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桃胶蒸鸡


    明天就要去参加广交会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但景菲等人一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紧张。


    景菲跟堂姐说了自己的担忧:“姐,你说我到时候万一紧张到不敢开口怎么办?”


    她倒不是紧张会见到外国人说不处话, 毕竟她见过外国人, 只是以业务员的身份跟外商谈生意, 这还是第一次, 她现在一想起来就手心出汗。


    景缨睨了她一眼:“你就这点出息?你要真吓得不敢开口, 到时候可别说是我妹妹, 还有以白瑜的性格, 她应该会当场把你给赶出去。”


    景菲:“……”


    这还是她亲姐吗?


    半句鼓舞的话都没有, 还帮着白瑜来损她。


    景缨:“你担心什么, 外国人不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 难道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做生意也很简单,你介绍你的产品, 对方感兴趣自然会跟你们下单,你只要把订单各方面的要求详细记下来, 不要弄错就没啥问题, 别告诉我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景菲被刺激到了, 从鼻孔哼了一声:“谁说我做不好的?我就做好给你看!”


    景缨点头:“那我就拭目以待。”


    这段时间景菲的改变和进步她也有看在眼里, 她从来不否认景菲很聪明, 而且在英语方面很有天赋,但她很傲慢,谁都看不起, 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现在她身上这毛病改了不少, 人看上去也可爱多了。


    跟堂姐告别后,景菲来到中大门口跟大家会合, 戴军、毛志勤,以及贾兰香三人已经到了。


    她走过去,听到三人也在说自己紧张之类的话,她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紧张的不止她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白瑜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黑瘦姑娘,和一个皮肤更黑的小伙子,三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四人赶紧跑过去帮忙。


    白瑜一上来就道:“这里面有八套衣服,都是按照你们尺寸做的,你们每人两套,广交会期间就穿工厂的厂服。”


    马赛楠闻言,连忙把衣服拿出来,按照四人的尺寸把厂服发给他们。


    四人之前虽然听白瑜提过厂服的事情,但都没见过,他们以为白瑜设计的厂服应该跟其他工厂的厂服差不多,就是要么深蓝色套装,要么白衬衫加黑色工作裤,倒不是说那些厂服难看,但每个工厂都这样的服装,见多了实在没什么惊艳。


    但看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们把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展开一看,顿时被惊艳了。


    景菲双眼放光:“这也太好看了吧?!”


    她手上拿着的是一套裙装,上身是白色衬衫,左边印着一个圆形黑色商标:飞鱼贝雕厂,脖子系着一个黑色的短蝴蝶结,下身是一条过膝盖的黑色百褶裙,她可以想象自己穿上这身衣服会有多好看!


    要不是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忙,她迫不及待想换上这身衣服。


    两个男生的厂服大同小异,不过他们是裤装,下身是黑色长裤,黑色蝴蝶结也换成了黑色领带。


    两个男生拿着衣服爱不释手的样子,显然也很喜欢。


    白瑜看了看几人穿的鞋子:“之前我让你们准备白色鞋子,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根据她设计的这厂服,配白色鞋子最好看,但这年代不是每个人家里都有钱,买一双鞋子价格不便宜,因此白瑜提前让他们做准备,有能力就买,没有能力就跟人借,只要是白色的就可以。


    四人连忙点头:“都准备好了。”


    四人里面,除了贾兰香,其他三人家里经济都不错,尤其是景菲,别说是一双白鞋,买十双都没有问题,贾兰香家里经济最困难,不过她几个同乡知道她需要白鞋后,都很乐意借给她。


    白瑜满意点头:“那我们现在一起去布置展位。”


    戴雷举手道:“这些衣服是不是放到宿舍去比较好?”


    衣服虽然不重,但等会儿他们要布置会展,上衣又是白色的,他担心把衣服弄脏了。


    白瑜摇头:“我们要穿什么衣服是需要登记的,因此要把衣服带过去给那边的工作人员确认,不仅衣服,连你们当业务员的资格都是要经过审核的。”


    众人听到这话,这才知道原来参加广交会审查这么严格。


    这时候的广交会展厅在流花路,白瑜之前也没来过,不过因为临近广交会,周围做了各种路标,因此就算不用问人也能找到路。


    到了展厅外面,白瑜也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带着大家把周围饶了一圈。


    白瑜解释道:“我带大家把周围的路转一圈,到时候大家出来做其他事情,也不怕会迷路。”


