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和林肆亿都是才出校园没两年的年轻人, 倒退三四年也还是差不多的模样。
齐维生不同，他十五岁开始猛窜个头，按照他们预估的倒退年限, 齐维生要开始大肆生长疯狂发育了。
景校长笑得更苦了：“你们不懂穿越时间的原理。跟芯片利用回溯来实现快速治疗是一样的，你们出现明显的年龄变化是因为这里和你们那个世界有时间差。”
楚禾和林肆亿以前就有这方面的猜想, 闻言没显露出多惊骇。
然而景校长的下一句话令他们汗流浃背了：“如果四年后的阿尔法星还在, 没必要回溯时间来救我们。”
二人同时攥紧拳头, 异口同声地问：“四年后的阿尔法星不在了？”
景校长摇摇头, 已经没心情再说话了。
楚禾和林肆亿对视一眼，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楚禾对星际关注较少, 林肆亿因为考证的原因对哪里有星球爆炸会比较关注。
他的印象中，近年来没有在人类聚集区爆炸的星球，这也符合阿尔法星从未被公开报道过的情况。
他喃喃道：“难道星际救援队也是回溯了时间才来到这里？”
一颗不起眼的星星在一个危机重重的星系中爆炸, 是宇宙中时刻都在发生的事。
星际救援队在爆炸前没有发现这里，却在星球爆炸后发现这里曾有生命存留？
还用出从未对外公开过的时间回溯法来搞救援？
闻所未闻。
很不合理。
景校长一想到齐维生每天都在变化的身高就平静不下来, 四年是最高上限, 距离阿尔法星爆炸的倒计时只会更短，甚至可能就在下一秒, 他得抓紧时间完成外太空探测实验，带大伙逃离这个必死之局。
景校长一走, 楚禾和林肆亿面面相觑。
楚禾狠狠抹把脸：“咱们不是想找景校长研究芯片和拼图么, 怎么就得出阿尔法星要爆炸的结论了？”
林肆亿的心情也很复杂，听景校长的意思，整个宇宙在客观上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那谁来保证阿尔法星上的时间跟星际时代的统一时间是一致的？会不会有误差？
既然都在阿尔法星消失后靠时间回溯穿过来, 为什么救援队在磁暴之前就来了，他们却在废土七年才落地？
是什么导致了两次穿越中间隔着十几年？
还是说星际救援队在阿尔法星爆炸前就曾尝试救援, 失败了。救援队员没能躲得过磁暴变成了丧尸，也没能在爆炸发生前离开？
那为什么不回溯到更久之前，先把救援队自己人捞走再想办法救这颗星星？
二人目光碰撞，异口同声：“救援队控制不了时间回溯的进度！”
宇宙里是否隐藏着穿越时间的秘密，各领域的专家们众说纷纭，起码公开的结论是或许有但人类尚未发觉，更不可能运用到大型救援行动中。
假如芯片真的跟保护罩以及拼图是同一种材质，那么从芯片的回溯效果来看，玩家要穿越四年的时间恐怕真的要历经四年才行。
实际上，楚禾作为游戏中升级最快的玩家，总共也就用了不到两个月。
当时是暑假，她两个月没离开过游戏世界。
齐维生想必也是如此，才能精准蹭到她的所有经验。
而游戏中的两个月是否等同于现实两个月还未可知，毕竟游戏地图疑似在独立的荒星上，有自己的主观计时规则。
游戏就只是个幌子，终极目的是把游戏方精心挑选过的玩家送到阿尔法星上。
游戏中的满级属性不是没能带到阿尔法星上，而是升级压根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楚禾受血腥刺激会开启一些游戏中才有的魔王属性应该跟芯片有关。
曾经有水系队员提过的：肾上腺素分泌太多。
楚禾揉揉自己后腰：“腰子有点疼。”
林肆亿：“等回去了，请你吃烤腰子，管够。”
楚禾：“你这空头支票开得好，咱回不回去还不知道呢。”
芯片的回溯范围只局限在与芯片相连接的人体内，星球爆炸那样的威力，人和芯片都会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林肆亿瞅她摇摇欲坠那样都怕她挺不到星球爆炸就凉了，赶忙给她倒杯水，还很大方地从自己的口粮里捏了一小撮盐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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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维生夜里才回来，脸上挂着笑。
唐蔗的检查结果亦如所料：严重缺血。
这世道压根没有两个基因完全一样的人，输血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了。
天城一早就意识到这是个要命的隐患，这几年没少研究有助生血的药物，温琦师母亲自下来，给唐蔗每样药都吃了一把。
唐蔗那张纸一样的脸上终于有活气儿了。
齐维生坐在床边踢腿，喜滋滋道：“大魔王上次在十八区分给我的小零食我都没舍得吃，明天给唐蔗拿过去，我记得有巧克力和糖，他肯定喜欢。唐蔗，啧，这名字听着就甜。”
躺在床上的林肆亿纠结再三，还是把他们白天得出的结论告知了小少年。
齐维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回不了家和阿尔法星随时会爆炸是两个概念。
齐维生使劲抽鼻子：“给我个确定的爆炸时间我都不能这么害怕。”
未知带来的恐惧往往比结果本身更令人惶惶不可终日。
林肆亿双手枕在头下：“明天一早我要去十二区。”
齐维生：“阿尔法星都要爆炸了，你还有必要帮他们研究飞行器么？”
林肆亿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结论是：“爆炸之前，类生命体依旧是最大的威胁。阿尔法星没有爆炸，我们却只顾着探索宇宙和逃生之法……”
那阿尔法星上的生命体会比爆炸更早团灭。
林肆亿：“再说十二区的纯电力飞行器马上就要进入试飞阶段，有了不受限的电力能源，我们才能单独出去找更多拼图。”
他们现有的碎片哪够景校长做实验。
护卫队看不到碎片，没必要跟去冒险。
“除了碎片，我们还要找星际救援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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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一夜的景汉川很痛快地批准林肆亿带上楚禾和齐维生去十二区，还把那个笔记本也交给他们。
“你们解开这上面的秘密，不论吉凶，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肆亿郑重地跟他重重握手，带着玩家队伍登上飞行器前往十二区。
迎接他们的展顺腾忧心忡忡。
昨晚景校长跟所有城区的最高管理层通讯询问星际救援队的事，还真有人在景校长划定的时间段里见过陌生人来跟自己地区的上层交涉，后来不知何故不了了之。
可惜如今的高层当年都是不起眼的小角色，真正知晓秘密的那批人都不在了。
三说两说，那些推断出来的过往就瞒不住了。
高层没敢把消息通报给所有居民，但身为护卫队的最高领导者，展顺腾是知晓一切的。
他依次打量三个完整形态的人，欲言又止。
景汉川并没有揭露楚禾三人的外星来客身份，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前后一联想就能猜出个前因后果。
三个纯血普通人，怎么可能在到处都是污染区的阿尔法星上当七年散民，其中还有个十几岁的小孩。
其他城区没见过楚禾三个，对他们没有直观概念。
展顺腾不止一次见过楚禾奇迹般毫发无损，早就纳闷她是怎么做到的了。
“你们……”展顺腾斟酌着措辞，“我相信你们能够拯救阿尔法星。”
林肆亿拍拍他没有多言，带着两条尾巴去了工厂。
楚禾的电焊技术搭配林肆亿的技术，很快便突破了飞行器的研究瓶颈，第一架纯电力小型飞行器落地，由飞行员进行近距离试飞。确认各项数值都没问题，性能也足够稳定之后，十二区集全城之力开始量产。
楚禾把之前手艺不错那几个工人招过来定向培养，等他们能够独立完成所有细节处的焊接难点便把这一项全权交托给他们。
她要带着自家两个小弟去长途试飞了。
十二区一改往日的抠门做派，给他们备了远超标准的食水。
先前没少被楚禾坑的高层们深深凝望她。
楚禾掏了掏兜：“我这还有几个金戒指，要不你们分分？”
高层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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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飞第一站，自然还是前不久去过的那个镇子。
那里是已知的安全区，先去那里站一脚，顺便找找那几个盆栽。
虽然现在看来，能否净化污染区已经不重要了。
林肆亿驾轻就熟，各方面性能都有所提升的小型飞行器犹如利剑，在昏沉的天空中划开一道破口，直冲天际。
镇子仍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没有类生命体在此逗留。
三人照旧去酒店里找盆栽，可这次别说那几盆花草不见踪影，连池子里的水都没了。
楚禾去楼上搬了几床被褥到飞行器上，接下来的日子还不晓得要在哪里露宿街头呢。
飞行器加强了滑行动能，表层和窗玻璃都很坚硬，不怕跟类生命体硬撞。
林肆亿指着不停撞上飞行器却散了架的类生命体让楚禾看：“我刚来那会儿开公交跟大土块硬撞就有这想法了。”
那时的林肆亿还以为自己只是换了个游戏地图，丝毫没意识到开薄皮公交撞房子一样大的类生命体是多么要命的莽撞举动。
不过当时确实没有其他活路了。
楚禾眼望窗外，思绪却飘回到她与林肆亿初相见的那座废城，以及那条泡了很多丧尸的河。
“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跟其他丧尸不一样呢？”
林肆亿没反应过来：“谁？”
楚禾自顾自摇头：“我只见过两种不寻常的丧尸，另一个是给路队笔记本的星际救援队队员。”
第072章
林肆亿被她这话说得毛骨悚然：“河里那些都是星际救援队的人？”
楚禾不置可否：“只是个猜想, 我一直觉得那座城市很奇怪，完全没有人们撤离的痕迹，还有那条河尽头的长途汽车站, 就好像有外地的车辆误闯进来，被驱逐了。”
她后来仔细翻过车上每一件陈旧的行李, 没什么特别。
也就是说那两辆大巴车上的乘客不会是救援队。
林肆亿揪着脑海中模糊的印象适度脑补：星际救援队大部队或主动或被动聚集在那座小城, 城中原居民早已按部就班撤走, 因而没经历过磁暴后的仓皇撤离。有外地车辆不明真相误闯进来被驱逐, 没等大巴开走，磁暴发生了。车上一具尸体都没有说明危险发生时人们仍有余力从容下车……
“河里的人也有可能是大巴上的乘客。”
说不定星际救援队在小城里做了某种防护, 不如天城保护罩那般稳妥，最终导致那些人变成了只能泡在水里的丧尸。
楚禾：“也有可能那辆车是磁暴发生后才开进小城的。”
她听唐蔗说过灾难后人们如何重建家园，在所有物资都很困乏的废土初期, 幸存下来的人们更倾向于在没受污染的城镇扎根，而不是从平地盖房子开始。
