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严以珩已经预料到了许医生要说些惊世骇俗的话,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句话。


    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悄悄击中了内心。


    许医生还在开车,分不出太多精力再去解释什么。他只是偶尔朝严以珩那边扫来一眼,给自己找点存在感。


    次数多了,嘴角的弧度都翘了起来。


    严以珩对他这副暗自得意的模样感到不满,鼓着嘴巴表示抗议。


    “许医生,你能不能别……”严以珩也瞥了他一眼,刚好跟他投来的视线正正对上,“总是这么自说自话。”


    简简单单的一个视线相碰,落入许医生的眼中,竟然也能加深他的笑意。


    “好吧,那我就等着——”许医生偏了偏头,“看严总什么时候给我发offer。”


    越说他自说自话,他就越蹬鼻子上脸。


    “那你就等吧!”严以珩赌气道,“等吧等吧等吧!”


    这次,许医生干脆笑出声了。


    到达严以珩居住的小区门口后,许医生按住他的手,没让他立刻下车。


    车子里开了空调,但,被许医生覆盖住的地方,还是很快就出了一层薄汗。


    仅仅是被按住了手背,严以珩却好像全身都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他飞快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许医生,又在和他对上眼神的前一秒赶紧移开视线,嗫嚅着问道:“……干什么。”


    许医生用力些扣住他的手,食指和中指悄悄挤进他的指缝。


    许医生张了张嘴,表情也很凝重。他看向严以珩,思索了许久,最后只说:“我是认真的,严以珩。”


    认真地追求他,认真地……打算他们的未来。


    他没有逼迫严以珩非要在这样简短的时间内给出什么回答,也不再像很多以往很多次那样自说自话想要获得一些口头上的应许。


    在最需要得到答复的时候,许医生体贴地后退了一点。


    他松开严以珩的手,只用手指虚虚搭着他的手腕,传递着最后一点点身体温度的触感。


    片刻后,许医生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之后,他收回自己的手。


    手边的温度倏然消失,严以珩低头看看,只看到手腕内侧一点泛红的痕迹。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那处泛红的地方,温度又在悄然上升。


    “我——”


    严以珩张嘴说了一个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他清清嗓子,才继续说道:“我……想想。我想想。”


    “好。”许医生轻笑一声,“你想,不着急。”


    严以珩抿着嘴,应了一声,随后便推门下了车。


    从小区门口走进家门,这条短短的路上,严以珩一直在反复琢磨着许医生今天早上说的话。


    那些……想要跟他一起去北京的话。


    不过四层高的楼梯,居然走得心脏砰砰跳。


    开门前,严以珩甚至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直到心跳声不再那样震耳欲聋后,他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哎,回来了啊。”苏筱正在客厅吃饭,听到开门声后扬声问了一句,“我以为你昨天晚上回来。不是昨晚的飞机吗?”


    严以珩:“……”


    糟糕了,忘记把这个谎话提前编好了。


    他硬着头皮换好鞋子,半真半假地说:“昨天上飞机前又有一顿应酬,喝多了,飞机颠簸得很,晕机,下了飞机直接去附近酒店住了一晚。”


    他摸摸鼻子,带着歉意道:“昨天实在难受,没来得及跟你说。”


    苏筱倒是没在意,摆摆手:“猜到了,我一猜就是。吃饭了吗?”


    苏筱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居然还自己下厨做了饭。


    “吃过了。”严以珩说,“还做饭了啊?”


    苏筱动作一顿。他也没抬头,只“嗯”了一声,便又继续吃起了碗里的饭。


    几分钟后,苏筱又说:“我下午要出去,厨房电饭煲里大概还有一碗饭的量,如果晚上你想做饭,还可以吃,炒个菜就行。”


    严以珩应了一声,问道:“出去啊?”


    “看房。”苏筱说,“上次谈吉祥说的那个二手房,我又去看了几次,我觉得行。合适的话,就打算入手了。”


    前阵子谈吉祥给他们推荐了一个房源,据说是去年才交付的新房,业主本打算在阳城扎根,结果工作忽然变动,把他调去了青岛——阳城和青岛实在距离遥远,业主纠结万分,最后还是只有转让房子。


    严以珩陪苏筱去看过一次,房子几乎没什么生活痕迹,九成新。


    他听说苏筱决定买房,由衷地替他高兴:“那可太好啦!筱筱马上就是有房有车的富一代啦!!!”


    真不是严以珩说话夸张。他们这四个合伙人里,苏筱还真是第一个实现房车自由的人。


    严以珩就不说了,那辆卡宴基本掏空了他工作以来的所有积蓄。


    谈吉祥手头宽松了些,但也绝对掏不出房子的首付了——他今年才刚给父母在老家换了一套房子住,只是,母亲还没享到福,人就已经走了。现在就更别说了,还在攒老婆本儿,准备明年结婚呢。


    戴盈盈就……更难说了。这人活脱脱一个月光族,今年下半年才刚有了要存钱的念头。


    相比之下,苏筱是他们这些人里,看上去最像那么回事的人了。


    “唉——”


    不过,严以珩想了一会儿,又唉声叹气道:“那等你买了房,我岂不是——”


    他嘴角往下一瞥,肩膀也耷拉着:“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呀?”


    苏筱掀起眼皮:“好好说话,别跟谈吉祥学。”


    严以珩缩缩脖子,没再说话。


    不过,替苏筱高兴,还真是完全发自内心。


    “也挺好。”严以珩撑着下巴,“以后你谈恋爱啊结婚啊,都方便,早买早好。”


    苏筱没接这话:“管好你自己。”


    这人说话一贯这个风格,用谈吉祥的话说是“小时候挨打挨少了”,严以珩习惯了,没多想。


    接着,苏筱又说:“羡慕?你也买啊。”


    严以珩:“……没钱了,掏空了。”


    苏筱笑着骂他:“少跟我来这套,你还没钱?”


    “真没钱啦!”严以珩都恨不得把银行卡掏出来给他看余额,“我开的那是车吗?那是钱!”


    吃过饭后,苏筱便离开了。


    严以珩在房间里睡了会儿觉


    ,再睁开眼时,天都黑了。


    他坐在床上,懵懵地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被空调吹得打了一个哆嗦才回过神来。


    下床倒水时,发现茶吧机已经因为久久无人使用而自动进入了休眠模式,苏筱离开时设定好的保温功能已经失了效。


    严以珩无奈,只好倒了一杯凉白开喝。


    一杯冷水下肚,严以珩真觉得全身都快冻僵了。


    这杯凉水让他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可思绪又陷入了……另一种迷茫。


    恍惚间他竟开始……怀念几个小时之前的那段时光。


    那段温馨的闲暇时光。


    严以珩把杯子放回餐桌上,低头在恒誉四个合伙人的微信群里发了一句话。


    【明天我想大家一起开个会,下午两点,有时间吗?】


    *


    第二天下午,另外三个人都准时到了严以珩的办公室——谈吉祥迟到了一会儿。


    他的女朋友这两天大约是过敏了,眼睛里一片红血丝,今天下午要去医院。


    他把女友送回家后再赶来公司,就晚了二十分钟。


    他跟严以珩打过招呼,但没有告诉另外那两人。于是,当他走近严以珩的办公室时,不知内情的戴盈盈便开了个玩笑,打趣道:“谈总,姗姗来迟啊。”


    谈吉祥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看了一眼戴盈盈,见那人脸上没有恶意,脸色这才缓和,只是始终也没说话,只跟大家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严以珩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便出来解围,道:“吉祥今天下午去医院了,他跟我说过,是我忘了告诉你们。今天上午盈盈有面试,要面三个新人,也腾不出来时间,就只有定在今天下午。”


    说罢,他又看看戴盈盈和谈吉祥,确认两人没再不满后,才开口直奔今天的主题。


    他把台式电脑的外屏转向外侧给另外三人看,自己则打开了一张excel。


    “咱们今年已有的业务,目前产值是这个数——”严以珩点到一个单元格上,“现在是7月,根据筱筱的预测,今年能够完成目标,但也仅仅只能完成目标。”


    他看向谈吉祥,问:“物管公司的进度?”


    “这周注册公司。”


    “好。”严以珩又介绍起自己上周的成果,“两个框架协议,问题应该不大。目前正在推进中的几个项目,进展都算顺利。我现在的想法是——”


    严以珩两只手交叉着放在桌上,他看向另外那三个人,认真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想,既然这两个项目都准备落在北京,那之后我们要不要考虑去北京那边发展一下?招商,资产管理,博物馆、美术馆、科技馆的运营和策划,这些都是机会,我们都可以争取一下。”


    另外那三人中,苏筱是早就听过严以珩的想法的,他没有太多惊讶,也根本没藏住那副早就知情的表情。


    而戴盈盈……戴盈盈是个坐不住的主儿,恨不得全世界乱跑,听说严以珩有往北京发展的念头后先是惊讶,随后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居然有点兴奋了。


    而唯一不太赞同的……自然就是谈吉祥。他听到严以珩的后半句话时就开始皱眉,观察过另外两人的表情后,更是满脸不赞同。


    倒是跟严以珩想的一样。


    谈吉祥……是不会同意的。


    严以珩坐直身体,又一次以无比诚恳的表情对谈吉祥说:“尊重大家的想法,我只是提出我的设想,公司是我们大家的,我不会强迫任何人做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以后真的往北京发展,也一定是我先去,不让你们冒险——说这么多,只是想表达一件事。”


    他看着谈吉祥,极认真地说:“在合伙人之前,我们首先是朋友。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愿意或者不愿意,我都尊重。”


    谈吉祥比了个手势,示意严以珩先暂停。


    他没有直接回答严以珩的问话,而是扭头看向苏筱。


    “筱筱,这个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是吗?”谈吉祥拧着眉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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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问你有什么想法,你管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呢。”苏筱说。


    他这人说话一直这样,都知道他嘴里说不出好话来,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他这个一如既往带着点刺儿的语气,毫无征兆地戳破了原先就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不管?”谈吉祥乐了,“这个不让我管,那个不让我管,干脆我什么都别管算了。”


    严以珩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的嘴角悄悄绷起,端起桌子上的美式抿了一口,才开口说道:“这事我是跟筱筱提前说过——我们住一起,聊天的时候随口说过一句我对未来发展方向的看法。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筱筱,跟公司,都无关。”


    谈吉祥对严以珩一向还是比较客气的。他听到这话后,也短暂地收起了脾气,认真说起自己的看法。


    “小珩,公司今年业绩不算太好,我知道你压力大。”谈吉祥往后一靠,几乎整个人都陷进老板椅中,“我们做好一件事,再做下一件事,你不要太着急。”


    虽说现在才刚7月底,但……根据目前业务规模的预测,今年全年的业绩,大概只能将将达到指标,除非下半年项目超预期的多,不然很难有更大幅度的增长了。


    严以珩心里确实着急——能不着急吗?公司刚过了第二年,正应该是业务大幅上涨的时候。更何况,手底下还一堆人要发工资。眼看着就要到8月了,等到9月初,下个季度的房租又要交了。


    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严以珩顿了一顿,又抿了一口手边的咖啡。带着点酸味的苦涩液体泛着明显的凉意,激得严以珩又觉得食管有些轻微的烧心。


    他按了按胸口,轻声说:“吉祥,刚刚我只是在说一个设想,说得简略,可能让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并不是现在就要去,我目前的打算是,至少等到明年这个时候,等到恒誉安稳度过了第三年,再开展北京的业务。但你知道的,商务方面你比我懂得多得多,我不可能等到去了北京才考虑拓展业务的事情,前期的准备工作,现在开始,我觉得并不早。”


    谈吉祥脸上的表情逐渐冰冷下来:“小珩,你非要去?”


