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庶女后宅升职记 > 83.第 83 章 亲戚情分
    杨氏勉力搀起秦览,见夫君已微微变色,心下不由得一沉。


    夫妇二人相伴十几年,秦览何曾如此喜怒形于色,此番不过是大伯遭弹劾了,难道事情竟已糟糕至此?


    杨氏这样想着,口中便问了出来,秦览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连这口唾沫都划拉得他嗓子生疼:


    “大哥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本无重罪,偏生此次是牵涉进夺嫡大事里,只怕难以全身而退。原本……”


    下头的话,秦览不曾说,杨氏却已明白了。


    原本,若是英王能替秦翀去打个招呼,旁人说不得就放过他这倒霉的徽州河道了,偏生英王府连面也不见。


    夫妇两个打发了奴婢出去,议定了筹些厚礼送出去打点,说完这个,再拿不出好的章程,愁眉苦脸对坐半天,连天黑了也不曾察觉。


    还是孩子们吵嚷的欢笑声打破了沉寂,杨氏抢先回过神来,扬声唤道:“紫晶,点灯!”


    平哥儿和安哥儿一人拿着一把竹制小刀,嘻嘻哈哈地你追我赶跑进上房,见紫晶拿着蜡烛给灯笼过上火,还知道互相招手道一声,“慢着些,紫晶姐姐点灯呢。”说了这句,又得意洋洋地争着给杨氏炫耀新玩具:“娘,娘,看三哥给我们买了大环刀!”


    杨氏佯作兴味地认真看看,赞一句,“嗯,三哥给你们选的这两把大刀可真好看!”


    秦览原还有些丧气的,听见这几句话,倒又振奋了精神,无论外头风雨多大,家里还是平稳的就好。


    用过晚饭,杨氏便打发茶花哄着两个儿子睡觉,自家举起手,掩去一个呵欠,随口道:“贞娘,你们回去早些歇息吧。”


    秦览面色不变,关怀几句杨氏安好,撩起袍子走了出去。


    去哪里,他不曾说,杨氏也不曾问。


    门帘子掀起又甩下,好半晌还在微微晃动。


    秦贞娘咬着唇儿,看一看那晃动的门帘,又看一看漫不经心的母亲,也不敢多说什么,拉着秦芬走了出去。


    秦芬知道,作为父母疼爱着长大的嫡女,秦贞娘还是希望父母和好的,今日兄弟姐妹们在花厅吃午饭,便是秦贞娘这小姑娘的安排,是想叫父母能重归于好来着。


    可是前有金、商出府的事情,后又云香等人的事情,秦览和杨氏两个,是互相怨恨,谁也不肯再原谅谁的了。


    起先,是秦览亏欠了杨氏,后头杨氏的强硬又惹怒了秦览,再后来,秦览左一个右一个地收美貌奴婢,不知是否存着与杨氏赌气的意思,可是杨氏却再也不在乎了。


    秦芬知道,两口子的事情,旁人决难插手,秦贞娘这嫡亲女儿且还解不开呢,更何况她这外来人,这时一句不提起,只问句旁的:“四姐,方才吃饭时,依稀听见一句张妈妈求见杨妃娘娘被拒,这是何故?杨妃娘娘一向与咱们亲厚呀。”


    说亲厚,只怕还不够,杨侧妃是把杨氏这里当成大半个娘家了。


    杨舅老爷是封疆大吏,杨舅太太在苏州襄助夫君,二人轻易不得进京,杨侧妃入王府数年,也只得见杨氏这姑母一人,如何不看重。


    杨氏的贴身乳母亲去,杨侧妃都不肯见,这里头由不得人不多想。


    秦贞娘到底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听见秦芬问的话,父母的事情便暂且抛在了一遍,细细解释了起来:


    “听说如今皇帝陛下龙体不稳,皇子们都在宫内侍疾,杨妃娘娘要么是得了英王殿下的嘱咐,要么自己是不愿殿下为难,又不想驳咱们的面子,干脆连见也不见了。”


    秦芬内里到底是现代人,平日又常与姐妹们相处,几乎忘记了这时代的三从四德,此时的杨妃娘娘大约便是标准的出嫁从夫,连公道话也不能多说一句。想到这里,秦芬不由得也是默然。