    这话其实主要是针对马赛楠和夏海生两人说的。


    景菲等四人毕竟在广城读书,对这边并不陌生,而且展会期间他们基本都呆在展馆里面,而马赛楠和夏海生两人除了在展厅,还要来往仓库之间。


    两人对于过来参加广交会都紧张得不行,尤其是夏海生,紧张得走路都同手同脚了,马赛楠好一点,毕竟她跟着白瑜过来广城好几次,但也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欧阳文骞本想过来的,但他除了是工厂的厂长,还是公社的书记,工厂和公社都离不开他,因此最终决定派马赛楠和夏海生两人过来。


    听到白瑜的话,夏海生和马赛楠两人赶紧点头,努力想把周围建筑物记住。


    熟悉了路段后,白瑜一行人这才往展厅走去。


    只见展馆正面写着一行字——中国出国商品交易会,据说这书法是书法家郭沫若在1963年视察广交会时题写的,流花路这个展馆属于第三次搬迁,总面积达到了十一万平方米,比起一开始的一点八万平方米大了很多。


    白瑜一行人刚走过去,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白瑜来:“你是贝雕厂的白瑜!就是那个高考闽省第一的大学生白瑜对吧?”


    白瑜一怔,她也没想到报纸的宣传作用这么好,居然连工作人员都认出她来,她脸上露出笑容,点头:“您好,我是白瑜,我们是过来布置展位的。”


    这一笑,差点没把工作人员双腿都给笑软了。


    这也长得太好看了吧?


    报纸刊登的图片白瑜五官端正秀丽,但毕竟是黑白照片,而且印刷出来不是很清晰,因此没有亲自看到人那么震撼和惊艳。


    好在工作人员没忘记自己的工作责任,很快回过神来:“白同志,你们过来这里登记一下信息,还有,等布置好展厅后,你们要去军区招待所剪头发和剪指甲。”


    这话一出,别说是景菲等人了,就是白瑜也是愣住了:“剪头发?我们所有人全都要剪吗?”


    工作人员连忙摇头解释道:“女同志不用,女同志只需要修剪指甲和熨烫衣服,男同志就需要剪头发,尤其这位同志,头发太长了。”


    工作人员指着站在白瑜后面的戴雷道,后者的脸“唰”的下就红透了。


    白瑜知道对参展业务员的审查严格,但不知道严格到这种程度,居然连这种小细节都要规范好,就她而言,戴雷的头发真不算长,额头的刘海还没到眉毛呢,却没想到这样是不过关的。


    不过既然贸易部做了规定,他们做为参展商自然是要遵守规则的,白瑜表示没问题。


    登记完后,工作人员对上面的信息、他们带过来的产品、参展衣服等进行了严格的审查,检查没问题后,才给白瑜等人发了代表参展商身份的纸牌。


    “虽然你们这次展位的位置不是很好,但能代表国家来参展就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白同志你们要加油,努力为国争光!”


    工作人员担心白瑜等人看到展位位置不好后会气馁,因此忍不住开口为他们打气。


    白瑜笑着感谢了对方的好意。


    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可一行人走了老远还没有走到展位,心里不由一直往下跌,走了大半个钟头来到展位一看。


    嗯,果然非常非常的偏僻。


    这种角落真是连苍蝇都不会轻易飞过来。


    马赛楠一看就有些急眼了:“这位置怎么这么偏僻?到时候要是没人过来怎么办?”


    景菲也眉头蹙着:“这位置的确太差了一些。”


    他们一路走过来,看到了不少好的展位,不仅在主道上,而且展位很大,三面开门,外商一进来,一眼就能看到展位,这种展位流量肯定会很好,流量好就意味着订单量好。


    可贝雕厂这展位……真是一言难尽,位置偏僻就算了,前面还有个柱子挡着,在不远处有个洗手间,想想就让人心塞。


    另外三人虽然没出声,但脸上担忧的表情如出一辙。


    白瑜心态却很好:“贝雕厂是新工厂,产品也是新产品,不管规模还是产品竞争力都处于下游,能来参加广交会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哪里还能挑展位?至于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也知道,但就因为我们处于劣势,我们才有更大的进步空间,试想一下,像双面绣那种参展了十几年的老工厂,他们无论技术,还是成交量都非常稳定,你们去了还能发挥作用吗?新华日报还有追踪报道的必要吗?”


    “我坚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会成为这次交易会的一匹黑马,我很有信心,你们呢,跟我一样有信心吗?”


    似乎受到了白瑜这番话的鼓舞,一行人一改之前沮丧的样子,齐声应道:“有!”


