉满一回家?看?到摆着许多蜡烛,谢观端坐在餐桌前,她当即有了不好预感。


    “你生日??你怎么又过生日??”


    谢观一副索要礼物的神情?。


    卉满挠着头,该怎么解释忘了呢。


    “没关?系。”他皮笑肉不笑,“你可?以送我别的。”


    “哦,别的什么”


    “送我一个愿望吧。”


    “好,那?你想要什么愿望?”


    谢观走近她,解下脖子上她送的铂金项链,一圈圈缠在她无名指上当做戒圈。


    然后, 他缓缓屈膝。


    “等等,你不会要求婚吧?”


    “你说呢。”


    卉满想让他停下, 但他已?经半跪下。


    他的掌心摊开, 放在她手心里,是一块怀表, 江诗丹顿的古董石榴花怀表,精雕细刻, 经历了两百多年, 镀金慢慢脱落,像时间那?样磨破, 露出里面钢的骨骼。


    “这是我父亲对?我母亲的求婚信物,现在它是我们的见证了。”


    卉满想了下,跟他商量:“既然是婚礼,我希望我姐姐能在我身边。”


    谢观迟疑了下:“我会邀请她的。”


    卉满对?他的回答很开心,这下她终于能见到姐姐了。


    ·


    卉满喜欢西式风格,可?以穿蓬蓬裙子与婚纱,所以婚礼也?行西式,她跟谢观要在第七大道的大教堂盛大隆重地举办婚礼。


    到了冬天,终于是婚期,太阳折射在大教堂浮光烂漫的红宝石玻璃窗上,伴随至纯至净的堆雪。


    对?谢观来说,庄重严肃是他惯常的基调,但他把一生的高?调用在了这场婚礼上,宾客们都?被没收了电子设备,外界搜不到现场任何信息,只知道它犹如世纪一样神秘而隆重。


    从?婚礼正式开始前几天,便陆续有重量级外宾们抵达机场,航班数目激增,机场周围的安保变得异常森严忙碌,集团为客人们提供了全程包机,确保他们不会因为远途赴宴而疲惫。


    到了婚礼第一天,大批位列福布斯富豪榜单上的富豪们,各国政界元首们,顶级名流们都?到场了,这场婚宴本身也?被赋予了极高?的商业价值属性,顶壕们处在一个场合,难免谈论些业务往来交流,偶尔促成个什么合作也?是顺水渠成。


    这群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欧美老钱们一边在席间交谈,一边被婚礼现场如梦似幻的奢靡程度震撼到了,他们没想到这位素来低调的亚洲富豪敞开了花钱能做到如此高?调彻底,令人咋舌发指。


    烧钱的美丽装饰应有尽有,现场布置的花艺都?是按照卉满喜好来的,谢观特意聘请了花艺大师设计,为了讨卉满欢心,他把满城的花几乎都?搬来了,花瓣要扑成毯子,数面巨大的花艺与花墙散发幽香,客人们瞧着这些花,目之所及都?是钱。


    他们都?想见一见那?位传奇的股神新娘,可?很遗憾,第一天她迟迟没有出场。


    仪式要举办前,化妆室内,卉满换好苹果绿婚纱,对?一旁端茶倒水的谢束说:“我姐姐怎么还没来?”


    “呃,可?能在路上吧。”


    卉满从?他那?古怪的神情?里瞧出了心虚。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观说他会邀请我姐姐的。”


    “叔叔说会邀请她来,又没说她一定会来,她可?能不想来,或者因为某些事耽误了。”谢束磕磕绊绊解释道,“而且传说你姐姐就?是一恐怖分子哇,精神病院不敢放她出来。”


    “你给我闭嘴!把谢观叫来。”她要质问他。


    谢束念出了提前背好的台词:“叔叔说了婚礼前你们不能见面的,不吉利。”


    卉满牙齿咬的咯咯响:“那?到底要怎么样?我姐姐去哪儿了?她不来我就?不结了。”


    “啊啊,这可?不行,你知道今天来了多少国家?的总统总理吗?”谢束又急忙说,“而且你不能跟叔叔吵啊,他虽然身体好了,但是医生说他不能受刺激的。”


