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放寒假


    至于方二丫, 已经交由军区调查,其结局可想而知。


    “张良跟她分了,也受到一些影响, 他主动提出调离东北,估计过完年, 就会走。”


    苏鸢听后, 一阵唏嘘。


    *


    随着除夕慢慢临近, 镇中学也将迎来寒假。


    在放假前,苏鸢又给大家开了一个重要会议,其内容是安排寒假期间,勤工俭学的时间表。如果放寒假后,有人想做其它事,可以随时退出该活动。


    对于是否继续参加,李树最为积极, 他第一个响应寒假安排。而且, 把“福”字练得极为好看, 只等着能多赚钱。


    比起在家猫冬,多数学生选择继续勤工俭学。


    有人举手问:“老师,如果遇到下雪天怎么办?我们怎么联系您啊?”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大家住在不同地方,联系起来很不方便。苏鸢想了想,决定按照地区分组, 并在每个区选出一名组长。


    “如果有什么事, 你们可以先联系各组长, 再让组长通知我。还有, 凡是下雪天气,计划一律取消, 比起勤工俭学,大家的安全最为重要。”


    最后,她把最近挣来的钱按劳动比例分发下去,并嘱咐大家要合理利用它。


    学生们收到劳动所得,都很开心,齐声说:“好!”


    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收发室的陈师傅隔着窗户朝苏鸢摆了摆手,并用口型说道:“苏老师,有你电话。”


    以为是干妈打来的,她没多想,跟着陈师傅径直走向收发室。


    当苏鸢走进屋子时,电话听筒放在桌上并没有挂断,这不是干妈打电话的习惯。她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心中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于是,拿起听筒“喂”了一声,果然里面传来不是叶洁的声音,而是张兰娟。


    “总算找到你了,这是躲着我呢?”


    听见对方的阴阳怪气,苏鸢淡淡回道:“没必要躲,您找我有事?”


    此时,张兰娟心里很不舒服,本来想说些软话的,这一刻又变得强硬起来。


    “我是你妈,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这层关系也断不掉。你爸让我问你,马上过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苏鸢用手指把玩着电话线,没给出肯定的答复,“我也不清楚,要看村里领导的安排。”


    张兰娟不懂下乡插队的纪律要求,轻易就相信了。可提到白云村,她气不打一出来,“你到底在哪个村子插队呢?为啥我打电话,人家说没你这人?”


    “不能啊,你是不是拨错电话号码了?”


    “可能吗?明明之前拨过,他还帮我去找人了。”


    高傲如张兰娟,绝不允许别人故意躲着她。


    面对质疑,苏鸢依旧装傻充愣,“也许是对方听错名字了,要不等我回村再好好问问,然后给您发电报。”


    张兰娟还有话要说,没再揪着这事不放。


    她思忖片刻,假装若无其事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和你爸商量过了,等除夕过后就把你调回来。叶洁的身体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放你一个人在那边受苦,我们不放心。”


    苏鸢不自觉地握紧听筒,强装镇定道:“我不回去。实话告诉您吧,我正和傅墨白处对象,他也在这里,我有他照顾,您就放心吧。”


    “什么?你和墨白?!”


    张兰娟忍不住扬起声音,尖利得有些刺耳。


    “对,已经处很久了。”


    苏鸢不解她的反应,但这并不重要,反正她和傅墨白的对象关系谁都拆不散。


    过了好半晌,电话那头才传出声音,“你俩的事儿,都谁知道?霍老爷子知道不?”


    苏鸢如实回答:“知道,他很赞成。”


    说完,她能感觉到对方一闪而过的抽气声。


    “行吧,女大不中留,你这孩子太有主意,我们根本管不了。你愿意在那边受苦,就在那边呆着吧。等什么时候回京,把墨白带回来,让我们见一面。”


    见她就这么妥协了,苏鸢有点意外,“好,我会的。”


    接下来,两人没再闲聊,各自挂断了电话。


    苏鸢觉得心里没底,想了许久,隔日放寒假后,一大清早便坐上开往青川市的客车,准备去找傅墨白。


    此刻,傅墨白正在操场上训练,他冷着一张脸不怒而威,活像个阎王,就连老兵都怕他。


    邱野不复平常的随意姿态,也是一脸严厉,对手下的兵极为严格。


    直到训练结束,大家解散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去往办公室的路上,邱野向傅墨白提起钱丰,“那小子太聪明,套他的话真不容易。”


    “怎么样?有收获吗?”


    傅墨白仍然很严肃,侧过头问。


    邱野没敢卖关子,立刻回答道:“收获只有一点,是关于苏艳宁的。她曾来过青山市和苏建国见面,这就很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


    邱野掰着手指逐一分析道:“你看呐,按理说他俩不是应该在哈市见面吗?怎么会特意跑到青山市只为见上一面?”


    这分析很有道理,傅墨白不禁陷入沉思。


    “还有,以苏建国的身份,应该不至于费这脑筋,我总感觉他好像在躲着谁?一定是个比他更厉害的人物。”


    如果苏鸢身世未明,就算苏建国曾经做错了什么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通过行为,看本质。


    也许苏鸢的身世没那么简单。


    傅墨白紧抿薄唇,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钱丰那边暂时套不出更有用的信息,我们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哈市这边,你帮我查一下,十八年前,哈市曾住过哪位大人物?”


    邱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好,我现在就去查。”


    就在这时,有位士兵小跑至两人面前,敬礼后报告道:“傅营长,嫂子找您。”


    苏鸢很少主动来部队找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傅墨白愣怔一瞬,紧接着快步朝大院外走去。


    邱野见状,笑着调侃道:“看你那猴急样儿,要我说,赶快把人娶回家,以后天天看着,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傅墨白没理会他,满心满眼只有媳妇。


    当他走出门外,只见苏鸢穿着厚重的军大衣,帽子围巾一样不少,站在那里圆滚滚的像个球,臃肿得可爱。


    看到他,苏鸢上前几步,很自然地把冰凉的手,插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男人下意识绷直身子,穿过口袋握住她的手,柔声问:“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感受他掌心传来的温热,苏鸢一边向前走,一边把张兰娟的电话讲述一遍。


    傅墨白越听越皱眉,心想:苏家人的脸皮很厚。


    “以后不用给他们留面子,直接挂断电话。”


    但苏鸢有自己的想法,“我还没查清身世呢,绝不能和他们交恶,只要我不回去,天高皇帝远,他们也拿我没办法。不过,你是不是得罪过她,我提到你,她好像不太高兴。”


    “她能高兴才有鬼。”


    一听这其中有故事,苏鸢眼前一亮,“快讲讲,你什么时候得罪她的?”


    傅墨白沉默一瞬,还是说了,“这次回京,苏家想请我吃饭,我没去。”


    “他们为什么想请你吃饭?”


    这不像苏建国的作风。


    “我猜,应该是试探。还有,想把他们的女儿介绍给我认识。”


    “……”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膈应得不行。


    “你是说赵小雪?”


    “嗯,好像是她。”


    这让苏鸢忆起书中剧情,里面根本没这段情节,更是从头到尾没傅墨白这个人。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如果你没来这里,应该会调去哪个军区?”


    “西南军区。”


    苏鸢听到答案,一时没捋清到底哪里不对?


    他们来到宿舍。


    傅墨白先是倒了一茶缸热水,让其暖手。苏鸢拘谨地坐在床边,双手捧着茶缸,脑海中不禁浮现上次亲吻的画面。


    她的小脸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红。傅墨白凝望着她,喉结滚动,“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有大到暴雪,不如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有我陪着不会无聊。”


    苏鸢有些动心,但转念一想,还是拒绝了,“我要陪孩子们勤工俭学,时间表已经安排好,不能久留。”


    “先住一晚吧,等明天雪停了,我再送你回去。”


    她对上他的视线,犹豫半晌,最终答应了。


    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更不能留她在宿舍住一晚。考虑到种种原因,傅墨白在旁边军区招待所开了两间房。


    他们各自一间。


    苏鸢很纳闷,“你为什么要多开一间房?”


    傅墨白解释,“这里晚上很安静,我陪你。”


    她不由得联想出一幅恐怖阴森的画面,忙点头答应,“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见她没拒绝,男人勾起唇角,“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下午,一场暴雪如约而至。


    望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苏鸢坐在炉火旁烤地瓜,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情愉悦。


    傅墨白在她身边,很享受与她独处的温馨时光。


    这时,苏鸢忽然轻声问:“今年的除夕,你打算怎么过?要回京市吗?”


    他侧过头望向她,答非所问:“你呢?有什么打算?”


    苏鸢认真思考着,然后答道:“我不想回京市,应该会陪干妈过年,或是……去哈市查个究竟。”


    这想法与傅墨白不谋而合,他冲她轻笑,决定道:“不如,让我陪你去哈市吧,咱们给苏艳宁拜个年,顺便送大家一个惊喜。”


    第32章 暴雪


    夜晚。


    窗外仍飘着雪花, 在月色的衬托下,显得静谧而美丽。


    苏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满脑子想的,都是去哈市的计划。


    这时, 屋外传来敲门声, 打断了她的思路。


    “谁?”


    “是我, 睡了吗?”


    听到是傅墨白的声音,她迅速坐起身,轻咬唇瓣犹豫一瞬,问:“你有事吗?”


    “给你冲了杯麦乳精,开门取一下。”


    “哦,好!”


    苏鸢走下床,不忘捋顺头发, 又抻了抻衣角, 这才去开门。


    门外, 傅墨白穿着v领灰色毛衣搭配白色衬衫,下身是军绿色长裤,凌厉中带着一丝书卷气。


    他单手端着一个大茶缸,是热乎乎的麦乳精。


    见他穿得这么单薄,苏鸢想都没想,便说道:“快进来吧, 外面怪冷的。”


    男人微微一怔, 低声拒绝道:“不了, 给完你, 我就回去。”


    “这么多麦乳精我喝不了,分你一点儿, 进来吧。”


    说着,苏鸢已敞开门,作出邀请。


    傅墨白深深看她一眼,终究抵不过诱惑,走入房间。


    隔壁房和这间的格局一模一样,他径直走到离床最远的椅子坐下,再把茶缸放到桌子上。


    问:“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有点睡不着。”


    说完,苏鸢环顾四周,没找到空茶缸,不禁面露难色,“想分给你一些,但这里没有家伙什儿。”


    “没关系,你喝吧,喝不了剩下给我。”


    听他无比自然地说出这句话,苏鸢瞬间脸红,连忙端起茶缸想要喝,以掩饰心底那份羞涩。


    “你慢点,水有点热。”


    傅墨白忍不住站起身,很怕她烫伤自己。


    这一刻,苏鸢感觉有点丢人,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道:“我没事,麦乳精已经没那么热了。”


    在水蒸气的熏染下,她脸色红艳艳的,像一朵娇嫩的芙蓉花。


    傅墨白不自觉地双拳紧握,随后放松,下一秒抬起手拿过茶缸,重新把它放回原处。


    “晾一晾,再喝吧。万一烫伤容易溃疡。”


    其实苏鸢也没那么想要喝,于是乖巧点头,“嗯,好。”


    她话音刚落,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唇瓣被一抹柔软覆盖。


    男人灼热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令她屏住呼吸,措手不及。


    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这一次,她没再傻愣愣地睁大眼睛,很快闭上双眸,不敢看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探入,嬉戏,纠缠,让人情不自禁地软了身子。


    不知何时,两人跌坐在/床,心脏狂跳,只有彼此。


    苏鸢不小心触摸到他坚硬的腹肌,一下子更乱了。


    衬衫的衣扣掉落几颗,她不自觉地后仰。


    月色下,粉红的果子任其采摘。


    暧昧,撩人。


    直到一切突然定格,她才迷茫地睁开眼。


    “嗯?”


