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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14、迟迟


    高一三班的闹剧在学校传开, 谢嘉让听闻后, 让另一位主持人替自己上台,匆忙跑出大礼堂去找明杳。


    陈放是在大礼堂旁的孔子雕像前找到明杳的,小姑娘抱着比她人还高的古筝蹲在雕像前,脑袋埋在膝上, 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 看起来极为伤心。


    母亲对她的忽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台, 却被人弄坏奶奶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令明杳强压一整晚的情绪, 像忽然席卷来的惊天骇浪,将她淹没, 让她没有喘息余地。


    “怎么哭成这样了?”男生好听又无奈的声音在明杳耳边响起。


    明杳抬起泪眼朦胧的眼,陈放单手抄兜站在她面前,白衬衫, 身形笔直,几乎和身后皓月融为一体, 恍若坠入凡尘的谪仙。


    明杳不想被陈放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胡乱抹了一把脸上泪水, 低头沉默。


    陈放无奈:“连话都不跟我说了?”


    “没…没有,”明杳声音因为哭了太久变得沙哑, 蹩脚找借口:“你…你太高了, 我…我仰头, 和你说话, 脖子, 会疼。”


    头顶响起很轻的一声哂笑, 低沉带磁。接着, 明杳余光瞥见一道挺拔黑影落下,她再抬头,对上陈放漆黑的眼睛,朦胧月光落在他眸底,微扬的桃花眼,在这一刻显得缱绻又温柔。


    陈放看着她,轻笑:“那我蹲下跟你讲话,行吗?”


    明杳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几乎不敢看陈放眼睛,低睫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哭?”陈放看着明杳问道。


    谢嘉让找遍整个学校没有找到明杳,黑发被汗水浸湿,湿漉漉地贴在硬挺眉骨。


    他失落垂头往回走,途径孔子雕像时,谢嘉让听见熟悉的软糯嗓音响起:“我…我觉得,自己,太笨了,什么事,都…都做不好。”


    谢嘉让抬头看过去,大礼堂里亮如白昼的光线照过来,明杳抱着古筝蹲在雕像前,和陈放说着自己的心里话,那双漂亮的杏眼只装进眼前男生。


    “学妹,再送你一句话。”陈放大掌轻轻按在明杳发顶,低头看着小姑娘微红的杏眼开口,他英语发音很标准,低沉好听:“No one can make you feel inferior without your consent.”


    明杳英语很好,立刻在心里翻译出陈放这句话:“未经你的同意,没人能使你感到自卑。”


    明杳一怔,抬头看着陈放,远处路灯的光打过来,男生下颚利落分明,眉眼漆黑,全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那束光落在他头顶,我恍然惊觉,这一刻,我看见了神明-


    明杳跟陈放一起回了礼堂,鹿玫还没来得及安抚明杳,后台口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是一道浑厚爽朗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放啊,哥把古筝给你送来了,你人呢?”


    众人循声看过去,一个身穿黑色背心,身形健硕,肌肉橫生手臂纹着两条青龙纹身的小麦肤男人,抱着和他周身萦绕的痞匪气息完全不符的黑色檀木古筝走过来。


    “成哥,谢了。”陈放接过男人手中古筝,和他道谢。


    成哥甩了甩手臂,笑呵呵道:“你我兄弟之间说谢谢就见外了,你帮我那么大的忙,我还没谢你呢。”


    陈放和成哥聊了两句,成哥和他道别离开。


    陈放转身对上边上围绕一圈人好奇的眼神,他懒得搭理,径直走向明杳。


    明杳看着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陈放,心跳咚咚咚地跳个不停,等他挺拔身影站在她面前,她一颗心已经完全失去了平静。


    陈放把手中古筝递给明杳,眼睛盯着她,腔调懒洋洋地开口:“学妹,好好表演,别辜负学长为你千辛万苦寻来的古筝。”


    明杳脸颊微红,接过陈放递来的古筝道谢,语气坚定:“我…我会努力。”


    陈放想伸手揉一下明杳头,碍于旁人在场,他忍住冲动,双手插进兜里,身形笔直如松,眼皮垂下,看着她说:“加油。”


    很快轮到高一三班上场,作为主持人的谢嘉让温和嗓音从话筒里传出:“……下面有请高一三班全体成员带来大合唱《保卫黄河》。”


    礼堂里响起如雷般的掌声,明杳和鹿玫分别坐在台上一角,红色大幕徐徐拉开,头顶白光倾泻而下,台下众人所有目光在这一刻聚集在台上。


    时隔多年上台表演,明杳最初还有点儿害怕和紧张,不经意一瞥看见坐在第一排的陈放,男生懒散靠着椅背,漆黑眼神凝视着她,带着鼓励和安抚。


    明杳紧张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和鹿玫对视一眼,两人排练半个月的默契在这一刻尽显。


    鹿玫低头拉弓,明杳指尖拨弄古筝,大提琴低沉声音和古筝轻灵悠扬乐声交缠在一起,回荡在礼堂上方,将众人带回那个热血沸腾的红色年代。


    唐艺璇朗诵声音伴随前奏结束,高一三班众人齐声合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伴随众人坚定有力的歌声响起,明杳和鹿玫的伴奏声也越来越激昂,这一场配合默契的大合唱,应得台下众人欢呼鼓掌,将晚会气氛推至高潮。


    坐在前排的男生注意力从鹿玫身上移到一旁安静弹奏的明杳脸上,比起早就妖艳乖张闻名全校的鹿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生更吸引人关注:“这哪来的小美女,长得也太可爱了点儿吧。”


    “高一三班新来的转学生明杳,和陈放传过绯闻的那个。”


    “平日安静得像空气,没想到一打扮起来还挺漂亮。”


    讨论声不断,坐在台下的谢嘉让抬头看向台上,高一三班的表演已经结束,明杳和众人谢幕下台,她抬起头看向台下,眼睛亮着光,脸颊很红。


    谢嘉让顺着明杳视线看过去,陈放坐在那里。


    高一三班表演结束,大幕又缓缓拉上,欢乐气氛还未消散,众人议论纷纷,声音此起彼伏。


    陈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陈放身边,意有所指地说:“你对她过于特别了。”


    陈放单手搭在扶手上,姿态散漫,视线掠过下台的明杳,懒洋洋地笑:“报恩。”-


    明杳和鹿玫一起回到后台,高一三班一众人都在讨论刚才的表演,大家都极有信心这次晚会能拿奖。


    不知谁把话题转到明杳身上,众人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


    “明杳,你刚弹得好棒。”


    “就是,我们班这次拿奖,你和阿玫功不可没。”


    “……”


    明杳太久未被赞美声围绕,手指紧张地搅在一起,害羞垂睫,轻声说:“没…没有,大家,都很棒。”


    明杳谦虚姿态受到一众好评,众人对她态度更加亲昵,唯有李书影一等人看明杳不顺眼,从她身边走过:“得意什么,还没拿奖呢。”


    “……操!”鹿玫忍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拉住李书影手不许她走,厉声质问:“李书影,是不是你把杳杳的古筝剪坏的?”


    所有人愤怒目光落在李书影身上,这事关班级荣誉,谁也没发忍耐。


    “鹿玫,你别血口喷人!我也是高一三班的一份子,即使再讨厌明杳,也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李书影急于辩解,一张脸涨得通红。


    鹿玫挑眉:“不是你,还会是谁?”


    “我怎么知道?!”李书影甩开鹿玫的手,跑出后台。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开,猜测是谁剪坏明杳古筝,柏从寒进来后台告知这件事在调查中,叫他们换好衣服去前面看表演。


    明杳和鹿玫拉手去更衣室换衣服,鹿玫一直安慰明杳:“杳杳,你别多想,把你古筝剪坏的人,一定能查出来的。”


    “嗯。”明杳低头,语气失落。


    两人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有怀抱一束娇艳欲滴红玫瑰的男生红脸叫住鹿玫,跟她表白:“鹿…鹿玫,我喜欢你。”


    “哇喔!答应他!答应他!”众人起哄着。


    鹿玫正思考该怎么拒绝男生,不伤对方自尊心,余光瞥见一道清冷挺拔的身影站在人群外。


    周叙白和她眼神在半空撞上,又冷淡移开,转身离开。


    鹿玫唇抿紧又松开,伸手接过男生手中玫瑰,明艳脸庞笑意动人:“谢谢你的花,但我需要考虑下,再答应你。”


    男生表情难掩激动:“好…好,我等你。”


    鹿玫敷衍地嗯了一声,拉着明杳来到高一三班所在位置坐下,把手里玫瑰丢给旁人,拿出手机点开置顶对话框,犹豫许久,还是没发消息。


    “杪…杪杪,你…真要,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吗?”明杳好奇地问道。


    鹿玫轻嗤,语气高傲:“怎么可能?我不过就是……”


    忽然,鹿玫手机屏幕亮起,她止住声音看了眼,又摁熄屏幕,凑近明杳耳边低语:“我有事先离开下,要是老柏来查人,你记得帮我打掩护。”


    明杳点头应好。


    时间分秒过去,台上主持人报幕接下来是高二九班带来的节目,明杳不想看陈放和赵嘉懿同台,打算戴耳机练习英语听力。


    正要戴上耳机时,主持人声音清晰传来:“……有请高二九班陈放、陈肆、尤文成三位同学带来歌曲表演《海阔天空》。”


    明杳惊讶抬眸,红色大幕徐徐拉开,白光照亮舞台,陈放坐在架子鼓前,满身懒洋洋的痞意。陈肆背着电吉站在左边,神色懒倦,一脸冷淡的拽酷。尤文成站在右边的电子琴前,三人面前都摆放着一只立式话筒。


    三人都吸引目光,但明杳只看见了坐在中间的陈放。


    陈放换了套衣服,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在深邃眉眼压出阴影。黑色T恤松松垮垮罩住男生修长身躯,领口微敞,冷白脖颈间戴着一条银色项链,在光下熠熠生辉。


    陈放懒洋洋曲起一条长腿,脚尖轻点地面,视线在台下游移一圈,看见了明杳,朝她挑了下眉,笑意懒散。


    台下女生见此疯狂尖叫起来:“卧槽,陈放笑得也太好看了吧!”


    “他不是和赵嘉懿一起合奏吗?怎么换成歌曲表演了?”


    “换了更好,不然鬼知道我们德礼双星什么时候能同台表演。”


    议论声不断传来,明杳双手捂紧耳朵,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陈放。


    陈放抬手拉过面前立式话筒,清了清嗓子,低沉嗓音从话筒里传来:“这首歌是颂扬青春,也是送给一个人的礼物。”


    他顿了下,看着台下的明杳说:“愿你变得自信,展翅高飞,拥有属于自己的海阔天空。”


    陈放这句话瞬间引起热议,大家纷纷猜想他这首歌是送给谁的。


    明杳强忍澎湃心情,抬头看向台上的陈放,两人视线在半空相撞,他朝她挑眉,笑得痞坏,令她一颗心扑通乱跳。


    这首歌是陈放送给她的。


    在这个初夏夜晚,我的少年当着满朋高座的面,送给了我一场浩大又灿烂的暗恋。


    陈放和陈肆对视一眼,陈肆率先弹响电吉他,陈放将鼓槌扔向半空,又帅气接住,朝台下观众挑眉一笑,重重敲响架子鼓。


    鼓点密集如雨声,激昂又彭湃,将晚会气氛再一次带到一个新高潮。


    明杳红脸看着陈放,眼底亮着光,他敲得不是鼓,是她的心,一下又一下,让她为他心潮起伏。


    前奏间隙,陈放声音从话筒里传出,被电流处理过后,音色低沉带磁,字字句句,撩拨人心: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忽然,背后一直黑着大屏幕亮了起来。


    众人先看到一阵海浪席卷而来,然后是郁郁葱葱的密林,林间鸟叫声不歇,一只雏鹰怯生生站在树上,艳羡看着展翅高飞的伙伴们,却不敢绽开翅膀起飞。


    “卧槽,陈放这礼物是送给谁的?!也太牛了吧!”