    这个年,各家都过得冷冷清清、毫无滋味。


    好容易熬到大年初二拜年了,各家既想四处打探些消息,又怕被人拿住了话柄弹劾,权衡一番,竟是派下人送礼的多,亲自上门拜年的少。


    杨氏本已命人套车出门,见门房送来七八张帖子并礼盒,苦笑着摇摇头:“罢了,时局不稳,咱们也学人家,礼物送出,人都安生在家就是。”


    此番不必出去拜年,高兴的只有平哥儿和安哥儿两个,起先秦恒也是高兴的,想着能在家温书,谁知两个弟弟连娘也不爱亲近了,连着两日扎在哥哥的书房,缠着问东问西。


    茶花等人苦劝无用,到第三日了,见两个小少爷还是要去缠三少爷,只能回上房禀告。


    秦贞娘听了,倒笑一笑:“恒哥儿也用了许多年的功了,算得上是十年寒窗,也不在这几日,便是松一松也无妨的。”


    杨氏嗔了女儿一眼:“胡说,便是多用一日的功也是好的。”说罢对茶花肃起脸孔:“你出去和六少爷七少爷说,若是不回来,便等着挨手板子吧!”


    一家子都疼爱平、安两个孩子,平日连重话也少说的,只二人夏日偷偷往池塘边去钓乌龟时被打了手板,自那起便再不曾往水边偷跑过,这打手板,便是顶重的惩罚了。


    此时屋里只秦贞娘一个伴着,便直直问杨氏:“娘,你要公平,也不必为着恒哥儿去打平哥儿他们的手板吧,亲兄弟不就是该一视同仁么?”


    杨氏端起茶碗,轻轻啜一口茶,细细品咂一番,漫不经心又教女儿一条道理:


    “如今春闱这样的大事,中了还罢,若是不能考中,恒哥儿年纪轻轻一身傲骨,哪能一下子受了这磋磨?到那时,他岂有不懊恼的?若是那时想起这两日弟弟们纠缠,把不曾考中的事全怪在两个弟弟身上,又待如何?他再如何懂事,到底不是亲生的呢。”


    秦贞娘犹自不信:“我瞧恒哥儿不像这么不知道理的。”她嘴上如此说,语气却甚是犹疑,显然是把这话听进去了。


    母女两个话才说完,两个孩童便齐齐奔进屋来,一个抱住杨氏的腿唤娘,一个抱住秦贞娘的腿喊姐姐,笑闹声一下子就填满了整个屋子。


    秦芬因有事,来得迟了,还未进门就听见胞弟缠着秦贞娘,连声吵嚷“五姐先看我的,后看六哥的”,掀起帘子进门,笑着问一句,“兄弟两个又闹什么呢?”


    秦贞娘手里被塞了两张大纸,这时展开了,对着秦芬扬一扬:“恒哥儿教了他们写名字呢。”


    秦芬看一看,一张写着“慎”,笔画粗得好似胖虫子,那真字几乎糊成一团,这是平哥儿写的;一张写着“恪”,笔画歪七扭八,右边一个口字仿佛被吹倒的破茅屋,这是安哥儿写的。


    她见了不由得捧腹:“哥儿俩才得了名字,这就已经学上写字啦?”


    如今这年代,孩子早夭的多,大凡生了孩子都怕养不活,尤其是男孩更娇贵,因此小时候都不起大名,生怕叫阎王记在生死簿上,给小鬼勾走了。


    此番过完年,兄弟两个已是四岁,秦览瞧两个儿子活泼康健,这才给起了大名。


    杨氏见秦芬今日与秦贞娘分开来,倒多问一声:“芬丫头今日不曾和你四姐一道,是不是身子不适?”


    秦芬大大方方笑一笑:“回禀太太,我是……”她才要明说,忽地又停住,只是脸上摆出一副羞涩的模样来。


    几个女孩子,杨氏心里都有本谱,前些时候连秦珮都发身长大了,只剩一个秦芬还未长大,这时见了秦芬的模样,哪有不懂的,微笑着点点头:“芬丫头大了,过些时日,好给芬丫头说起亲事来了。”


    秦芬来了此处,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闺阁千金生活,也谈不上不适应,今晨起床,忽地见到久违的例假,头一次怀念起前世的现代生活来。


    秦珮和秦淑离得远些,迟了几步也已进屋,杨氏见孩子们都到了,便命传早饭,又特地嘱咐给秦芬煮一个红糖卧鸡蛋来。


    小丫头们才端上一道建莲红枣粥,就被张妈妈急急打断:“太太,杨妃娘娘身边的人来求见太太。”


    前些日子秦府上门求见被拒,这是众人都知道的,此时听见杨侧妃竟然遣人来了,互相对视一眼,都默默低下头去。


    杨氏面不改色,挥手示意小丫头们继续上早饭,自己回身来问张妈妈:“来的是谁的人?”