    会满哑了火,那?些蓬勃怒气熄灭,蜿蜒到谢束身上,她冲他发脾气,气的要哭了。


    “这是骗婚!你们不要再演了!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谢束赶紧给她擦眼泪,恳求道:“卉满,这可?是你结婚的日?子啊,不要哭。”


    她只是摇头。


    “真的求你了卉满,你这时候悔婚,集团股票就?会大跌,那?我零花钱没了,怎么给你拍鬣狗啊。”


    “我不要狗了,我要我姐姐。”


    “好好好,那?先把婚礼办完吧,好吗,以后再见你姐姐,你现在逃婚,叔叔跟家?族长?辈们会打死我的。”


    “打死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这可?是你说的啊,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卉满心乱如麻,这时门外侍者送来了一份神秘文件,她拆开信封赫然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曾经丢失的福利院资料,这意味着她可?以补□□件出国了。


    她当即站起身来,什么庆祝热闹都?跟她无关?了。


    谢束对?此不知情?,还在念:“你可?千万不能离开啊,今天来的都?是些大人物啊。”


    “闭嘴。”


    过了会,她似乎平静了,对?他说:“我有点想吃冰激凌,你去买。”


    “啊?现在吗?”


    “对?,我就?要吃福利院门口冰激凌车上的。”


    “吃那?个东西不好,那?都?是劣等奶油,还容易长?胖。”


    “去买。”


    “好嘞。”


    谢束人模狗样行了个绅士礼,屁颠屁颠去了。


    卉满把化妆师和?工作人员都?赶出去,浪漫的屋子空了下来,她开始脱去沉重的婚服,把那?些金线银线踢在脚下,六十?多克拉的钻戒扔在一旁,然后换好裤子出了门。


    经过煊赫至极的宴会厅时,她停了下。


    宴会厅内四处游人走动,流光溢彩,盛宴之上,争奇斗艳的女人和?西装革履的男人是永恒的主题。


    卉满遥望了一眼正在跟几个外国总理攀谈的谢观,眼神重重的,眼里该流的恨意,都?流了出来。


    她扭头就?走,绝不停留。


    闯到外面时,教堂外的安保人员见她眼熟,想阻拦,被她瞪回去了。


    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


    她一说让开,无人敢拦。


    ·


    ·


    卉满跑到了福利院里。


    坐在卧室桌前,她细细翻着那?些证明文件,打定主意要走,不过证件审核办理大概还要再等几天,卉瑾也?要带走,出来的急,忘记带她了。


    卉满挠挠头,这时才记起自己还有个女儿


    有点尴尬。


    她正凝神思索着,外面墙体传来动静,窸窸窣窣的,就?像是蛇在褪皮。


    不用想,又有人在爬墙。


    卉满刚要探头,谢束已?经从?窗户跳进来了,他的白色羽绒服擦上很多脏黑色痕迹,脱下来,上身只穿了件格外正经的白衬衫,汗气腾腾,强壮的身材若隐若现。


    “滚,我不回去。”卉满直接下逐客令。


    “卉满,叔叔在外面等着呢。”


    “让他也?滚。”


    谢束又要念经了,卉满烦的直接捂住耳朵,谢束靠上前来,箍住她肩膀让她听自己解释,他手臂肌肉在非洲草原锻炼得很发达,卉满挣不开。


    接着他就?那?样滑跪在地上,攥住她的手真诚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如果你姐姐真来了,她那?样的性子肯定会带你走的,叔叔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


    “所以他骗了我,你们是一群骗子。”


    “反正你不能走。”


    “我凭什么不能走?”卉满瞄着那?一份资料,“等证件办好了我带着卉瑾一起离开。”


    谢束咬牙切齿:“你还不懂吗,叔叔不能没有你,他根本离不开你!”


    卉满被他一阵使力搞得手背很疼,她去掰,听到谢束在大声说:“非要让我说的这么直白么,车祸里你本来是活不下来的,叔叔他是为了你才这样的,他差点就?醒不来了,所以你不能这样自私地离开他。”


    卉满僵住。


    谢束声音有点哽咽:“叔叔他真的很爱你,他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就?不能也?为他牺牲一次吗?”


    牺牲?