    严以珩无奈道:“那,有更好的办法吗?如果有,我也不想去。我都快三十岁了——过了明年的生日,我都29了,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也不愿意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有办法,你不肯啊!”谈吉祥烦躁地打断他,“咱们刚起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房地产,二级市场,你想做我都有资源。你就是不肯做,那我有什么办法?”


    说着说着谈吉祥更烦躁了。他从椅子上坐起来,在严以珩宽敞的办公室中来回走了好几圈,语气越来越激动:“小珩,你太谨慎了,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赚钱的事,哪个没有风险?”


    严以珩的表情也冷淡下来:“不做房地产,不做二级市场投资,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你觉得我是谨慎也行,是胆小也行,总之我不做。”


    他看着谈吉祥,很认真地说:“做生意总会有风险,但房地产也好,二级市场投资也好,承担风险的不只是我们,还有更底层的投资者。”


    严以珩拒绝这两个业务方向的原因,在初期就向其他三个人表达过,当时……也许是因为创业初始热情最高,谁也没有异议。但随着公司的规模逐渐做起来,业务逐渐丰富,谈吉祥始终对进入二级市场投资跃跃欲试——他手里好几个基金公司的资源,有这方面的想法,也正常。


    严以珩跟他说过,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带着下面的员工以散户的形式参与,但恒誉不会以机构投资者的身份出现,这是严以珩唯一的要求。


    谈吉祥看着严以珩,嘴巴动了又动,最后还是没说话。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行吧,你想去北京,既然是你自己的想法,那我也尊重你。但我不去。”


    他左右看看身旁的两人,最后看向严以珩,道:“北京那边的客户资源,小珩,我现在也明确告诉你,这只有靠你自己去揽,我帮不了你。其他的,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吧。”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戴盈盈开了口:“以珩,我先跟你确认一下——你的意思,应该不是要把公司搬到北京去吧?”


    严以珩摇头:“目前不是。公司的根基在阳城,新地区业务的开展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们需要时间,这个时间也许很快,也可能很慢。至于结果,目前谁也无法预料。我只能说,以后恒誉究竟base在哪里,要看业务开展的情况如何,但无论怎样,阳城这边,不可能放弃。所以——”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看向谈吉祥,继续说道:“所以,接下来这一年时间里,我会尽量稳定住公司现有的业务,能做的,都尽力做到最好。之后……阳城这边,可能就要拜托各位了——这里离不了人,就算你们相信我,愿意跟我一起去冒险,恒誉也不能没人看管。至于我去北京的这段时间……”


    严以珩轻声说:“我可能管不了太多业务方面的东西,所以,分红我愿意少一些,不分也行。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能在北京做起来,要不要考虑拓展区域,也希望各位仔细考虑。”


    到这里,这个会议的主要内容,就算是结束了。


    苏筱和戴盈盈都表示会仔细考虑,对去北京这件事也没有太多抵触。


    谈吉祥……也算是同意了吧,只是多少有点别扭。


    离开严以珩的办公室前,苏筱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不是都说了吗,你可以不去啊,本来小珩也没盼着你去。”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谈吉祥又起了火:“我在别扭什么?你们瞒着我商量这些,现在又装模作样地跟我讨论,真的听我的意见了吗?嘴上说着尊重我的想法,实际上呢?真的尊重我了吗?”


    “哎呀,你们两个又来了!”戴盈盈不胜其烦,“天天在以珩那儿假装和谐,一下来就吵吵!你们有什么不满能不能刚刚在以珩那里当面说清楚?他问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你们又不说,真的很烦哎!”


    “当面说清楚?”谈吉祥冷笑一声,“当面说有用吗?反正筱筱肯定会向着小珩啊!我的意见?我的意见有人管吗?”


    “谈吉祥——”苏筱冷下脸来,“闭嘴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谈吉祥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走了。


    “怎么了?”


    这时候,严以珩从办公室出来了。


    他这个办公室正对着过道的那一面是一整面的玻璃,采光很好。玻璃的材质用的是隔音效果最好的那一种,关上门的时候,整个办公室是一个相当密闭的无噪音环境。


    他看到这三人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便出门看看情况。


    刚好碰到谈吉祥离开。


    “又吵架了?”他看向戴盈盈。


    他和苏筱、谈吉祥毕竟认识得更久,相对于他们三个,戴盈盈更像是后面加入的,那两人和她不能算非常熟悉,除了工作之外,再无其他交集,严以珩便总担心戴盈盈和他们相处不愉快。


    戴盈盈抿了抿嘴,给苏筱递了个眼色。


    “没有,”苏筱看懂了她的意思,接过话题,道,“问了两句谈吉祥结婚的事,又把他说烦了。”


    苏筱找的这个理由实在妙得天衣无缝——所有人都知道谈吉祥在被未来的岳父岳母催婚,而他母亲……又才去世,结婚的事,怎么也得一年后再说。


    谈吉祥……确实为这些事情焦头烂额。


    严以珩听了这话,也沉默了。


    他想了一会儿,最后只说:“他事情多,别跟他计较,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那天晚上,许医生又来约他吃饭。


    严以珩本来不想去——他还有点事情,没弄完。


    之前要落在北京的那个电影博物馆,他加班加点搞了一个初版的策划方案,还在做最后的润色,打算尽快发给客户。


    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个项目明明已经签了框架协议,可他心里老觉得不踏实,恨不得现在就把东西都交出去,赶紧落定。


    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许医生,我今天——”


    许医生说:“去吃那家烧鹅饭,我们医院门口的,之前跟你提过,还有印象吗?”


    他极力推荐:“味道真的很不错,烤的小鸽子也很好吃。”


    严以珩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


    几年前苏筱阑尾炎住院,他去医院看望,刚好碰到磕伤脑袋的滕安。那一天,他又碰到了许医生。


    在电梯口,许医生说,这附近有一家烧鹅饭,味道还不错。


    现在想想,他在那一天里,实在遇到了太多人、太多事。


    严以珩轻声笑了:“好吧,好吧,许医生,我倒要看看那家烧鹅饭到底有多好吃,能让你念念不忘这么久。”


    许医生也笑了:“我说,严总,你这话说的,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


    真的让人念念不忘的……反正不是烧鹅饭。


    严以珩当真没想到这一层,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愣住了。


    回过神来时,耳朵已经烧红了一片。


    第83章


    “哎,对了以珩——”


    苏筱没敲门,推开严以珩办公室的门就要进来。


    这人嘴上无法无天,行动也……


    好在严以珩这个办公室本来就有一整面透明的玻璃,看到他进来也不觉得惊讶,只是……


    “挂了挂了,一会儿再说。”严以珩紧张兮兮,做贼一样地说了这句话,着急忙慌地挂断了电话。


    苏筱抱胸靠着门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他挂断电话后的慌乱模样。


    严以珩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说:“怎么了?吓死我了……”


    苏筱居然很罕见地道了歉:“不好意思,下次敲门。”


    他这么一说,严以珩都觉得不习惯了:“……太吓人了筱筱,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苏筱笑笑,没接话,只说:“过来跟你说个事——房子我定了,估计下周就搬。咱们住的房子,房租已经交到了9月,我跟房东联系过了,他倒是好说话,你想继续住就住,不想住,到时候他也愿意把钱退给你。”


    严以珩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算了,我也去找新地方住吧,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怪吓人的。”


    苏筱耸耸肩:“你可以邀请刚刚那个人来陪你啊,他应该很愿意。”


    严以珩:“刚刚哪个人?”


    苏筱比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严以珩移开视线,怒道,“没别的事你就走好吗!把门给我关上,开着空调呢!”


    他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着:“公司的电费不能这么浪费,商水商电好贵的你知不知道……”


    苏筱挤出来个笑容,说了一句“走了”,便离开了。


    几个小时后,严以珩下班了。


    他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等……许医生过来接他。


    其实并……不需要这么麻烦。


    许医生从医院过来公司接他,然后两人再原路返回医院,去吃那附近的烧鹅饭——这个行为,看起来实在不怎么聪明。


    但许医生坚持要这样,严以珩也拗不过他,干脆随他去了。


    反正折腾的不是自己。


    快到六点的时候,许医生打电话来,说已经到他们办公室楼下了。


    严以珩关了电脑,下楼了。


    他们租的这个办公地点,是阳城很有名的一条金融街。这地方寸土寸金,停车位不好找,每个月的车位管理费更是贵得惊人。


    严以珩匆匆下了楼,在楼下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眼熟的车,打了个电话才知道许医生刚停下就看到了贴罚单的交警,无奈只能开走去下一条街,现在正在往回开。


    “……”严以珩骂他,“瞎折腾!都跟你说我自己打车去了!”


    许医生不说话了。


    严以珩算是发现了,这许医生只要说不过自己或者实在理亏,就会装死躲避。


    但他下回还敢!!


    实在是很可恶的一个人。


    又等了两三分钟后,许医生终于开回来了。


    他也有点尴尬,严以珩上车之后,他立刻甩锅给交警:“你说,大家都下班了,他们还在贴罚单,好辛苦啊,是不是?”


    严以珩笑眯眯地看他。


    “……”许医生默默地闭了嘴。


    好在,这家烧鹅饭的味道确实不错,不枉许医生极力推荐。


    吃过饭后,两人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


    “我下周可能要搬家了。”严以珩托着下巴,苦恼地说,“唉。”


    “我记得你还在跟你的室友合租,是吗?”许医生搅拌着面前的一小杯甜品,问道,“怎么突然要搬家?还跟他一起住吗?”


    “就是因为他要搬走了——买房啦。我倒是可以继续住着,但早晚都要搬走的嘛。现在可以先开始找房子,找到合适的就搬,省得到时候着急。”


    许医生立刻掏出手机:“那找一个离我家近一点的地方。”


    “许遂。”严以珩啧了一声,出声警告道,“别犯神经。”


    许医生转过头,笑了几声。


    最后,许医生挑了几个距离严以珩公司比较近的小区,挨个查了一下租金后,选定了几个房源,发给严以珩看。


    严以珩粗略地扫了一眼,说:“行,我仔细看看。谢谢你哦,许医生。”


    许医生很淡定地“嗯”了一声。


    严以珩看他这个死样子心里又在冒火。他眯着眼睛,捏了个拳头软绵绵地砸在许医生胳膊上。


    许医生“哎哟”一声,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疼”。


    严以珩哼了一声,没再理他,朝着停车场的方向快走几步。


    路灯的光亮从头顶洒落,那两人的影子照得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胖胖的圆柱形。


    严以珩盯着这个小胖墩一样的影子,笑出了声。


    他没停下脚步,只稍微偏了偏头,看向身后的人。


    只一个小小的角度,许医生也能看到那人嘴角的一抹笑意。


    他出了个不太明显的笑声儿,问道:“严总,这么高兴?”


    严以珩稍微慢下脚步,有些惆怅地说:“没有,没有高兴。其实……本来很烦的。”


    许医生也适时慢下脚步,依然落在他身后一两步的距离,问道:“工作?”


    “……”严以珩叹了口气,“算是吧,今天下午,唉——”


    提起这个,严以珩就觉得愁。


    “最近我经常觉得,我并不能做一个公司的领导者。”严以珩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我太优柔寡断了,不够有魄力,也……没有能够领导大家的能力。”


    许医生听明白了:“又跟你的合伙人吵架了?”