    白瑜说得对,若是工厂处于顶尖状态,那可以留给他们发挥的空间就非常有限,可他们现在是出于最差的状态,产品不被看好,展位最偏僻,如果他们能干出一番成绩来,肯定会让大家大吃一惊!


    到时候报纸肯定会采访报道他们,说不定交易会和学校还会因此嘉奖他们,想到这,他们心中顿时燃烧起一股火焰,恨不得现在就大干一场。


    白瑜看他们一个个士气昂扬样子,觉得自己很有做传销的潜质(bushi)。


    接着,大家把带过来的海报、糖果和产品等东西一一布置上去。


    “志勤,那个海报你贴歪了,不是,左边要高一点,对,再高一点,可以了。”


    “白瑜,这个东西放在这里可以吗?”


    “景菲,你帮我扶一下椅子,我把这个灯笼挂上去。”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加上夏海生三个男人,都主动承担起比较累和比较危险的活儿,女生们也没有闲着,摆置,打扫展位,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没有人想着偷懒。


    用了两个小时,等布置好一看,所有人脸上都忍不住洋溢起欣慰的笑容。


    景菲左看看右瞧瞧:“这么一布置,整个展位的感觉都变了。”


    毛志勤点头:“让人眼前一亮,只要有外商从我们展位经过,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被吸引进来!”


    这话一出,现场安静了几秒。


    展位是布置好了,但万一没有人走到这边来,那也是白搭。,


    想到这,众人看向白瑜。


    白瑜:“允许我卖个光子,等明天你们就知道了,我们现在把布帘拉起来,然后去军区招待所修剪头发和指甲吧。”


    听到白瑜这话,大家心里越发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知道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通过这段时间跟白瑜的相处,他们也知道她平时看着很好说话,但做事很有原则,说一不二,一旦决定的事情谁劝说也没有用,所以几人就算再好奇,也只能把好奇心压回去,等明天再说。


    接着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了军区招待所,在那里,夏海生、戴雷以及毛志勤三个男的头发被剃成了统一程度的寸头,看着是精神很多,但寸头这发型太考验脸型了。


    三人里头只有戴雷hold住了这个发型,而毛志勤脸型比较方,剪了寸头后看上去十分奇怪,差点没哭出来。


    大家看毛志勤变得很沮丧,都纷纷开口安慰他。


    “毛同学,没关系的,头发很快就留长了,更何况你这样也不会难看,你是国字脸,国字脸最好看了,剪什么发型都不会出错。”


    毛志勤看向说这话的景菲,那表情好像在说:是真的吗?你别骗我。


    景菲被看得不好意思,伸手碰了碰身边的贾兰香。


    贾兰香接收到信号,咳嗽一声点头:“景菲同学说得没错,国字脸的确剪什么发型都好看,你的l脸又方又国,配上这寸头看上去一脸正气,我觉得挺好的。”


    毛志勤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国字脸道:“我也觉得多亏了我这张国字脸。”


    白瑜:“……”你们高兴就好。


    ***


    这边大家相处得其乐融融,但幼儿园那边却闹开了。


    原因是有个小朋友不小心把一颗西瓜种子给吞下去了,然后其他小朋友七嘴八舌告诉他,种子吃进肚子后会在肚子生根发芽,后面会长出一个大西瓜出来,然后把肚子撑破。


    那个小朋友被吓得眼睛含着两泡眼泪,正好这会儿老师走开了,小家伙想起妈妈说的话,便走过去安慰那个下朋友——


    “你别害怕块,我妈妈说种子吃进去不会长出大西瓜,你的肚子也不会裂开。”


    话音刚落,丫丫就站出来,指着小家伙道:“你说谎,我妈妈明明说了种子吃到肚子里会长出大西瓜,还被把肚子撑破。”


    小家伙也不是吃素,立即双手叉腰:“我才没说谎,我妈妈比你妈妈厉害,我妈妈是大学生,她说的肯定是对的!”


    丫丫:“我妈妈说你妈妈是坏女人,你是坏女人的孩子,我们不跟你玩!”


    小孩子有时候跟天使一样可爱,但残忍起来,他们堪称恶魔。


    自从丫丫过来之后,她每天都会带好多糖果和点心分给其他小朋友,因此很快就取代小家伙成为大家最喜欢的人。


    这会儿听到丫丫的话,其他小朋友也一起喊了起来。


    “我们不跟坏女人的孩子一起玩!”


