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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41、动心


    “谢谢。”明杳低睫接过, 再次抬眼, 正大光明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比起那天会所地匆匆一瞥,明杳此刻把时隔八年陈放的脸看得更清晰了。他穿了件黑色冲锋衣,衣领立起,挡住弧线落拓的喉结。


    这张让她魂牵梦萦两千多个日夜的脸, 历经岁月的洗礼, 脱去少年的稚嫩,脸部线条越发冷硬流畅。黑眸深邃, 鼻梁高挺,唯独与年少不同的是, 眉眼间的意气风发被邪气浪痞的劲儿替代。


    一个完全陌生的陈放。


    明杳视线下移,落在陈放左手臂上, 黑色袖子沾满灰尘泥土,还破了一条长约五六厘米的口子,鲜血汨汨往下流, 浸染出一片深色。


    “你……”明杳正想问他手怎么受伤了,陈放捂着手臂, 和她擦肩而过。


    并没有要和她打招呼, 或是相认的意思。


    明杳犹豫许久, 还是跟了上去。


    陈放进的是急诊室,这边病房许多, 明杳眼神张望, 没发现他的身影, 正打算拉个人问路时, 旁边响起两个小护士的对话声:


    “刚才去孟医生办公室的那个男人好帅!我目测了下, 他身高起码有185!”


    “听说他好像是见义勇为才受的伤!真是人帅心有善!”


    明杳上前叫住其中一位护士, 礼貌询问:“您好, 请问孟医生办公室在哪?”


    “走廊左边第六间。”


    “谢谢。”


    明杳走到走廊左边第六间办公室门口,迟疑片刻,还是没有进去,只站在门口静静凝视陈放。


    护士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正的大帅哥,强忍激动心情,给陈放包扎,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帅哥,你身手这么好,是警察吗?”


    陈放抬手摁着太阳穴,神情寡淡,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护士顿感失望,却又继续追问:“那是军人吗?”


    “他是消防员。”说话的女人声音轻灵动听,一身白大褂,身量高挑纤瘦,短发利落干净,左侧胸口别着白色证件——京城第一院急诊科医生孟如楠。


    护士一听,眼神崇拜地看着陈放:“那你们日常救援工作还包括见义勇为吗?”


    陈放牵了牵嘴角,依旧没接话。


    “小张,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孟如楠替她解围。


    护士脸色失落,给陈放包扎好,推着药车出来,明杳见状,立刻躲到一旁,眼神张望,假装等人。


    办公室里,孟如楠用一次性纸杯给陈放接了一杯开水,递给他,含笑打趣:“陈队,来医院包个扎,就能收获一群小迷妹,风采不减当年嘛。”


    “少来。”陈放端起水杯,仰头喝水,锋利喉结滑动,动作痞里痞气,又透着一股禁欲的诱惑。


    孟如楠垂睫,掩去眸底迷恋,用很平常的语气询问陈放:“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便饭怎么样?”


    “行。”陈放搁下水杯。


    孟如楠俏皮眨眼:“那就要麻烦你在这等我下班了。”


    陈放抬手拉下冲锋衣拉链,冷白脖颈修长,他朝孟如楠看去一眼,散漫语调带着狎昵:“你那次约我吃饭,我没等你下班?”


    孟如楠坐到办公桌前,整理今日工作记录,笑着和陈放说:“那就劳烦陈队多等一会了。”


    陈放轻抬眉骨,不置可否。


    走廊尽头是出口,一阵凛冽的晚风吹过,明杳觉得眼睛有些涩,落寞勾回眸,转身离开,细跟高跟鞋踩过瓷砖的轻微声响,被嘈杂人声淹没。


    刚才给陈放包扎的护士小张进来拿碘伏,看见明杳远去的背影,和孟如楠说:“孟医生,你刚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那个女人了吗?”


    “谁?”孟如楠随意地问了句。


    小张说:“我刚只觉得她眼熟,没把她认出来,这会儿才想起,她不就是那个一直被说‘完全可以靠脸吃饭,非得靠才华’的编剧明杳吗?”


    “说起来,我上大学那会儿,还看过她的处女作《追光》……”小张滔滔不绝地说道。


    孟如楠捏紧手中签字笔,下意识看向陈放,他低头把玩着一只银色Zippo打火机,幽蓝色的火焰从他虎口蹿起又熄灭,从始至终都神情淡淡。


    孟如楠松了口气,和小张说:“你不去忙吗?”


    “我先走了,孟医生,再见。”小张匆匆离开。


    机匣关合的“咔哒”声再一次响起,陈放把火机揣进兜里,起身,俯视孟如楠:“晚上还有事,下次再请你吃饭。”


    “行啊,到时再联系。”孟如楠忍住失落,目送陈放离开-


    高二那年转学来到京城后,明杳在柏芸的帮助下在京大附中附近里租了一套两室一厅老民房。后来《追光》大爆出圈,她手里有了余钱,和明修远商议后,就把这套房子买了下来。


    明杳把车停在家楼下,拎着药上楼,输入密码开门,扑面而来一阵食物的香味,勾得她食欲大动。


    她在玄关换好拖鞋,把药放在餐桌上,走进厨房,看着正在灶台前忙碌的明修远,笑问:“爸,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红烧肉。”明修远说,“去洗洗手,马上吃饭了。”


    明杳进洗手间洗手出来,目光落在茶几上堆叠如山的补品礼盒,走到餐桌前坐下,问明修远:“阿让又给你买补品了?”


    “对,上周叫人送来的。”明修远给明杳盛了一碗饭。


    明杳嗯了一声,用筷子拨弄碗里米粒,说:“叫他别送来了,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


    “好。”明修远给明杳夹了一块红烧肉,犹豫许久,还是说出口:“杳杳,阿让对你的心意,爸爸这些年看得明明白白,你俩都在娱乐圈发展,他家里又是开娱乐公司的,对你事业也有帮助,你要不考虑和他交往试试?”


    这些年,谢嘉让对明杳的好,明修远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又是跟着她转学来京大附中,又是为她改志愿读导演,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圈里,处处帮着她。


    明修远活了大半辈子,最疼爱的,也最亏欠的就是明杳,不仅没能让她在一个健全家庭长大,还让她因为自己的病,随之转学来到陌生城市。他最大愿望,就是明杳能找到一个对她好的人。


    说起恋爱一事,明杳脑海掠过陈放的脸,随之是他和那位孟医生的亲昵对话,眼神黯淡一霎,又扬起微笑和明修远说:“爸,你别乱点鸳鸯谱了,我和阿让只是朋友。”


    吃完饭,明杳叮嘱明修远照顾好自己,在父亲依依不舍的眼神中驱车离开。


    回到自己公寓,明杳卸妆洗漱,打开电脑准备改稿事宜,文档里密密麻麻的字眼看得她脑袋发晕,索性关掉电脑,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夜景。


    节次鳞比的高楼间弯着一轮明月,高架桥上车如流水,两边霓虹交替闪烁。明杳凝视窗外夜景沉思,除去大学在宜江的四年,算来,她在京城待了八年多了。


    站在窗边不过两分钟,明杳就开始头晕目眩,立刻拉上窗帘,走到桌边坐下,恰好此刻手机屏幕亮起,是助理发来的消息。


    助理-安安:【明老师,《Fashion》发来邀请函,想请您出席后天创刊六十周年晚会。】


    明杳回了个好,让安安帮忙联系造型师,约好后天下午五点上门。


    很快时间来到后日下午,安安带着造型团队上门给明杳做造型,化妆,换衣服,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六点。


    距离《Fashion》晚宴开场还有一个小时,明杳驱车前往。


    此次晚宴是在游艇上举行,三层巨型游艇停靠在江畔,杯光交错间的人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与远处高挂的霓虹汇成一幅声色犬马的奢靡夜景图。


    明杳进场之后,和圈内打过照面,或是合作过的人打了招呼,一圈下来,收到不少名片。


    虽已进了这个圈子多年,明杳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纸醉金迷的场合,结束和被金主带来的女星谈话后,她走到顶层甲板上看夜景,晚风吹起她的长发,飘荡在空中。


    明杳正盯着远处江景走神,身后响起一道惊喜中夹杂试探语气的女声:“杳杳?”


    明杳扭头看去,精心烫过的波浪卷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


    甲板上流光四溢,虚实交织的光线笼罩在身量高挑的女人身上,她穿了条瑰色挂脖吊带晚礼服,皮肤很白,胸前弧度圆润,五官明艳精致,一路过来,收获不少男性惊艳目光。


    “杪杪?”明杳认出她,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自来到京城后,明杳每日连轴转于学校和医院之间,繁忙的生活压得她没有喘息的时间。


    最开始,明杳和鹿玫他们还保持着联系,后来鹿玫出国,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明杳也和她断了联系,除了每年收到她送来的生日礼物,两人这些年都没再见过。


    突见旧日好友,明杳惊喜之于还有些惆怅,时间推动我们往前走,成熟长大的同时,和年少的自己大不相同。


    鹿玫从身穿燕尾服的侍者手里拿过两杯香槟,递给明杳一杯,轻抿一口,说:“刚才你进来我就看见你了,只是你变化太大,害怕认错人了。”


    明杳晃了晃高脚杯,杯中淡色液体荡出涟漪,她轻呷一口香槟,和鹿玫叙旧:“你也比高中那会儿更漂亮了。”


    “谢谢夸奖。”鹿玫微笑,又问:“我听璇子说你大学是在宜江读的,我大哥也在宜江市,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和鹿玫失去联系后,明杳和陈放也随之失去了联系。她摇头,说:“没了,毕竟生活圈子不同,没来往也很正常。”


    见明杳神情淡然,鹿玫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忙什么?”


    “新剧开机,日常跟组。”明杳笑着回,又问鹿玫:“你呢?”


    “《Fashion》杂志社新上任的副主编——”鹿玫冲她眨眨眼,语气俏皮:“厉害吧?”


    明杳显然愣了下,学生时代,她们曾谈过彼此梦想,鹿玫的理想是做一名家喻户晓的大提琴家,没想到经年一过,却做了完全不相干的职业。


    “你现在还拉大提琴吗?”


    鹿玫眼神闪烁,明显回避这个问题,把手里的香槟喝完,想起什么,和明杳说道:“我大哥最近也在京城,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聚聚?”


    明杳听见“陈放”的名字,眼睫微颤,视线落在杯中香槟荡出的涟漪上,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他来京城做什么?”


    “忘和你说了,我大哥打算退役转业了。”鹿玫说道。


    明杳一怔,下意识地问:“他为什么退役?”


    鹿玫想了想,和明杳说道:“我回国不久,不太了解事情原委。只是听我二哥说起,我大哥好像被勒令停职,从两个月前就开始休假了。我爸看不惯他整日游手好闲,直接把人打包送来京城打理这边的分公司,看我爸那强硬态度,我大哥是不可能再重回部队了。”


    明杳正仰头喝酒,闻言动作一顿,酒水从线条分明的下颌淌落,打湿了身上的织锦素纹旗袍。


    鹿玫见此,连忙给她拿纸巾擦拭,一边说:“我大哥从高中起的梦想就是当兵,从业这么些年,参加过的救援行动不下数百场,拿的奖勋无数,任谁也想不到,他居然会选择退役转业。”


    明杳道谢接过鹿玫手中纸巾,低头擦拭裙摆。江面吹来一阵风,冻得她了个寒颤,眼前又浮现出陈放低头抽烟时,堕落又消沉的模样。


    “明晚有空吗?我们聚一聚。”明杳主动提出。


    鹿玫讶然,然后点头同意:“行,到时我联系你。”


    明杳心神恍惚擦拭着裙摆,是什么能让陈放从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现在堕落放荡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放哥不会放弃自己梦想,因为有杳杳


    第42章 42、动心


    明杳加上鹿玫微信, 约好明晚七点在君瑞会所聚餐, 再聊一会天,鹿玫被助理叫走,明杳与相熟朋友打过照面后,叫来代驾, 乘车回家。


    翌日白天, 明杳去《长夏》片场跟组,下午回到公寓, 收拾打扮,然后开车前往君瑞会所。


    明杳到包厢之前, 鹿玫和陈放已经来了,外带了一个跟来蹭饭的尤文成, 尤文成玩着手里菜单,不时往虚掩的金色雕花大门看一眼,念念有词地说:“这明学妹怎么还没来?”