齐维生扯扯俩人袖子：“你们说什么呢？”
楚禾搓搓他的头：“下一站咱们去那座小城, 你亲眼看看就明白了。”
飞行器逼近机场大厅被压塌那座城市, 攻击飞行器的类生命已经变成了乌央乌央的蟑螂，会飞的不会飞的到处都是。
齐维生什么好奇心都没了, 他搓着胳膊躲到没有窗外视野的区域，连头发丝都在颤抖。
楚禾盯着直直朝驾驶台正前方可视窗撞过来的“飞虫”们：“跟苍蝇比, 它们似乎聪明过头了。”
上次要不是她睡不着到处溜达, 整支护卫队都得被埋在机场大厅的废墟之下。护卫队出于安全考虑，封闭了所有门窗，类生命体进不去，可明明有些队员就睡在靠窗的位置, 它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撞碎玻璃呢？
林肆亿：“景校长那边出了检测结果，水瓶上的污染物能重新溶水进土。那边的镇子因为一群植物得到了净化, 枯死的植物自身锁住了一部分污染，其余的散落到周边，增加周边区域的污染等级，由此而生的类生命体也就变得更强。”
楚禾：“这附近有拼图碎片，有得到了净化的镇子，有怎么看都像没死多久的植物，还有能从浑身是血的人身边引走类生命体的疑似星际队员。”
楚禾这话点到为止，连齐维生都知道这一连串的事件不会是偶然。
真相也许就近在眼前，他们实在没必要浪费脑力去瞎猜。
飞行器提升飞行高度，避开没完没了撞上来的蟑螂直接飞去机场大厅。
护卫队离开之后，没了人味儿的机场瞬间失宠，除了断壁残垣什么都没有。
仨人在废墟中翻来找去，工程量大到令人绝望。
楚禾不停捶打疼得直不起来的老腰：“这下吃再多烤腰子也补不回来了，我腰不会断了吧？”
林肆亿个头最高，弯腰直起的动作对他的负担是最重的。他找了块大点的砖墙坐着，脸上的汗跟喷泉似的往下滴。
齐维生纳闷地瞅瞅他俩：“你俩翻里边干嘛？碎片当时在房檐上，大厅一塌，它要么是掉在最边上，要么是压在房檐这边的底下，不可能跑到废墟中间去。”
没经历过现场的林肆亿看向楚禾。
楚禾扶腰望天：“我当时只看见两块，你怎么就敢保证这里没有其他的呢。星际救援队的人在这附近出现，还在不远之外的镇子里搞净化实验，说不定他们已经寻到了一部分碎片，就藏在房顶上。”
齐维生更费解了：“那边有净化干净的镇子，干嘛不把碎片藏那头，非要放在污染区里？”
楚禾和林肆亿都是一怔，这倒是他们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仔细一想，整个镇子就剩下那几个盆栽，对活人没兴趣却在护卫队住进酒店时搞夜半偷袭，它们当时那架势，与其说要杀光闯入者，不如说是在虚张声势试图吓跑他们。
楚禾冒出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那几个盆栽，不会是星际救援队放在酒店看门的门卫吧？”
在这个连只鸟都没有的废土世界，值得留门卫把守的，不是宝藏也得是特别值钱的玩意。
楚禾跃跃欲试很想回去挨门挨户细找，可看看脚下这堆废墟……还是先翻碎砖烂瓦吧。
仨人灰头土脸翻了两天，齐维生最先在边角处找到一块拼图。
楚禾和林肆亿也没做无用功，掀开废墟深处最大最沉的一块石板，下面有一块碎片。
收获比预料中多，又没有多很多，要不要再翻下去就是个两难的局面了。
楚禾往砖石堆里一躺，不想挺尸也站不起来了。
林肆亿的身体素质还不如楚禾呢，这会儿累得像条上岸的鱼，都翻白眼了。
齐维生把厨子专用锅搬下来生火煮粥，为了让他俩能快点恢复体力，小少年贴心地往粥里加了一勺盐一勺糖。
楚禾一口现成的热乎饭进嘴，好悬没喷出来。
她捂住嘴逼着自己咽下去，缓了好一阵才从这种奇葩的滋味中回过神来。
林肆亿仿佛没有味觉，呼噜噜吃了一大盆，舒服地拍着肚皮缓缓躺平。
楚禾挑起大指：“我敬你是条汉子。”
林肆亿朝她抱拳：“有仇等我站得起来再报。”
楚禾醍醐灌顶，捧起粥碗一股脑全喝进去，然后蹲角落里犯恶心去了。
仨人又在废墟上翻找了一天，再无发现后全票通过撤离决定。
许是他们三个目标小，好几天也没招来大批量蟑螂。
林肆亿直接拔高飞行高度，不想再在回程被蟑螂们疯狂撞击了。
离开这座城市，林肆亿将飞行器降低，漫无目的地在四周瞎转悠。
楚禾：“我觉得游戏方应该再送过来一个会占卜的。”
林肆亿：“嗯？”
楚禾：“海底捞针式找人太费电。”
话音未落，控制台上响起电量告急提醒。
飞行器内有八个电源同时供电，每个位置的耗能都不一样，因而电池不会卡在同一时间没电，飞行器也能维持在飞行状态下直接换电源。
齐维生出发前专门做过换电池的训练，这会儿主动抱起备用电源去更换。
林肆亿站在控制台前没动，眉头皱得紧：“这块电池的消耗比预计中快了十分钟。”
楚禾闻言转身奔向换电室。
十分钟，在别的飞行器上或许不值一提，在林肆亿亲自造出来的飞行器上却是不可能存在的误差。
林肆亿按下紧急按钮，维持在随时可着陆的条件下进行低空飞行。
与此同时，楚禾掏出菜刀挡在弯腰换电池的齐维生侧脸。
一个指甲盖大的石子从不起眼的角落弹出来，撞在刀身上愣是打出个坑。
齐维生跌倒在地，胸前快速起伏。
他看向楚禾顺势拍在墙上的菜刀，那圆圆的凸起简直是一道硬被拦下来的催命符。
这要是打在他头上，他就什么都不用想了，芯片能不能把他回溯回来都两说。
林肆亿确认飞行器暂且没有异常，赶忙过来支援。
他先把齐维生拎到外面安全地带，反手把换电室的门关上。
知道他是怕类生命体跑出来破坏整架飞行器的楚禾还是忍不住吐槽：“你是真不管我死活啊。”
林肆亿的声音鬼魅般在她脖子后面传来：“给你个改口的机会，不然我现在就要灭了你这个老大，自己篡位当榜一了。”
楚禾缩缩脖子，才发现林肆亿把他自己也关进换电室了：“抱歉啊，我以为你弃我而去了。”
林肆亿“哼”了声：“心脏看啥都脏，以后我得防着你点，省得你在要命关头扔下我。”
楚禾讪讪一笑：“你小心点，我要松开菜刀了。”
类生命体在刀上撞出来的空间成了它的避难所，楚禾得把它放出来再给来个痛快。
林肆亿后撤贴到门板上，给楚禾留出足够的活动空间。
楚禾松开菜刀。
那类生命体立刻从凹槽里弹出来，在墙壁上撞一下借力后朝楚禾眉心击来。
楚禾怎么劈都得让它身体的一部分打在自己头上，才体验过什么叫“痛彻心扉”的楚禾可不想再来一遍，她用菜刀挡住自己的脸。
清脆地撞击声，刀面又凹了一块。
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即使眼前有菜刀挡着也会下意识闭眼。
离着老远的林肆亿就没忍住闭眼了。
楚禾却是两眼瞪溜圆，眼见刀身哪里有变化立即将手探到刀的那一面去抓。
急射的子弹能破开坚硬的头骨，静置的子弹当挂件都嫌它太过普通。
类生命体一击之力受阻，正是动能最弱的时候，楚禾一把将其抓在手里，任由它折腾撕咬就是不撒手。
小小一个类生命体，靠握拳的力道捏不碎，凭手感，应该是个混了石子的土疙瘩。
楚禾让林肆亿从她斜挂的包里拿出瓶水，拧开，她将类生命体投掷进去。
干巴巴的土块遇水迅速化开，仅剩几块苍蝇头大的小石块直接沉底。
楚禾拧上水瓶晃了晃：“那几个门卫盆栽能带回去还是要带回去，不指望它们大面积净化土地，搞搞水源净化就行。”
护卫队出征时往往很难寻到干净的水，而水又是生活物资中最有分量的，带得走的最大限量在远途中连基本饮水都不够。
更糟心的是，没有干净的水就没法洗漱，人在一个又一个污染区里摸爬滚打几个月，还没人家丧尸好看呢。
外头响起敲门声，齐维生扯脖子嚷道：“到镇子了！”
林肆亿听他语气不太对劲，眼睛在换电室里到处打量，目测没有更多危险后直接打开了门。
齐维生小脸煞白，细看会发现他的两条腿在抖。
他指向控制台前的可视窗。
林肆亿三座并作两步赶过去，确认控制台没出问题才长舒口气。
楚禾换掉彻底没电那块电池也跟出来，把泡成一团泥沙的类生命体水瓶递给齐维生。
“使劲摇晃。”
齐维生照做。
楚禾拍拍他肩膀：“恭喜你，亲手报仇了。”
齐维生：“……你可真幼稚。”
他指指窗外。
楚禾顺他的手看过去，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原本在一堆污染区包围中岁月静好的镇子上空黑压压的，细看会发现那层“黑云”在动。
楚禾惊了：“哪来这么多类生命体？”
林肆亿驾驶飞行器故意黑云探了一下，立刻有类生命体撞击过来。
是蟑螂。
第073章
楚禾搔搔正在长头发, 扎得有点痒的后脑勺：“原来不是咱们运气好，是那座城市的蟑螂都跑到镇子上来了。”
林肆亿面沉似水：“看样子是的，问题是它们为什么要离开熟悉的地盘, 跑来非污染区？”
类生命体，别管体内是否有虫尸, 都跟异变植物有着截然不同的习性。
异变植物是活物, 当然要找更适合自己生长的土地扎根。
类生命体和虫尸都是死物, 没有活人气息引导的话不会随便乱跑。
他们仨开着这么大的飞行器从镇子去到城市。
城市里的类生命体没有进一步攻击却逆向迁徙到镇子上？
齐维生夹在楚禾和林肆亿中间, 借此来寻找安全感：“会不会是从镇子净化出去的污染抵达了城市，导致蟑螂也变异了？”
目前还没有针对类生命体变异的进一步研究, 登记在册的所有变异要么是攻击性更强，要么是有智能似的破坏机械结构。
林肆亿想起自己第一次独立驾驶飞行器外出就被类生命体搞得飞错了航向，跑进到处都是丧尸的村子：“如果镇子净化真是星际救援队的手笔, 他们不会只在一个地方做实验吧？”
做实验要严谨，尤其是在阿尔法星上屡屡碰壁的星际救援队。
可星际救援队知道阿尔法星几年内就会爆炸消失, 又何必费尽心思搞净化呢？
齐维生弱弱举手：“他们没办法离开, 就想试试看净化阿尔法星是否能阻止爆炸发生？”
楚禾掏出菜刀，面目狰狞：“你可真聪明。”
齐维生头发都竖起来了：“夸就好好夸, 你干嘛……”
他话没说完，楚禾闪身从打开一条缝的舱门溜出去, 跟类生命体展开搏斗。
林肆亿没有下去, 他重新拔高，等楚禾把类生命体引得扎堆后开启热火力攻击。
两人配合默契，楚禾知晓芯片的治疗原理之后，挥刀更加肆无忌惮。
蟑螂们的攻击力确实比路巽率队第一次来时提升了许多, 眨眼之间，楚禾身上被撞咬出大大小小十数道伤口。
楚禾也不不闪避, 大开大合跟它们硬刚。
下一秒，她身上旧的伤口全部愈合，再添一身新伤。
齐维生紧张地握着矿泉水瓶，快把瓶子捏爆了。
林肆亿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心里忽然一动。
外侧舱门重新开启，楚禾飞奔进来。
新飞行器做了内外两层舱门，防得就是有类生命体尾随人们进入飞行器。
外舱门一关，楚禾手起刀落将飞进来的蟑螂们砍碎，碎渣通过排孔倾倒出去，内舱门这才打开。
楚禾大喇喇坐到座位上，衣服破破烂烂，人完好无损。
齐维生赶忙拿了被子给她盖上。
楚禾抖抖发麻的腿，问林肆亿叫他回来干嘛。
林肆亿说：“这个飞行器还有一项新功能，水攻。”
外面蟑螂满天飞，热火力的集中点哪比得上高空洒水有杀伤力。
只不过存水要占用大量载重，且水浇下去会导致类生命体的残土铺得满地都是，进一步污染土地。
这架飞行器的载重基本都贡献给了备用电池们，眼下情况紧急，林肆亿打算冒险将没电的电池和一部分备用电投掷出去，再找地方给飞行器补水，这样就不用楚禾在外面给类生命体当活靶子了。
说到水，三人最先想到的都是那家酒店，那可是镇子里最高的建筑了。
高有高的好处，蟑螂大军没有围着楼顶飞的。
林肆亿将飞行器开上千米高空徘徊一阵，等类生命体恢复正常聚集高度后再悄声降落在酒店楼顶。