    “这视频应该是陈肆做的,妈的,谁把我们德礼双星都拐走了?”


    窸窣讨论声传进明杳耳里,她眼眶微红,不知是激动的,还是感动的,一直看着台上的陈放。


    陈放三人配合很默契,电吉他低沉的声音和电子琴悠扬声音交织在一起,陈放敲击架子鼓动作不停,鼓声激扬,他们三人对视一笑,合唱道: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大屏幕画面一再变幻,那只害怕的雏鹰终于突破桎梏,扬起自己的翅膀,飞向蓝天,飞过海浪翻滚的大海,自由无畏地翱翔在天际。


    画面最后浮现一句话,狂草字迹洒脱不羁,随性又散漫:“愿你突破自我,飞向更广的蓝天。愿我们的青春,永远盛大灿烂。”


    表演到此结束,但今晚这场盛大晚会独属于正值青春的每一个我们。


    礼堂气氛高涨,人们尖叫声盘旋在礼堂上方,明杳都听不见,她的眼睛只看得见台上的陈放。


    陈放站起身,拿过面前话筒,走到舞台前方,在一片欢呼声中,男生低沉嗓音响起,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谨以此歌送给每一个正值青春的我们。”


    敬青春,敬年少,敬我们永远的热烈岁月。


    陈放和陈肆两人对视一眼,声音再次响起:“愿我们的青春,永远盛大灿烂。”


    这一句话点燃今夜气氛,尖叫声愈演愈烈,后勤配合将舞台白光打在台上三个男生身上,他们脸上洋溢着独属青春的朝气蓬勃。


    陈放和陈肆两人勾肩搭背站在中间,接受众人的欢呼,光落在他身上,他笑得轻狂又肆意,满身都是令人心动的少年气。


    明杳看着舞台上的陈放,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


    少年在发光,我在追逐光。


    在一片欢呼声中,明杳偷偷用手机拍下那个发光的少年,这张照片成为她一整个青春盛大又晦涩的秘密。即使多年之后,明杳换了无数次手机,这张照片也一直存在她手机里。


    晚会结束后就是颁奖仪式,高一三班和高二九班等几个班拿下了这次五四晚会特等奖。


    颁奖结束后,明杳和班级队伍一起往教室走,身边人都在讨论今晚陈放的表演,猜测这首歌是送给谁的。


    明杳听见后,悄悄低下头,用碎发遮住微红的耳垂。


    这是独属于她和陈放的秘密-


    距离五四晚会过去一周,弄坏明杳古筝的人还没有查出,因为那天后台人进进出出,又是监控死角,很难查出凶手是谁,此事最后以柏从寒征求全班同意,用班费帮明杳修补古筝画上句号。


    周末,明杳吃完早饭,本来打算去台球室帮忙,哪想生理期提前到来,她又素有痛经的毛病,只能躺在床上,戴着耳机练习英语听力。


    明杳疼得睡了过去,再醒来,手机有好几个来自鹿玫的未接来电,她打了回去,嗓音因为疼痛变得嘶哑无力:“杪…杪,有…有事吗?”


    鹿玫那边背景音嘈杂,偶尔能听见一两句放声高歌的魔音,她声音提高八度,和明杳说:“杳杳,要不要出来一起玩?”


    明杳正想拒绝,又听鹿玫说:“今天是我大哥他们校队在省篮球联赛拿奖办的庆功会,有好多帅哥呢,你确定不来?”


    作者有话说:


    *注:“No one can make you feel inferior without your consent.”(未经你的同意,没人能使你感到自卑。)——出自电影《公主日记》


    这句话也送给每个可爱的女孩子,希望你们闪闪发光,成为最优秀的自己。


    *注:本章歌词出自《保卫黄河》、《海阔天空》-


    《万物可爱》文案:


    1.


    冬稚记忆中的谢厌温润知礼,校服纤尘不染,是众人眼里一等一的好学生。


    那想几年后再见,少年眼神狠厉,动作干净利落将人撂翻在地,任地上人如何,他只懒散靠在灯杆上,笑得漫不经心:“老子说了,别惹我。”


    2.


    德礼来了个叫谢厌的转校生,才来第一天就将校内知名地头蛇治服,荣登学校最不能惹的人名单榜首。


    而与谢厌玩得好的狐朋狗友却知道,他有个宝贝不得了的小青梅。


    在她面前,野性难驯的少年就是只乖巧不得了的二哈。


    后来有为谢厌外貌沦陷的女生,在高考结束后大胆追求表白,却被他拒绝得彻底。


    女生红眼质问谢厌:“谢厌,你是不是喜欢冬稚?”


    谢厌连眼皮都没抬,边上一众狐朋狗友起哄道:“人家青梅竹马天生一对,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女生哭着跑开。


    谢厌抬眸,语调散漫:“别他妈乱点鸳鸯谱。”


    这话稳稳落在门外的冬稚耳里。


    3.


    冬稚为和谢厌拉开距离,高考填报志愿去了北方。


    本以为余生再无交集,哪想某次夜自习回寝的路上,她被同系学长表白,对方精心准备的爱心蜡烛却被一盆水浇灭。


    冬稚抬头,看见少年手拎着空桶靠在树下,姿态懒散,黑眸紧盯着她:“长本事了,背着我勾搭野男人?”


    “万物可爱,但万物都不及你可爱。”


    *偏执冷戾大魔王×白切黑软甜少女


    *青梅竹马/从校服到婚纱


    第15章 15、迟迟


    上周, 陈放带领德礼篮球队去宜江市参加省级篮球联赛, 替德礼捧回了此次比赛的第一名桂冠,也令他身上光环又增加了一层。


    小腹传来一阵阵疼意,好似有人用刀把明杳五脏六腑搅在一起,她忍着疼意答应鹿玫, 鹿玫在Q.Q上把聚会地址发过来, 是在南大附近的君瑞会所。


    鹿玫:【宝宝,你到楼下了, 记得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明杳回了个好, 下床倒了杯温水,吃下两片布洛芬, 小腹痉挛的疼意才减退一点,她拉开衣柜惯性拿出一套白T运动裤,正要换上, 想到陈放也在,又换了条薄荷绿连衣裙。


    换好衣服, 明杳对镜梳头发, 看见自己因为痛经一张脸惨白。明杳轻叹一口气, 翻找出李萝妃送她的口红涂上,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明杳把随身用品一一放进白色背包, 要拉上拉链时, 又抓了几颗话梅糖丢进包里, 给明修远发消息说自己去找朋友玩, 收起手机, 乘车前往君瑞会所。


    上午才下过一场雨, 明杳坐在公交车靠窗位置,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黏湿的热意,街道两边的香樟树枝叶被风吹落,一路蜿蜒,远远看去,像是纹路交错的绿色地毯。


    车厢声音鼓噪,车身又摇晃不停,明杳下意识觉得烦躁,戴上耳机听歌,靠着车窗昏沉地睡了过去。


    快到站时,甜美的女声在车厢响起:“……南城大学站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尽快下车……22路公交车由南城国际机场开往……”


    明杳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取下耳机,跟随熙攘人群下车。


    君瑞会所距离公交站有段距离,明杳到楼下后才给鹿玫发消息,等了没多久,鹿玫高挑身影从玻璃门后走出,她四处张望,发现站在一旁的明杳,朝她跑了过来:“杳杳,你总算到了。”


    明杳抬睫看过去,因为放假的原因,鹿玫打扮得很成熟,白色吊带配米色小开衫,浅蓝色牛仔裤,一双长腿笔直纤细,皮肤白腻如雪。


    随着鹿玫跑过来,明杳闻见一阵浓烈的玫瑰甜香,是SergeLutens的柏林少女,叛逆又张扬的烈香。


    鹿玫挽上明杳胳膊,打量她今日穿着,明杳穿了条薄荷绿连衣裙,裙摆长达膝盖下方,脚上是双米色帆布鞋,白色花边棉袜圈住笔直白皙的小腿,唇红肤白,杏眼明亮,看起来清甜又俏丽。


    “杪…杪杪。”明杳被鹿玫看得害羞,红晕从脸颊蔓延到娇小耳垂。


    鹿玫亲昵地捏了捏明杳脸颊软肉,笑眯眯地说:“哎呀,我们杳杳长得漂亮,我多看一眼怎么了嘛?”


    明杳脸红不语,鹿玫知道她脸皮薄,也不逗明杳了,牵着她手走进会所,乘坐电梯抵达包厢所在楼层,领着明杳穿过铺满昂贵手工地毯的走廊,停在3109号包厢门口。


    一路走来,明杳打量身边行人,他们穿着不菲,谈吐有礼,对于鹿玫来说,这只是她日常生活的环境。


    这一刻,明杳再次认识到陈放家境有多优越,他们之间距离有多遥远。


    鹿玫推开金色雕花大门,门后昏暗光线倾泻而出,与廊灯白光交织,虚实交织的光线晃眼,明杳下意识虚眯起眼睛。


    包厢气氛热闹,以尤文成为首的一众校队男生正围在水晶茶几前玩骰盅游戏,她视线下意识越过他们,落在陈放身上。


    包厢昏暗光线斜斜打过来,陈放松散靠着真皮沙发,两条长腿大喇喇地敞开,一只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握着方口酒杯,正侧身和旁边的陈肆说话,下颚线条利落分明,鼻梁挺拔,唇角笑意散漫。


    “来漂亮妹妹了,鹿大小姐,不给介绍一下吗?”有男生朝明杳吹了声口哨,眼神透着兴味。


    鹿玫白说话的男生一眼:“少发骚,这是我好朋友明杳,不是任你随便泡的妞。”


    “大…大家好,我是,明杳。”明杳开口,嗓音轻软又好听。


    陈放闻言看过来,半个月没见的小姑娘似乎又瘦了许多,鹅蛋脸脸型愈发明显,脸颊软肉像是婴儿肥,笑起来时,眼神干净明亮,脸颊酒窝浅浅。


    乖软又可爱。


    鹿玫拉着明杳在自己身边坐下,期间有男生认出明杳是五四晚会弹古筝的小姑娘,想要上前搭讪,被鹿玫一个冷眼扫过去:“滚滚滚,你看看你长什么样,哪里配得上我家杳杳?”


    男生和鹿玫关系好,被她骂也不生气,还笑呵呵反问:“那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明学妹?”


    “怎么也得我大哥那长相,才配得上我家杳杳。”鹿玫语气倨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明杳下意识抬眼看向陈放,发现陈放也在看她,男生神态漫不经心,漆黑瞳孔很亮,薄唇微启,看着她无声道:“还挺受欢迎啊。”


    明杳像做了坏事被长辈抓包的小孩,慌乱移开眼,低头用碎发遮住偷偷变红的耳尖,在嘈杂环境中,一颗心跳得很快,连每次生理期都会发冷的手都生出了汗意。


    尤文成玩骰盅游戏输了,被一众人要求唱歌,他拉长一张脸哀嚎:“兄弟,你们是有多想不开,居然想让我跳舞?!”


    “那你让放哥,或者肆爷唱歌,不然——”说话男生笑得恶劣,“那就出去跑三圈,大喊我是变态!”


    “操。”尤文成骂了句脏话,哀求眼神看向陈放和陈肆:“两位爸爸,你俩谁可怜可怜一下我?”