    “你一跟来蹭饭的, 话怎么这么多?”鹿玫嫌弃道。


    “诶,你就不懂了吧, 我这是替——”尤文成刻意停顿, 眼神瞟向一旁的陈放, 八卦地笑:“某人问的。”


    陈放从进包厢开始就未出声,一直沉默低头把玩着手里的Zippo打火机。


    包厢灯光照过来, 陈放侧脸轮廓分明, 眉眼深邃, 把玩火机的手骨节分明, 另一只手放在桌面, 漫不经心地敲着, 自始至终, 都一副闲散的表情。


    鹿玫正想说话,虚掩的雕花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包厢三人的目光落在进来的明杳身上。


    尤文成眼中掠过惊艳,然后吹了声口哨,赞美道:“许久没见,我们明学妹是出落得愈发漂亮了。”


    若是年少听得他人夸自己漂亮,明杳第一反应是自我怀疑,可随着时间的打破沉淀,她性子早变得胆大自信不少,含笑接受尤文成的赞美:“谢谢夸奖。”


    陈放停下玩打火机的动作,偏头,掀开眼皮看了过来。


    明杳穿了一条红色连衣裙,大V领,胸口白皙,弧度圆润,收腰设计,掐出盈盈一握的纤腰。裙下双腿笔直又长,亮红色细跟高跟鞋,踝骨纤细伶仃。


    清冷气质中透着属于成熟女人的明艳动人。


    陈放眯了眯眼,这姑娘确实变了许多,无论是长相打扮,还是性子,都与年少时怯弱内敛的少女判若两人。


    明杳把臂弯里的黑色大衣搭在椅背上,在鹿玫身边坐下,唇角弯起,笑容恬静地和众人打招呼:“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来晚了。”


    “明学妹,你还记得我吗?”尤文成和明杳打招呼。


    明杳点头,弯了弯眼:“记得,尤学长。”


    “主要还是我长得帅,不然咱们学妹也不会记得我。”尤文成嘚瑟挑眉。


    鹿玫白他一眼:“就你这长相还叫帅?少往自个脸上贴金了。”


    明杳看见,唇角小幅度弯起弧度。随即,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陈放身上,包厢里开了暖气,男人只穿了件淡灰色薄毛衣,圆领,脖颈修长,靠着椅背的姿态懒散又随意。


    似感觉到明杳视线,陈放瞭开一双深邃漆黑的眼,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在半空撞上,这一次,明杳没再像年少一样,害羞地避开陈放的眼,而是落落大方地和他打招呼:“学长,好久不见。”


    陈放瞧她须臾,移开了眼,淡声回应:“好久不见。”


    鹿玫把菜单递给明杳:“来,点菜,今天我大哥请客,你可不要客气。”


    明杳道谢接过菜单,正准备点菜,虚掩的包厢门再次被人从外推开。


    她抬眼看过去,孟如楠走到陈放身边坐下,把挎包放在一旁,微笑看着众人说:“不介意我来蹭个饭吧?”


    明杳握着签字笔的指节泛白,眼睫轻颤,神情淡淡的,没有接话。


    “你来都来了,我们还能赶人吗?”鹿玫翻了个白眼,明显是不待见孟如楠。


    孟如楠脸上标志性微笑一僵,很快恢复如常,又主动和明杳打招呼:“你好,孟如楠,还记得吗,我们高中时见过的。”


    听孟如楠这么说,明杳旋即想起高二那年去廊阳山秋游,她和孟如楠是住同一个房间,冲她盈盈一笑,打招呼:“你好,明杳。”


    明杳随意点了几样菜,把菜单递给鹿玫,鹿玫瞄了眼,没点菜,直接把菜单扔给了尤文成:“要吃什么,自己点。”


    尤文成低眸看打满勾的菜名,表情一怔,他和陈放认识十几年,他爱吃什么,自己了如指掌,而明杳点的菜,几乎都是陈放爱吃的。


    孟如楠凑过去看,眼神讶异一霎,恢复如常。从尤文成手里拿过菜单,划去明杳点的菜,和明杳说:“陈放手上的伤,要忌辛辣,你点的菜大多有辣椒,我就划掉了。”


    明杳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孟如楠点好菜,把菜单递给陈放,以手支脸,偏头笑盈盈地看着他:“陈队,看看我点的菜,还合你口味吗?”


    陈放接过菜单扫了一眼,在孟如楠画叉的菜名后,重新画上勾,叫来服务员,嗓音懒散:“一点小伤,不需要忌辛辣。”


    孟如楠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下。


    很快,他们点的菜上桌,尤文成还叫服务员开了一箱啤酒,依次递给桌上众人,等递到明杳面前时,语气有些迟疑:“明学妹,你会喝酒吗?”


    “会喝。”明杳接过尤文成手中啤酒。


    尤文成冲她竖拇指:“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明杳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放靠在椅背上,看着和尤文成、鹿玫举杯碰酒的明杳,她笑眼盈盈,来往寒暄,不见一丝胆怯,对于这样的声色场合游刃有余。


    时间,是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酒过三巡,明杳离席去洗手间,她正对镜用粉饼补妆,看着镜中因为酒意,眼尾爬上微红的女人,配上一袭红裙,雪肤红唇,很是漂亮。


    其实,明杳鲜少穿这么艳丽,是因为今晚一起吃饭的有陈放。她想让陈放看见一个和年少那个安静内敛的少女,完全不一样的明杳。


    明杳补完妆,低头洗手,正要往外走,撞见从包厢出来的孟如楠,孟如楠叫住她:“明小姐,我们能聊聊吗?”


    “可以。”明杳点头同意。


    孟如楠站在盥洗台前,从包里拿出唇釉涂抹,看着镜中身后的明杳,她比高中时更漂亮了,白腻皮肤,乌发红唇,清冷气质中带着成熟女人的风情。


    “我听尤文成说,你和陈放高中关系很好?”孟如楠微笑开口,不掩对明杳的敌意,“那为什么后来会断了联系?”


    明杳混迹娱乐圈多年,见过无数形色的人,能感觉到孟如楠对她的敌意。她面色不改,语气淡然:“是,各自社交圈不同,自然会不再联系。”


    孟如楠以为自己说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明杳会不开心或者甩脸走人,可是她没有,甚至神情淡然地承认。


    完全出乎意料。


    孟如楠拧紧唇釉,放进包里,再次开口说:“我和陈放是大学认识的,不怕你笑话我,我是为他考去宜江的。这几年,追求他的女孩子不少,可唯有我一直能留在他身边。”


    明杳神情未变,淡然地看着孟如楠。她那双眼睛过于干净,似乎可以看穿这世间一切的脏恶,让孟如楠心虚且没有了底气。


    对视须臾,明杳朝孟如楠露出微笑:“孟小姐,你是个很勇敢的人,我很佩服你,至少年少的我没有你这样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也为陈放考去了宜江,在那里默默陪了他四年,无数次路过他们学校门口,但从不敢鼓起勇气上前与他相见。


    孟如楠一怔,语气疑惑:“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明杳笑了笑,唇角酒窝若隐若现,“你来和我说这一席话,侧面证明了陈放有多优秀,值得你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喜欢他,同样——”


    明杳话锋一转,目光毫佚?不惧怕地直视孟如楠:“不可否认,我曾因为没有你的勇气,和他错过了八年。但既然我有本事在他过去占有一席之地,那谁又能保证,陈放的未来身边那个人是你,而不是我?”


    年少时,明杳因为内敛怯弱,只会站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偷偷喜欢那个天之骄子一般的少年,可如今不同了,她有了曾经没有的勇气和自信。


    既然忘不了,也放不下,那就再试一次。


    或许这次结局,会和往日不同呢?


    说完以后,明杳与孟如楠擦肩而过。


    孟如楠怔然看着明杳离去的背影,蓦地想起那段被她因嫉妒洗掉的告白,忽然觉得那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注定相爱的人,即使前路千难万险,彼此也会奔赴山海来相见。


    就像陈放和明杳。


    分开这八年时间,只会让他们再遇时,更加坚定地走向彼此。


    明杳和孟如楠一前一后地回到包厢,桌上众人已经吃完,尤文成喝高,趴在桌上开始飚高音唱《青藏高原》:“那就是青藏——高原——!”


    “闭嘴!”陈放沉脸,朝尤文成扔去一个纸团,正中他脸。


    尤文成瞬间噤声,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椅子上。陈放叫来服务员,刷卡结账。


    鹿玫看眼转头看向陈放的孟如楠,先发制人开口:“孟小姐,我家和你离得近,我送你回去吧?”


    “好,麻烦你了。”孟如楠浅笑颔首。


    明杳拿起椅背上的大衣穿上,正要和众人道别,鹿玫揽住她的肩,冲陈放扬了扬下巴:“哥,杳杳家离这边很远,麻烦你开车送她回家,行吗?”


    明杳心跳了一下,眼神期待地看向陈放。


    陈放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卡,放进钱包,掀开眼皮,漆黑的目光落在明杳脸上,停留一瞬,立刻挪开,语气疏离又冷淡:“喝酒了,不开车。”


    明杳垂睫,掩去眼底失落,又扬起笑容和鹿玫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在旁安静须臾的尤文成,忽然开口:“明学妹,陈放不送你,我送你回去!”


    “……”


    明杳迈开的脚步一顿,眼神尴尬地从尤文成脸上掠过,转头和鹿玫说:“给他叫辆车吧,别到时出人命了。”


    得到鹿玫同意,明杳和她挥手告别,转身要离开包厢,才往前走了两步,纤细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从陈放灼热指腹传来的热意,几乎要把她灼伤。


    “学长?”明杳抿紧唇。


    陈放拿起外套,懒散地搭在肩侧,脖颈低下,黑沉的眼睛看着明杳,缓缓开口:“我送你。”


    作者有话说:


    能和放哥嘴比硬的,只有小陈放(?


    本章24小时平均,掉落红包


    第43章 43、动心


    明杳被陈放牵着出了会所, 外面很冷, 冻得她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用另一只手把大衣拉紧,抵御寒风侵袭。


    陈放余光瞥见明杳动作,把手上的大衣外套递过去, 眉眼漫不经心却认真:“穿上。”


    明杳下意识地摇头拒绝, 可对上陈放不容拒绝的眼神,她轻声解释:“我如果穿了你的衣服, 你也会冷。”


    陈放失笑,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没等明杳反应, 他直接把大衣给她披上,低头, 语气懒洋洋的:“当我跟你一样,风一吹就跑了?”


    明杳听懂陈放话里他意,是说她太瘦了。她脸红低头, 下巴靠近大衣领口,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冷风一吹过, 热意从脸颊蔓延到耳廓。


    陈放点开手机代驾软件, 侧眸看明杳,问她:“你开车了吗?”


    “……没”明杳撒谎, 不敢看陈放眼睛。


    过了这么多年, 这姑娘一撒谎就不敢直视人的习惯是一点儿也没变。


    陈放也不拆穿她, 叫了代驾, 让明杳站在这里等他, 他去停车场开车过来, 明杳乖巧点头, 站在路边等陈放回来。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奔驰G63从远处开来,在明杳面前停下,陈放从车上下来,修长指节灵活转着一串车钥匙,明杳看过去,钥匙扣是一只蜘蛛侠。


    等陈放走近,明杳看清那只蜘蛛侠钥匙扣,金属边缘已经掉漆,她心口跳了下,这是…陈放当年从她手里抢走的那枚?


    “在想什么?”陈放见她走神,低声问道。


    明杳收回眼神,仰头看着陈放。


    高三时,明杳身高又往上蹿了一截,可现在166的她站在身高188的陈放面前,还得仰头看他。对街的路灯照过来,陈放身形被勾勒得挺拔,从她视角去看,正好能看见他轻微滑动的喉结,利落分明的下颚。


    明杳想要问陈放为什么前两次见面,都不和自己打招呼。犹豫许久,她还是问出声:“陈放,上次……”


    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代驾师傅打断。


    明杳内心叹气,下次再问吧。


    陈放为明杳拉开后座车门,修长分明的手掌放在车顶,以免她上车时撞到头部。


    明杳看见陈放动作,嘴角小幅度上扬。时间再怎么往前走,陈放依然是那个温柔细心的大男孩。


    “谢谢学长。”明杳跟陈放轻声道谢,低头上车。


    明杳低头那一瞬间,黑色卷发扫过陈放手背,他闻见一道清淡的杏子甜香,是Samouari Woman香水。


    陈放视线下移,瞥见明一对深邃漂亮的锁骨,圆润饱满的胸脯,他眼神一暗,喉结不自觉滚动,立刻撇开了眼。


    陈放带上车门,坐进车内。


    车厢里开了暖气,明杳脱下陈放的外套还给他,陈放没接过,看着明杳的眼睛说:“拿着,回家路上再穿。”


    明杳想拒绝,可一对上陈放不容抗拒的眼,只好把大衣抱在怀里。


    车厢安静如斯,只有彼此呼吸声交替响起,明杳侧眸去看坐在身侧的陈放,他正低头看手机,凌厉的脸庞陷入屏幕亮起的白光里,神情懒倦且散漫。


    其实这些年,明杳都有默默关注陈放,他在校期间就开始参与救援任务,以全科满分的成绩离开宜江军校,任职于南城消防一支队,随后一路高升,年仅二十六岁,就拿到了位比上尉军衔的三级指挥员消防教授衔。


    据说有他参与的救援行动,永远是最快完成,人群伤亡率也极低。也因长相出色,凭借那则变装视频,陈放在网上收获了不少小迷妹,被人成为“最帅蓝朋友”。


    无论是年少还是出入社会后,陈放一直坚持自己的梦想,在所有领域闪闪发光。


    所以明杳完全想不到,是什么能让陈放放弃坚持多年的梦想,抛弃曾经的信仰。


    陈放摁熄屏幕,偏头对上一双盈盈杏眼,他漫不经意地挑了下眉,低沉嗓音噙着玩味似的笑:“学妹,学长生得好看吗?”


    明杳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见陈放这话,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点头:“好看,特别好看。”


    话一出口,明杳就愣了,她…她在说什么啊?!


    陈放见明杳一脸愣住的表情,低眉懒散地笑出了声,甚至笑得肩膀微抖,极为愉悦的模样。


    明杳听着耳畔男人低沉的笑声,热意从耳根蔓延到脸颊,她咬紧唇角,小声道:“你…你能不能别笑了!”


    “行,我不笑了。”陈放敛了笑声,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明杳。


    明杳被他看得耳热,转脸看向窗外,伸手降下车窗,冷风扑面,吹散脸颊热意,也吹走了车厢里残留的暧昧因子。


    车子停在明杳住的公寓楼下,陈放先一步下车,手扶着车门,下颚微抬,提醒明杳:“把衣服穿上。”


    明杳听话地把陈放的大衣穿上,他大衣长且大,她身形纤薄而瘦,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明杳站在陈放面前,扬起小脸,和他告别:“再见,学长。”


    说完这句话,明杳转身要离开,陈放扬了下眉,伸手抓住她的衣领,嗓音懒散:“跑这么快做什么?”