    “明舒的妈妈是坏女人,羞羞!”


    “我妈妈说坏女人最坏了,我也不要跟坏女人一起玩!”


    “我妈妈不是坏女人!”


    “你们胡说,不准你们那样说我妈妈!”


    小家伙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脸蛋涨红了,但她的辩解在大家的嘲讽声里显得那样弱小又无助,一下子就被淹没了。


    小家伙虽然很聪明,但再聪明她也不过是个还不到两周岁的孩子,这会儿听到大家骂她最爱的妈妈,她气红了小脸,争辩又争辩不过,声音也没有大家大,她无所适从地看着大家。


    “吧嗒!”


    一颗金豆豆顺着她的脸蛋砸在地上,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把眼泪擦掉,但随即有更多金豆豆流出来。


    呜呜,她不想哭的,但金豆豆就自己跑出来。


    她想去隔壁班找姐姐帮自己,但丫丫拉起其他小朋友的手把她围起来,不让她走。


    “坏女人的孩子不准走!”


    “我不是坏女人的孩子,不准你说我妈妈坏女人!”


    小家伙气得举起小拳头,恨不得一拳砸过去,但妈妈说过,让她不能动手打人。


    可她好讨厌丫丫。


    就在这时,一个小身影突然从隔壁班跑了过来,一把扯开丫丫的手,还冷漠道:“谁让你欺负明舒的?”


    看到是习陆承,丫丫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哥哥,妈妈说你是我哥哥,你必须保护我,你不能跟明舒一起玩,她是坏女人的孩子!”


    习陆承“啪”的一声,冷漠拍掉丫丫抓着自己的手:“我不是你哥哥!还有你妈妈才是坏女人,你才是坏女人的孩子!”


    习陆承个子比其他小朋友高大半个头,平时在幼儿园也跟其他喜欢玩泥巴的小朋友不一样,他更像是长大的孩子。


    这会儿听到他的话,大家顿时“嗖”的下,目光齐齐落在丫丫身上。


    丫丫从小被吴孝宜捧在手心里,从没大声跟她说话,更别说骂她,这会儿看习陆承这么说自己,她哪里受得了。


    她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一脸“你再不哄我我就要哭给你看”的样子。


    习陆承:“你妈妈不仅坏,还做违法的事情,你才是坏女人的孩子,你以后再敢胡说八道欺负明舒,我就去公安局报案,让公安叔叔把你们两母女一起抓起来!”


    丫丫在眼眶翻滚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砸下来,一边哭还一边抓挠习陆承:“你胡说!我妈妈才不是坏女人,我才不是坏女人的孩子呜呜呜……”


    习陆承说的是吴孝玉,可在丫丫心里,她的妈妈由始至终都只有吴孝宜一个。


    她来幼儿园之前,妈妈跟她说,习陆承是她亲哥哥,他会保护她,照顾她,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自己,可进了幼儿园之后,她发现妈妈说的都是骗人的。


    哥哥从来不跟她说话,幼儿园发了糖果,他也只留给明舒吃,还帮明舒背书包拿水壶,好像明舒才是他的亲妹妹,所以她很讨厌明舒。


    所以刚才明舒一说话,她就想起妈妈跟姥姥说的话,妈妈说明舒的妈妈是个坏女人,想要勾引爸爸,还害得爸爸跟妈妈离婚。


    习陆承推开丫丫,嘴上无情:“你妈是坏女人,你如果不改好,你以后也会变成坏女人!”


    一连串的打击下,丫丫再也控制不住了,往地上一滚,撒泼般哭闹了起来。


    这哭声终于把外面的老师给引来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平时这个班的孩子都非常乖巧,她刚才肚子突然很不舒服才跑出去一下,没想到这还没两分钟,孩子就哭得震天响。


    事情发生时,念念因为弄脏了手跟老师去洗手了,所以她不知道妹妹被欺负了。


    她很内疚妹妹需要自己时自己不在身边。


    等到放学时,她看到丫丫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等她干妈,于是她偷偷走过去,狠狠揪住她一把头发,又露出奶凶奶凶的模样:“你是坏女人的孩子,再敢欺负我妹妹,我就……我就剪掉你所有的头发,让你变成光头!”


    “哇……”


    丫丫头发被扯疼了,眼睛一下子会红起来,听到念念要把她的头发剪成光头,她吓得再次嚎啕大哭。


    老师见状一个头两个大,丫丫这孩子哭起来没完没了,中午时她就哄了好几个小时才把她给哄好,怎么又哭了?