    陈肆仰靠在沙发上,连眼皮都没抬下,摆明懒得搭理尤文成。


    尤文成知道这位主儿是个冷淡的拽酷性格,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陈放身上:“放哥哥,救救我这小可怜吧。”


    陈放被他语气恶心得倒胃口,连酒杯都扔了,抬起长腿朝尤文成踹去:“少来恶心老子。”


    尤文成揉了揉被踹疼的小腿,嬉笑凑到陈放面前:“只要放哥你来唱歌,你想怎么打我都行。”


    “德行。”陈放笑骂他,最后还是同意唱歌。


    众人见陈放要唱歌,立刻七嘴八舌讨论开要让陈放唱首十八摸类似的小黄歌,被陈放一个凌厉眼神扫过去,语气警告:“少开荤腔,还有未成年在这,别带坏了小朋友。”


    众人瞬间噤声,变成听话乖宝宝。


    明杳从始至终都坐在自己位置上用手机记英语单词,偶尔抬头看一眼陈放方向,又低头学习,安静又乖巧,惹得鹿玫无奈说她不是出来玩的,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学习。


    “学妹。”耳边忽然响起陈放叫她的声音,似乎是从话筒里传来的,带着低哑的磁。


    明杳抬眼看过去,陈放坐在高脚凳上,一条长腿微曲踩着地面,修长指节拿着麦,身上黑色兜帽卫衣松松垮垮,灯光扫过来,他侧脸轮廓分明。


    陈放眼尾微扬,直勾勾看着她问:“你想听什么歌?”


    他当着众人面,将选择权独独交给了她。


    包厢里因为这句话瞬间炸开了锅,众人暧昧又八卦的眼神在明杳和陈放脸上来回梭巡,谁不知道陈放这人看似随和温柔好接触,实际鲜少见他对女生另眼相待,真是难得见他第一次主动对一个女生这么好。


    明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耳机里还在播放英语单词,身边议论声不停,她都听不见,只看见了陈放那双潋滟好看的桃花眼。


    他在问她,想听什么歌。


    明杳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像被打翻的红色颜料盘,绯意从脸颊蔓延到耳垂,她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还是鹿玫推搡她胳膊:“杳杳,你想听什么歌?”


    “我…我……”明杳回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陈放说:“陈奕迅,的歌,可以吗?”


    “行,听我们学妹的。”陈放示意尤文成切歌,他没开伴奏,只看着屏幕上的歌词清唱。


    在陈放唱第一句时,整个包厢都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陈放一条长腿踩着地面,脚上的黑白撞色运动鞋跟随音乐节奏轻点地面。


    明杳聚精会神听着,陈放粤语发音很有味道,他声线又天生偏冷,透着勾人的低沉:


    “谁都只得那双手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血路浪游


    为何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陈放唱完最后一句歌词,不经意间转眸,对上一双清凌凌的杏眼,明杳看着他,眼底亮着光,脸颊微红,唇角两个酒窝很甜。


    就那么一刹那,陈放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某种难以察觉的情绪悄悄滋生。


    歌曲尾调结束,包厢响起了尖叫叫好声,尤文成更甚,两只手拍得像海豹,一脸激动地看着陈放:“放哥,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来你妈。”陈放把麦朝尤文成砸去,尤文成躲过,还嚷叫着让陈放再来一首。


    陈放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向明杳。明杳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陈放,心跳得异常快,指尖紧张地捏住裙摆。


    “好听吗?”陈放低头看着明杳问。


    明杳低睫,不敢看陈放眼睛,轻声说:“好听。”


    “那就值了。”陈放哼笑了声,随即在距离明杳只有两个人的位置坐下。


    台上唱歌的人又换了一个,明杳还沉浸在刚才那场美梦中,直到腹部传来一阵熟悉疼意,她才回过神来,佝偻着背,用手捂住小腹,企图缓解疼痛感。


    鹿玫看见,语气担忧:“杳杳,你不舒服吗?”


    明杳脸因为痉挛的疼意惨白像纸,声音也变得微弱低哑:“痛…痛经。”


    鹿玫正想开口说我送你回去吧,尤文成忽然开了瓶酒放到明杳面前,笑呵呵道:“明学妹,你今天第一次和我们出来玩,可一定要不醉不归。”


    明杳疼得脸色苍白,想要开口拒绝尤文成,视野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陈放在她面前放了一杯冒着白气的开水,顺便把尤文成那瓶酒拿走。


    陈放懒散把玩酒瓶,眼神漫不经心看向尤文成:“我不能喝了?”


    他眼神还是一贯的散漫,可尤文成却从里读出一丝警告,抖擞了下身子,转身继续拉着旁人玩游戏。


    明杳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小腹间的疼意似乎减退不少,她手捧着玻璃杯,热意从指尖蔓延开,长睫微垂,遮住眸底笑意。


    陈放这个人看似随性不羁,实际骨子里温柔又有教养,他会碍于女生在场,警告众人不许开荤腔,会看见她因为难受,递上一杯热水,替她解围。


    满身浪痞少年气,侠肝义胆正逢时。


    说得就是陈放。


    少年赤诚又善良,像是太阳,永远温暖着身边人,又怎能叫她为他不动心。


    鹿玫拉上陈肆和尤文成等人玩游戏,这边位置只剩下陈放和明杳,明杳玻璃杯的热水已经喝完大半,她犹豫许久,鼓足勇气看向陈放,开口:“学…学长,谢谢你。”


    陈放似乎在和人聊天,听见明杳声音,摁熄屏幕,瞭起眼皮对上小姑娘清澈分明的眼睛,挑眉笑得痞坏:“就一句谢谢?”


    明杳低头认真思考该怎么报答陈放,忽地想到出门前放在背包里的话梅糖,她伸手掏了两颗糖果递向陈放,软糯着声音说:“那…那我,请你吃糖?”


    陈放垂眸,明杳莹白掌心静静躺着两颗话梅糖,正是他送给她的。


    这姑娘。


    陈放笑出了声:“借花献佛?”


    “……”明杳脸红垂睫,小声解释道:“我…我身上,只有,这个。”


    这是她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才拿来报答他。


    陈放拿了一颗话梅糖,低头撕开包装纸,舌尖抵住酸甜的话梅糖,漆黑眼睛盯着明杳,低哑嗓音含糊不清:“糖是利息,先欠着,下次还。”


    明杳眨了眨眼,下次?那是不是说明他们还会有再接触的机会?


    这个认知让明杳唇角弧度不自觉上翘,她轻嗯一声,脸红点头:“好。”


    陈放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明杳视力好,看见是有人给他发了条消息:【我到了。】


    陈放扫了眼,面无表情摁熄屏幕,跟鹿玫打招呼叫司机送明杳回家,鹿玫颔首应好。和明杳道别后,陈放起身离开包厢。


    又在包厢待了快两个小时,陈肆叫来服务员结账,冷脸拎着还不愿离开的鹿玫衣领走出包厢,明杳小跑跟上,身后是喝得醉醺醺的尤文成一众人。


    陈肆给他们叫了出租车,把一个个醉醺醺的男生送上车,打电话给司机,领着明杳和鹿玫站在路边等待。


    傍晚七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黑夜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笼罩住这座城市,远处高楼节次鳞比,灯光亮如白昼,远眺而去,似镶嵌在夜幕里的碎星。


    “陈思思,你真的好烦,我还没玩够呢,你就吵着要回去。”鹿玫挽着明杳胳膊数落陈肆“罪行”,将他和陈放作比较:“要是大哥在这,一定准许我玩到凌晨再回家。”


    陈肆冷眼看她,似笑非笑:“那你要不要回去继续玩?”


    “你——!”鹿玫被他气得语塞,白陈肆一眼,转头和明杳说话:“杳杳,我怎么觉得我大哥对你还挺好的。”


    明杳从来不敢奢望那束光会在某一刻属于自己,她压下那些莫须有想法,摇头:“没…没有,陈…陈学长,对我好,是…因为你。”


    爱屋及乌,陈放最疼爱鹿玫这个妹妹,对于她这个妹妹的好朋友,自然多有照拂。


    “好像也是这样。”鹿玫想了下,似乎陈放真是因为自己才对明杳多加照顾的。


    陈肆笑了声,语意不明:“白痴。”


    “陈思思,你骂谁呢?!”鹿玫松开明杳手臂,要去打陈肆。


    陈肆仗着身高优势,轻松拿捏鹿玫,兄妹两人像个幼稚园小学鸡在路边吵架。


    明杳无奈看着,眼神羡慕,余光不经意一瞥看向对街,车群散开,视野变得开阔,对面遇·茶门口站着两个人。


    男生身形挺拔,懒散靠着墙壁,正低头把玩手里的打火机,女生站在他面前,背影纤瘦婀娜,手捧着一杯奶茶,正仰头和他说话。


    明杳落寞收回视线,原来陈放要见的人是赵嘉懿。


    作者有话说:


    以后都晚上九点更新,不要蹲错了。


    *注:本章歌词出自《富士山下》——陈奕迅


    第16章 16、迟迟


    王叔打电话来说堵在二环上了, 鹿玫和陈肆吵得嘴干舌燥, 索性拉着明杳去对街遇·茶买奶茶喝。


    等走近时,明杳发现陈放和赵嘉懿之间气氛很不对劲,赵嘉懿红着眼,白皙脸颊还有明显泪痕, 似乎才哭过。


    陈放懒散靠着墙, 薄唇衔着根没点燃的烟,修长指节把玩着打火机, 橙红色火焰从他虎口亮起又熄灭。


    他瞭起眼皮,看着走过来的明杳两人, 问:“还没回去?”


    “王叔堵路上了,我口渴, 来买奶茶喝。”鹿玫回答,余光瞥向一旁的赵嘉懿:“嘉懿姐,你怎么哭了?”


    “被风沙眯眼了。”赵嘉懿抬手擦去脸上泪水, 视线不经意落在明杳脸上,又迅速移开, 带着不自然的躲避, 说:“我先回去了, 你们慢慢玩。”


    赵嘉懿说完就要走,陈放叫住她, 嗓音没什么情绪:“下周一, 别忘了。”


    赵嘉懿背影僵了一下, 快步离开。


    陈放取下唇上的烟丢进垃圾桶, 走到明杳两人面前站定, 低头看着她们:“想喝什么, 我请客。”


    鹿玫虽然和陈肆拌嘴, 却没忘也给他带一杯奶茶。明杳要了一杯红枣燕麦奶茶,在陈放付账时,轻声道谢:“学…学长,谢谢。”


    陈放把奶茶递给明杳,意味深长地笑:“留着吧,以后再谢。”


    明杳眨了眨眼,没太懂陈放这话什么意思。


    恰好此时王叔开车过来,从车窗探出头,招手让他们上车:“小姐,少爷,快上车,这儿不能停太久,会被扣分。”


    陈放拉开后座车门,让两个女生上车后,他才坐进车里。王叔掉转车头,接了对面的陈肆,先把明杳送回青江后巷。


    车子停在青江后巷巷口,陈放下车替明杳拉开车门,手放在车顶,以防她下车时会撞到头,明杳瞥见陈放动作,弯了弯唇角,软声和众人道别离开。


    “学妹。”陈放忽然开口叫她。


    明杳停下脚步回头:“嗯?”