    算是吵架吗?严以珩觉得,也不能算是争吵,顶多算是……意见不合吧。


    他一向是觉得,如果因为工作而产生分歧,那是很正常的,也是不能避免的。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有些恐慌了,他总是觉得,他和……谈吉祥的“分歧”,已经快要从工作蔓延到生活了。


    “老想找个机会跟他谈谈,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严以珩说着,才想到都没有跟许医生讲过前因后果,便简单说道,“谈吉祥,好像跟你提过,我的合伙人,也是我大学时候的室友。”


    这些事情,憋在严以珩心里已经很久了,但他一直……可能是想逃避不愿面对,也可能是,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便只有压在心里等待下一次爆发。现在有个机会能说出来,有人能够听他倾诉,他也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我当时……跟你说过没有?我本科读的不是法律,我本科读的是金融。”


    “没提过。”许医生惊讶道,“跨专业啊?那你好厉害。”


    严以珩撇嘴:“少来,听你夸奖,感觉是在挖苦……我当时,下定决心要跨专业,就是因为他。”


    严以珩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小声说道:“是他一直劝我,我才打定主意的——唉说起来很复杂,我家那时候经济条件不太好,我一直想早点工作,很纠结。”


    许医生不认识他口中的这个人,只能通过这只言片语的描述,描绘出一个大概的形象。他说:“那你们关系很不错啊。毕业这么多年——六年了?关系还很好,还一起开了公司。”


    严以珩久久没有说话。


    他站在路灯下,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街灯把他乌黑的头发映成了浅浅的棕色,他站在那里,不知怎的,背影竟然带着一点孤单。


    许医生看了心生不忍。他走上前,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严以珩扭头看他,露出一个有七八分真心,却又带着无奈的笑容。


    “嗯,我们关系很好。”严以珩缓缓地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说着,他好像又重新振作起来:“好朋友一起创业就是这样的啦,总会有争吵总会有矛盾,总会有……意见不合。”


    落在肩膀上的力气更重了一些,严以珩回头笑笑,对许医生说:“去开车,许司机。”


    许医生没立刻去。他用手指戳了戳严以珩的脸颊,道:“你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但是……如果一段关系让你觉得不自在了,那就……”


    他似乎是想做一个手势,想了想又算了,只说:“别把什么东西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要觉得什么东西都是你的责任。”


    严以珩低下头,用鞋子踢着路边的小台阶,闷闷地说:“我才没有,少胡说八道了。”


    “行,你说没有就没有。”他最后又戳了一下严以珩的脸,占够了便宜才离开,“走,送你回去。”


    路上还自顾自地决定了要去帮严以珩搬家。


    严以珩瞥了他一眼,已经习惯了这人时不时的犯神经,也懒得管他,随他去了。


    *


    苏筱的新家很快就定下来了,顺利地办完手续交了房,打算搬进去了。


    简直是八百倍速。


    “房东留了很多家具,我也懒得改,现在这样就挺好。”苏筱说,“买他的房子不就是图的拎包入住吗?我要是想重新设计重新装修,那我就去买新房了。”


    严以珩笑道:“也是。”


    之后,严以珩也去看了几处房源,很快便也敲定了新的住处。


    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剩余的几个月租金也顺利地退了回来。


    前后不过两周的时间,这间房子的两位租客都离开了。


    严以珩的24岁到28岁,这四年的时间,他一直住在这个地方。


    现在要搬走了,他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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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严以珩在小区门口站了很久。


    他回头看着自己住的那栋楼,脑袋里想的,是无数个深夜回来时的场景。


    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许医生把车子开到他面前才缓过神来。


    大件的物品已经邮寄到了新的住处,今天许医生只帮着他把最后一点日常用品搬过去。


    而严以珩自己,则抱着……鹿溪送的那份礼物。


    他做的小房子。


    这个东西不好邮寄,严以珩怕弄坏了,最后干脆自己抱在怀里,坐进了车。


    “好好开车——”严以珩警告道,“敢把我车刮花了我就——”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许医生无奈地说:“我只说过来帮你搬家,没说帮你开车做你的司机啊。”


    严以珩瞪眼:“那我车怎么办?它又不能自己长翅膀飞过去?”


    许医生:“……你自己开啊。”


    严以珩把手里东西一放:“那你走,我来。”


    “……”许医生举手投降,“我来我来。真惹不起你……”


    路上,严以珩接了一个严舟的电话。


    父子俩聊了两句。


    严以珩介绍起了自己新找的住处:“离公司近,方便一点。之后我自己住,你们过来时也方便些。”


    这时,陶乃珊在旁边接了句话:“我们才懒得过去。”


    声音是笑着的,可是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又一直打哈欠,说话含含糊糊的。


    严以珩看了一眼时间,说:“快两点了,是还没睡午觉,还是已经睡醒了啊。”


    严舟说:“没睡。你妈昨天晚上说头晕,今天上午多睡了一会儿,下午就没睡。”


    “头晕?”严以珩皱了皱眉,“没休息好还是怎么了?要不去医院看看?”


    陶乃珊把电话抢了过来,道:“别听你爸制造恐怖气氛。就是没睡好,应该是吹空调感冒了。去什么医院?哪有那么严重。”


    严以珩不赞同地说:“不舒服还是去看看。”


    “行了行了,你别管了。”陶乃珊应付道。


    挂断电话后,严以珩还是不放心,又给严舟发了一条语音:“爸,你和妈今年去体检了吗?我给你们买两个体检卡,记得去哦。”


    之后便低头寻找适合体检的医院。


    他专心地看着手机,手里的小房子没放稳,边角处磕了一下。


    严以珩“哎呀”一声,连忙道:“没磕坏吧!”


    许医生趁着红灯间隙凑过来看了一眼:“应该不会,我看这个材质——”


    话说到一半,忽然就闭嘴了。


    好几秒钟之后,才悠悠地说:“……挺结实,没那么容易磕坏。”


    严以珩听出这话语里的阴阳怪气,不解地抬头看了一眼。


    那人正盯着这个小房子看,视线就定格在……主卧的两个黏土小人上。


    哦,原来是看到这个,吃醋了。


    也确实很难不让人多想。


    那两个小人,都被严以珩放进了主卧,一个在床上躺着,一个在沙发旁边站着。


    要不是鹿溪手笨,这小人摆不出坐着的姿势,严以珩肯定让代表鹿溪的那个小人坐在沙发上。


    这东西……其实就是随手那么一摆。


    他和鹿溪的这段感情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严以珩已经记不起,自己当时把这两个小人放进去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有没有过一点对鹿溪的怀念,有没有过对未来的设想。这些无法说出口的小情绪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殆尽了。


    要不是许医生这个醋意十足的眼神,严以珩都快忘了这两个小人儿了。


    他摇头笑笑,低头把那两张体检卡买好发给严舟,这才收起手机,对许医生说:“许医生,你也太……”


    许医生:“嗯?”


    严以珩笑得肩膀发抖:“……爱吃醋了!”


    “那你倒是给个准话。”许医生撇撇嘴,“到底还有几个情敌?我每天好像在打地鼠。”


    严以珩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还很气人地扳着手指头数着数。


    在许医生就要被气死的前一刻,他赶快开了口:“许医生,实话告诉你——”


    许医生臭着脸:“嗯?”


    但严以珩偏又不说了。


    他嘿嘿一笑,嘴巴闭得死紧,任凭许医生怎么催促都不肯再说话。


    许医生这个气呀。要不是专注开车,真恨不得上手狠狠捏他的脸。


    一直等到下一个路口的红灯,严以珩才凑到许医生耳边。他把左手拢在那人耳边,明明车子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再没有别人能听到他说的话,他还像是怕别人听到一般,压低声音说:“许医生——”


    许医生只觉得自己耳边一痒,也不知道拂在他耳侧的触感,究竟是那人的指腹,还是……柔软的唇瓣。


    “许医生,跟你说实话,”严以珩用气音说,“你现在啊,没有情敌。”


    说完这句话,绿灯亮了。


    许医生动作比脑袋里的思路更快,先一步启动了车子。


    随后他才慢半拍反应过来:“哎——”


    “嘘——”严以珩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许医生,专心开车。”


    许医生几次欲言又止。


    他时不时朝严以珩投来一个眼神,偏偏嘴巴动了几动,都没说出话来。


    严以珩看了好笑,脸上又依然维持着很淡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优哉游哉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还很欠地给许医生指着路过的一个个小高楼。


    “哎许医生,这里比我之前住的地方繁华多了,”还加了一个俏皮的小尾巴,“呢!”


    许医生真是又气又好笑。他看了严以珩好几眼,最后还是无奈地笑了。


    “严以珩,你这个人,真是……”


    严以珩不理他,也不去追问“真是什么”,只是继续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只留给许医生一个得意的后脑勺。


    等两人到达严以珩的新住处、简单收拾好后,已经快六点了。两人在楼下简单吃了晚饭后,许医生准备回去了。


    他往小区停车场的出口一站,很无赖地说:“你要不要送我回去?”


    严以珩也不说话,脑袋歪了个很小的角度,就这么看着他。


    许医生笑道:“好无情,好冷漠。”


    但他明显也并没有真的想要让严以珩送——在说出“送我回去”这几个字之前,他早就掏出手机叫了一辆车。


    “严总,你看,我今天帮你搬家,你是不是得……”许医生朝他挥着手机,“也帮我个忙?”


    哦,原来在这等着呢。


    严以珩两只手抱在胸前,下巴一抬,问道:“什么事?”


    许医生又晃了晃手机。


    严以珩这才看清,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地址,不是他家的地址,而是阳城周边一个挺有名的旅游县。七八月份,正是看水的好时候。


    许医生说:“开车两个小时,要不要去转转?”


    他郑重地说:“给我个面子。”


    不管两人认识多长时间、许医生再干多少离谱事,严以珩听到“给我个面子”时,还是忍不住要笑出声。


    “好好好,给你个面子,”严以珩笑弯了眼睛,“给你个面子!刚好我也没去过。”


    许医生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他的车抵达时,严以珩的手机刚好响了。


    是谈吉祥。


    他们……算是和好了吧。


    又或者,先前那点冲突,根本算不上争吵。


    严以珩这次搬家,几个人也帮了不少忙,几乎各拉了一趟行李过去。


    最后这一天,大家都知道严以珩这里肯定要被许医生占着,就识相地都没出现。现在估摸着他搬完了,便打电话叫他出来庆祝一下。


    严以珩说“行”,自己也叫了一辆车,和许医生在小区门口分了手。


    上车之后,许医生发了条消息。


    挺简单的一句话:【没有情敌,是已经忘了他的意思吗?】


    他好像怕严以珩看不懂,又补充了一句:【跟你用情侣头像的那个人。】


    严以珩看了好笑,想说“我已经忘了”,还没来得及打下第一个字,那两条消息就都被撤回了。


    许医生重新编辑了一下,这次的消息更加简洁:【没有情敌。】


    严以珩闷声笑了,回复道:【别犯神经。】


    许医生回了一个表情,一个胖乎乎的大棕熊低着头说“哦”,表情还挺委屈。


    严以珩靠着座位,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


    他大概知道许医生这样介意鹿溪的原因——除了这次看到的小房子,和上次无意间瞥见的与鹿溪的聊天外,还有一个原因。


    ……和鹿溪分手的时候,严以珩自然也有过不舍和悲伤。唯一一次为那段感情落泪,刚好又被许医生撞见了。


    严以珩无意解释过往的感情,但确实被许医生提醒了一件事。


    他找到了和鹿溪的聊天框,里面的内容,自然还停留在上一次深夜的简单问候。


    他的视线落在鹿溪的头像上——


    鹿溪……也一直用着以前的头像。


    那是严以珩毕业时,两人头挨着头,拍的一张照片。


    严以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相册里找了一张自己参加某个活动时的照片,换成了自己的新头像。


    感情早就结束了,留着原先的头像,更多的只是为了纪念曾经的那段时光。


    曾经的年少,热情,爱和悲伤,每一样,都值得纪念。


    几秒钟后,许医生又……出现了。


    这回,只发了一个句号。


    严以珩没理他,用了一下微信新出的“拍一拍”,看着许医生的头像摇晃两下,笑弯了眼睛。


    转眼间,一周又过了,到了该给许医生“面子”的时候了。


    周五晚上,许医生打来电话。


    “明天得给我个面子,你没忘吧?”