    傅墨白紧紧抱着她,轻咬她的耳垂,低声沙哑道:“我不能害你,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再忍忍。”


    “……”


    苏鸢很迟钝得回过味儿,脸色红如朝霞,“你说什么呢?我才没想过。”


    说着,就要跳出他的怀抱,却被男人死死定在怀里。


    “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感受到那如铁般的威胁,苏鸢把头埋在他胸前,只觉得隔挺慌,没太懂,也不敢再动。


    这场雪,下到第二天中午才停歇。


    因为路上积雪太厚,为了安全着想,苏鸢又在招待所多呆了三天。


    这三天,傅墨白只要有空就陪着她,到了晚上,两人还会一起盖着棉被纯聊天。


    偶尔也会擦枪走火,但每次都能及时收敛。同时,苏鸢也弄懂了,搁着她的是什么?


    傅墨白手下的兵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纷纷跑去问邱野是怎么回事?


    身为单身狗,邱野很吃味,“你们头儿的春天到了,估计过几天会恢复正常,所以你们可要珍惜当下。”


    众人听后一片哀嚎,特别希望傅墨白能一直保持现状。


    邱野见状,无奈安慰道:“那你们只能盼他媳妇多来几趟。”


    结果,在苏鸢离开招待所的那天,她收到好多礼物,全是大家送的,并对她表达了不舍之情。


    “嫂子,您一定要常来,我们都会想您的。”


    “对,每回您来,我们营长都可高兴了。”


    见他们这么热情,苏鸢有些受宠若惊,不明其深意,连连摆手与他们微笑告别。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腊八节。


    这段时间,在苏鸢的带领下,学生们干劲儿十足,走街串巷挣了不少润笔费。


    其中,当属李树和姜原赚得最多。姜原想买新棉袄,所以这么积极。而李树是为了给母亲补充营养。


    当天分完收益,他躲在角落里,一张张数着毛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苏鸢见状,等他把钱数完收好,才走过去。


    “你爸回来了吗?”


    提到这个话题,李树的笑容渐渐淡去,“还没,我听村里人说,他可能明天回来。”


    感受到他的落寞,苏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打算送给每人一个新年礼物,不过不会太贵,你最想要什么?”


    李树听了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老师,我最想吃糖葫芦,你能送我半串吗?”


    “半串?”她一愣。


    “对,一串太贵了,我吃两颗就行。”


    此刻,苏鸢心里酸酸胀胀,五味杂陈。


    “不用,我可以送给你一串,但孕妇不能吃山楂,你千万别给妈妈吃,知道吗?”


    听到能有一串那么多,李树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忙鞠躬感谢。


    其他学生也说出自己的新年愿望,差不多都是希望:能吃到某个心心念念的零嘴。


    隔天上午,她和谭丽把采购回来的零嘴分给每一个人,却唯独没看见李树。


    苏鸢拿着糖葫芦问:“你们谁看见李树了?他今天怎么没来?”


    小组长朝她招招手,小声道:“老师,您过来一下,我有事要说。”


    两人来到某个无人的地方,小组长这才说出李树没来的原因。


    “他爸失踪了,村里人都在传他爸可能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死了,所以才找不到人。李树他妈一时想不开,如今正在医院呢。”


    苏鸢拧起眉心,追问道:“你知道在哪家医院吗?”


    “就在镇医院,估计李树也在那儿。”


    了解完情况,苏鸢把孩子们交给谭丽照顾,一个人去了镇医院。


    十五分钟后,经过一路打听,她找到李母所住的病房,还没等进屋,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哭闹声。


    “这可让我怎么活啊!李大强那个天杀的,他咋会失踪呢?!”


    “树儿他妈,你别哭了,肚子里的孩子要紧!要是你倒下了,这俩孩子可咋办呐?”


    “是啊,没准大强过几天就能回来,你哭坏了身子可不行。”


    “各位婶子,这日子没法过了,肚子里这个祖宗我不要了!他爹都没了,我要他干啥?!”


    之后,各种劝说声此起彼伏。


    苏鸢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才敲门走进去,大家看到她,立刻安静下来。


    顶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她环顾四周,最终坐在角落里,发现一脸呆滞,沉默不语的李树。


    她缓缓走近,把买来的糖葫芦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跟李母打招呼。


    李母面对她,勉强笑了笑,“苏老师,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李树惹您生气了?”


    “没有,他很好。我听说您家出了点事,所以过来看看。”


    “哦哦,那您快坐,千万别站着。”


    就在这时,李树从角落里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串糖葫芦。


    “苏老师,我们没事,您先回去吧,我送您。”


    平常吊儿郎当的孩子,今天格外沉稳,苏鸢看着他,眼底尽是心疼。


    还没等她开口,李母突然插话道:“咱家咋没事呢?你那死爹不知道去哪了,留下咱俩以后怎么活?我看你这书也别念了,今天正好跟你老师说一声!”


    苏鸢转头看向她,语气温和,“李树妈,您别着急,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有解决的办法。您好好养病,先把这个年过好,然后再考虑其他问题。”


    屋里旁人听见,也跟着附和,“对对对,还是老师明白事理,你先把年过好,最近别想太多,有啥事等年后再说呗。”


    “可不是嘛,保重身体最重要。”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屋里再次乱成一锅粥。李树见状,拉着苏鸢的胳膊走出病房。


    “老师,我们真没事,您还是回去吧。”


    见其一直低着头,苏鸢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塞到他的上衣口袋里,“这个,你先拿去用,等以后再还我,如果不够用,可以再来找我。”


    想到过几天,她要去哈市一趟,于是又补充道:“如果我不在,你也可以找姜原她哥帮忙。”


    李树忙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还给她,“老师,我不能要这钱,您快收好。”


    可苏鸢执意给他,“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别想着拒绝我。”


    住院费、养胎钱、过年钱,家里又失去了唯一劳动力,这一桩桩一件件,是个人都会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树犹豫再三,终于收下钱。


    他抬起头,眼里盈满泪光。


    “苏老师,谢谢您。不管以后我还念不念书,会永远把您当成亲人看待。”


    苏鸢听他这么说,蹙起眉,“你不读书能干嘛?靠你挣的那俩工分能养活一家人吗?如果你现在放弃读书,也许这会成为你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


    想起母亲刚刚的话,李树忍不住落下泪,“那我该咋办?我妈不会让我继续读书的。”


    他还只是个孩子,遭遇这样的打击,心里承受能力有限。苏鸢沉默一瞬,认真承诺道:“别担心,等年后,我跟你母亲谈。”


    第33章 除夕


    李树的家事, 不知是谁传的?第二天,所有学生都知道了。


    当着她的面,大家没敢议论, 但背地里却传得神乎其神。


    谭丽见状,无奈叹气, “这李树, 学习成绩刚上来一点, 家里就遇到这种事,如果他爸能回来还行,万一从今以后再也不回来,算是把他坑惨了。”


    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亲生父母,苏鸢也跟着轻叹,“希望他坚强些,成功迈过这道坎。”


    谭丽在一旁听着, 若有所思。过了半晌, 她从兜里掏出十元钱, 递给苏鸢,“帮我把它交给他,我马上就要走了,能帮忙的,也只有这些。”


    苏鸢侧头看她,心中生出浓浓不舍, “您买好车票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哈市?”


    “我买的是后天车票, 等你有空去哈市玩, 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这次离开小镇, 就不会再回来了。


    “好,以后有机会, 我一定会去找你。”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建立深厚友情。


    到了离别那天,苏鸢来到月台,在绿皮火车旁,送给她一条红色围巾。祝福她:往后的日子红红火火,越来越好。


    接过围巾,谭丽把它围在脖子上,灿烂一笑,“谢谢,我很喜欢!也祝你早日结婚,和你那对象百年好合。”


    说着,从行李袋里翻出一个小纸包塞给她,“这是我嫂子在港城买的,颜色太嫩不适合我,你这么漂亮一定特别适合,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千万别嫌弃。”


    苏鸢接过来不明所以,刚想打开看,却被及时阻止了,“是穿在里面的小衣服,不如等回去再看吧,车站人多眼杂不太好。”


    她愣了一下,以为是背心之类的东西,于是忙把它收起来,没再翻看。


    随着广播响起,谭丽很不舍地登上火车,向苏鸢挥手告别。


    隔着车窗,他们相视一笑,直到火车越行越远……


    在除夕当天。


    傅墨白来到白云村,先是给姜家众人提前拜年,然后载着苏鸢前往西河县,准备和叶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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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大年。


    每年,叶洁都是自己一个人过节,听说他们要来,早早预备年货,还把家里打扫得窗明几净。


    又等在胡同口,翘首以盼。


    周围住的都是老邻居,有人见她一脸喜气洋洋,便好奇地打听,“你家是有啥喜事啊?咋这么高兴呢?”


    叶洁也没藏着掖着,回答道:“我闺女带女婿上门了,我能不高兴吗?”


    她这话音刚落,苏鸢和傅墨白拎着一堆礼物欣然而至。


    两人外形出众,极为惹人注目。叶洁看到他们喜出望外,忙迎上前问:“你们坐啥车来的?累了吧?咱们快进屋!”


    苏鸢被她牵着手,心里一片暖意。


    邻居们见状,都很惊讶,“这就是你闺女?以前咋没听你说过?”


    叶洁挺起胸膛,特别傲娇道:“那是因为我闺女长得漂亮,不舍得给你们看。”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说话间,三人走进屋。


    傅墨白把礼物放到桌上,主动提出到厨房帮忙做饭。


    叶洁没跟他客气,指使他先把院子里的大公鸡杀了,顺便再把鸡毛拔了。


    傅墨白脱去军大衣,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手臂,然后去院子里抓鸡。苏鸢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轻笑,刚想过去帮忙,却被叶洁拽走了,“男人不能惯着,你越惯着,他越蹬鼻子上脸。等一会儿快干完活的时候,你递他一条毛巾就行了。”


    苏鸢不禁侧目,“干妈,你懂得真多。”


    “害,这都是生活经验,你还小,慢慢就懂了。”


    等傅墨白杀完鸡,快薅完鸡毛的时候,苏鸢按照叶洁所说的,拿着一条毛巾走过去,一脸心疼,“辛苦你了,快擦擦汗吧。”


    男人抬起下巴,笑看她,那意思是让她帮忙擦。


    见干妈没在附近,苏鸢红着脸,弯下腰轻轻擦拭他的额头,并仔细看着他的眉眼,怎么看怎么喜欢。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说话声,吓得她“腾”得一下站直身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副模样让傅墨白想起刚重逢时,那段见不得光的日子。于是,笑着调侃道:“咱俩是正经百八的对象关系,你不用害怕。”


    苏鸢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绝不承认刚刚的反应有点过激。


    “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说完,她把毛巾扔在男人的肩膀上,转身就走。


    来到屋外,只见叶洁正与人说话。对方夹着公文包,穿者打扮像个领导干部。


    他看见苏鸢,慈爱一笑,问叶洁,“这是你干女儿吧?瞅着人挺好。”


    叶洁白他一眼,脸上不乐意,“啥叫瞅着挺好啊?你会不会说话?”


    中年男人摸了摸鼻子,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这人嘴笨,不太会夸人。”


    苏鸢笑看着他们,主动为其解围,“干妈,这是家里客人吧?您快请进。”


    大过年的,叶洁不想为难人,她立刻收敛脾气,为双方作介绍。


    此人姓吴,叫吴维卿,在政府部门工作,是她的朋友。


    但苏鸢可以看出来,两人之间有些暧昧,不仅仅是朋友关系。


    而这一猜测,在吃年夜饭时,得到了印证。


    饭桌上,吴维卿借着酒劲,在大家面前,向叶洁求婚了!


    这个年代的求婚,没有戒指和鲜花,只有一封淳朴的情书,里面还夹着许多粮票和布票。


    叶洁一目十行看完信,脸色变得不太自然,“今天是除夕,你就不能消停点儿?”


