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比拉磨的驴都倔


    常衡真的很过分,不帮忙就算了,还骗孟梨说,多吃青菜胡萝卜,能长高。


    孟梨严重怀疑,他是话里有话,嫌弃他个子矮。为此,孟梨还特意拉他站起来,比划了一番,他就不信常衡只比自己大两岁,能比自己高到哪里去呢?


    结果不比不要紧,一比之下,把孟梨整抑郁了。他知道自己个儿不高,但没想到只到常衡的下巴,还是他偷偷垫了脚的。


    常衡宽慰他说,好孩子要多吃饭,不可以挑食,这样就能长高了。


    孟梨是挺不服气的,就嚷嚷:“我已经很高了!我今年才七岁,七岁,七岁!七岁就到你的下巴,等我二十七的时候,我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按趴下!”


    他的宏图大志,不出意外召开了常衡的哈哈大笑,这也是遇见老树精之后,常衡第一次在孟梨面前开怀大笑。


    孟梨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常衡上下乱颤的喉结。为了更像一个弱智,他还故意问:“这个是什么呀?怎么长得圆圆的,还会动呢?咦……真好玩。”


    “这个不是可以用来玩的,别闹……”


    常衡拨开他的手,在孟梨看不见的地方,抬手扯了扯衣领,试图把表明他男人身份的喉结遮掩上。


    可孟梨鬼灵精的,跟蛇一样晃了过来,伸长脖子乱瞅,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大,瞳孔又黑又圆,想干坏事的时候,滴溜溜乱转,很狡黠的样子,还耸耸鼻尖道:“你真的好小气,有好玩的东西,都不给我碰,哼……”


    他孩子气地哼哼,然后往床上一扑,顺势打了几个滚,就把自己裹成了春卷。


    “我不理你了!”他闭着眼睛,主动进行着攻略任务,像公孔雀一样,欲迎还拒,摇摆着自己漂亮的尾羽。


    小孩子的语调,他拿捏得也很像,本来年纪也小,长得又好,这种气鼓鼓的样子,总是惹人怜爱的。


    “阿梨,不要淘气……”常衡果然凑过来哄他,“明日,我买画本给你看,好不好?”


    “不好!”想买几本画本就哄好他?想得美!


    “为什么不好?”常衡问,“别的小孩子都喜欢看画本,你不喜欢吗?”


    孟梨心里一咯噔,赶紧往回找补,他道:“因为,你肯定也给那个穿红衣服的姐姐买了!”他有点惊叹,自己这句姐姐,喊得真顺口啊,为了任务,连脸都不要了。


    常衡愣了愣,把春卷扶起来坐好,他道:“你听谁说的?”


    “听店小二说的!”孟梨真的很气,常衡怎么可以偏心到这种地步呢?


    就算,常衡把赎金拿回来了,可那五十万灵石,原本就是孟梨用自己的一根小尾巴换来的!


    常衡怎么可以,随便给他买身衣服,就把他打发了,转头就去给叶姑娘买这买那?


    还给她买马!


    孟梨长这么大,都没有骑过马!他只骑过驴子,那驴子还巨能吃,巨能拉!


    一路走,一路拉,时不时还尥蹶子!


    拿我的钱,去买东西讨好你的心上人,常衡怎么那么能呢?


    “你,你还给她买马了!特别漂亮的马!”孟梨此刻,就像是个向父母争宠的小孩子,气愤地咬牙,“你都没有给我买!”


    这要是换作以前,打死孟梨,他都不好意思开口说,总觉得说出来太丢脸。


    有的事情就是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点破了就没意思了,到头来,丢人现眼的还是自己。


    可他现在是小孩子啊,就可以不用懂事,也可以没皮没脸,反正……反正他是小孩子!


    孟梨在心里,默默念了一百遍,我是小孩子,然后勇敢质问常衡,为什么那么偏心!


    常衡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很有耐心地解释:“不是不给你买,只是……”他抬手摸了摸孟梨的头,“你还小啊,等你长大了,我也给你买!”


    “撒谎!骗人!我才不要相信你!”


    以前就是孟梨太相信他了,所以到头来,自己才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了,再也不要!


    “我没有骗你,再说了,我给叶姑娘买马,也只是想送她离开而已。”常衡继续给孟梨顺毛,“若是没有马,那让她怎么走呢?”


    孟梨一愣,几乎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


    常衡真的把叶姑娘赶走了?


    不对,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一定是常衡已然明白自己的心意,生怕对叶姑娘情难自抑,所以,才狠狠心,把叶姑娘赶走的,一定是!


    跟孟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孟梨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但花来花去,花的还不是他卖尾巴的钱吗?


    “哼。”


    孟梨倒头就睡,又一晚上没理常衡。


    翌日一早,常衡就带着他一起离开了客栈,临行前,还带他去了趟衙门,孟梨一头雾水,还问了个很蠢的问题:“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衙门不就相当于现代社会的派出所吗?


    如果有流落在外的“低智”儿童,就会先送到派出所。


    常衡当时一脸诧异:“怎么会呢?”


    “那,那就是,我早上偷偷往你的饭里,加了两块牛肉?”孟梨抿嘴,抱着衙门外的石狮子不撒手,他觉得常衡是出家人,被他作弄误食了荤腥,可能是要吓唬他,所以把他带到衙门里,小关几日。


    常衡满脸复杂,提起这事,确实是有些生气,但不至于把孟梨往衙门里丢。他是要带孟梨销案的,省得孟梨被人当成杀人犯。


    待从衙门里出来后,孟梨还一脸的不高兴,都不明白自己怎么那么倒霉,还被当成了杀人犯。


    幸好常衡那天撞见了真正的杀人犯,还在地上捡到了叶姑娘的发簪,发簪目前是当成证物,交给衙门处置了。


    “可是,你不是说,那支发簪是……”


    常衡道:“你放心吧,我特意找人做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叶姑娘的发簪,我已经还给她了。”


    “哦,这样啊。”


    孟梨点了点头,心想,常衡的心思还挺细腻的,对叶姑娘可真是关怀备至。


    可既然常衡的心思那么细腻,又那么会哄女孩子高兴,怎么就迟迟察觉不到,他被冷落了呢?


    有心的人不用教,没心的人学不会,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常衡领着他,去买一些干粮,看见橘子挺好,就顺便挑了起来,还嘱咐孟梨不要乱跑。


    孟梨正同几个小孩子玩,学僵尸,从桥上一节一节台阶往下跳,他在前面领头,后面七、八个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跟着他跳。


    常衡看着他们在玩,无奈地摇了摇头,正付了钱准备离开时,被一个大娘叫住。


    “道长,我之前见过你,你是不是跟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吵架了?”大娘问。


    常衡摇了摇头:“为何这样问?”


    “那小姑娘啊,昨天牵着匹马,走一路哭一路,哭得惨兮兮的,看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娘叹了口气,边走边摇头,“我看那姑娘啊,八成是动情了,哭成那样,可怜见的,可怜呦。”


    一直等人走远了,常衡还久久未能回神。


    待他拿着买好的东西,准备去叫孟梨时,一转头却发现孟梨不见了。


    顿时就慌了神,赶紧冲到桥上,见人就问,有没有看见阿梨往哪去了,可谁也没注意。


    一个大活人青/天/白/日的,再一次在常衡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常衡惊慌失措,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丢开手里买好的所有东西,发了疯似的,沿街寻找,一边找,一边大喊孟梨的名字,他生怕孟梨再被狐妖掳走,也怕孟梨遇见坏人。


    现在的孟梨,不过就是个小孩子,随便什么人,用一块糖就能把他骗走。


    常衡懊恼至极,他真应该把孟梨寸步不移拴在自己身边的!


    不过就是买个东西,孟梨怎么又丢了?


    如果孟梨再出什么事,常衡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颜面,继续存活于世!


    他一路心急如焚,找了半条街都找不到,沿途的大大小小,各个角落,恨不得连老鼠洞都扒个底朝天,愣是没看见孟梨的身影,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炸,闷疼闷疼的。


    就在常衡急到祭出罗盘,打算把方圆十里,不,百里的妖,尽数抓来,逼问到底是谁,又掳走了他的阿梨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咦?你怎么在这?”


    常衡猛一回头,就看见孟梨好生生地站在巷子口,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你刚刚不是在买……”话音戛然而止。


    常衡居然猛冲过来,一把将孟梨紧紧抱住,就仿佛下一刻,孟梨就会立马消失不见一样。


    孟梨一头雾水,完全没搞明白,这是啥情况,小道士怎么突然对他这么热情主动,还公然当街投怀送抱?


    那自己要不要也意思意思?


    “谁让你乱跑的!”常衡突然起身,掐着他的胳膊,神情严肃地训斥他,“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乱跑!有没有?!”


    “呃……有。”


    “那你还乱跑?你的耳朵长出来做什么用的?为什么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往心里记?!”常衡疾言厉色,抓得孟梨胳膊好疼。


    “我,我没有瞎跑啊,我就是……”孟梨刚要解释,就被常衡厉声打断。


    “做错事了,还敢顶嘴!”


    常衡似乎真的生气了,居然扯着孟梨的胳膊,将他大力往巷子里拖拽。


    孟梨还从来没有见过常衡这副样子,瞧着像是要吃小孩了,他也很机灵的,知道进巷子里准没好事发生,赶紧去抓旁边的石墙,结果还没抓着,就被常衡拦腰扛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来人啊,快来人!”他吓死了,感觉常衡跟疯了一样,赶紧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大喊救命。


    可能是他喊的声音太大,常衡怕真的引人来了,也可能是被他磨得起了气性。


    竟冷冷一笑:“你再叫得大声点,好让所有人都过来瞧瞧,不听话的小孩子,是怎么被师父教训的。”


    孟梨:“唔。”立马双手捂嘴,不敢吭声了。


    该死的,这个小道士真的,他真的太过分了!他以前也不这样啊,看来,叶姑娘的离开,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都把人折磨得精神分裂了。


    【阿梨,要不然你跟他认个错吧?】


    小系统飞来飞去,一脸担忧。


    【我感觉,他好像……好像准备揍你哎。】


    “艹!”孟梨竟没忍住,当场飚了句脏话。但天地良心啊,他真不是骂常衡的,真不是!


    可常衡就对号入座了,当即就更恼火了,训斥道:“孟梨!你给我听好了,既然,我已经决定把你带回师门,你就得给我乖乖听话,少让我听见你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我!连师父都敢骂,你是反了天了!”


    孟梨冤枉死了,他真的没有骂常衡啊,这就是句口头禅……不过,等等,谁承认常衡啦?他可没答应要当常衡的徒弟,他没、答、应!


    常衡少在他面前装老成,不过就是比他大了两岁而已,才两岁!


    喊声哥哥,都是便宜他的!


    【哇,刚刚那两句,确实很有当师父的样子。】小系统感慨。


    孟梨真想挖点泥,把小系统的嘴给堵上。


    常衡把他扛到了巷子最深处,前面就是一条死路了,幽深阴暗,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孟梨咽了咽口水,想大声求救,估计都喊不来人。


    【阿梨,反正你现在是小孩子,低头认错,多简单的事,咱不丢人!】


    但问题是,难以启齿啊,让孟梨乖得跟孙子一样,低头跟常衡认错,简直比让他套个绳,去磨坊拉磨都难!


    他这会儿比驴都倔。


    牙齿一咬,嘴巴一抿,往墙面上一靠,紧紧提防着面前的男人,愣是一声不吭。


    “把衣服脱了。”常衡从墙头,折了根枝条,点了点孟梨的衣襟。


    【快啊,阿梨!你再不认错,他,他就要打你了!】小系统惊恐的语气中,竟然隐隐夹杂着点兴奋。


    孟梨都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鬼,但让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挨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是给他一百万都不行!


    一千万……一千万可以考虑。


    “我,我不干!你不可以这样!”孟梨跳起来跟他据理力争,“你都没有听我解释!你,你不讲道理!我不想理你……疯子!”


    有个伟人曾经说过,要想让发火的人消气,就要比对方发更大的火。


    但很快孟梨就发现,这个理论真踏马误导青少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


    “有话好说!”


    “千错万错都不是我的错!”


    孟梨被常衡抓着手臂,按在了墙壁上,三下两下就被解了腰带,他又一阵撕心裂肺地狂叫,后腰被压得死紧,以至于他跟大壁虎似的,动弹不得。


    常衡仔仔细细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


    上上下下反复检查,在确定真的没有再添新伤之后,才大松口气,又帮孟梨把衣服穿回去了。


    原本打算好,挨揍之前先哭鼻子让常衡心软的七岁小孩儿:咦?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系统:呦?


    “你,你不打我啊?”孟梨又问了个特别傻的问题。


    常衡摇了摇头,脸色看起来比刚刚好多了。


    “那,那你拿着这个干嘛?”孟梨指了指常衡手里的枝条,觉得这就是铁证。


    常衡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什么,他看了一眼,就丢开了,像是劫后余生一样,特别疲倦地喃喃自语:“我都被你气糊涂了。”


    第42章 装疯卖傻勾引男主


    “……”孟梨小声道,“我可没有惹你生气,有个小妹妹摔倒了,我送她回家。”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担心你?”提到这事,常衡又有些气,“你能不能把我说的话,好好放在心上?”


    孟梨心想,呦,呦,现在知道被人不当回事,该有多难受了吧?那以前我说啥,您老人家也没当回事啊。


    “我又记不住……”他哼了哼,“我不能记东西,一记就头疼,我不想头疼……”


    他这么一说,常衡的气又消了,张开手臂将孟梨抱住。


    孟梨感觉他好像在抖,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常衡的声音也有点抖:“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又冲你吼了,是我不好……”


    孟梨愣了愣,随即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突然,他想到什么,又问:“你刚刚买的东西呢?”


    “丢了。”


    “丢了?你好败家!”孟梨点评他,合着花孟梨卖尾巴的钱,一点都不知道节省是吧?


    他暗暗撇了撇嘴,又问,“那……我们还有钱吗?”