    明杳不解回头:“?”


    陈放上前一步,单手插兜,微躬身靠近,一片挺拔黑影随之落下,明杳几乎能闻见他身上萦绕的酒意,令她呼吸一窒,愣然眨眼。


    “你……”


    “想就这么穿着我衣服跑路?”陈放挑眉问道。


    “没,”明杳摇头,说着要把衣服脱下,还给他:“那我把衣服还给你,免得……”


    “穿上。”陈放止住明杳脱衣服的动作,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页面,目光懒洋洋地看着她:“加个微信,留个手机号,等你有空,再当面把衣服还给我。”


    前几年,明杳因为《追光》名声大噪,随之收获一票颜粉,其中有个狂热男粉,从跟她行程,到从非凡分子手中弄到她的手机号,吓得明杳报警的同时,也随之换了手机号。


    明杳报上自己手机号,加了陈放微信,抿紧唇:“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陈放好心情看眼两人已成为好友的系统提示,摁熄屏幕,手机在修长指节灵活地转了一圈,说:“好,到家给我发消息。”


    明杳点头,转身要进小区。


    陈放凝视她离去的纤弱背影,风吹起女人长发,灯下一截雪白脖颈晃人眼,他黑眸沉了沉,忽地开口叫她:“明杳。”


    明杳脚步一顿,回头,眼神疑惑地看他:“还有事吗?”


    陈放双手插兜,身形被昏暗光影勾勒得挺拔,他看着她,语气认真:“抱歉,前两次见面,不是故意不和你打招呼。”


    压在明杳心口许久的石头,瞬间烟消云散。她弯着眼睛,朝他挥了挥手,说:“没关系,你以后见面,要记得和我打招呼就行。”


    陈放看着她,眸底蔓开笑意,轻声应:“好。”


    晚上十点,明杳洗完澡坐在书桌前,一抬眼看见挂在立式衣架上的男士大衣,低眉笑了一下,拿过桌边充电的手机,点开陈放资料。


    陈放的头像是一片黑色,昵称是简单的字母“F”,朋友圈是仅三天可见,最近没有更新任何动态,个签是一句不伦不类的半截话——“隔着冷静的距离。”


    明杳随意翻了下,又点开两人对话框,斟酌许久,给陈放发了消息:【你到家了吗?】


    在等陈放回消息的间隙里,明杳登上知乎,发现她两个月前的那条回答,不知何时被人顶上了热门答题,评论区有人问她:【答主,你是德礼的吗?】


    看见这条消息,明杳呼吸下意识屏住,凝视屏幕须臾,把这条回复给隐藏了。


    另一边,陈放正让代驾把车停在一家隐蔽的pub门口,手机震动一下,看见明杳发来的消息,进去的脚步顿住,指腹摩挲屏幕,沉思该怎么回她。


    这边是夜店一条街,来往不少食色男女,有几个女人在看见陈放从大G上下来时,就想上前搭讪,但又觉得像他这样帅且有钱的男人,自己怎么能入得了他眼。


    一时心里,也没了底。


    女人互相推搡着,其中一个胆大地,摇晃着纤腰上前,红唇微启,娇声跟陈放搭讪:“帅哥,能交个朋友吗?”


    陈放连眼皮都没抬下,冷声拒绝:“有主了。”


    女人一脸失望地离开,跟姐妹们讲了这事,几个女人同时看过来,招牌的镭射灯光扫过,男人侧脸轮廓分明,看手机的神态散漫却认真。


    应该是在和女友聊天。


    就不知道什么样的女生,能入得了他的眼。


    陈放抬目看眼近在咫尺的pub,给约他来这玩的朋友发了下次约的消息,转身回到车内,重新叫了个代驾。他伸手捞过中控台上的烟盒,磕出一支烟叼住,低头点燃,缥缈烟雾笼住深邃眉眼,神情在黑夜里晦暗不明。


    陈放吐出烟圈,单手拿着手机,打字回明杳:【在路上,马上到家。】


    明杳看见陈放发来的消息,回道:【那你早点休息~】


    随即,还发了一个“猫猫晚安”的动态表情包。


    陈放咬着烟,看着明杳发来的表情包,低眉笑了一下,回道:【嗯,晚安。】


    和陈放互道晚安后,明杳要放下手机入睡,视线落在两人对话框上的备注,她停顿几秒,点开陈放头像,重新输入以往的字母F备注。


    要退出时,明杳迟疑一瞬,又把备注改成了“陈放”。


    这一次,不再是秘密的“F”,而是正大光明的陈放。


    看着对话框上显示的“陈放”两个字,明杳弯了弯眼,就把这一次改备注,当成她鼓起勇气靠近他的第一步吧。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44、动心


    因为《长夏》后期剧情需要改写重修, 明杳和随组的几个编剧, 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剧情研讨会开了一轮又一轮,废稿文档堆满了电脑回收箱,好在努力是有所获, 最终剧本在一周之后重新定稿。


    工作的忙碌, 让明杳都快忘了还陈放衣服这事儿。


    上周,明杳把大衣拿去干洗店, 这周二去拿了回来,本想约陈放见面, 顺便把衣服还给他,哪想半路接到制片人电话, 让她回剧组一趟。


    明杳只好给陈放发消息:【你家住哪?】


    五分钟后,明杳收到陈放消息,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语调:【打听这么清楚想做什么?】


    明杳正想回消息, 手机震动下,又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是一条语音, 她点开, 男人低沉带磁的嗓音在逼仄车厢响起,拖着腔调, 坏劲儿特别明显:“学妹是想搬我家来住吗?”


    明杳脸一下就红了:“……”


    这人…怎么越老, 越不正经!


    明杳降下车窗, 扑面而来的冷风, 吹散脸颊热意。她低头, 认真打字:【我本来打算今天把大衣当面还给你, 哪想临时要回剧组一趟, 所以想叫个同城快递,把衣服送去你家。】


    此刻陈放正在一家会所包厢和人聚会,身边都是些圈子里出了名的玩咖富二代,个个怀里搂着一个漂亮姑娘,嬉笑打闹,纵情声色。


    唯独他懒散靠着沙发,一只手拿着一杯酒搁在膝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低头打字,与身边声色犬马的场合格格不入。


    韩永言见陈放从进门起就拿着手机玩,全程头都不抬一下,忍不住开口调侃:“我说陈大少爷,您是来这喝酒的,还是家里网不好,跟我这来蹭WiFi的?”


    陈放没搭理他,打字问明杳:【你们剧组在哪取景?】


    明杳回他:【京大附中。】


    等了一会儿,见陈放还没回消息,李冉那边又催得紧,明杳把手机放下,发动引擎,驱车回剧组。


    “陈大少爷?陈公子?放哥——!”韩永言叫了半天,终于等到陈放懒洋洋掀开眼皮,施舍给他一个余光。


    “什么事?”


    韩永言松开怀里女人,端着一杯酒在陈放身边坐下,眼尖瞥到陈放亮起白光的手机屏幕,是和一个女人的对话框,他给对方的备注还特别亲密:【杳杳】


    韩永言跟陈放是大学时在一场山地赛车比赛认识的,以前两人只是泛泛之交,前不久陈放停职休假,又开始玩赛车,和韩永言联系就多了起来。


    从大学到现在的几年光景,韩永言见惯不少因陈放家世外貌前仆后继的女孩,可都被他拒之千里,唯独一个孟如楠,依着朋友的身份,一直留在他身边。


    上周,他叫陈放来自己名下新开的pub喝酒,这人走到门口,忽然又离开了。韩永言本以为是陈放家里管得严,但现在看眼他和这位叫“杳杳”的聊天记录。


    感情这人是因为妹子,鸽了兄弟的聚会。


    韩永言把手臂搭在陈放肩膀,问道:“兄弟,老实交代,这杳杳是谁?”


    像陈放这样一个不羁桀骜,喜欢自由的人,韩永言实在想不到在某一天,他也会为一个姑娘着迷的样子,传出去,非得是今年绯闻头版头条。


    陈放摁熄屏幕,仰头将手中酒喝完,扔下酒杯,拿上一旁的外套,懒散地搭在肩上,低头对上韩永言一脸八卦的表情:“听过一句话吗?”


    韩永言:“?”


    陈放低头睨他,笑得恶劣:“好奇心,害死猫。”


    “……”操。


    陈放好心情地勾了下唇角,拍了拍韩永言肩膀:“走了。”


    李冉这边催明杳回剧组是因为导演临时起意要改个剧情,其他编剧老师拿不定主意,非得叫她这位主笔编剧回来。


    明杳和导演商讨完需要改写的剧情,把新剧本发到各位主演手里,揉着酸疼的脖颈,抬头看天。


    十二月的京城,天黑得格外早,不过六七点,苍茫的暮色就笼罩在校园上方,远处教学楼亮起的灯,犹如镶嵌在苍穹上的一颗碎星。


    明杳点开陈放对话框,他依旧没回她的消息。


    说不失落,是假的。可明杳明白两人之间隔了八年的时光,不时一时半会儿能跨越过去的。


    明杳正走神盯着手机看,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看去,是岑柚的助理小何,疑惑问:“怎么了?”


    “明老师,外面有人找您。”小何说道。


    明杳跟随小何来到片场外,这边围了一群下课的学生,还有不少剧组工作人员,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传进明杳耳里:


    “这人也长得太帅了?!是哪个公司还没出道的男艺人吗?”


    “看他开了那辆大G,连车牌号都是六位数起,就算是明星,也是来娱乐圈玩的富家少爷。”


    “……”


    明杳挤开拥挤人群,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大G停在学校门口,目光再往前,看到了懒懒靠在引擎盖前抽烟的男人。


    橘黄色的路灯从陈放右后方照过来,勾勒出他颀长身姿,他穿了件灰色大衣,黑长裤,一只手懒散撑在引擎盖上,另一只手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火星在他指尖摇晃,烟雾四溢,下颚线条利落。


    陈放很早就看见了跑过来的明杳,不同于那晚聚会时的明艳动人,她穿得简单,白羽绒服,淡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球鞋,头发扎成高马尾绑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清纯又漂亮。


    很像他记忆里那个小姑娘。


    在明杳走过来前,陈放就把烟掐灭,丢进垃圾桶,单手抄兜,垂眸看着她笑:“惊喜吗?”


    “惊…惊喜。”明杳弯唇,笑得酒窝浅浅。


    陈放看见,喉结微滑,垂放在裤管一侧的手指尖微蜷,忍住想捏她脸的冲动,把手揣进大衣兜里,问明杳:“吃晚饭了吗?”


    “没,”明杳摇头,又问他:“你吃了吗?”


    “没吃,一起去吃个晚饭?”


    明杳点头同意:“好。”


    附中对门是一条夜市小吃街,红蓝幕布错落排列,各色小吃摊前站满出来吃饭的附中学生,食物香味和人群嘈杂对话声,被风一同吹散在冷空气里。


    明杳带着陈放来到一家馄饨店门口,十多平方米的小店坐满了人,路边还支起了几张伸缩餐桌,老板娘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看见他们,笑眯眯地问:“要吃馄饨吗?”


    “吃馄饨吗?”明杳转头问陈放。


    陈放点头同意。


    两人随之在一张双人位的伸缩桌前坐下,老板娘拿着记菜小本本走过来,热情地问:“你们要吃什么馄饨?”


    “一份小碗牛肉馄饨,少辣,不放葱。”明杳和老板娘说,又转头问陈放,“学长,你吃什么?”


    陈放正用纸巾擦拭略带油渍的桌馄饨,闻言,抬起眼皮:“和她一样。”


    老板娘把两人要吃的馄饨记下,转身要离开时,目光落在低头认真擦拭桌馄饨的陈放脸上,打量他许久,惊讶开口:“诶,同学,你又来吃馄饨了?”


    明杳闻声,好奇地看向陈放,他把脏纸团丢进垃圾桶,馄饨不改色地和老板娘打招呼:“嗯,您这味道好,所以就又来了。”


    老板娘听见这话,脸上褶子都乐开了花:“行,我叫你叔,先给你们下馄饨。”


    “谢谢阿姨。”陈放礼貌道谢。


    等老板娘离开,明杳双手托腮,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陈放:“你以前来过这家店吗?我看老板娘似乎和你很熟。”


    陈放抬睫看她几秒,语调闲散:“来过几次。”


    明杳哦了一声,没有细想,目光落在对面新开的奶茶店上,店铺门口排起了长龙,多是些身穿附中校服的学生。


    她看着他们,和陈放说:“高中时,对面是一家烧烤店,我还在那里打过一年的工,没想到才几年时间,老板就把店馄饨转让了。”


    陈放顺着明杳目光看去一眼,很快收回视线,轮廓分明的侧脸笼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令人瞧不清他此刻神态。


    他们点的馄饨很快上桌,老板娘为了答谢陈放这个回头客,还给他们一人送了一个煎蛋,笑着说:“要是喜欢吃,记得常来啊。”


    “好,谢谢阿姨。”陈放跟老板娘道谢。


    明杳低头吃了一口馄饨,咽下去后,和陈放说:“高中那会儿每晚打完工,就爱来这家馄饨馆吃馄饨,我记得有一回晚上,这条街的店都关门收摊,只有这家馄饨馆还亮着灯。”


    陈放把碗里的馄饨拌匀,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顺着明杳的话问:“然后呢?”