    严以珩应了一声。


    许医生在电话那边轻声笑了一声,说:“你想不想……在那边住一个晚上?”


    作者有话说:


    住一个晚上,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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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想不在外面过一晚”,许医生这么问他。


    这话一说出口,许医生自己都在笑。他又解释道:“不知道怎么说,但你相信我,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严以珩:“哦,是吗?”


    语气是满满的不相信。


    “如果明天下午出发,到那里时已经傍晚了,”许医生耐心解释道,“总不能大晚上出去玩水吧。再说,如果住一晚的话,时间充裕一些。你觉得呢?”


    严以珩说:“我觉得你有坏心思。”


    许医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笑。


    不过……严以珩也默认了他的小心思就是了。


    第二天下午,两人如约出发——开的是许医生的车。


    严以珩是这样解释原因的:“你车大,而且不怕刮。我车是新买的,刮了怎么办?”


    许医生:“……”


    总之,这么吵吵闹闹的,两人还是准时出发了。


    周六下午两点钟,两人一起吃完午饭,终于开上了高速。


    严以珩突发奇想,坐到了中排。


    他第一次坐这个车,就坐在中排——那次苏筱出院,许医送他们回来,当时副驾驶座放了东西,严以珩同苏筱一起坐在中排。


    他对舒服的中排实在念念不忘,却又觉得如果直接坐在中排,好像是在把许医生当司机一样,实在……不太礼貌。


    现在,反正……跟许医生都这么熟了,严以珩不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上了车后直奔中排。


    许医生回头看看,伸手帮他把前后距离调整成最合适的位置,还很贴心地开了一个座椅按摩的功能。


    严以珩连连感慨:“高端,高端。”


    许医生又笑——严以珩夸他的车,他也觉得高兴。


    出门的这趟路很顺,进了高速之后一路都是直线,连个弯道都没有。刚开始时严以珩还挺兴奋,扒着许医生的驾驶座说这说那,没过多久就没声音了。


    许医生从后视镜里一看——睡着了。


    严以珩昨晚好像又工作到了很晚,中午吃饭的时候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他忙得很,压力也大。


    许医生看了几眼,伸手按了几下手机屏幕。


    他更换了导航路线,选择了另一条路程稍远,但路况更平坦的道路。


    之后又调低了导航和音乐的音量,把空调也调成了最适合睡觉的温度。


    许医生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严以珩,看他迷迷糊糊的睡颜,看他软趴趴搭在前额的头发,看他随意垂在一旁的白皙手指。


    他没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睡在后面。


    这样的一幕场景,竟然让许遂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幸福,和巨大的满足感。


    许医生第无数次从后视镜里看着严以珩,短短的一个眼神停顿,就足够让他快乐起来。


    他开着车载着两人出去,而他喜欢的人,就在一旁安心地睡着。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场景,也能够给他带来巨大的满足感。


    严以珩在距离目的地还有20分钟的时候醒来了。


    他揉揉眼睛,问:“还没到啊?”


    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绵软。


    许医生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还有20分钟,这就下高速,你倒是会挑时间醒。”


    严以珩伸了个懒腰,休息了一路,心情也变好了,大发善心地说:“要不要我替你开一会儿啊,许医生?”


    许医生:“不了,别把我车刮了。”


    “许遂,你这个嘴。”严以珩气得牙痒痒。


    说说笑笑,目的地到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吃晚饭,又听到邻桌的客人在讨论即将开始的灯会。


    许医生没往心里去,一抬头发现……严以珩正聚精会神地偷听那一桌客人的聊天内容,饭都顾不上吃。


    许医生:“……你想去看?”


    严以珩无辜地眨了眨眼。


    许医生对灯会这种东西自然不感兴趣,但……看了一眼严以珩渴望的眼神,还是弃械投降了。他两口吃完了剩下的饭,载着严以珩重新出发。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车里,看着远处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的灯会默默无语。


    车开不进去,人也挤不进去——没票,门票一大早就售罄了。


    “呃……”严以珩无辜道,“该不会是白跑了一趟吧。”


    许医生也不生气,只耸了耸肩膀,道:“看来是。”


    他把车子熄了火,放下车窗吹着外面的晚风,白跑一趟心情也很好。


    “在远处看个热闹吧。”


    严以珩依然坐在中排,从后面戳着他的肩膀,小声嘀咕:“你也不提前看看攻略……笨。”


    许医生没回头,手指绕了个方向捉住严以珩,拇指刮着他的指腹,“嗯”了一声,道:“唉,是笨。”


    这人今天心情好得离谱,严以珩腹诽道。


    他拍拍许医生的肩膀,说:“保温杯给我一下,我要喝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严以珩……用上保温杯了。


    他第一次把这个薄荷绿的保温杯带到公司时,还被戴盈盈嘲笑了好久。


    他不服气,去年春节公司发福利,他做主,给所有员工都……买了一个保温杯。


    再之后,戴盈盈也用上了。


    这个保温杯,实在是严以珩的命根子——上次去北京出差都带上了!


    这次出来玩,自然也要带着。


    许医生把杯子递给他,装作不经意地说:“你这个杯子保温效果真好啊,一整天了还这么热。”


    哦,原来是趁自己睡着时偷偷喝了。严以珩眯着眼睛看他,说:“许医生,你不老实。”


    许医生学着他的模样,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严以珩懒得跟他计较,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弹开的盖子上聚集着几颗小水珠,随着严以珩仰头的动作,沾到了他挺翘的鼻头上。


    夜色已经深了。


    县城的灯光不似城市那样明亮,几乎只有昏黄的淡淡月光照亮了黑暗。


    这月光洒进车里,给逼仄的空间增添了一抹暧昧。


    严以珩随意地擦了擦鼻尖,凑到驾驶座,说:“哎,许医生,你说——”


    许医生却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中。


    他看着严以珩的鼻尖,看他随意抹过后依然挂在上面的一小颗透明水珠。


    那水珠在月光的照耀下,闪耀得像一颗小珍珠。


    “喂喂,有没有听我说话?”严以珩伸手碰碰许医生的肩膀,“你说我到底是买个烤箱还是买一个空气炸锅?”


    许医生依然没有回答,他……伸出右手,按住了严以珩的后脑。


    严以珩的双眼下意识地闭起——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面前传来的熟悉气息。


    许医生在……向他靠近。


    随后,鼻尖传来温暖的触感。


    而温暖过后,又是……淡淡的凉意。


    这点凉意,又恰好中和了夏日的炎热。


    严以珩睁开眼睛,只看到面前那人幽深的瞳色。


    他刚才……亲了自己的鼻子。


    严以珩的心跳忽然很快。


    他看到许医生喉结一滾,按在自己后脑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许医生再一次凑了过来,吻住了他的唇。


    和前面那几次浅尝辄止的浅浅触碰不同,这一次,许医生的吻来得猛烈又凶狠。严以珩只觉得自己的唇缝被强硬地顶开,唇舌长驱直入。


    只是主驾太不方便动作,许医生还想要再靠近一些,却始终被格挡着。


    他胡乱地寻找着调节座椅角度的按钮,后来干脆开了车门下车。


    严以珩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拥住自己的力气松懈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发觉车门被打开,室外的热气扑面而来。


    随后,座椅上挤进来一个人——


    许医生并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推着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按在了座椅上!


    “唔——”


    口腔中的空气再一次被强硬掠夺,严以珩重重摔向座椅,后脑勺又被许医生好好地护住。


    他仰面躺在舒服的座椅上,后脑和腰间都被许医生用力按住,整个人几乎被他扣在怀里。


    一个又一个湿润的吻落在他的唇角和下巴,急切却又不得章法。


    严以珩被他弄得着急又好笑。他的两只手环抱在许医生的背上,隔着他的T恤抓了抓。


    “许医生,停、停一下——”亲吻间隙中,严以珩的声音断断续续,“许医生……许遂!许遂!”


    被连名带姓地叫了两声名字后,许医生这才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他个子高,好在车身高度足够,他半跪在座椅上,只有点不明显的拥挤。


    他向后捋了一把头发,低头看向身下的人,嗓音沙哑:“怎么了。”


    严以珩撑着手臂半坐起来,左手轻轻抚上许医生的脸,带着他的手一起,把他不知何时弄乱的头发用手指梳好。


    微凉的指尖顺着许医生的头发落到额头,又从额头划至脸边。最后,他轻轻碰碰许医生的下巴,稍一用力,环住了他的脖子。


    “许遂,许医生,大学霸——”严以珩支起上半身凑到他耳边,嘴唇就贴着他的耳廓。


    许医生耳朵一麻,也说不清这股刺激究竟是因为严以珩说的话,还是那人嘴唇翕合的动作像是轻轻亲吻着他的耳朵。


    他稍稍偏过头,“嗯”了一声,又低头亲着严以珩光洁的额头。


    一连串细碎的亲吻再次袭来,严以珩觉得痒,身体抖着躲开一点。


    他攀着许医生的脖子,笑了一声,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


    “大学霸,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连接吻都不会?”


    严以珩的声音轻轻的,语气偏又带着平日少有的绵软和顺从。他在许医生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脸颊贴着他的。


    “不如……”严以珩贴着他的脸,双腿也环上了他的腰,“我教你?”


    许医生侧过脸来看着他,眼神中的欲望一点都没掩饰。


    他的右手按在严以珩的腿上,另一只手捞起他的腰,深深地吻了下去。


    车内的空间明明那么宽敞,两人却贴得紧密无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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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你轻一点,许医生……”严以珩贴着他的唇角,断断续续地说,“咬到我的舌头啦。着什么急……”


    他越说,许医生的动作越急迫。唇齿间的亲吻越来越深入,手上的动作也失了准头。


    一个不小心,把严以珩衬衫最下面的那颗扣子扯掉了。


    许医生显然没想到自己力气那么大,听到扣子掉到地毯上的沉闷声响时还愣了一下。


    他从座椅上微微起身,想找一找严以珩掉落的衣扣捡起来,一抬头就磕到了车顶。


    “……”许医生揉了一把脑袋,干脆不再管扣子,又俯下身,继续啃咬着严以珩的唇。


    严以珩躲避着凌乱的吻,喘.息间又发出几声轻笑。他推着许医生的脑袋,小声说:“越说你越来劲是不是……”


    许医生并不理会他的调笑,只专心继续解着难搞的扣子。


    衬衫最是服帖板正,许医生跟那几颗扣子较劲了许久,嘴上还在念叨着:“你说你什么毛病,出来玩穿这么正式干什么……”


    严以珩今天穿了一件修身的黑色衬衫。


    黑色不比浅色那样正式,包裹性却一点都不差,许医生低头看看,只觉得哪怕隔着一层布料,自己都能看到严以珩突出的锁骨,和肩胛漂亮的线条。


    严以珩微微抬起腰,让他更方便地动作。


    他听到许医生的问话,也不解释,只笑着看他,弯弯的眼角里尽是狡黠。


    ……直到几分钟后,许医生抚着严以珩的大腿,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激烈的亲吻悄然停下,许医生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般,在裤子的褶皱处摸了又摸。他直起身子,眼中欲.望更浓,细看又夹杂了些……别的东西。


    严以珩用膝盖蹭着他的腰,无辜地问:“怎么了,许医生?”