    “很多。”


    允诺只给孟梨花的五十万灵石,他一点都没有动,打算全部存起来,四处寻医问药,给孟梨好好治一治脑子。


    常衡只是希望,孟梨永远不要恢复记忆,也永远不要想起叶姑娘,但没有自私到,希望孟梨永远痴痴傻傻。


    不管能不能治好孟梨,他都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再轻易放孟梨离开了。


    “把手给我。”常衡紧紧攥着孟梨的右手,然后扯下一直绑在额头上的细带,一圈圈将两人的手,缠在了一起。


    孟梨“啊”了一声,很不习惯和常衡这么亲密,他的脸皮也没有厚到,公然在大街上,和一个大男人手牵手……


    “我不要这样!”他立马缩手,脸都红了,“放开我!我又不是小猫小狗,你为什么要拴着我?”


    “别动……你乖乖听话,我给你买画本看,买糖人吃,买冰糖葫芦,但如果你不听话,这些都没有了。”顿了顿,常衡吓唬他,“我还会罚你不许吃饭。”


    “不吃就不吃!反正我也不想吃青菜胡萝卜!你就会欺负人!”太坏了!


    居然趁人之危!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常衡心眼那么黑?


    常衡见这招居然吓唬不了他,微微诧异,想着,孟梨现在七岁,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儿,画本,糖人,冰糖葫芦,固然吸引他,但这个年龄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脾气。


    更何况孟梨本来就很倔。


    不吃饭不行,一顿不吃不行,少吃一口都不行。


    “反正我不要被绑着!”


    孟梨见常衡不为所动,索性就自己去解,结果手指才一沾上,就听见常衡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解吧,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孟梨:???


    不是……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所以,冷哼一声,就上手解开了,还得意洋洋地提溜着那条细带,跟战利品一样,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常衡冲他微微一笑,轻声问:“好玩吗?”


    “好玩呀。”


    孟梨还是没当回事,还将细带打成了蝴蝶结,觉得这玩意儿系常衡头上,肯定很好看。


    【阿梨,你别拱火……我跟你讲哦,你别看常衡年轻,但他其实在观里,早就收了好多徒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小心他揍你。】


    孟梨:?


    所以,就算自己答应当他的徒弟了,也不是常衡唯一的徒弟,而是他众多徒弟中的一个啊,搞半天,孟梨并不是特别的,也不是唯一的。


    那他就更不愿意了!


    这个鬼徒弟,谁爱当谁当吧,他肚子饿了,要去买冰糖葫芦吃!


    也不管常衡了,直接大摇大摆往前走,岂料常衡突然从后面拽住他,反绞着他的胳膊,按在他的背上,孟梨嗷呜一声,身子就往下塌了塌,随即再度被捆了,这回两只手都被绑住了。


    孟梨瞬间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似的,一蹦多高,张嘴就是一句“卧槽”。


    “小孩子是不可以恶语伤人的。”常衡耐心同他讲道理,“没人会喜欢这样的小孩子。”


    “反正你本来就不喜欢我,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喜欢我!”孟梨也是火大,气得原地乱蹦。


    “谁说我不喜欢你?”常衡看着他红红的俊脸,正色道,“我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


    “啊?”孟梨一脸懵逼。


    “没什么。”常衡摇了摇头,稍微收拾了一番心情,才道,“走吧。”


    “去,去哪儿?”


    “去买冰糖葫芦,然后当着不听话的小孩儿的面,送给听话的小孩儿。”常衡如是道。


    气得孟梨真想咬他。


    孟梨原本以为常衡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买来的小零嘴,肯定还是会拿给他吃的,结果常衡居然是说真的,当着他的面,给不认识的小孩子买糖吃,居然都不给他买,简直气死个人。


    但常衡却带他去买了画本,给他松了绑,趁着孟梨揉手腕,就说,让他随便挑。


    讲真的。


    虽然孟梨是没见过古代小孩儿看的画本,但这玩意儿怎么说,也都是用来骗骗小孩儿的,上面画的不是鸡,就是狗,他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真要是说有兴趣,他反而对春|宫图挺有兴趣的。


    不就巧了?刚好书摊上应有尽有。


    孟梨拿起一本,撇了撇嘴,然后故意问常衡:“那个,谁……我问你啊,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啊?”


    常衡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道:“师训三百条。”


    孟梨:???


    靠!


    上面写的明明就是“风流道士俏寡妇”!


    真当他是七岁小孩儿,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啊?


    骗子,大骗子!


    还好意思说,从来不骗人!


    “你骗人!”孟梨用手指,挨个点字,“这里明明有七个字,但你只说了五个字!”


    常衡微微诧异:“你还识数啊?”他解释说,有两个字不发音。


    孟梨顿时嘴脸难看起来,觉得他好会骗小孩儿。


    孟梨“哦”了一声,假装相信了,又从底下抽了一本出来,指着其中一个字问:“那这个字读什么呀?是不是马?”


    常衡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点头:“你说对了。”


    孟梨真想啐他一口,说对个锤子!


    明明就是个骚字!


    看不出来嘛,小道士居然还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


    “我要买这个!”孟梨两手乱扒,“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通通都要!”


    “……”常衡定定看了他片刻,才低声问,“你又不识字。”


    “可是你认识呀,你可以晚上读这个哄我睡觉。”孟梨一脸天真无邪,随手翻了翻,指着书里没穿衣服抱在一起打架的两个人,往常衡脸上凑,“你看你看,还有画呢!”


    “……”


    “你看呀,这个是什么呀?”孟梨指了指人体中央的部位,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居然连在了一起哎,好奇怪!”


    “……”


    常衡默默将他的手按了下去,然后又默默把孟梨扒拉出来的杂书,默默塞进了犄角旮旯里,最后抓起一大摞自己给他挑的话本子,走到了老板面前,快速付完钱,又快速拉着孟梨逃离是非之地。


    孟梨还不依不饶地跟他哼哼:“你就会欺负我!我喜欢的东西,你一样都不给我买!还说你喜欢我,我看你就会骗我!”


    “你不也骗了我么?”常衡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


    吓得孟梨后背都冒冷汗了,喉咙缩了缩,愣是大气没敢喘,就在他以为,常衡要揭穿他装傻充愣之时,常衡才慢悠悠地道:“你之前说,你不要画本,刚刚挑得倒是挺起劲。”


    靠!


    就这个啊!


    吓死了!


    孟梨呛了一下口水,直接耍无赖:“我说过吗?我不记得了!我跟你说过的,我记不住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还挂念着叶簌簌,常衡居然没有把叶簌簌用发簪换来的驴子卖掉,反而牵着就上了路。


    孟梨不想骑驴子,他想骑马,所以就提议,也要一匹漂亮的高头大马,却遭到了拒绝,理由居然是小孩子不可以骑马。


    他就恼了,很不高兴地道:“你就会骗人,我看啊,你分明就是不舍得把这驴子卖掉……让我猜猜啊,肯定是因为那个姐姐吧?”


    常衡摇了摇头。


    两手掐着孟梨的腰,轻而易举就将他抬了上去。


    他一摇头,孟梨就暗喜,但表面却依旧不依不饶。


    “居然还不承认,哼。”


    常衡道:“我不卖这驴子,是因为它长得像一个人。”


    像人?


    孟梨一愣,趴在驴子身上,特别好奇地探头去问:“谁像驴啊?”


    “你。”


    孟梨眼睛大睁:“我???”


    常衡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更像了。”


    孟梨:“……”


    他私底下和小系统一合计,双方都觉得赶叶簌簌走,对常衡的打击看起来着实不小。


    果然,一个伟人说得对,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虽然,孟梨目前还不清楚,常衡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但他和小系统一致认为,最近还是不要再刺激小道长脆弱的神经为妙。


    否则,很难保小道长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之事。


    【阿梨,不如你假扮叶姑娘,色|诱小道士吧?】


    小系统开始瞎出主意了。


    色|诱分三个步骤。


    首先,天时。要挑在一个阴雨绵绵,最好是乌云密布,阴风阵阵的孤寂夜晚。


    其次,地利。要挑在一个哪怕半夜杀猪,也不会惊动任何人的偏僻之地。


    最后,人和。也就是说,让孟梨打扮成叶姑娘的样子,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潜入常衡的房里。


    “那进去之后呢?他一脚把我踹出来?”孟梨撇嘴。


    【你笨啊,你别出声,反正屋里黑灯瞎火的,看个大概就成了……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抱,把人缠得动弹不得,那不就大功告成了?】


    孟梨觉得此法不行,太冒险了,更何况,他对常衡仅仅只是有点喜欢而已,远远没到主动献身的地步呀。


    而且……就算色|诱成功了,得到的只是常衡的身体,又不是他的心,那还是没办法攻略成功。


    【笨阿梨!男男女女,情情爱爱,不就那点子事儿吗?你不破小道士的金身,又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呢?说不准,他就因为那事,就开始喜欢你了呢?】


    “……不会罢?”孟梨还是觉得这太草率了,而且,也太无耻了。要是这样主动投怀送抱,都被常衡拒绝了,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还想不想回家了嘛?】


    小系统急了,开始大放厥词。


    【阿梨,趁着叶簌簌不在,你可得抓紧机会了,万一她哪天又突然回来了,再抢先你一步,跟常衡这样那样……那就全完了!】


    经小系统这么一说,孟梨确实有了点危机感。


    当天夜里,正好遇见了大雨,天边闷雷翻滚。


    常衡索性带着他在官道旁的驿站避雨,驿站破得不成样子,实在脏乱,但好处就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孟梨琢磨着,这不就巧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下占了俩,看来连老天爷都赞同他色|诱。


    “阿梨,快把湿衣服脱了,我帮你烤干。”


    进了驿站后,常衡就快速生了堆火,顾不得自己身上的雨水,先料理起了孟梨。


    孟梨一听这话,当即深呼吸,直接把裤子脱了。


    常衡一愣:“你怎么……”


    “裤子,湿,不舒服。”他别扭地三两个字往外蹦。


    常衡接过湿裤子,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给孟梨铺好的草垫子,示意他坐近。


    孟梨有点放不开,光着两腿左右乱瞥,被小系统一屁股顶到了常衡边上,还笨拙地差点一头拱人怀里。


    “小心,别让火星子烧到你了。”常衡将人扶正,随手把孟梨的外衣也扯了,如此一来,孟梨就只穿着一件略长的白色绸衣。


    堪堪只能遮到大腿根。


    他又偏偏是坐着的,所以,更是容易春光乍现,他难为情的一直扯着衣摆,使劲遮掩。


    小系统觉得不行,赶紧去挠孟梨痒痒,孟梨忍不住在草垫子上左摇右晃,两腿白得都发光,晃得人眼神恍惚。


    常衡咳了一声,将湿衣服架好,就在包袱里取了一套青色的,刚打算给孟梨穿上。


    小系统就使劲拧了一下孟梨的胳膊。


    孟梨当即发出“呃”的一声,销魂极了。


    “怎么了?”常衡拿着衣服问。


    孟梨抬脚踢开小系统,又无意识抠起了手,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事。”


    “穿这身好不好?”常衡道,“别着凉了。”


    【笨阿梨!快拒绝他,说你好热,快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就算你们现在没互相喜欢上,但不吃萝卜占个坑,要不然等你想吃的时候,萝卜都飞走啦!】


    孟梨耳膜都震得生疼,但还是别别扭扭地开了口:“我不要。”


    “为什么?”常衡问,“不喜欢这个颜色?”


    孟梨点头。


    常衡倒是挺有耐心,又给他换了一套水墨色的,问:“这套呢?”


    孟梨还是摇头。


    “湖蓝色,好不好?”常衡指着衣袖上的花纹,“这是牡丹花,好不好看?”


    “不好看。”孟梨还是拒绝。


    “月牙白呢?”常衡又掏出一套来,连着孟梨换下来的湿衣服,已经是第五套了。包袱都空了。


    “还是不喜欢。”孟梨指着湿衣服,“我就要穿这身。”


    “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上面的竹叶?”常衡哄着他,“月牙白好看的,阿梨,你肤色白,这个颜色很衬你,你看这里……”他指着衣摆上绣的花纹,“这是梨花,和你的名字一样,就穿这个好不好?”


    孟梨有些受用,但还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穿。


    常衡语重心长:“阿梨,你已经七岁了,不能再像一岁小儿那般,光着……”他有些羞于启齿。


    “我没有!”孟梨揪紧衣摆,红着脸据理力争,“我才没有光着屁股,你瞎说!”


    常衡怔愣:“我没有那么说。”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瞥过去,想看看孟梨是不是真的光着屁股。


    “不要看!”孟梨急了。


    “那你必须穿衣服!”常衡决定不再惯着他,将人扯过来,搂在怀里,就硬把衣服往他身上套。


    孟梨不肯跟他那么亲密,立马大力挣扎,手脚并用往外爬,结果也恰好,火堆里藏了根空心竹,突然就炸了。


    吓得孟梨赶紧缩了下脖子,常衡火速搂住他腰,抬袖挡住四下飞来的火苗,就像当初护着叶簌簌一样。


    等孟梨再缓过来神时,他就已经跨坐在常衡大腿上了!


    还惊奇的发现,这个小道士还真是个男人啊,孟梨肚里坏水咕噜噜冒泡,故作天真地戳了戳,道:“你藏了俩桃儿?”


    “阿梨!”常衡压住他的手,羞得快无地自容了,“别闹!”


    “你凶我……”


    “我没有。”


    “你就是凶了,那我哭给你看!呜呜呜……”孟梨撇撇嘴,又用另一只手继续戳,还一脸痴傻地问:“你怎么也难受啊?”


    常衡憋着劲儿,将他的手推开。


    “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你也不喜欢吃青菜,所以才会这样,对吧?”孟梨终于找到报复的机会了,毫不客气地指责他,“吼!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居然还好意思要求我?!你心眼真坏!”


    常衡长吁口气,好半晌儿才道:“阿梨,你说得对……我做不到的事情,也不该强加在你身上。”


    “教教我……”火光中,他的眼神炽热极了,哑着声儿喃喃,“你教教我。”


    第43章 我就是想让你抱抱我


    小系统笑得头都快掉了。


    【快啊,快上!教教他,好好教教他!】


    “教你?可,可……”可我也不会呀。


    孟梨都懵了,对着常衡的脸,一直吞咽口水。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白天在书摊前,看的那个画本子,上面有画的,两个赤|赤|条条的人,纠缠在一起,跟扭糖似的。


    当时孟梨有多么嚣张大胆,指着画中连起来的部位,给常衡看,此刻就有多么羞赧胆怯,一直畏畏缩缩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小系统左看看,右瞧瞧,随后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个事儿了,掐着腰,拧着兰花指骂人。


    【笨蛋阿梨!我还当你是花中老手,谁知道居然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你倒是动手啊,他都那么求你了!】


    孟梨耳边嗡嗡的,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必须把常衡狠狠推开,才能够喘气。


    可他的手,才一沾到常衡的胸膛,就被他一把握住了。


    “我到底哪里比不得她?”常衡低声念着,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


    孟梨“啊”了一声,实在是没有听懂。


    小系统也没懂,只觉得常衡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管他去!