    吴维卿是个老光棍,第一次求婚不免紧张,他掏出口袋里的手绢,擦了擦鬓角的汗,十分认真道:“叶洁同志,明天是新的一年,我希望咱俩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共同携手创造新的人生。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这番赤诚的表白,让苏鸢很是动容,心想:如果换作是她,一定会答应的。


    可叶洁听了没啥反应,婚姻对她来说早已可有可无。


    “咱俩才处一个月,现在结婚有点早,我只能答应跟你继续处,但能不能结婚,可保证不了。”


    吴维卿眼底划过失落,像只被戳破的气球,立马蔫了。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为缓和气氛,傅墨白给他的酒盅里倒满酒,并敬他一杯。


    几杯白酒下肚,吴维卿终于不再难过,因为他直接醉趴在桌上,昏睡不醒。


    苏鸢看到这一幕,对傅墨白埋怨道:“你咋还把他灌醉了?年还没过完呢,半夜那顿饺子可咋吃啊?”


    傅墨白表示特别无奈,“是他非要喝多的,我有什么办法?不过,这人酒品不错,喝多了不耍酒疯只睡觉。”


    叶洁挺头疼,直到过了零点,仍在纠结一件事。


    “鸢鸢,你说这对象还处不处?我俩好像目标不一致,万一给人家耽误了,可不好!”


    “我感觉吴叔挺好的,要不等他明天酒醒了,你俩好好谈一谈?”


    “不行,我明天没空,得跟你们一起去哈市。”


    “干妈,我和墨白能应付,您还是别跟我们去了。”


    叶洁蹙起眉,执意要去,“你们不了解苏艳宁,又比她辈分小,做起事来顾虑太多,根本压不住她。有我的辈分在,她不敢作妖。而且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现在没法再退。”


    苏鸢听完,仍在犹豫,“那吴叔怎么办?”


    叶洁淡淡回道:“他要是心诚,就不可能因为今晚的事而退缩。如果真退缩了,那更好,别耽误彼此的时间。”


    “……”


    第二天。


    吴维卿酒醒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该说说该笑笑,没再提昨晚的事。


    叶洁当他想通了,收拾好行李,和苏鸢他们前往火车站。


    从这里到哈市,要坐四个小时的火车。吴维卿把三人送到车站,临别前还不忘嘱咐道:“如果遇到麻烦事就给我打电话,哈市那边我很熟。”


    “行,你快回去吧,有墨白在,你不用担心。”


    十五分钟后,随着一阵鸣笛声响彻天空,火车缓缓前行。


    苏鸢望向车窗外,怀着忐忑的心情,面对即将无法预知的未来。


    在路上,叶洁向他们讲述了苏家往事,其中当属苏艳宁的故事最为狗血热闹。


    当年,苏家父母只是个地里刨食的农民,很早就给她说了一桩亲事。


    对方是同村小伙儿,长得又高又壮。苏艳宁很相中,便同意了。


    后来她考到哈市读书,又在学校里相中了现任丈夫,两个人一起处,哪个都没耽误。


    直到有一次,同村小伙儿去哈市看她,这件事才成功捅破。后来小伙儿不干了,她便嫁给了现任丈夫。


    最最狗血的是,嫁人不久后,她怀孕了。按日期算,孩子是同村小伙儿的,但她丈夫不知道。


    怕事情败露,她曾一度把孩子送人抚养,后来实在舍不得,又把孩子要了回来。


    到目前为止,她丈夫都不知道自己替人白养个儿子。


    听完这一切,苏鸢忍不住咋舌。


    “那…苏家人都不管她吗?”


    提起这事,叶洁不禁冷笑,“苏建国特别宠他妹,从小就惯着,苏艳宁能变成今天这德行,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他俩现在关系咋样?我也不清楚。”


    “那同村小伙儿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吗?”


    “知道啊,他和苏艳宁到现在还有联系,只不过各自有家,凡事都会避开人。”


    苏鸢:“……”


    这么大的狗血瓜,吃起来有点顶。想到马上能看见苏艳宁,她忐忑之余,多了几分好奇。


    “干妈,这些事,你咋都知道呢?”


    叶洁笑道:“我表妹是苏艳宁的好友,几乎啥事都跟她说。”


    苏鸢心中一颤,“那我的身世呢?她有提过吗?”


    “没有,在这件事上,她嘴严得很。”


    第34章 初一新的开始


    苏鸢不禁有些失望, 同时又感觉很奇怪。按理说,苏艳宁的那些破事才更应该隐瞒,可她却告诉了别人。


    反而是自己的身世, 闭口不谈……


    绿皮火车在辽阔的黑土地上,“轰隆隆”向前行驶着。


    很快, 四个小时过去, 傅墨白拎着行李袋, 领着两人走下火车。


    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不是走亲访友的日子,所以街上没几个行人,只有一些孩子在玩小鞭,“砰砰”乱响,空气中还夹杂着硫/磺的味道。


    苏鸢拿出之前记下的地址,递给叶洁问:“干妈, 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叶洁接过本子看了一眼, 对那地址很熟悉, “走吧,我带你俩去。”


    “要不要买点礼物再过去?”毕竟亲戚一场,在没查明真相之前,苏鸢觉得,身为晚辈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这样才不会露馅。


    叶洁却不以为意, “买啥买?有我在呢, 啥都不用给她买!再说, 大年初一这个时间段, 供销社都关门了,你去哪儿买东西?”


    苏鸢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凡是店铺都已经关门,确实啥都买不成。


    之后,他们步行来到大井子胡同,叶洁按照地址敲响了苏艳宁家的房门。


    足足等了两三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中年男人戴着黑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看到他们,他微微一怔,“你们找谁?”


    叶洁站在最前头,笑呵呵地答道:“我是艳宁的远方大姐,带闺女女婿来看看她,她在家不?”


    苏家的亲戚众多,时常有人上门攀关系,男人不疑有他,侧开身子,把他们让进屋。


    “你们进来吧,她在屋里呢。”


    大家随着他走进堂屋,只见有个红衣女人正坐在那里一边听广播一边嗑瓜子,那样子悠闲自得。


    叶洁见状,扬起嗓门打招呼,“呦,大初一的,你挺清闲呐。”


    苏艳宁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刚想发脾气,当看清叶洁的长相后,明显愣了一下,“大嫂?你咋来了?”


    “别!我可不是你大嫂,叫姐就行。”叶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冲她笑得灿烂。


    可苏艳宁却感觉脊背发凉,讪讪问道:“你来这儿……我大哥知道吗?找我有啥事?”


    她从小就怕叶洁,如今仍是。


    叶洁白她一眼,语气不爽,“我找你,跟你大哥有啥关系?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提他?还有,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呀?”


    苏艳宁抿了抿嘴唇,没敢说不能。这时,她注意到苏鸢和傅墨白,茫然问:“这俩人是谁呀?长得可真俊。”


    见她不认识苏鸢,叶洁没感到意外,于是意味深长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女婿,是从苏建国那里抢来的。”


    苏艳宁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瞬间脸色苍白,眼神闪烁不停,并支支吾吾道:“你,你这话是啥意思?她是我大哥啥人?”


    苏鸢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主动走上前,礼貌微笑介绍自己,“姑,我是苏鸢。您还记得我吗?”


    “苏,苏鸢?!”她震惊在原地,恨不得马上给京市那边打电话。


    “你都长这么大啦?”


    “嗯,我今年十九岁了,听我妈说,当年是您照看赵小雪的,后来孩子却变成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鸢问得很直接,没给她一点缓冲时间。


    苏艳宁猛咽口水,整个人慌得不行。幸好这时,她丈夫端来茶水,解围道:“你们别光顾着唠嗑,喝点水吧。”


    她也跟着回过神,心虚一笑,“对对对,有什么话,咱们边喝茶边聊。”


    苏鸢端起茶杯直视她,步步紧逼,“姑,那您跟我讲讲当年的事呗?”


    见实在躲不过去,苏艳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过了半晌才出声:“当年是这么回事,张兰娟因为大出血,诊所里的医生护士全都在抢救她,只能由我照顾孩子,但我真的不知道孩子是咋调包的?这期间,我只上了一趟厕所,估计是我走后,孩子被调包的。”


    苏鸢听完,心中已有猜测:一定是苏建国早和对方串通好口供。


    她假装难过,眼底尽是落寞,“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想找到亲生父母,是不可能了。”


    见她真信了,苏艳宁的脸色缓和不少,还不忘柔声安慰道:“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我哥嫂对你那么好,你还是顺其自然吧。”


    苏鸢弯起眉眼,对其无奈地笑了笑,忽然问:“对了,我下乡之前,听我爸说您受了刺激,精神变得不太好,现在怎么样?还发病吗?”


    “……”苏艳宁听了心头一梗,脸色由白转红,勉强微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


    叶洁旁观两人互动,心里直乐。她意识到对方是个锯嘴葫芦,根本问不出什么,便对其招招手,一脸亲切道:“艳宁,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哈市,不如咱俩进里屋好好唠唠,咋样?”


    苏艳宁不敢不去,还嘱咐丈夫要招待好苏鸢和傅墨白。


    不一会儿,堂屋里的三人面面相窥。


    苏艳宁的丈夫叫陈晓光,他首先开口道:“你们在这儿别客气,喝点茶水再吃点瓜子,瓜子是新炒的,特别香。快尝尝?”


    面对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苏鸢不禁想起在火车上听到的八卦,就很好奇,他当年明明知道苏艳宁脚踏两条船,为什么还跟她结婚?


    一直当背景板的傅墨白问向陈晓光,“您家孩子呢?怎么没看见?”


    “他去同学家玩了,估计到吃饭点儿才能回来。”


    陈晓光回答得随意,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苏鸢有点同情他。


    直到他儿子回家,看见那孩子的模样跟他没有半分像,她忽然觉得还是自己太单纯了……


    等叶洁聊完走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黑。夜晚的哈城,依然美丽迷人。


    他们没留在这里吃晚饭,离开时,苏鸢冲苏艳宁坏心一笑,“姑,我改天再来看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再犯病了。”


    大过年的,听到这种丧气话,苏艳宁被气到不行,又不能发火,就很憋屈。


    走出大井子胡同,叶洁见四下无人,靠近苏鸢小声道:“我猜她明天会给苏建国打电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建国是个很难缠的人,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苏鸢很淡定,“我猜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动作。就算忍不住,大概率是把我调回京市,还是以家人生病为由。”


    过去十九年,她太了解苏家人的套路。不过,她还要继续调查,是不会回去的。


    叶洁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下午又试探了几回,苏艳宁嘴特别严,这不像她以前的性格,我猜这里面肯定有事。放心吧,有我在,苏建国不敢把你咋样。如果他敢欺负你,我跟他拼命!”


    “干妈,您对我真好!相信我,我不会让他们欺负我的!”


    傅墨白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听着这一切,蹙眉陷入沉思……


    他们住的是部队招待所,早在三天前,傅墨白就已经把房间安排好了。


    他住的是单人间,苏鸢和叶洁住的是双人间。累了一天,叶洁早早便睡了。


    苏鸢洗漱完,刚想回房间睡觉,却被傅墨白叫住脚步。


    怕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轻声问:“你干嘛呀?干妈刚睡着,你别吵醒她。”


    “找你有事,跟我来一下。”


    傅墨白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推开房门,等她进来,却迟迟没等到。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我才不跟你走。”苏鸢紧紧抱着洗脸盆,做出一种防御姿态。


    那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兔子,可爱有趣。


    男人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低声调侃道:“你怕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还是说……你想歪了?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


    苏鸢脸色爆红,连忙否认,“我才没想歪!是你脑子不正经。”


    怕他再说出什么荤/话,她快步走进他的房间。朦胧灯光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屋拉花,五颜六色的。桌上还摆放着一束红色塑料花,两根红色蜡烛,看起来贼喜庆。


    “……”


    她顿住脚步,转身望向他,有些发懵,“怎么回事?这里以前是俱乐部?”


    傅墨白被逗笑,刚酝酿好的说辞差点忘了。他迅速收敛情绪,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金戒指,慢慢走近。


    最后,在她面前站定,深邃的目光中柔波万顷,“鸢鸢,这枚戒指是我妈留下的,我现在把它交给你,请你嫁给我。”


    苏鸢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眸,瞳孔微缩,心脏狂跳不止,仿佛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傅墨白牵起她的左手,耐心等待,实则紧张不已,心中闪过无数种结果。


    “你为什么突然想娶我?”