    他抬头看看车顶,嘲笑道:“你小心一点哦,别又磕到头了。”


    许医生不理会他的嘲笑,只把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一点。


    他的虎口卡着严以珩的大腿,指腹摩挲着他滑溜的衣料、


    他低头看看,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掌下那一点不平整的凸起——他还记得这个东西,是……衬衫夹。


    许医生用两根手指捏着那个小小的夹子,语气意味不明:“这是什么。”


    他明知故问,严以珩也……不会好好回答。


    “衬衫夹啊,不是给你看过吗?”严以珩撑起上半身,表情像是很认真地疑惑。


    只是,说话的语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怎么了?衬衫夹,碍事了吗?还是……你不喜欢啊?”


    严以珩伸手攀住许医生的脖子,上半身抬得更高,离他也更近,话尾带着的小钩子也愈发明显。


    “我还以为你喜欢呢……”严以珩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又很快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真的不喜欢吗?不对吧。你上次听到这三个字时——”


    许医生偏过头去看他,刚好撞进严以珩眼眸中的一汪盈盈笑意。


    随后,他耳边一麻——


    严以珩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都硬了。”


    ……他说。


    许医生的嘴角绷得紧紧的,喉结上下动了几动,终于开口时,声音都是哑的。


    “严以珩,你——”


    他含糊地说了几个字,甚至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大概也……等不及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了。


    他又一次把严以珩按回座椅上,俯下身去——


    咔哒——


    金属制的小夹子被粗鲁地扯开,许医生再也顾不上是否会撕破那人的衬衫下摆,他只是……完全顺从自己的本能,把那几个碍事的东西扯开丢掉。


    其中一个,甚至被他甩到了手套箱。小夹子磕到了手套箱的边缘,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但这声响,早就被亲吻间的粘腻水生和严以珩带着气音的呻/吟声盖过了。


    *


    ……在严以珩咬着手指发出的含糊喘息中,他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终于被许医生剥了下来。


    许医生用手指挤开他的唇瓣,不让他咬着自己的手指,转而将那两只手按在那人头顶。


    *


    严以珩的每一个神态都被尽数看在眼里,而身上不断亲吻着他的人仍旧是衣冠楚楚,连头发丝儿都没乱。


    *


    许医生用虎口把着严以珩的下巴,声音很低:“怎么这么会?滕酩?还是你那个前男友?还是……我不知道的别人?”


    严以珩的脖子抬得高高的,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沾湿,泛着红晕的脸颊更显脆弱。


    他听到许医生的问话,轻笑一声,说话间还夹杂着几声难以忍受的呻/吟。


    “吃醋啊?”他的腿勾在那人腰上,脚尖就抵在许医生的后腰上,“那你可醋不过来。唔——想跟我上/床的人,可太多了……”


    他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口中又冒出一连串的呻/吟。


    *


    他咬着严以珩的嘴唇,拇指捏着他的下巴。


    “多不多关我什么事?”他低头,在被自己捏出红色印子的地方轻轻一吻,“反正你以后只能跟我上/床。”


    外面的天色早就黑了,许医生灰黑色的车子几乎和这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车窗半开着,一双纤细的手指按在窗子上,用力到甲床都泛了白。


    玻璃上留下几个手印儿,汗渍又很快被风吹干。


    后来,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


    那明显是另一人的手,他扣着下面那人,从手背处将他牢牢握住。


    *


    到了晚上十一点时,车里才终于重新恢复平静。


    严以珩躺在一旁平复呼吸,许医生则弯腰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地毯——这人依然穿戴整齐,只有头发乱了一点。


    被严以珩抓的。


    不仅中间那一排乱七八糟,驾驶座和后排也……被丢了一些东西过去。


    气氛上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过后收拾的时候才觉得烦躁。


    许医生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下车前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躺在旁边的人。


    脑袋里也没想什么,只是脸上先反射性地露出了笑意。


    那笑意越来越大,许医生低头清清嗓子,再抬起头时,嘴角的弧度依然明显。


    严以珩的衣服肯定是没法穿了。许医生想了想,抬手脱了自己的上衣盖在他的身上。


    稍微收拾了一下前面和后面,再重新回到严以珩身旁时,那人用脚踢了踢他的腿。


    许医生扭头一看——


    严以珩闭着眼睛在旁边躺着,幽幽地说:“给我擦干净。弄我脚上了……”


    许医生的笑容又控制不住了,他伸手从驾驶座抽出几张纸巾盖在严以珩的脚背上,拇指不老实地抓抓他的脚心。


    严以珩“哎”了一声,赶紧把脚收回来:“许遂!”


    许医生侧过头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笑。半晌后才转过头来,说:“错了错了。”


    又重新拾起纸巾,擦去严以珩脚背上的液体。


    严以珩也笑了。


    他的脚踩着许医生的腿,轻笑一声,说:“假正经。”


    许医生动作一顿。


    严以珩终于从座椅上坐起,下巴靠在许医生的肩膀上,小声说:“之前还说不想跟我上床,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这个人……假正经。”


    许医生攥着他的脚腕,拇指摩挲着那里的皮肤。他扭头看看严以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连刚刚的情/欲都快散干净了。


    现在还剩下的,就只有……认真和笃定。


    这副表情,倒让严以珩有点不自在了。


    他动动身体想躲开一点,只是才刚退后一步,就被许医生揽着腰拉进怀里。


    “不是不想跟你上/床,再重申一下。”许医生很淡定地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么一次两次。”


    他说着,又低头吻着严以珩的头顶。


    “一直以来我表达的意思都是……我要的是,跟你谈恋爱。”


    严以珩眨眨眼睛,没再说话。


    他靠在许医生的怀里,脸上的热度竟比刚才更甚。


    他的指腹轻轻抠着许医生的肩膀,轻声问了一个问题。


    “许遂,你为什么……喜欢我?”


    从小到大,严以珩身边并不缺少追求者。


    谈恋爱的时候,单身的时候,他都收到过来自别人的告白。


    多数都是拒绝,也有那么几次,他不忍心说得太直接,便没有回应。


    但他很少问这个问题,很少问……别人那些爱意的来源。


    然而现在,他居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许医生却很罕见地卡了壳。他低头看看怀里的人,沉默了好半天,最后才说:“……不是很想说,因为会提到别人。”


    严以珩好像明白了:“因为……滕安?因为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对他很上心?”


    许医生想了一会儿:“这也是一个原因,但不是主要的……更早一些吧。”


    他看看严以珩,好像有点无奈,又好像……在叹气。


    “之前有一次我们在医院碰面,刚好遇上……你跟那个人分手。”


    严以珩想起来了,是鹿溪回阿尔及利亚的那一次。


    “我给你递了一包纸巾,后来你还给我。”许医生好像陷入了漫长的回忆里,他浅浅地笑着,说,“也不算什么特别的原因,但当时,你把纸巾还给我,眼睛还泛着红,我就觉得……”


    他把严以珩抱得更紧,又在那人的鼻尖和唇角落下无数个羽毛般轻柔的吻。


    “那时我就觉得,我遇到了我的那个人。”许医生轻啄着他的唇,“就得是他,不是他,就不行。”


    被亲吻着的皮肤泛着痒意,严以珩指尖捏紧,抓着面前那人的肩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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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都安静了许久。


    严以珩蜷缩在那人怀里,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十几分钟后身上的薄汗落尽,觉得冷了,许医生才从座椅上起身,去尾箱拿了些东西回来。


    严以珩抽了几张纸巾草草擦了擦身体,抬头一看——


    许医生拿了一顶帐篷过来。


    “我说,许遂,”严以珩挪了个位置,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危险道,“你最好不是有预谋的。”


    许医生连呼冤枉:“这个真不是!”


    细问之后才知道,原来许医生的父母都是露营爱好者,最喜欢在阳城周边找些山山水水的地方去露营,于是,这顶帐篷作为备用品,一直放在他的车上。


    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严以珩姑且相信了这番言论,继续趴在车窗上看着许医生动手搭帐篷。


    这人看来是真的会,简单几下就把东西弄好了。


    他从帐篷里钻出来,说:“先凑合待一会儿,这地方回酒店有点远,如果你不想折腾,晚上可以睡在车里——我车很舒服。”


    他又拍拍帐篷,说:“这是个临时过渡场所,车里得……散散味。”


    不仅是味道太重了,还有……换下来的衣服总得收拾。车里虽然舒服,空间还是不够大。


    严以珩磨磨蹭蹭地换到了帐篷里,又被迫换上了许医生的一件T恤——他自己当然也带了换洗衣服,但许医生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直接扔了一件衣服过来让他穿。


    大小……其实还算合适,只是严以珩不太喜欢这种过于宽松的版型,总觉得屁股后面空荡荡的非常没有安全感。


    许医生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又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来一条裤子让他换上。


    严以珩穿上后,提着裤腰,又要了一条皮带。


    折腾了老半天,终于把这一身“新”衣服穿好了。


    “瞎折腾,还不如穿我自己的。”严以珩嘀嘀咕咕的。


    许医生明明听得一清二楚,却偏要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路过严以珩身边的时候,还上手摸了一把他的大腿——就在……应该穿着衬衫夹的那个地方。


    严以珩低头拍他的手背,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许医生的手里,居然就抓着他的衬衫夹!


    “你好变态啊。”严以珩由衷感慨道。


    许医生居然还有些得意,他冲严以珩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道:“没收了。”


    严以珩上手抢了一把,没抢到,只能随他去了。


    等到许医生终于把车里彻底收拾干净,已经快十二点了。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今晚先凑合着在车里过夜,明天一早直接回家休息,不折腾了。


    严以珩已经回到了车上,半靠半躺靠在座位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许医生扭头看他,明知道他在笑什么,却又要问出口。


    “笑什么?”


    接触的时间多了,严以珩也摸清了许医生的脾气——他这人就是这样,老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明明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要说什么,又非要装作不懂,就要等你真的把话说出来。


    严以珩用脚碰碰他的腰,也如他所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许医生不远万里开车来这边,就是为了跟我在这……车/震?”