    【阿梨,快上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万一女主突然又回来了,你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小系统开始疯狂助攻,从后面按着孟梨的头,硬生生将他往常衡怀里推,恰好常衡一低头,两人的额头就刚刚好贴在了一起。


    孟梨羞得不行,立马要闪,后颈就被一只大手扶住,强迫他不许动弹。


    “别动,就一会儿……”常衡闭着眼睛,轻轻地道,“一会儿就好,阿梨,阿梨,阿梨……”他嘴里一直念着阿梨。


    孟梨胡乱应了几声,觉得这会儿气氛挺好的,外面闷雷翻滚,狂风大作,驿站里残火幽深。


    天时地利人和,几乎全占了,这要是再不上,可就太怂了。


    他老孟家,上从孟子起,下至他孟梨,就没一个怂包!


    深呼吸,再呼吸……在经历了无数个心理建设之后,孟梨空出来的一只爪子,悄无声息就来了招“猴子偷桃”,随即听见了常衡低低的一声闷哼。


    孟梨仗着自己现在是个智障,胆子也是相当的大,见常衡没有拨开他的手,就继续偷,还憨憨傻傻地嘀咕:“你心眼好坏的,衣服里藏了俩桃儿,都不拿出来给我吃,你这人真坏……”


    “我坏。”常衡不同他辩解。


    “为什么拿不出来?藏得真深啊。”孟梨通红着脸,继续装疯卖傻,“还是毛桃儿。”


    “阿梨,不许再闹了。”常衡终于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像是找回了理智一般,扯过衣衫,又要继续给他穿好。


    【阿梨!你还跟他废什么话?直接亲,抱着啃!】


    小系统急得不行,一直催促,还上手使劲推孟梨的脑袋。


    【趁着小道士这会儿有些意|乱|神迷,赶紧把他拿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阿梨!】


    甚至还大放厥词。


    【阿梨!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就算最后你没得到男主的心,但起码你得到了他的人,这也不算太亏!】


    孟梨觉得有点道理,不能总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也该让常衡往里陷一陷。


    就算常衡直到最后,还是不喜欢他,只喜欢叶姑娘,但只要他身子“脏了”,想来就无颜再面对叶姑娘了。


    哪怕是出于责任,也该对孟梨负责罢?


    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日久天长,只要他好好待常衡,天天缠着他耳鬓厮磨,磨着磨着,哪怕就是千年老铁树,也要被磨秃噜皮。


    人心都是肉长的,慢慢地,常衡就会看见他的好,往后就只对他一个人好了。


    如此,孟梨心一狠,牙一咬,突然对着常衡的嘴唇“啪叽”就是一口,下一刻,肉眼可见常衡的眼睛睁大了许多,原本深邃清澈的眼眸,一瞬间就亮了起来,他好似很震惊,也很难为情,颤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却没有把孟梨推开。


    就趁着他愣神之际,孟梨又啪叽亲了一口。


    这下常衡总算缓过神来了,竟一把将孟梨擒住,往旁边一搡,声音有些哑:“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想吃饴糖。”孟梨装傻,眨了眨眼睛,“你的嘴唇好红,肯定是背着我偷吃梅子味的饴糖了!”他理直气壮,还舔了舔嘴唇,更加确信地道,“果然是甜的!”


    见常衡似乎有些生气,他赶紧先发制人,哇的一声就哭了。


    “呜呜呜,你偷吃饴糖!你不给我吃!你坏!”一边攥着拳头抹眼泪,一边嗷嗷叫唤,“你小心眼!我都说了,我是送小妹妹回家!可你买了饴糖,给别人吃,自己偷着吃,都不给我,你坏!”


    “你还说,你是我师父……你骗人,你打我,我不理你了!”


    常衡愣住:“我何时打你了?”


    “你刚刚呀。”孟梨放下拳头,吸了吸鼻子,“你刚刚这样我了。”他模仿了常衡刚刚搡他的动作。


    常衡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见孟梨哭得一抽一抽的——虽然是光打雷不下雨,但还是长叹口气,哄着他道:“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动手……但你也不能……”他下意识抿了一下嘴唇,随后语重心长地道,“以后,你不可以对旁人这样,知道吗?”


    孟梨一听,心想,有戏有戏,感觉常衡也不是很反感刚刚那两个亲亲,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待他一步步把常衡掰弯!


    “为什么呀?”他故作不懂,光着屁股,跟小孩子似的,坐在大人腿上乱磨乱蹭,“我又没有咬……”


    常衡两手抓着他的腰,把他固定住之后,才道:“不准就是不准,没有为什么……别乱扭,坐好。”然后扯过月牙白的那套衣服,又往孟梨身上套。


    一边套,还一边说:“以后也不准不穿衣服了,谁家七岁大的孩子,还不穿衣服坐在大人腿上撒娇?不像话。”


    “但你那个……”孟梨抬手指了指,“越来越难受了,是不是呀?”


    常衡抿着唇不说话,看样子确实很难受。


    孟梨觉得,出家人可能真的不会,自己有必要好好教教小道士,说不准,玩一次就开窍了呢?


    可当他再想去摸,就被常衡一把抓住了手,往背后一扭,很严肃地告诉他:“不可以碰师父这里。”


    “有什么不能碰的?我跟你长得一样!”孟梨火速用另外一只手去偷,结果再度被制裁了,他一急,直接上嘴咬人衣服。


    常衡似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胆,腰背往后一弓,可还是被孟梨咬住了衣袍,撕拉一声——孟梨眼前一黑,犹如迎面一闷棍,他竟有片刻失神。


    “孟梨!!”常衡这下是真恼了,火速把人推下去,低头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服。


    孟梨跪坐在草堆上,衣服还半敞着,整个人愣愣怔怔,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还残留着余温——他刚刚是被烧红的铁棍抽了一下?


    常衡余光瞥见了,瞬间面皮涨红,立马将人捞过来,用道袍的衣袖,狠狠擦着孟梨的脸,力道重得似乎要把他的脸皮,都生生搓下来一层。


    孟梨发出呜呜呜的痛呼,几次挣扎躲闪,却被他禁锢得死紧,还被常衡压着火气,训斥着不许乱动。


    等好不容易被放开时,整张脸都被擦得通红通红,滚|烫至极,又被一旁的火堆烤着,疼得要死。


    孟梨也是恼火得很,自己都这样这样了,常衡还是不为所动……难不成对他一点欲|望都没有?


    还是说,差点什么?


    可是差点什么呢?


    除了人不对,其他都挺对的啊。只是人不对,差的应该是人。


    除了不能生孩子,他到底哪里比不过叶姑娘了?常衡宁愿难受死,也不肯招他一根手指?


    孟梨心有不甘,被激起了胜负欲,再度一个猛虎扑食,直接跳到常衡身上,一边大喊大叫,说要和常衡打架,一边动手扒拉人家衣服——他倒是要瞧瞧,这个小道士到底遮遮掩掩什么东西!


    有什么好东西,是他不能看,也不能招的!


    越不让看,他越要看!


    越不让他招,他就偏要招!


    “孟,孟梨!”常衡神情惊慌,抬手就搡,这一搡之下,就搡到了孟梨的腰胯上。


    孟梨叫得好大声,像是被弄疼了,他一叫,常衡就不敢动手了,三两下就被扯开了道袍,里面恰好藏了一张黄符,孟梨惊见黄符,顿时缩回了爪子,连滚带爬从常衡怀里下来了。


    他害怕黄符。


    “阿梨,不要再闹了。”常衡深呼口气,起身拢起衣衫。很显然,他把孟梨刚刚的行为,当成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穿好衣服后,就起身往外头走,外面还下着大雨。


    孟梨趴地上喊他:“喂!你去哪儿?你该不会要把我一个人丢这里吧?我害怕!万一有野狼过来,把我叼走了怎么办?”


    常衡摇头:“野狼可叼不走你。”一挥衣袖,桃木剑铮的一声,飞掠而来,正好扎在孟梨面前,上面还扎着一张黄符,孟梨不敢乱碰,又不希望常衡离开,索性往旁边爬了爬。


    “那个……我,我不闹了,你别走。”孟梨拍拍手边的草堆,“睡觉,我们一起睡觉吧?”


    “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行!”孟梨可不能就这么放他离开,万一叶簌簌根本没有走远,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呢?


    小道士此刻正燥热难忍,急需泄火,要是和女主再相逢,荒郊野岭,孤男寡女,又干|柴|烈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见常衡执意要走,孟梨脑子一抽抽,突然大声道:“那好!你走吧!你往前走一步,我就脱一件衣服!”


    常衡:“……”


    “你快走呀!”孟梨脱掉鞋子,往他的方向砸去,随即脱了袜子,再是外衣,上衣,脱得只剩条裤子后,就不好意思再脱了,在草堆上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反正也没有人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就让我被野狼叼走好了!”


    他滚的时候,差点撞到桃木剑,赶紧换了个方向继续打滚,滚累了,就顺势做了几个臀桥,把小孩子耍赖皮,痴缠大人的花招,展现得淋漓尽致。


    反正他现在是小孩子,不怕丢人现眼,谅常衡也不敢怎么着他。


    “阿梨,你到底想怎么样呢?”常衡倒是真的好脾气,依旧温声细语的。


    孟梨扎在草堆里,想了想,物极必反,见好就收。突然伸开双臂,娇声发嗲:“你抱抱我!我就是想让你抱抱我!”


    第44章 我会乖的,你放了我吧


    此话一出,孟梨自己恶心坏了。


    小系统贼头贼脑,嘿嘿直笑,一脸猥|琐样。


    常衡长叹口气,弯下腰将孟梨丢得哪里都是的衣服鞋袜,一件件捡了起来,走到孟梨面前,俯身将他抱了个满怀。


    孟梨得偿所愿,一脸得意的笑,两臂环绕住常衡的脖颈,顺势就用双腿绞住他的腰,整个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人身上了。


    “哼,想丢下我,自己走啊?我偏不让你走!”就不让你去找叶姑娘!


    少年胡搅蛮缠的本事厉害得紧,说的话又孩子气十足,一脸娇憨,让人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常衡简直被他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托着孟梨的腰,将人往驿站里面抱了过去,目光四下逡巡一遭,就发现了一张破桌子。


    他把树袋熊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安置在了破桌上。


    孟梨终究不是个七岁小孩儿,屁股才一沾桌子上,陈旧到都发腐的桌子腿,顿时摇摇晃晃起来,他“啊”了一声,赶紧又要去抱常衡,嘴里嘟嘟囔囔:“我,我怕!别摔着我!”


    “你别乱动,自然就摔不着你。”常衡将他的手臂推开,抱着衣服后退一步,以确保孟梨完全碰不到他。


    “你,你干嘛离我那么远?”孟梨撇了撇嘴,张开双臂,理直气壮地道,“你现在可以帮我穿衣服了!”


    哪知常衡却摇了摇头,道:“你应该受点教训了。”


    孟梨:我踏马?


    该不会真以为他自己不会穿衣服吧?


    孟梨哼了一声,直接要往地上跳,打算去抢回衣服,岂料常衡忽然曲指,祭出一道黄符,嗖的一声,围绕着孟梨一周,居然燃烧起熊熊大火。吓得他立马把腿都缩回了桌子上。急道:“你,你怎么那么小心眼?我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至于要烧死我吗?”


    【阿梨,好像只是障眼法哎。】


    小系统在火焰里,钻来钻去,毫发无伤。


    经他这么一提醒,孟梨也发现火势虽大,但确实一点都不热。那么也就是说,常衡只是使了个障眼法,吓唬他而已了。


    真的是……吓唬小孩儿居然直接放火烧?!


    看来常衡因为叶姑娘,当真受了好大的刺激。孟梨吞咽起了口水,不敢再刺激常衡脆弱的神经了。


    为了不被常衡发现,他是装傻,索性就装出一副很怕的样子,攥着拳头抹眼泪,嗷嗷哭着道:“别烧我,我会乖的,呜呜呜。”


    常衡:“那你乖了吗?刚帮你把衣服穿好,你就脱了,是谁教你可以随随便便在外面脱衣服的?”


    他必须得把孟梨这个坏毛病改掉,要不然以后孟梨在其他人面前,也这么混,该如何是好?


    世事无常,人心叵测,孟梨生得那样美,如今又痴傻,不知人事,若是被坏人欺负了去,又该如何?


    如此一想,常衡的神情就更严肃了。


    “我,我挺乖的啊,我,我只是脱自己的衣服,又没脱别人的……”孟梨有点心虚。


    常衡:“你还脱了我的。”


    “可你又不是别人!”孟梨吸了吸鼻子,试探性喊了声,“哥哥……?”


    常衡一愣,竟都忘了继续训话。


    “哥哥……好哥哥,你别生气了嘛,道士哥哥~”


    喊师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但喊声哥哥倒是可以。


    孟梨这会儿就穿了条裤子,连上衣都在常衡怀里,这会儿虽不冷,但就是挺羞的。


    挺大的男人,居然被放在桌子上罚坐!常衡还一直盯着他看,实在太羞耻了!


    “不对,你喊错了,不是哥哥,是师父,我是你师父。”常衡纠正他,神情认真地告诉他,“往后,你都得叫师父才行。”


    孟梨一听就有点急了,他才比常衡小两岁啊,搞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一套?这小道士要是想当爹了,大可以自己生一个呀,把他当儿子算怎么个回事?


    气得他直瞪眼,这会儿连哥哥也喊不出口了。


    坐着就坐着!


    他索性就盘腿坐在了破桌子上,大不了今晚就这么跟常衡耗着,反正他坐着说话不腰疼,看谁耗得过谁!