    “老板娘本来也打算关门的,后面可能是见我可怜…”明杳回忆了下,那晚老板娘似乎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又同意给她做碗馄饨,“就给我下了一碗馄饨,还送了一个卤蛋给我。”


    高三那一年,是明杳人生里最灰暗的一年,不仅要来返于学校、医院之间,奔波照顾明修远,还要为了生计,勤工俭学。


    那年除夕,烧烤摊关门后,明杳饿得饥肠辘辘,是老板娘见她可怜,给她下了一碗馄饨。可能只是无意的善举,却叫明杳心头一暖,让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自己不是孤独的。


    陈放挑了下眉,没有接话,只低头安静吃馄饨。


    吃完饭,陈放扫码结账,明杳瞥见他输入的数字,正好是两碗牛肉馄饨加两个煎蛋的钱,她正想说话,接到明修远来电,和陈放眼神示意后,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老板娘听见广播报出的金额,一脸嗔怪地看着陈放:“你说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往日常常照顾阿姨生意,我请你吃一个煎蛋又怎么了?”


    “你们小本生意,不容易。”陈放说,余光瞥向一旁打电话的明杳,眼神紧跟她不放。


    老板娘顺着陈放视线看过去,语气意味深长地开口:“我记得那年除夕夜,你大老远跑来京城,在我店里坐了老半天,一直盯着对面烧烤店看,是看这姑娘吧?”


    “嗯。”陈放坦然承认。


    老板娘又问:“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俩在一起没?”


    “没,”陈放笑了下,看眼往回走的明杳,和老板娘说:“还在追。”


    作者有话说:


    别光说不动!赶紧追啊!还得让你妈我把你捆了送杳杳床上?!


    第45章 45、动心


    明杳和陈放折身往小吃街外走, 现在是上课时间, 街上原本三五成群的附中学生已经消失不见,驶过的车前大灯扫过来,整条街,显得莫名寂寥。


    “我车停在学校里的, 衣服在车上, 我们先回学校吧。”明杳转头看陈放,轻声说道。


    陈放双手插兜, 走在她身侧,灯影勾出他挺拔轮廓, 懒散眉眼。他听见明杳的话,正要接话, 注意力忽然被前方的一阵嘈杂声吸引去。


    前面是一幢六楼高的老式小区楼,楼下聚集了不少人,每个人都仰着头, 脸上是出奇一致的紧张。


    明杳顺着陈放视线看过去,路灯光线很暗, 勉强照清视线, 那处老式民房的五楼露台上有一只身形娇小的花白奶猫, 它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底下一群因它神情紧绷的人群, 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危险。


    明杳看得心惊, 下意识回头要叫陈放:“学长?”


    陈放脱下大衣外套扔给她, 长腿迈开往前走, 低沉嗓音沉着又冷静地嘱咐明杳:“想办法让人在底下搭个简易救生垫, 我去救猫。”


    明杳乖巧应是, 看着陈放高大挺拔的身影挤开人群, 面对他人疑惑他身份,他语气淡定地回:“消防员。”


    明杳抱着还残留男人体温的大衣,目光灼灼看着陈放背影。


    陈放冷静地疏散围在这一圈的人群,在询问居住在这幢楼的居民后,征得同意,他从四楼窗口探出身,借力向上一跳,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抓住五楼露台的边缘,手臂青筋暴起,然后动作缓慢攀爬而上,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小奶猫。


    在底下的明杳也没闲着,和人商量好,找了一床柔软的厚棉被,让几个男生拉住棉被四角,若是小奶猫不幸从上空跌落,会掉在棉被里,而不是掉在地上。


    陈放蹲下身,挪动步子,缓慢前进。小奶猫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茫然地看着他,陈放伸手逗它,语气温柔:“过来。”


    小奶猫看见陌生人的靠近,“喵呜——”的叫了一声,身上毛发竖起,像一只鼓圆的球。


    陈放小心地靠近它,想要用手去抓奶猫后颈,那想奶猫一边抗拒地“喵喵”大叫,一边往后退,露台面积又小,它后脚没踩稳,仰空一翻,直接掉了下去,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喵呜——!”


    “不要——!”陈放伸手去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小奶猫从他面前掉落。


    陈放低头去看下方,一阵猛烈晚风过境,沙子灌进他的眼里,他伸手去揉,再次垂睫看下空,视线忽然变得一片模糊。


    陈放全身瘫软地跪坐在平台边缘,神情茫然地看着四周,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傍晚,他拼命地去抓那个女孩的手,她却挣脱开他,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和他说:“大哥哥,谢谢你,但是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


    然后,女孩身体向后仰,白色裙角勾勒了夕阳的光,像只断翅的蝴蝶,从高空一跃而下,重重地摔倒在地,遍地开出鲜红又妖艳的花。


    陈放疲然闭眼,那种无力感又缠绕住他,他想要救她,却没能救得了她,想要救一只猫,也没能救得了。


    “我明明抓住了她的…就差一点儿……明明就差一点儿,我就能救下她的……”陈放脸上出现痛苦又绝望的表情,兀自喃喃不停。


    楼下,明杳把跌进柔软棉被里的小猫抱了起来,小猫才历经一场生死,浑身颤抖得不成样,小爪子紧紧抓住明杳衣服,害怕地看着她。


    “下次别乱跑了喔。”明杳摸了摸它的脑袋,语气安抚。


    旁边有人往高台上看了一眼,疑惑问:“美女,你朋友怎么还不下来?”


    明杳抱着小猫,仰头向上看,陈放半蹲在五楼平台边缘,双手捂脸,肩膀微耸,似乎陷入一种很痛苦的情绪中。


    她记起陈放打算退伍转业,曾经还疑问是什么让他放弃毕生信仰,到现在,她能隐约猜到一点儿了。


    明杳把小猫举在头顶,挥舞它的小爪子,冲陈放喊道:“陈放,你看,它还活着!你把它救下来了!”


    陈放闭紧双眼,感觉自己又坠入那种无力又自责的境地里,女孩父母的凄惨哭声,围观众人的指责声…不同声音交织,吵嚷又喧闹,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忽然,这一群嘈杂声里,响起一道温柔又好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告诉他:“陈放,你把他救下来了!”


    陈放松开双手,眼睛被强光刺地发疼,努力适应光线后,他垂下眼皮向下看,明杳站在人群里,怀里抱着那只小奶猫,光落在她身上,她的眼底闪动着碎光,很亮,叫他:“陈放,快下来。”


    明杳把小猫还给了来找它的主人,看着从楼上下来的陈放,零下的冷天,他额前还沾着晶莹的汗珠,神情颓然,不见一丝年少的意气风发。


    看陈放这个模样,明杳的心揪成一团,疼得她难受。如果可以,她想抱抱他,想牵住他的手,告诉他,还有我陪着你。


    我爱的少年,该是永远意气风发的模样。


    明杳抿紧唇,伸手去拉陈放衣袖,正想开口安慰他,陈放反手扣住她纤细手腕,将她用力地抱在怀里。


    陈放此刻就像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了一块浮木,用力地抱紧怀里纤弱的身躯,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力道太大,明杳吃痛皱眉,叫他:“陈放……”


    陈放松缓了力道,但依旧抱紧明杳,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她身上传来的甜甜的杏子香,声音嘶哑又沉:“杳杳,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明杳伸手轻轻拍着陈放的背,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没事了,陈放,你救下那只小猫了,它完发无损,你也很棒。”


    ……


    明杳任由陈放抱了许久,身边人群已经散去,来往车辆不知换了多少趟,他终于松开了她,抬手捏了下她脸,吊儿郎当地笑:“这么乖,居然就这么让我抱着?”


    见他又恢复往日一贯散漫的表情,明杳松了口气,面对陈放戏谑的语气,她破天荒地和他互侃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把你推开吧。”


    “哟,不得了。”陈放挑了下眉,低头凑近明杳,点漆似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拖拽着腔调,语气暧昧又轻佻:“我们学妹是真的长大了,还会打趣我了。”


    “……陈放,你好烦啊!”明杳被陈放看得脸红,把大衣往他怀里一塞,抬脚就往前走,背影看起来有点儿落荒而逃的味道。


    陈放看着走远的明杳,舌尖顶了下上颚,懒散地笑了下,快步跟上她。


    明杳把陈放衣服还给他,和他道别,开车回家。


    晚上十点,明杳洗漱完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陈放跪坐在高楼上,孤寂又落寞的身影。


    她想不通,像陈放这样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走哪都是众星捧月的人,看似不羁散漫,实际上谦逊善良,会因为馄饨店生意小,不沾一点儿便宜,会在看见小猫身处险境时,奋不顾身上前救助。


    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永远都是光芒万丈的模样,怎么会出现那样颓丧又消沉的神情?


    明杳又想起鹿玫说陈放停职,可能要退伍转业一事,拿出手机,点开鹿玫头像,犹豫许久,还是发送消息问:【杪杪,陈放停职休假,是受处分了吗?】


    【你这么关心我大哥做什么?喜欢他啊?】鹿玫语气调侃。


    明杳看见“喜欢他啊”四个字,心跳了一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喝了一口,平复过快心跳,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鹿玫,又说:【他高中时很照顾我,我不想看见他这么消沉下去。】


    隔了快十分钟,鹿玫才回消息:【他是主动申请停职休假的,具体什么原因,我不太了解,但是听我二哥说,我大哥心理出了点儿问题,即使现在不退伍,离开部队也是迟早的事。】


    明杳看见这条消息,贝齿咬紧唇瓣,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像陈放那样热烈又张扬的人,她想不到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产生心理问题,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能让他主动放弃自己的信仰和梦想。


    从这天起,明杳和陈放会在微信上聊天,两人都默契地没提那晚发生的事,多是分享彼此的日常生活。


    有时候,明杳想主动提见面,又因为害羞,把在编辑框里打好的“有空吗?一起吃个饭”之类的话给删除。她在工作闲暇时间,也会看陈放朋友圈,却发现他什么也没更新,动态干干净净。


    但明杳能从和鹿玫的聊天里,捕捉到一点儿有关他的消息,比如说“我爸前几天来京城,见他还是那副游手好闲的模样,把人给骂了一顿”,或是“我上周和我哥聚会,中途有个女生来搭讪,我哥直接把人给拒绝了。”


    大多数时间,都是鹿玫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明杳在一边安静听着。


    时间一晃到了十二月,白日里,明杳买了一堆补品去看明修远,吃了午饭,晚上从家离开,途中接到大学室友夏莉的电话:“明大编剧,今晚有空吗?”


    明杳单手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和夏莉说:“有空,你回国了吗?”


    “Yes!”夏莉语气欢快,“今晚Mitre聚一聚怎么样?我还带了一个据说有八国混血的大帅哥哦。”


    和夏莉约好时间,明杳回家简单化了个淡妆,想着今晚要喝酒,索性打车去Mitre。她其实很少来酒吧夜店这类的声色场所,除了必要应酬聚会,明杳基本不会去。


    出租车在Mitre门口停下,明杳付钱下车,早在路边等她的夏莉,立马扑上来给她一个熊抱:“亲爱的!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明杳大学是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夏莉学的是音乐专业,本来两人军训时,还闹过矛盾,后来一次寝室夜谈,得知彼此都在德礼上过学,又是上下铺,同进同出,关系就越来越好。


    大学毕业后,明杳进了娱乐圈当编剧,夏莉则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去了俄罗斯留学,每逢放假回来,两人都会见上一面,关系从未随着时间流逝,变得生疏。


    明杳拍了拍夏莉的背,轻声说:“是挺想的,不过你现在回国了,我们可以常见面了。”


    夏莉亲亲热热地挽着明杳的手,跟她介绍和自己一起来的男生:“这是大卫,我留学时的室友,明杳,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


    大卫长了张混血儿的脸,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和人打招呼的声音很沉,有点像近年来网上流行的低音炮:“你好,大卫。”


    “明杳。”


    彼此打过招呼后,夏莉一手挽着一个,推搡着他们进店,才一进门,激昂的爵士乐声轰炸耳膜,舞池中尽是些扭动身体的男男女女,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和外面天寒地冻相比,完全是另一个奢靡、繁华的世界。


    明杳那张脸过于干净,又生了双剔透漂亮的杏眸,眼神纯粹,五官清纯,像是无意闯进这个世界的小鹿,从一进门,就引得在场男性蠢蠢欲动。


    夏莉熟稔地找了个靠近吧台的位置坐下,把酒单推到明杳面前:“杳杳,看下,你想喝什么?”


    明杳看了一眼,露齿一笑:“朗姆可乐。”


    “行。”夏莉点好两人的酒,又侧头问大卫:“亲爱的,你喝什么?”


    从明杳下车起,大卫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他从未见过这么干净又漂亮的女孩,眼神懵懂,但气质很冷,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征服的欲望。


    大卫暧昧的眼神从明杳脸上掠过,转而笑着回夏莉:“朗姆可乐。”


    夏莉“咦”了一声,说:“你俩约好的吧,就我一人喝酒?”


    夏莉把点好的酒单给了酒保,和明杳聊了两句后,叮嘱大卫好好照顾她,把挎包一扔,转身就去了舞池,跟随节拍舞动身体。


    二楼卡座,陈放才拒绝完一个前来搭讪的女孩,接过旁人递来的烟,叼在唇边,没点燃,懒散靠着椅背,两条长腿大喇喇敞开,姿态痞气又漫不经心。


    底下舞台的镭射灯光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扫过,眉眼深邃又黑,他含着烟,手指百般无聊地敲打酒杯,眼神落在站在扶栏旁的韩永言身上,嗤了一声:“你在看什么?”