齐维生把搬出来的电池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再用网兜扎好，万一到时候来不及搬回去也可以直接“拎”走。
楚禾则先一步进到酒店大楼，寻找水源。
这种鹤立鸡群般的高层建筑通常使用独立的供水系统，楚禾盯着个一人多高的突兀建筑越看越可疑，怀疑这就是水箱。
她蹬着梯子爬上去一瞧，还真是，水很清澈，没准也是得到过净化、仍保有净化之力的水。
她把飞行器抽水的管道丢进水里，一面对站在下面仰头瞅她的齐维生说：“我脑子有点晕，你说这里面会不会也飘着大量污染？”
齐维生：“……头晕你倒是下来啊。”
楚禾深吸两口：“我想看看污染会对我产生怎样的影响。”
事实证明，只有头晕，而且是一阵一阵的头晕。芯片一发功，就不迷糊了，芯片以为治好休息了，没有清理干净的污染就又来劲了。
楚禾顺着梯子出溜下来，缓了好一会才彻底清醒过来。
林肆亿招呼他们上飞行器。
楚禾摆手：“洒水你一个人去就行，我去楼里看看。”
齐维生小跑着追上楚禾。
这栋酒店大楼已经被护卫队反反复复检查过许多次，现在回看，队员们出于安全考虑是一层一层检查的，主要防备的是没有智能的类生命体和丧尸，以及虽然有智能但对人类有攻击性的异变植物。
如果藏在楼里的是星际救援队，随便串个楼层就能躲开护卫队的检查。
楚禾吹着口哨，很轻松随意，她每开一扇门，齐维生都紧张到忘记呼吸。
房间是否有人一目了然，二人的检查重点是屋里是否藏有拼图。
地上，床上，被褥里，连透明的窗玻璃都要摸个遍来确认手感无误。
林肆亿来得很快。
楚禾和齐维生透过窗户早已看到楼下的类生命体犹如暴雨天糊在车上的泥巴，被冲得七零八落化作脏水流入地下排污管道。下一步它们将会变成何种模样就不得而知了。
三人从楼上找到楼下，一无所获。
倒是从一些边边角角的柜子里找出一堆酒店放置的饮料矿泉水。
齐维生开了个碳酸饮料，别看过期好些年，气儿依旧足足的。
楚禾蹲在大堂门口搓手叹气：“看来是我想错了。”
上次护卫队大规模在镇子内外活动，星际救援队真在这放了东西也该在队伍撤离之后拿走了。
林肆亿摆弄个遥控器样式的手柄，眉毛一皱一皱的。
齐维生：“你给飞行器也安装了遥控装置？”
林肆亿点头，飞行器的动力系统是飞机的升级版，比不上宇宙飞船的精密程度。他不会制造宇宙飞船，但改造飞行器和飞机都很轻松，只不过以往他没有动手经验，很多细节只停留在理论层面，没办法很快地应用在制造过程中。
他给飞行器安装的遥控器没办法像遥控飞机那样长途遥控，主打一个当护卫队在几公里外被包围，飞行器能及时赶来支援一波。
而现在，遥控器上的几个指数不太对劲。
他尝试遥控飞行器起飞。
楚禾和齐维生脖子都不要仰断了也没瞧见飞行器的影子。
林肆亿的心狂跳起来，即刻起身要上楼。
可他刚站起来就瞧见从四面八方涌来好些奇形怪状的类生命体。
楚禾大惊，把吓坐地上的齐维生提起来扔进大楼，她和林肆亿持刀背靠背进入战斗状态。
类生命体数量并不算太多，起码不像蟑螂那样一眼望不到头。
跑是跑不过的，只能先干一仗。
楚禾率先发动攻击，冲进类生命体最集中的区域。
林肆亿近来很少参与打斗，冷不丁动起手来很不习惯，胳膊上被划出好几道伤口，疼得他不停抽气。
齐维生从最初的惊骇中清醒过来，抄起武器冲进战团，缓解了林肆亿的压力。
林肆亿突然发现这个弱鸡小少年不知何时变强了，跟他悄悄窜高的个子一样，他的手臂上有了线条明显的肌肉，打起架来也很有街头小混混的气势了。
虽然不合时宜，林肆亿还是问了出来：“你以前不会是学校里的问题少年吧？”
齐维生爆了句粗口，踹飞一只类生命体：“你觉得我有机会当问题少年么，就我哥那战斗力，我在学校里挑事，他不得把我半截身子埋土里揍。”
林肆亿：“……”
谁家好哥哥能把弟弟埋土里揍啊？
谁家好弟弟没挨过揍能想出自家哥哥用这么残暴的法子揍自己啊？
谁家十八岁少年外表缩水了，性格也跟着哭唧唧啊？
齐维生不是演技太好，就是在长歪的道路上被他哥暴揍过，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在内心深处埋藏一颗要烧学校的种子……
楚禾杀出重围又杀了回来，刚换的衣服又破破烂烂了。
她抹一把喷在脸上的泥巴：“我在这顶着，你俩上去再洒点水。”
林肆亿：“飞行器上的情况不对劲，恐怕有人进去了。”
这是个重磅炸弹，楚禾和齐维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被左右夹击的类生命体狠狠拍脸后暴起将肇事类生命体砸得粉碎。
楚禾搓搓仿佛要裂开的脸，青紫随即消失：“你啥意思？谁进去了？”
林肆亿摇头，他调试过几百次遥控，没出过一次故障，可现在飞行器无法遥控起飞且没有故障报错，说明有人在遥控信号连接到飞行器的同时中止了飞行器的远程操作模式。
这只能是人为。
三人忙中交换个眼神，心中生出相同的猜想：这栋楼里的确有星际救援队的人潜伏。
别管人多人少，要躲开楚禾他们刚刚那种搜查密度可太容易了。
齐维生：“他们会不会开走飞行器啊？”
镇子里的车，附近城市的飞机都被护卫队带走了，要是飞行器被人开走，他们就别想离开这座镇子了。
林肆亿挑起嘴角，故作深沉一笑：“你林哥出品，哪是能让别人想开走就开走的。”
第074章
楚禾是真怕了“迟则生变”, 催着林肆亿赶紧上去查看飞行器的状况。
她可不想打着找碎片的名号出来，到头来要等路巽率队救援，还弄丢人家十二区一架飞行器。
林肆亿笑得更像反派了：“放心, 我那飞行器可不是想进就进，想走就能走的。”
三人在楼下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混战, 类生命体被打得一败涂地, 人也没好到哪去, 楚禾撑着门好歹还能站得住, 林肆亿和齐维生在地上躺成两条，要不是胸前起伏明显, 楚禾都想把那堆碎开的类生命体给他们当坟土了。
她从比衣服还破烂的包里掏出两根绳子系他俩腿上，拖着上楼。
齐维生及时诈尸：“都拖着走了，咱就不走楼梯了吧？”
楚禾先爬上二楼挂了根绳子下来。
平躺在一楼的二位看见她那不怀好意的笑脸, 腾地跳起来自己爬楼。
下楼容易上楼难，楚禾从楼上挨门挨户检查下来都没觉得累, 这会儿爬到一半腿就跟灌铅似的抬不起来一点。
齐维生把自己挂在扶手上, 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要不咱坐电梯呢？”
楚禾摆手：“要坐你去，我宁愿一层一层爬。”
林肆亿也说：“没几层了, 不要节外生枝。”
先前镇子一片祥和，他们都没敢坐电梯, 这时明知道酒店里有别人, 周围又都是变异过的类生命体，坐电梯等同于送死。
楼顶，飞行器停在那里，舱门紧闭。
楚禾趴在窗户上向内张望, 里面是空的。
楚禾：“没人呐？”
林肆亿：“窗户用的感应玻璃，从外看会自动屏蔽里面的生命体。”
楚禾嘴巴张大, 不知该说点啥。
林肆亿甩甩头发：“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他在舱门外面摸索一阵，楚禾和齐维生学着他的动作摸过去才发现看似平滑的飞行器表面有好几个拇指肚那么大的细微凹陷。
林肆亿解释道：“这是指纹锁，在飞行器因外力闯入锁定后可以强行开启舱门。”
他的手悬在最后一个指纹锁上方。
楚禾和齐维生很上道地各掏武器站在舱门两边。
舱门缓缓开启，没有人出来，也不见类生命体。
楚禾用眼神询问林肆亿。
林肆亿朝她打手势，意思是让她打头阵。
楚禾箭一样冲进飞行器。
主舱没人，通往驾驶室的门虚掩着，楚禾探头过去一瞧，两个驾驶位上各坐着一个人。
干巴巴，瘦得很恐怖的人。
跟在楚禾身后的齐维生吓得叫出了声。
脑袋歪在一边的两个“驾驶员”似是被他吵醒了，头僵硬地抬起来。
从背面望去，两人都像是皮包骨，一个头发乱蓬蓬不算太长，另一个是打理整齐扎在后面的长发，发质枯黄如草很不好。
长发率先清醒，身体动了动，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座位上探出来的锁环扣住。锁环有一定弹性和韧性，就算发狠脱层皮也没法把手硬抽出来。
楚禾就在座位后不到两米，她正憋着气思考要怎么跟这二位交流，长发那位背后长眼般突然扭过头来。
齐维生再度惊叫出声。
林肆亿也吓一哆嗦，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只有楚禾原地没动，定定地盯着那张枯槁的脸。
即使只剩一张蜡黄的人皮，那也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好看到连看清楚的齐维生和林肆亿都惊艳到暂时忘记了呼吸。
三人同时想起景校长提过的那个中年女人。
与之相比，辅助驾驶位上被困那位就太普通了，除了那双眼睛尚有人的精神气，基本跟丧尸没两样。看面庞棱角，这位应该是个男人。
林肆亿最先回神，问他们是不是星际救援队成员。
男人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女人仿若未闻，仍在盯着楚禾，眼里有惊异和不可置信一晃而过。
楚禾也在盯着她，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特狰狞。
齐维生扯扯林肆亿的袖子：“大魔王不会中邪要变异了吧？”
林肆亿敲他后脑勺：“不用中邪也能变异。”
齐维生：“QAQ”
见楚禾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林肆亿担心被困住的两个人真有魅惑人心的暗法，跨步站到楚禾和女人中间。
“你……”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楚禾扒拉开了。
林肆亿：“……”
楚禾跨前一步贴到驾驶位靠背，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那个女人的脸却始终没有真的摸上去。
齐维生把还想上前的林肆亿硬拽回来：“不对劲呐。”
林肆亿刚才横在楚禾面前就已经发现她的情绪波动，心里生出个念头：莫非是熟人？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楚禾会叫那个女人：“妈？”
语气带着三分疑惑，三分不确定。
女人眼底化不开的迷惑在楚禾这一声呼唤中烟消云散：“小禾。”
林肆亿和齐维生面面相觑。
前几天还仅存于景校长版本故事里的当事人，居然是大魔王亲妈？
齐维生不怕死地凑过去：“你妈妈是星际救援队队员啊？”
林肆亿在楚禾揍他之前把他那薅回来，小声提醒：“那支神秘救援队不会对外公开自己的身份，包括自己的家人。”
所以楚禾不知道自己母亲隶属于那支队伍，甚至压根没听说有这样一支队伍存在也是有情可原。
齐维生也降低了音量：“既然是大魔王的妈妈，要不要想给人家解开呀？”
楚禾和他们都站在座位后面，两个被困在座位上的人只能扭头向后看，加上那二位人不人鬼不鬼的造型，着实有点恐怖了。
林肆亿还没想好，楚禾先说话了：“先绑着吧。”
齐维生：“啊？”
楚禾收回那只手抹自己脸上，退开两步坐到地上缓解心跳剧烈带来的不适。
长发女人眉头深锁，唇边却带上了笑意。她转回头，跟一直没吭声的男人低声交谈。