    常衡见状,索性竖起两指,低声念了句什么,孟梨还没反应过来,那桌子腿就突然断了一条,这下就只剩三条腿了,为了保持平衡,孟梨只能跟大青蛙一样,直接趴在上面,还将重心拼命往后压。


    勉勉强强保持住平衡,但也因此摆出了塌腰撅臀的羞耻姿势。


    小系统瞧了几眼,然后贴在孟梨耳边嘀嘀咕咕,说什么这个姿势好像猫咪伸懒腰。


    孟梨瞬间俊脸通红,这何止像猫咪伸懒腰,本来就只穿了条绸裤,又薄又透,还贴身,此刻更是紧紧裹在了皮肉上。


    即便不用亲眼看,他也能想象得到,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么羞耻,当即就恼道:“你太过分了!”


    “过分?你怎么能同师父这样说话?”常衡正色道,“孟梨,不可以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胡作非为。知道么?”


    “不知道!你,你欺负人!”孟梨憋了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羞得耳根子都红了,“你,你不许看我,不许看!”


    可他越是不让看,常衡就越是原地不动,甚至还抬手划出一面水镜,刚好浮在将孟梨面前,孟梨清清楚楚看见水镜上,浮现着一个跪撅在破桌子上的少年,果然同他的猜想一模一样,裤子真的又薄又透,太他妈贴身了,完全将他臀腿的轮廓,完美得勾勒出来了。


    宛如王母娘娘蟠桃宴上,放在大厅正中央供桌上的大蟠桃,又圆又翘,显得两条腿细细的,有些弱不禁风。


    他甚至都能从蟠桃上,看出楚河汉界,一条非常清晰的河道,将蟠桃一分为二。


    “我不要看!”孟梨大声喊,立马把眼睛闭上了。


    羞死人了!


    “睁开。”常衡不舍得打骂他,只能羞一羞他,幸好孟梨还是怕羞知耻的,他是真害怕孟梨不知何为羞耻,他道,“这就怕羞了?那你脱衣服,光着身子,满地打滚时,怎么不知道羞?”


    “我……!”孟梨语塞,这下真要哭了,把脸往桌子上一埋,呜呜咽咽地道,“我,我以后不那样了……你放了我吧?”


    “我是谁?”


    “道士哥哥。”孟梨故意模仿叶簌簌,阴阳怪气地说,“你是道士哥哥。”


    “不对。”常衡不喜欢这个称呼,孟梨可以喊他名字,也可以喊他常衡哥哥,但就是不能和叶姑娘一样,喊他道士哥哥,他不想再记起叶姑娘了。


    孟梨暗暗撇嘴,心道,怎么着,道士哥哥是叶姑娘的专属昵称?还不准其他人喊了?


    可他也万万喊不出“师父”二字,正琢磨着,假装坚持不住,直接掉地上算了。


    哪知常衡突然用什么东西,戳到了他的膝弯,孟梨瞬间身子紧绷起来,他以为常衡要顺手揍他,顿时就急了:“你,你不能这样!不可以!你要是想养个儿子,你就自己生一个!我又不是你儿子,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你不能!”


    还立马要往地上跳,膝弯被戳的力道随即大了些。


    常衡道:“我虽然不清楚,你说的这样,到底是哪样,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让你下来,今夜你就下不来。”


    孟梨就是不信这个邪,哼了一声,就试探性拿脚去够地,结果下一瞬,就觉得脚底一凉,滑腻腻的,转头一瞧,居然是条蛇!


    顿时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立马把脚缩了回去,原本就只剩三条腿的桌子摇摇欲坠。


    常衡用拂尘一勾,便稳住了。


    “你不怕火,也不怕我,倒是害怕蛇,是也不是?”


    孟梨确实很怕蛇,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小小障眼法,但还是被吓得弓起腰背,瑟瑟发抖。


    小系统拍拍他的背,叫骂常衡失心疯了,居然这么吓小狐狸。


    “你,你把蛇拿走!”孟梨有点绷不住,“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你的保证,我可以相信么?”常衡反问他,还道,“你若是做不到,要如何?”


    如何?


    还能如何?


    做不到就做不到呗,有啥大不了的。


    “我要是做不到,你,你就罚我不许吃饭!还有,不亲我,也不抱我,不跟我说话,也不搭理我,把我当空气,冷着我!”孟梨一口气说了好多。


    常衡略一思忖,倒也答应了,他把衣服抛了过去,让孟梨自己乖乖穿好。


    孟梨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里骂他。本以为穿好之后,就能下来了,结果常衡却拦住了他,道:“等一等,我说一句,你跟着我说一句。”


    “我不……”他下意识要拒绝,可随即又想起刚才,只能抿唇点点头。


    “以后,不准一使性子,就乱脱衣服。”


    “以,以后,不准一使性子,就……乱脱衣服。”孟梨小声说。


    “大点声,我没听清。”


    孟梨索性也不要脸了,扯着嗓子喊:“以后,我不乱脱衣服!”


    常衡这才满意,又道:“以后,不准随便摸别人。”


    “以后不准随便摸别人!”但常衡又不是别人,孟梨心里嘀咕。


    哪知常衡补充道:“尤其是我,你不可以随便对我动手动脚。”


    “尤其是我……”


    “不对,尤其是你。”


    “哦,不对,尤其是你。”孟梨故意捣蛋。


    常衡忍俊不禁:“你是故意的吗?”


    “你是故意的吗?”


    “不许再学我说话。”


    “不许再学我说话!”


    “孟梨!”常衡提了个音,“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啦!”尾音拖得老长了。


    “希望你真的能记住。”常衡觉得这很难。


    第45章 男主剜肉换钱,也要给阿梨治病


    一大早,孟梨醒来后,发现常衡不在,往外一瞥,烟雾缭绕的,还隐隐飘来苦药味,便猜到他煎药去了,顿时小嘴一撇。


    从角落里摘了朵小野花,背对着门口盘腿坐。


    “常衡喜欢我。”摘一片花瓣。


    “常衡不喜欢我。”又摘一片花瓣。


    他就这么低头摘花瓣,嘴里念念有词,一直摘到最后一片,居然是“常衡不喜欢我”,刚气得要发火,身后蓦然飘来常衡的声音。


    “常衡喜欢你。”吓得孟梨赶紧闪开。


    该死的,这人走路都没声儿的嘛?


    “来,喝药了,阿梨。”


    孟梨恼得很:“苦!”


    “苦也得喝。”


    “可我又没病!”喝什么药的!天天喝,天天喝!嘴里苦死了!孟梨抱怨,刚要满地乱滚,突然想起昨晚,赶紧乖乖坐好了。


    常衡看了看他:“你昨晚才说过,你会听我话,现在又不听了么?”


    “可是真的苦,不好喝的,我又不是坐月子!哪有天天灌我喝药的!”孟梨抗议,但声音却越来越小。


    常衡微微诧异:“你还懂这个?”


    “那当然了,不仅是坐月子,我还懂猫三狗四呢!”孟梨哼哼。


    “何意?”


    “笨!就是猫三个月一窝,狗四个月一窝!生崽子!”


    严格来说,狐狸是犬科动物,差不多也是三到四个月就能生一窝,一窝三到六只,而且,他还是纯白毛的狐狸,生下来的崽崽肯定非常漂亮,毕竟基因在那摆着呢……


    等等,打住!


    他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


    “原来如此,但你还是得把药喝了。”常衡道,“阿梨,我此前认识一位公子,他是天道院的入门弟子,又是药修,在医术方面,有几分造诣,我想在带你回师门前,先带你去看看脑子。”


    “你觉得我很傻?”


    “有一点。”常衡想了想,又笑了,“不过现在这样真的很可爱。”


    孟梨撇撇嘴:“那我以前不可爱吗?”


    常衡神情暗了暗,虽然也可爱,但以前的孟梨很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依赖他。


    如此一比较,自然现在更可爱。


    不过天道院倒是挺耳熟的,孟梨捏了捏下巴。


    【女主所在的叶家,就是天道院的附属小家族呀。】小系统出言提醒。


    这么一说,天道院和叶家也是有关联的,既然如此,孟梨就更不愿意去了,万一碰见叶家的人,反而不好。


    最要紧的是,千万别碰见叶姑娘了。


    “不好,我不去。”孟梨头摇得像拨浪鼓,大放厥词地道,“我没病,我死都不去。”


    “什么死不死的?嘴里没个忌讳。”顿了顿,常衡又道:“我只是提前告诉你一声,去不去,由不得你,来,喝药。”


    “……”孟梨见左右逃不过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道,“让我喝也可以,但不能光我一个人喝,这样好不好?我喝一口,你喝一口,我再喝一口,有福我享,有难同当,怎么样?”


    常衡叹气,但还是答应了,自己先喝了一口,当即神色就变了,他把碗递到了孟梨面前。


    孟梨说话算话,紧接着喝了一小口。


    等喝完后,实则他就喝了一点点,几乎都被常衡给喝了。孟梨心里暗乐,觉得常衡真是个大笨蛋,这都信,可太好骗了。


    如果常衡的感情也那么好骗,不知该有多好。


    稍作休整,二人再次上路。


    孟梨害怕此行遇见叶簌簌了,闹死闹活,在驴子背上打滚,死活都不肯去。他本以为,常衡还会耐心十足地同他讲道理,哪知一夜过后,常衡似乎耐心被耗尽了,根本不同他废话,直接把他捆了,让驴子驼着他继续赶路。


    “救命啊,绑架了,救命啊!”孟梨被捆成了粽子,毛虫一样趴在驴子背上,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扯着嗓子,冲向路人喊,“好心人,救命,救命!这个道士绑架我!”


    “你们这是……?”有个挎着包袱的大娘,果真停了下来,看了看道士打扮的常衡,又看了看被捆起来的孟梨。满脸疑惑。


    “大娘,救命呀!这个小道士绑架了我!”孟梨赶紧吸溜鼻子,摆出生平最无辜,最可爱的表情,委屈巴巴地道,“救救我吧,好心的大娘!”


    “太过分了!”大娘斥责道,其余路人也纷纷驻足旁观。


    “就是就是!”孟梨狂点头。


    哪知大娘话锋一转:“定是你这孩子,做了什么坏事!”


    孟梨:卧了个槽?


    “我们村里有个孩子跟你年纪差不多,打小手脚不干净,他娘护短得很,不让人说,这不,去年孩子偷东西,被送到了官府,打断了一只手,真是造孽!”大娘还同常衡道,“把他嘴也堵了!省得他乱讲话!”


    常衡笑着摇了摇头。


    大娘又冲着孟梨道:“孩子!你年纪轻轻,生得唇红齿白的,干什么不好,非得学人偷东西?我可告诉你啊,你这样以后是不会有出息的,谁家的小闺女,也不敢嫁给你,就等着一辈子打光棍,老了没儿没女,没人管吧!”


    孟梨郁闷死了,自己哪里长得像个小偷了,他立马解释:“我不是小偷啊,我没偷道士东西!”


    “那你没偷,人家捆你干嘛?闲得慌啊?”大娘又转头跟常衡道,“就得好好管管!要不然再过几年,没准干出什么坏事!”


    “……”孟梨喊冤,“我没有啊,明明就是这个道士不对!他,他,他看我生得好看,所以就意图对我行不轨之事!呜呜呜,我好害怕,救命,救救我……”


    可压根就没人相信,大家坚信道士,尤其长得像常衡这种,一看就正直善良,根正苗红的俊俏道士,绝对不会对孟梨行什么不轨之事,还让他不要瞎讲。


    “不是……你们认识他啊?”孟梨问。


    路人们纷纷摇头。


    “那你们都不认识他,怎么就那么相信他?我可告诉你们,他其实就是个假道士,对,假的!前几天他还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在书摊前,买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看呢!”


    即便如此,还是没人相信。


    孟梨都快炸了,觉得自己真可怜,明明是他被道士欺负了,可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先招惹了道士。


    他越解释,别人越不相信他,一堆路人对他指指点点,猜测他定是对道士做了什么,才被绑了起来。


    常衡不得不出声解释:“各位误会了,并非如此,他是贫道的小徒弟,因任性,方被贫道捆了。”


    “任性你就打他呀,你捆着他,没用的。”一个路人瞎出主意,“你打他一顿,他就长记性了!”


    孟梨嘴角抽搐:喂,喂!


    常衡只是笑了笑,等人群散去了,孟梨才一脸郁闷地问:“我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坏人吗?”


    “不像。”


    “那为什么他们都……”孟梨郁闷极了,好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喜欢他,连常衡也不喜欢他。


    “他们只是不了解你。”常衡拉着拴驴的绳子,继续往前走,连头也不回地轻声道,“一旦他们与你接触的时日一长,就会喜欢你了。”


    孟梨不信,心道,你跟我接触的时间倒长,可你还是不喜欢我啊。


    两人风餐露宿,一路上常衡都带着他四处寻医问药,买各种珍贵的药材,求问的大夫多了,总会遇见那么几个性情古怪的,常衡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求,求他们给孟梨看一看,大夫开的任何条件,他都肯答应,不惜一切也要治好孟梨的脑子。


    孟梨看不惯他为了自己,就低声下气去求别人,每次都拽着常衡,嘴里说着“走走走,我们不看了”,可每次又被常衡抱住,一边用手拍拍他的背,安抚他,一边郑重其事地同大夫道:“只要能医好贫道徒儿的脑子,无论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再名贵的药材,贫道也愿意买。”


    孟梨觉得他真笨。


    这就跟出去买东西是一样的,越表现出自己非买不可,卖家就越狮子大开口。


    常衡越是这样急切地想治好他,那些大夫越是得寸进尺,嘴皮子一张,就开出天价,最关键还没啥用。


    “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孟梨拽着常衡,压低声儿问,“你一个穷道士,又不能偷,不能抢,上哪儿搞那么多钱?”


    常衡笑了笑,让他不必为钱的事而担忧。


    可孟梨总觉得不对劲儿,就算常衡把赎金又拿回来了,可最近为了给他治脑子,大把大把的灵石,跟流水一样往外花……不,分明就是往沟里砸石头,有去无回的。


    他担心常衡为了给他看病,就干出什么荒唐事,比如出去倚栏卖|笑——毕竟,常衡生得很俊美,又年轻,穿着道袍,还禁|欲呢,肯定能招来不少富商巨贾。


    孟梨把自己的担忧,偷偷告诉了小系统。


    结果小系统笑得满地打滚。


    【你想哪儿去啦?小道士怎么可能为了钱,去干那种营生啊?就算他还俗了,都不可能,更别说,他现在没还俗!】


    “可是,那他哪来那么多钱,还给我买人参?”孟梨比划起来,“那么大一根!我乍一看,还以为是好大一根萝卜干呢!”