    她定定地看着他,想寻求一个答案。


    傅墨白一脸严肃,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喜欢你,想和你白头到老,就这么简单。”


    再次听到他的表白,苏鸢仍会害羞,回忆过去种种,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你以后必须要对我好,永远不许变。”


    听到她的话,傅墨白瞬间狂喜,白皙的肤色泛起潮红,他努力压抑激动的心情,为她戴上那枚戒指。


    “鸢鸢,我以军人的身份保证,永远会忠诚于你,对你好。”


    金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苏鸢与他十指交握,突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像是在盖章,以吻定终身。


    第35章 登记


    这一夜, 两人开心得睡不着觉,隔着一堵墙,心思全在对方身上。


    结果第二天, 黑眼圈明显,叶洁见了, 促狭笑问:“你俩昨晚咋回事, 一起做贼去了?”


    苏鸢羞涩地低下头, 怼了怼傅墨白胳膊,让他来说。


    男人收到指令,立即挺直脊背,正色宣布道:“干妈,我和鸢鸢准备结婚了。”


    “结婚?”


    叶洁惊讶出声,消化好半晌才把这则消息消化掉。


    “结婚是好事啊!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登记?结婚申请还没打吧?”


    傅墨白难得羞赧,红着耳根回答:“其实在交往那天, 我就已经向上级提交了结婚申请。我和鸢鸢商量过, 初三登记, 明天我俩请您吃饭。”


    叶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点头答应,然后故意支走苏鸢,想与他好好聊一聊。


    等苏鸢离开后,她才小声问:“你跟我说实话,那么早打结婚申请, 现在又急着把鸢鸢娶回家, 是不是因为苏建国?”


    在身世没查明之前, 苏鸢仍属于苏家人, 把他们逼急了,想对她做些什么很容易, 但结婚后就不一样了,傅墨白是她的法定伴侣,无论苏建国有什么打算,都有傅墨白挡在前面。


    “这只是原因之一,我是真心想娶她。”


    傅墨白淡定回答,并没有被戳穿的窘迫。


    叶洁露出一抹欣赏之色,由衷说道:“你俩都是好孩子,以后要互敬互爱,如果生活上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


    “谢谢您。”


    傅墨白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


    如今,再呆在哈市没什么意义,而且明天就要登记结婚,时间紧任务重,当天下午,他们便坐上了返回白云村的火车。


    等到达目的地,天色已经晚了。


    结婚手续其中一项,是到村委办开具一张证明。苏鸢想明早再开,但傅墨白的意思是,现在去村长家开证明,以防夜长梦多。


    见他这么急,苏鸢不明所以,红着脸吐槽道:“你连明早都等不了吗?还是先回家吧,让人知道多难为情。”


    傅墨白举起手里的网兜,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给村长买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今天是大年初二,刚好送过去,这是喜事,没啥难为情的。”


    叶洁站在旁边也跟着附和,“墨白说得对,拜年的时候顺便把证明开了,省着明天再跑一趟。”


    苏鸢拗不过两人,只能同意。


    很快,来到村长家。


    陈满福看到他们倍感意外,“苏知青,你不是去哈市了吗?咋这么快回来了?”


    苏鸢拿过傅墨白手里的网兜,递给对方,笑盈盈地拜年,还说了不少吉利话,把陈满福说得喜笑颜开,忙让他们进屋。


    十分钟后,堂屋内,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聊得热闹,傅墨白见她迟迟没有开口,轻咳一声,索性提起:“村长,今天我们来,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陈满福听了笑容一滞,小心翼翼地问:“啥事啊?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帮你们。”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在犯嘀咕。


    苏鸢见状,忍不住轻笑,“村长,是这样的,明天我俩打算去登记结婚,想请您帮忙开张证明。”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喜糖,塞到他的手中。


    见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陈满福呵呵一笑,悬起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原来是天大的好事啊!那我现在就去开,你们坐着等一会儿!”


    苏鸢和傅墨白真心感谢,目送他进了里屋。


    村长媳妇一边给他们倒水喝,一边打听道:“这结婚后,苏知青是不是要搬到部队大院住啊?那镇上的工作咋整?不干了?”


    苏鸢接过热水,笑着回答:“暂时没想太多,一切等我俩结婚后再商量。”


    “这还有啥商量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婚后有男人养着,你还工作啥呀?多累挺!还不如早点要个孩子呢。”


    村长媳妇越说越来劲,还问向叶洁,“妹子,你说我这话在理不?”


    “在理,特别在理!还是您看得明白,给自己选了一个好丈夫。”


    叶洁竖起大拇指夸赞,直把她夸得心花怒放。


    就在这时,陈满福拿着一张证明从里屋走出来,见他们聊得热闹,心情也跟着愉悦。


    他把证明书交给苏鸢,并慈爱嘱咐道:“从今以后,你尽管把这儿当成娘家,如果他敢欺负你,我们一定帮你出头。”


    “谢谢村长。”


    先不管这话能不能兑现,听在耳朵里却极为烫贴,苏鸢有些动容,鼻尖儿微微发酸。


    傅墨白帮她把证明妥善收好,又寒暄几句后,他们离开了村长家。


    去往姜家的路上,叶洁挽着苏鸢的胳膊,低声告诫道:“刚刚村长媳妇说得那些,你听听就得了,千万别跟她学。女人这辈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要你兜里有钱有工作,到哪儿说话都硬气!”


    苏鸢赞同地点点头,其实没把那话听进去,“我没想放弃教师工作,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听她这么说,叶洁一脸欣慰。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姜家门前。


    沈晴和姜原正蹲在院子里放小鞭。看见苏鸢的刹那,两人不约而同撇下鞭炮,朝大门口小跑过来。


    “鸢鸢,你咋这么早回来了?”


    问话的人是沈晴,她前几天得阑尾炎动了手术,今年没回哈市过除夕。


    苏鸢把从哈市买的吃食分给他们,故作神秘道:“我有事要向大家宣布,走吧,咱们进去再说。”


    傅墨白拎着大包小裹,跟在后面走进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姜家都知道,两人将要结婚的消息!


    沈晴一脸羡慕,也想早早结婚当漂亮新娘。姜原则充满担忧,很怕苏鸢结婚后,就不当老师了。


    当着众人的面,又没法细问,直到夜深人静,苏鸢准备睡觉的时候,她才逮住机会问:“老师,您咋突然要结婚呐?之前都没听你说过。”


    苏鸢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结婚,但她这辈子已经认准了傅墨白,所以觉得早结晚结都一样。


    “你是想问我,以后还当不当你的老师?”


    “哇,您太厉害了!猜得真准!”姜原一脸期待地看向她,很怕听到令自己难过的答案。


    苏鸢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保证道:“在你们初中毕业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除非有不可抗拒的因素。这下,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听见她的承诺,姜原笑得灿烂,握住她的手晃来晃去,就是不愿意撒开。


    “老师,您真好!如果您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想到七七年会恢复高考,苏鸢柔声鼓励她,“只要你努力学习,一切皆有可能。”


    这一夜,两人睡在同一张炕上,聊了许多,直到凌晨两点才沉沉睡去。


    早上八点,见苏鸢一直没醒,傅墨白等在堂屋,耐心十足。


    叶洁却很心急,忍不住来回踱步,“要不我去叫她吧,只要你俩一天不登记,我这心就没法静下来。”


    傅墨白阻止,“让她多睡一会儿吧,苏建国的手没那么长,至少他管不到婚姻登记处。”


    可叶洁还是担心,“不行!我去叫她!等领了证,她想咋睡都行。”


    说完,便转身离开,步子迈得风风火火。


    此时,苏鸢睡得正香,朦胧之中还梦见了傅墨白,那男人穿着一身军装,在冲她说话。她想走过去听得更真切些,却在这一刻被叫醒了。


    “鸢鸢,快别睡了,太阳都照腚了!”


    她蹙起眉不愿意醒来,最后是被叶洁推醒的。


    “你还要跟墨白领证呢,赶快起来!”


    听到这话,苏鸢彻底清醒了。她立刻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


    “干妈,现在几点了?”


    “八点多了呗,快穿衣服吧,等你到镇上,人家登记处都下班了。”


    经过一番梳洗打扮,两人开着吉普车终于出门了。


    在这个年代,春节没有假期,初三也要正常上班。当他们走进婚姻登记处,前面已排了三对情侣。


    苏鸢环顾四周,不自觉地靠向傅墨白,之前那一腔勇气,渐渐变成忐忑。


    这时,傅墨白牵起她的手,与之十指交握,“没事,登记手续很简单,有我在别怕。”


    见他误会了,苏鸢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不是怕登记流程,是怕跟你结婚,现在有点后悔了。”


    傅墨白愣了一下,随即握紧她的手,霸气回道:“现在后悔也没用,进了这个门,你就是我媳妇。”


    苏鸢笑看着他没再逗弄,由衷夸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人也不错,我哪可能后悔,当然是骗你的。咱们走吧,争取早点领证。”


    她拉着他去排队,前面还有两对情侣,其中属他俩颜值最高。


    排队期间,有个女人凑过来问:“同志,拍合影不?就在对面照相馆,五毛钱一张。”


    苏鸢摆摆手,不打算在这儿拍照。


    女人见她不为所动,继续抛出诱饵,“如果拍两张,我还可以再便宜些。不然你先看看我们照相馆拍出来的效果?保准你能满意!”


    说着,她打开手里的相册,里面是一张张黑白照片,摄影技术还挺好。


    忽然,其中一张照片引起苏鸢的注意,她指着上面的男女,问:“他们拍的也是结婚照?看起来不怎么年轻啊?”


    女人随她手指看过去,神色变得不太自然,“那是我姐和姐夫,人家是正经两口子,你可别瞎想。”


    “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一说,您别往心里去。”


    苏鸢维持表面淡定,实则内心特别懵逼。


    谁能想到,无意间看到的照片也能遇见熟人……


    这苏艳宁的丈夫真不是一般人,竟敢背着她在外面组建新家庭。


    感叹过后,苏鸢没空再想这些事,她把所有材料交给工作人员,静静等待盖上红戳的那一刻。


    第36章 选房子


    “砰砰”两声, 工作人员把新鲜出炉的结婚证,顺利交到他们手中。


    苏鸢接过来,感到十分新奇。她低头看了半天, 小声惊叹,“原来, 结婚证长得跟奖状似的。”


    傅墨白收好所有材料, 也跟着低头看, “确实挺像,给我吧,我那里有保险柜。”


    苏鸢侧过头,说他小题大做。


    傅墨白神色认真道:“这是咱俩成为夫妻的证据,必须放在保险柜里我才放心。”


    他声音不高却很清朗,见周围人都往这边看,苏鸢忙把结婚证交给他保管, 以防他再说出什么羞人的话。


    “咱们去街对面的照相馆, 照张相片吧?”


    “嗯, 好。”


    陈晓光那张照片,傅墨白也看见了,对此没感到意外。


    陈晓光明知道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还隐忍这么多年,肯定另有筹谋。他不甘心这辈子连亲生儿子都没有,在外面有家有私生子, 很正常。


    很快, 两人来到照相馆, 有位老师傅走过来接待他们。


    “是想拍结婚照?”


    “对, 麻烦您给拍两张。”


    老师傅点头应下,让他们并肩坐在假景前, 头挨着头,幸福微笑。


    为了纪念今天这个好日子,苏鸢难得穿了一件红色碎花棉袄,两条辫子也是用红头绳绑的。


    再配上一双黑色皮鞋,显得格外漂亮精神。


    傅墨白依然一身绿色军装,与以往唯一不同的是,胸前挂着军功章。


    面对照相机的镜头,他扯开嘴角,笑得僵硬。老师傅见状,被气得不轻,“小伙子,你笑得自然一点儿!咋娶个媳妇,笑得比哭都难看?”


    苏鸢“噗嗤”一声被逗笑,转过身瞪他,“怎么,你不愿意娶我啊?要不还是别照了。”


    傅墨白赶紧握住她的手,神情微窘,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晕照相机,要不你亲我一下?”