齐维生紧盯座位上的两个人，怯生生蹲到楚禾身边：“她真是你母亲呀？”
楚禾挠挠腮帮子：“我不知道。”
试图偷听那二人交谈的林肆亿&等听八卦的齐维生：“啊？”
楚禾：“我最后一次见我妈，我还在上小学，放学回来我爸跟我说我妈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
楚禾偷瞄又向自己看过来的女人，没敢往下说。
这种话，流传了千千万万年，预示着什么含义不言而喻。
楚禾躲被子里哭了一宿，第二天笑嘻嘻背书包去上学，就当母亲真的还会回来，会给她带很多零食，鼓励她挥舞擀面杖揍哭抢小学生零花钱的混混。
长发女人含笑开口：“我和你爸爸都没想到很久要这么久，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楚禾：“我都长这么大了，你还能认出我？”
长发女人：“你没玩过时光照相？”
楚禾：“……”
时光照相是星际时代最流行的拍照软件，可以还原老人年轻时的样貌，也可以洞悉年轻人老去之后的模样。就跟很多小情侣会合照来模拟未来宝宝长相一样，很多新手父母也会迫不及待看看自己的娃长大了什么样。
楚禾表示：“你和我爸玩这么先进，我有点适应不了。”
长发女人笑笑：“你还爱吃你爸爸炖的猪蹄么？”
这一句把楚禾问得两眼泪汪汪。
她抹抹嘴角：“还是说说你们的事吧。”
事已至此，天大的机密也得摆在桌面上光明正大地谈。
楚禾让林肆亿拿出那本笔记，先搞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再说。
一直沉默的男人说话了：“你们打算一直绑着我们？”
他那与身形完全不符的凌厉眼神依次在三人面上扫过，最后落在楚禾脸上。
楚禾“嗤”了声：“不然呢，把你解开，你跳起来把我们仨咬成同类？”
男人哂笑：“这可是你妈妈。”
楚禾：“我妈又不是没长嘴，用你替她发言呐。”
男人看向长发女人。
女人面无表情。
好半天，两人乍然笑了起来。
男人一改之前的阴阳怪气，面容变得十分和善：“时刻保有防备心，是个干救援的好苗子。”
楚禾摆手：“别介，我家有我妈一个就可以了，我也跟着消失个十几年，下回得去精神病院看望他了。”
楚妈妈脸上的笑意消退，眉眼挂上忧虑：“你爸爸还好吗？”
楚禾：“现在不好说，反正我进游戏之前，他一顿能啃六个猪蹄。”
在场所有人：“……”
楚妈妈明显舒了口气：“饭量不减当年，真好。”
其他人：“……”
见楚妈妈没有再问，男人问出刚刚就想问的重点：“你们不是星际救援队的人？”
楚禾翻开笔记本怼他眼前：“我是救援队的话还让你翻译什么呀。”
被绑二人都是一怔，互相看看，眼里尽是茫然。
楚妈妈问楚禾为什么会来到阿尔法星上。
楚禾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
与此同时，林肆亿手动翻页，让男人朗读笔记本上的加密字符。
男人拒绝翻译，加密文字一旦泄露就要全盘更换，很麻烦。
他快速扫过两页，说：“这是我们的队员在磁暴发生后做的观察笔记。”
两边都在说话，乱糟糟的。
楚妈妈皱眉，询问楚禾注册游戏的每一步详细过程。
楚禾把能想起来的都说了，齐维生这个钻空卡bug的玩家实时补充，最后，楚禾提到了被碎片带走的类生命体和那个老头。
正在给林肆亿解释本子上都写了什么的男人猛转过脸来：“老头？长什么样？”
楚禾在本子上画了个轮廓。
楚妈妈和男人再度对视，表情变了又变。
楚禾瞅瞅他俩：“他不会也是你们救援队的人吧？”
二人没有否认。
第075章
一个素未谋面, 只在梦里出现过一次的老头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人，楚禾有理由相信她被炸飞那次是真的很短暂地与外面的世界接轨了。
而她会被游戏送到这来，八成是因为她有个救援队员出身的妈妈。
就好像那位男队员所言：她是个干救援的好苗子。
很显然, 楚禾爸爸不可能在媳妇十几年没回来的情况下还培养闺女去干救援队。
于是那支神秘救援队就用阴招把她坑到阿尔法星上。
楚禾笑得很和善：“我得谢谢救援队送我母女团圆，等回去了, 我必定登门酬谢。”
男队员嘴贱, 问她想怎么谢。
楚禾拍拍自己肩膀：“给他植入我们同款芯片, 然后送他个大卸八块套餐。”
男队员果断闭嘴, 假装自己真是个丧尸。
林肆亿把面目逐渐扭曲的楚禾拉到一边冷静，他问楚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能不能从头讲讲他们救援的过程。
楚妈妈恢复严肃神情，眉眼间尽是刀锋般的凌厉。
林肆亿算是明白景校长为什么会说她是个“每天都游走在生死线上的铁血战士”了。
“救援的最初是我们巡航时接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封存在奇怪晶簇中的信。”
楚妈妈所属的特殊救援队巡航线路很偏僻, 是星际时代居民绝不会踏足的陌生宇宙区域，从未出现过宇宙垃圾。
救援队捞起晶簇后做了一系列检测, 确认没有危害后将其敲碎, 取出里面的信件以及一枚记忆芯片。
“它们记录了一个名叫阿尔法星的星球从兴盛到衰败再到灭亡的全过程。”
文字跟星际通用大差不差，虽然芯片记录下的“人”长得奇形怪状, 但信中解释了人类发生异变的缘由。
磁暴在很多星球上都有发生，影响有大有小, 可严重到把生物异变成另一番模样着实把有些耸人听闻。
救援队高层有人认为这是个恶作剧, 是有心人探知到救援队存在之后引他们入局的阴谋，但最高管理者坚信这是与阿尔法星一同消失的同类在求救。
“我们首先要确定阿尔法星所在星系，根据信件中的描述和芯片中保存的几张灾难发生前的星空照片，我们锁定了阿尔法星的位置。”
原以为是一场对消亡星球的悼念, 却没料想阿尔法星爆炸形成了一个小规模漩涡，经测算和反复试验, 救援队里的尖端科研人员，也就是那个老头给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漩涡是一扇穿越时间的大门。
漩涡之外，阿尔法星已然湮灭。
漩涡之内，阿尔法星依旧繁荣。
在绝对时间的现在时里，阿尔法星爆炸解体，没有人幸存。
可是这样一封信和一条直达过去的通道的出现，令救援队燃起救援的希望。
已知星球会爆炸，那么全员迁移无疑是最佳之选。
但阿尔法星所在星系的自然环境确实很恶劣，救援队只能派小舰探查，把整个星球上的生物都搬走是不现实的。
于是那老头又想到了利用时空穿越的原理来营救。
“时间穿梭是人类几千几万年来一直在攻克的难题，你们植入的芯片就是研究的最高端成果。”
几十年前，以回溯时间为主要治疗手段的芯片就已投放到最危险的战场上。
星际救援队肩负最危险的救援任务，也申请到了一批。
芯片是队员们保命的基础，在救援本身上却啥用都顶不上。
救援队的科研组只得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掏出来给队员们带去阿尔法星上，希望能劝动星球上的居民迁移，同时要多多收集阿尔法星上的各项数据，为日后做研究提供数据支持。
整个筹备过程长达两个月，就在救援队整装待发之际，科研组为保险起见又做了一次漩涡测试，结果显示漩涡的深度在变浅。
楚妈妈：“顺一个方向搅动盆里的水会形成漩涡，停止搅动，漩涡会变浅，进而消失。”
那老头由此得出结论：当漩涡中那个过去时的阿尔法星也走到爆炸的时间线发生爆炸，形成的漩涡将会与外面的漩涡相互抵消，彻底抹掉阿尔法星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由漩涡两个月间变浅的程度推断，星球爆炸将会发生在十四年后。
救援队立刻出发，分两组行动。一组劝说阿尔法星上各个国家配合迁移，另一组暗地行动，尝试搭建空间穿梭隧道。
“星际时代的空间穿梭技术很成熟，唯一的难点在于没有人知道相隔着十几年的岁月，空间穿梭会把人送到哪里去。”
最便捷的穿梭方式是将隧道口对接到现有的空间折叠点上，可谁都不知道从阿尔法星上建立起来的通道是通向现在，还是通向十几年前。前者是最理想的状态，可以轻松完成此次跨时空救援任务；后者将会酿成灾难，因为谁都不晓得把一个星球的陌生人送去十几年前，会导向怎样新未来。对全人类，对整个宇宙，是吉是凶。
由于没有关于时间穿梭往来的相关研究，救援队高层的命令是：一旦发现空间隧道会把人送回到过去的时间线就必须终止救援，另想其他办法。
楚妈妈苦笑：“我们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这里既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又是已然灭亡的虚无，空间折叠穿梭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也许是漩涡有着异常的磁场干扰，也许是阿尔法星承受了太多大大小小的磁暴影响，整个宇宙通用的空间折叠穿梭技术在这里那是连个框架都建不起来，别说开个“门”把人送去外太空，就是本土穿梭都无法实现。
“科研组测算了整个漩涡，我们从漩涡最安全的维度硬闯进来，可我们降落在阿尔法星上才发现与总部失联了。”
没有上级指挥，作为此次救援最高指挥官的楚妈妈就成了队伍里唯一的决策人。
星际救援什么样的人都遇见过，楚妈妈很清楚直接劝迁移不可能成功，她想先帮人们度过磁暴的劫难，再研究迁居这事。她甚至都没说自己来自外星，只说她们是民间研究小组，偶然得到一块天外陨石，炼成了透明的保护罩，可以抵御磁暴。
饶是这番说辞也没能获取本地土著们的信任，几乎所有前往各国游说的队员都被禁足，有专门人去调查他们的身份来历和所言是否属实。
队员们很清楚调查结果反馈回来会给自己带来没完没了的麻烦，只能溜之大吉。
他们带过去的所谓“研究成品”没能一并带走，被各国要么扣留要么不知扔到哪去了。
只有一个国家用楚妈妈带去的原料建立了天城，可惜磁暴发生时没有人在天城里，那封信上的灾难还是在现实中上演了。
林肆亿：“那您？”
楚妈妈摇头：“我们为了架设空间隧道，选定了一座鬼城。”
鬼城就是地处偏僻，本就没什么人居住的空城。
救援队打着商人旗号进驻小城，没两个月便将城中唯一的水源搞得绿油油，这下仅剩的一小部分居民也迁走了。
为免节外生枝，“商人”还像模像样地给迁走的居民进行了赔偿。
队员们在小城里安家。
外面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小城的原住民，根本不晓得他们日常在干什么。
至此，那座小城成了星际救援队的大本营。
救援队明白救人要先自保的道理，在多番尝试空间隧道都失败之后开始建立防护装置。
可他们带过来的材料大多被扣在各个国家，他们手头的材料不足以保护整个镇子，就只在城中建了一个小小的保护壳，够队员们用就行。
楚妈妈体内也有回溯时间的芯片，她决定以身犯险来收集磁暴对人体造成异变的数值，这样才有可能去救那些被磁暴伤害的阿尔法星人。
还有几个队员跟楚妈妈一起冒险做尝试。
结果好坏参半。
好的一面是芯片抵住了磁暴伤害，虽然把他们的外表变成了丧尸模样，他们的生命体征却得以保留，全员存活下来。