    “还有那什么灵芝,这么大一朵!”他又比划,“他还给我买了除疤的药膏,那大夫狮子大开口,十万灵石一瓶,十万,十万,十万啊!他真敢要!”


    孟梨都惊呆了,他觉得常衡真败家,实在太败家了,这种男人婚后不能管账,要不然一家老小,早晚得喝西北风。


    话说,常衡是不是对钱没什么概念?


    说他有吧,他的道袍破了,都不换身新的,居然自己缝,说他没有吧,他为了给孟梨看病,狂掷千金。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奇怪……该不会是叶簌簌给他留的钱吧?】


    倒也有这种可能,但孟梨觉得,常衡不像是会大手大脚花女人钱的人。


    为了搞明白常衡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孟梨索性就撺掇小系统偷偷跟着常衡,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过来通知他。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一天夜里,二人在外面住店,常衡不知怎么的,竟开了两间房,还哄着孟梨早早睡下。


    之后就回到了自己房里。


    孟梨和小系统鬼鬼祟祟,猫着腰,躲在窗户底下偷看,就看见房里,常衡从包袱里,取出一把匕首,然后就拉开了衣襟。


    孟梨一眨不眨,就看见常衡的胸口,竟不知何时,缠了些白布,隐隐渗出血迹来。


    此刻,常衡似乎在考虑,刀子往哪里下比较合适。


    【啊,他,他该不会是在剜肉吧?】


    孟梨愣了愣,突然之间,好似被火烧着了尾巴,瞬间就明白过来——原来,常衡之所以突然暴富,并不是出去倚栏卖|笑了,既没偷,也没抢,他是剜肉拿出去卖了——他拥有菩提心,血肉可入药!


    想到此处时,他竟已经破门而入了,脑子一抽,远远就扑了过去。抱着常衡就开始嚎:“不要这样!”


    “我没有病!”


    “我不傻!”


    “我是装的!”


    第46章 男主千方百计躲着女主


    “阿,阿梨……?”


    常衡愣了愣,很显然没料到孟梨会突然冲进自己房里来,见他一直跳起来,作势夺他手里的匕首。常衡唯恐伤着他,忙一手挡住孟梨,另一手将匕首收了起来。


    “你刚刚说你没病,不傻,这是真的吗,阿梨……”话到此处,常衡的眼里流露出了探究。


    孟梨方才就是一时冲动,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就噼里啪啦乱说话,这会儿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暗想着,这下糟糕了,本来自己有理的,突然变得没理了。要是被常衡知道,自己最近都在装疯卖傻,还故意把叶姑娘赶走了,常衡定要勃然大怒。


    说不准立马甩下他,快马加鞭去追叶姑娘回来,兴许叶姑娘此刻正黯然神伤,躲在哪里伤春感秋,一副饱受情伤的可怜样子。


    到时候,叶姑娘心中委屈,即便常衡回头寻她,也不肯出来一见,常衡一急……岂不是要整一出追妻火葬场了?


    那孟梨岂不是又成了名副其实的冤大头?什么便宜也没占上,反而沦为了促进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工具人。


    回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常衡再是道士,他也是个男的!


    孟梨可是见识过的,小道士起反应时,道袍之下是如何壮观,如此一想,男女主的感情算是历经波折,水到渠成了,但自己的攻略任务就彻底胎死腹中了。


    不行!


    绝对不行!


    孟梨的脑子飞快运转,吭哧半天,才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我其实只是失忆了,并没有傻……我就是,就是开个玩笑,我没有恶意的!我发誓!你千万别……”话音未落,他竟被常衡一把拥在了怀里。


    “太好了,这样真的是太好了,阿梨,以后你就可以继续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了!”


    常衡紧紧搂着他的腰,几乎让孟梨都有些不能喘气了。他竟没有像孟梨预想的一样生气,反而显得十分开心,还掐着孟梨的腰,原地转了好几圈。


    耳边的风呼呼的刮,孟梨一脸懵,但看见常衡并未生气,还是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气,可随即他想起常衡背着他,偷偷剜肉,还拿出去卖的事,赶紧将常衡推开,急急忙忙揭开他的衣襟查看。


    在摸到白布上渗出的血时,很明显感觉到那处的皮肉凹下去好大一块,孟梨说不上来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又气又闷,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


    “别哭……不疼。”


    常衡把衣襟重新揽了起来,然后拉着孟梨的手,坐在了床边,似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眼里还满是喜色,竟半点没有被欺骗之后,该有的愠怒。只是一直说,这样就不用再风雨兼程,找大夫看病了,也不用再让孟梨喝那么苦的药了。


    往后孟梨同他回了师门,好好休养着,什么事都不必操劳,安安心心待在他身边,日久天长,早晚有一日会恢复记忆的。


    还说,哪怕永远无法恢复记忆,也无妨,孟梨就是孟梨,哪怕失去了所有记忆,也还是他认识的孟梨。


    孟梨抿紧唇,此前对常衡的埋怨,竟在此刻消散了不少,或许,只要没有叶姑娘介入,他两人即便最终无法修成正果,也会成为彼此心目中很重要的存在罢?


    他不禁暗暗告诫自己,人的真心确实可贵,可人心瞬息万变,你此前还没有吃足教训么?


    现在常衡对你好,那是因为叶姑娘不在,一旦叶姑娘再次出现,常衡的所有注意力,都会立马被吸走,你只会比从前处境更惨。


    所以,孟梨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能了。


    “阿梨,你身上的疤痕,也淡了许多,看来那瓶药膏有效,你须得日日涂抹。”常衡轻声道,“你生得好看,若是在身上留疤了,反而不好。”


    孟梨想了想,问道:“是什么人,居然要买你身上的肉?”他的关注点在这里,总觉得这事有点古怪,按理说,谁会这么变态,连人|肉都敢买,而且,据他对常衡的了解,他定不可能随意告诉旁人,他拥有菩提心,血肉可入药。


    如此,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肯定是叶家的人在背后搞鬼!】小系统与孟梨想到一块去了。


    孟梨心里暗惊,见常衡不回答,便反抓住他的手,追问道:“你说啊,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要花高价买你的血肉,你都不觉得奇怪么?”


    常衡自是觉得奇怪,可当时急需用钱,也就没有太过深究,更何况,在这世间只有他一人知道,自己拥有菩提心,血肉可入药,旁人哪里知晓,只怕就是个异食癖的修士。


    这种异食癖的修士在修真界虽然不常见,但并非完全没有,早些年常衡还遇见过,那几个邪修专门靠抓年轻貌美的女子,用来采补修炼,往往在修炼之后,就会取已死的女子身上最嫩的一块皮肉,生吃入腹。除此之外,还有喜食婴儿的邪祟,以及专门爱勾引出家人的女鬼,勾引得手之后,就会立马剖出心肝来吞吃入腹。


    因此,常衡就算觉得奇怪,也都是见怪不怪了,他的修为不低,等闲邪祟纵然想近他的身都难,更别说是吃到他的血肉。


    那日,他也只是拿着自己的法器,准备去当铺时,遇见了一位穿着玄色锦衣的神秘男人,张口就说,想同他谈一笔买卖。便邀他一同在旁边的酒楼,开了个雅间详谈。


    期间,那神秘男人并未表现出任何一丝不轨之举,只不过提出想让常衡的血肉来换取钱财的条件,还特意要求,须取胸口血肉,更是花了高价。常衡想着要给孟梨付医药费,还要买灵芝,便也同意了。


    只不过,常衡见迟迟未有药效,便想为孟梨买上一株天山雪莲,但身上的灵石不够了,又不肯动那五十万灵石,便打算再剜一块肉下来,若是能再遇见那个神秘人,便换钱买雪莲,若是无缘再见,属性就加入日常喂孟梨喝的药汤里,或许能有些效果。


    孟梨大致是听明白了,反正说来说去,常衡只是一心想治好他的病。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这个道士怎么那样笨呢?


    看不出来他得的是心病么,心病还须心药医的道理,常衡到底懂不懂?


    “不过好在,你现在没事了。”常衡如释重负,想像往常一样,伸手摸一摸孟梨的头,却忽想起,孟梨并不是什么七岁的孩子,伸出的手便又慢慢收了回来。


    孟梨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叶家人身上,他断定常衡说的那位神秘的男人,就是叶姑娘的小叔叔了,可叶家主到底为什么,要绕个圈子,整这一出?


    莫非,除了菩提心之外,常衡的血肉,也可让叶家死去多年的长公子起死回生?


    【要是想让叶家长公子活过来,就非得常衡的菩提心不可。】小系统神情严肃,还不忘提醒孟梨,千万别让常衡再跟叶家人接触了。


    因为没准叶家还要利用叶簌簌来威胁常衡剖心,一旦常衡真把心剖出来了,就成了个无心的空壳子。


    既然无心,又怎么会爱人呢?


    孟梨就再也没办法让常衡真正喜欢上他了。


    看来这里是不能继续待了,事不宜迟,得赶紧上路,或许回到了白云观,叶家人就拿常衡无可奈何了,毕竟道观中道士云集,常衡最起码不会腹背受敌。


    常衡拗不过孟梨,只好收拾东西,连夜就带着孟梨,悄无声息离开了客栈,一路上都没敢耽搁,等天色微微泛明时,已经行出了十多里路。


    孟梨估摸着,应该暂时把叶家人甩开了,就和常衡原地休息,生火烤饼子吃,因为离开时太匆忙,水壶里的水早就喝完了,常衡让他不要乱走动,便去不远处的小溪里取水。


    忽见有什么东西,从上游顺水漂了下来,常衡抓起一瞧,居然是一条大红色的丝巾,若是没有看错,这正是叶姑娘的东西。


    难不成叶姑娘根本没走,一直尾随着他们?


    常衡取好水,就回到了孟梨身边。


    孟梨已经烤好了饼子,还顺便给自己补了个妆——一脸黑灰,直接成了个花脸猫。还浑然不觉,招呼着常衡快尝尝他烤的饼子,还自吹自擂说香得掉渣。


    “阿梨,我想我们得走了。”常衡把水囊递给孟梨,顺手帮他擦干净脸,然后就去牵驴子,还在驴子的四条蹄子上,各贴了一张日行千里符。


    虽说师门有规定,出门在外尤其在人间,不可轻易使用法术符咒,但此刻,常衡只想赶紧带着孟梨走。


    他须快些赶回师门,抢在叶姑娘出现之前,让孟梨当众完成拜师礼,如此一来,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师徒了。


    纵然,孟梨再想起了叶姑娘,想要还俗迎娶叶姑娘,也得先问过师父的意思。


    常衡只要不松口,那么,孟梨就不能还俗,也娶不了叶姑娘,否则就是违抗师命,作为师父,常衡完全可以把孟梨关在房里,命他闭门思过。合情合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若再不思悔改,常衡也可亲手断了他的情根,助他早日修成正果。


    “哎,哎!我的饼子掉了一个!”孟梨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常衡抱到了驴子背上,一手拿饼子,一手抱水囊,眼睛还直往掉落的饼子上瞥。


    “不要了,待回到观里,我带你一起去吃斋饭。”常衡牵着绳索,自己腿上也贴了同样的日行千里符,说话间,就已经带着孟梨消失在了原地。


    二人才一离开,一道红影就从树后晃了出来,捡起地上的饼子,轻轻拍了拍灰尘,而后,就咬上了孟梨咬过的地方。


    滋味果真不错,有童子身的鲜香甘甜。


    “我已在前面设下了天罗地网,保管他们逃不出此地。”叶家主凭空出现,瞥了眼那红影,随手丢了一张人|皮|面|具过去,沉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那个道士,对簌簌死心塌地。”


    红影接过面|具,贴到脸上,再抬起头时,赫然就是叶簌簌的模样,只不过声音听起来是个男人,却十分娇媚,他道:“那个少年要怎么处置?”


    “你若是喜欢,事成之后,赏你当炉鼎玩弄便是了。”叶家主冷冷一笑,抬手一翻,叶簌簌的簪子便浮现而出,“此簪上有毒,可令那道士欲|火|焚|身,痛不欲生,丧失理智,非双修不可解。”


    “你明白我的意思罢。”


    第47章 男主偷看阿梨洗澡


    驴子四蹄上,都被常衡贴了日行千里符,一路上就跟坐着云霄飞车似的,好不容易停下,孟梨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嗷呜一声,吐了个昏天黑地。


    “阿梨,你这是……”常衡面露不解,取出手帕替他擦嘴。


    “我打小就这样,坐车晕车,坐船晕船,坐飞机晕机,这下好了……”骑个驴子,还晕驴子了。


    常衡虽然有些听不懂,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明白了,当即就面露歉意,他本以为孟梨只是在驴子背上昏昏欲睡,万万没想到,他是头晕目眩。


    “没事啦,对了,”孟梨左右张望,“这就到地方了?怎么没看见道观啊?”还有,他感觉也没过太久,怎么天就黑了。


    他们之前停下休息时,才刚过正午,这会儿天色骤然昏沉,阴风阵阵,孟梨竟觉得有些冷,还下意识搓了搓胳膊,瞬间就清醒了。


    “没有,只不过这里倒是有些奇怪。”常衡早就发觉奇怪了,按理说,越接近师门,他越熟悉周边的环境才对,但眼下却恰恰相反。他狐疑是有邪祟作祟,索性取出罗盘。


    但奇怪的是,罗盘一切正常,指针并未有任何异动。看来是他多心了。


    “咦,前面好像有个镇子,我们赶紧去找间客栈,洗个热水澡,吃顿热乎饭,再好好睡一觉,好不好?”天知道,一路吃那种干粮,有多熬人。他这会儿就想订个软床房,好好享受一下。


    待去了白云观,只怕就要和那群道士们一起睡硬木板,天天吃素斋,想想都让人头疼。


    “好不好嘛,我想吃肉,红烧肉,还有糖醋排骨,清蒸鲈鱼,四喜丸子……反正就是不想再吃干粮了。”孟梨双手捧脸,委屈巴巴撇嘴,“我这两天都瘦了。”


    “那好。”


    常衡索性就牵着驴绳,带他一起踏入镇子。从沿街的店铺中,寻到了一家客栈。


    客栈里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掌柜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头发都花白了,倒是挺热情,小老头主动帮忙拴驴,那个老妇人则是凑到孟梨边上,很自来熟地捏了捏他的胳膊,笑得一脸慈祥:“小郎君今年多大了啊?怎么生得这般瘦弱,腰细胳膊也细。”


    “我今年十七岁了,不过再过不久,就满十八了。”孟梨边说,边还打量客栈,见客栈陈设挺旧的,想来开了不少年了,但整理得还挺干净的。就是不知道饭菜做得怎么样。


    老年人口味重,他是真担心一会儿红烧肉里杂七杂八啥调料都往里加,那样就坏了味道了。他就喜欢吃纯正的甜口。


    “那倒是跟我孙儿差不多大,只不过我那孙儿生得可没有小郎君这般俊俏……这小脸白的,跟剥了壳的二层鸡蛋皮似的。”老妇人说着,居然还打算上手捏捏孟梨的脸,可还没碰到,常衡便将包袱递了过去。


    “阿梨,这里面有干净的换洗衣服,对了,你是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换衣服?”