    卉满对?这个词从?来都?不是很熟。


    “你在对?我洗脑。”


    “随你怎么想,但是,我们都?要长?大不是吗?长?大意味着担责,而不是逃避。”


    卉满沉默了。


    在谈话最后,谢束抱了抱她,她是绝对?不吃硬的,如果对?她强硬,她会更硬,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些话能见效多少。


    希望能有用吧。


    他松开她,内心忐忑地离开。


    ·


    ·


    到了晚上,天下大雪。


    卉满撩开窗帘,看?到谢观还站在福利院门口,雪地中,修长?的身影立成了一尊佛。


    他站了多久了?不知道身体还没好全么。


    卉满想起谢束的话,很气恼,但又有一种被掐中软肋的感觉。


    她踩在雪地里,来到门前,两人对?视了一会。


    “鞋带开了。”谢观对?她说,俯身给她系好鞋带,蹲在地上抬眼时,眼底一层深邃的流光,最后不忘帮她拂了拂大衣下摆的雪。


    “女儿在家?等你。”


    卉满情?绪还没整理好,但还是跟他上了车,一路都?没有言语。


    婚宴那?边是强撑了一天,婚礼仪式暂时往后延期,并没有宣布取消,但汇集了全球这么多位高?权重的大咖,再多维持一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具体推延缘由未对?外公布,知情?人严格内部保密,毕竟总不能对?外解释新娘逃婚了吧


    晚上时,谢观还在哄卉满,他在浴缸里放好了满意的温水,想让她放松下神经。


    卉满沐浴完,身体都?泡软了,在腾起的漂浮热气中,她可?以透过宽阔的落地窗看?到外面,安静干净的天空,雪还在落,天地间银光闪闪,白茫茫的。


    新婚之夜遇上雪,她却没有半点欢喜。


    她泡完出来,谢观也?从?另一个浴室出来,两人身上都?裹着浴袍。


    “饿了吗?今天吃的很少。”


    卉满闻言是有些饿了,她来到三楼自己的房间,看?到桌上有一个大浅盘,里面有许多端整吃食,各色玻璃糖、几根长?长?的盘旋的面条,提拉米苏、牛排、熏火腿、奶酪、面包,美不胜收。


    她用手抓着吃奶酪时,谢观来到了房间,在他身边,夜色四合。


    他等她吃完,给她擦擦手,擦擦嘴角,然后贴近她的身体。


    卉满心情?很不好,即便她此刻努力想他如何为她舍弃一切,还是没法开心起来,她几次推开他,又顾念他的身体,不敢太用力,只能置气呕气。


    夜色极深,忽然夜空里出现了亮光,循声望去,几千架无人机在深邃的天空中齐飞,拼出的一幕幕图案讲述着两人的相识与奇缘,最后摆出大大的男人单膝跪地的画面,这是谢观在对?她道歉,这场丝滑浪漫的恋曲无意间凑成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无人机表演。


    唇角,另外的唇带来的冷意不断侵扰,凝成温情?脉脉的吻。


    “你冷不冷?”谢观把手伸到她睡衣袖筒里,找她的手,找她的确认。


    卉满不答,他们之间的话稀少的跟金子一样,奏起凌乱的呼吸与喘.息,最后,谢观筋健有力的背上流了很多汗。


    房间的灯彻夜不灭。


    ·


    ·


    第二天,卉满很早醒了,尽管谢观已?经做好了面条与煎蛋,但她不理不睬,她要自食其力煮鸡蛋。


    她站在厨房里,披头散发。


    鸡蛋是很完美的食物,她这种不会做饭的人完全可?以靠这个补充能量和?蛋白质,她在锅里倒入水,放进两个鸡蛋,等候着,自信又期待,等水和?鸡蛋都?沸腾开锅了,把蛋白剥开吃进肚子里,纯净的味道好像长?出了许多花枝睡莲。


    吃完一个,不够,想再来一个。


    大雪过后有一种寂静感,卉满看?着水花沸腾冒开,忽然有些口中苦涩。


    深浅不一的肌肉线条伏在她后背,谢观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在他的观念里,她不肯吃他做的饭,这是天塌了的感觉。


    “松开我。”


    外面漫山遍野,一夜白花千树,她的身体冷漠得就?像玫瑰经文。


    谢观抱住她的腰,缓缓下沉,跪地上,头埋在她小腹,如此脆弱,那?种刻骨铭心的味道显露在脸上,揉碎脸与眉。


    这样的姿势太怪异了,她终于忍不住道:“你快起来。”


    “你不吃我做的饭。”他声音很委屈,眼睛落下温柔帘幕,有一种怪异的虚弱气息。


    怎么,不吃难道还是罪大恶极了吗?