    陈放掠过小姑娘还透着苍白的脸,语气放柔:“下次不舒服,可以不用来赴约。”


    明杳轻嗯一声。


    黑色迈巴赫驶入熙攘车流中,明杳收回视线,奶茶杯身热意从指尖蔓延开,她垂睫喃喃:“可我,想来,见你。”-


    周一多云转雨,例行朝会改在教室进行。


    校领导讲完话后,广播安静一瞬,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声,是赵嘉懿:“各位老师,同学,我是高二九班的赵嘉懿,很冒昧在此耽误大家时间,借此机会,我想同高一三班的明杳同学道个歉。”


    此话一出,高一三班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明杳身上,女生低头写题,雾蒙蒙光线里,侧颜安静乖顺,她听见声音抬头,干净分明的杏眼露出疑惑。


    “很抱歉,我因个人情绪在五四晚会上弄坏了你的古筝,希望你能看在我真诚道歉的份上,原谅我的过失。”赵嘉懿声音继续响起,“修补古筝的一切费用,我会全部补偿给你。”


    “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广播到此结束,高一三班乃至整个学校都因为赵嘉懿在朝会仪式上跟明杳道歉一事炸开了锅,学校贴吧和表白墙更是每天热帖不断。


    众人猜测赵嘉懿在五四晚会上剪断明杳古筝,是因为嫉妒明杳和陈放走得近,但这件事没有查到她头上,她完全没有站出来承认的必要。


    各种猜想层出不穷,还有人在贴吧开贴讨论赵嘉懿为什么会突然站出来跟明杳道歉。


    有人回复:【是陈放找了赵嘉懿,她才会主动跟明杳道歉。】


    不论大家怎么猜测这件事背后缘由,也以学校给赵嘉懿警告处分,让她赔偿明杳修补古筝费告一段落。


    而赵嘉懿似乎完全不受影响,来还明杳赔偿费时,面对鹿玫的讥讽还坦然接受。


    只是临走前,赵嘉懿意味深长看着明杳:“你可真幸运,我努力那么久,都没走进他的世界。但你觉得像他那样的人,会为你停留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她们彼此心知肚明。明杳眼睫微颤,遮住眸底情绪。


    下秒,明杳抬眸,眼神坦然地看着赵嘉懿,语气坚定:“我…会,努力的。”


    赵嘉懿微怔,极冷地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杳拉鹿玫回到教室,班上同学围过来,想要八卦追问,都被鹿玫一个冷眼吓走,最后三五成群围在各自课桌,小声讨论。


    窸窣议论声传进明杳耳里,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


    下午六点,夕阳余晖从对面致远楼打过来,映在明杳清澈分明的杏眼眸底。


    她不懂,陈放一而再地帮她,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鹿玫的好朋友吗?还是因为……有些念头一旦滋生,就像春后野草,疯狂生长。


    明杳瞥见镜子中自己模样,那些猜想又被怯弱的自卑压下。


    她长得不好看,性子又过于内敛安静,像是无人问津的尘埃,而陈放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的风云人物,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地球和太阳,是以光年为单位。


    晚自习上课铃声响起,明杳敛起心神,翻开这周期中考试勾画的语文重点复习。


    一首古诗背完,明杳桌上出现一张小纸条,字迹随性潦草,带着少女的俏皮:【杳杳,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大哥有哪方面的想法?】


    明杳心跳了一下,惊慌抬眼,对上鹿玫探究目光,她用口型问她:“有吗?”


    明杳几乎逃似地避开鹿玫眼神,低头掩饰自己过快心跳。


    明杳害怕鹿玫误会自己和她做朋友,是想要故意接近陈放,她喜欢陈放,可她也不想失去鹿玫这个朋友。


    纠结许久,明杳在纸上写道:【没有,我有喜欢的人。】


    鹿玫看见明杳推过来的纸条,眼睛瞪大,八卦地凑到明杳面前问:“杳杳,快告诉我,你喜欢谁?”


    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圆回来。


    明杳从来就不擅长说谎,长睫垂下,遮住眼底心虚,努力镇定地说:“我…我以前,学校,的男生,你…你不认识。”


    鹿玫还想追问下去,柏从寒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教室后门,幽幽开口:“鹿玫,你在和明杳聊什么呢?要不要去我办公室聊?”


    鹿玫吓了一跳,嘟囔柏从寒是属贞子的,翻找出语文书,低头假装复习。


    明杳松了口气,把那张小纸条偷偷夹在语文书里。


    等晚上回家,明杳用涂改液擦去先前写下的答案,落笔再写:【嗯,我喜欢陈放。】


    但我不敢让他人知道,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


    期中考试是周五晚上结束,明杳和鹿玫从各自考场回到教室,班上众人围在一起对答案,教室里声音嘈杂,头顶风扇呼呼吹着,像只苟延残喘的老驴。


    十来分钟后,柏从寒走进教室,例行说了两句,又提出这个月月底市里会举办新概念作文大赛,请班上同学踊跃报名参加,并让明杳统计报名人数。


    “杳杳,你要参加吗?”鹿玫趴在桌上,看着明杳问道。


    明杳意外地点头:“要。”


    鹿玫先愣了一下,然后捏了捏明杳又瘦了不少的脸颊,为她加油打气:“杳杳冲呀!你是最棒的!”


    明杳脸红,和鹿玫道谢。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明杳列好此次新概念作文大赛报名人数,拿上名单去办公室找柏从寒。


    柏从寒看见名单里有明杳的名字,欣慰地点了点头,再抬头看明杳眼神也更和蔼:“既然选择报名了,就要好好准备。”


    “我知道,谢谢,柏老师。”明杳和柏从寒聊了两句,从他办公室离开。


    期中考试成绩在周二下午出来,明杳不改偏科体质,文科依旧名列前茅,理科却一塌糊涂,甚至此次数学还是擦着及格线而过。


    教高一三班的数学老师恰好是高二九班的班主任,叫李曼安,在看过明杳从转学考试到这次期中考试各科成绩,在下午放学后把人叫到自己办公室。


    明杳不是第一次因为偏科被老师约谈,但还是紧张得脸红:“李…李老师,我…我下次,会考好的。”


    “别紧张,老师只是和你随便聊聊。”李曼安语气和蔼,“我看过你这次考试卷子,基础只是很牢,只是一遇见变形题就会出错,老师意见是你有什么不懂可以在课后来问我,或者问班上其他同学,知道吗?”


    “知道,谢谢,老师。”明杳松了口气。


    李曼安又和她聊了几句,办公室门被敲响,接着是男生低沉散漫嗓音响起:“李姐,来给你交作业了。”


    明杳扭头看过去,陈放似乎才打完球,身上穿着火红色球衣,臂弯抱着一叠白花花的卷子。晚风从他身后吹来,男生球衣一角鼓起,隐约可见衣服下肌肉流畅的肩胛骨。


    陈放把卷子放到李曼安办公桌上,眼皮垂下,扫过桌上那张写有明杳名字的数学卷子,和小姑娘乖软性格一样,卷面整洁,字迹娟秀漂亮。


    明杳发现陈放在看自己卷子,脸颊迅速红了起来,小声说:“你…你别看。”


    “为什么不能看?”陈放挑眉,有意逗明杳。


    明杳一张俏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李曼安看不下去陈放欺负小学妹,帮明杳解围:“陈放,你少欺负你学妹。”


    “我就问问,哪欺负咱们小学妹了?”陈放拖长腔调,语气憋着一股坏劲:“是吧,学妹?”


    明杳脸红不语,指尖不停揉搓校服衣角。心想这人怎么能这么坏,在老师面前还逗她玩,可转念一想,旁人在老师面前都规规矩矩,唯有他敢和老师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话,也侧面证明陈放是有多受老师喜爱。


    李曼安正愁叫谁来给明杳补习,看见站自己面前的陈放,开口询问:“陈放,你最近忙吗?”


    “不忙。”陈放答道。


    李曼安说:“那你给你学妹补习一下数学,怎么样?”


    明杳听见这话,讶异扭头看向陈放。


    陈放低垂着眼尾,瞳仁很亮,像是被海水冲刷后的礁石,直勾勾看着她,语调散漫:“学妹,需要学长给你补习功课吗?”


    明杳跟在陈放身后从办公室出来,快到高一三班教室时,她鼓起勇气叫他:“学长。”


    陈放停下脚步,扭头看她:“嗯?”


    明杳抬睫,看着陈放说:“古…古筝的事,谢谢你。”


    “不客气。”陈放站在那,身影被光线衬得落拓,鸦青色碎发微微反光。


    每周二第一节 晚自习会有学生部干事到班检查学生仪容仪表,检查队伍已经到了高一三班外,带队老师看见站在走廊上的明杳和陈放,皱眉喝道:“前面两个,哪个班的?还不快点回教室?”


    明杳抿唇,和陈放说:“那…那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进教室,陈放出声叫住她:“学妹。”


    明杳回头,干净分明的杏眼盛满疑惑,脸上表情懵懂:“还…还有事吗?”


    陈放拿出手机,点开了Q.Q搜索好友一栏,黑沉的眼眸盯着明杳问:“Q.Q号多少?我加你好友,以后补习好联系。”


    明杳心跳了一下,结结巴巴报出一串数字,陈放输入后,给她发了好友申请,收起手机,抬手揉了下明杳头发:“回去上课吧。”


    “好。”明杳深呼吸,强压下过快的心跳,和陈放道别:“学长,再见。”


    从晚自习到放学回家,明杳都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陈放不仅答应了给她补习,还主动加了她的Q.Q,他们成为了彼此列表的好友。


    做完今日作业,明杳打开手机,登上Q.Q,看见了陈放显示在她列表联系人中。


    陈放的头像是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昵称很简单,是大写字母“F”,明杳点开他的空间,陈放空间动态只有寥寥几条,还都只是转发的军事新闻。


    明杳害怕陈放发现自己看他空间,还开了黄钻,删除掉浏览痕迹,设置了隐身访问他空间。


    做好这一切后,明杳退出空间,误触点开了陈放的个人资料,他的个性签名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是周总理的名言警句之一。


    少年心里不仅有诗和远方,还有万千抱负和国家兴亡。


    明杳纠结许久,给陈放的备注从他全名改为陈学长,又觉得太过于疏离,最后思虑许久,改成了:F。


    F是秘密,是陈放,是少女不可言说的晦涩心事。


    明杳点开两人对话框,只有系统提示消息:“你和F已经是好友了,快来聊天吧。”


    明明还没有和他聊天,明杳心跳却异常快,她手捧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盯着这条系统消息看了许久,最后截图,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说说:【第一天。】


    二〇一三年五月二十三日,是明杳和陈放成为Q.Q好友的第一天。


    发完动态后,明杳退出Q.Q,打算下床洗漱,特别关心提示音响起,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是陈放发来的消息。


    F:【这周六下午,市图书馆补习,可以吗?】


    房间没开空调,明杳却感觉有股热意从脸颊升起,烫得她耳垂都红了,她拿着手机跑到窗边,拉开玻璃窗,新鲜空气扑面而来,躁动心绪也平静不少。


    明杳看着小区楼下那棵已经只剩下树叶的杏树,蝉鸣在月下回荡,她深呼吸,指尖颤抖打字,发送消息过去:【好,谢谢学长。】


    F:【不客气,早点睡。】


    明杳想回一个“你也是”,觉得这话太过于亲昵,会引起没必要的误会。


    纠结许久,明杳回复:【好。】


    陈放没再回消息,明杳看着两人仅有四条的对话框许久,屏幕里映出一张红透了的脸,她把手机紧贴心脏,屏幕的凉意从薄软衣料渗透到肌理,一颗心却变得滚烫。


    明杳心跳得很快,几乎快要和夏夜蝉鸣频率持平。


    少女的喜欢藏在杏花清风的春日里,藏在声声蝉鸣的夏夜中。


    作者有话说:


    *注: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周总理


    这一章是补昨天的更新,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这章所有留言都发红包,截止明晚更新前


    第17章 17、迟迟


    和陈放约好的补习时间是下午两点, 明杳却很早就起床收拾打扮自己, 她穿了一条米白花边衬衫,外搭一条黑色学院风马甲裙,衬得日益瘦削的小脸,越发娇俏清丽。


    明杳把补课要用的课本和资料放进白色双肩背包, 检查无遗漏后, 背上书包要出发,门口传来钥匙插入舌锁轻响。


    明杳抬头看过去, 全副武装的李萝妃跟在明修远身后进来,她对上李萝妃眼睛一瞬, 长睫垂下,轻声打招呼:“妈, 爸。”


    李萝妃摘下墨镜口罩,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


    她视线落在明杳脸上,眼神惊讶, 伸手把人拽到自己身边,上下打量, 感叹道:“我就说, 我李萝妃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又丑又胖的人, 瞧瞧,这模样多好看。”


    明杳从发胖后, 对于旁人对自己外貌评价, 已经习惯默默接受, 可说话的人是和她血脉相连的母亲, 字字句句化为无形利刃, 将她扎得体无完肤。


    明杳忍住鼻腔酸意, 轻声问:“妈, 你今天来,是做什么?”