坏的一面是芯片自动将磁暴规划进最高危险中，每当有磁暴降临，即使是最小的规模也会引发芯片的回溯作用，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队员们还没从大磁暴的损害中恢复好，就又被一波又一波小磁暴攻击，芯片反复回溯，“治好”这一波又回溯到了上一轮的伤害状态。
队员们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同时，由他们自身得出的实验数据又没办法应用在本土居民身上，因为队员们没有经历过基因崩坏后再重组，跟混杂了不同物种基因而出现各种排异反应的土著们完全不同。
队员们每天冒着巨大危险将附近晕厥将死的人们捡到小城进行治疗，到头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
救援队从那封信上得知死去的人若是入土就会化作丧尸，便决定将尸体集中起来火化。谁知火刚烧起来，没入土的死人们就诈尸了。
恰好这时有两辆载着幸存者的大巴车驶进小城，跟浑身冒火的丧尸狭路相逢。
为了救人，救援队只得用自己的身体做盾牌抵挡丧尸攻击幸存者，那时车站旁边的河还没有干涸，队员们抱着烧起来的丧尸跳河，再想方设法挣脱束缚爬上来。
可队员们的外形跟丧尸没两样，在幸存者眼里，这就是一场丧尸之间的内讧。
有的队员费死劲爬上来，被幸存者一脚又给踹回到河里。
更多的幸存者慌不择路四下逃窜，有被丧尸抓住、受不了火烧而跳河，却被河里的丧尸拖进河底的，也有跑进污染区被类生命体攻击而死的。
第076章
楚妈妈和男队员都闭上了眼, 不愿去回忆当年那残酷的一幕幕。
铁血战士，内心亦是柔软。
不断有幸存者倒下去又站起来，化成嗜血的丧尸。
他们身上残留的血迹引得带火的丧尸靠近, 把新成的丧尸也点燃了。
救援队发现掉进河里的丧尸始终爬不上来，便把所有乱斗中的丧尸都推到河里。
“烧成骨灰, 谁都救不了它们。可如果能够保留它们的身躯又能阻止它们乱跑害人, 说不定未来能找到救它们的办法。”
就这样, 小城那条污染河成了新型丧尸聚集地, 而身体状况逐渐转好的救援队开始分散到世界各地寻找他们带过来的材料，不到最后一刻, 他们不会放弃救援。
然而阿尔法星毁坏的程度比他们预期中更严重，那封信描述的绝境还是保守了。
“队员们按照之前游说的区域进行搜找，只找到几块零星的碎片。”
楚禾掏出拼图：“这个？”
楚妈妈点头。
楚禾问这玩意跟芯片是不是同一材质。
楚妈妈摇头：“芯片是星际科学家们研究多年的成果, 拼图是在芯片原材料的基础上混入了一些从漩涡中提取的暗物质。救援队科研组，就是你见到的那个老人, 他的实验数据显示这种混合型新材料具有更远程的时空穿梭效果。”
林肆亿：“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用？”
楚妈妈：“用特殊的熔炼方法贴合在宇宙飞船外侧, 既能够保护飞船不受宇宙射线和磁场伤害，又能在穿过漩涡时矫正时间。”
由漩涡开启的时间之门很不稳定, 这也是老头坚持要在芯片材料中增加暗物质的主要原因。
楚禾：“离爆炸就剩不到三年，你们搞净化干嘛？”
男队员抢答：“现如今这些城区, 哪个能腾出建造宇宙飞行的空地？”
这话把楚禾三人问沉默了。
别说宇宙飞船, 停几架飞机都得把训练基地外墙拆了腾地方。
如果没有足够的空间，连建造宇宙飞船的第一步都难以施行。
林肆亿：“不能多建几艘小飞船吗？总体积相差应该不大。”
楚妈妈仍是摇头：“我们还没有找齐所有碎片，就算找齐了也不够贴满一整艘大飞船，所以我们只能优先护住飞船的动力舱和载人舱。而且大飞船的动力比小飞船足得多, 才能一鼓作气冲出外层的漩涡，回归正常时间线。”
齐维生不是很有底气地发言：“为什么都找回来也不够？是缺少天城的保护罩吗？景校长说到时候可以把保护罩拆下来。”
楚妈妈和男队员刚才就在打量齐维生, 也听他说了不少游戏相关的话题。刚才没腾出心思深究，这时楚妈妈问楚禾和林肆亿：“他也是玩家？”
二人无奈点头。
楚禾摊手：“那老头是不是不靠谱？别管他为什么要把我们这些不知情的玩家弄到危机四伏的阿尔法星上，他要弄就严谨点，搞出一堆bug，到头来送过来的人跟他预计的名单都不一样。”
齐维生悻悻耷拉着脑袋。
楚妈妈却是笑了：“这不是挺好，他钻了空子，才没有更多无辜者被牵连进来。”
楚禾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楚妈妈及时将话题转回到齐维生的发问上。
“我们原本带过来的材料是刚刚好的，都是极其珍贵的材料，没有更多了。我们逐渐恢复之后分散出去找回来一批，存放在一个没有受污染的村子里。我们的原计划是把那周围所有区域都找完再一并带回到我们的营地保管，万没想到出了意外。”
废土来临，救援队和城区一样都面临着资源匮乏的难题。
赶在本土生命体还在适应异变、重建家园的初期，救援队抢先去没有损坏的能源开采站得了一批燃油，这也是那条绿河小城里不缺能源的主要原因。
救援队还得了两架废土前研发的飞行器，油耗不低，因而救援队飞出去不会轻易返航，加上他们本身形似丧尸，只要不流血，类生命体对他们也不怎么感兴趣，他们在污染区活动要比护卫队安全得多。
之所以选没受污染的村庄作为存放碎片的地点，是救援队也搞不清楚混了暗物质的材料的全部特性。万一一大堆碎片放在一处就能起到穿越作用，放在污染区岂不是等于给类生命体开了个去宇宙作妖的通道么。
没受污染的无人村落是没有类生命体会去，可巡查到附近的护卫队会去。
“两年前吧，有一队近千人的护卫队进了我们存放碎片的村子，再没有出来。”
救援队倒不是记当年的仇才不跟城区负责人们联系，实在是他们如今的形象一露面，来不及说话就得秒变炮灰。
救援队想着先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他们的形态恢复得正常些再跟城区联络。事到如今，幸存下来的人类肯定会相信他们，跟他们走。
“那支护卫队进村子的时候人均带伤，我们的人便按照原定计划进污染区搜找碎片，想着找得差不多了，护卫队也该离开了。”
救援队留了一个人在村子外圈盯梢，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了，那支队伍都没有出来。
村子四周都有救援队的人在活动，不可能有足以歼灭上千人护卫队的类生命体偷溜进村子。
村子又不是污染区，也没有丧尸，安全这方面，救援队敢打包票。
留守的队员冒险潜进村子，只发现了一堆颇有重量的物资，所有的人都不见了，藏在村子里的碎片也不见了。
楚禾：“两年前消失的呀。”
路巽执意从天城飞下来加入护卫队就是因为他发小做队长的原护卫队从上到下全部失踪，时间就在她来到阿尔法星的前一年。二者时间很吻合。
想到那个跟碎片一起消失的蜈蚣类生命体，楚禾咽咽口水：“那支护卫队不会是被碎片带出去了吧？”
楚妈妈：“我们希望如此。”
哪怕到头来只救出去那一队人，他们这十几年的救援就不算白忙。
可救援队不确定那队人是不是真的获救了，也不清楚碎片如何发挥作用，面对不够用的碎片，救援队不敢随意做实验，只能按照原定计划先搞净化再造飞船带人离开。
男队员：“你们不是好奇笔记本上的内容么，除了我们遭受磁暴时的身体变化，都是有关类生命体成因的猜想，净化方案就是在此基础上一点点试出来的。”
见三人都很好奇，楚妈妈解释说类生命体的主要动力来源是生物磁场和生物电。
“你们可以粗暴地理解为人死化魂，魂，就是逝去的生命体遗留下来还没有散掉的生物磁场，阿尔法星上的残留包括人的，也包括昆虫的。这些能量跟磁暴同属本源，在磁暴的作用下变得更强大。那些四不像的类生命体中，人类和动物的生物电含量更高，反倒是昆虫的磁场保留相对完整，会直观地体现在类生命体的形态上。”
齐维生抱着手臂搓啊搓：“那类生命体不就是鬼附身么，合着我们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拍恐怖片？”
林肆亿敲他脑壳：“你拿铁锹拍丧尸的时候就该想明白这事。”
洞悉了类生命体的行动原理，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消磁去电一步到位全部放倒。
男队员：“他给你们这个本子就是想把对付类生命体的捷径告诉你们，免得你们再跟土疙瘩拼命。可他这字写得……”
楚妈妈也皱起了眉，并不是所有队员都能很好地适应磁暴造成的基因刺激，虽然芯片能保护他们的基因链不会被拧断，那种疼痛却是无法抵消的，常年折磨使得很多队员都有点神志不清，久而久之真跟丧尸差不多了。
写这本笔记的人全凭本能记录，连日常书写的文字都忘记了，所以他用了训练时刻进骨子里的加密字符。
楚妈妈问他们从哪得来的笔记本。
楚禾照实说了，也强调了那辆车大概率已经离开了那座城市。
楚妈妈不死心，还是想要去寻找。
林肆亿当即表示可以驾驶飞行器载他们同去。
楚禾：“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上次在镇外我们有个人断了条手臂。”
男队员：“是你妈妈救了他。”
那几个盆栽确实是救援队留下来看护的门卫，有了一整支护卫队失踪的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敢只放碎片在这了。
盆栽是净化过程中的意外收获，在护卫队入住酒店那晚，它们就逃出过镇子去找最近的救援队通风报信。
说来也巧，路巽率大部队二次到访时，盆栽才找到楚妈妈折回来。
楚妈妈有考虑过借此时机跟护卫队碰面说明前因后果，可类生命体的突然造访打乱了她的计划。唐蔗追着盆栽出了镇子，楚妈妈就意识到要出事，紧追了上去，并在唐蔗生死一线间将类生命体引走。
藏在暗处的男队员还没来得及现身救人，就目睹了楚禾挥刀砍自己那一幕。
时至今日，男队员光是想想，肩膀都疼。
“你一点都不比你妈妈逊色。”
楚禾翻翻眼皮：“别拍马屁了，老二，把我妈放开吧。”
男队员：“我呢？”
楚禾：“你再绑一会儿。”
男队员惊呼：“为什么？”
楚禾扶着楚妈妈坐到后面的位置，林肆亿坐到空出的驾驶位上操作起飞。
舱门锁得死死的，楚禾舒心一笑：“怕我妈跑了，拿你当人质呗，这都不懂。”
她晃晃手腕上的生命探测仪：“我知道你们都是活人，可是不绑着点，我们仨打不过你俩。”
楚妈妈&男队员：“……”
第077章
前去找人的路上, 楚禾安排了一场母亲和景校长的面对面通话。
那边的景校长揉了半天眼睛才确认自己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惊艳过他的女人。
虽然她的容貌枯槁如丧尸，但依旧不减美人风采。
倒是楚妈妈盯着画面愣神许久，好半天都没能把这个秃头油腻大叔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帅小伙划等号。
楚禾悄声问母亲：“景校长当年真的很帅吗？”
楚妈妈予以肯定答复。
景汉川得意洋洋叉着腰, 捋一把自己所剩无多的头发。
楚禾撇开脸，这感觉, 比一口气啃六个老爹出品猪蹄还腻得慌。
短暂的插科打诨之后, 双方聊起了正题。
景汉川作为间接跟楚妈妈打过交道的人, 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一针见血。
楚妈妈没有保留, 把救援队到阿尔法星之后的全部经历如实告知。
楚禾懒得听第二遍，跑去跟林肆亿研究航向。