    许医生抿了下嘴,扭过头去遮了一下笑意。


    “这个事情的走向最后变成这样,我是真的没想到。”许医生的话语都带上了笑意,“真的不是,严总。”


    “是不是的,反正便宜你都占够了——还偷我衣服。”严以珩笑着骂他,“说你假正经,一点都没冤枉你。”


    “怎么是偷衣服?”许医生正色道,“那顶多算是……”


    他转过头来,又很快扭了回去,眼神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他说:“留个纪念品。”


    严以珩从座椅上坐直身体,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再揶揄一句,然而刚一坐起就被许医生拉进怀里。


    力道刚刚好,既不会让严以珩成功逃脱,也不会害他撞得头晕眼花。


    严以珩的脸颊就贴在许医生的肩膀上,才刚坐直的身体又被悄悄放平。


    宽敞的座椅实在太方便行动,许医生将他整个拢在怀里,两个成年人也能挤着躺在座位上安静地说话。


    “我总以为我能忍住,”许医生轻声开了口,“但我又总是高估自己。”


    他居然在很认真地解释严以珩刚才的调侃。


    严以珩扑哧一声笑了。


    他从许医生怀里抬起头,伸手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知道了,不要再说了,好丢脸……”


    说着说着更觉得崩溃:“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许医生的眼角弯起可疑的小弧度。接着,他的脸朝严以珩的方向压了过来——


    亲了一下严以珩柔软的手心。


    再多的便宜都占过了,严以珩没再计较这一点小便宜。他收回手,重新窝回许医生怀里。


    夏夜安静,周围连一声蝉叫都没有。


    车内两人安静地拥在一起,宽敞的车子就像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密闭空间,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烦恼和忧虑。


    许医生的手臂被严以珩枕在下面,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严以珩的腰。


    哄小孩一样的姿势。


    严以珩心里觉得好笑,又总会因为这样的动作而觉得安心。


    他吸了一口自己衣服上的洗衣液香味,又偷偷凑到许医生怀里,跟那人衣服上的味道悄悄对比着。


    许医生自然不会错过这些小动作。他低头看了看,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


    两人贴得紧紧的,一条缝隙都没有。


    不知安静了多久,严以珩轻声开口。


    “许遂,我搬家了,换了个新地方住。之前那个地方,我毕业后就一直住在那里,现在搬走了,感觉像是换了个新的开始一样。”


    许医生“嗯”了一声,没说别的,只继续用手拍拍严以珩的腰和背。


    “过段时间,我会把我爸妈接过来住一段日子,总得商量商量去北京之后他们两个怎么生活。还有……”严以珩的声音低落了一点,“总得……有个交代,不能继续这么不明不白的,他们心里着急,我也着急。”


    许医生又应了一声。


    话没有挑明说,但他知道严以珩是在说如何对父母坦白性向的事情。


    他的手换了一个地方,这次直接抚上了严以珩的后脑:“别着急,慢慢来。”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好像他说“不着急”,这事情就真的不需要着急一样。


    “谈吉祥那边,我抽空找他谈谈。他脾气急,说话也直,可能有些想法我没有及时理解到,过后他也没有再提,这事情就这么放下了。”严以珩又说,“但总这样不是办法,之后如果我去北京,阳城这边肯定还是要他们看着。以后的发展方向,未来怎么做,还是要考虑大家的意见。”


    许医生依然只是“嗯”了一声。


    说完这些,严以珩抬头看看他。


    许医生的脸庞近在咫尺,一个抬头就能贴上他的唇角。


    严以珩的手按上了他的肩膀,额头也贴着他的下巴,缓声说道:“等……这些都处理完了,我就去北京,重新开始也好,怎么都好,总之……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我很想去看看那里。到时候……”


    他清清嗓子,别别扭扭地说:“到时候,如果你想去,那你也……去就去吧,我也不……拦着你。”


    “跟我一起去北京”这样的话,以严以珩的性子,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现在这样的话语,已经是他能说出口的极限了。


    只是这番话似乎并不会让许医生有任何的惊讶或惊喜,他淡然的神情依旧和刚刚一样,只有抚摸着严以珩头发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


    他说:“嗯,好。”


    他没有为这如同默许两人关系一般的话语而感到狂喜或激动,淡定得像是早就猜到。


    他只是说了一句“好”。之后又拉起严以珩的胳膊环在自己腰间,让两人本就严丝合缝的距离再近一步。


    这副表面淡定的样子,严以珩看了实在觉得好笑。他坏心眼地戳戳许医生的肩膀,问道:“许遂,答应得这么痛快,就这么喜欢我吗?”


    许医生无波无澜的语气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笑弯了眼睛,嘴角翘起的弧度也太过明显。


    他低头亲着严以珩的头发,轻声说道:“对,就是这么喜欢你。满意了,领导?”


    他毫无保留地说着示爱的话语,那语气中的快乐和幸福溢于言表,甚至……远超刚刚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似乎在他看来,那些会发生剧烈变动的、不确定的未来,那些需要慎重做出的决定,带给他的触动,远远不及这样一句坦白表达爱意的话语。


    严以珩咬着嘴唇,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神经病,谁是领导?”他小声抱怨道,“听不懂你说什么。”


    话语在抱怨,语气更像是撒娇。


    许医生轻笑一声,贴在严以珩耳边,说:“我喜欢谁,谁就是我领导,这还不明显吗?”


    这人又来了,严以珩心想,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东西,现在他偏要戳破直接说出来,太可恶了。


    不过,大概是今晚的气氛实在太好了,严以珩不想再去计较这些,只用手指戳戳他的肩膀,笑了。


    这一天的短暂旅行,过程和料想中完全不同,结果却……出人意料地圆满。


    第二天严以珩睁开眼睛时,整个人都挂在许医生的身上,而许医生则像个八爪鱼一样将他整个人罩了起来。


    睡着了也要抓着严以珩的手,他左手的手串,就隔在两人中间。


    第88章


    简单洗漱过后,许医生把车子开到附近的镇上,吃过早饭后,他就……把车开回了阳城。


    途中被严以珩嘲讽了好几次。


    “哎呀,别人要是问我,这个周末出去干什么了呀?”严以珩绘声绘色地演着,“我都不好意思说。”


    许医生一直装死不说话,直到开进服务区停好车,才悠悠说了一句:“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就说你被一个变态拐到附近这样这样那样那样非礼了一番。”


    他看着严以珩,浅浅一笑:“你是受害者,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大家会体谅你。”


    “……”严以珩低头看看保温杯,“真想用这热水糊你一脸!”


    许医生把严以珩送回了家,又……跟上了楼。


    他把严以珩挤在电梯间狭窄的角落里,就怕一让开位置,这人就要逃跑。


    严以珩:“……你挤得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许医生意思意思让开了位置出来,但又担心严以珩跑走,这次,干脆直接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严以珩瞪了他一眼,他……就继续装看不见。


    回家之后,许医生又要求“给他个面子”。


    “请我吃饭吧,就在你家。”他说。


    严以珩懂了:“老套路是吧?你做饭,我请你吃?”


    许医生“哎”了一声:“对,是这样的。”


    说完,自己都笑了。


    他掏出手机找了个买菜的app,道:“好了好了,不跟你抬杠了,我买点菜。你想吃什么?”


    严以珩撇撇嘴,没回答,只上手拿过他的手机,自己选了几个菜放进购物车。


    这天中午,又吃到了除回锅肉外的、许医生的其他手艺。


    饭后,两人都没午睡——自从自己创业以来,严以珩午睡的习惯也消失了。


    他打开电脑,看了一会儿这两天的新闻;许医生则在卫生间,把昨晚弄脏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清洗。


    那种……老夫老妻的安宁感又来了。


    电脑屏幕上的各色新闻逐渐不能再吸引到严以珩的注意了,他的视线悄悄飘到卫生间,即便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也似乎能够想象许医生此刻的模样。


    他会用肥皂搓干净衣角沾上的奇怪液体,之后再脏衣服一股脑儿放进洗衣机。


    他会把宽松休闲裤的抽绳系好,再检查一遍口袋里有没有东西没有掏出来。


    说不定,他还有些跟自己一样的小怪癖,例如,一定要看着洗衣凝珠在水中逐渐融化才肯把衣服放进去。


    做完这些以后,他会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可能会瘫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或switch,可能会用iPad看些最近流行的电视剧,也可能会翻一翻新上映的电影评价,然后带着……他,一起出去看。


    这些场景,一幕幕地跳进严以珩的脑海里,清晰地好像下一刻就会发生。


    而在这些场景中,许医生又从来都不是独自一人,他的身边、他待的地方,到处都是……两个人一起生活着的样子。


    那些想象中的另一人,一直都是……严以珩自己。


    就在这时,许医生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他抽了两张纸巾擦手,之后坐进沙发,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严以珩知道那个游戏,许医生给他看过,是一个画风很粗犷的作战类手游。当时许医生还说,他这个工作时间,经常错过打城抢资源的时候。


    严以珩看了两眼,低头笑了。


    他想,如果以后在北京的生活,那可能……还不错。


    又或许,这样的生活,随时都可以开始。


    就从现在这一刻,就在阳城。


    他向后靠在椅子上,抬着头看向天花板。客厅里偶尔传来的几声十分微弱的游戏提示音,是现在这个家中唯一的声源。


    下午两点,太阳最大的时候,阳光从窗户中洒进来一点金黄。


    这个阳光很好的下午,这个才搬进不久的新住处,和……这个一声不吭在外面打游戏的人,竟然成为了这段日子以来难得清闲和放松的时刻。


    严以珩又朝沙发上看了一眼,刚好看到许医生放下手机,也正在看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浅浅对视着,片刻后又各自移开,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默契得好像相识多年的老友。


    严以珩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他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继续专心看着面前的电脑。


    那天,许医生待到吃过晚饭才离开——临走前还闹了个小小的矛盾。


    收拾过碗筷后,许医生站在电视柜旁边看了很久。


    他在看那个小房子,鹿溪送给严以珩的小房子。


    他对这个东西疑惑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时间仔细看上一番。


    严以珩知道这人又在吃醋,也没去管,自己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


    直到几分钟后,他听到了叮的一声轻响。


    起身一看——


    许医生居然把小房子里的一个小人弹倒了。


    他把那房子的门打开,伸了一根食指进去,精准地弹倒了站在沙发模型旁边的小人儿——代表鹿溪的那一个。


    那小人儿很可怜地扑了街,脸朝下倒在地上。


    严以珩又无语又好笑。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许医生身后,用胳膊肘杵杵他。


    “扶起来。”严以珩说。


    许医生回头看看他,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他又回头看看那个黏土小人儿,没动。


    严以珩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冷了一点:“扶起来,许遂。”


    许医生一听到他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就觉得全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


    他的嘴角绷紧了些许,极不情愿,却又实在不想惹怒严以珩。


    他转过身,又把手指小心伸进那个小小的精致模型,伸手扶起了扑街的小人儿重新放好。


    严以珩也没有再说话,转身回到沙发上坐着。


    许医生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也走到沙发旁,挨着严以珩坐下。


    他用手背试探着碰碰严以珩——


    严以珩用眼尾扫了他一眼,躲开了。


    许医生便又追了过去,这次,干脆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严以珩依然只是瞥了他一眼。


    倒也没躲开。


    许医生像是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的表情缓和不少。


    他纠结了半天,犹豫着怎么开口。对许医生来说,察言观色并不是难事,察觉到严以珩的那一点点不悦,并不困难,难的是……怎么开口解释自己刚才的幼稚行为,和……让领导别再气了。


    这两个事情,对许医生来说,每一样都比完成一篇论文更困难。


    他握着严以珩的手,拇指不安地反复摩挲着那人的皮肤,小动作都被身旁的人看进眼里。


    严以珩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又要故意继续摆出一副像是在生气的样子,非要看看许医生能说出什么话来。


    几分钟后,许医生硬着头皮开口。


    “别气了吧,”许医生低声说,“……领导?”