    “嗯,还是先洗澡吧。”孟梨走上前一步,接过了包袱,自然而然就躲开了老妇人的手。


    常衡定定看着这个老妇人,轻声道:“劳烦老人家,烧些热水。”


    待老妇人走后,常衡从老头手里取过房门的牌子,就领着孟梨上了二楼。


    “是软床房吗?”孟梨抱着包袱,跟在常衡身后,探头探脑地问。


    “不是。”


    “啊……”孟梨俊脸一垮,有些走不动路了,委屈巴巴地说,“我睡不惯硬木板的,等到了道观,我只怕要和那些道士一起挤大通铺了,你去给我加点钱,换间软床房好不好?”倒不是他娇气,只不过他曾经断过一条尾巴,睡硬床上,就只能趴着,或者侧着睡,一旦压到尾巴骨,就会疼。


    可趴着睡会压着胸口,闷得慌,侧着睡又压手臂,总而言之就是不舒服。


    “常衡,你别那么小气嘛,此前骗你,是我不对……但钱就是应该花在刀刃上,你给我开间软床房,比给我买灵芝人参强多了,我又不坐月子,补那东西干嘛。”孟梨揪住他的道袍,晃了两晃。


    “你与我回道观,自是同我一起住,无须同其他人挤。”顿了顿,常衡又道:“我订的已经是这里最贵的房间了,床软不软,我不知道,但我愿意为你花钱。”言下之意,他不小气的。


    自从常衡知道,孟梨没有变傻之后,就同他疏远了许多,以前还会贴着睡,如今连出门住店,还要开两间房。孟梨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担心孟梨会半夜强|奸|他么?


    孟梨才干不出这种缺德事,好不好?


    房间倒是不大,但好在床铺挺软,孟梨才放下包袱,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走出去一看,居然是那老妇人。


    “小郎君,热水已经烧好了,小店有专门的浴室,小郎君到浴室里洗罢。”


    孟梨应了好,转身去包袱里翻找衣服,他记得,常衡说过,他皮肤白,穿月牙白的衣服好看呢,而且,这套衣袍上,衣袖和领口的部位,还绣着梨花,既清新素雅,又简洁美观。


    他抱着衣服,就跟着老妇人下楼来到了浴室,里面早已经放了个大木桶,小老头正吃力地往里面加热水。


    “不用了,就放那吧,我自己来就行了。”孟梨顺手把衣服搭在屏风上,等老夫妻走后,才脱了衣服,踏进木桶里泡澡。


    小系统一路睡一路,这会儿被孟梨按在木桶里泡着,还抓过一旁的木梳,给猫咪梳理毛发。


    小系统怕水,两爪抱紧孟梨的手腕,喵喵叫个不停。


    浴室外面,那对老夫妻猫着腰,躲在角落里,透过窗户上的一个小窟窿,争着抢着要偷看。还谁也不肯让谁,正争得互相推搡之际,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道男音。


    “二位在此作甚?”


    吓了老夫妻一跳,急忙转过身来,老头用后背堵着小窟窿,老妇人趁机解释道:“没干什么,这不是刚刚烧了热水来,喊小郎君过来洗一洗……这就要去准备饭菜了。”说着就赶紧拉着老头的手,一溜烟逃了。


    常衡望着老夫妻的背影,面露沉思,随即才发现,窗户上居然有一个小窟窿,看来方才他们在偷看什么,可透过这个小窟窿,究竟能瞧见什么呢?


    鬼使神差之下,常衡居然伏下身来,也透过小窟窿望去,就见浴室里一片朦胧的水雾,孟梨似乎是想拿屏风上的毛巾,但够不到,只好站了起身,那木桶不算高,刚好只到孟梨的大腿,也就是说,他大腿以上的部位,尽数展露无遗了。


    常衡瞬间面色发|烫,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离开,可不知为何,他又如同入定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孟梨站在木桶里,伸长胳膊也捞不到毛巾,他可能是不想踏出木桶,索性就抬起一条腿,跨过木桶边缘,可如此一来,他底下的风景,更是隐约可见。


    修真者六识过人,尤其常衡耳清目明,寻常人瞧不见的细微尘土,在他眼里是一清二楚,他甚至能瞧见,孟梨双股交错时,淡粉色的唇瓣,微微翕合着,像是河蚌里的软肉,嫩嫩的,唇纹很深,可能是泡了太久,甚至边缘都有些发白了,瞧着有些可怜,若是能染染色,只怕不知要娇艳成何等模样。


    “怎么够不到啊,我这小短手,气死人了!”孟梨迟迟捞不到毛巾,又不想下去拿,跨过木桶时,还扯到了蛋,气得他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常衡实在不敢再看,忙转过身去,背对着窗户,一阵面红心乱,抬手施法,助孟梨拿到毛巾,而后就落荒而逃了,岂料脚下偏偏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叮”的一声,好似是发簪,但周围光线昏暗,他也瞧不真切。


    刚捡起发簪,身后的房门蓦然从里推开了,孟梨裹着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小脸被热气蒸得通红,此刻显得气势汹汹,手里还握着一根门栓,嘴里叫嚷着:“哪个不要脸的,居然偷看我洗澡!”


    正好和常衡迎面撞见了。


    常衡顿时窘迫得无处遁形,但表面还故作镇定,甚至抬手往相反的方向一指:“往那逃了。”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长得怎么样,身材好不好啊?”孟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半个人影也没瞅见,不过他不打算追了,只是好奇地询问偷|窥狂的外貌。


    “我也没瞧清,我一来,人就跑了。”常衡面不改色。


    “好吧,跑了就算了。”孟梨也没揪着不放,随手捋了一把湿漉漉的长发,洗完澡后渴得很,还下意识舔了舔唇。


    常衡的喉结动了动,有了吞咽的动作。


    “对了,你在这干嘛?也要洗澡啊?”孟梨问,随即眼尖地发现常衡手里拿着什么,便问,“你手里拿着啥东西啊?”


    “不知道。”常衡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捡了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瞧,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这……”这不是叶簌簌的发簪吗,怎么会在常衡手里?难不成,叶簌簌根本没有走,一直尾随他们?


    那既然发簪在常衡手上,是不是能够说明,他们私底下又相见了?


    孟梨的神情瞬间就变了,可下一瞬,他就瞧见常衡的食指上,居然沾了点血迹,他一惊,忙上前拉起常衡的手,果然瞧见他指尖有细微的戳伤。


    想来,就是被这支发簪所伤。


    “快丢掉!”


    孟梨一把打落发簪,想起此前叶家主说过,这发簪上淬了毒,还是那种令人神志不清,欲|火|焚|身的药,瞬间就慌了,根本来不及思考,就一下含住了常衡的手指,很用力地吸了起来。


    再偏头把吸出的血,吐在地上。


    常衡怔愣,面色越来越红,身上也热气腾腾,像是有火在他胸口乱窜,他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那日,他们三人一起失足跌落地道,也有人这么为他吸伤处的蛇毒,那种感觉和现在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第48章 比他想象中还疼


    “你……”


    常衡才刚刚开口,忽觉心脏骤颤,瞳孔瞬间就放大了些,都有些灰白了,身形也微微摇晃,只觉得一股从未感受到的热流,瞬间涌至了四肢百骸,灼热的火蛇,在他浑身上下,迅速游走,很快就由里而外,剧烈燃烧起来。


    “我,我什么?”


    孟梨有些迷茫,惊见常衡的脸,红得不同寻常,当即一怔,立马就知道大事不好了,眼睛也陡然大睁,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该不会,该不会……”


    “别碰我!”


    常衡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将孟梨推搡开,然后运转灵力调息,可他所中的,并不是什么毒,准确来说是药,让人|欲|火|焚|身,醉生梦死的药!


    越是运转灵力,药效发挥得也就越快。


    没一会儿,他就燥热难忍,呼吸凌乱,脸上爬满了小溪流,整个人似被架在了火焰上,反复炙烤。连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燃烧,犹如利刃在其中反复乱绞,剧痛难忍。


    常衡身形一晃,就撞到了一旁的门板上,一手扶着门板,一手隔空抓起掉落在地的发簪,他必须把这种东西带走,否则恐怕会伤到其他人。


    至于孟梨——


    他看向了孟梨,玉颈间精致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起来。


    “你,你冷静点……”孟梨又不傻,他当然明白小道士此刻正经受着怎样的痛苦煎熬,见他似乎站立不稳,下意识伸手想要搀扶他,却被常衡躲开了。


    常衡额头上满是汗水,脖子上淡青色的青筋和血管,都夸张且狰狞地暴了出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鲜血飞溅。他定定地看了孟梨半晌儿,忽然一把抓着孟梨的手腕,大力将人往二楼拖拽。


    “等等,常衡!我,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等等,等等!”


    孟梨以为他要强行将自己带去二楼,然后这样那样,吓得跟被当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拼命往后撅,如果他现在变回原形的话,背上的狐狸毛,一定都竖起来了。


    “我还没准备好!!常衡!疼,疼!你弄疼我了,我疼!”


    孟梨羞得不行,恨不得挖个地洞,先把自己埋一会儿再说,看常衡急躁成这样,就知道他肯定憋得难受,可不管怎么说,孟梨是个男人,那处天生就不是用来欢好的地方。


    即便他此前不止一次,主动勾引常衡,但一直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看似色|胆包天,实际上怂的一批,经常被小系统指着脑门骂。


    更何况,他是个童|子|鸡啊,第一次肯定会很疼的,要是常衡像往常一样温柔体贴,或许要好一点,可此刻常衡跟发了疯的野狼似的,谁知道一会儿是不是直接开门见山?


    那孟梨怎么受得住啊,他再是个狐狸精,也是血肉之躯,不能在他身上打铁吧?


    “常衡,你弄疼我了,你松一松,松一松……”


    可常衡不仅不松,反而攥得更紧了,见孟梨不愿意上楼,手脚并用扒拉着楼梯,索性就俯身掐着他的腰,直接将人打横扛了起来。


    吓得孟梨哇哇大叫,真希望这会儿突然跳出个什么人来,把他从常衡手里解救出来。


    可任凭他如何喊叫,整个客栈犹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根本连个鬼影都没有。他反而因为挣扎得太过厉害,被常衡很顺手地往屁股上大力抽了一巴掌。


    就一巴掌,一下照顾到他整个屁股,甚至连腿根都受到了波及,瞬间那片皮肉,全麻了。孟梨发出了一声惨叫,羞得愈发无地自容,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太羞耻,整个人颤得非常厉害。


    “我,我还没准备好……你,你太粗鲁了,不行,这样不行的!”他嘴上依旧在念叨着不行,闭着眼睛,红着脸,掐着常衡胳膊,咬了咬牙道,“我,我怕,怕疼,你对我温柔一点……去,去找找那个什么,那个猪油,不对,好像是羊脂,反正,反正你先去找,去找……”


    常衡还是不理他,一鼓作气将人扛回了房门口,自己不进去,反而一把将孟梨推了进去。短短几十步路,汗水已经将浑身的衣衫都浸透了,整个人湿淋淋的,像是才从水里爬上来,连喘出的气息,都滚热至极。


    隐隐还能嗅到淡淡的降真香气,像是酒气一样,熏得孟梨头脑昏涨,他站在房门口,低着头,红着脸,根本不敢抬头看常衡。


    只是往旁边侧了侧身,同为男人,他不信常衡会不明白,自己这是在邀请他进来。


    孟梨也不忍心,看着常衡那么难受,还出去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担心常衡这么一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再也不回来了。


    哪知常衡不肯进,反而直接施法,在周围设下了结界,右手夹着数张黄符,嗖嗖几声,黄符便贴在了东南西北,四方四位。


    孟梨愣了愣,以为他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即便羞耻,还是小声道:“你,你直接进来吧。”


    可常衡却只是低低地道了句“对不起”,然后嘭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孟梨甚至都听见卡擦一声,落锁的声音。


    孟梨一脸迷茫,一时间根本不明白,常衡刚刚的那句“对不起”,到底是在说“对不起,我刚刚打了你”,还是在说“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眼泪一瞬间就盈满了眼眶,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立马扑到房门口,想大力拍门,叫骂常衡。


    却不幸被常衡遗留在房门上的黄符所伤,整个人倒飞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床上,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儿,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了。


    【阿梨!我刚刚看见常衡离开客栈了!他这是……】小系统裹着毛巾,从外面飞了进来,惊见孟梨跌坐在床上,咬着牙掉眼泪,顿时一愣。


    随即就怒火中烧起来。


    【是不是那个臭道士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他,他中了那种药,然后……”他就抛下孟梨,去找叶姑娘了。


    常衡果然说话不算话,明明许诺过不止一次,再也不会丢下孟梨一个人,可每次叶簌簌一出现,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只要叶簌簌活着一天,常衡的眼里,就永远看不到孟梨。


    原来,那样古板的道士,也会为了一个人,而屡次破例。


    【阿梨,打起精神来!还没到最后一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小系统围绕着孟梨飞来飞去,给他加油鼓劲。


    【咱们这会儿赶紧追过去,一定还来得及!我觉得,常衡对你肯定是有几分喜欢的!千万不要放弃啊,阿梨!】


    孟梨咬了咬牙,把眼泪擦擦,小系统说得对,不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那还不一定呢!