    “我看见一个妞,长得贼他妈正点。”韩永言扭过头来,和陈放说道。


    尤文成接话:“你他妈前天喝醉酒,抱着灯杆叫老婆,现在是看见是个女的,你就觉得长得漂亮。”


    这话一出,卡座一圈的人都毫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连陈放也没忍住,发出一声很轻地哂笑,声线很沉,勾人得紧。


    韩永言为了向众人证明自己眼光没问题,让他们都站过来看,陈放没什么兴致,低头抽着手里的烟,神情漫不经心。


    韩永言指着一楼靠近吧台的位置说:“是不是贼漂亮?完全就是那种干净的学生妹。”


    尤文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瞪大了眼,朝陈放说:“放哥,那好像是明学妹?”


    陈放把酒杯往桌上一扔,双手插兜走了过来,站在韩永言身边,低眸向下看。


    明杳坐在一楼靠近吧台的位置,室内温度高,她脱下了外套,只穿了件米色针织衫,一字露肩领,一对锁骨白皙漂亮,黑色卷发扎成高马尾,天鹅颈弧线优美。


    她正捧着一杯朗姆可乐,以手托腮,侧目看着身边人,一双杏眼盈盈又漂亮。


    坐她身边的男人,寸头,混血长相,特别帅气。两人挨得很近,手臂只间隔毫米距离,不知道男人和她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她低睫,笑了起来,唇边酒窝若隐若现。


    看起来,十分亲密的模样。


    “那男的不会是她男朋友吧?”韩永言语气失落,“难不成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就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尤文成看这傻白甜一眼,心中腹诽,你爱情不止要被扼杀在摇篮里,连你也即将要被扼杀。


    果不其然,尤文成看见陈放抬起腿朝韩永言屁股踹了一脚,韩永言捂住受伤的屁股,龇牙咧嘴地嚎叫:“放哥,你踢我干嘛?”


    “她,你甭想。”陈放吐掉嘴里的烟头,一脚踩灭。


    韩永言还是第一次看见陈放这样子,一时也顾不上自己被扼杀在摇篮里的爱情,凑过去八卦地问:“怎么,你看上那姑娘了?”


    陈放瞭起眼皮看他一眼,双手插兜,迈步下楼,懒懒地撂下一句话:“那是我姑娘。”


    作者有话说:


    *注:女孩跳楼事件,有参考现实新闻,但请勿代入


    胃很难受,今晚没有三更,明天努力(握拳发誓.jpg


    本章24小时评论,均有红包掉落


    第46章 46、动心


    韩永言反应过来, 先是一句脏话, 然后拽着尤文成问:“那姑娘和陈放什么关系?”


    尤文成往楼下望了眼,陈放已经越过重重人群,径直走向明杳那桌,他扭过头来和韩永言说:“古有王宝钏为等薛平贵苦守寒窑十八年——”


    韩永言:?


    韩永言:“你他妈神叨叨说啥呢?我问你, 陈放和那姑娘什么关系。”


    “今有你放哥为等明杳, 独守空闺八年。”尤文成眼神转向韩永言,笑得意味深长:“你说他和那姑娘, 什么关系?”


    韩永言不是傻子,立马就猜到这姑娘是陈放微信里的那个“杳杳”。臀部传来的疼意, 让他心生胆怯,问尤文成:“陈放…真喜欢了她这么多年?”


    “不然?”


    韩永言面如死灰, 完了,全他妈完了。屁股挨的这一脚,就说明了他接下来会死的多惨。


    尤文成回到卡座上,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眼一脸生无可恋的韩永言, 拍了拍他肩膀, 说:“兄弟, 一路走好。”


    “……”


    明杳正听大卫跟她说和夏莉合租的囧事,大卫说话风趣幽默, 虽然有意想要泡明杳, 但极其会拿捏分寸, 一直在她面前展现出一个有礼且说话有趣的绅士形象。


    大卫见明杳的那杯朗姆可乐已经见底, 提出:“明小姐, 我听说这家——”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 一只圆口水波纹酒杯砸下, 发出“叮”地一声轻响,杯中红色液体荡开,洒在黑色大理石桌面上。


    明杳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闻到一阵熟悉的清冽气息,她扭头看过去,陈放站在自己身侧,深灰色冲锋衣,拉链拉了一半,露出一截冷白又修长的脖颈。


    舞台的七彩镭射灯光长长地扫过来,勾勒出他挺拔身形。


    陈放低眸看着她,漆黑的眼睛目光晦暗不明,语气辨不清喜怒:“挺巧。”


    回过神来,明杳和陈放打招呼:“学长,你怎么在这?”


    “和朋友聚会。”陈放简短地回,眼皮掀开,眼神随着扫过来的红光,落在一旁的大卫脸上,又转向明杳,语气狎昵又暧昧:“学妹,不介绍下?”


    从陈放忽然出现在这里,大卫就感觉到一股明显的危险感靠近,眼前这个男人模样出众,周身气场不容忽视,只要随便往那一站,就是人群焦点。


    在夜店这样声色犬马的场合,这样的男人是最受女性欢迎。


    危险,帅气,迷人。


    明杳没察觉到陈放和大卫之间的火花四溅,出声介绍两人:“陈放,我高中学长。大卫,我大学室友的朋友。”


    “你好,大卫。”大卫主动出击,向陈放伸出手。


    “哦,你好。”陈放抬了抬下巴,神态倨傲,显然没有跟大卫打招呼的意思。


    眼瞧气氛僵持时,在舞池跳累了的夏莉跑了回来,上前就挽住明杳胳膊,和她吐槽:“刚去舞池,有个男的找我要微信,过了一会儿,又跑来找我要微信,真是海王翻车现场。”


    明杳把她点的酒递过去,笑问:“那你给了吗?”


    “这种货色,我才看不上。”夏莉仰头喝完一杯酒,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陈放,眼中露出惊艳,用肩撞明杳,小声问:“来跟你搭讪的?”


    明杳解释:“不是,陈放,你不记得了吗?”


    夏莉仔细打量一眼面前的男人,他五官深邃,眉眼漆黑,比起高中时青涩的少年模样,更多了一丝成熟男人应有的魅力。


    陈放和夏莉互相认识后,手机铃声响起,是韩永言打来的电话,这边太吵,陈放直接开了外放,韩永言的大嗓门在电话另一边响起:“放哥,你问问你朋友们,要不要上来一起玩?”


    “要一起吗?”陈放侧头问明杳。


    明杳没有意见,夏莉正嫌三人玩无聊,也点头答应,大卫不想放过好不容易和明杳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也提出要跟着一起去。


    “把烟都给我掐了。”陈放看眼明杳,和韩永言说,“有女士在,别抽烟。”


    明杳听见后,小幅度弯了弯唇。她记得陈放是会抽烟的,但从高中到现在,他从不在她面前抽烟,也会让其他男生把烟掐了。


    陈放骨子里就透着良好教养,从一些不经意的小细节去尊重女生。


    明杳三人跟着陈放上了二楼,和尤文成一行人互相打招呼认识后,夏莉紧挨大卫坐在另一边,陈放和明杳坐在他们对面。


    从明杳出现起,韩永言就一直在打量她。刚才距离还有点远,他只看清了个模糊轮廓,然后被那身干净清冷的气质所吸引。


    现在近距离看她,韩永言总算明白这姑娘为什么能叫陈放八年都放不下。


    一张皮相骨相皆上佳的脸,杏眼盈盈生波,看人时,眼神干净又清澈,明明五官看起来是南方姑娘温柔的那挂,但气质清冷中透着一丝坚韧,就特别吸引人。


    她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就能让人移不开眼。


    陈放察觉韩永言一直盯着明杳,身子向前移,不动声色挡去他的目光,倾身捞过桌上的酒杯,放到韩永言面前,点漆似的黑眸冷又沉地看着他:“喝酒。”


    韩永言对上陈放冷又冰的眼睛,下意识抖了下身体,屁股疼意犹在,连忙移开眼,端起酒杯,看着陈放,谄媚地笑:“谢谢我放哥的酒。”


    “傻逼。”陈放嗤了声。


    韩永言叫服务生拿来一副扑克牌,招呼大家玩国王游戏,明杳没玩过,安静地听他讲解完规则后,还是有些迷糊。


    “没玩过?”陈放低头凑近,沉声问。


    明杳点头:“我很少来这些场合。”


    陈放抬手放在她头顶,轻揉了一下,笑:“没事,有我在。”


    男人掌心温度过高,明杳耳朵烫了下,几乎不敢看陈放的眼睛,低头轻嗯一声。


    桌上一共有十个人,韩永言就抽了从红桃A到10,包括K在内的十一张牌,依次发给众人。


    按照游戏规则,拿到国王牌“K”的人要主动亮明身份,这一局的“国王”是坐在尤文成身边的一个染了亚麻青头发的男人。


    亚麻青眼神在桌上众人脸上转了一圈,语气憋着坏劲儿:“请5号和9号喝个交杯酒。”


    “我是9号,谁是5号?”韩永言举手问。


    与他相隔两个人的夏莉举手,黑暗里,一双美眸妩媚又漂亮:“我。”


    尤文成一等人起哄:“哇喔!是个大美女诶!韩永言,你小子有福气了!”


    夏莉从大学起就混迹夜场,即使这样暧昧的游戏,她也丝毫不怯场,倒了两杯酒,端在手上,主动走向韩永言,坐在他身边,笑语嫣然:“9号先生,请吧。”


    韩永言接过夏莉的酒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5号小姐,您请。”


    夏莉和韩永言在众人起哄声中喝完交杯酒,她放下酒杯前,在韩永言耳边说:“9号先生,你缺女朋友吗?”


    成年人之间的感情,向来是彼此心照不宣。在夏莉起身离开时,韩永言捏了下她手掌,她低头看他,彼此视线勾缠:“还有事吗?”


    “坐这。”韩永言拉住夏莉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夏莉扬了下眉,反手扣住韩永言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在众人八卦又暧昧的目光下,落落大方地在韩永言身边坐下。


    因为夏莉和韩永言这一举动,令今晚气氛达到一个高潮。


    游戏再次继续,明杳这一次拿到的是一张红桃6,她眼神瞥向身旁的陈放,想去看他手里的牌是数字几。


    陈放把牌反扣在膝上,抬眸对上明杳的眼,语调慢悠悠的,憋着一股蓄意逗她的坏劲儿:“想看?”


    被戳中内心想法的明杳有些心虚挪开眼,嘴犟道:“没有,我不想看。”


    “想看就看,我又不是不让你看。”陈放直接把自己那张牌放到明杳手里,她低头看了眼,是张红桃1。


    韩永言这一局抽到了国王牌,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笑着开口:“既然这局轮到我做国王,那咱就玩局大的。”


    “玩什么大的?”


    韩永言嘿嘿一笑:“有请1号和6号给大家表演一个法式深吻吧!”


    “卧槽!你这也太狠了!”亚麻青接话,“要是拿到这两张牌的是两男的呢?”


    韩永言:“男的又怎么样?反正在场的都是自己朋友,亲一个又怎么了?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所以谁是1号?谁又是6号?”有人问道。


    明杳摩挲着手里的两张扑克牌,白皙耳根迅速漫上绯色的热意,红晕还有蔓延趋势,连脸颊都红了。


    “6号是我。”陈放懒洋洋开口。


    “哇喔——!”韩永言吹了声口哨,语气激动,“谁是今晚幸运的1号,能收获我们放哥法式深吻一枚哦!”


    拿到其他数字牌的人纷纷摇头说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明杳身上,令她如芒在背,指腹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扑克牌,低睫,轻声开口:“我是1号。”


    “卧槽!陈放!你丫有福气了!”


    “快!接吻!接吻!”


    “放哥!上啊!不亲不是男人!”


    一众人像是被点了尖叫开关一样,起哄着让他们接吻。明杳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一颗心疯狂地加速跳动,脸颊红得不成样,低头完全不敢看陈放。


    下一秒,陈放坐了过来,伸手抬起明杳的下颌,黑沉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眼神侵略性极强,明杳眼睫微颤,害羞地避开他的眼,小声:“……学…学长”


    陈放哼笑了声,改用手托住明杳后颈,粗粝指腹在那块薄嫩肌肤摩挲,明杳身子一下就软了,完全不知该做什么。


    陈放低下脖颈,凑到明杳耳边,呼吸间,酒意缠绕,暧昧又撩人:“要和我接吻吗?”