    “回太太的话,是杨妃娘娘身边的朱妈妈。”


    “不是英王殿下的人?”杨氏又问一句,忽地又自己摇头,“若是英王殿下的人,也不该来找我。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只是个寻常小官女眷,她来找我做什么?”


    张妈妈不曾插嘴打断主子的思绪,静静等着。


    “你速去请老爷来商议。”


    张妈妈应了一声,才要出去,忽地又想起来一事,看了看姑娘们,犹疑着不曾出口。


    杨氏不经意扫一眼秦芬,张妈妈立时明白,老爷是歇在徐姨娘处了,更不多话,转身出去了。


    秦芬自然看懂了主仆二人的哑谜,此时杨氏待她和徐姨娘,早无什么猜忌,她自然不担心秦览这突如其来的怪招会连累自己,倒是替徐姨娘高兴了些,毕竟徐姨娘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孤单、太小心了。


    过不多时秦览就到了上房,进得屋来,一边搓着脸一边道了个“好冷”。


    杨氏打量一眼,见秦览衣袍笔挺,面上有神,不似往常在展荷等妖精处的疲惫模样,她虽不在意男人,却还得记得约束妾室通房们,这时见徐姨娘果然是个好的,便不说旁的,只提起杨侧妃的事来。


    近些日子,探听消息、上下打点,秦览也使出许多银钱,好容易叫大理寺将秦翀的事情押在后头审,如今秦翀住在牢里,一日只得一碗冷粥一个窝头,便是当年孟氏那般刻薄,也不曾过过这样的苦日子。


    秦览又不向杨氏伸手要钱,如今是囊中羞涩,加上长兄受罪,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听了杨氏的话,面上气鼓鼓的,好半日才平复心情,淡淡说了一句:


    “杨妃娘娘那里自来少有事找上门,既是难得唤一次,自然该去。英王殿下不在府中,夫人去了,有甚可帮手的搭一把,也是亲戚间的情分。”


    依着秦览从前的性子,绝不会说出“亲戚”这样的字眼来自抬身份,此时说了,显见得是心里还有气。


    杨氏自家心里也还有芥蒂,此时也不挑丈夫的字眼,反倒附和一句。


    再看看身上穿着淡紫团花袄子,既不出挑也不寡淡,便不再回屋去换,点一点女儿:“贞娘随我一起去,五丫头照应家事,六丫头看好两个弟弟。”


    到得垂花门,已见英王府的马车候着,秦家的马车反倒排在后头。


    杨氏见侄女的礼数竟比平时还周到,心里的气略平了些,和和气气问一句朱妈妈:“杨妃娘娘传召,所为何事?”


    朱妈妈嗫嚅一句:“没,没事。”她口中如此说,面上却是一副焦急的样子。


    秦贞娘忍耐不得,即刻就要发作,忽地想起如今这朱妈妈已非杨家人,不是她能训斥的,于是强自忍耐了性子,淡淡道:“既是不便说,朱妈妈也别勉强,等到了青莲居,我们自去问碧水姑娘。”


    朱妈妈听了这话,好似吃了副猪苦胆,眉毛都快挂下来了,却还是一声不吭,低头扶着杨氏和秦贞娘上车了。


    到得英王府,杨氏便见上下门户紧闭,隔十余步便有人巡逻,忍不住问一声,这次朱妈妈倒是答了,说是英王妃的意思。


    见了这副草木皆兵的样子,杨氏心下对侄女倒多些怜悯,她想起自家是正室,侄女再如何受宠也只是妾室,只怕许多事,也未必能称心如意,自家前次贸贸然来求,说不得给侄女添上不少麻烦。


    她这样想着,口里便委婉道了两声杨妃娘娘劳神,谁知朱妈妈听了这话,倒又多吐出半句来:“唉,姑太太,您等会进了青莲居,便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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