    当着外人的面,苏鸢瞬间红了脸,迅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回原处。


    “这下可以了吧?再照不好,咱俩就别照了。”


    傅墨白嘴角噙起笑意,刚要作保证,就听“咔嚓”一声,老师傅成功抓拍一张,还连连夸赞他们,“这才对嘛!看刚才笑得多自然!”


    十分钟后,两人走出照相馆。


    傅墨白收好照片票据,弯下腰,面对着她说:“媳妇,帮我揉揉,刚才笑得脸直疼。”


    听到他的称呼,苏鸢羞涩地抬起手,朝他脸颊重重揉了几下,还不忘损几句,“像你这种奇葩,怎么被我摊上了?”


    男人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忍不住轻笑,“那是因为你倒霉,所以被我赖上了。”


    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满满的爱意在空气中弥漫……


    之后,两人又去供销社买了不少喜糖,准备每家每户都发几块。


    除此之外,苏鸢还买了两瓶罐头和二斤槽子糕,打算去李树家看一看。


    这个新年,不知道母子俩过得怎么样了?


    傅墨白陪着她一同前去。


    因为之前来过一次,他熟门熟路找到地方。来开门的是李树,几天不见,整个人瘦了好几斤,看着无精打采。


    “苏老师,您怎么来了?”


    苏鸢笑盈盈地回道:“过来看看你们,你母亲还好吗?”


    李树把他们让进屋,眼神黯淡,“我妈不太好,最近都不怎么吃饭,我怕她会出事。”


    “走,带我去看看她。”


    “好,您跟我来。”


    李树领着她,快步前行,傅墨白没跟着进去,而是站在院子里等待。


    屋内,李母躺在火炕上,背对着门口,看不清真实状态。


    苏鸢朝她走过去,笑着打招呼。


    听到她的声音,李母这才转过身子,坐起来惊讶道:“是苏老师啊?您怎么有空来这儿?”


    苏鸢把礼物放到桌子上,顺势坐在炕沿边,“我来咱村办点事,顺便看看你们,我听李树说,您最近不怎么吃饭?”


    “没有的事,我每天都吃一大碗饭,别听他瞎说。”李母尴尬地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精神气儿。


    李树站在旁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欲言又止。


    苏鸢沉默一瞬,柔声道:“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想跟您商量,等开学后,我想让李树参加一个全国性的绘画比赛,如果能取得好成绩,不仅有奖状,学校也会给予奖励,希望您能支持他参加。”


    李母抿了抿嘴唇,面露难色,“老师,其实……我不打算让他继续念了。您也知道,他爸跑了,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我肚子里还有个没出生的孩子,将来咋活还不知道。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我也是没有办法……”


    说到这儿,她已经泪流满面。


    苏鸢轻蹙一下眉心,随即耐心劝说道:“李树今年才十四岁,就算退学种地,可这小身板能挣几个工分?您还不如让他继续读书,将来用知识改善生活。”


    怕对方听不进劝,她又拿勤工俭学举例。


    勤工俭学所挣来的钱,那都是实打实,亲眼看到的。李母不禁陷入纠结,苏鸢乘胜追击道:“等开学了,我准备组织学生们到公共场所代写信,代跑腿。不但可以培养随机应变的能力,也能赚到钱,一举两得。这不比留在村里挣工分强吗?您也不希望他这么小的岁数,就被繁重的农活压弯了腰吧?”


    想象那样的画面,李母怔了怔,终究舍不得孩子吃苦受罪,同意让他继续上学。


    跟李母聊完,苏鸢笑着从里面走出来,李树跟在她身后,不停说感谢。


    她止住脚步,拍拍他的肩膀,正色说:“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以后还要靠自己努力才行,希望你能抗住压力,未来闯出一片天。”


    李树紧抿嘴唇,用力点点头,并保证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傅墨白闻声转过头,看见这副画面,心中已猜出大概。


    回到白云村。


    两人拎着一兜糖果,挨家挨户发喜糖。听说他们结婚了,大家都很开心,恭喜的话一句句往外冒,苏鸢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脸笑僵?


    傍晚,姜家人看到他们的结婚证,也都特别高兴。叶琴怼了怼姜松的胳膊,小声教训道:“你看看人家墨白,都差不多的年纪,人家结婚了你没结,你就一点不着急吗?”


    无辜躺枪的姜松摸了摸鼻子,没敢抬头回应。他和沈晴能不能结婚,全听对方啥想法,所以没办法作主的事,他给不了大家想要的承诺。


    第二天。


    苏鸢和傅墨白先是把叶洁送回家,再开车前往青山市部队大院。


    如今,两人是夫妻关系。傅墨白一直住单身宿舍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要有自己的房子,这需要向上级领导申请。苏鸢跟他来部队,主要是为了这事儿。


    “你喜欢什么样的?楼房还是平房?”


    听到他的问话,苏鸢忽然想起宿舍楼对面的平房小院,目光中充满向往,“咱们能选平房吗?我这人懒,不愿意爬楼梯。”


    猜她会这么选,傅墨白的眉宇间染上笑意,“那家具呢?都想要什么?”


    苏鸢想了想,掰着手指数,“梳妆台一定要有,还得有写字台、书柜,最最重要的,要有两个装衣服的木箱子,除此之外,你再补充吧。”


    “好。”


    见他神色淡定,苏鸢忍不住问:“你手里的钱够用吗?我这里还有一些,如果不够拿我的。”


    傅墨白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故意逗弄道:“难道,你想让我当赘婿?这我多不好意思啊。”


    见他没个正形,苏鸢白他一眼回怼道:“赘婿还是免了吧,我可养不起你。”


    “我可以少吃一点,只要能吃饱就行。”


    “我不要,找赘婿谁不找年轻的啊,你太老了,不划算。”


    过完年,傅墨白虚岁二十六,与苏鸢相差七岁,被她说老,不由得心头一梗,“年纪大懂得心疼人,你才十九岁,还想找多年轻的?难道找十五六岁的?小心人家父母揍你。”


    “滚。”苏鸢紧握双拳,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不知不觉间,吉普车已到宿舍楼下。


    车窗外,天色一片漆黑。


    男人为她打开车门,再拎起行李袋,领着她上楼。


    这不是苏鸢第一次来这里,与以往不同,如今她算是女主人,心境都变了。


    推开门,拉灯绳。只见昏黄的房间内,依然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你这屋,几天不住人还挺干净。”


    “平时,邱野会帮着打扫卫生,等明天换把锁,以后不用他来帮忙了。”


    他的回答令苏鸢很满意,毕竟从今天开始,这里也是她的家,她可不想哪天换衣服时,突然从某个角落蹦出个人来。


    等把一切收拾妥当,时间像被静止般,突然,周遭变得特别安静。


    苏鸢坐在床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偷瞄对方的一举一动。


    傅墨白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低头摆弄手表,过了好半晌才说:“累了一天,你早点睡吧。”


    他们昨晚是分开睡的。此刻,苏鸢是真的累了,仍不忘问一句:“那你呢?打算睡哪儿?”


    男人听了抬起眼眸,深邃的目光中,带有几分强势,“”咱们是真夫妻,我没打算分床睡,你也不能有这种想法。”


    苏鸢脸颊微红,不自在地撇开眼,心跳如擂鼓。


    等傅墨白修好手表,转过头,她早已躺在床上睡着了。


    见其双手环胸缩成一团,男人无奈轻笑,自言自语小声道:“这是有多害怕?连睡觉都这么戒备。”


    说着,他扯过旁边的棉被,盖在她身上,然后端着洗脸盆出门洗漱……


    次日早晨,苏鸢是被一阵起床号吵醒的。


    她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脑子渐渐恢复清明,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傅墨白的宿舍。


    她下意识看向四周,没找到男人的身影,不禁心里犯嘀咕:难道昨晚,他出去住的?


    就在这时,傅墨白端着饭盒走进房间,刚好撞上她的视线。


    “你醒了?”


    “你昨晚没在这儿睡?”


    “小没良心的,我昨晚给你盖了半宿被子,都不知道?”


    苏鸢羞愧地低下头,是真的毫无印象。她睡着后,的确不老实爱踹被子。


    “下次你别盖了,盖也没用,我喜欢抱着被子睡觉。”


    但傅墨白不肯,“不盖被子容易着凉,如果实在想抱东西睡,可以抱我。”


    “……”


    苏鸢骂他一句“臭流氓”。


    吃过早饭,两人来到领导办公室。傅墨白掏出一把喜糖放在桌子上,并向领导敬礼问好,苏鸢也跟着鞠躬。


    领导看着他们,笑呵呵地问:“我听说你把婚姻大事解决了?这是来跟我换房子的吧?”


    傅墨白愣怔一瞬,没想到他能猜的这么准,于是夸他料事如神。


    领导笑得更加灿烂,随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蓝册子,上面记录着该军区所有的住房记录。


    苏鸢认真查看每一条,最后选定一处独门独院的平房。傅墨白看了也很喜欢,拿到钥匙的那一刻,两人都很激动。


    从办公室里出来,苏鸢提议:“咱们去看看房子吧?争取在喜宴之前,能把房子收拾出来。”


    傅墨白点头同意。


    这座房子位于宿舍楼斜对面,三间瓦房,再配一个小院,一定住着特别宽敞。


    房子里面空荡荡的,所需家具都要自己置办。


    苏鸢看向它,心中盈满幸福感。


    当天,傅墨白找来木匠量尺寸,十多件家具,直叫木匠笑得合不拢嘴,并承诺会快一点把家具做好。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一直在白云村和青山市之间来回奔波。


    这天下午,苏鸢刚从外面回来,就被村干部拦住了去路。


    “苏知青,刚刚市里下达两张文件,你跟我走一趟吧。”


    苏鸢冲她点点头,莫名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村委办,陈满福正端坐在办公桌前,一脸严肃道:“苏知青,这里有一份文件是给你的。恭喜你,将要成为大学生,走出咱这小村子。”


    苏鸢疑惑地接过文件,当看清内容后,心脏被气得生疼。


    那是一张调令,她被京市一所工农兵大学录取了,即将返城。不用细想,都能知道是谁的手笔?


    她深深吸气再呼气,做了好几个动作后,问向陈满福,“村长,我能用一下电话吗?您可以按时收费。”


    陈满福拿起电话听筒递给她,满不在乎道:“想用就用呗,公家电话就是为老百姓服务的。”


    苏鸢连声感谢,接过听筒,拨通那个烂背于心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几声之后,那边传来苏建国的声音。


    第37章 搬家


    苏鸢握紧听筒, 低声道:“爸,是我。”


    电话那头没有马上回应,而是过了十几秒钟, 才听苏建国说道:“收到调令了?收拾收拾东西,赶快回来吧, 你妈想你了。”


    见他如此轻描淡写安排自己的命运, 苏鸢克制冲动, 问:“您为什么要把我调回京市?我在这里很好,暂时不想回去。”


    苏建国冷哼一声,态度强势,“为了让你回城,学校那边上下关系都打点好了,你不想回也得回。听话,别那么任性。”


    苏鸢听了, 眼底划过失望, 随即自嘲一笑, 开口道:“爸,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和墨白已经登记结婚了。京市那边我真回不去。”


    “什么?你们登记结婚了?!”苏建国“砰”的一声拍案而起,不复刚刚的冷静强势。


    “什么时候的事?家里怎么不知道?”


    迎着他的怒火,苏鸢一脸淡定,“前几天登记的, 我正打算告诉家里, 没想到您会突然让我回城。”


    苏建国被气得不轻, 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 很快调整好情绪,冷声质问:“这么大的事, 你为什么不跟家里商量?眼里还有没有我和你妈了?”


    苏鸢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我俩也是一时冲动,当时没想那么多。等办喜宴时,我和他给您敬茶,您就别生气了。”


    事已至此,又远隔千里,苏建国皱紧眉头,却毫无他法,也只能认了。


    “你们哪天办喜宴?我和你妈过去。”


    见他没再追究,苏鸢默默松了口气,“日子定在二月十九日,我和墨白都希望您和妈能来。”


    苏建国轻敲桌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双方挂掉电话后,苏鸢仍皱着眉,脸色不愉。陈满福见状,很是不解,“你父母对你真够意思,念大学是好事啊?咱村的知青想回城都想疯了,你咋还不高兴呢?”