    作者有话说:


    天塌下来,都有放哥的嘴顶着:)


    应该还有二更,不过在凌晨,因为要去做核酸==


    第47章 47、动心


    明杳呼吸变得急促, 一颗心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低垂着眼,不敢看陈放的眼睛,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很热。


    而被他摩挲过的颈部肌肤, 也像是被电流触过一样, 酥麻的痒意随之蔓延开。


    明杳正想说话,陈放松开了她, 她抬眼去看他,陈放抬手松了松衣领, 动作懒散又透着一股随意的风流味道。


    旁人还在起哄,陈放开口制止:“适可而止, 别起哄了。”


    韩永言看陈放的眼神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气氛也烘托到位了, 只差临门一脚,这位爷却歇火了。


    陈放感知到韩永言目光, 瞭起眼皮, 睨他一眼, 低沉嗓音带着警告:“她脸皮薄,这些玩笑, 别乱开。”


    “行, 但你得自罚三杯酒。”韩永言说道。


    明杳知道陈放是尊重她, 可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涌起一阵失落感。


    陈放弓身, 捞过桌上开了的一瓶威士忌, 给自己倒了三杯酒, 仰头一饮而尽, 有酒水顺着他利落分明的下颚淌落,动作痞气,透着一股撩人的性感。


    接下来的几局游戏,明杳因为怀揣心事,多少有些提不上来兴致。


    而这一局的国王是大卫,抽到红桃2卡牌的是陈放,两个外貌同样出众的男人,此刻目光在半空相接,一人看似温和有礼实则挑衅,一人从始至终都懒散,火花四溅,连空气里都能闻到硝烟的味道。


    “Sally,你这朋友是不是看上了明杳?”夏莉和韩永言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及彼此的英文名。


    夏莉看眼大卫,模棱两可地说:“我不知道,不过……”她刻意停顿了下,红唇贴近韩永言耳侧,吻他:“我看上你了。”


    韩永言捏了捏她的手,挑眉,笑而不语。彼此都是情场玩咖,谁也不会把一时意乱情迷的一句话当真。


    此刻,桌上众人目光都聚集在大卫和陈放身上,从明杳三人上来时,大家都看出了大卫对明杳有意思,而陈放那群朋友也知道他对明杳的心思,都在想这修罗场的局将会怎样上演。


    “这样,我问你个真心话吧。”大卫语气温和,但看陈放的眼神却犀利:“从小到大,你交过几任女朋友?”


    明杳转眸看向陈放,灯光很暗,他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大喇喇敞开,一只手撑在膝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只方口酒杯,半阖着眼,像在沉思。


    原先热闹的气氛,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远处响起的激烈爵士乐声,以及舞池里摇晃身体男女的欢呼尖叫声。


    在等陈放开口这一霎间,明杳心情忐忑。


    她想陈放外貌出众,家世又好,从高中起喜欢他的女生就不计其数,这些年,他肯定也谈过恋爱。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毕竟喜欢那么久的男孩子,在某一刻,却独属于他人。


    陈放眼角余光不动声色掠过明杳,仰头,将杯中酒喝完,修长指节把玩着酒杯,看着它,哑声开口:“一个也没有。”


    从地狱到天堂需要什么?


    只需要陈放的一句话。


    明杳唇角微弯,露出一个很淡的笑。


    在场众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七嘴八舌地说:“放哥,这可是真心话,不能撒谎!”


    不是大家不信陈放,主要是这位主就长了一张招桃花的脸,光是今晚来搭讪的女生就有十来个,完全看不出他是从没谈过恋爱的童子鸡。


    “没撒谎,”陈放笑了下,眼神瞥向身旁的明杳,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确实,一个也没谈过。”


    明杳对上陈放的眼睛,昏暗光线里,他的眼睛很亮,像是一圈无形的漩涡,牢牢地抓住她的心,她心跳漏了一拍,转头不看他。


    游戏再次继续,明杳中招了一次,最后以她喝酒结束。


    第十七局,抽到国王牌的是尤文成,他和韩永言对视一眼,都是酒桌老手,在游戏里做个弊还是可以的。


    尤文成把红桃K扔在桌上,清了清喉咙,开口问:“谁是红桃8?”


    明杳这一局刚好抽到红桃8,她举手,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我。”


    “明学妹啊,那就不玩大冒险了。”尤文成余光瞥过陈放,然后瞧着明杳开口:“问你个真心话吧,从高中到现在喜欢过几个人?”


    这个问题问得太过鸡肋,亚麻青第一个不服:“老尤,你能不能问点儿劲爆的?”


    尤文成懒得搭理他。


    桌上众人目光都聚集在明杳身上,陈放也缓缓撩开眼皮看了过来,眼神漫不经心,却和众人一样,在等着她的答案。


    从上来到现在,明杳喝了不少酒,她酒量不算差,但这酒后劲足,她此刻有些上头,胆子也比平日大了不少,抬起黑密的眼睫,一双水漾过的杏眼看着陈放,轻声开口:“只喜欢过一个人。”


    从情窦初开的十五岁,到历经岁月的二十四岁,明杳心里住着的那个人,一直是那年杏花春风里,让她一眼惊鸿,一生难忘的陈放。


    大概真的是借酒壮胆,她又补充道:“嗯…现在还喜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在明杳出现作自我介绍时,在场之人对她身份也略有耳闻,蝉联两届金影奖最佳编剧,背靠京城黎家,著名影后李萝妃的独生女,娱乐圈素有“金笔杆子”之称的金牌编剧。


    家世好,长相漂亮,不输一众娱乐圈女星,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优秀的明杳,居然从高中起到现在,一直喜欢着一个人。


    大卫脸色不好看,他盯着明杳出神地想,到底是怎样的男人,能让她念念不忘多年。


    问这问题的尤文成也着实愣了下,他下意识看向陈放。


    陈放神情未变,依旧是那副散漫又漫不经心的表情,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完,沉声开口:“继续吧。”


    安静气氛又被热闹替代,接下来一局游戏,中招的还是明杳,她愣然地眨了眨眼:“又是我吗?”


    抽到国王牌的夏莉说:“是你哦,宝贝。”


    “真心话可以吗?”


    “行。”夏莉知道明杳脸皮薄,挑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问她:“杳杳,你交过几任男朋友?”


    韩永言搂住夏莉的肩,笑道:“宝贝,你这问题问了跟没问,有什么区别吗?”


    夏莉听懂韩永言话里他意,白他一眼:“谁说有喜欢的人,就规定不能和其他人谈恋爱了?”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如今是快餐爱情时代,从认识到确定关系,可能只需要几分钟时间,譬如夏莉和韩永言,大家想,即使明杳心有白月光,却身处娱乐圈那样美男环绕的环境,谈几个男朋友也是常事。


    明杳轻轻摇了摇头,说:“一任也没有。”


    话音落下,陈放偏头看向明杳,她的侧脸轮廓姣好,眼睫很长,在眼下拓出淡淡阴翳。


    明杳感觉到身旁有一道灼热的眼神紧锁着自己,她耳根发热,没有勇气去迎上他的目光,只低头盯着手中酒杯看。


    陈放忽地勾了下唇,笑了一声。


    分开这八年,陈放有一直在关注明杳,知道她以一部《追光》走红,而和她搭档的谢嘉让,在后面她主笔的两部电影中也担任导演一角,媒体称他们为“黄金搭档”,给他们贴上“命运共同体”的暧昧标签。


    可她说,她没谈过恋爱,也就是这八年,她一直孑身一人。


    酒过三巡,时间已经到了凌晨,韩永言搂着夏莉率先离场,陈放和尤文成勾肩搭背去洗手间抽烟,中途有女孩上前搭讪,照旧被他冷漠拒绝。


    尤文成见此,说:“既然你还喜欢明学妹,那就去把人追到手。”


    陈放低头抽烟不语,后颈一排棘突凸起,散漫又勾人。


    “上次我们聚会,她点的菜,全是你喜欢吃的。”尤文成再次开口,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俩高中关系就好,你说她从高中到现在喜欢的人能是谁?”


    陈放仰头呼出一口烟,喉结上下滚动,痞气又撩人。他盯着头顶悬挂的水晶吊灯,缓缓开口:“高中时,我跟她表白过。”


    尤文成愣了一秒,追问:“然后呢?”


    陈放抬手掐灭烟,丢进一旁的金属垃圾桶里。明亮的光线从他后方照过来,拖出长长的影子,陈放垂着眼,神情有些颓:“她拒绝我了。”


    尤文成倒是第一次见到陈放这么颓丧的模样,即使是他去部队主动申请停职那天,这人依然是那个桀骜又散漫的模样。


    原来天之骄子如陈放,在感情里也会是自卑的那一方。


    “哪有怎样?你没听明学妹说,她一直没交男朋友吗?”尤文成用肩撞陈放,鼓励道:“你忘了你当初在我和鹿玫面前说的什么吗?即使明杳有男朋友,喜欢别人,你也能把她给抢过来。”


    “那是以前。”陈放垂眼,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我一事无成,配吗?”


    尤文成哑然。


    十八岁的陈放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家世优渥,性子散漫,喜欢他的女生能绕德礼十几圈。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桀骜难驯、拥有远大抱负,永远都是令人仰望的闪闪发光的少年。


    可现在的陈放,跌下神坛,一事无成,不知前路在何处,整日游手好闲,成了往日他最看不起的那一类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曾经天之骄子的陈放都不敢去追明杳,现在一无所有的他,又拿什么去让明杳跟他?


    ……


    凌晨一点,卡座围绕的一圈人走了不少,只剩下明杳和大卫,明杳安静坐在位置上玩手机,大卫走过来,礼貌地开口:“现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深更半夜,一个男人提出送只见过一次面的女性回家,纵使明杳再迟钝,也明白大卫对自己有意。


    她正想摇头拒绝,身后响起一道低沉带磁,语气格外强势的声音:“她,有人送,不麻烦你。”


    作者有话说:


    我恨陈放是个木头!


    第48章 48、动心


    陈放走过来, 弯腰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搭在肩上, 低头看着明杳,眼神很沉,问她:“走吗?”


    明杳点头,拿上挎包, 跟大卫礼貌告别后, 跟在陈放身后出了Mitre。


    大概是晚上下过一阵雨,迎面吹来的冷风带着潮湿的冷意, 灌进脖颈里,明杳下意识抖了下身体, 看着陈放在路边拦下一辆黄色出租车,拉开后座车门, 扭头冲她抬了抬下巴:“上车。”


    明杳道了声谢,携着一身寒意踏进车内,陈放紧跟其后, 和司机报了明杳家的地址,靠着座椅, 闭目休憩。


    凌晨的街道, 车辆寥寥无几, 只有一排排亮起的路灯在黑夜中静静矗立。明杳盯着窗外霓虹夜景看了一会儿,扭头去看身边的陈放。


    从上车到现在, 陈放一直在闭目休息, 外面倒退而过的霓虹长长地照进昏暗车厢, 他脸陷入半明半暗的光影里, 侧脸轮廓被切割的立体。


    只有陈放睡着了的时候, 明杳才敢正大光明地去看他。


    明杳发现, 无论是学生时代的陈放, 还是现在的陈放,醒着的他永远是散漫痞气的模样,而此刻睡着的他,眉目松散,神情是难得的放松之态。


    明杳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陈放的唇上,他的唇形生得很好看,唇薄,但唇色很浓。她想起刚才酒吧里两人没有接完的吻,他脸压下来时,唇跟她有毫米的距离。


    明杳正盯着陈放看得出神,忽地,车身一百八十度大旋转,身子失去平稳,上身往前一倾,明杳扑倒在一个酒意、尼古丁缠绕的怀抱里。


    陈放只穿了件薄衫,明杳能感受到薄薄衣料下,男人勃发的肌肉触感,特别的硬。


    明杳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要从陈放身上离开,纤细手腕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头顶响起一道很轻的笑声:“你干嘛?”


    “我…我……”明杳一紧张,好了多年的口吃又犯了。


    陈放握住明杳手腕,慢慢坐直身体,眼皮垂下,一双点漆似的眼睛在暗夜里黑得发亮。他看了明杳须臾,忽地笑了声,声线带着未睡醒的沙哑:“怎么,想趁我睡着,然后占我便宜?”


    “……”


    这…这人厚脸皮,是没有下限的吗?!


    明杳抽离自己手腕,挪动身体,和陈放拉开距离,把车窗降下一半,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躁动的情绪变得平静。


    等平复过快心跳后,明杳扭头看向陈放,眼神清澈又干净,解释道:“刚才是师傅一个急转弯,我没坐稳,所以才跌倒你身上去了。”


    陈放拖长音调哦了一声,懒洋洋地看着明杳:“还挺遗憾的。”


    “遗憾什么?”她顺着他话问。


    陈放没再往下说,只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眉梢,明杳却从他戏谑的眼神中读出一句话来:“我还以为你是主动投怀送抱呢。”


    “……”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明杳和陈放一前一后下车。明杳看眼只穿了件单薄长T的陈放,皱紧秀气的眉,说:“你把外套穿上。”


    “放心,我身体很好。”陈放外套搭在肩上,双手插兜往前走,“时间挺晚了,我送你到家楼下。”


    陈放把明杳送到单元楼下,明杳和他挥手告别,要转身上楼,才往前走了两步距离,听见身后陈放叫她:“明杳。”


    “怎么了?”明杳转头看来,眼神带着疑惑。


    陈放双手插兜站在灯下,影子被路灯拖长,显得挺拔又冷峭。隔着朦胧的路灯光影,他看着明杳漂亮的杏眼,缓缓开口:“你高二那年,我送过一盘磁带,你还记得吗?”


    “记得,里面有一首Eason的《单车》。”明杳点头,问陈放:“怎么了?”


    他问:“你听完了吗?”


    “听完了。”明杳不解眨眼,“里面除了Eason的《单车》,还有什么吗?”