    “松开我,你这样像一只狗。”


    谢观沉默了会。


    “汪?”


    卉满:……


    “妈妈,我要吃鸡蛋。”


    卉瑾睡意惺忪站在那?里,稚嫩的声音打破宁静。


    卉满把煮好的鸡蛋捞出来用凉水冲了冲,递给她:“拿去。”


    谁知她摇摇头:“我要吃爸爸做的煎蛋。”


    卉满一愣,继而气闷道:“那?你跟我说什么啊,你找他去啊。”


    卉瑾站在那?里,瞪着大眼睛,继续像小猫那?样喊:“妈妈,我要吃爸爸做的煎蛋。”


    小孩子总是更敏锐的,她知道跟谁说话最好使。


    卉满恨得牙痒痒:“好好好,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是吧。”


    卉瑾每唤一声妈妈,卉满的心便软一分,最后,新的婚纱准备好了,谢观帮卉满穿好,换上,她的身上扑了很多细腻香粉,闻起来香喷喷的。


    大教堂内,终于要举行正式婚礼仪式,整个婚礼纸醉金迷,虽然是新婚,却有一种腐朽的感觉。


    卉满穿着郝思嘉的绿裙子,看?到她穿婚纱神圣走来时,谢观的眼中有一道徐徐缓缓的光浪,宛若神圣的连祷。


    空气中充斥着浓重肃穆的宗教气息,卉满面色不善,她像绿石地面上的断头鲜花,神情?寡淡,嘴唇猩红。


    最后,交换戒指时,一片叶子似的垂下目光,她把戴有宝石戒指的手递在谢观手上,决定跟这个切割她姊妹关?联的男人过一辈子。


    摄影师扛着摄影机,让这对?璧人合影微笑,卉满笑不出来。


    最后没辙,光影定格,拍下了一张凶巴巴的婚纱照。


    谢观冷静不语,只是紧握她的手。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但他必须这样做,这是一场豪赌,赌她因为愧疚不会再次舍弃他,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剩下的,只需要时间来消磨愈合。


    这次的婚礼在瑰丽之下另有一重古怪与提心吊胆,就?像汹涌的暗流,每个经过婚礼主角身边的人都?能察觉到这点,直到教堂的盛世晚钟响起,仪式结束,谢家?的大家?长?们才松一口气。


    有客人来敬酒,祝福新人早生贵子,卉满阴着脸说生不了,客人也?是第一次有见到把祝福当真的人,真稀有。


    礼堂现场响起喧哗声,踏步声,一个不速之客大摇大摆进来了,飒沓生风,她倨着下巴,神情?高?傲寡淡。


    “姐姐!”


    卉满嗷了一声,甩开谢观的手,扑了上去,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在赵游身前拱着。


    “这个女人。”谢观如临大敌,面色铁青,“她怎么来了?”


    一旁三个助理都?慌了:“按理说不应该啊,那?边暂时不会把她放出来的,昨天联系时候还说好吃好喝供着呢。”


    谁都?没想到她能从?一群疯子中成功突围,知情?人都?傻眼了。


    他们面面相觑,赵游则是感知到了,她用一种你绝对?想不到的眼神看?着谢观,故意调侃道:“我怎么可?能错过我亲妹妹的婚礼啊。”