    苏鸢回过神,勾起一抹淡笑,解释道:“我和墨白已经结婚了,我舍不得离开他回京去,其实咱们这里挺好的,要比京市强得多。”


    这话听在陈满福的耳朵里很受用,他不免夸赞:“苏知青,还是你思想觉悟高,咱们这里山美水美,物产丰富,这一点,城里可比不了。”


    苏鸢点头称是,然后把电话费给他,便离开了村委办。


    第二天,傅墨白来接她,两人聊起了昨天的电话。


    “你说,他们会来参加婚宴吗?”


    傅墨白想了想,回答道:“你妈不一定,但你爸绝对会来。”


    他猜,如今的苏建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切不在掌控之内,肯定特别焦躁不安。只有来这里探明究竟,他才能心安。


    苏鸢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对此有些担忧。傅墨白抬起手,抚平她的眉心,安慰道:“放心吧,你现在是我爱人,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破坏军婚,只要我不死,他就没法欺负你。”


    听到那个“死”字,苏鸢膈应得不行,忙捂住他的薄唇,不让他继续瞎说话。


    傅墨白笑看着她,乖乖闭紧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天是搬家的日子,等他们到达军区家属院时,在邱野的指挥下,新旧家具已经搬得差不多。


    看到他们回来了,邱野走近,笑呵呵地邀功道:“这一上午累得够呛,我想喝橘子汽水,傅墨白你说怎么办?”


    苏鸢听了立刻去取,满满一箱汽水摆放在橱柜里,看起来十分豪气。


    邱野转过身看到,简直是目瞪口呆,“你家咋有这么多汽水?足够我喝一个多月!”


    苏鸢为大家分汽水,笑盈盈地回答:“这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今天辛苦大家了。”


    小伙子们接过汽水,都很高兴,纷纷表达感谢之情。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半个小时后,原本空荡荡的房间,被各式各样的家具所填满,渐渐有了烟火气。


    邱野站在一旁看着,啧啧赞叹道:“你俩是真有钱,这么多家具得用多少木料啊?估计小半年的工资都搭进去了。”


    苏鸢听后很不好意思,她不仅一分钱没花,如今,男人的存折也捏在她手里,上面的存款金额,令她叹为观止。


    但财不露富,做人还是谦虚低调比较好。


    “也没花多少钱,等你将来娶媳妇,一定比他舍得花钱。”


    傅墨白轻挑眉毛,侧过头看她,满脸写着不认同,“对你,没什么舍不得的。如果还想买别的,尽管买,不用为我省钱。”


    “……”


    苏鸢眨了一下眼睛,想问他买啥都行吗?


    还没等问出口呢,就听邱野阴阳怪气道:“切,不就是娶个媳妇嘛?看把你嘚瑟的,改天,我也找媒婆张罗个媳妇。”


    这单身狗的酸味太冲鼻子,傅墨白忍不住轻笑,“等你结婚,我随你一个木头箱子,千万别让我等太久。”


    这年月,打个木头箱子可不便宜,邱野收起那股酸味立马笑了。他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向苏鸢,“弟妹,你是不是认识很多单身女同志?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对象?不用太漂亮,只要人品好就行。”


    苏鸢认真想了想,身边的确有未婚女青年,比如杨晓红,就是不知道俩人能不能合眼缘?


    “等办喜宴那天,我给你介绍一下,能不能成,只能看你俩有没有缘分。”


    听到这话,邱野喜出望外,觉得今天这些家具不白搬,忙感谢道:“谢谢弟妹,还是你最关心我!”


    就在这时,傅墨白扔给他一块抹布,让他先帮忙打扫卫生再做美梦。


    等全部收拾好,苏鸢放眼望去,只觉得这个小家倍感温馨。


    为了感谢大家的帮忙,并庆祝乔迁之喜,她和傅墨白做了一大桌子菜。刚开始,大家还挺拘谨不敢夹菜,在邱野的带动下,最后,每个人都吃得特别满足。


    就在大家吃完饭快要走的时候,钱丰拎着两罐麦乳精,突然登门拜访。


    邱野见状,领着一群人先行离开了。


    傅墨白淡淡看向钱丰,已猜出他的来意。苏鸢先是一怔,随即微笑打招呼,“钱营长,您请进。”


    钱丰一直面带笑容,此时此刻再看到苏鸢,眼神都变了,“弟妹,你咋没告诉我,你是苏参谋长的女儿啊?你长得这么漂亮,特像参谋长夫人,之前都怪我不识金镶玉,心太粗没认出来!”


    “……”


    苏鸢听得很蒙圈,有些搞不清状况。


    他是苏建国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傅墨白也想到这一点,沉声说道:“钱副营长,有什么话进屋再聊。”


    “好!”


    钱丰点头应下,并把那两罐麦乳精交到苏鸢手中,“听说你俩结婚了,这是小小心意,希望能收下。”


    在这个年代,麦乳精是稀罕物,太贵重了,苏鸢推说不要。


    “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东西您得拿回去。万一让我爸知道了,肯定会骂我。”


    情急之下,她只能把苏建国搬出来挡一挡。


    果然,提到那人,钱丰没再坚持,收回麦乳精,依然笑得谄媚。


    “上次咱们聊老领导,你俩嘴真严,愣是没说和他的关系。前天我接到老领导的电话才知道真相。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别跟我客气。”


    傅墨白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穿透表象挖掘本质,过了一会儿才问:“苏参谋长在电话里还说什么了?我怕他对我这个女婿不满意。”


    钱丰是个人精,专挑好听的说:“哪会?苏参谋长很关心你,还向我打听你在部队的表现呢。我一直在夸你,句句都是大实话。”


    傅墨白又陪他聊了小半天,直到外面漆黑一片,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等把人送走后,傅墨白抢过苏鸢手里的碗筷,让她回屋休息。


    苏鸢站在原处没有动。


    “你说,他到底知不知道内情?我原以为他知道,可今天这番举动又不像。”


    傅墨白把碗筷放到桌子上,拉着她坐下,“也许是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烟雾弹,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成为我们的朋友。”


    苏鸢思忖片刻,觉得有道理。


    “去睡觉吧,这点活儿我很快能干完。”


    傅墨白轻拍一下她的肩膀,没再让她胡思乱想。


    苏鸢却想留下来陪他,“你一个人要弄到几点才能弄完?还是咱们一起收拾吧。”


    男人没同意,霸道地推着她的肩膀走进卧室,再把她摁坐在炕沿边,“快睡,如果喜宴前整个黑眼圈出来,到时候可不漂亮。”


    说着,他弯腰铺好被褥,那贤惠的模样令人心动。


    苏鸢轻拽他的衣角,有些意动,“那你早点回来,换新环境,我睡不好觉。”


    傅墨白对上那双秋水般的杏仁眸,不自觉地滚动喉结。


    就在她以为他会留下时,男人蓦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


    望向他远去的背影,苏鸢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


    这段时间,他对她一直彬彬有礼,没越雷池半步,还不如结婚前热情。


    她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想悔婚?


    由于实在太困,没过多久,她便睡着了。当傅墨白收拾完厨房走进卧室,看见她那副酣睡的模样时,嘴角轻轻勾起,然后在她身旁躺下,再把人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流畅,又小心翼翼。


    苏鸢正睡得香,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她总想找个机会问清楚,可她和傅墨白都太忙了,根本没机会细聊这种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摆喜宴的前一天,苏建国带着二个儿子和文燕,来到了青山市。


    他们没通知苏鸢,而是前往军区找傅墨白。文燕坐在吉普车里,无比担忧,很怕喜宴是假的,到时候闹得难堪无法收场。


    此时,苏鸢还不知道远方来了亲人。她正和傅墨白在市场挑小鸡,现在养在空屋里,等开春暖和,就能下蛋了。


    第38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们是第一次养, 没什么经验。


    怕把它们养死,苏鸢没敢挑个头太小的,最后选了四只精气神十足的小鸡。


    她把装有小鸡的菜篮子递给傅墨白, 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干嘛?婚前准备得挺充分,好像什么都不缺了。


    傅墨白仔细回忆一遍家里的物件, 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办。


    “干妈他们下午过来, 我先送你回家, 再去招待所看一眼。”


    喜宴是在明天上午举行,远道而来的亲戚朋友今天就要到达青山市,人太多不适合住在部队大院里,他只能安排大家住进招待所。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回家也没事。”苏鸢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和他聊一聊。


    “行, 咱们走吧。”


    两人开车来到军区旁的招待所, 刚下车, 便和苏建国走了个正对面,他们也是来办理住宿的。


    文燕看到苏鸢眼前一亮,兴冲冲地跑过来把人抱住,“鸢鸢,我想死你了!!你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


    苏鸢回抱住她,脸上尽是喜悦, “我也想你!来了怎么没提前打电话?我好让墨白去接你们。”


    这时, 苏建国用力咳嗽一声, 打断两人谈话。


    “你是没看见我?还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 周遭的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苏鸢回以淡淡一笑,“爸, 您这是什么话?您和去年没多大变化,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傅墨白走到她身边,面向苏建国,眼底划过冷意,“苏伯伯,您能来,我们很高兴,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


    见他把人护在身后,保护欲十足,苏建国沉下脸,横眉冷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撞上来了。”


    苏爱民看向双方,忌惮于傅墨白的深厚背景,忙站出来打圆场,“爸,这大喜的日子,咱们有啥话过后再说,还是先把房间开了吧。”


    苏爱军见状,也跟着附和,“大哥说得对,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合适。”


    苏建国依然肃着脸,没说话。苏鸢心思一转,故意问道:“我妈呢?她怎么没来?还有小雪,最近在忙什么呢?”


    听她提到这两人,苏建国脸色一变,文燕坏心眼地凑过来,主动解答道:“前两天,赵小雪闹自杀,咱妈实在没办法,正留在家里安慰她呢。”


    苏鸢微微挑眉,好奇地问:“因为啥呀?”


    文燕刚想回答,就被苏建国出声阻止了,“闲话少说,咱们先回房间。”


    不敢忤逆他,文燕只好闭嘴,等安排好住处,她和苏鸢又凑到了一起。


    “你是不知道,那个赵小雪是真能作妖啊~她向咱院的人借了不少钱,结果年前,大家管她要钱,她却一分钱都还不上,这事捅到咱爸那里,她被好一通骂,就连萧祁也提出分手,说萧家丢不起这个人。她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就割腕自杀了。”


    书中确实有这段剧情,女主因为投机倒把被人骗,又被男主误会,就弄出个假自杀。


    苏鸢听了没觉到意外,“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妈天天守着她呢,这可真是老苏家的宝贝疙瘩。”


    文燕吐槽完,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不太自然,“鸢鸢,刚刚那话……你别往心里去,苏家人都眼瞎,才会看不见你的好。”


    见她把自己丈夫都骂进去了,苏鸢忍不住轻笑,“我没事,你放心吧。其实我早就想开了,心里没那么脆弱。”


    看出她是认真的,文燕悬起的心落了地,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你和墨白哥到底是咋回事啊?谁先追的谁?”


    之前在信里说不详尽,苏鸢回忆过去发生的那些事,简单叙述一遍,太过羞人的片段直接略过没有说。


    文燕听完,哈哈大笑:“真没想到,墨白哥这么能装,以前挺高冷的一个人,竟然也能放下身段追求人。估计他早就喜欢你了,只不过一直没说而已。”


    苏鸢也曾这么认为过,但一想到男人最近的表现,又不敢确认了。


    “燕子,你说……他最近都不碰我,这正常吗?”


    说完,她害羞地低下头,脸色爆红。


    文燕用胳膊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问:“是我想的那种碰吗?天呐!你俩发展得太迅速了,连火车都赶不上!”


    “我指的是亲和抱,没别的了。”苏鸢双手捂脸,只觉得脸颊异常滚烫。


    可文燕不信,仍一脸惊讶:“墨白哥好像才26岁吧?难道这么早就不行了?”


    “什么不行?”