    陈放紧盯明杳许久,她的眼神坦荡又干净,只有他问这事时的茫然,他放在裤兜里的手紧握成拳,内心升起一个荒唐却又合理的答案——


    藏在那首歌后的告白,明杳根本没有听见。


    等半天,没见陈放说话,明杳抿唇欲言,陈放走过来,大掌放在她发顶,动作很轻地揉了一下,说:“没什么,回家早点休息。”


    “你也是。”


    目送明杳纤瘦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后,陈放转身离开,天边响起一道轰隆的雷鸣,然后下起了零星小雨,雨点打在他脸上,顺着下颚淌落,灌进脖颈里,凉丝丝的冷意蔓延开。


    陈放在网上叫了辆车,站在路边等。他从外套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磕出一支烟咬住,低头去点火,有风吹来,火苗熄灭好几次,才把烟点燃。


    陈放单手夹住烟,吐出烟雾,抬眼去看雨雾蒙蒙里的街道,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偶尔一两辆车从面前飞快驶过,他蓦地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初在得知明杳听完他送的磁带,第一次初尝情爱滋味的少年,在得到喜欢姑娘回应后,素来遇事沉着冷静的他,兴奋得一整晚都没睡着。


    那晚,阆城下了小雨,天很冷,陈放却感觉到浑身都是热的,还把陈肆从被窝里拽出来,躲过查房的老师,偷溜出去买了一打啤酒,爬上民宿楼顶,在冷风冷雨的冬夜里,坐着喝酒。


    “你真是脑子抽了!”陈肆喝了一口酒,对陈放此举点评道。


    陈放仰头灌完一听啤酒,从地上爬起来,把易拉罐踩在脚下,一脚踢出去,正中垃圾桶。他单手插兜,低头看着陈肆,语气透着炫耀:“你懂个屁?!”


    陈肆扯了下唇,不跟这个陷入感情里的二愣子一般计较。


    “在她说听完磁丽嘉带后,老子就一个想法——”陈放仰头看着漆黑的苍穹,雨水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依旧是那副轻狂的口吻:“老子这辈子,就非她不可了!”


    “神经病!”陈肆笑骂他。


    那晚,陈放和陈肆天南海北地聊,聊等明杳高中毕业后,他要给自己姑娘一个盛大又有仪式感的浪漫表白,说等她法定了,他就跟她求婚……后面越聊越好笑,陈放甚至连他俩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冬夜的风很冷,却吹不凉少年滚烫的爱意。


    后来陈放意识到明杳可能拒绝了自己,彼时少年心高气傲,从未受过挫折,又见她转学离开,便打定主意再不和她联系。


    只是没坚持半个月,陈放就妥协了。


    在一月英语竞赛结束后,他直接买了机票跑来京城找明杳,买了她喜欢的杏仁露,提着一罐话梅糖,在风雪交加的冬日里,站在附中门口,等了明杳六个小时。


    结果等来她和谢嘉让并肩走出校门。


    一条街道的距离,划开两个不同的世界。陈放站在街的这一边,目光沉沉地看着谢嘉让取下围巾给明杳戴上,然后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


    雪越下越大,落进陈放眼里,酸涩感蔓延开,他落寞地收回视线,把手里的杏仁露和话梅糖糖罐全部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再后来,鹿玫出国,他和明杳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从她离开时的每日聊天,慢慢变成每周、然后是每个月……再然后,彻底断了联系。


    进入军校后,陈放依旧是人群里风头正盛的那个天之骄子,他科科成绩满分,在校参加的救援行动,也比同期校友优秀,是教官领导眼里未来的国之栋梁。


    那时候,陈放很忙,没日没夜的训练,似乎令他完全没时间去想关于感情的事,可每当有女生来告白或是搭讪,他都会疏离又礼貌地拒绝对方。


    同时,陈放会忍不住把那些女生和明杳比较,没她眼睛好看,没她说话声软糯,没她脸红起来的样子可爱……遇见过的女孩都很好,但都不是明杳。


    陈放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长情的人,可从高中到现在,能让他心动的好像只有明杳。


    一九年的一次地震救援,陈放救了个被埋在废墟里的高中女生,女生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哭着要找自己的男朋友,而男生立刻出现,把受了惊吓的小女友抱在怀里哄。


    大概是触景生情,陈放头一次地特别想明杳,在那次救援行动结束后,他来不及休息,直接托人买了张金影奖现场的票,坐在台下看上台领奖的明杳。


    彼时的明杳完全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出落得婷婷动人。她穿了条白色抹胸拖地长裙,身姿袅娜,皮肤白腻,站在台上,闪闪发光。


    为她颁奖的是业内知名老牌编剧,明杳落落大方从老者手里接过属于自己的荣耀,然后站在话筒前发表获奖感言:“能拿下这个荣耀,除了要感谢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和主演,我还想感谢一位对我人生来说很重要的人——”


    坐在台下的陈放听见这句话,眼睛亮了起来,胸腔的心脏跳得很快,他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明杳。


    “曾经的我胆小、怯弱、自卑,是因为他的出现,让我变得自信、优秀,我和《追光》里的杨怡一样,曾一度追逐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光,可现在如他所言——”明杳举起手里小金人,笑得明媚动人,“我做了自己的光,也能照亮他人。”


    台下掌声雷动,陈放心跳如鼓,他看着台上的明杳,她笑容自信大方,不见丝毫昔日胆怯自卑的少女模样。


    那是闪闪发光的明杳。


    颁奖仪式结束后,陈放去后台找明杳,再一次见到了五年前同样的画面,走廊尽头,明杳和谢嘉让相拥,彼此笑着恭喜对方拿奖。


    拥抱结束后,她仰头看着谢嘉让,眼睛亮着光:“阿让,我们做到了。”


    她要感谢的人是谢嘉让,不是他。


    陈放只看了几秒,随后面无表情地转头离开。


    那晚陈肆恰好也在京城,兄弟两人如同旧年陈放跟明杳表白那晚,开车去了郊外的山顶,靠在车前,顶着猎猎冷风喝酒。


    陈放把这事跟陈肆说了,陈肆那时已经涉猎立远科技事宜,看人看事,眼光毒辣,单枪直入地问道:“哥,你是难过明杳喜欢的人不是你?还是觉得你这些年的默默付出和陪伴,弄得自己像个傻逼?”


    陈放仰头灌了半听啤酒,望着被乌云遮了一半的圆月,沙哑嗓音开口:“都有。”


    陈肆对此,不发表评论,只嗤笑了一声,没再言语。


    到今晚之前,陈放总以为,明杳喜欢的是谢嘉让,高中时不好意思直言拒绝他,是脸皮薄。可现在看来,她没听见他的告白。


    一根烟抽完,陈放从往事里抽身离开,扭头瞥向明杳公寓的方向,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是明杳发来的微信消息。


    杳杳:【外面在下雨,你记得把衣服穿上,到家后泡杯蜂蜜水喝,不然明早起来会头疼。】


    此时,陈放叫的车到了,他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低头看着两人对话框须臾,懒散打字回复:【好,听我们学妹的。】


    那段告白,她没听见。所以,明杳从未拒绝过他。


    陈放把车窗降下,再看一眼明杳公寓的方向,冷风吹来,他理智越发清晰,想起尤文成说上次聚会,明杳点的全是他喜欢吃的菜。


    这说明。


    她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他。


    陈放又拿出手机拨通了韩永言号码,那边的韩永言才结束一场成人夜生活,接到陈放电话,第一反应是:“哥,还喝?”


    “喝你妈。”陈放语气吊儿郎当的,“给我弄两张‘燕尾蝶’乐队的演唱会门票。”


    韩永言:“干嘛?”


    陈放又点了根烟,薄唇咬着烟,嗓音含糊不清,但透着一点儿笑意:“追我姑娘。”


    作者有话说:


    站起来了!他站起来了!


    第49章 49、动心


    十二月十号是陈放生日, 明杳记得他喜欢“燕尾蝶”乐队, 恰好她与这支乐队的主场孟青认识。


    在八号这天,明杳找孟青要了两张十号晚上VIP区演唱会门票,对方二话不说快递送来。收到快递后,明杳跟孟青发消息道谢。


    明杳盯着和陈放的聊天框, 纠结该怎么发消息, 才不会显得过分主动,编辑框里的文字删删减减, 最后化为一句:【后天,你有空吗?】


    发完这条消息后, 明杳快速退出微信,登上微博看未读消息, 因为消息堆积太多,手机卡顿了几秒,她看见有不少网友在青果官微下艾特她。


    是九月末的青果对她做的个人专访视频。


    明杳拇指按着屏幕下滑, 去看评论区网友的评论:


    【又重刷了一遍《追光》电影和原著,程风是真的没有原型吗?可我总感觉他好像存在过。】


    【一直觉得程风是有原型的, 无论是原著还是电影, 都能感觉到明老师在创造他时, 倾注了所有的爱,好像杨怡就是每一个暗恋中女生的化身。】


    【就算程风没有原型, 那么明老师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暗恋吧?不然也不会创造出程风这样耀眼又骄傲的少年。】


    ……


    明杳盯着这些评论看了许久, 猝不及防想起了提笔写《追光》时的一些记忆。


    大一上学期, 明杳结束晚上的大课回到寝室, 夏莉和其他两个室友买了小龙虾和啤酒, 四个女孩围在一起谈论高中时候的事情。


    住她对面上铺的女孩喝了一罐啤酒, 开口说:“姐妹们, 你们高中有暗恋的人吗?”


    夏莉和另一个女生开口道:“有,他是我同桌。”


    “有啊,我高中时喜欢过大我两届的学长,不过他根本不认识我,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可能是喝了酒,大家将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在今晚都大胆地说了出来,说那些年暗恋的辛酸,说如果毕业时胆子再大一点儿,说不定他现在就是自己男朋友了。


    明杳在旁,听得心不在焉。


    夏莉见明杳不语,用肩撞了撞她,问:“杳杳,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有,”明杳仰头喝了一口酒,低睫,语气失落:“可他…应该不记得我了。”


    “听你这话,你们还认识。”挑起这话题的女生趴在桌上,眼睛红了一圈,说:“我喜欢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谁。”


    气氛随之变得低落,谁都在青春年少时喜欢过一个骄傲又耀眼的少年,可于他而言,平凡又普通的我们,只是他张扬又肆意的青春里,最不起眼的一抹颜色。


    那晚,明杳喝了不少的酒,去厕所吐完以后,胃里很难受,但脑子却格外清醒。她站在阳台上,冷风吹乱长发,眼神清醒地看着外面夜景,脑海里升起一个想法——


    既然现实不能得偿所愿,那么幻想里,她能不能美梦成真一次?


    抱着这个想法,当晚,明杳在某个文学网站上注册了一个叫“木文”的笔名,写了一部叫《追光》的小说,内容简介:【我曾追逐一束光,可光从不属于我。】


    故事是以女主角“杨怡”视角展开,从转学到陌生环境,遇见那个自由的像风一样的少年“程风”,少年明媚又耀眼,惊艳了自卑又内敛的杨怡一整个青春。


    杨怡喜欢他,把他当做唯一的光去追逐,却发现两人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再怎么努力,也去不到程风所在的那个耀眼的世界。


    小说连载收尾阶段,明杳曾纠结结局该是HE,还是BE时,她在一次社团联谊中见到了陈放。


    身形挺拔,眉眼英俊的男生被人簇拥站在中心,他侧头听旁人讲话,脸上神情漫不经心。他还是那个耀眼的陈放。


    而彼时的明杳才从仓库出来,灰头土脸,站在暗处,完全不敢上前和他打招呼。在凝视陈放许久后,她还是转身离开。


    那晚,明杳提笔写了《追光》大结局。


    高三毕业会上,程风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表演讲,杨怡站在台下,和所有喜欢程风的女生一样,看着台上那个耀眼的少年。


    在程风发表演讲结束后,杨怡鼓足勇气上前,和他打招呼认识:“学长,你好,我是杨怡。”


    程风看她一眼,礼貌回应,然后同朋友离开。


    杨怡看着远去的少年背影,哽咽着开口:“程风,毕业快乐。”


    风吹来,杨怡觉得眼眶酸涩,一滴泪划过脸颊。


    盛夏来临,他毕业了,我的暗恋也结束了。


    ……


    明杳看见一条最新艾特,是网友问她:【明老师,我不能释怀杨怡和程风的故事止步于那个夏天,她为他变得优秀自信,她的暗恋不该随着那个夏天的结束而落幕,您有考虑再提笔为她,为我们圆一个梦吗?】


    明杳看见这条消息许久,编辑文字回复道:【会写。】


    手机震动了下,是陈放回了她消息:【我有空,你有空吗?】


    明杳回:【有空。】


    陈放:【那到时,不见不散。】


    微博上因为明杳回复的这条评论炸开了锅,因为《追光》是众人心里的白月光,谁也忘记不了那个夏日穿着蓝白校服裙,红着眼,看着喜欢少年背影,说一句毕业快乐的少女。


    “杨怡”是所有暗恋过,或正在暗恋中的女孩们的化身,谁都想要“自己”美梦成真。


    明杳看了下微博热搜,编辑文字发了微博:【@明杳V:故事还没有结束。】


    杨怡和程风的故事或许结束在那个炽热的夏天,而属于她和陈放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周五,今天恰好也是《长夏》在附中取景的最后一场戏,明杳作为主笔编剧,不能缺席,在出门前,和陈放约好晚上五点在附中校门外见。


    明杳正坐在导演身边看岑柚和江闻钦的拍摄,他们不愧是圈里出了名的演技精湛,岑柚把周长夏演得活灵活现,江闻钦即使已近三十,但穿上校服,身上干净的少年气依旧。


    这场戏是《长夏》剧本里陈尧的最后一次循环结束,陈尧把周长夏从猥亵她的老师手中救出,两人一起参加了毕业典礼,可在毕业典礼当天,周围所有一切轰塌。


    陈尧给了周长夏最后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说:“周长夏,往前走,不要回头。”


    周长夏如他所言,往前走,但每走一步,都回头看一眼。她看见陈尧的身影一点点变得透明,想起两人的回忆,陈尧说:“陈尧会永远保护周长夏。”


    操场两旁的梧桐树枝桠从绿变黄,树上的蝉鸣一声低过一声。


    盛夏结束了,我的少年不见了。


    写这场戏时,明杳脑海里想的是那个冬夜里,陈放拥住她说的那句承诺:“陈放会永远保护明杳。”


    每一个笔者笔下的人物都会带上几分自己最爱人的影子,无论是《追光》里耀眼骄傲的程风,还是《长夏》里干净赤诚的陈尧,每一个少年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他的影子。


    明杳正走神看着录影机里江闻钦和岑柚的对手戏,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谢嘉让。


    谢嘉让穿了件米色大衣,黑长裤,神情温和有礼,鼻梁上戴着一副金色细边眼镜,镜片下的黑眸狭长,眼神捎着淡淡笑意。


    “你怎么在这?”明杳问道。


    “新戏开拍,来这取景。”谢嘉让说,落在明杳脸上的眼神温柔又缱绻:“本来只是来《长夏》这边碰个运气,没想到还真遇见你了。”


    谢嘉让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剧组工作人员八卦目光看过来,明杳有些不自在,和谢嘉让说:“我们过去聊?”