    “我在南城的戏提前杀青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京城?”李萝妃问道。


    明杳下意识看向父亲,明修远眼神鼓励,温声说:“杳杳,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要学会自己做决定。”


    “我…我,我不想,转学。”明杳鼓起勇气开口。


    李萝妃笑意瞬敛,甩开明杳手臂,怒目瞪着明修远:“这就是你让她自己做的决定?你有没有和她讲过跟我去京城,她会接触到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而不是像你一样碌碌无为。”


    “杳杳已经做了决定,作为父母,我们该尊重她。”明修远语气温和,伸手安抚地摸了摸明杳发顶,“你不是要出门吗?快去吧,这里有爸爸,别担心。”


    明杳迟疑看眼李萝妃,后者完全不想看她,明杳鼻腔酸意更甚,她垂睫掩去眸底落寞,乖巧和父母告别,带上门离开。


    老旧防盗门关上那一刹那,明杳听见门后李萝妃和明修远激烈争吵声,她捏紧书包带下楼。


    市图书馆距离青江后巷有段距离,明杳害怕会迟到,便打车过去,哪想出租车上江桥后遇见堵车,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十分。


    明杳忍了许久的泪意,在这一刻爆发,眼泪如同断线珍珠,大颗大颗砸在手机屏幕,她连忙伸手去擦,眼泪却越来越多,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收不住。


    “欸,妹儿,你咋个了?”司机师傅通过后视镜看见低声抽噎的明杳,语气担忧地问道。


    明杳胡乱抹去眼泪,嘶哑着声音开口:“没…没事。”


    司机师傅安慰道:“你别急,这车堵不了多久,下江桥后,我给你开快点儿,一会儿就到了哈。”


    “嗯,谢谢。”


    明杳登上Q.Q,给陈放发消息:【路上堵车,我可能会晚一点儿到,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F:【等女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明杳看见陈放发来的消息,能想象出他说这句话时懒洋洋的语调,她擦去脸颊残留泪水,不经意抬头看向车窗外。


    堵了许久的车群开始移动,阴沉许久的天也变晴了,一轮斜阳照在阆水江上,江面波光粼粼,宛如一颗上好的绿宝石。


    去见喜欢人时,不仅心情晴空万里,连天气都变好了。


    出租车停靠在市图书馆外,明杳温声和司机师傅道谢下车,进去前在一边的遇·茶买了两杯杏仁露,拎着它们走进图书馆。


    明杳给陈放发消息说自己到了,陈放很快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这里,别走错了。】


    明杳点开图片,是二楼自习室靠窗位置。


    刷卡上了二楼,明杳站在自习室门口张望,因为是周六的原因,来图书馆自习的人很多,几乎座无虚席,可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陈放。


    午后清风吹起白色窗帘,陈放懒散靠着椅背,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一本书,正低头认真阅读,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利落侧脸轮廓,眉眼被描摹得深邃。


    只看这一眼,明杳心脏就砰砰跳个不停。


    原来一眼就沦陷的少年,无论后来看他多少次,还是会为他心跳加速。


    陈放伸手揉搓了下酸疼的脖颈,一抬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明杳,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明杳深呼吸,平复自己过快心跳,等到心绪宁静后,她才走过去,轻手轻脚拉开椅子坐下,把手里杏仁露推到陈放面前,小声说:“补…补习的,报酬。”


    陈放接过杏仁露道谢,无意间一瞥,看见明杳微红眼眶,皱眉:“你哭什么?”


    “没…没事。”明杳不想让陈放担心,蹩脚转移话题:“我…我们,从哪里,开始补习?”


    陈放从桌上堆叠如山的课本里抽出一本笔记本放到明杳面前:“我找李姐和你理综各科老师要了你从开学到现在的卷子,你基础知识很牢,但一遇见难度大点儿的变形题就会出错,这是给你整理的复习笔记和例题,今天先看这个。”


    明杳轻声道谢,翻开笔记本封皮,崭新扉页上用行草不羁的字迹写着两句话:“专属于明杳的复习笔记。”


    视线往下:陈放写的。


    明杳捏着纸页的指尖微蜷,不小心把笔记本一角捏得发皱,她连忙用手抚平,接着往下翻,和扉页字迹不同,笔记每一行字迹都很好看,遒劲有礼,透着锋芒,一看就是专门练过。


    陈放给明杳写的复习笔记,完全是按照她的解题思路罗列,简要明了,精确到位。


    明杳偷偷数了一下页数,一共六十七页,她翻看着笔记,心尖残存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一整颗心都像泡在蜜罐里,甜得发腻。


    明杳从书包里拿出笔袋和笔记本,誊抄陈放给她写的例题,低头认真做题,时间过去一个小时,明杳抬手揉了揉酸疼脖颈,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李萝妃发来的消息:【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周一会给你办理转学手续,你今晚收拾下行李,明早就和我去京城。】


    明杳盯着手机发呆,额头忽然被人轻轻弹了一下,她抬头看着陈放,眼神茫然:“怎…怎么了?”


    小姑娘声调很软,配上懵懂无措的表情,又乖又软,陈放喉结微滚,挪开眼,拖长腔调开口:“让你做题,你盯着手机发什么呆?”


    明杳下意识和陈放道歉:“对…对不起。”


    “又忘了,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陈放笑了声,看着又开始走神的明杳,问:“你在想什么?”


    明杳垂睫,掩去眸底情绪,说:“没什么,我…我有道题不会。”


    “哪道?”


    明杳随便指了一道数学题,陈放凑近一看,是一道极为简单的函数题,以明杳的能力,完全能轻轻松松做出来,这姑娘一看就是在撒谎。


    陈放用笔帽轻敲了下明杳眉心,低沉嗓音藏着促狭笑意:“学妹,撒谎技术不行,得再练练。”


    自知理亏的明杳连句话也不敢说,只能用清澈分明的眼睛看着陈放。


    陈放把桌上课本塞进书包,明杳看见他此举,内心忐忑不安,以为陈放不想给她补习了,急忙开口:“我…我不会,走神了,你…你——”


    “乱想什么?”陈放背上书包起身,单手插兜,低头看着明杳说:“你心情不好,我现在给你讲题,你也听不进去。”


    明杳低头沉默,缠绕在心尖的害怕越来越浓烈。


    “收拾东西,”陈放声音再次响起,明杳抬头,撞进他那双好看漆黑的眼睛,陈放看着她说:“学长带你去散心。”-


    明杳和陈放从图书馆出来,陈放让她站在路边等他,自己去骑车,明杳以为陈放骑的是那辆山地自行车,捧着杏仁露站在路边等待。


    李萝妃发的那条消息像挥之不去的梦魇一直纠缠着明杳不放,她贝齿咬着吸管,眼神空洞看着主干道上飞驰而过的车流发呆。


    忽然,耳边响起摩托车割裂风声的轰鸣声,明杳抬头看过去,陈放骑了一辆杜卡迪1199重机摩托车过来。


    摩托车在明杳面前停下,陈放一条长腿踩在地面,抬手摘下头盔,露出一双漆黑的眼,朝她扬眉:“上车。”


    明杳今天穿的裙子短及膝盖上方,她语气迟疑:“我…我……”


    陈放看出明杳的局促,把头盔挂在车上,脱下黑衬衫外套,内里是件深灰色背心,白光下,肌肉线条流畅。陈放把外套扔给明杳,声音懒散:“围上。”


    明杳接住陈放扔来的衬衫,外套上还残留着清冽的皂角香,她软声道谢,把衬衫围在腰间,袖子打了个结,抬头看着陈放:“好了。”


    陈放眼神落在明杳脸上,女生身量娇小,腰间围着他的黑衬衫外套,衬衫下摆长达她小腿,微风吹来,衣料扫过她肌肤,她觉得有些痒,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脚。


    “头盔戴上。”陈放递来一只白色头盔,和他头上戴的那只黑色头盔明显是一对,只是小了一号,标准的女士头盔。


    明杳道谢接过,解开扣子戴上,露出一双清澈分明的杏眼,站在那里,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奶萌奶萌的。


    陈放像是被戳中了笑点,抖擞着肩膀笑个不停,明杳疑惑眨眼:“你,笑什么?”


    “谁让你这么可爱。”陈放看着她,懒散嗓音藏着笑意。


    明杳心跳了一下,头盔下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她低睫,小声说:“不…不止可爱。”


    “嗯,还很乖。”陈放笑声微敛,但看明杳的眼睛透着促狭的坏劲。


    明杳被他看得不自在,转移话题:“不…不是,要带我,去散心吗?”


    “上来。”陈放拍了拍摩托车后座,示意明杳上车。


    明杳小心翼翼跨坐上车,双手抓住车身两边横杠,看着陈放侧脸开口:“我,好了。”


    陈放确定明杳坐好后,才发动引擎离开,因为车上有明杳在,陈放车速放得很慢。


    热风从明杳脸上刮过,吹乱她的头发,视线两边风景倒退而过,她抬头看向正在骑车的陈放,他微伏着身子,衣服被风吹得鼓起,肩胛骨肌肉勃发,后颈棘突明显。


    陈放这个人像光,热烈又温暖,又像风,不羁又随性。他有自己清晰的人生规划,从来不会为谁停留片刻。


    明杳伸手小心翼翼地抓住陈放被风吹起的衣角,脸颊热意上升,心跳在加速,她看着他,眼睛很亮,唇角悄悄翘起弧度。


    就这么一瞬间,她似乎抓住了自己的光。


    十分钟后,摩托车停在南城最大的游乐园门口,陈放一只脚踩在地面,车身倾斜,他扭头朝明杳伸出手:“下车。”


    明杳犹豫须臾,还是牵着陈放的手跳下摩托车,裙摆微漾,露出一双腿型匀称的小腿。


    陈放把车停好,在售票处买了门票,领着明杳走进游乐园,下午放晴,又是周六,游乐园里人山人海,几乎是摩肩接踵。


    明杳跟在陈放身后往前走,清澈大眼打量周围一切,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枪打气球摊位上的红色阿狸玩偶。


    陈放双手插兜,目光顺着明杳视线看过去,扬眉:“想要?”


    明杳鲜少流露出想要某种事物强烈的欲望,扭头对上陈放含笑目光,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想。”


    “既然是我们学妹想要的,那就必须得到。”陈放懒洋洋地笑,带着明杳往枪打气球摊位走。


    陈放和老板交涉后,接过对方递来的枪,熟练检查枪身,给枪上了膛,手臂放平,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墙上一排颜色各异的气球,神态从始至终都游刃有余。


    明杳目不转睛看着他,陈放眼眸半眯,眉骨微抬,神情透着势在必得的狂傲。


    砰砰地枪声接连响起,陈放枪法如神,仅仅半分钟不到时间,那一整排气球全部被他击灭于枪下。


    陈放再次调整枪距,重新给子弹上膛,瞄准另一面气球墙,气球被打中的砰砰声不断响起,引起过路行人纷纷投来惊讶眼神。


    这时,旁边来了一对小情侣,女生似乎在和男朋友闹矛盾,指着正在打枪的陈放说:“你刚和我说没人能打完一整面气球,那现在呢?”