    谢观主动举杯,走上前来敬了她一下,赵游回应,在碰杯的瞬间,杯子的反光里看?见了他们的形象,两个人都?杀气腾腾的。


    接下来的时间,赵游亲昵地挽着卉满的胳膊,索性把她身侧属于新郎的位置占了,谢观有火发不出。


    最好是有人能把这个女人给支开,他环视全场,眼神像狼。


    谢束今天充当了男傧相,他身穿黑色燕尾服,金色钮扣上别着白色康乃馨,穿梭在美女环绕的曳地长?裙中,身材修长?,举止优雅。


    作为完美的派对?动物,他走到哪,哪里便有笑声,向来很招女人喜欢。


    谢观不动声色,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自己的侄子身上。


    第76章 法兰攻苋


    谢束在风月场中玩的很愉快, 中途他临时去了趟洗手间整理头发,出来时见卉满从女洗手间走出。


    他眼神像是瞄到了奇怪的东西:“卉满,你怎么换礼服了啊?你不?是喜欢绿色的吗, 这套白色的不在方案里的啊。”


    卉满那张脸冷若冰霜,他绕到她背后,见拉链没扣好:“我帮你把拉链拉上。”


    赵游一个过肩摔将他砸地上。


    这一下他明?白?面前的女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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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束一瘸一拐爬起来,刚走进宴会厅, 三号助理把他拽到谢观面前,只听谢观严肃道:“见到赵游了?”


    谢束顿时又疼得龇牙咧嘴了:“见到了。”


    “嗯,你把她缠住,别?让她总霸着卉满。”


    “啊?不?行啊叔叔,真不?行。”谢束反应过来了,惊恐万分,“您不?知道叔叔,她脾气太爆了,我顶不?住的。”


    谢观严厉道:“去?献媚,讨好她, 总之?别?让她老黏着卉满。”


    “我还是不?是您亲侄子?啊,您这不?是让我献祭么, 而且传说她是个通敌外星人的疯子?啊, 我人身安全都没法保障了”


    谢束念了一大串,感?受到谢观愈发?凌厉的视线, 赶紧拖着步子?不?情不?愿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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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人身安全,谢束先是在人群中远远观察了赵游一会。


    卉满跟个挂件一样黏在她身上, 赵游只是宠溺地摸着她脑瓜笑。


    “姐姐, 那个外国男人是谁?”卉满看到繁华大厅角落里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哦,别?理他, 这家伙FBI的,担心?我跟外星人通奸炸掉地球,军方派他这次来全程监视我。”赵游举起酒杯吞口香槟,“他啊,人高马大没脑子?,一根筋。”


    她尽量不?去?想一路上的波折,简直是呕了满肚子?气。


    在赵游跟卉满狠狠吐槽时,外国男人走来了,这是个黑发?绿瞳的魁梧硬汉,近两米高,浑身肌肉鼓起,穿着件军绿色半袖,站在人堆里极其?惹眼瞩目。


    “呐,又担心?我要炸掉地球了?是不?是我跟我妹妹说几句话你都要旁听?”


    “赵游小?姐,请不?要说这种玩笑话,这是很严肃的事。”


    赵游翻着白?眼无语道:“你这家伙,我要是真通敌外星人第一个先让他们把你灭了。”


    男人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赵小?姐,我的任务是看好你这个危险的恐怖分子?,所以请你配合我的工作,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也不?要在我听力范围之?外跟陌生人交谈,以免被误认为是传递情报。”


    卉满这下指了指自己:“我不?是陌生人啊,我们是姐妹啊,你看不?出来吗?”


    “小?姐,你的身份很特殊。”男人这样对卉满说道,“全世界几乎都知道你的名字,作为股神你很有名,所以你们的对话要谨慎。”


    “喂,你这家伙。”赵游显然很生气。


    卉满却是小?小?的开?心?了下,一个外国人说她是股神还很出名,正乐着,三号助理过来说谢观想见她,赵游正忙着跟FBI探员对峙,一回头,自己妹妹不?见了。


    这下她怒不?可遏了,踢了他一脚,男人铁板一块,不?为所动,始终紧盯她的眼睛,幽绿色的瞳孔发?光,就像牢牢锁定猎物的狩猎者。


    赵游被他这种目光看的很不?爽,火气直冒,有什?么东西扯住了她衣服下摆,回头一看,卉瑾拽着她裙角,奶声奶气道:“妈妈我饿了。”


    “我不?是你妈妈,我是姨姨,你认错人了。”


    赵游收了煞气,捏了捏卉瑾的腮:“啊~不?过你想吃什?么呢?吃糖还是饼干?”