在这个没有太多坐标可参考的世界, 能否一次性锁定目标方位是个靠运气的事。
楚妈妈提出的救援计划涉及到所有幸存者，景汉川一个人不能做主，得跟其他城区联络商议。
通讯刚挂断, 楚禾猴子似的又蹿回来：“还有个问题。”
才恢复自由身，正在活动筋骨的男队员抢先发言：“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楚禾立时掏出菜刀横他脖子上：“信不信我把你挂外头当风筝。”
男队员看向楚妈妈：“你不管管呐？”
楚妈妈作哀愁状：“孩子听管的年纪我不在, 现在孩子长大了, 我可管不了。”
楚禾呲牙：“不愧是我妈，拎得清。”
楚妈妈伸手跟她热烈击掌。
男队员都想自个儿挂外头当风筝。
胡闹一下, 楚禾收刀问母亲：“你们偷上我们的飞行器干嘛？不会是想偷偷开走，留我们在那跟类生命体厮杀到地老天荒吧？”
楚妈妈弹她脑门：“我们要是想偷, 上次就偷那架大型飞行器了。”
救援队一早便发现净化一片土地会导致周边污染加重, 类生命体攻击性变强，净化和污染之间有个小小的时间差。一旦与各城区合作，这个时间差就会变得非常宝贵。楚妈妈至今仍出没在这座镇子就是想要更详尽地记录净化区域能维持多久，周边类生命体又是如何踏足到这片已经净化的土地上。
小型飞行器的再一次出现令楚妈妈不解, 她摸不准城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派人来探访这座镇子，于是她便暗中盯紧了飞行器, 进而发现这架飞行器跟城区常用飞行器有很大分别，无论功能上还是材质上都比现有飞行器要先进得多。
她想通过这架新品飞行器来评估各城区的飞天制造技术恢复到哪种阶段，来判断人类能否在她预计的时间内造出飞出漩涡的宇宙飞船。
撬开飞行器的舱门，楚妈妈和男队员都吃了一惊。他们在这艘不太起眼的飞行器上看到了许多星际时代的飞行理念，制造方面的细节也比过往那些常见的飞行器要精细得多。
楚妈妈一时兴起，想开起来测试飞行器的实际飞行数值。
谁知按下启动按钮，他俩当场被座椅给扣押了。
齐维生感叹：“得亏把你们扣下了，不然以这架飞行器来定义城区打造飞行器的水平，偏差太大。”
见楚妈妈和男队员都露出不解的神情，齐维生嘚瑟地向他们介绍：“这架飞行器是林哥一手涉及打造，细节焊接是大魔王……咳，是楚禾姐姐做的。”
楚妈妈惊讶地望向又开始研究往哪边飞的两个小青年，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听齐维生说了十二区自行研发的飞行器跟纸糊的差不多，楚妈妈沉默下来。
即便忽略漩涡，宇宙飞船也得保证能在宇宙中穿行一段时间，否则就算把人救回到正常时间线，飞船碎了也得全军覆没。
虽然十二区更侧重种植，却也说明阿尔法星目前的生产力上限值不高。离爆炸还剩不到三年，打造宇宙飞船的材料还不晓得能不能凑齐，这样说来，得马上选定区域做净化，快马加鞭制造飞船。
不等楚妈妈催促，景汉川率先发来视频通话提及此事。
经过各城区协商，人们最终决定以天城为基准来展开一系列迁移计划最稳妥，毕竟天城的保护罩最终要拆下来补到飞船上，建飞船的地方离天城越近越能避免节外生枝。
二十九区就那么点人，想造飞船得有外援。
各城区趁二十九区选定净化区域的同时暂停一切次要生产，竭尽全力开采能源，为所有居民迁居到二十九区做准备。
景汉川再三确认所有污染区都可以短暂净化之后，派出护卫队以二十九区为核心向外扩圈，先划定区域，稍后净化开始便会按照划定好的范围将防御系统逐步向外扩张。
城区四周可再生的类生命体基本都消灭干净了，余下都是些不可再生的土疙瘩，景校长按照路巽报上来的战斗力划分成三个等级分派给队员们当每日训练。
从类生命体生成的原理入手，景校长研发出几样高效率消磁武器，一经投入使用果然效果显著，护卫队的战损率直线降低。
在各方势力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林肆亿终于将飞行器降落在那座被他开走所有飞机的城市。
楚妈妈和男队员要独自行动。
楚禾怕他俩跑了，非要跟着。
楚妈妈严词拒绝：“我们有加密的联络方式，不能带你去。”
楚禾噘个嘴，老大不乐意。
楚妈妈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听话，我们很快就回来。”
既然救援队和城区之间达成合作意向，救援队没必要再分散行动。救援队的装备比城区更简陋，严重影响经验丰富的队员们的行动速度，如今各城区都同意分一批护卫队的装备和交通工具给星际救援队，辅助救援队找出余下碎片，救援队没道理继续隐匿行动。
楚禾不情不愿撒手让母亲和男队员离开，自个儿架起铁锅煮虫子汤泄愤。
林肆亿端着碗乖乖等待有毒投喂。
齐维生不甘命运的摆布，偷偷拿了根黄瓜躲到楚禾看不见的角落里啃。
楚禾煮汤煮得心不在焉，时不时起身遥望看是不是母亲回来了。
林肆亿真怕她把铁锅碰倒洒他俩一身滚水，硬把楚禾按坐下来。
楚禾幽怨叹气：“老二。”
林肆亿：“嗯？”
楚禾：“你说点有营养的话题呗，分散下我的注意力。”
林肆亿绞尽脑汁想半天：“要不咱猜一下二十九区上一支护卫队去哪了？”
楚禾：“他们去哪了我不确定，但我弄没那只蜈蚣肯定是跟他们去到一个地方了。”
说起蜈蚣，楚禾就会联想起那个老头，星际救援队科研组的负责人。
楚禾：“我从来没见过那个老头，为什么会梦见他呢？”
她下意识摸向肩膀：“他把咱们当游戏玩家输送过来，会不会真给咱们配置了npc？”
林肆亿：“可他没跟我和小齐碰面呐。”
楚禾：“又出bug了呗。”
这种情况跟当年刚来阿尔法星的救援队何其相似。
星际救援队穿过漩涡后与外界失联，空间隧道也架设不起来，对楚妈妈这队人来说，这是一场孤立无援的营救任务，那么对漩涡之外的星际救援队又意味着什么呢？
楚禾：“如果你是救援队最高管理者，参与营救的队伍十几年音讯全无，你会再派人进来吗？”
林肆亿果断摇头。
楚妈妈隶属的星际救援队单兵综合实力堪称星际最强，单论武力值都要比齐维生他哥曾投身的前线单兵更强悍，一百个优秀前线单兵都不一定能选出一个符合最低要求的救援队员。
划归到这支神秘救援队的任务有很多，作为最高管理者必须合理分配资源，不可能把所有队员都压在阿尔法星这一项救援上。
听楚妈妈的意思，当年救援队把最精锐的一支队伍派了过来，随即失联。
这么大的人力耗损无异于宣告了这一救援项目就是个无底洞，哪能再往里投入人力物力。
楚禾笑得饶有深意。
林肆亿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上面禁止救援队再深入阿尔法星救援任务，那个老头没办法只好动歪脑筋？”
楚禾：“也不是一开始就动歪脑筋吧，不然也轮不到咱们这一辈人穿过来。”
林肆亿恍然大悟：“那支护卫队被碎片带出去了，老头看见有人出来才又兴起捞队友的念头！”
楚禾打了个响指，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真相了。
齐维生啃完黄瓜挨坐过来：“可是《斩神》好几年前就发过宣传片，那时候护卫队还没穿过去呢。”
楚禾：“《斩神》本来就是个独立世界观的穿越式游戏，不可能所有注册的玩家都符合老头输送过来的人选要求。如果没接到收集穿越之门碎片的任务，咱们现在还在游戏世界里互砍呢。”
《斩神》作为游戏项目，很早之前就在挑选游戏世界的架构地点了。而穿越阿尔法星才是去年那支护卫队穿越回正常时间线后临时加的“隐藏副本”。
因为齐维生钻空子卡bug，老头的阴谋曝光，后续计划全部叫停，再没有其他玩家穿越过来了。
林肆亿搓搓长起青胡茬的下巴：“这么说来，你被炸飞那一瞬还真有可能穿回去了。”
时隔十几年，老头给他们植入的芯片一定比当年给救援队植入的芯片要高级。
“他敢把咱们这些普通人送过来，肯定也给咱们留了退路。”
第078章
老头是星际救援队元老级人物, 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变态，救人才是他的目的，他敢把普通人牵扯其中就要优先考虑后果。
他是科研组成员, 直属手下都是搞研究的人，派到阿尔法星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寸步难行。除了手下, 他很可能支使不动其他救援队员了。
于是他暗搓搓在穿越游戏里搞出个暗门, 再在游戏玩家中进行细致筛选, 给他们植入的芯片搞不好跟普通玩家也不太一样。
楚禾被炸飞那次, 算是提前模拟了一把星球爆炸。
也许老头给芯片的设置是在芯片无法靠时光回溯救人的时候就开启时空之门，强行将玩家拉回到正常时间线。
楚禾仍在摸肩膀：“要不我再把芯片挖出来, 让景校长和我妈研究一下？”
林肆亿赶忙阻止她这个危险的想法：“研究出来也没有材料制作更多芯片，你就别折腾了。”
老头十几年前就能想出往芯片原材料上混漩涡暗物质的歪点子，谁知道今时今日的他会鼓捣出什么样的怪诞材料。
楚禾曾在接受基因检测时体验过基因严重拧劲, 芯片却没有在后续遭遇小规模磁暴时产生过分强烈的抵御反应，这跟楚妈妈那批队员受磁暴伤害后的不断应激截然不同。
差异只可能出在芯片上。
~
楚妈妈和男队员隔天一早才回来,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十几个丧尸模样的人。
楚禾挨个检查过, 确认都有生命体征才让他们登上飞行器。
队员们人手一摞碎片，看得楚禾三人十分眼馋。
队员们的目光在楚禾和楚妈妈之间来回游走。
楚禾总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就……挺有落差。
楚禾照照镜子, 她是没有继承母亲的好相貌，可她长得也不难看呀, 没有老妈做对比, 她也是个美女来着。
不过天大的美女也架不住好几天没洗脸，她不就是跟类生命体打了一轮又一轮，中间还玩了一场水战么，脏点怎么了？怎么了！
可看看比她还久没洗澡的队员们, 好像是比她干净点。
大魔王郁闷地往墙角一蹲，反思自己是不是该注重下仪容仪表, 反思中扒拉扒拉乱糟糟的头发，掉出来二两土。
楚禾：“……”行吧，她以后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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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总推脱能源有限去哪都慢吞吞的各城区这次来得飞快，林肆亿驾驶飞行器落地时，二十九区已经汇集了十几个城区派来商议制造飞船细节的高层。
楚妈妈被景校长亲自接进二十九区。
楚妈妈深深望一眼天城，百感交集。
如果当年能顺着天城进行更多建设项目，也许会有更多的人存活下来。
可惜没有如果。
这场逆转时间的较量，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确定能否成功。
楚妈妈和几名救援队员跟景校长去开会了。
林肆亿也被叫走了。
余下大半救援队员借了林肆亿那架飞行器去运输他们藏在各地的碎片。