    念念赶在老师过来之前偷偷溜了。


    第一次做坏事,她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快。


    不过,她下次还敢!


    谁叫她欺负妹妹呢!


    白老太和蔡阿姨两人来幼儿园接几个孩子,看到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的丫丫,不禁咋舌:“这孩子怎么哭得那么厉害,该不会是被人给欺负了吧?”


    念念脸“唰”的一下就涨得通红,紧张得小手都冒汗了。


    小家伙却很淡定,摇了摇小脑袋:“没有,没有人欺负她,她就是个爱哭包,对吧,姐姐?”


    念念顿了下,心虚地点头:“对!”


    说完两姐妹相视一笑,小手牵着小手高高摇晃了一下。


    因为习陆承和念念帮自己找回场子,因此小家伙并没有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加上念念揪了丫丫的头发,两姐妹商量后,决定不把事情告诉妈妈。


    白瑜因为广交会的事情很忙,一时间也没注意到两个孩子的不对劲。


    白老太看孙女这段时间跑来跑去,人都瘦了不少,很是心疼,于是特意去买了一些桃胶回来,又跟人买了一只走地鸡,然后和红枣枸杞等做成桃胶蒸鸡。


    桃胶是养颜的好东西,蒸好的桃胶蒸鸡,桃胶胶质十足,汤浓郁鲜美,喝上一口,令人怦然心动。


    吴孝宜看到女儿哭得眼睛红得跟核桃一样,怎么也不相信老师说的话,说什么就几个小朋友吵闹、没打架没受伤的话。


    她把幼儿园老师骂得狗血淋头,两个老师都被骂哭了才作罢。


    回到家后,她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跑去买了冰棍、西瓜还有绿豆沙回来,用美食把丫丫一顿好哄,然后哄着她告诉自己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


    丫丫本来就气不过,于是把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加油添醋说了出来——


    “妈妈,哥哥说你是坏女人,他还说我是坏女人的孩子,他和明舒一起欺负我!”


    “明舒说她妈妈说你才是坏女人,还让其他小朋友不要跟我一起玩,呜呜呜妈妈我好怕……”


    “砰”的一声!


    吴孝宜气得把碗砸到地上。


    第142章 双皮奶


    丫丫被吓了一跳, 眼睛顿时又红了。


    吴孝宜赶紧压下怒火哄她,但越想习陆承这个儿子越来气:“我到底做聊什么孽,怎么会生出那样的腻子?”


    都说她对习陆承这个儿子不好, 可看看他做的事情, 居然说她是个坏女人!


    她要是坏女人的话, 那他又成了什么, 坏女人的儿子?


    为什么丫丫不是她的孩子?如果丫丫是她的孩子, 那就什么烦恼和问题都没有了。


    想到这, 吴孝宜抱紧了丫丫, 为了把丫丫呆在自己身边, 她现在每个月要给妹妹十五元, 还要租房子以及养自己和丫丫, 现在每个月工资几乎都不够花。


    当然,离婚时父母帮她从习晓东身上咬下一大块肉, 那笔钱足够她这辈子躺着不干活都没问题,


    就在这时, 吴孝玉回来了, 看到一大一小饥皆红了眼睛, 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等知道后, 她眼珠子一转道:“姐,难道这事你打算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吴孝宜:“要不然我还能怎么办?习晓东和他妈都不愿意见我,我就算去了, 也进不了他们的家门!”


    她真是看错了习晓东这男人,翻脸无情, 全然不顾他们那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她心里还是觉得习晓东是看上了其他女人, 不过她没有证据。


    至于白瑜,她倒是想去闹,可一想到上次她骑着自行车朝自己撞过来那狠劲,她有点害怕。


    吴孝玉翻了个白眼:“姐,你口口声声说疼爱丫丫,我才把丫丫交给你来照顾,难道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现在幼儿园的孩子都以为她是坏女人的孩子,你叫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吴孝宜被说得双手无措起来:“我……我……”


    吴孝玉打断她:“你什么都别说了,既然你不能保护好丫丫,那我现在就把她带走,省得她再收到伤害!”