    “那方面不行呗。”文燕向下指了指。


    苏鸢恍然大悟,为了给自家男人正名,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什么呀?他很行的!你别瞎说。”


    “……”


    “……”


    自知说错话,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知道她脸皮薄,文燕没再继续逗弄,而是小声说道:“就算你俩真有啥,那也是合法的,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人都喜欢狐狸精,你在那事上放开些,保证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苏鸢对此一知半解,想了解更多知识,“怎么放开些?我不太懂。”


    文燕眨了眨眼睛,憋了好半晌,最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苏鸢听后,不自觉地睁大双眸,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傍晚。


    傅墨白把叶洁他们接到招待所,并安排入住。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苏建国后,她一直没给半分好脸色。


    苏建国看向她身旁的吴维卿,也是一脸阴沉,问苏鸢:“那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苏鸢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回道:“他是吴叔,我干妈的朋友。”


    苏建国听后蹙起眉,“只是个朋友吗?怎么会参加你的婚宴?”


    “因为……他可能会成为我干爸。”


    这下,苏建国的脸彻底黑了,于是背过手转身就走。


    这番举动,把苏鸢看得直懵,忙怼了怼身边的文燕,悄悄问:“他这是怎么了?我咋没看明白呢?”


    文燕撇撇嘴,很是不齿,“这有啥看不明白的,有种男人吃着锅里占着盆里,两个都想要呗。前妻也是妻,成了别人的,他当然受不了。”


    “??”


    苏鸢有被膈应到,心想如果真是这样,可真奇葩!


    晚饭过后,傅墨白领着苏家兄弟回新房住,苏鸢则留在招待所,准备从这里出嫁,叶洁和文燕陪着她,住在一间房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窗外飘起了小雪花,洋洋洒洒,美丽至极。


    屋内,苏鸢把床上的被褥铺好,叶洁递给她一杯麦乳精,“快把这个喝了,准保明天皮肤好。”


    “谢谢干妈。”


    她接过茶缸没急着喝,而是问:“我看吴叔也来了,您答应他了?”


    “嗯,算是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在除夕那天,吴维卿曾求过婚,叶洁当时没答应,经过反复考虑后,她决定再相处半年,如果各方面都契合就结婚,如果还是犹豫不决就分手,谁也别耽误谁。


    苏鸢为其高兴,“我也觉得吴叔人品挺好,希望你俩能早日修成正果。”


    文燕在旁边默默吃瓜,特别好奇地问:“叶姨,这么多年以来,你恨不恨我婆婆啊?要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离婚。”


    叶洁不以为然,“就算没有张兰娟,也会出现赵兰娟、李兰娟。像苏建国那种人,只能跟我共苦,不情愿跟我同甘,我从没后悔跟他离婚。”


    见她想得如此通透,文燕不禁心生敬佩。


    就在这时,叶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交到苏鸢手中,语重心长道:“这是我当年出嫁时,我妈送给我的。现在把它送给你,祝你和墨白能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苏鸢接过小布包,内心深处充满感动。她揽住叶洁的胳膊,撒娇般靠在肩膀上说“谢谢”,久久不愿放开。


    随着夜色渐深,再天露鱼白。


    喜宴这天终于到了!


    一大清早,苏鸢便端坐在床边,任由沈晴描眉画眼,杨晓红负责喂她吃水煮蛋,“你多吃点儿,万一喜宴上啥吃的都捞不着,也不至于饿肚子。”


    “嗯,我吃一个就够了。”


    因为心情紧张,她毫无饥饿感,根本吃不下太多东西……


    此时,在新房。


    傅墨白穿着一身绿色军装站在穿衣镜前,左胸还配戴一朵红花,高大冷冽,气质不凡。


    想到父亲的交代,苏爱民走过去问:“霍老爷子知道你要结婚吗?万一惹他生气了,我们苏家也会受连累。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傅墨白闻声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我和鸢鸢的事,他早就知道,也很赞成,还让我们过年回京去拜访他。放心吧,我们的婚姻,不会对苏家有任何影响。”


    苏爱民一直不喜欢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由得眉头紧皱,“如果不是鸢鸢喜欢你,我们家根本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原本,我爸已经把她调回京市上大学了,都是因为你,她才会放弃大好前程,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人不能太自私,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欢她。”


    瞧着他那副无知样儿,傅墨白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我发现你是一把好木仓,真是指哪儿打哪儿,连脑筋都不转。生在苏家真是可惜了……”


    苏爱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没懂其深意。就在他准备问清楚的时候,邱野突然推门而入,一脸兴奋地嚷嚷道:“墨白,吉时已到,咱们该去接新娘了!”


    第39章 喜宴


    傅墨白抬手扶正帽檐, 又抻了抻衣角,一脸严肃,大步流星走出房门。


    邱野见状, 笑着调侃道:“你是去接媳妇?还是去打架啊?一点笑模样没有,瞅着怪吓人的。”


    听到这话, 男人脚步一顿, 转过身问:“有那么吓人?”


    邱野点头, “有!你能不能笑一笑?大喜的日子就不能喜庆点儿?”


    傅墨白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嘴角不太自然地扯出一抹笑,随即迈开大长腿,跨上自行车朝招待所出发。


    在他身后跟着一条长长的自行车车队,都是去接亲的。


    路人第一次看见这么长的车队,纷纷驻足观看。


    二月的春风扑面而来,依然寒气逼人, 傅墨白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此刻, 他心中像有团火, 有使不完的力气,蹬起自行车的速度飞快,后面的人都快跟不上他了。


    另一边。


    苏鸢早已梳妆打扮好,还把傅墨白送的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看见好友即将出嫁,文燕泪眼婆娑,紧紧拉着她的手, 认真嘱咐道:“如果以后墨白哥敢欺负你, 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绝不会放过他!”


    苏鸢笑看着她, 促狭道:“你真有胆子收拾他?我咋不敢信呢。”


    以前,整个大院的发小都怕傅墨白, 文燕每次都绕着他走,哪可能真敢收拾他?于是摸了摸鼻子,为自己辩解道:“我当然敢!不过,以他的人品,应该不会欺负你的。”


    早猜到她会这么说,苏鸢无奈一笑。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说话声,是接亲的队伍来了!


    几分钟后,傅墨白气宇轩昂走进来,眉眼间尽显柔情,苏鸢对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


    大家一番寒暄过后,叶洁端来一碗面条,让两人同吃一根。


    在众人的起哄下,苏鸢与他额头相抵,慢慢吃着同一根面条,两颗心也随之渐渐靠近,“扑通扑通”,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就在吃最后一口的时候,傅墨白俯身轻啄她的唇瓣,如蜻蜓点水般一闪而过。


    速度之快,旁人都没注意到。


    感受到他残留的温度,苏鸢低下头,脸色泛红,娇羞的模样比二月梅花都好看。


    怕误了吉时,叶洁没敢耽搁太长时间,在大家的簇拥下,傅墨白弯腰抱起苏鸢,大步朝自行车的方向走去。


    他脚步很稳,每走一路都那么坚定,苏鸢紧紧攀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前,整个人羞涩不已。


    自行车的车后座放了一块用红色布料做的海绵坐垫,她坐上去,一点都不觉得膈屁/股。其他人也都骑上自行车,朝招待所的食堂出发。


    这一次,苏鸢大方地搂住他的劲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从住宿的地方到食堂,距离不远,骑自行车只用三分钟就到了。


    今天的主婚人是傅墨白的上级领导,在庄严的伟人头像前,一对新人举起红本本,郑重宣下誓言。


    大家掌声雷动,整个食堂一片喜气洋洋。


    在敬酒环节中,苏鸢和傅墨白先敬的主桌,主桌分别坐着主婚人、部队其他领导和苏建国,其中以苏建国身份最高。


    他今天也是一身军装,脸色不算太好。


    傅墨白为他斟满酒盅,改口叫爸,“这杯我敬您,感谢您让鸢鸢来到我的身边。”


    苏建国抬眸直视他,始终没端起酒盅,“只谢我这个?”


    “除此之外,还要谢谢您,没反对我和她在一起。”


    按理说,在喜宴上,女婿都会感谢女方父母的养育之恩,可傅墨白却只字不提。


    苏建国冷着脸,深深看他一眼,随即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并告诫道:“鸢鸢永远是我女儿,哪怕结婚后,这也是无法改变事实。如果你敢起什么歪心思,无论谁帮你撑腰,在我这里都不好使。”


    周围人不清楚内情,便以为这是老丈人对女婿的一种警告,只有傅墨白知道,这些警告没那么简单。


    他淡淡一笑,向其保证道:“爸,我这辈子只会对苏鸢一个人好,不让任何人欺负她。您放心,就算豁出命去,我也会护着她,为她出气。”


    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鼓掌,都夸他是个好丈夫,思想觉悟高。又夸苏建国有个好女婿,能省心不少。


    听到这些话,苏建国紧咬后牙槽努力克制,才没翻桌而起。


    苏鸢看到这一幕,也为他斟满酒,笑着说:“爸,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您多喝两盅,也替我谢谢妈,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这都要感谢她。”


    提起张兰娟,旁人这才发现,新娘的母亲并没有到场。大家望向苏建国,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这一次,苏建国终于忍不住,他突然站起身,随便找个借口离开食堂。


    苏家兄弟面面相窥,为不引起更多注意,他俩没跟着出去。喜宴仍在继续,除了主桌,没人在意这小小的插曲。


    主婚人望向苏建国远去的背影,小声问向傅墨白,“你老丈人没事吧?我怎么看他闷闷不乐的?”


    傅墨白轻笑,“他来之前,刚和我丈母娘吵了一架,所以心情不佳,可以理解。”


    主婚人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喜宴仍在继续,苏鸢还记得邱野的请求,在敬朋友桌时,为邱野和杨晓红做了简单的介绍。


    比起杨晓红的淡定,邱野反而羞红了脸,他悄悄瞄向对方,感觉自己的春天终于到了!!


    直到下午,喜宴才结束。


    因为喝了一点点酒,苏鸢小脸儿红扑扑的,傅墨白用力握住她的手,与宾客一一告别。


    白云村的小伙伴们都要回家了,见杨晓红也要走,邱野冲苏鸢拼命眨眼睛,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苏鸢收到暗示,面向大家提议道:“反正你们回村也没事,不如在这里多呆几天吧。等明天我带你们到处逛一逛。”


    杨晓红听了眼前一亮,第一个举手道:“我想留下来多玩几天。”


    沈晴特想去百货大楼,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姜松,那意思很明显。姜松事事以她为先,也表示会和沈晴留下来。


    冯书苗刚从京市回来,正和对象周哲打得火热,就没留下来凑热闹。


    最后,傅墨白把留下的三人继续安排在招待所,杨晓红为了省钱,脱口而出道:“住宿要花不少钱呢,要不咱们晚上挤挤,凑合睡一宿得了。”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


    沈晴忍不住哈哈大笑,苏鸢脸色爆红,傅墨白无比淡定道:“抱歉,从今天开始,她只能跟我睡,跟你凑合不了。”


    “……”杨晓红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


    “对不起,我忘了这茬。”


    见她憨憨傻傻的,贼可爱!邱野更加心动了,忙上前打圆场,“今晚是洞房花烛,你俩赶快走吧。这里有我就行,保证帮你们把人照顾好。”


    有他在,傅墨白十分放心。于是牵着苏鸢的手,又去和苏家人告别。


    苏家人没说什么时候离开东北,他们也没问。


    此刻,苏建国正拦住叶洁的脚步,蹙眉问:“大年初一那天,你和鸢鸢为什么会去哈市?”


    叶洁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去哈市怎么了?我就喜欢去哈市,你管得着吗?”


    习惯了她的坏脾气,苏建国没有生气,“艳宁的病刚有好转,我怕你们再吓到她,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见他试探个没完没了,叶洁彻底怒了,“我跟你有啥好说的?你到底有没有正事?没有就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自从身居高位后,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包括张兰娟。苏建国沉下脸,没有立刻走。


    “你心脏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现在活蹦乱跳。”叶洁双手叉腰,故意气他。


    苏建国沉默几秒,问:“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你要再婚了?”