    “糖。”


    赵游给她从桌上盘子?里抓糖果?,剥开?糖纸喂嘴里,卉瑾含着糖,仰头望一旁的探员,在她看来这个外国男子?就像大山一样,这么高这么壮,她顿时觉得新奇好玩。


    “抱抱。”她对他伸出手。


    “呃。”赵游觉得这铁块的欠奉模样不?像是喜欢小?孩的人,正要把卉瑾往自己身边拉,结果?他真的弯下腰,双手把她抱起来,举的很高,最后扛在肩头,卉瑾乐的咯咯笑,顿时成为了在场最高的人。


    赵游也忍不?住笑了下,探员狭长的绿眼微微沉了沉,他抿了抿性感?的唇。


    谢束暗中观察了好久,撞见了赵游的笑容,她整张脸透着倾国倾城的痕迹,让人看的心?发?颤。


    他见探员要开?口对她说什?么,及时出现,闯到了两人中间。


    “又是你。”赵游见了谢束,不?禁挑挑眉。


    谢束冲她痞帅一笑,从探员手里接过小?卉瑾,把她单臂抱在怀里。


    到了午餐时间,谢束极其?优雅地冲赵游伸出手,邀请她名利场中落座。


    他刻意望了眼那个美国男人,男人倚靠在角落里,双臂环胸,冷漠扫视全场。


    谢束舔了舔牙根,天然感?受到了雄性对雄性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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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轰动全城的婚礼宴席还要连续大办许多天,名流齐聚,因?此成为了天然风月场,喜好上流八卦的客人们在席间攀谈着,用很大的盘子?装一点?点?食物。


    他们都说不?久前的另一场婚礼,谢桉跟许家千金的婚礼,说谢桉的妻子?得了病,像蝴蝶那样短命。


    风雨八卦说完时,盘子?里的几根长长的意大利面还没有断,光影分隔开?来,时间流动,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几年之?后许家千金便会不?出所料地去?世。


    婚宴上,华丽刺绣的白?色桌布铺陈,吊枝灯下,赵游落座,取了一只牡蛎用刀划了下,吸进嘴里,一气呵成。


    “所以,你就是卉满的姐姐?”谢束跟她主动攀谈。


    赵游眼角微挑:“是啊,看着不?像么。”


    “怎么可能不?像。”


    赵游呵气:“所以,你是谢桉的弟弟?”


    弟弟这个词一听就气势矮了很多,谢束不?服气:“我只比他晚几分钟出生罢了。”


    “哦,知道了,弟弟。”


    赵游把新一瓶香槟倒进细长高脚杯里,酒像亮闪闪的金沙那样在杯里晃荡。


    谢束给她拿开?:“你喝这个过敏吧。”


    “我对酒精不?过敏。”


    谢束于?是把酒杯还给她,用钳子?敲开?龙虾鳌,把肉剔给她,赵游埋头吃着,精巧豪奢,仿佛世界上第一个吃海鲜的人所拥有的勇气凝聚在她身上。


    “看呐,他跟狗一样死盯着这里。”


    赵游瞥见了探员不?停往这边危视的目光,里面含着警告,她语调轻蔑欢快,不?为所动,瞪了回去?。


    谢束被她那种轻飘飘看垃圾一样的细长眼神迷住了,情不?自禁道:“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我的精神病狱友启发?了我,推理出一个美丽的公式,发?论文,然后达成了我老师的夙愿,我暂时获得了特赦。”


    她讲述着精神病院的有趣经过:“我有个病友,她喜欢开?飞机,自杀未遂很多次了,不?能成功,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是跳江,在江里二十分钟也没死,被浪花推上岸,然后获救了。本来我答应她帮我越狱就送她一程,结果?不?用她帮忙我就被放出来了,这下她自杀又不?能成功了。”


    她分享自己在精神病院的奇遇记,在那里靠打牌大量赢钱,跟一群疯子?相处愉快,精神病人身上幸存了人类天性最原始的乐趣。


    很多话衔在嘴边自然而然随着大提琴的音乐伴奏滚出,像盘子?上的珍珠,两人越说越多,常年在国外,因?此有很多共同话题。


    谢束眨了眨不?驯的眼睛,莫名有些紧张,这个外套落地的功夫就能跟女人上床的花花公子?,在赵游面前一切调情技巧通通失灵,她具有他不?具备的更高一筹的智慧。


    “我遇见你太晚了。”他挠挠头,想要掩饰什?么,“要是早遇见你就好了。”