    说着她就上前要去扯丫丫,丫丫吓得大哭起来,手环抱着吴孝宜的脖子不松手。


    吴孝宜也用力抱住丫丫:“孝玉,算姐求你了,你要什么都可以,但求你不要把丫丫从我身边抢走!”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有丫丫这个女儿,她实在没办法想象没了丫丫,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吴孝玉依旧没松手:“姐,你知道我从小在广城这边长大,如今又在这边读大学,以后大概率也会在这边工作,所以我想买个房子,有了房子才有归属感。”


    吴孝宜眉头蹙了蹙,没应这话。


    她不傻,妹妹这是想从她手里挖钱,但那钱是她的立身之本,她不会轻易拿出来用。


    吴孝玉见状,目光落在丫丫身上:“我想好了,到时候房子就写丫丫的名字,算是你这个干妈给丫丫提前准备的嫁妆,买了房子后,你和丫丫也能一起住进去,不用再租房子了。”


    听到这话,吴孝宜眼睫毛颤抖了下:“房子要是写了丫丫的名字,那以后你住哪里?”


    吴孝玉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我毕业后就有工资,丫丫她爸也有工资,等攒够钱了,我们可以再买个房子,绝对不会动丫丫的嫁妆。”


    吴孝宜:“那房子是怎么样的,在什么地方,我想亲自去看看。”


    吴孝玉有些不耐烦,但想了下,还是点头:“可以,我去安排,你到时候把钱准备好,房子等手续我来办。”


    ***


    白瑜等人天还没亮就起床了,然后梳上统一的马尾辫,换上统一的服装,然后戴着参展商的牌子就出发去交易会。


    马赛楠有些不自在地扯着身上的衣服:“明明是同一件衣服,可穿在白瑜你身上那么好看,穿在我身上丑得我自己都没眼看。”


    白瑜的服装跟马赛楠以及景菲她们有些区别,上衣是想通的,白衬衫加黑色蝴蝶结,但她下身是长裤子,加上黑色高跟鞋,以此来区别她和景菲等人的身份。


    白瑜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等会到展厅,我给你修修眉毛。”


    马赛楠因为平时跑来跑去,加上是海边长大的,皮肤比较黑,但她五官一点也不难看,尤其是这段时间来,她整个人气质变了很多。


    以前她走路弯腰驼背,低垂着头不敢看别人的眼睛,总是一副很自卑的模样,可现在她走路挺直腰板,做事说话带着一股干净利落的自信。


    有句话怎么说,自信的女人最漂亮,现在的马赛楠自有一股属于她自己的美丽,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马赛楠听到这话,点头如小鸡叨米:“好好,还有你擦的口红贵不贵,要是不贵的话,回头我也去买一只。”


    白瑜:“不同口红有不同价格,普通的两三块钱,贵一点七八块钱一只。”


    这时候的口红跟后来的不一样,颜色可以选择的余地非常少,一般只有一两个颜色,管子不是旋转的,而是向上推的,比后来的口红尺寸要短一些。


    听到这话,马赛楠还没说什么,夏海生就咋舌道:“那么丁点东西就要好几元,这也太贵了吧?女人的东西就是贵。”


    马赛楠闻言抢他道:“娶媳妇不是更贵,以后你别娶媳妇好了。”


    夏海生耳朵涨得通红:“……”


    其实马赛楠也觉得有些贵,想到要花那么多钱买一只口红,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肉疼,可看白瑜擦了口红后气色变得更好看,她最终还是决定大出血一回。


    而且白瑜也说了,她说女人要懂得爱自己,如呵护一朵花一样呵护自己,不要这舍不得那舍不得,更不要把钱投资在男人身上,而是应该投资在自己身上。


    虽然她不是很理解这话,不过她觉得白瑜说的一定是对的。


    所以下个目标——买口红!


    来到展厅,天色已经大亮,参展商们都到了,但距离开馆还有一段时间。


    大家吃了早餐后开始整理仪表,牙齿要干净,千万不能有大蒜味,更不能粘着青菜叶子,肩膀不能有头皮屑。


    白瑜拿出修眉刀,给马赛楠修了一个略微英气的眉形,然后又拿出眉笔来描绘修整。


    还别说,等画好后,马赛楠的五官顿时都变得立体起来,不像之前,两条眉毛又粗又浓,杂乱无章,显得脸脏兮兮的。


    景菲惊叹道:“原来眉形对一个人的影响这么大。”


    贾兰香见状,也提出让白瑜帮自己修整。


    贾兰香整个人气质属于那种沉稳,但她的眉毛有点太淡太散,白瑜根据她的气质给她画了个弯月眉,整个人看上去温婉了不少,像个文化人。


    旁边的参展商见状,脸皮比较厚的也开口请白瑜帮忙,白瑜来者不拒。


    华蓉蓉一早就来到展厅外面,不过她没公开自己的身份,见状连忙把这一幕给拍下来,然后又“刷刷”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一个钟头后,展馆开了,客商也陆续过来。


    不过白瑜这边展位至今一个客商都没有,用“门可罗雀”这个成语来形容一点也不突兀。


    马赛楠去前方打听回来:“客商越来越多了,白主任,我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白瑜点头,然后蹲下去,从带来的行李箱里面拿出秘密武器——一把唢呐,一把二胡。


    大家看到这秘密武器不由怔住了,站在展位不远处的华蓉蓉也愣住。


    白瑜这是想干嘛?该不会是表演乐器吧?