    男生面色尴尬,又不忘放低身段哄女友开心,女生很快就被哄好,小情侣亲亲热热地从明杳身边走过,女生朝她投来羡慕眼神:“小妹妹,你男朋友可真棒。”


    “他…他不是……”明杳紧张得脸红,想解释自己和陈放不是情侣关系,小情侣已经走远。


    明杳看着已经将摊位所有气球狙击于枪下的陈放,心跳得异常快。


    陈放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会给她写长达六十七页的复习笔记,会因为她心情不好,为她打枪赢玩偶。


    这样温暖又善良的少年,值得这个世界所有的热爱。


    明杳想,她根本没办法不喜欢陈放。他太好了,好到她完全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不喜欢他的理由。


    陈放已经打完枪,从老板手里接过红色阿狸玩偶,朝明杳走过来。


    明杳看着他,男生身形被路边斑驳树影拉得挺拔,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盛满笑意,他从逆光中走来,弯唇朝她一笑,明媚了一整个世界。


    “给你赢得奖品。”陈放把那只红色阿狸塞进明杳怀里。


    第18章 18、迟迟


    明杳抱紧玩偶, 眼睫微颤, 朝陈放微笑:“谢谢。”


    陈放领着明杳在游乐园里玩了一圈,再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橘色夕霞像是被打翻的红色颜料瓶,在湛蓝天际大面积铺开, 偶有两只飞鸟从头顶掠过。


    陈放双手插兜站在路边, 身形挺拔又帅气,他侧眸看身边的明杳, 问:“开心点儿了吗?”


    “嗯。”明杳点头,抱紧怀里的阿狸玩偶, 仰头看着陈放,细声细气地说:“你…你今天, 请我玩,我请你,吃饭, 好不好?”


    “行。”


    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吃晚饭,明杳把菜单递给陈放, 语气认真:“不…不用客气, 随便点。”


    陈放被她认真的语气逗笑, 修长指节翻着菜单,懒洋洋开口:“真让我随便点?要是你付不起钱怎么办?”


    明杳拿出粉色钱包, 眼神认真地看着陈放:“你…你不用担心, 我有钱。”


    陈放是真的被明杳逗笑了, 他搁下手中菜单, 上身靠着椅背, 低下头, 低沉笑声从喉咙里震出来, 带着微沉的哑意。


    “行,我就不给你省钱了。”陈放点好菜,把菜单递给明杳。


    明杳向来不挑食,随便点了几样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端起桌上的苦荞茶水轻抿一口,手捧着杯子等菜上桌。


    十来分钟后,他们点的菜送上桌,明杳端起一盘菜要下锅煮,陈放伸手接过,用公筷夹起菜放进煮的咕噜咕噜只冒泡的红油锅里,低沉嗓音在弥漫白烟中响起:“下菜这种事,该让男生来。”


    明杳嗯了一声,端起茶水杯喝了一口,掩饰过快的心跳。


    一顿饭时间很快过去,明杳起身去前台结账,陈放转身去了卫生间抽烟,前台那里围绕一群男生,个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神情浪荡,一看就是不学无术的混混。


    这样的人是最不能招惹的。


    明杳捂着钱包,往边上退了退,打算等他们离开再去结账。


    那群男生正在说话,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余光不经意一瞥,看见站在一旁的明杳。


    头顶白光斜斜打过来,少女生得唇红肤白,头发扎成高马尾绑在脑后,低头安静站在那,露出一截雪白流畅的脖颈。


    黄毛佯装不经意靠近明杳,掏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借着人群遮掩,把手伸到明杳裙下偷拍。


    明杳感觉到有阵风靠近自己,她往旁挪动脚步,低眸一瞥,发现黄毛正用手机偷拍自己,明杳一张脸羞得通红,瞪他:“你——你干嘛?!”


    这边动静立刻引起旁人注意,黄毛面色镇定收起手机,看明杳眼神还带着责怪:“我没干嘛,就站你身边了,你这姑娘大惊小怪做什么?”


    旁人看明杳眼神透着无语,让她如芒在背。明杳眼睛红了一圈,唇瓣颤抖:“明…明明是你,是你偷…偷……”


    黄毛笃定明杳不敢喧嚷此事,语气愈发镇定:“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不就站你旁边一下吗?又没碰到你,你在这哭给谁看?”


    “就是,你这姑娘干嘛呢?我兄弟又没怎么你。”黄毛同伴帮腔道。


    明杳脾气本就内敛又软,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攥着钱包的手指发白,清澈杏眼蓄满泪水,想要向旁人求助。


    大家看明杳的目光带着漠视和无语,根本不懂她为什么哭。


    就在明杳不知所措时,陈放声音从人群外响起:“明杳,怎么了?”


    明杳泪眼朦胧的看过去,陈放从人群外走过来,头顶光影将他身影拉得颀长,他来到她面前,温热掌腹放在她头顶,语气放柔问:“别怕,我在这,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他…他偷拍我……”明杳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从脸颊落下,看着陈放,不停重复:“陈…陈放,他偷拍我。”


    围观的众人听见这话,立马议论开:


    “我说这姑娘在哭什么,原来是遇见这档子事了。”


    “怎么能有这么恶心的人,居然偷拍人一小姑娘。”


    “……”


    窸窣讨论声落进黄毛耳里,他面上挂不住,反驳道:“谁让她穿成这模样出来,不就是给人拍的吗?”


    陈放眼神一凛,冷眸扫过去,语气透着狠厉:“你他妈把这话再说一遍!”


    黄毛迎上陈放冷厉眼神,吓得抖了下身子,想着自己朋友众多,底气又回来了,梗着脖子回道:“我说谁让她穿这么骚出来勾引人,不就明摆着让人拍吗?”


    “我…我没有……”明杳哽咽着声音反驳,因为说话太急,还打了一个哭嗝,“是…是他的错,为什么,怪我?”


    “不是你错,不用哭。”陈放伸手给明杳擦去脸上泪水,他指腹灼热,摩挲过她脸颊是带起一阵酥麻痒意。


    明杳仰头看着陈放黑沉沉的眼眸,他眼神温柔,眼底刻进了她的倒影,清晰又分明。明杳心跳了一下,慌乱移开眼,轻声说:“谢…谢谢。”


    陈放脱下衬衫外套,盖在明杳脸上,吊儿郎当的嗓音响起:“画面太血腥,小朋友不许看。”


    明杳视线被黑暗笼罩,陈放才抽完烟,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黄毛那群混混少年身上劣质的香烟味道不同,清冽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味道,很好闻。


    明杳害怕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她用手拉开一角衬衫,露出一双微红的杏眼看过去。


    陈放走向黄毛一众人,伸手提起黄毛衣领,把人脑袋往桌上按,动作透着一股狠劲儿:“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你知不知道我在哪混的?”黄毛瞪着陈放开口。


    陈放漫不经心挑了下眉,语气狂妄:“爷没兴趣知道,但你欺负了我家姑娘,管你在哪混的,都得给我乖乖道歉。”


    黄毛给同伴使眼色,要让他们上来救自己,几个男生想上前,被一旁众人拦住,黄毛只能自己挣扎,想要逃开陈放桎梏。


    陈放一脚踢在黄毛小腿,黄毛吃痛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恶狠狠瞪着陈放:“你最好停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那你试试?”陈放挑眉,又是一脚踢在黄毛另一条腿上,让他双膝跪地,手压着他脑袋,朝明杳低头,语气难掩戾气:“道歉。”


    黄毛不情不愿和明杳道歉:“对不起。”


    陈放这才松手放人,从黄毛兜里拿出手机,要到密码解锁,删除他手机里偷拍所有女孩子的视频,把手机砸在黄毛脸上。


    黄毛吃痛一声,想要挣扎起来,陈放按住他肩膀,微倾身,低眸睨他:“记住了,女生穿什么都是她们自己爱好,因为有你思想肮脏这样的人,才会觉得裙子是原罪,但肮脏的是你那颗心。”


    “你可以滚了。”陈放松开黄毛,一抬眼看见进来的两个警察,挑眉笑得懒散:“看来是滚不了。”


    警察来把黄毛带走,明杳和陈放跟着去派出所做了笔录,再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陈放骑车送明杳回青江后巷。


    明杳从车上下来,把头盔取下还给陈放,陈放接过挂在车龙头上,递了明杳书包给她。


    陈放怕今晚的事给小姑娘造成心理阴影,语气安抚:“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醒就把今晚的事忘掉。”


    “好。”明杳乖巧点头。


    陈放要骑车离开,明杳忍不住出声叫他:“学…学长。”


    “怎么?”陈放回头,眼神疑惑看着明杳。


    明杳搂紧怀里的红色阿狸玩偶,犹豫许久,还是抬起头,鼓足勇气直视陈放的眼睛:“我可能,要离开了。”


    陈放神色毫无变化,似乎对她的离开不甚在意。


    瞧见陈放似无所谓的神色,明杳眼睫垂下,敛去眸底自嘲:“我先,回家了,今天,谢谢你。”


    陈放停下车,一条长腿撑在地上,看着远去的明杳背影回忆,从今天下午来图书馆时,小姑娘就一直心不在焉,漂亮的杏眼一圈通红,明显是哭过的模样。


    “明杳,”陈放叫住即将进单元楼的明杳,漆黑眼睛在路灯照耀下黑得发亮,他问:“你今天不开心是因为要离开吗?”


    明杳点点头。


    她不想离开从小生活的南城,这里有爸爸,有她最美好的童年回忆,有她舍不得的好朋友,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他。


    她舍不得离开,害怕这一分别,来日再难相逢。


    陈放摘下头盔,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快步走到明杳面前,伸手摸了摸她发顶,说:“没有人能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所有决定,都在于你自己想或不想。”


    明杳轻嗯一声,内心泛起纠结,最后还是问出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陈放伸手点了下明杳眉心,笑声懒散:“看来是真不记得我了。”


    “啊?”明杳显然愣住,茫然眨眼:“我…我们,以前,见过?”


    “见过。”陈放挑眉,笑得痞坏:“给你点儿时间,好好回忆下。”


    明杳仰头看着陈放,远处路灯斜斜打过来,男生眉眼被描摹得深邃,他懒散垂着眼尾,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痞笑。


    明杳望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记忆里,她也曾见过这样一双眼睛,漆黑深邃,眸底永远藏着令人心动的光和希望。


    四年前的周末,明杳和奶奶一起去新开的百货商场购物,哪想会遇见歹徒袭击,她和奶奶,还有几个同龄孩子被迫成为了歹徒的人质,被关在狭小的仓库里。


    外面警车鸣笛声不断,歹徒想要挟持明杳和警方谈判,奶奶为了救她,主动成为歹徒人质。


    明杳吓得红了眼,又怕哭出声,用牙齿狠狠咬住手背不语,泪珠却一颗一颗从眼眶掉落,站在她旁边的男生,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轻声说:“别怕。”


    明杳扭头看过去,昏暗光线描摹出男生深邃轮廓,他五官生得立体,每一分都恰到好处,特别是那双眼睛,眼尾上扬,瞳孔明亮,像是黑暗里的一盏明灯,点亮所有希望。


    歹徒和警方谈判不成,将明奶奶从窗口推下,重物落下的声音,吓得在场所有人都惊哭出声。


    明杳“啊——”地惊叫出声,眼睛、嘴巴忽然被一片温热覆盖,男生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喜欢什么?”