    现在就放弃了,也太窝囊了!


    就算,他最终还是得不到常衡的心,那他也要得到常衡的身体不可!


    要不然真对不起,他这一路走来,吃的苦,受的罪!最起码讨点利息!


    “可是,这四面八方都有黄符镇压,我出不去啊!”孟梨急声道,从床上跳了下来。


    【那就打地洞!】


    “打地洞?”


    孟梨低头瞧了瞧脚下陈旧的木头板,突然就明白了,抓过一旁的椅子,冲着地板狠狠往下砸。


    砸了没几下,就砸出个大窟窿来。


    夜色深沉,常衡出了客栈后,就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往附近的荒山上逃去。


    他得尽快找条河流,一头扎进去消火。


    丹田烧得他喉咙里直泛起腥甜,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呕出鲜血来,是他大意了,方才在浴室外,面对孟梨太过紧张,不知怎的,就被簪子戳破了手指,更加没想到,这簪子上居然还附着那种东西。


    倘若,今晚他没有路过浴室,那么,这支发簪就会被孟梨捡到,此刻饱受烈|火|焚|身之苦的,定然就是孟梨了。


    常衡不知叶姑娘为何会做出这种事,他此刻难受至极,方才在客栈里,他险些就控制不住自己,对孟梨行禽|兽之举了。


    可孟梨年纪尚小,心思单纯,他什么都不懂,就只是天真善良罢了,自己本来就趁人之危,强行拆散了互生情意的有情人,还赶走了与孟梨两情相悦的叶姑娘,又如何能卑鄙无耻到,强迫懵懂无知的孟梨,行出那种事?


    一旦孟梨恢复了记忆,他定然会勃然大怒,恨不得一刀杀了常衡,亦或者,恨他恨到宁愿从未相识过吧?


    越是想起孟梨,常衡越是煎熬难忍,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隐隐约约,他似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勉强掀开一丝眼皮,就看见鲜艳的裙摆,在夜色中飞扬。


    是叶簌簌。


    再多的,常衡就不知道了,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啧啧啧,不错嘛,这天底下竟有人中了此药,还能强撑着走这么远的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夜色下,赫然出现一道红影,观衣着打扮与容貌,确实是叶簌簌,但声音却是个男人,他低头瞧了常衡几眼,冷冷一笑,“比起被男人竿,我倒是更喜欢竿男人。”


    只是可惜,叶家的那位表小姐是个女儿身,既是女儿身,就不能如他所愿了。


    “想我千面郎君,这些年来,在修真界也算是阅人无数,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受人威胁,假扮女子,来破一个道士的身,传扬出去,我岂不是颜面扫地?”男人冷冷一笑,觉得小道士俊虽俊,但却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类型。


    相反,他喜欢的是孟梨那种清纯可爱中,又隐隐透着一丝妩媚的明媚少年,只要一想到孟梨粉白如玉的小脸,男人就饥渴地吞咽起来。


    略一思忖,他突然就有了好主意——不如,把解药喂常衡吃下,先保住他的性命,随后他便去客栈中,假扮道士把孟梨给睡了,待吃得饕足意满之后,再回头来寻道士。


    如此一来,岂不是一石二鸟?


    既不用委屈自己,还完成了叶家主的命令,到时候他拿了赏金,立马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当然,他肯定会把孟梨一起带走,等玩腻了孟梨,再把人转手卖给同样靠炉鼎双修的修士,又是一大笔钱。


    “你还真是不知好歹,放着那样的美人都不碰,既然你不动,那可便宜我了,我替你好好玩玩他。”男人把解药喂到常衡口中,而后便将人藏在了隐秘的山洞中,还施了障眼法,保管旁人寻不着他,之后才幻化成常衡的模样,高高兴兴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


    【阿梨!找到了没有?】


    “快了,快了!”夜色下,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趴在地上左右乱嗅,忽然眼睛一亮,撒腿就冲着一个方向狂奔,“我找到了!”


    他凭借着狐狸精超强的嗅觉,直接破了千面郎君留下来的障眼法,在一处隐秘至极的山洞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常衡。


    孟梨赶紧变回人形,上前抱起常衡,抬手就掐他人中,边大力摇晃,边喊他的名字。


    【这样不行啊,得赶紧把药解了,要不然他就死定了!】


    孟梨当然知道,可问题是,他,他没那方面的经验,而且,常衡此刻昏迷不醒,自己就对他这样那样,总觉得好像在趁人之危。


    要不然,用手?


    手活他会啊!


    只要是个男人,谁不会啊?


    “你把头转过去,不准偷看!”孟梨通红着脸。


    【阿梨,你放心,就算让我看,我也什么都看不着啊……】满满当当都是圣光,最多只能听个声儿。


    但光听声儿,又看不见画面更磨人,小系统索性出去给他俩望风,要是女主过来了,他就赶紧想办法通知孟梨。


    “我,我可不是趁人之危啊,我这是在救你!”孟梨言之凿凿,做了无数个心理建设之后,才动手解开道袍,一边看着常衡的脸,一边道,“你醒来后,必须跟我道歉!说你不该打我,还打我那里!”


    就算再难受,再急,也不能抬手就往他屁股上打吧?


    他们之间只差了两岁,两岁!


    “还得真心实意向我道谢,因为是我牺牲了自己的手,而且还是两只!”孟梨哼哼,“是我救了你!你往后再也不许跟我甩脸子,说我是你徒弟了,你,你得管我叫恩公才行!”


    “以后对我放尊重一点!”他空出一只手,去捏常衡的鼻子,左右乱晃,“听懂了吗,小、牛、鼻、子!”


    可小道士昏睡着,人事不知,根本无法回答他。


    孟梨忙活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什么效果,他顿时诧异又纳闷,不明白这药效为何如此厉害,手心都快磨秃噜皮了,火辣辣得疼。


    他疼得直甩手,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常衡死掉,只能咬了咬牙,把自己的虎牙收了起来。


    可他本来就不会这个,笨手笨脚的,自己难受不说,还没帮到常衡什么,甚至连累常衡昏迷不醒中,还发出嘶嘶嘶的吃痛声,孟梨羞得不行,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磨磨唧唧把自己的腰带给解开了。


    “……你,你醒来后,一定要负责。”他的耳根子烧得很,抿着嘴唇,低着头,“我,我不准你再见叶姑娘了,你若是再见她,我就拿刀捅死你个负心汉!”


    常衡哑着声儿,无意识地低喃:“阿梨,阿梨……”


    “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孟梨摸索着,同他十指相扣,“往后,你要对我再好一点,一天比一天更好……我待在你身边的日子,不会太长的……你好好珍惜我罢。”


    他笨拙得很,终于在他的磨蹭之下,找准了位置。


    果然,比他想象中,还要疼。


    第49章 男主错认了一夜情对象


    事后,孟梨哆哆嗦嗦,双股颤颤地从常衡身上爬了下来,软着胳膊,草草给自己擦了两把,就帮着常衡穿好衣服,余光瞥见他脸上还残留着艳丽的霞色,真真是面若桃花,娇艳欲滴,忍不住又凑过去,连啄了好几口。


    常衡还没有清醒过来,不过看样子已经没什么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唇角带笑,意识不清时,嘴里还喃喃自语,一声声喊着,阿梨,阿梨。


    孟梨烧得耳根子通红,咬着牙,低声骂他:“行了,差不多就得了,一直喊,一直喊,也不知道害臊,再让旁人听见了!”可这山洞隐秘,别说是人了,就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说来也奇怪得紧,从进入镇子到现在,他明明感觉过去了很长时间,可外面还是黑灯瞎火的,一点天亮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也幸好现在是深更半夜,要是换作大白天,没准儿就被人撞破了美事。


    “阿梨……”小道士还在喊,一声比一声温柔,孟梨的心尖都快被融化了。


    忍不住又扑过去,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大一口。


    余光瞥见掉落在地的簪子时,孟梨眼神暗了暗,想着留下这东西,只怕会让常衡睹物思人,更何况,这簪子不干净的,要是再误伤了常衡,那还好说,大不了孟梨帮一帮他,也不是啥大事。


    可万一要是误伤到旁人,可就麻烦了。


    如此一想,孟梨索性就用手帕将发簪包好,然后左右环顾一圈,找了个犄角旮旯,抽出腰间悬挂的短刀,挖了个坑,将发簪连同叶簌簌曾经送给他的手帕,一起埋了进去。


    等做完这一切,孟梨就又回到常衡身边,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双手托腮,静静等着常衡醒来。


    还暗戳戳地遐想着,常衡醒来后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当然先是震惊,随即羞耻,悲愤,愧疚……说不准会整一出以死谢罪……毕竟常衡是出家人,如今破了色|戒,往后也无颜继续当道士了吧。


    孟梨才不要他以死谢罪,只要他以身相许就好。等常衡还俗之后,他二人就一起离开这里,寻个世外桃源一样漂亮宁静的地方落脚,盖两间竹屋,围个小院子,在院子里搭个秋千,左边种花种菜,右边养鸡养鸭,他们有手有脚的,无论怎样都饿不死,只要他对常衡好,日久天长,常衡慢慢就会淡忘叶姑娘了。


    一旦常衡全心全意爱上了孟梨,那么,孟梨就可以回家了,虽然这么一来,对常衡来说,确实挺残忍的,但孟梨始终不属于这个地方,纵然他也是喜欢常衡的,可还是放心不下爸爸妈妈。


    孟梨已经想好了,这次回家,他将尊重并支持父母的决定,一对夫妻想要离婚,定然是哪方面出了问题,既然爸爸妈妈都不想说,那就算了,孟梨也不想刨根问底了,反正他也大了,再过几个月,他就满十八岁了,也就是成年人了,他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只要爸妈往后都幸福健康,哪怕一家人不在一起生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依旧是他们的儿子。


    孟梨还想着,修真界有可以让男人怀孕生子的丹药,他离开后,万一常衡想不开,要生死相随怎么办?


    得给常衡留点念想,让他好好活着,哪怕与孟梨再也不见。


    思来想去,孟梨觉得留个孩子下来,最是合适。


    孩子是他生的,当然长相上就会随他了,寓.常衡不为自己,也该为他们的孩子而活吧?


    忽然,小系统从外面飞了进来,火急火燎地嚎。


    【不好了,阿梨!叶家人找过来了!我们得赶紧跑才行!】


    孟梨心尖一颤,瞬间就窜了起来,可问题是,常衡此刻还昏迷不醒,自己化作狐狸,很容易就跑得掉了,那常衡怎么办?


    别说自己化成狐狸背不动他,就是维持人形,依旧背不动他啊,没准还没跑多远,就会被叶家人当场抓住。偏偏常衡此刻昏迷不醒,否则,自然不会将几个叶家人放在眼里。


    “怎么办,怎么办,我背不动他啊,要是我背着他跑,肯定跑不了多远的,但我也不能自己跑,就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了,不行!绝对不行!”


    孟梨急得满地乱转,左手捶右手,右手捶着左手,脑子飞快运转,开始想主意。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重重捶了下右掌心,喜道:“对了,调虎离山啊!”


    【啊?】


    “别啊了,反正听我的,准没错,现在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孟梨蹲下身去,飞快将常衡的外袍脱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眼下外面夜色深,他穿着常衡的道袍,未必就会被认出来,只要他将那些叶家人引开,那么常衡不就安全了?


    以孟梨的本事,他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等将人远远引开,再变回狐狸,撒腿就跑,保管能安然无恙。


    到时候再调头回来和常衡汇合,如此一来,就能全身而退了。


    孟梨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聪明了,可小系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还从旁劝阻孟梨,要不然还是和常衡待在一起。


    就算被抓,那也是落难鸳鸯,俗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没准同患难,还能让常衡对孟梨更生几分情意。


    “你的想法好是好,但万一叶家人要上演苦肉计呢?”孟梨反问,“到时候叶姑娘拼死保护常衡,不惜反抗家族,那才真的是患难见真情!”


    现在常衡已经是他的人了,他绝不允许常衡再和其他人纠缠不清。


    哪怕调虎离山,过于冒险,可孟梨还是宁愿冒险一些,也绝不让叶家人有任何可趁之机!


    临走之前,孟梨还很不放心地多次回头看常衡,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这么一去,常衡就会撒手没,最终在小系统的催促下,狠了狠心,出了山洞之后,还快速扒拉着旁边的杂草作为掩护。


    之后在小系统的帮忙下,寻到了叶家人,故意现身在他们面前,然后再往和山洞相反的反向,撒腿狂奔,脚下踏着枯叶,在夜色浸泡之下,任谁也无法一眼认出他和常衡来,山间的寒风迎面吹来,将他身上的宽大道袍吹得都鼓了起来,像极了城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孟梨心脏狂跳,呼呼呼喘着粗气,嘴才微微一张,寒风就似薄刃般,剐着他的口齿喉咙。他跑得很快,原本钝疼的旧伤,此刻又撕裂出了尖锐的细疼,有温热的液体,润透了他的衣袍,他一时也分不清楚,到底流的是鲜血,还是什么常衡的子子孙孙。


    条件艰苦,又时间紧迫。


    莫说是什么猪油羊脂了,连个鱼泡都没有。


    孟梨又笨笨的,他不太会,也把握不好分寸,被灌满了仓……他肚子里很不舒服,像是吃多了,胃胀气了,鼓得很难受。难受到他想淌眼泪,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嗷嗷哼唧哼唧。但他根本不敢痛,也不敢停下来,因为……常衡的命,此刻就系在了他的背上。


    只要跑得快,那常衡就能得救了。


    抱着这种想法,孟梨在夜色下,犹如满弓掠出的飞箭,所过之处,留下道道残影,连小系统都追不上他了。


    饶是他已经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身后的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孟梨依稀想起,修真者都会画符,说不准那些人腿上也贴了什么日行千里符,自己这血肉之躯,即便已经临近极限了,可依旧难逃被抓的命运。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处断崖,夜色深沉,孟梨跑得又快,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收势不及,竟直接蹿下了悬崖!


    【阿梨!】


    小系统好不容易追了上来,入眼所见,就是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想也不想就紧跟着飞扑下去,努力伸长猫爪,试图抓住孟梨的手。


    他的两只猫爪爪,胖嘟嘟,圆乎乎,像两个饱满多汁的小山竹,还因为过于紧张,尖锐的指甲都冒了出来,把孟梨的手背都抓出了血痕。


    孟梨发出了低低的痛呼。


    小系统收回爪子,就不能救他,不收爪子,就会伤害到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恨自己居然只是区区一只小猫咪!