    白瑜还真想表演乐器,她把二胡往戴雷身上一推道:“你不是说你会拉二胡吗?那跟我走吧。”


    说着她把二胡拿给戴雷,然后自己拿起唢呐,接着又从架子上挑选出两个最具代表性的贝雕,一个给景菲,一个拿给毛志勤。


    然后对贾兰香以及夏海生道:“展馆交给你们两人,没问题吧?”


    贾兰香和夏海生两人慢半拍点头:“没、没问题。”


    白瑜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对马赛楠道:“拿上宣传册,然后大家跟我走。”


    说着她拿着唢呐,迈着长腿往展馆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戴雷等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怔愣了一会儿,很快就跟了上去。


    华蓉蓉也连忙背着相机跟了上去。


    本来白瑜一行人的服装就很吸引大家的眼球,一帮年轻男女,意气风华,又长得在平均水平之上,穿着跟大家不一样的服装,一行人走在路上,大家都要忍不住多看两眼。


    更何况他们手上拿着唢呐、二胡,这是要干嘛?


    难道是交易会特意安排来表演的文工团?


    有些参展商展位上没客商过来,于是便好奇地跟了过去,等来到最中心的场地时,白瑜身后已经跟了一连串的人。


    人本来就是好奇的动作,看到这么多人,大家纷纷围了过来,连客商们要不例外。


    白瑜转身看向戴雷道:“国歌会演奏吧?”


    戴雷一路过来,感觉无数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这让他又激动又害羞,这会儿听到白瑜的话,他舔了舔唇瓣:“会。”


    白瑜点头:“会就行,接下来我们一起合奏一首国歌。”


    说完白瑜看向众人,笑着道:“大家好,我们是来自琼州岛的飞鱼贝雕工厂,所谓贝雕,便是用贝壳雕刻而成的艺术品,像我同事他们手上展示的便是其中两个作品,这边这个叫《三大白骨精》,取材于四大名著《西游记》,另外一个作品叫《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灵感来源于德国童话故事《白雪公主》。”


    说完,她又立马用英语复述了一遍。


    白瑜本来人就长得漂亮,无论站在哪里,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这会儿她落落大方给大家介绍自己产品,声音宛若黄莺一般悦耳,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都给人无以轮比的舒服感。


    而且她带过来的产品跟她的人一样,让人眼前一亮。


    “真没想到的,那么漂亮的东西居然是用贝壳雕刻而成的,要是不说的话,我怎么也想不到!”


    “我也是,《三打白骨精》是我最喜欢的一出戏了,雕刻得真好,你看孙悟空那动作,那表情,真是太栩栩如生了。”


    外商或许不了解《西游记》,但他们几乎都听过《白雪公主》的故事。


    “我的上帝啊,这么精致漂亮的东西居然是用贝壳雕刻的,真是太让人惊艳了。”


    “我之前见过用贝壳雕刻的产品,就是把贝壳黏在一起,很不好看,但眼前这作品就像艺术品一样精致,我虽然不是做这行的,但我也想买几个回去送给家人朋友作为礼物。”


    白瑜给戴雷一个眼色,然后把唢呐放在嘴边开始吹奏了起来。


    国内众人:???


    刚才他们看到白瑜手里拿着一把唢呐,还想着要干什么,后来看她只介绍自己的产品,便以为唢呐只是个装饰品,没想到她居然在这种地方吹奏唢呐?


    唢呐在以前,那可是送葬名器啊。


    白瑜面色不改,举着唢呐吹奏国歌。


    戴雷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白瑜那么自信那么淡定,他仿佛也被感染了,等待着合适的拍子,然后也跟着合奏了起来。


    外商们:???