    她知道男生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明杳忍住害怕,颤抖着声线回:“张…张爱玲小说。”


    男生把明杳脑袋扳向自己,温热大手不停轻拍她纤弱背脊,语气安抚:“要能活着出去,下次送你小说。”


    “好。”


    歹徒已经穷寇末路,想要引爆炸.弹,和在场人同归于尽。


    明杳颤抖着身体瑟缩在男生怀里,看着忽然从天而降的明修远和一众警察,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还拍了拍身边男生的手臂,软声安慰道:“你别怕,我爸爸是军人,他会救我们的。”


    “嗯,不怕。”男生声音藏了笑意。


    最后,歹徒引爆了炸.弹,明杳看着明修远为了保护身边男生被炸伤,高大身影倒在地上。


    而歹徒却还在讥笑讽刺明修远一个消防员学什么警察英勇牺牲,刺耳的话一点点折磨明杳神经,她眼睛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猩红的血色。


    自那以后,明修远从市里消防支队退役,明杳则因为惊吓落下了口吃毛病,后来又因为患上红斑狼疮吃药发胖,性格也逐渐变得内敛自卑。


    陈放忽然凑近,漆黑眼睛紧锁着明杳不放:“学妹,想起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单方面建议老陈家优良传统代代相传@陈放@陈肆


    第19章 19、迟迟


    明杳看着陈放漆黑眼睛, 轻轻点头:“想…起来了。”


    有时命运就这么奇妙, 你所喜欢的人,那个遥不可及的人,或许在很久之前的某一天,某一个时间点, 你们就见过, 然后两道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也在那一刻有了交集点。


    陈放掏出一颗话梅糖,撕开包装纸, 喂到明杳嘴里,捏了下她脸颊, 笑意懒散,语气却认真:“希望我们学妹会变得更好。”


    明杳舌尖抵住酸甜的话梅糖, 看着陈放,弯了弯眼睛:“会的。”


    晚上回到家后,明杳给李萝妃发消息:【妈妈, 我不会离开南城的,这里有爸爸, 有我的朋友, 我舍不得离开, 也不想离开,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决定。】


    一个小时后, 李萝妃才回消息:【你可以不离开, 但是暑假必须来京城治病, 我的女儿不能一直是一个结巴。】


    明杳盯着李萝妃发来的消息许久, 才回:【好。】-


    时间过得很快, 明杳参加完市里新概念作文大赛, 回校又是第三次月考, 明杳这次成绩综合不错,拿下班级第一,也挤进了年级前二十。


    月考结束后不久就是二〇一〇届学生高考,德礼被设为高考考场,明杳在上课几天后,迎来了为期三天的假期。


    放假第二天是鹿玫生日,早在上月月底,鹿玫就邀请明杳来家为自己庆生。


    明杳记得鹿玫对自己的好,找李萝妃助理帮忙要了一张鹿玫最喜欢乐队的签名,用积攒许久的零花钱给她买了一条某小众轻奢品牌的玫瑰手链。


    下午一点,明杳把给鹿玫准备的生日礼物放进书包,背上书包出门。


    鹿玫给明杳发的地址是振阳东路271号,明杳坐上车后,跟司机师傅报了目的地,司机师傅一听,惊讶回头:“妹儿,你确定去这里?”


    明杳点头。


    “这里可是出了名的富人区,你朋友家境很好啊。”司机师傅感叹道。


    出租车在振阳东路外停下,明杳付钱下车,在小区警卫室做好登记后走进去。


    这边是一水的西式别墅建筑,鹅卵石小道两旁的法国梧桐树树冠遮天蔽日,远处还有假山流水,午后艳阳照过来,在地面投下晃动光影。


    明杳找了一圈,终于看见振阳东路271号,比起两旁的建筑,眼前别墅更加气派,三层楼的建筑,占地面积更大。


    明杳礼貌按响门铃,很快有保姆来开给她开门,确定明杳身份后,领着她往里走,明杳余光打量眼前建筑,发现门后还藏着一个更大的花园,栽种着一片娇艳的火红玫瑰。


    保姆领着明杳进门,她才看清别墅里面装修,依旧是西式风格,墙上挂着国外知名大师画作,处处透着奢华的味道。


    一楼分主客厅和会客厅,仅隔一扇半弧形拱门,保姆让明杳在会客厅沙发上坐下等鹿玫,自己上二楼去叫她下来,明杳点头致谢。


    三分钟后,鹿玫从二楼上下来,她穿着瑰色挂脖吊带裙,肩胛骨线条完美,皮肤白腻。


    鹿玫上前挽住明杳胳膊,在她身边坐下,亲亲热热地说:“杳杳,今晚就别回去了,在我家睡吧,和我睡一张床。”


    明杳正要回答,主客厅那边传来一道捎带怒意的女声:“陈越泽,为什么不让我下厨?”


    接着响起的男声低沉好听:“你做的饭,吃了会进医院。”


    女声不依不饶,男人耐着性子哄她:“下次,等阿放阿肆生日,你再下厨,行吗?”


    明杳疑惑看向鹿玫,鹿玫拉着她胳膊穿过弧形拱门,明杳看过去。


    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跪在搓衣板上,身形笔直,正耐着性子哄妻子:“他们兄弟俩吃坏进医院没关系,但杪杪总不能进医院。”


    鹿曦长相美艳,虽已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宜,气韵极为出挑。她横一眼丈夫:“既然不让我下厨,那你跪到晚上吃饭吧。”


    陈越泽应道:“行。”


    看见明杳疑惑神色,鹿玫憋笑为她解释:“这是我们老陈家优良传统,惹了老婆生气,就得跪搓衣板。”


    明杳:“……”还有这优良传统?


    鹿玫跟陈越泽夫妇介绍明杳,明杳软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明杳。”


    陈越泽冷淡颔首应是,鹿曦走过来拉着明杳胳膊打量,少女背着粉色书包,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低头时露出一截雪白脖颈,脸上神情安静又乖巧。


    “长得可真乖,”鹿曦没忍住捏捏明杳脸蛋,看向鹿玫:“杪杪,你有这么好看的朋友,为什么不早点儿带回来?”


    “干嘛?”鹿玫不解。


    鹿曦语气认真:“给你那个可能这一辈子都要打光棍的大哥当媳妇儿啊。”


    虽然知道是玩笑话,明杳心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低头,用碎发偷偷遮住红透的耳垂,安静听鹿曦拉着她说个不停。


    半小时后,陈越泽夫妇要出门去接老人,鹿玫才把明杳从鹿曦“魔爪”救下。


    鹿玫拉着明杳在沙发上坐下,侧眸打量她,然后忍不住上手揉明杳脸,笑道:“你别往心里去,我妈被我爸宠得不谙世事,每天最大乐趣就是为我两个哥哥找媳妇儿。”


    “不过呢——”鹿玫话锋一转,看着明杳笑道:“杳杳,你要不要考虑做我大嫂呗?”


    明杳脸红:“不…不了吧……”


    鹿玫抓起茶几上的桃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也是,我那两个哥哥哪里配得上我们家杳杳宝贝。”


    明杳没搭话,扭头看向窗外,阳光从白色窗帘罅隙里钻了进来,微微有些刺眼,她抬手放在眉骨处,虚眯起眼睛,轻声说:“是我,配不上。”


    陈放这样好的人,值得全世界的热爱,而她低如尘埃,胜似空气,哪里敢肖想他。


    在楼下坐了十来分钟,鹿玫要拉着明杳去三楼游戏室打游戏。


    进去后,鹿玫忽然想起新买的一对手柄在自己房间,她叫明杳:“杳杳,你去我房间拿一下手柄。”


    明杳把给鹿玫的生日礼物递给她,轻声应好,找保姆问了鹿玫房间在哪,沿着廊道向前走。


    临近走廊末尾第二间卧室房门虚掩,橘黄色暖光从里溜出。


    明杳记得保姆说鹿玫房间就在走廊末尾,她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去。


    房间布置映入视野,冷色调装潢,床单是黑色,墙上贴着科比的签名海报,书柜上陈列着各种奖杯证书,一旁是浅木色写字桌,放着一台液晶电脑,电脑屏幕亮起,正停留在LOL游戏页面。


    明杳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房间,她要转身离开,身后浴室门忽然拉开,陈放从里走了出来。


    陈放只穿了一条黑色运动短裤,半赤着上身,水珠顺着排列整齐的腹肌线条滑落,消失在裤线边缘。


    陈放从起床就在和陈肆打游戏,想到今晚是鹿玫生日,他本来打算冲个澡,换身衣服再下楼,哪想一拉开浴室门,就看见明杳出现在自己房间。


    明杳完全不敢看陈放,红脸低头,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不…不是…故意的……”


    陈放用毛巾懒散擦拭头发,水珠沿着冷硬下颚淌落,他把毛巾扔到一边,抓起椅背上的短袖套上,走近明杳,俯看小姑娘微红的脸,刻意压着嗓音笑:“不是故意的?”


    明杳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小步往后挪,想要拉开和陈放的距离。


    哪想陈放上前一步,愈发逼近她,明杳几乎能闻见他洗完澡后身上萦绕的薄荷味沐浴露味道,清冽好闻,蛊惑人心。


    陈放微弓身,灼热呼吸扑洒在明杳耳侧,烫得她脸更红,他却笑得轻佻又散漫:“那就是有意的?”


    明杳感觉到陈放说话时扑洒在自己耳侧的热气,绯红从耳垂蔓延到脸颊,暖色灯光下,一张白皙小脸通红,杏眼通透明亮,竟有几分欲语还休的娇羞之态。


    陈放失神一瞬,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眼。双手插兜,直起身体,低眼看着明杳,懒散地笑:“不逗你了。”


    “谢…谢谢。”明杳下意识开口。话一出口,自己愣了几秒,又急忙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明杳忽然卡壳,纤长眼睫垂下,遮住眸底懊恼,心道她怎么每次在陈放面前都容易说错话。


    陈放看见她窘然神色,从喉咙里震出一声笑,低沉带磁。他潜意识想要伸手去摸明杳发顶,发现她今天扎的高马尾,收回手,看着她说:“怎么走错房间了?”


    “杪杪叫我,来拿手柄,我才走错房间。”明杳跟陈放解释道。


    “等着,”陈放从抽屉里翻找出一对游戏手柄递给明杳,眉眼透着漫不经心的痞意:“想吃什么?”


    明杳慢了半拍,茫然地“啊”了一声。


    “杪杪打游戏会吃零食,你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准备。”陈放说道。


    明杳握紧游戏手柄,轻声说:“都…都行。”


    明杳拿着陈放给的游戏手柄回到游戏室,鹿玫正窝在沙发上玩手机,一双笔直长腿垂在半空晃荡,她一抬眼看见回来的明杳,接过手柄问:“你怎么去这么久?”


    “我…我走错房间了。”明杳隐去陈放逗她经过,把事情原委告诉鹿玫。


    鹿玫哦了一声,用遥控器调出游戏界面,看着屏幕问明杳:“宝宝,你想玩什么游戏?”


    亮起的巨大屏幕显示的游戏有竞技类、闯关类等多种种类,明杳很少玩游戏,斟酌开口:“要不,玩贪吃蛇?”