    摆了挺久的脸色,听见“领导”这俩字的时候忽然没绷住。


    严以珩嘴角一弯,差点笑出来。


    他赶紧调整好表情,可那一瞬间的笑意还是被许医生逮了个正着。


    “吓我一跳。”许医生捏着他的下巴,“太恶劣了,严总。”


    手劲儿并不大,可还是在严以珩的下巴上留了个浅浅的指印儿。


    许医生看着那处泛红的印子,越看越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不等严以珩回答,凑上去亲了亲那人的下巴。


    “……老怕你被别人抢走。”他说。


    严以珩没躲,任凭那几个细碎的吻落下。


    “都说了没有情敌,”他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你天天吃的哪门子醋……”


    许医生动作一顿,随后更深地吻了过来。


    原本只在下巴上出现的红色印子悄悄爬上严以珩的脸颊两边,湿润的吻精准地落在唇上。


    许医生顶开他的唇缝,将他的唇吮得红肿酥痒。


    他顺着许医生的力气轻轻倒在沙发上,一条腿被按着压在沙发背上。


    许医生在他双腿之间半跪着,一只手就能轻松扣住他的手腕放在头顶。


    唇舌辗转,水声和喘息让人面红耳赤。


    挺大的人了,这时候急躁得像十七八岁的大男孩。


    严以珩在喘.息和呻.吟声中偶尔笑他几句,却又总是很快便为自己的嘲笑付出代价——例如几声更加甜腻的轻吟。


    许医生也会在这个时候反过来笑他:“你这房子隔音行不行?”


    严以珩咬他肩膀:“我怎么知道?!”


    他眼珠一转,肚子里又有了坏主意。


    “你说,许医生,”他勾着许医生的脖子,轻轻抬起上半身,“我怎么能知道呢?我要是知道……那你岂不是又要吃醋干瞪眼了?”


    许医生啧了一声,又一次低头咬住了他的舌头。


    说好吃过晚饭就走,结果还是滞留到了十点才离开。


    许医生折腾够了,抓抓头发从沙发起身,捡起自己的T恤套在身上,又回头揉了一把严以珩的脑袋。


    被严以珩用膝盖推开了胳膊。


    道别的过程倒是很简短——没办法,再“漫长”地道个别,今天就别回家了。


    许医生也没让严以珩送——要送还得找几件新衣服穿,不值当的。


    他心情很好地开车回了家,结果发现家里有人。


    他们家老头老太太来了。


    开门看见许晓晴和蒋万兵后,许医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去看自己的手机。


    这两口子不会搞突击,肯定是给自己打了电话,但他没接到。


    至于为什么没接到……许医生摸了摸鼻子,难得地有了点尴尬。


    这一看手机,手机里还真是有几条许晓晴发来的消息。


    真没看见。


    老两口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看看儿子,不过这一看……倒是看出点东西来。


    许晓晴往沙发上一坐,问道:“你那小男朋友,给我们看看?”


    许医生:“……”


    不是不想给他们看,只是……真没准备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严以珩那里到底拿到offer没有,哪能直接把人领家里给父母看呢?


    他犹豫了一下,没直接承认:“嗯?”


    许晓晴抬手往厨房一指:“你厨房里那奶粉,两个月之前我给你拿来的,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打开喝。你倒是说说,这是给谁喝了?”


    许医生真没话说——他当然不会喝奶!多大的人了还喝奶……


    许晓晴乐了:“都把人领家里来了还不是谈恋爱?别跟我装。”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哈,虽然……但是,其实都没有本垒来着()


    许医生:不要紧,我是忍者来的,呵


    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啦,明天开始又是全新的一年,希望明年也能继续见到各位老板(鞠躬)


    这章评论掉落小红包,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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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许医生没法解释,含糊说道:“……到时再说,到时再说。”


    这时,许医生的父亲跳了出来,说:“你别听你妈吓唬你,她就是吓唬你。”


    许医生的父亲蒋万兵也是个医生,眼科的。要说这一家是个医学世家,也的确不夸张。


    “我们今天就是路过你这儿,顺便上楼看看,也没别的意思。”蒋万兵乐呵呵地说,“你妈去厨房烧水,一瞥眼看见了。”


    说着他又杵杵妻子的胳膊,话却是冲着许医生说的:“就问问,就是问问,过过再往家里带也行。”


    许医生无奈地闭了闭眼。


    把老两口打发走之后,他给严以珩打了个电话。


    也没想好要说什么,于是电话接通后第一句话就变成了他们之间:“……上次那个奶好喝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严以珩还真听懂了:“好喝,正想问你牌子呢!不甜,口感又很顺滑,我想买来试试能不能冲拿铁呢。”


    “……”许医生真没料到这个话题最后的走向会是这样,他按按额角,莫名感觉头很疼,“……你干脆把我家里这包拿走算了,我又不喝。”


    严以珩哼了一声:“你又想骗我去你家?”


    许医生躺到沙发上,头一次正经审视起自己在严以珩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离谱形象。


    “不是……”他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真不是。”


    “好吧好吧。”严以珩敷衍道,语气中是满满的不相信。


    最后,两人约好下次见面的时候过来取——当然,又会被严以珩调侃几句。


    挂断电话前,许医生还是提了一句父母的事。


    “说起这个奶粉是因为……”他硬着头皮说,“这奶粉是我妈放在我这儿的,今天她过来,发现我打开了,就……”


    提起这个话题时很尴尬,说到关键的地方又觉得快乐更多。


    许医生的语气明显地带上了笑意:“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你说——”


    这一次,笑意都能隔着手机传到严以珩的耳中了。


    “领导,这话我怎么回答她?”许医生笑着问,“我这到底……考察期过了没有啊?”


    “……”严以珩小声说,“什么考察期?听不懂。”


    许医生明知故问:“听不懂吗?那就是没有考察期的意思,那就是直接转正了?”


    “许遂——”严以珩尾音一抬,“我看你这两天是太得意了。”


    许医生闷声笑了:“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一起去北京的事情都约好了,什么转不转正、考不考察,都没那么重要了。


    *


    之后,严以珩忙了一阵子。


    九月初的时候,严舟和陶乃姗终于去做了体检。


    别的都还好,就是……陶乃姗的视力有点问题,总说眼前模糊,看不清东西。


    她本来就是高度近视,严舟怀疑是不是视网膜脱落,或者是白内障。


    严以珩一听也着急,让他们赶紧过来阳城,在这边做个更详细的检查。


    为此,还去问了一下许医生。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说,有必要挂你们医院的号吗?我担心挂不到,反而耽误。”


    许医生说:“你这个症状描述得太宽泛了,不好说,但我建议啊,你可以去先让你妈妈去神内科看一下,我怀疑——”


    他犹豫了一会儿,斟酌着说:“你说她之前做过体检,体检报告给我看一下呢。”


    严以珩立刻给他发过去了,挺紧张地问:“怎么了?”


    许医生翻了几页,说:“没有照CT啊?”


    “没有。”严以珩说,“……这个年纪的老人,你知道的,害怕这个害怕那个,总觉得CT辐射太大反而伤身体,不肯照。”


    “可以考虑先照个CT。”许医生轻声说,“你先别紧张——还是那句话,你描述的症状太笼统了,我只是推测,不一定就是——视网膜脱落应该可以排除,白内障有可能,但我记得之前你说过她最近总觉得头晕,结合起来看,有点像是脑血栓的症状,可以挂个神内科的号查一下。”


    严以珩“啊”了一声,愣了好几秒。


    之后他说了句“好”,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赶紧给严舟去了一个电话,没说太多,只说阳城这边医疗资源毕竟更好一些,让他们过来看病,顺便,他新租的房子刚好可以住,也很方便。


    挂断电话后才发现许医生发了一条消息。


    【要不要给你走个后门?】


    说的应该是挂号的事。


    严以珩也没多纠结,先拒绝了:【先做个检查,就不用了吧。哪有那么严重,还要走你们医院的后门。】


    许医生很快回复:【你决定,我都可以。】


    严以珩笑笑,回了一个谢谢你的小表情。


    嘴上说着“哪有那么严重”,心里还是担心的。


    他们一家人身体都不错,老两口也没有任何基础病,看着只像是四十岁出头的人。


    严以珩回家少,每次见他们,也几乎从未有过他们正在变老的感觉。


    可越是这样,严以珩现在心里越慌。


    他按按自己的心脏,平复好心情后,开车去了公司。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季度了,收款的进度、绩效、年终奖怎么安排、明年的预算,各种的各样的问题都要提上日程了。


    于是今天便挑了个时间,四个人好好讨论一下该准备的事情。


    说正事之前,先庆祝了一下他们新成立的子公司。


    “难以相信!”戴盈盈咋咋呼呼道,“咱们居然都能开子公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的是之前那家物管公司,前几天刚注册好。


    严以珩笑眯眯地请大家喝咖啡,顺便认真赞扬了一番谈吉祥:“这事后面都是谈吉祥在跑,咱们公司真是不能没了他。”


    说着说着还想去自己上次单独去北京出差的悲惨经历,顺便提了一嘴:“要不是因为上次去北京,我真不知道谈商务原来这么难!谈吉祥太不容易了。”


    谈吉祥倒是没说什么:“各自有擅长的领域而已,你让我做那些策划看那些报表,那我也看不懂啊!我只会陪他们吃吃喝喝!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筱小声揶揄了一句:“当心吃出脂肪肝。”


    紧接着,戴盈盈也说了一句:“就是的谈总,海吃海喝也得有个度啊,注意身体哦!我看你每个月报销都要报个万万子,我都担心——”


    话还没说完,谈吉祥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不仅笑容消失了,周身的温度都降低了。


    “……”戴盈盈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但还是把话说完了,“……你的肝受不了。”


    谈吉祥笑着说:“也没有那么夸张吧,也就一周一次,我还受得了。”


    他是在笑,可那笑意……一丁点都没传到眼睛里。


    苏筱看了烦,用胳膊肘怼怼他:“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跟谁发脾气呢。”


    谈吉祥扭头看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我没发脾气啊,没人发脾气啊。我解释一下而已。动账的审批,最后一步都是以珩,他通过了才能批。我每个月报账多少,他知道啊,我又没瞒着谁。”


    苏筱皱眉:“越说你还越来劲了是不是?”


    严以珩本来心情就不好,看他们隐隐又要吵起来,心里更不舒坦。


    他把手上的签字笔往桌上一摔,冷脸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满,又是冲着谁来,今天干脆一次说个清楚。”


    他左右看看另外三人,嘴角绷起。


    “有事说事,就事论事,有什么不满意、对谁不满意,今天咱们一次解决,谁也别阴阳怪气。”


    说罢,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又问道:“谁先?”


    原先挺有火气的气氛,这会儿只剩下诡异的安静。


    严以珩并非不知道他们私下里有过摩擦,只是始终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该从何调和。


    今天实在烦躁得很,才决定趁着四人都在,把所有事情摊开来讲个清楚。


    然而……


    私下里彼此都有不满,真到了需要表达的时候,由一个个都不说话。


    严以珩脾气好,但也不是没有脾气,对这样的情况,他实在已经厌烦至极。


    “都不说话?那我先说。”严以珩往椅子上一靠,咬了咬嘴唇,努力按下心中的不耐,平静地开了口,“戴盈盈刚才的意思是想说,吉祥这边每周都有报招待费,因为每周都有应酬,很辛苦,希望你在工作之余也注意身体,没有别的意思。”


    他看向谈吉祥:“她话没说完,如果让你误会了,我替她解释,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谈吉祥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是安静听完了严以珩的话,没再说别的。


    接着,严以珩又看向戴盈盈:“动账的事,最后一道审批程序是我,每周报多少招待费、报多少交通费,我心里都有数。谈吉祥的意思是,他每一笔业务招待费都有缘由,不存在用公账做私人招待。盈盈,他在这方面的支出确实多,对这个话题难免敏感,不是针对你,也请你理解。”


    戴盈盈本就没有这个意思,被谈吉祥呛了一通心里正在冒火。


    她听了严以珩的话,心里仍然不快,但这脾气也并非冲着严以珩。


    她冲谈吉祥“哎”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道:“谈总,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谈吉祥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对你有意见?到底是我对你有意见,还是你在针对我?”