跟楚妈妈一同被“抓”的男队员留了下来，他们已经通过特殊的手段向散落各地的队员发出集合信号，接下来会不断有救援队员来到二十九区，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得时刻在城门口守着。
楚禾瞅瞅整装待发要去砍类生命体的护卫队。
路巽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楚禾摆手：“你们都有针对性武器了，我就不去了。”
她才把自己洗干净，可不想再弄一身土了。
等护卫队走了，楚禾溜达去食堂。
自打楚禾成天往外跑，厨师实在忙不过来只好又雇了个人帮忙打下手，可这位刚成年的小孩干活没有楚禾利索，削土豆能急死个人。
楚禾把一袋子土豆拎到自己跟前：“你去洗菜，这活儿我来。”
她想着救援队在外面肯定缺衣少食，就多准备了些食材，谁知开饭时没瞧见一个救援队的人。
楚禾只好去城门口找男队员：“你不去吃饭？”
男队员：“你见过丧尸吃饭？”
楚禾后退两步，看向手腕上的探测仪，红橙光耀眼，是活人呐。
男队员见成功吓到了楚禾，笑得特别贱：“我们可不是只有外表像丧尸，很多习惯也在无限向丧尸靠拢，不用吃饭就是其中之一。”
救援队不晓得磁暴发生的具体时间，但明知末日将临，他们提早在那座废城里储存了大量食水，既能满足队员们的日常消耗，又能在遇到幸存者时施以援手。
然而以楚妈妈为首这批硬抗了磁暴伤害的队员几乎没有进食需求，硬吃也能勉强吃下去一点，可排泄就太费劲了。
许是生理上这种异化才导致芯片对磁暴产生了过度抵御，使得队员们常年卡在丧尸形态。
在食物严重匮乏的废土时代，不用吃饭又有芯片保命简直是无敌一样的存在。
而那部分磁暴时躲在城中保护罩下的队员仍要照常饮食，很多外出任务也不会优先考虑他们。废土历后那几年，保持人类形态的队员们都居住在那座废城，这几年环境逐步稳定，楚妈妈才把他们都派出去。
正因为他们储备够多、消耗比预期少了一半，楚禾和唐蔗才能在那里找到大批生活物资。
楚禾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男队员伸出两个手指。
楚禾：“二百？”
男队员送她个白眼：“二百人救一个星球？你觉着可能吗？”
楚禾：“两千还是两万，你直接说吧。超过两万就别说了，建个飞船还不够装你们的人呢。”
男队员噎了一下：“两千，我们这支秘密救援队总共都没两万人。”
星际救援是大工程，可也要考虑救援队员自身产生的救援成本，就好像楚禾说得那样，来人太多反倒会成为撤离的负担。
楚禾咂咂嘴：“两千也不少了，怪不得老头图穷匕见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男队员：“你嘀咕啥呢？”
楚禾：“我夸你们救援队都是人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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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个月，楚禾几乎没离开过食堂，她光想着救援队还有一半要吃饭的嘴，却忘了更多的嘴来自于其他城区。
每天都有其他城区的人抵达二十九区，房子不够住，他们就在空地上支帐篷，空荡荡的二十九区比节假日的景区还要拥挤。
路巽的护卫队完成划定区域内的类生命体清理工作，又开始按照楚妈妈教授的方法在污染区上撒种子。
那些净化植物的原种子是救援队执行救援任务时的标配，很多濒临崩坏的星球都存在严重污染问题，科研组针对这种情况研发出了专门在污染水土环境下茁壮成长并且能将污染物锁在体内的短周期生长植物。
救援队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选定了几个区域进行测试，事实证明阿尔法星的磁暴污染同样可以通过这种植物净化，就是净化的结果貌似还不如不净化呢。
其他城区优先派过来的是技术人员和少量作战队伍，在原城区全部撤离之前，保障城区安全的土系防御队员是万万不能挪窝的。
面积扩大几十倍的二十九区防御工作依旧全靠自家土系队员苦苦支撑，原本还能轮番放假的土系队员全员到岗，没日没夜守卫城区安全。
景汉川这位土系大佬心疼坏了，每天开完会到半夜也要跑到防御线上替底下的人盯一会，让他们轮着睡一觉。
景校长心疼队员们，温琦师母心疼他。
天城在拆掉保护罩前要尽可能多产出粮食和药材，温琦师母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抽空飞下来见景校长。俩人常常连句话都说不上，只远远对视一眼，给予对方一个安心的笑容。
坐在食堂门口干活的楚禾看见好几次，内心五味杂陈，说不上是羡慕他们的爱情还是替这对结婚多年、相处时间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夫妻心酸。
第一批种下去的净化种子在污染区上长势良好，城区每天都在检测土地污染数值，降到人们可以承受的临界点那一天，建造宇宙飞船的项目正式开启。
救援队里有不少懂技术的人才，有他们的加入，极大提升了飞船预设性能，也减轻了林肆亿的压力。
林肆亿算得上全才，可在飞船制造上，他就只知道一点原理皮毛，从他被楚妈妈拉进飞船设计小组，他就有种重回高三冲刺的紧迫感，每天都是学不完的知识看不完的书，楚禾之前带回来的那些专业书籍都成了他的专供品，他总算明白齐维生为什么想烧学校了。
好在小组里专业人士云集，他只管起个辅助的作用，实在学不会也不会影响项目的进度。
齐维生闲着没事常来给林肆亿打下手，也被按头看了好些不在他涉猎范围的工具书，小少年那个总是不灵光的学习脑竟然从中挖掘出了乐趣，扬言回家后要复读，明年报考宇宙飞船制造专业。
林肆亿敲敲他脑壳：“你不想复读都不行，也不想想咱们过来多长时间了。”
时光荏苒，一晃两年。
楚禾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跟她登录游戏时的样子几乎一样。
齐维生彻底长开了，以前跟楚禾差不多，现在比楚禾高出两个头。
楚禾仰头看他：“成天萝卜白菜，你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齐维生搔搔后脑勺：“我在家可是天天大鱼大肉来着。”
他们三个和救援队都处于回溯的时间段里，既定的生长轨迹不会改变。
楚禾掰着手指头：“等回去了，你就能自己注册《斩神》了。”
齐维生也感叹：“我偷登我哥账号的时候想着四年是很久很久以后，没想到啊。”
楚禾：“后悔吗？没偷玩游戏的话，你都快大学毕业了。”
齐维生坚定地摇头：“不后悔，这样的经历可比上学精彩多了。”
楚禾跳起来拍他肩膀：“你是真长大了。”
以前齐维生说起这事总会提到他哥，如果不是他顶替了齐维知，来这吃苦受罪的就是他哥。万一最终没能回得去，他就永远没有哥哥了。
再看现在的齐维生，楚禾很欣慰：“你去跟老二忙正事吧，我也要去开疆拓土了。”
当初景校长划定的区域早已完成净化，直接结果就是最外圈的类生命体强到逆天，甚至能直接突破土系队员的防御罩。
即使有消磁消电的武器，护卫队的伤亡人数仍在不断攀升。
好消息是其他城区陆续搬迁过来，有了其他护卫队和土系队员支援，路巽和景校长的神经不用崩那么紧了。
楚禾在难度不断提升的对战中找回了自己昔日大魔王的风采，她眼睛一红，与她一同作战的护卫队员们比她还兴奋，有队员挥舞自己受伤的部位往她身上洒血帮她升级。
满头满脸血的楚禾表示：谢谢你们的好心，我的邋遢形象你们要负全责。
飞船建造完毕，能源也储备足量，接下来是最重要的“贴膜”。
这一项只能由救援队来操作，毕竟本土居民看不见碎片，就算在碎片表面做标记也很难严丝合缝拼起来。
众人的原计划是先把散落的碎片拼在飞船表面，最后拆天城保护罩。
然而就在拆保护罩的前一天，负责监测阿尔法星地心波动的救援队员满面惊恐来报信：“波动突然变得剧烈，至多三天就会发生爆炸。”
包括楚妈妈在内的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爆炸发生的时间比预期早了将近一年。
为了躲开爆炸一瞬间的冲击波，飞船现在就得起飞。
景汉川望一眼天城，面向楚妈妈郑重表态：“起飞吧，飞船缺少的防护，我来补上。”
第079章
所有居民搬物资上飞船尚且需要不少时间, 分秒都耽搁不起。
楚妈妈当机立断撤离，所有城区居民携带必要物品登船，余下食水由各支护卫队联合搬运。
这一过程很顺利, 各城区搬来二十九区时就演练过。
饶是有了经验，也还是耗时一整天。
土系队员不断缩小防御范围, 最后登船。
景汉川翻看名册, 把所有进化出防御力的土系队员召集起来。
土系队员的防御能力无法抵御磁暴, 同样也无法抵御宇宙射线；能抵住类生命体的不间断攻击, 想来也能降低爆炸对飞船的破坏。
景校长让土系队员集中到船尾和两侧，一旦飞船飞行过程中受到爆炸影响就需要队员们撑开防御来对抗。
不过爆炸的威力不是类生命体攻击能比的, 土系队员势必要承受巨大超负荷压力，需要水系队员在后方实时给予治疗，坚决不能破开防御线, 否则飞船就有坠毁的风险。
一切准备就绪，林肆亿和两名会驾驶宇宙飞船的救援队队员进入驾驶舱。
分隔成几个独立区域的座位舱里鸦雀无声, 此时帮不上半点忙的风系和火系队员人手一个晶簇, 这些都是在重建家园过程中牺牲的队员，星际时代科技和医学都很发达, 说不定能够复活他们。
就算复活不了，阿尔法星全员撤离也该带上这些英雄。
楚妈妈最初的计划里是想把那条河里的丧尸也都带走, 眼下时间不等人, 只能放弃。
所有人怀揣紧张又激动的心情，与飞船一起驶离地面，飞向他们许多年不曾仰望的天空。
飞船穿过云层，担任主驾驶的救援队员皱起了眉头。
越靠近天际, 飞船受到的引力越大，好像星球外面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往回推飞船, 不让飞船离开。
以飞船的体积和动力，没办法强行闯出去。
消息传递到单坐一舱的各高层和救援队这边，所有人陷入沉默。
高层们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救援队思忖是不是因为跨时空救援导致了飞船无法飞出阿尔法星。
反向穿出漩涡意味着时间线要归于正常，而阿尔法星上的人们没有“未来”，在正常时间线里，他们已经死去十几年了。
众人低声交谈，没人留意到门口有两个小孩跑过去了。
气氛逐渐变得压抑之际，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楚妈妈过去开门，外面站着许许多多的普通居民。
最前面的有老人也有少年，那一双双眼里有惶恐，却也盛满了坚定的决绝。
年纪最大那位表态：“实在不行的话把我们放下去吧，谢谢救援队为我们辛苦忙碌的这些年，既然灭亡是我们和阿尔法星都无法逃离的命运轨迹，没必要连累救援队的兄弟姐妹给我们陪葬。”
后面的人也都在表达同样的意思。
楚妈妈前半生经手过上百次危险救援，这是第一次内心充满了无力的无奈。
她的拳头越攥越紧，她在衡量是否要及时止损放弃。
以前不是没有过不得已之下的自保撤离，不是没见过那些最终没能得救的生命是怎样的绝望，过往那一幕幕却都不及眼前来得震撼。
楚妈妈撇开视线，不想让大家看到顺着她脸颊滑落的泪水。