    一扭头对上鹿玫一脸“你在逗我玩”的表情,明杳解释:“我…我很少,玩电子游戏。”


    明杳从小到大的时间都被学习和各种补习班占据,记忆里有关童趣的回忆就是课外读物,或是偶尔和小伙伴一起玩跳皮筋。


    “你的童年生活可真无趣。”鹿玫撇嘴,调出贪吃蛇界面,选了简单模式,跟明杳讲解了一遍怎么操纵手柄,自个又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明杳坐在地毯上,用游戏手柄操纵小蛇,认真玩着游戏。她做什么事都有一股韧劲,即使最开始次次死亡,但凭借超强意志力,直接把游戏打通了关。


    鹿玫瞥见屏幕,冲明杳竖拇指:“学霸不愧是学霸,真是做什么事都比我们这些学渣强。”


    明杳羞涩垂睫,正要开口,耳边响起一道冷淡的低沉嗓音:“难得,你居然有自知之明。”


    明杳扭头看过去,陈肆不知道何时来到游戏室,他穿了套灰色居家服,黑色碎发垂在眉间,眼皮半耷拉着,神情懒倦,一副才睡醒的倦怠模样。


    “陈思思,狗嘴吐不出象牙,就别张嘴。”鹿玫抄起一只抱枕朝陈肆砸去。


    陈肆面色不改,接住从天而降的抱枕,朝鹿玫丢了回去,语气辨不清喜怒:“有客人在,别逼你哥我动手教育你。”


    鹿玫脸被抱枕砸了一下,不痛,她抓起脸上的抱枕,起身就去找陈肆麻烦:“陈思思,我今天可是寿星!寿星!你居然这么欺负我!我要跟爸妈和大哥告状!”


    陈肆伸手按在鹿玫头顶,阻碍她靠近自己。桃花眼微扬,慢悠悠开口,语气拽得想让人揍他:“那你去呗。”


    “陈思思——!”鹿玫气得脸红,扭头求救看向明杳,“杳杳,快来帮我。”


    明杳眨眼,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开口说:“这…我……,陈…陈学长,要不,算了吧?”


    “算了,放过你。”陈肆松开鹿玫,拿起桌上U盘,转身离开。


    自陈肆走后,鹿玫就一直在骂他,明杳安静听着,在鹿玫说得口干舌燥时给她递了一杯水,鹿玫接过喝了一口,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明杳说:“杳杳,我发现一件事。”


    “什…什么事?”明杳眨眼。


    鹿玫捧着玻璃杯打量明杳,旁人眼里的明杳乖巧又安静,对谁都是好脾气,但和她相处久了,鹿玫才知道,这姑娘看似性子软好接近,实际上对谁都是淡淡的,唯独在陈放面前,明杳特别容易脸红。


    就像刚才,明杳面对陈肆落落大方,而对陈放却很小心翼翼,甚至有时还透着紧张的害羞。


    鹿玫若有所思地看着明杳:“你似乎很怕我大哥?”


    明杳不敢看她眼睛,眼神乱瞟,努力镇定找了个借口:“不…不太熟吧。”


    话音一落,身后门被人推开,走廊光亮照了进来,明杳虚眯起眼睛看过去,陈放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陈放眼神落在她脸上,语调懒洋洋的,透着漫不经心的痞意:“你和陈思思就很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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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20、迟迟


    “不…不是。”明杳小声解释。


    陈放把果盘放到茶几上, 在明杳身边坐下, 两条长腿随意敞开,坐姿散漫,他侧头看她,不疾不徐开口:“帮你解决古筝事, 带你去游乐园散心, 给你补习功课,为你整理笔记……”


    男生低哑嗓音在明杳耳边响起, 她这才意识到陈放在细数自己为她做的事,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只能低头沉默。


    陈放说完,抬手给了明杳一个爆栗子, 笑道:“学妹,你良心不痛吗?”


    明杳吃痛皱眉,眼睛微红, 杏眼明亮看着陈放,开口:“对…对不起。”


    “行, 原谅你了。”陈放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拿过地毯上手柄, 邀请鹿玫一起玩游戏。


    明杳眉心还残留着红意,她起身离开去洗手间, 游戏室里只剩下陈放兄妹。


    一局游戏打完, 鹿玫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 口齿不清地问陈放:“大哥, 我怎么感觉你对杳杳比我还好, 你是不是…嗯?”


    折身返回的明杳听见这句话, 停下脚步, 目光透过虚掩的门,落在陈放身上,内心涌起一股莫须有的期待。


    陈放丢开手柄,抬手揉搓酸痛的脖颈,借此靠着茶几边缘,姿态懒散又随意。他似乎沉思了几秒,开口的嗓音带着低哑的笑意:“少乱讲,就当妹妹看。”


    明杳失落垂睫,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还是觉得难受,她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又进了洗手间。


    头顶吊挂的花型水晶灯很亮,明杳抬起微红的眼看着镜中少女,这几个月来,她努力减肥,瘦了很多,原本就是一张美人胚子的脸,愈发清丽漂亮。


    可她依旧自卑内敛,像是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那一类人,而陈放是天之骄子,出身优越,长相出众,走哪都是众星捧月的风云人物。


    他们就像两条本就不该相交的平行线,即使在某一刻有了交集点,也会回归原点,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明杳拧开水龙头洗脸,想要强迫自己甩开那些消沉情绪,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人就是一个贪心的生物,在尝到一点儿甜头之后,就想要得到更多。譬如她,以前想着偷偷喜欢陈放就好,现在却妄想某一天,陈放也会看见她。


    明杳整理好情绪,折身返回游戏室,在推门进去那一刹,她又犹豫了,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放,索性选择逃避。


    明杳给鹿玫发消息:【杪杪,我家临时有事,我先回去了,很抱歉不能陪你庆生,下次我请你吃饭。】


    消息发送后,明杳拿上自己书包,从陈家匆匆离开。


    明修远还在台球室,家里只有明杳一个人,她简单洗了个澡,闭眼躺在床上小憩,却怎么也睡不着,耳边全是陈放说的那句话:“就只是当妹妹看。”


    陈放对她好,只是骨子里的教养使然,有恩必报,让他对恩人的女儿多加照拂罢了。


    明杳睁开眼,房间没开灯,黑黢黢一片。她无神凝视天花板许久,起身下床,坐到书桌前,拉开带锁的抽屉,取出日记本,写下日期和今日所思:


    二〇一三年/六月/八日-


    喜欢你好累,我想放弃了


    陈放说的那句话很普通,甚至语气稀松平常,可明杳就是难受,却也有自知之明,喜欢上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一样的少年,注定是难过大于欣喜-


    从这天起,明杳开始有意避开陈放。


    鹿玫邀请她一起去和陈放吃饭,她就借口自己要准备作文大赛决赛选题走不开拒绝她。陈放说要给她补习,明杳就说你已经是准高三生了,不用给我补习,以免耽误你的功课。诸如此类借口,令人无法反驳。


    周六中午,鹿玫和陈放一众人一起吃火锅,尤文成有快半个月没看见明杳了,好奇地问鹿玫:“阿玫,怎么最近没看见明学妹啊?”


    平日鹿玫和明杳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连上个厕所都要手拉手一起去。


    鹿玫把毛肚下锅,放下盘子,说:“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杳杳又要准备作文大赛决赛,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工夫来和我们一起玩。”


    尤文成哦了一声,又扭头看向陈放,问:“放哥,你最近和明学妹有联系吗?”


    陈放懒散靠着椅背,修长指节搭在易拉罐上,冰雾化成水从他指尖落下,他撩起眼皮看向尤文成,语气辨不清喜怒:“我很闲吗?”


    尤文成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低头安静吃饭。


    陈放拿起手机点开Q.Q,他和明杳的对话还停留在上周,正要退出时,空间提醒明杳更新了动态,他点开一看,指节不自觉握紧易拉罐。


    明杳更新的那条动态是她才在一中参加完新概念作文大赛的选手合照,合照里,明杳身穿无袖白色连衣裙,扎着双马尾,手比耶放在脸侧,笑容清甜,两个酒窝浅浅。


    她身边站着的人是谢嘉让,男生穿着简单白T黑长裤,身形笔直挺拔,他侧眸看向明杳,镜片下的黑眸眼神温柔似水。


    陈放拇指按着屏幕下滑,看见鹿玫在明杳这条说说下评论:【杳杳,谢嘉让看你眼神好温柔!老实交代,他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男生?】


    “鹿玫。”陈放摁熄屏幕,没有情绪的眼神落在鹿玫脸上。


    鹿玫正在吃毛肚,吸溜一口,把毛肚咽下,茫然眨眼:“大哥,你怎么这么叫我?”


    桌上陈肆也看向陈放,从小到大,陈放叫鹿玫全名次数少之又少,每次这么叫她,都是真的动了怒。


    陈放端起可乐,仰头喝完,招手叫来服务员结账,起身,居高临下俯瞰鹿玫,语气冷淡:“这次期末考没有考进班级前十,这个暑假都不许玩手机。”


    鹿玫大小姐脾气瞬间上来,撂了筷子,瞪着陈放:“陈芳芳,你有毛病吧!”


    陈放未言,撂下一句你们慢吃,我有事先走,留给众人一个匆忙离去的背影。


    “他今天是吃错药了吗?”鹿玫气得灌了大半杯水,跟个连珠炮一样数落陈放:“突然叫我全名,突然说窝这次考不进年级前十,就要收我手机,什么毛病啊?!”-


    明杳看见鹿玫给自己的评论,害怕这条说说会被陈放看见,想要删除,又迟疑收回了手。


    她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已经决定不要喜欢他了,却又潜意识在意他的看法。


    “杳杳。”谢嘉让温和嗓音在明杳身后响起。


    明杳摁熄屏幕回头,谢嘉让走过来,他撑了一把遮阳伞,为明杳挡去头顶烈阳,伞下一双眼睛藏着笑意,问道:“快一点了,要不要一起去小学门口的馄饨店吃午饭?”


    小学时,谢嘉让父母工作忙,明杳家又离得远,两人午饭都是在学校门口的馄饨店解决的。


    听谢嘉让提起,明杳也有些想念了,于是点头同意:“好。”


    谢嘉让和明杳撑伞离开一中,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一段路,谢嘉让都将伞面倾向明杳,自己裸露在烈阳下的冷白手臂,被太阳晒得通红。


    明杳和谢嘉让站在路边等车,偶尔聊上两句,她发现谢嘉让总能说出很多有关彼此的童年趣事,把她逗得眉开眼笑。


    出租车从远处开来,谢嘉让收伞,拉开后座车门,明杳和他致谢,正要上车,听见一道熟悉又散漫的嗓音叫她名字:“明杳。”


    明杳心跳漏了一拍,循声望过去。


    陈放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指间夹着一根烟,火星明明灭灭。


    大半个月没见,陈放头发又长了点儿,薄薄的碎发贴在硬挺眉骨。他穿了件黑色T恤,同色系运动短裤,身形笔直,脚上是双灰色球鞋,露出一截清晰分明的脚腕。


    对视间,明杳心跳得很快,看着陈放向自己走了过来,在距离她两米开外,掐灭手中烟,丢进了垃圾桶。


    陈放在明杳跟前停下,漆黑眼睛紧锁着她,声音因为才抽过烟,带着磁性的沙哑:“还挺巧。”


    明杳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拉开和陈放之间距离,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小声开口:“是…是挺巧。”


    陈放察觉明杳后退动作,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双手插兜,上前一步,以不可抗拒的姿态逼近明杳,眼皮半垂,视线缠着她不放:“比赛结束了?”


    明杳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仰头神情呆滞地看着陈放,眨了眨眼,答道:“结…结束了。”


    出租车司机见他们久不上车,按响鸣笛,从副驾车窗探出头问道:“同学,你们还坐车吗?”


    “坐。”谢嘉让回答,转头看向明杳,开口:“杳杳,上车了。”


    明杳颔首应好,目光转向陈放,和他道别:“学…学长,我先走了。”


    明杳要上车离开,被陈衤糀放拉住手腕,她转头看过去,陈放正低眸看她,眼神漆黑深邃。他语气吊儿郎当,却不容拒绝:“吃饭?带我一个呗。”


    谢嘉让未言,温沉目光看向明杳,在等她开口。


    明杳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灼热,心跳漏了一拍,原本到嘴边拒绝的话,变成了同意:“好。”


    作者有话说:第一章重写了,宝贝们记得清缓存重看,这章依旧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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