    【阿梨,我来救你了!】


    小系统使尽全身的力气,抓着孟梨的一只手,拼命往上拽,孟梨见状,赶紧扯了珠子,变回狐狸。


    可饶是他变回狐狸了,体格也比小系统大了许多,方才又是因为惯性才一头冲下了悬崖,此刻失重之下,两只毛茸茸都飞快地往深不见底的断崖下坠落。


    再这么下去,他俩都被摔成一摊肉饼!


    【阿梨,你听我说,千万不要放弃,你一定要回家!一定要离开这里!否则,你就会像我一样,失去所有记忆,被收编成子系统,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耳边灌满了簌簌的风声,孟梨晕头转向的,闻听此言,瞬间惊醒。


    眼前骤然亮起一抹白光,周围短暂亮如白昼,孟梨隐约就见白光之中,似乎晃动着一道人影,那双原本死死抓着他的猫爪子,竟在白光退散后,变成了一双人类的手。


    孟梨怔住,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被一股从天而降的力量,稳稳拽住了,与白光里的人影持平时,他才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穿着鹅黄色的羽衫,唇红齿白,面容清秀,生了一双琥珀色的猫眼,此刻正冲着孟梨浅浅一笑,低声说了句“你不要怕,我还会回来找你的”,就一把将小狐狸往上抛去。


    那少年就随着那团白光,很快就坠落深渊,渐渐被黑暗彻底吞噬了。


    悬崖之上,几个叶家人匆匆赶来,就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正气息奄奄地趴在地上,身后就是一处断崖。


    “奇怪,刚刚明明看见那个道士往这里跑了!”其中一人沉声道,看了眼地上的狐狸,当即就蹙紧眉头,“哪里来的狐狸?”


    “杀了,以防节外生枝!”


    就在另一人准备动手之际,自背后突然飞来一片金叶子,锵的一声,打开了挥起的大刀。


    几人纷纷跪下:“家主!”


    叶家主自黑暗中缓步走了出来,先是看了眼断崖,随后目光才落在了地上的小狐狸身上。


    隔空一抓,狐狸便飞了过来,他抱着小狐狸,随手顺了顺毛,小狐狸瑟瑟发抖,发出可怜的呜咽声。他瞧了,喜欢得紧,低笑道:“真是好漂亮的小狐狸!”


    随后,便同其余几人吩咐:“去寻千面郎君,务必要将他与小道士一同抓住!”


    与此同时,山洞里的常衡终于醒转,一醒来就听见旁边传来女子悲怆的啜泣声,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睁开眼睛才发现,在他耳边啜泣的女子,竟然是叶姑娘!


    此刻的叶姑娘衣衫不整,跪坐在地,雪白的皮肤上,还有细微的指痕,颜色鲜红,一看就是才弄伤不久。


    “你……”


    常衡怔愣,瞬间就蹿了起来,却惊见自己也是衣衫不整。当场如遭雷击,即便他再不通人事,身上的异样感,还是清晰到让他觉得恐怖的地步。


    脸上的血色,唰得一下,就褪了个一干二净。


    叶姑娘什么都没说,只是哭的声音愈发大了。常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不稳了,一边摇头后退,一边惊恐地喃喃自语:“不对,不是你,不是你!!!”


    胸口突然剧痛,一口鲜血当场喷了出来,他再也忍受不了眼前所看见的一切,发疯似的,转身就逃。


    第50章 把阿梨还给我!


    孟梨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居然还维持着狐狸身,更可怕的是,他此刻正蜷缩成肉球,窝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睡觉,顿时吓得他脊背上的狐狸毛,都齐刷刷竖了起来。


    后蹄猛蹬,就要从男人怀里窜出去。


    却不曾想,四肢居然软绵绵的,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后蹄一蹬,反而发出了清脆的铃铛声,这才惊觉,自己的后爪爪上,居然被套了一串银铃铛,上面隐隐浮动着猩红色的诡异符咒,在这种符咒的压制之下,他体内的妖力平静得都让孟梨觉得可怕。


    “醒了?”男人坐在火堆旁,附近还守着几位门生,低了低头,冲着怀里的小狐狸微微一笑,“别挣扎了,你的后爪上,被我系了法器,可以压制你的妖力,越是挣扎,勒得只会越紧,到了最后,能深深嵌入你的血肉之中,生生绞断你一条腿,你已经是条八尾狐狸了,总不想再变成三爪狐狸罢?”


    孟梨认识他,此人就是叶家现任的家主,也就是叶簌簌的小叔叔,既然他在这里,想必叶簌簌就在附近。


    糟糕!


    常衡还在山洞里!


    想到此处,小狐狸猛然挣扎,可下一瞬,爪子上的铃铛就剧烈响了起来,伴随着夺魂摄魄般诡异的铃铛声响起,小狐狸的后爪瞬间被勒紧了几分,顿时疼得他发出“嗷呜嗷呜”的可怜哀嚎。


    “啧啧,你已通灵识了,该能听得懂我说的话才是。”叶家主抬起套着漆黑皮手套的修长食指,轻轻点了点小狐狸的额头,笑道,“你这孽畜,就该吃点苦头,才能学聪明。”


    小狐狸立马呲牙,作势要咬人。


    叶家主不紧不慢地淡淡道:“你敢咬我,我就砸断你的牙根。”


    虽然孟梨不了解叶家主的为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年纪轻轻的,可不想被砸断牙根,最主要是不想受罪,索性就闭上了嘴,发出细微的“嗷呜”声,连狐狸耳朵都病恹恹地搭拉着。


    以此来让叶家主明白,他是只病狐狸,从而被嫌弃地丢开。


    哪知叶家主竟笑了:“你倒是乖顺可爱,比我家簌簌听话多了,她那个不省事的混账丫头,但凡有你一半乖巧,也不至于被我……”


    被你什么?


    小狐狸瞬间来了精神,雪白又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都扑腾扑腾动了起来。


    可叶家主话到此处,就戛然而止,不再多言,只是略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语:“你似乎肚子很不舒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么?”


    孟梨闻听此话,瞬间就一阵面红耳热,他从昨天中午吃过烤饼到现在,就没再吃过别的东西了,如果一定要说吃错了什么,那就只有……他当时不知道,只觉得常衡在他身体里突然变大了特别多,绷得他直抽泣,然后稀里糊涂就全给吞了。他羞耻地埋下了头,两只毛茸茸的狐狸爪爪,掩耳盗铃一般捂住头,生怕被叶家主瞧出来他脸红了。


    殊不知,他这副模样格外可爱温顺,叶家主喜欢得紧,作势要摸狐狸的肚皮,孟梨哪里肯让他摸,情急之下就咬了他一口。下一瞬,叶家主的神情就变得阴沉,望着自己虎口上残留的牙印,森然一笑:“看看,畜生就是畜生,野性难驯!非得狠狠吃点苦头才知道乖!”


    他命人取来铁笼子,将小狐狸关了进去,并在笼子周围,贴上了黄符。


    如此一来,孟梨碰都碰不得了,只能蜷缩在笼子里,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被附着在上面的黄符燎伤。


    他也不敢在人前变回人形,否则这些人就会认出他来,到时候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说不准会直接杀了他。


    再抛尸到一个常衡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如此一来,就再也没有电灯泡,在常衡和叶簌簌之间碍手碍脚了。


    孟梨下意识呼唤起了小系统,可无论他怎么喊,却始终得不到回音,这才想起,昏迷之前,他失足掉落了悬崖,千钧一发之际,是小系统变成了人形,将他救了,而自己却掉到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消失之前,小系统对他说,让他不要怕,还会回来找他的。


    想起这些后,孟梨心里很是难过,也就是说,目前他就只能孤军奋战了。连唯一的小帮手,也离他而去了。


    他好想哭,一是心理上的孤独感,以及对未来不可预料的伤害,让他心生恐惧。


    二是身体上的伤痛,让他很是难过。


    除了不可言说之处,他的肚子也好不舒服,又鼓又胀,难受得只能把自己尽量蜷缩起来,方能好过一点点。


    他吸了吸鼻子,默默安慰自己,男孩子受点伤没啥大不了的,有什么好哭的!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再过几个月,他就满十八岁了,就是成年人了。


    而且,他已经和常衡做过了,这也表示,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既然是大人,就不能随便哭鼻子。


    就算,他现在孤身一人,也能好好照顾自己,并且想办法脱困,他相信以常衡的本事,定会安然无恙的。


    到时候,他脱困了,就立马去找常衡汇合。


    小狐狸故作气息奄奄,蜷缩在铁笼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打算趁着众人对他放松警惕,再猛然撞开铁笼子,从中逃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小狐狸抬了抬眸,悄悄偷觑,竟惊见来人是叶簌簌,顿时眼睛大睁。


    他就知道叶簌簌没有离开,看样子是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了。小狐狸大气都不敢喘,意图偷听他们的谈话。


    结果叶家主一开口,竟喊了“叶簌簌”一声千面郎君,这让孟梨顿时一脸懵逼,心道,千面郎君竟是叶簌簌在家族里的代号?还是乳名?不过这也太奇怪了吧?


    不确定,再听听。


    “世人都说,千面郎君一人千面,行事风格诡异多变,但就是没什么信誉可言,如今看来,传闻非虚啊。”叶家主冷冷一笑,“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的道理,难道千面郎君也不懂么?”


    “你吩咐我做的事,我已经一一照办好了,你让我假扮女子,去勾引小道士,我也如你所愿,可你却迟迟拖账不给,我才要问问你,是何道理?”


    此人一开口,居然是男人的声音,孟梨怔住,后知后觉,这并不是真的叶姑娘,竟是叶家主找了一个名为千面郎君的男人假扮的,再结合叶家主此前说的那半句话,不难想象,真正的叶簌簌,只怕已经被叶家主给囚|禁了。


    可恶!这个男人实在太卑鄙无耻了!居然找人假扮叶姑娘!


    孟梨同叶姑娘也算朝夕相处过,方才竟都没有认出眼前之前是个假的,想来常衡只怕也分辨不出。


    他得赶紧想办法逃跑,然后找到常衡,告诉他,尾随他们的叶姑娘是个假的才行!


    “事情有变,那小道士居然逃了,不过话说,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竟让他如此弃你不顾?”叶家主沉声道,“莫不是阳奉阴违,没有按我的意思办?”


    “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是完全依照着家主的意思去办呢。腿长在他身上,他要跑,我如何拦得住?再者,我只会易容,并不会变声,只要我一开口,就会露馅。”千面郎君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我想那小道士跑不了多远才对,家主不妨命人去追。”


    “何须你说?”


    叶家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突然对左右的门生使了个眼色,立马就从旁走出两人,一左一右擒住了千面郎君。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千面郎君急道,“莫不是想过河拆桥?!”


    “你莫要惊慌,我只不过是想演一出苦:肉|计罢了,待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在此之前,你最好牢牢闭上你的嘴,若是被那小道士发现,你是假的簌簌,那你可就什么都别想得到了,我还会杀了你泄愤。”叶家主微微一笑,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一张禁声符,直接塞进了千面郎君的嘴里。


    之后就命人将他高高吊在了大树上,接过门生递过来的鞭子,扬手就打,十几鞭下去,就已然被打得血淋淋的。


    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千面郎君这号人物假扮叶簌簌,那么叶家主要上演一番苦|肉|计,是不是真的会对叶簌簌下此等狠手?


    吓得小狐狸双手捂住耳朵,压根不敢抬眼去瞧。打完之后,叶家主丢了鞭子,接过门生送上来的手巾擦手,余光瞥见铁笼里的小狐狸时,微微一笑:“你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那么打你。”


    “你生得这样好看,往后就待在我身边,当灵宠好了。”他又命人端来生|肉,用翡翠筷子夹了一片,伸进了铁笼子里,笑得春风和煦,“来,尝尝这个。”


    小狐狸嗅了嗅,觉得跟生鱼片似的,他肚子本来就难受,哪里肯吃生的东西,更何况还是这个坏男人给他的,立马就往缩了缩,一副蔫了吧唧的可怜样子。


    “哦,忘了告诉你,这肉是从我养的上一个灵宠身上割的,那是一条美丽无比的鲛人,就是不听话,我就只好命人每天割他的肉,割完再喂他服用生|肉续骨的丹药,如此一来,白天割,晚上长,这样割下来的肉质鲜美滑嫩,你尝一尝?”叶家主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若不吃的话,便是不愿当我的灵宠,那我就只能杀了你。”


    吓得小狐狸赶紧伸出两只圆圆胖胖的爪爪,哆哆嗦嗦捧过筷子上的肉,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叶家主见了,哈哈大笑,直夸他好乖,还说一会儿要请他看出好戏。


    忽又想到什么,他招来旁边的门生询问:“那个姓孟的少年,还没找到么?”


    “回家主,没有发现他的踪迹,那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房间的地板上,只剩个大窟窿,看来是察觉出了异样,所以提前逃了。”


    叶家主沉思片刻,才道:“继续派人去找,找到后就地诛杀,将他的尸体化成血水。至于表小姐那里,不许任何人告诉她此事。”吩咐完之后,他又夹肉喂小狐狸吃,笑着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家簌簌能看上|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说对不对啊,小狐狸?”


    小狐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时竟没搞懂,叶家主口中不知好歹的东西,到底是说他,还是在说常衡。


    正被迫艰难万分地吞咽生鱼片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一个门生匆匆赶来,跪地抱拳道:“家主!他,他,他杀过来了!”


    孟梨瞬间精神一凛,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夜色下,常衡双眸猩红,手持染血的桃木剑,整个人显得杀气腾腾。


    才一露面,开口就是一句:“把阿梨还给我!”


    小狐狸“嗷呜”一声,瞬间神情振奋了,两只耳朵也支棱起来了——果然献身很有用,灵|肉|合一能加速感情升温,这是不是说明,常衡心里的天平已经向他倾斜啦?


    下一瞬,叶家主就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现在该关心的,不该是那位叫作阿梨的少年,而是——”他抬手指了指被吊在树上的人影,似笑非笑地道,“想救她,就拿出点诚意来——”


    “现在,放下手里的法器,自封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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