    “或许,在别?的时空里,我们遇见很早呢。”赵游做出了一种假设,她用酒汁在桌上画出时间簇,推理了一番,谢束静静看着她,这个冷艳瑰丽的女子?是他尤其?合胃口的人。


    他的言行举止不?自觉端正了许多,说可以带她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


    “来年吧。”赵游应下了,伸出手指,点?了下谢束的脑壳,她知道他缠着自己是什?么目的,这个男人虽然愚蠢,但很美丽,不?禁舔了舔嘴角。


    她起身,撇开?谢束,径自来到了谢观面前,把他旁边的卉满拉过来。


    卉满这时跟谢观的矛盾已经完全消融了,她以为这是谢观准备的惊喜,其?实姐姐早就来了,但他故意没有说。


    谢观:


    赵游懒得戳破他:“卉满啊,今晚上我们一起去?你家睡。”


    “好!”


    谢观冷塑着脸,大婚之?夜,他的妻子?要跟姐姐在一起,让他独守空房,这可真是棒极了。


    卉满临走时才想起过问谢观的意见,她又哒哒跑回来,见他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真的很想去?,而且这里的应酬好烦啊,我要去?,不?可以吗?”


    谢观沉默了一会,挤出两个字:“可以。”


    卉满开?心?地踮脚亲了他一下,乐不?可支地跟赵游挽着手离开?了,FBI探员悄无声息跟随在她们身后。


    姐妹两人走在蓝色的夜晚回家,来到福利院,睡在一张床上。


    赵游跟卉满简单说了下最近的经过,其?实她的吃穿用度一直都是最顶级的水准,只是人身自由?限制了比较多。


    卉满也跟赵游讲了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车祸,夺权,掌权,集团的种种变动。


    这倒是出乎赵游意料之?外了:“你说他为了救你,自己差点?没醒来?”


    “嗯。”


    “切,可他不?让我见你,果?然,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赵游歪头注视着卉满,“还要跟我去?美国么?”


    卉满小?声说:“我喜欢他。”


    这下赵游没再说是假的:“你被他羁绊住了是吗?”


    “他对我好,我也想对他好。”


    “嗯。”赵游温柔地抚摸卉满的脸颊,轻声细语道,“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会让他吃枪子?的。”


    第二天,天刚亮,赵游就被吵醒了。


    她气哄哄下楼,看到谢观带着卉瑾找来了,正要阻拦,身后卉满也睡意惺忪下了楼,卉瑾扑进卉满怀里喊妈妈。


    赵游沉默了。


    她把卉满喊到一边,静静看着自己的孪生妹妹,对她说:“我们都长大了,你有你的家庭,我也回到我的世界了,我们都有我们的事要做。”


    姊妹两人碰了下额头,郑重告了别?。


    赵游对卉满说:“去?吧。”


    又对谢观恶狠狠道:“照顾好她,不?然让你脑袋开?瓢。”


    谢观应下了。


    卉满坐上车,眼泪夺眶而出,谢观抱着她,不?停安抚。


    “等美国军方对她的管控放松,她可以每年来见你。”就像农业女神见春神那样。


    卉瑾不?知道什?么是军方,不?知道什?么是离别?,但她知道妈妈现在很难过,于?是她伸出小?手也抱住了妈妈。


    卉满被一大一小?两双手环抱着,心?灵温暖清透。


    福利院渐行渐远,外面似乎又下雪了。


    第77章 身后名


    时间往后飞奔, 对卉满来说每一天都大同小异。


    那场股灾风暴已经过去一年了,一切尘埃落定后,许多电视台络绎不绝要采访卉满, 但都被推了,风波平静了这么久之后,有一家权威报社独辟蹊径,要接着采访的名义为她立传。


    立传具有相当?大的诱惑力, 而且卉满觉得有人帮忙总结自己的人?生是件很偷懒享受的事,于是她答应了。


    约定采访那日,她如约来到了报社,偌大的空间很私密。


    “你们?采访,是要都说?事实吗?”