    戴盈盈乐了:“我针对你?不是我说啊谈总,咱俩除了合伙人这层关系之外,还有别的关系吗?大家是生意上的伙伴,只要公司状况好我就高兴——我针对得着你吗?”


    “啊对,‘生意上的伙伴’,”谈吉祥两手一摊,“生意上的伙伴,我开会迟到两分钟也得被你批评?出去应酬花钱也得被你批评?没有我天天出去应酬喝酒,恒誉哪儿来的生意?谁给你开工资?你拿什么分红?”


    严以珩被他们吵得头疼。


    他靠在椅子上,脑袋里嗡嗡作响。狠吸了几口气,正要开口时,一直沉默的苏筱出了声。


    “戴盈盈随口那么一提,一个小玩笑而已,不需要这么认真,吉祥。”苏筱说话难得没夹枪带棒,他语气很平缓,脸上的情绪也很平和,他看向戴盈盈,道,“他不喜欢这种玩笑,戴总,以后少说就是了。大家性格不一样,有些人大条一点,有些人敏感一点,互相体谅一下吧,都没有恶意,大家各退一步,不要吵了。”


    他这话一说,场面确实安静了一会儿。


    嘴里总是没句好话的人,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话,大概的确杀伤力巨大。


    然而,这安静也只是片刻。


    “‘互相体谅’?”谈吉祥轻声重复了一遍方才听到的话,“互相体谅,是该体谅。”


    他也向后靠去,后脑勺搁在椅子的靠背上,视线不知道看向哪里。


    “那我请问你们,有体谅过我吗?”他喃喃问道,“你们都知道我明年要结婚,都知道我手头紧,都知道我需要钱。那,我想请问你们——”


    他猛地从椅子上坐直,两只手撑在大腿上,眼神依次掠过在场的另外三人。


    “先前我提的那两个项目,为什么大家都不做?”谈吉祥冷冷地说,“有钱赚,为什么不做?”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还剩下两个大的剧情点,从这章之后会慢慢地开始收前面铺垫的内容了


    都是有点纠结的剧情,当然结果都是很好的,只是过程会有点波折


    会争取在过年之前完结,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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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他说的这两个项目,严以珩都知道。


    第一个项目,看上去是个好项目。


    阳城当地一个挺有名的物管公司把自己的几个定期存款做了质押,从银行里又套了挺大一笔钱,跟几家第三方公司做了资金拆借。


    当时谈吉祥动了心思,开会的时候提了一嘴,说,恒誉还有个已经注册了的子公司,一直没开展业务,干脆趁着这个机会进入二级市场算了。


    这个事情,老实说,严以珩真的动心过——他不想掺和二级市场的浑水,无奈这家物管公司实在太过有名,不夸张地说,几乎可以算是国内物管行业的半边天了。


    是上市公司,现金流又多又稳,能有什么风险呢?


    偏偏这个时候,有个跟严以珩挺熟的客户听说了这件事,连忙跑来劝住了。


    那个客户跟他说了一点小道消息,大致意思是说,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不会有太大风险的信贷交易,背地里水很深。那几家第三方公司层层穿透之后,钱都是要流进那家物管公司背后的地产开发商的。


    那客户话说得很明白:“以珩,你想想,你也做物管,对这行业比我清楚。都知道物管公司现金流好,他们费这么大劲,募来的钱,最后是要给开发商输血——这里面有多少事儿,有多大风险,你自己想。”


    恒誉毕竟开了有两年多,严以珩手里也有不少人脉资源,他立刻找人打听了一下,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于是第二天就把这个提议否了。


    “这个事情来得急,当时没仔细跟你说,”严以珩挺诚恳地说,“赖我,应该跟你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说着,他把这些私底下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给谈吉祥听。


    “当时刚好有点别的事情,太着急了,没说清楚。当时我不同意,就是因为这样。”


    谈吉祥耸了耸肩,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好,好。”


    至于他说的第二个项目,是苏筱不同意。


    这个项目,听上去也是个靠谱的项目。


    大约十年前,阳城这里出了一个电商品牌,正好赶上行业浪潮,做得很大,现在已经是市场占有率前三的电商了。


    他们想做供应链金融,中间辗转了几个“中介”,最后找到了恒誉。


    而谈吉祥想做的,就是用这家电商的应收账款去融资进行增信。


    苏筱当场就否了:“你知道的,以珩不会同意,恒誉不做这种买卖。”


    谈吉祥当时没说什么,表情也和现在差不多,看不出高兴或是不高兴,只是有一种……“那就随你们便吧”的无奈感。


    想起这件事后,苏筱皱了眉:“你有什么意见,能不能当时就说,别留着秋后算账?”


    谈吉祥冷笑一声,道:“当时就说?我说了有人听吗?”


    苏筱难得的耐心在他的反复逼问中彻底消耗殆尽。


    “谈吉祥,你能不能别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咬?”苏筱声音也大了起来,“一件事是一件事,你非得混为一谈是吗?哦,你的意思是,你的想法不允许别人反驳,你有两个项目大家都不同意,所以大家都针对你,是吗?那我提出来的事情以珩否得更多,他是不是也对我有意见啊?!”


    “那当然不是。”谈吉祥怒极反笑,“他当然不会对你有意见啊,你们是一致行动人嘛。”


    这话一出,戴盈盈也愣了。


    *


    严以珩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


    恒誉成立初期,苏筱确实跟他签过一致行动人的协议。


    当时苏筱说,他对管理公司完全不感兴趣,也知道自己做不来,想想就觉得烦,以后有什么大事,就让严以珩代替他做主,他没意见。


    当时没想那么多,签就签了,也根本没想过这件事会在两年之后被谈吉祥在这样一个场合上翻出来说。


    实际上,这个一致行动人协议,签了也跟白纸一样,并没有真正起过任何作用。


    至少至今为止,他们四个人在重大决策上,还是保持了表面上的一致。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处理了太多次他们之间大大小小的矛盾,严以珩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几乎本能地立刻开始解释:“我和筱筱确实签过一致行动人协议,这个是因为……”


    “是为了防着谁?”谈吉祥打断他,“这屋里就只剩下我和戴盈盈了,是防着我,还是防着她?”


    戴盈盈对自己又一次被无辜拖下水感到无比心累,她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表明自己的态度:“谁想和谁签一致行动人我都不在乎。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公司能赚钱,别的我都不在乎。谈总,你们三个的私人恩怨,别扯上我!”


    “行,行,”谈吉祥拍拍手,笑道,“你不在乎,你大方;我在乎,我小气。”


    严以珩看着他们三个争吵不休,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的视线看向一旁的苏筱,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当时那份一致行动人协议,大约……就是为了防止如今这样的情形。


    他正这么想着时,苏筱也开了口。


    “不是为了防谁,我没想那么多,”苏筱不再像先前一样愤怒,语气重新恢复了平静,“没有必要骗你,谈吉祥。”


    而此刻的谈吉祥,大概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他把两手抱在胸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苏筱,从头到尾,一寸一寸。


    片刻后,他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什么。


    他说:“哦,也是,你确实不需要防谁,你只是想……向小珩表示你的……”


    他在这句话后停顿了半秒钟,思索着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


    而另一旁,苏筱脸色大变。


    他从椅子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谈吉祥——


    与此同时,谈吉祥则终于斟酌好了措辞。


    “……你的‘忠心’,”谈吉祥轻声说,“对吗筱筱?你不敢说你喜欢他,只敢在私下里做些这种事情,表达你对他的忠心……”


    严以珩的脑袋仿佛被谁狠狠敲了一下,谈吉祥的一句话,听得他头晕目眩,眼前一片花白。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语。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就盯着面前的桌子,但他完全能够感受到这办公室里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缓过眼前那一阵阵白光。


    只是耳边依然嗡嗡作响。


    在一片混乱中,他听到苏筱淡然地开了口。


    他的脸上没有慌乱,没有难堪,没有任何……秘密被拆穿后的恼怒,有的,只是平静。


    他站在原地,目光轻轻扫过严以珩,之后开口说道:“对,我是喜欢他,我不怕人知道,怎么了?”


    闹到这个地步,谈吉祥也始料未及。他……应该并不是真的想要捅出这件事,在开口后的瞬间,脸上便已出现了后悔的神色。


    只是时光不能倒流,已经说出口的话,谁也不能当做没有听到。


    他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裤子,嘴唇绷得紧紧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筱筱,我不是……”


    苏筱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谈吉祥,之前你的母亲……当时嫂子又生病住院,你既要忙着家里的事,又要去医院照顾她,忙不过来,小珩还帮你守过灵。”苏筱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带着什么情绪,“再早几年,小珩刚工作,当时你着急用钱,他给你凑了一万块救急,你还记得吗?”


    谈吉祥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老实说,他其实……不记得了。并非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或者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因为……


    类似的事情,实在发生过太多次了。


    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几次病重着急用钱,几乎都是严以珩和苏筱帮忙凑的。


    苏筱说的是哪一次,他确实已经记不清了。


    “一万块钱,他现在随时都能给你,可那时候,他的工资就那么一点,交了房租之后,剩下的钱,两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一定攒得到一万块。”


    苏筱垂着眼睛看他,很快又说:“当然,现在的你,也不再需要为一万块向别人低头了。”


    这话不知哪里刺痛了谈吉祥,他猛地抬头看向苏筱,眼中神色复杂。


    然而,苏筱依然没有打算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只继续又说道:“至于我,我是喜欢以珩,不行吗?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心里难受又无人可说,除了你之外,我还能跟谁说呢?”


    他抬头看看天,嘴角勾起个不大不小的弧度,像是无奈,也像是自嘲:“除了你之外,我也没别人可说。”


    “而你呢?”片刻后,苏筱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一边呆愣的人,“谈吉祥,你呢?我和以珩真心把你当成朋友,你又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


    他低低地说:“别人对你的真心,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办公室的房门被轻轻打开,后又被重重关上。


    房门关闭的巨大声响将严以珩从震惊中拉回现实,刚才苏筱说的话,后知后觉跳进严以珩的脑海中。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谈吉祥,脑袋里依旧一片空白。


    谈吉祥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抬起眼睛跟他对视了一眼。


    ……之后又很快移开视线。


    他的脸上已经不见方才的怒气,剩下的大约只有……后悔和懊恼。


    ……他们认识了那么久,从大学开始就住在一起的三个人,彼此之间都太过了解对方了。严以珩知道,谈吉祥性子一直都是这样,发起火来不管不顾,事后又总是觉得后悔。


    可这一次,严以珩心里也起了火。


    诚然,如果不是谈吉祥今天大发雷霆把这些东西捅出来,有些事情严以珩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但此刻,严以珩的心里竟罕见地有了一丝怨恨。


    对……谈吉祥说出这些话的怨恨。


    他缓缓起身,两只手撑在办公桌上,似乎要靠着这点微弱的力量才能支撑起身体。


    他扫过戴盈盈和……谈吉祥,哑着嗓子说:“出去,都出去。”


    戴盈盈没说什么,起身走了。


    她本来也……只是被无辜卷入罢了。


    谈吉祥没动。


    他依然坐在椅子上,只是坐姿板正,是很紧张的样子。


    他看着严以珩,动了动嘴——


    “不走是吗?”严以珩在他开口前出声打断,“那我走。”


    说罢,他没有再给谈吉祥任何一点反应时间,径直走向门口,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砰!


    房门又一次被重重关上。


    作者有话说:


    苏筱跟谈吉祥坦白喜欢小珩这件事,指路67章。这段剧情里,谈吉祥也刚跟小珩吵了一架,还送了一副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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