沉默的高层们也开始陆续表态：“放我们下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边声音越来越大，一上飞船就打瞌睡的楚禾被吵醒，揉着眼睛挤人群里听半天才明白怎么回事。
“你们想什么呢，不带你们，飞船也飞不出去呀。”
所有人闻声望来。
楚禾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差点咬了舌头。
理智告诉她：不带阿尔法星上的人们，飞船载重减轻，说不定有机会冲出去。
可现实是：“飞船防护不全面，没有土系弥补，飞出去也得玩完。”
人们互相看看，老者犹豫道：“要不把我们放下去，你们带土系队员闯闯看？”
楚禾气笑了：“土系能带出去，你们怎么就带不出去呢。”
这下众人更沉默了。
有人说：“能逃出去一个算一个，总比都死在这好吧。”
景汉川沉稳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过来：“等你们都下去，阿尔法星早炸开花了。”
飞船不是火箭，起落都需要更多时间，放人下飞船耗时更久。更别说土系队员一撤离，防御系统不复存在，如今地面上恐怕到处都是异化变强的类生命体，飞船落下去凶多吉少。
景汉川让大伙回各自的座位，别堵在这里添乱。
人们似是想明白时间紧迫到连他们放弃自己都已来不及，垂头丧气散开了。
景汉川对楚妈妈说：“现在动力不足，不代表爆炸时也动力不足。”
一颗星球炸开的威力，足以将飞船推向宇宙。
前提是飞船能在爆炸中保得住。
景汉川挺直他日常佝偻的肩背：“我和全体土系队员会竭尽全力保住飞船。”
话毕，他转身走向船尾。
温琦师母就在高层这个舱，她接收到景校长转身前向她望过来的那一眼，她读得懂里面是最后一面的生离死别。
她没有挽留他，没有追上去拥抱他，她就这么目送他登上只有他能去的战场。
她想：在那个已经毁灭的阿尔法星上，他肯定也是这样无畏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是她的骄傲，一直都是。
同样在注视景汉川的还有楚妈妈，她眼底的神色比温琦师母要更加复杂。
楚禾留意到了，她用胳膊肘撞撞母亲，问她怎么了。
楚妈妈低声说：“从已经爆炸的阿尔法星上寄出来的那封信，有署名。”
楚禾的眼睛立马瞪圆了：“不会是景校长吧？”
楚妈妈没有否认。
她初来阿尔法星与景校长导师见面那次，在导师喝止景汉川跟上来时第一次听见信件署名的那个名字，她回头看的那一眼并不是无意识行为，她想看看那个将信息传递出来的人什么样。
她那次与高层对话时从未提及景汉川，其实是在保护这个彼时还很年轻的求救者，她相信这个年轻人日后会成长为这颗处于绝境的星球上最大的希望。
在他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让他提早登场，只会令他在疾风中折断脊梁。
救援队科研组还曾研究过包裹信件和芯片的东西是什么，直到看见护卫队员们捧着的晶簇，楚妈妈明白了。
那是战死的景汉川，他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将那封信和芯片发送到浩瀚宇宙。
不管能不能改变阿尔法星的结局，他都为阿尔法星和在这颗星球上努力求生的生命们留下了存在过的痕迹。
楚妈妈让楚禾去安抚大伙不安的情绪。
等楚禾一走，楚妈妈召集所有救援队员：“每人取出一枚芯片，确保土系队员安全。”
~
楚禾在座位舱转了一圈，也去了船尾。
土系队员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能通过驾驶舱那边传来的消息来判断何时架起防御。
水系队员相对轻松，三三两两倚在角落闭目养神。
楚禾叫了几个关系好的水系队员进厕所。
水系队员很紧张，问她要干嘛。
楚禾：“把你们的嘴捂严实了。”
水系队员互相看看，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楚禾撩开肩膀的衣服，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水系队员更紧张了，忘了拿开嘴上的手，说话全是唔唔声。
楚禾一刀砍在左肩膀上。
被喷一脸血的水系队员们当场跪了。
楚禾熟门熟路挖出芯片，顶着一脑门冷汗叮嘱她们：“等我把右边的芯片也拿出来，我就离死不远了，能不能继续喘气可全靠你们了。”
不给水系队员反应的时间，她咬紧牙关用几乎抬不起来的左手持刀劈开右肩，将另一枚芯片也拿了出来。
同时失去两枚芯片的楚禾受不住大量出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水系队员立刻为她治疗，她这点伤看着要命，比起护卫队员们受过的伤却也不算什么。
醒过来的楚禾看看时间，比预计中醒得更早。
她摊开手掌，即使晕厥，她也死死握着这两枚芯片。
遥远的地面传来隆隆巨响，阿尔法星爆炸在即。
楚禾晃晃晕乎乎的脑袋，阻止水系队员继续治疗：“余下这点皮肉伤不用治了，你们抓紧歇歇，接下来才是硬仗呢。”
她把仅剩的几颗私藏糖果分给这几个有消耗的队员，自己扶着门框踏出厕所，眯着眼睛对焦才瞧见景汉川在哪。
她摇摇晃晃走过去：“跟你说个事。”
全神贯注集中在防御上的景校长罕见地凶：“别在这胡闹，走开。”
楚禾二话不说亮出菜刀，在景校长两肩上割开两个不太深的伤口，手速飞快将芯片塞进去。
景校长一哆嗦：“你干嘛？”
楚禾虚弱地笑笑：“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去，全靠你了。”
景汉川惊讶地看着自己肩上伤口转瞬消失，明白了楚禾在做什么。
没等他说话，那名男队员带人送来了更多芯片，强行给每个土系队员植入两枚。
轮到景校长，他摆手：“我已经有了。”
男队员一愣：“有了？”
他顺着景汉川的目光看向仿佛要咽气的楚禾，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天楚禾刀劈自己的画面。
他当时不清楚楚禾的身份，还以为她疯了。
现在看来，她是够疯的。
楚妈妈好歹还给自己留了个芯片，楚禾直接把两个芯片都贡献出去了。
楚禾故作轻松耸肩，牵动到肩上还在滴血的伤口，疼得她快抽过去了。
眼见土系队员有了保命符，从厕所出来的水系队员叫了几个精力充沛的同伴，让她们把楚禾的伤治疗。
男队员急得直跺脚，要知道楚禾三人的芯片有一定概率能在爆炸中把他们带回到现实世界，如今没了芯片，楚禾的小命直接跟阿尔法星的居民们绑定在一块了。
男队员：“你这不是胡闹么。”
楚禾：“我不可能丢下我妈自己回去，你们的芯片不能把你们带回去，不也是跟这艘飞船绑定了么。”
男队员：“你就不怕芯片把景校长带走？”
楚禾：“景校长又不是用身体去硬抗爆炸，真炸到他身上了，防御也就不存在了。把他炸回去也挺好，他可以把我们在阿尔法星上的经历传播给更多人知道。”
男队员来回转了好几个圈，头发都要揪秃了，到头来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隆隆声近在耳边，飞船受到波及开始小幅度震颤。
景汉川一声令下：“全员撑开防御，顶住！”
楚禾和男队员闻声望去。
楚禾揉揉眼睛：“我不是缺血出现幻觉了吧？景校长呢？”
景汉川已不见了踪影，他所在的位置出现一簇悬浮的晶簇，上面连出无数神经样式的脉络，隐隐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
她旁边的水系队员神情严肃起来：“现在你知道景校长为什么能以一己之力撑起二十九区的防御半边天了吧。”
和所有土系队员的异能都不同，景汉川超高的无机物占比使得他自身就是一张收放自如的防御网。
楚禾咽咽口水：“还真是用身体硬抗爆炸啊。”
飞船震动愈发明显，楚禾看到两个小小的两片顺着两条“神经”落进晶簇。
那是她硬塞给景校长的芯片。
晃神间，楚禾看到一封信和一枚记忆芯片流进晶簇。
曾经的景汉川把这两样重要的东西植入皮下，又在他架起防御时将其输送进晶簇保存。
他到死都在思考要为阿尔法星上的人们做些什么。
楚禾胸膛有一股奔腾的情绪在涌动，很想哭。
防御沿飞船设计时留出的空隙伸到外面，牢牢包裹住没“贴膜”的飞船部位。
飞船在响成一片的爆炸中变得颠簸。
辅助景校长指挥的其他城区土系元老对着通讯器高喊：“加速准备。”
轰轰巨响裹挟毁灭万物的力量，人类在这一刻无比渺小，兴不起半点反抗余力。
不断有土系队员受剧震吐血，幸好芯片及时发挥作用及时回溯伤情，比水系队员的治疗见效更快，防御屏障始终维持完好。
然而芯片的治疗渐渐跟不上队员们吐血的速度，最年轻的土系队员倒下了，生命无虞，但他负责的船身暴露出来，被爆炸震得出现了几条可怖的裂痕。
就在楚禾以为这块船身保不住的时候，裂痕没有继续拉长，景校长的晶簇投了两条“神经”过来，以力挽狂澜之姿护住缺口。
更多队员倒地，防御一半的压力都落在景汉川一个人身上。
楚禾胸口闷得难受，不晓得是不是那两枚芯片跟她时间长了，眼下只是盯着看，她也能感受到它们传递出来的巨大压力——它们一直在回溯，说明景校长在不停受伤。
最先倒地的队员恢复好了重新投入防御，接下其他重伤同伴的分区，总算没让景校长进一步透支自己的力量。
与此同时，驾驶舱那边传来消息：飞船突破禁锢，成功驶离阿尔法星。
飞船上有好几块可视屏，能够直观看到飞船所处环境的变化。
在飞船飞出来那一刻，屏幕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船身后面的爆炸越剧烈越灿烂，飞船离漩涡越近。
当阿尔法星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响，层层叠叠的火光顷刻间消失，曾经生机勃勃的星球化作一片死寂的绝地，黑暗快速蔓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犹如恐怖怪物的巨眼。
新生成的漩涡追着飞船，离原有漩涡越来越近。
两个漩涡碰触那一瞬，整个空间都在震荡，继而归于平静。
再看屏幕，两个漩涡都不见了。
安静的飞船上响起欢呼，有笑有泪，终究都是死里逃生的喜悦表达。
楚禾脱力坐到地上，两条腿说不上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漫长的爆炸震颤，抖得停不下来。
她模糊的视线里，温琦师母红着眼圈从通道里奔出来，看到好好悬浮在船尾的晶簇和上面一根都没断的“神经”，她长长舒了口气，露出安心的笑容。
土系队员按顺序收起防御，撤到前面去休息。
唯有景汉川仍是一副异形怪物模样。
温琦师母看到船尾上那些狰狞的裂痕，明白他还得苦撑一阵子呢。
回归正常时间线的宇宙飞船第一时间发送求救信号，很快便有更大型更专业的飞船朝他们驶来。
楚妈妈亲自对话，确认对方飞船上有救援队成员。
她报上自己的编号，郑重汇报：“阿尔法星救援行动结束，再重复一遍……”
她切换到飞船喇叭频道，欣然宣布：“我们，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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