    “我们?肯定都说?事实的,您放心,绝对不会有负面评价,我们?选取的都是正面角度。”


    卉满歪头想了下:“事实要是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那就不会有媒体了。要真是事实本身就不用你们?说?了,你们?说?的是有目的的事实。”


    围坐的记者们?面面相觑, 飞快记着笔记,怎么感觉她说?话?怪怪的?


    他们?都没有判断错, 在接下来的采访里, 她说?话?越来越怪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发现她真的有很多毛病,但是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做出她这些事的。


    天才么, 总归是与众不同的。


    因此记者和撰笔们?都用崇拜且赞许的炽热眼神?看着她,仰视这个举世瞩目, 简单却又具有迷人?复杂性的女人?。


    “听说?交易所特地因为您调整了交易机制。”


    “是啊, 打不过我,就变了规则, 这下我也不能随心所欲了,我不喜欢在那么多约束下做事,所以我这几年都是去外?盘转的。”


    她有点沮丧道:“我的时代也过去了,平时只能只能洒洒水练练手感。”


    卉满的这种沮丧是真实的,这一年时间,她在其他领域做了很多风投,跟她的偶像利弗莫尔一样,股市之外?,基本投什么赔什么,这点令她尤其郁闷了。


    可在外?人?而中,这话?从一个二十岁的女人?嘴里说?出来,怎么看怎么违和,不过她可是股神?,大家也就心平气和接受了。


    不接受也没办法。


    兜兜转转,他们?问起了关于她幕后先生的问题,因为据说?那是一段极其动人?的爱情故事。


    “这个也要说?吗?”


    “要的,毕竟您的传记里要详细一点嘛。”


    “唔可这不是我的传记吗?我是很喜欢他,但是也不要老拿他的事来烦我啊。”


    众人?表情僵硬,心里嘀咕是不是他们?夫妻感情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好,或许性格不合,有矛盾?


    他们?尽力解释道:“有一部分?人?这样认为,您的那次大空头经历,背后离不开您先生的支持,对此您怎么看呢?”


    “确实,离不开他那些天躺在床上的支持,他就那么一躺,就成支持了,搞笑呢。”


    卉满一点面子都没给谢观留,见记者们?不信,指了指大厅一角最?隐秘的位置:“喏,他就在那里,要不你们?去问他?”


    记者们?感到了一股不寒而栗的压迫感,阴影中的男人?端庄威严,一直审视着这边。


    卉满见他们?都不敢去,于是摆摆手,说?不用理那座冰山,采访继续。


    结束时,谢观把她的胳膊挽手里,想起在尾声她的决定。


    这位举世公?认的传奇操盘手,离谱逆天,人?生踩点,性格饱满,节奏敏锐,结局完美?。


    但她要求书封上什么推荐语都不要写。


    “白纸?”


    “白纸。”


    记者们?想到了武则天的无字碑,功过自有后人?评,取得这样大的成就,她在二十岁前就已完成了,然?后是迫于形势的退隐,深居简出,她的背后有很多东西。


    卉满上了车问谢观:“你不开心么?我没有更多提到你。”


    “不会,这是你的主场。”


    但是,即便如此,他终于明白了居于人?后,那种恢宏壮阔的海洋中的,渺小一粒尘埃的感觉,不太喜欢,但很真实。


    作为普罗大众认为的,股神?背后的伴侣,他必须尽力习惯。


    时至今日,这对夫妻,认识他们?的人?都觉得他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很多人?不懂两个巨大差异的人?是如何相处的。


    卉满当?然?也不懂,虽然?事实是他们?一直在一起。


    她懒得想这种没有结果的问题。


    ·


    ·


    自传出版后,引发了剧烈轰动。


    在那些天里,卉满主宰了新闻头条,各种媒体、报纸、资讯都在显著位置版面详细地报道了她的传记。


    这本书没有推荐语,却可以概括她不平凡的前半生,在人?物介绍时,打着括号的出生年份后面的横杠,目前还没有终止年份,意味着她还没有去世,简介中写,这位股神?的前半生经历具有传奇色彩,她不到二十岁就得到了荣誉,创造了一个腥风血雨的股市神?话?,荣誉与危险一直伴随着她,可她无所畏惧。


    她是史诗,


    是传说?,


    是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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