    她挑眉看他,只觉得好笑,“对,快了。咋的?还想随俩钱?”


    听她亲口承认,苏建国的心里极其不舒服,“他配不上你。如果不是你当初执意要离婚,咱俩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可闭嘴吧,旧事免谈。还有,别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得了。”


    叶洁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她这份干脆利落,看在苏建国的眼里,让人恨得牙痒痒。


    *


    傍晚。


    劳累一天,苏鸢和傅墨白终于可以回家歇息了。


    男人打来热水,灌进火墙旁的木桶里,让她用于洗漱。


    想到今晚将要发生的事,苏鸢小脸儿泛起红晕,稍微有点紧张。


    她褪去衣服,坐入冒着热气的木桶里,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如雪。


    傅墨白站在门外,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不自觉地滚动喉结。


    忍住推门而入的冲动,他转身离开,在院子里慢跑十圈才进屋。


    等他进来时,苏鸢已经洗漱好,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看到她这副模样,男人只觉得这十圈白跑了……


    苏鸢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强装淡定道:“你瞅什么呢?快去洗漱呀?”


    经她提醒,傅墨白回过神,快步走进隔壁房间,用她洗过的热水简单冲凉。


    等他再进屋,她已经钻进被窝,拱出小小一团,在昏黄的灯光下,黑发如瀑布般,散落至腰身。


    她背对着他,白皙的颈,隐约可见。


    傅墨白慢慢走过去,双拳紧握,青筋突起。


    直到在她身边站定,他才轻声问:“睡了吗?”


    苏鸢犹豫片刻,给出回应:“没睡呢,你把灯关了吧,屋里太亮了。”


    第40章 新婚第一天


    听她这么说, 傅墨白不仅没关灯,反而利落翻身上炕,下一秒搂她入怀, 带着一股狠劲儿。


    近距离贴近他清冽的气息,苏鸢睁大双眸没敢乱动, 直到男人吻上她的唇, 才下意识闭上眼睛。


    温软的触感, 像有丝丝电流划过。红唇轻启间,他霸道探入,没给她半分喘息的机会。


    随着温度渐渐升高,男人不再满足于嬉戏纠缠,苏鸢被迫仰起天鹅颈,沁出一身薄汗。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房间里, 男人的薄唇附在她耳畔哑着声音问:“这是什么?这么难解?”


    她呼吸起伏, 软着声音回答:“是谭老师送我的小衣服, 好像是港城货。”


    傅墨白低头看过去,瞳孔微缩被晃了一下,终于失去最后一丝耐心。


    窗外,红梅轻颤,凛冽的寒风吹得树枝哗哗作响,深夜, 更像要把枝头折断般, 猛烈凶狠。


    直到天色渐亮, 这夜风才稍有停歇。


    屋内, 苏鸢累得不行,也困得不行, 软着身子只想睡觉。


    男人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食髓知味。但也知道她累坏了,没想继续折腾,“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苏鸢终究抗不过困意,沉沉睡去。傅墨白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凝视许久,才渐渐陷入梦乡……


    这一觉,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窗外已是大亮。


    苏鸢睁开惺忪睡眼,只觉得浑身酸软,像被碾压过一般,哪哪都不舒服。


    “醒了?”


    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她在他怀中拱了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仰起头,正对上那双含笑的丹凤眼。


    “傅墨白,我恨你。”她声音软绵绵的,毫无震慑力。


    男人微微一怔,随即轻笑,“还疼吗?”


    “嗯!”苏鸢轻拧他坚硬的胸膛,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傅墨白握住她那只作乱的手,与之十指紧扣,轻哄道:“我错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苏鸢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问:“现在几点了?”


    “一点。”


    “啊?”她动作一滞,反射弧有点长,“是下午一点?”


    “对,下午一点。”


    听到这个答案,苏鸢瞪大双眸,震惊不已,声音也跟着提高八度,“我今天约了沈晴他们,这可怎么办?你怎么没叫醒我啊?”


    真是太丢人了!


    傅墨白轻抚她的长发,低声安慰道:“我已经跟邱野说过了,他会带着大家玩,费用咱们出。别担心,没人会多想。”


    他们不多想才怪呢!


    苏鸢十分懊恼,额头抵在他胸前轻轻撞了两下,最后说服自己重新闭上眼睛,彻底摆烂了。


    “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你别吵我。”


    “……”


    傅墨白无奈一笑,下一刻,连呼吸都放轻许多。


    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灰蒙蒙的。肉香味儿弥漫在整个房间,苏鸢吸了吸鼻子,人终于清醒了。


    “你在做什么呢?真香。”


    见她醒了,傅墨白从厨房探出头,嘴角噙笑,“有你最爱吃的锅包肉和炖萝卜,洗洗手,咱们现在吃饭。”


    累了一夜又饿了一天,她感觉自己能吞一头牛,于是起身下炕,腰还有点酸。


    傅墨白为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再搬来凳子让她坐。


    苏鸢默默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对其表现很是满意。坐下后,放眼望去,桌上有六道菜,她忍不住惊讶出声:“只有咱俩吃饭,你做这么多菜干嘛?”


    男人坐在她旁边,为其夹了两块锅包肉,又盛了一碗萝卜汤,解释道:“有两道菜是从食堂打的,另外四道菜是我做的,你昨晚受累了,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用一本正经的腔调说着不正经的话,苏鸢瞬间脸色爆红,轻咬唇瓣,瞪了他一眼。


    男人像是没看见,依然淡定夹菜。


    “快吃吧,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在美食面前,苏鸢决定先不跟他一般见识,她夹起一块锅包肉吃了起来,酸甜香脆的口感令人倍感满足。


    “你做得真好!比之前又进步了!”


    能得到她的赞赏,男人很欣慰,一边为她夹菜一边聊起其它。


    “我听苏爱军说,他们后天回京,我打算明天请苏家人吃饭,该有的礼数,咱们不能少。”


    苏鸢吃饭的动作一顿,点头应下,“嗯,是在家请还是去饭店?”


    “在家吧,有些话在外面不好说。对了,干妈也会过来,她说怕你被欺负。”


    提到叶洁,苏鸢心中一暖,又很担心她会和苏建国吵起来。


    “有苏家兄弟在,他应该会端着严父的架子,大概率吵不起来。”


    苏鸢挑眉看向他,感觉很奇怪,“我发现你对他很了解啊?有时候,连我都搞不清他的行事作风。”


    傅墨白听了,实话实说道:“毕竟一直以来,我拿他当老丈人看待,会了解他,一点都不奇怪。”


    她轻咬筷子尖儿,脸上布满红霞,此时此刻特想问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可又脸皮薄,问不出口。


    过了半晌,苏鸢才憋出一句问话:“你在参军前,就喜欢我吗?”


    男人愣了一下,紧接着笑出声,“那时候你才13岁,我还没那么变态。”


    “……”


    此话一出,苏鸢羞愤难当,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是你在误导我,谁知道你是不是变态?”


    看出她真的生气了,傅墨白没敢再笑,而是一脸认真道:“我这人对感情的事,后知后觉。之前心里只有爷爷的遗愿,直到三年前差点死在任务中,我才发现,对你不仅仅是兄妹之情,还有喜欢。”


    望向他那真挚的眼神,苏鸢心中悸动,默默为他夹了一块锅包肉,唇边勾起甜蜜的笑。


    这一夜,两人都很安分,只是亲亲抱抱,最终没越雷池半步。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再折腾,明早肯定起不来。


    第二天清早,苏鸢先去食堂吃饭,再去军区外的招待所赔不是。


    沈晴见她满面春光,“啧啧”两声,打趣道:“看来洞房那天很辛苦啊?连跟我们的约会都取消了。”


    杨晓红也跟着附和,“快给我们讲讲呗,到底是咋回事?”


    苏鸢看向两人,无奈极了,“等你们以后结婚就知道了,现在别瞎打听。”


    因为有对象,沈晴懂得一点点,杨晓红是完全不懂,还在说:“洞房不就是两人躺在一起睡觉吗?这有啥不能说的。”


    怕她继续“童言无忌”,苏鸢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昨天邱野带你们玩得怎么样?都去哪儿了?”


    杨晓红被成功带偏,说了一堆地名,兴奋道:“上次咱们来,很多地方没玩,邱野这人不错,挺有耐心的,这次把该逛的地方都逛到了。”


    苏鸢闻言,笑问道:“如果把他介绍给你,怎么样?”


    “你是说,邱野?”


    “对啊,我觉得你俩都挺好,看起来很般配。”


    杨晓红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只是来趟市里,还有人给介绍对象。


    看出她的犹豫,苏鸢简单介绍邱野的情况——今年28岁,三代贫农,父母健在,有一兄一弟,在这里毫无背景,能升到副营长全靠自己努力。


    他年龄是大了一点儿,但工作好,有上升空间,总体来说条件不错。


    杨晓红也是这么认为的,唯一纠结的是:“那他为啥这么大了,还不找媳妇?”


    苏鸢把从傅墨白那里了解的情况,告诉给她,“他上面有一个哥,家里先凑钱给他哥娶了媳妇,轮到他时,他又经常出任务,怕耽误别家姑娘,就一直没找,等现在想找了,却没碰到合适的,所以耽误到28岁。”


    沈晴在一旁听到这情况,问了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要是他俩真成了,不会让晓红去他老家受活寡吧?”


    苏鸢“噗嗤”一声,被逗笑:“以邱野的职位,家属是可以随军的,而且也能分到房子。在处对象之前,你可以把该说的话说明白,以他的人品是不会变卦的。”


    综合以上种种,杨晓红有些心动,她今年十九岁,是时候该找对象了。


    “要不……你先问问他啥想法吧?咱们说得挺热闹,万一人家还不想找对象呢?”


    见这事儿成了,苏鸢拍着胸脯保证道:“行!你俩的姻缘交给我!我今晚就去问他。”


    杨晓红羞涩点头,心中尽是忐忑。


    从招待所出来后,苏鸢又去供销社买了一些调料。今晚仍是傅墨白掌勺,菜和肉由他负责购买。


    因为她长相漂亮,又是大院里的新媳妇,很多人见到她都会多瞅两眼。


    住在隔壁的大婶看到她拎着不少东西回来了,笑呵呵地打招呼,“你是小傅的媳妇吧?贵姓啊?”


    苏鸢停住脚步,回以微笑,并说出自己的名字。


    在这大院里早就传遍了,说傅墨白的媳妇是京市来的首长闺女。大婶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你和小傅是咋认识的?你俩当初处对象,家里没反对?”


    对这一连串的问题,苏鸢一一解答:“我们是青梅竹马,我家挺支持的。”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传言不可信!”


    苏鸢惊诧一瞬,很好奇外面都传些啥?


    “他们说小傅是个孤儿,因为攀上你才步步高升的,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都是些嘴碎的人。”


    “谢谢婶子,我们不会往心里去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苏鸢心里却在犯嘀咕。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傅墨白遭受这种流言蜚语。


    明明是他舍命换来的功勋,如今成了攀附权势的结果。


    她越想越生气,绷着一张脸回到家,可把邱野吓了一跳。


    “弟妹,你这是咋了?谁得罪你了?”


    苏鸢闻声抬眸,映入眼帘的,除了邱野还有苏家人。


    傅墨白也看出她的反常,走过来问:“怎么了?”


    在外人面前,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可能中午吃得太饱,胃有点胀。”


    文燕也在这时走上前,抬手摸上她的额头,“没发烧,应该没啥大事。”


    苏建国坐在那里一直默不作声,见她这么娇气,忍不住开口道:“以前在家,也没见你这么多事儿,我发现你来到这里后,不但脾气见长,身子骨也弱不禁风的。”


    一想到是因为他,才让傅墨白遭受那些流言,苏鸢冷下脸,气不打一处来,“我再弱,也没赵小雪弱啊,有那闲工夫,您还是管好亲生女儿吧,我这个养女,就不用您费心了。”


    如果换作以前,她绝不会这么怼他,因为心中还有敬重。经历种种后,那份敬重早已荡然无存,她不再有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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