    “好。”


    明杳带着谢嘉让来到休息区,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谢嘉让道谢接过,拧开喝了一口,说:“明叔打电话和我说,让我别给他送补品了,是你的意思吗?”


    “是。”明杳点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


    明杳不是不知道谢嘉让对自己的心思,在她转来京大附中不久后,他就紧跟转来,甚至为她,和父亲吵架,执拗地要把大学专业改成导演。


    高考结束后的谢师宴,谢嘉让跟她表白过,明杳惊讶之余,还是礼貌地拒绝了他。


    上大学后,两人不在同一城市,但彼此间也有联系,后来《追光》开拍,他们联系也更多了起来,但谁也没提那次告白事件。


    直到《追光》获奖,谢嘉让再一次跟她表白,明杳依旧拒绝了他,可谢嘉让这些无论是事业上的帮助,还是帮她照看父亲,都一直照顾着她。


    明杳曾和谢嘉让说,不要对她太好,会让她感觉到愧疚。


    谢嘉让听懂她话里的拒绝之意,神情有瞬落寞,转瞬即逝,看着她说:“你可以拒绝我,但喜欢你,是我的事。”


    “只要你没有男朋友一天,我就拥有追求你的权利,不是吗?”


    这话让明杳不能反驳,只能尽可能的疏远谢嘉让,不给他一点儿期望,免得伤害了彼此多年的感情,也伤害了一个对她好的人。


    眼瞧缠绕在两人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明杳正想说点什么,来打破安静,不经意间的转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陈放。


    陈放懒散地靠着灯杆而站,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外套,一只手勾着车钥匙灵活转圈,另一只手夹着烟,眼神冷而犀利地看着他们。


    他吸了一口烟,吐出灰白烟雾,漆黑的眼睛在薄雾里越发深邃,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紧紧的,牢牢地抓住明杳心脏。


    明杳迎上陈放锐利的眼神,心尖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眼。


    也是这个动作,让陈放眼神更冷,他把烟头在灯杆上狠狠掐灭,丢进垃圾桶。然后朝明杳招手,眼神很沉,语气不容抗拒:“明杳,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50、动心


    谢嘉让也看见了陈放, 这个男人比高中时更有魅力, 让他升起了一阵危机感,下意识握紧矿泉水瓶,看向明杳:“杳杳,你要过去吗?”


    “抱歉, 我们后面再联系。”和谢嘉让说完这句话后, 明杳转身跑向陈放。


    谢嘉让指节泛白,手背青筋突起,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明杳快步跑向陈放, 陈放在看见明杳跑过来后,朝他看来一眼, 眼神极其的狂傲。


    明杳跑到陈放面前停下,仰头看着他,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不是说好在校门口见面吗?”


    “怎么, 打扰到你们了?”陈放笑了一下,眼神却很冷。


    刚才看见她和谢嘉让站在一起, 让他又想到那几年无数次去找她, 每一次都能撞上她和谢嘉让亲密的画面, 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无端的烦躁。


    明杳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小声解释道:“他来附中取景, 我们偶然遇见, 说了一会儿话而已。”


    陈放冷淡地哦了一声, 指尖勾住钥匙扣转了一圈, 转身就往前走, 明杳站在原地, 走也不是, 不走也不是,只能愣愣地看着他背影。


    “还不跟上?”陈放停下脚步,单手插兜,回头看着明杳。


    明杳轻嗯一声,快步跟上,和陈放一起离开了学校。


    远处谢嘉让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低头喝了一口水,明明是平淡无味的白水,他却品出一丝苦涩。


    他陪伴了明杳从稚语童年到成熟动人的所有岁月,从未有一刻是真正的拥有过她。


    从学校出来后,明杳眼神张望,没看见陈放开的那辆大G,疑惑地问他:“你没开车吗?”


    “开了。”


    陈放领着明杳走到对街的停车场里,面前停的是一辆AMG GT BS跑车,车身线条流畅,车身是黑色,亮得反光,和停在这里的一众车相比,它就像车群里的王,和它主人一样的狂。


    “你换车了?”明杳问他。


    陈放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没点燃,斜斜地叼在嘴里,闻言瞭起眼皮看她一样,嗓音懒懒地嗯了一声,然后拍了下车身:“能赏脸,坐我的副驾驶吗?”


    “有其他的位置吗?”


    陈放把嘴里的烟取了下来,夹在指尖,看着她,懒洋洋地笑:“有。”


    明杳:“哪?”


    陈放眼神落在她脸上几秒,忽地勾唇笑开,语气暧昧又轻佻:“坐我身上。”


    “……”


    她还是选择坐副驾吧。


    明杳拉开副驾坐进车内,陈放在外抽完一支烟坐了进来,车厢空间狭小,两人距离又很近,她能清晰闻见男人身上萦绕的烟草味道。


    陈放发动引擎,黑色跑车如同醒来的野兽,车前大灯亮起,嗖的一下就开出了停车场,驶入漆黑无边的夜色中。


    明杳坐在副驾驶上,用眼角余光去看陈放,他单手打着方向盘,侧脸陷入半明半暗的光线里,轮廓被切割得立体又深邃。


    前面是红灯,陈放踩了刹车,从中控台上摸出两张演唱会的门票递给明杳:“有兴趣吗?”


    “什么?”明杳疑惑接过,低头一看,是“燕尾蝶”乐队的演唱会门票。她想起放在包里的那两张门票,抿紧了唇。


    车子匀速前行,陈放目视前方车群,缓缓开口:“不感兴趣?”


    “没有,”明杳摇头,犹豫许久,还是把包里的两张演唱会门票拿了出来,和陈放说:“今天是你生日,恰好这支乐队的主唱是我朋友,我就想请你去看演唱会。”


    陈放侧头看过来,明杳纤细白嫩的手指捏着四张演唱会门票,他挑了下眉,旋即乐了,还真他妈巧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支乐队?”陈放嗓音低沉地问。


    明杳低头,用发丝遮住微红的耳垂,声音很轻地说:“你和我说过。”


    又遇见了一个红灯,陈放一只手臂懒懒地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轻敲,低头沉思了会儿,好像是他们在一家音像店躲雨,他看见货架上有卖“燕尾蝶”新唱片,顺手就给买了。


    有些事已经被岁月模糊,他都快记不起来了,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陈放胸腔涨涨的,他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像是心脏最柔软的一块被包裹住,特别的甜。


    见陈放静默未言,明杳有些失落垂睫,她想说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嘴唇嗫嚅几下,正要开口说话,头顶忽然覆上一层温热。


    明杳惊讶抬睫,陈放的手放在她发顶,他低头看她,眼神很温柔:“谢谢我们学妹。”


    “燕尾蝶”乐队这次演唱会是在京大体育馆里举办的,距离附中不算远,开车只要五六分钟,陈放把车停好,和明杳一起检票进场。


    门口有志愿者在发应援工具,明杳走过去看,志愿者见是一个漂亮女生过来,脸上笑容更热情了:“小姐姐,你想要什么?”


    明杳看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应援物品,陷入选择困难症里,她拽了拽身边的陈放,问他:“你要吗?”


    陈放垂眸扫了眼,冷淡拒绝:“不需要。”


    最后,明杳选了两只应援棒,又挑了一只蝴蝶发箍,正要扫码付账时,旁边陈放先她一步给了钱,对上她疑惑的眼睛,大少爷挑了下眉,懒洋洋地笑:“你和我出来约会,总不能叫你给钱吧。”


    约…约会?


    明杳被这个词惊到了,还来不及回过神,人已经被陈放牵着进了场。


    他们的票是VIP区三排,两人找到座位坐下,明杳指尖不停揉搓手里的应援棒,满脑子都是约会这个词,陈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重逢到现在,明杳发现陈放对她的态度虽然和高中时一样,但总透着距离,可今晚不一样,他会主动摸她的头发,会和她说,他们一起出来是约会。


    明杳偷偷用余光去看陈放,舞台的七彩镭射灯光长长的扫过来,他脸庞棱角分明,眉眼深邃,神情透着一点儿懒散的痞意。


    陈放…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她?


    其实明杳也看不懂陈放,他这个人对谁都是绅士有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秀教养,但永远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叫人看不穿他心中所想,也猜不透他的真心。


    所以明杳即使心中有几分猜想,也不敢宣之于口。可她不想就这么和他不清不楚地暧昧,想要认证自己心中所想。


    明杳捏了捏手里的蝴蝶发箍,漂亮的眼珠转了一圈,忽然心底有了一个主意。


    明杳伸手拍了拍陈放的手肘,轻声叫他:“陈放。”


    “嗯?”陈放侧头看她,眼神极有耐心。


    明杳把那只卡通的蝴蝶发箍递了过去,眼睛看着陈放,清澈眼神中透着一点儿狡黠,她道:“你能不能把这个发箍戴上?”


    陈放扫了眼她手里的蝴蝶发箍,眉心皱了皱,直接摇头:“不戴。”


    明杳看他眼,大少爷脸上写满了“爷绝不可能戴这种幼稚玩意儿”的拒绝,她也不气馁,似轻叹一声:“你不戴的话,那我就送给旁边的帅哥了,我看他还挺——”


    话还没说完,她纤细胳膊就被陈放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他低头睨她,眼神极具压迫性,咬紧了槽牙,一字一顿地说:“我戴。”


    明杳只是想试试陈放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真没想过让他戴这个发箍,见目的已达成,她说:“其实你不用戴……”


    “你帮我戴。”陈放打断她。


    明杳无奈,给陈放戴上发箍,男人顶着一张冷又拽的脸,头上戴着一只和他气质完全不符的卡通蝴蝶发箍,显得滑稽又好笑。


    旁边有几个女生看了过来,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明杳听见细碎笑意,有些不忍,开口:“要不还是取下来吧?”


    “为什么要取下来?”陈放扬眉,上身前倾,薄唇凑近明杳耳畔,压低了嗓音,低沉又撩人:“不是你想我戴的吗?”


    明杳脸瞬间就红了,她伸手推开陈放,用手扇风,企图让脸颊热意降低,说:“我让你戴,你就戴吗?你这么听我的话吗?”


    陈放没有搭话,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里。明杳一颗心又跌入了谷底。


    有一只应援棒从膝上落了下去,明杳低腰去捡,过道人来人往,把它踢的更远,她直接放弃了,不去捡应援棒,认命似地靠在塑料椅背上。


    陈放走过去,弯腰把应援棒捡了起来,递给明杳。演唱会马上就开始了,四周灯光暗了下来,馆内声音嘈杂,十分刺耳。


    明杳看着递应援棒给自己的陈放,接过道了声谢,眼睛直视前方,不再看陈放。


    陈放手臂搭在明杳椅背上,这个姿势在他人看来,她似乎被他抱在怀里,显得格外暧昧,明杳有些不自在地往前挪动身体,陈放挑了下眉,直接按住她的肩:


    “别动。”


    “你干嘛?”明杳扭头看他,语气蕴着一丝怒意。


    “你刚才问我的话,我想到了答案。”陈放低头,漆黑的眼睛紧锁着她,嗓音低沉:“你说的话,我都听,你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去做。”


    明杳愣住,漆黑的眼睫颤了颤,正想问他为什么,砰地一声,台前燃起干冰,白雾飘散,灯光亮起,场内所有的人都尖叫了起来。


    陈放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明杳脑袋,凑近她耳边,说:“先听演唱会,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明杳点点头。


    “燕尾蝶”是一支摇滚乐队,包括主唱孟青在内一共有五个人,三男两女,每人音色各异,但合在一起,又有一种奇妙的乐感。


    他们先唱了一首经典的情歌,然后用一首乐感激烈的嗨歌,把今晚的气氛点燃。


    明杳开始还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挥动手里的应援棒,后面就完全放开,站起来,和馆内一万多人一起疯狂尖叫,脸上笑容明媚又动人。


    陈放手臂最开始是放在明杳左肩上,呈一种保护姿态,后面见她和旁人一起跳了起来,就改拉着她的手腕,怕她被人挤着。


    台上孟青唱到:“管他什么今朝明夜,我只要此刻的肌肤相贴。”


    旁边有几对情侣就这暧昧歌词已经在接吻,明杳被这暧昧的气氛感染,拇指指腹触碰到腕骨的温热,她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牵住了陈放的手。


    掌心处传来的柔软触感,让陈放一愣,挑眉笑了一下,反手扣住明杳的手,改为十指相扣。


    场内气氛达到一个沸腾的热点,欢呼声,尖叫声不断,明杳一只手捂住发疼的耳朵,踮脚凑到陈放耳边,弯了弯唇,说:“陈放,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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