    这是什么乐器,从来没见过。


    一开始听有点吵,再听感觉需要很大的肺活量,随着调子往上攀升,仿佛看到了滔天骇浪一般,气势磅礴,最后一举拔到顶点。


    所有人的胸腔好像被塞进了什么,满满涨涨的,有种慷慨激昂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唢呐的调子在最后一拍如同惊雷一般拍在大家的心弦上,最终停止归于一片平静。


    白瑜站在中央,亭亭玉立,像一颗屹立不倒的挺拔树木,身上散发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场。


    一下子,所有人都怔住了。


    唢呐一出,威力无比。


    等一曲演奏后,周围已经为了内三层外三层,大家踮着脚尖都想看看里头发生了什么。


    白瑜在演奏过程中给了马赛楠一个眼神,让她外商发宣传册子和名片。


    景菲和毛志勤两人也不甘示弱,除了展示手上的贝雕,还用流利的英语跟大家介绍工厂和贝雕产品。


    在这年代,会说英语的人凤毛麟角,很多参展商来参展的确是带了业务员过来,但这些业务员顶多能说一两句英语,连报价都报不好,更别说介绍产品和工厂了,外商过来时,他们只能跟交易会借翻译人员,客商多的时候要排队排很久,这导致了效率非常低。


    可白瑜带来的队伍太出彩了,一个个一口流利的英语,尤其是景菲那口标准的英式口音,更是让不少外商刮目相看。


    国内参展商虽然听不懂什么口音,但流不流利他们比外国人还懂,他们带来的业务员一遇到外商就“呃”个不停,可白瑜带来这班人,几乎都没听到他们说“呃”。


    接着白瑜又带着戴雷演奏后一曲《茉莉花》,然后带着一大批客商往自己那偏僻的展位走去。


    其他参展商见状,这才从唢呐的威力中回过神来,猛地一拍大腿——客商都被吸引走了!


    有些参展商觉得白瑜这么做太高调了,但交易会也没规定不能用这招来吸引客商,他们就是不服气也没办法,因为投诉了也没用。


    但大部分参展商都很佩服白瑜。


    “那女同志看着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年纪比我女儿还小,可你看那气场,面对着那么多客商又淡定又从容,而且还说了一口流利的英语,我家里几个孩子跟她比起来,差太远了!”


    “可不是,她刚才介绍说自己是贝雕厂的主任,那么年轻的主任,简直太牛了!”


    “你们不认识她吗?她不仅是工厂主任,她还是中大外语系的学生,去年高考闽省第一名,她这次带过来的业务员全是中大外语系的大学生!”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新华日报有报道啊,而且广交会期间新华日报还会跟踪报道整个过程,你们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去买新华日报。”


    华蓉蓉看他爸安排过来的人把自己报社宣传出去,嘴角也忍不住往上勾起来,然后追着白瑜而去。


    昨天白瑜说要卖关子,她就在猜想白瑜会用什么方法来吸引大家,回家时她还和她爸妈针对这个事情进行了讨论。


    因为她知道白瑜厨艺很不错,而且做的东西很好吃,所以她猜测白瑜会在现场做美食吸引客商,这一招在几年前有个卖衣服的参展商用过,因此很特别,那个参展商那年创造了一个奇迹。


    只是后来不少参展商都用这一招来吸引客商,这一招就显得没用了,交易会为了不让整个展厅弄得到处都是味道,也对食物进行了限制。


    他爸觉得白瑜不会用美食,不过他也猜不到白瑜会用什么招数。


    估计她爸妈怎么也没想到白瑜居然会当中表演唢呐吧,简直太震撼,太出乎人意料了。


    不过效果也十分的好,看跟在白瑜身后的客商就知道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飞鱼贝雕厂肯定会成为这一届交易会的黑马!


    华蓉蓉生怕落下,连忙小跑跟上去,对着客商和白瑜等人不断地拍下一张张重要的照片,胶片在燃烧。


    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这点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贾兰香和夏海生两人看白瑜拿着唢呐走了,心里很懵逼。


    他们想不出白瑜想干什么,不过他们对白瑜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他们觉得白瑜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或者说,白瑜不会做没有用的东西。


    他们这边太偏僻了,听不到唢呐的声音,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两人的心也越提越高。


    就在两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时,突然一阵哗然声朝他们这边涌过来,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一股人群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两人:???


    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白瑜走在前头,看到怔愣的两人道:“还愣着干嘛?快招呼客商。”


    两人:“!!!”


    这居然都是客商!


    一下子,客商把小小的展位围得水泄不通。


    贾兰香和夏海生两人也顾不上懵逼,和其他人一起给客商展示贝雕,谈价格和订单量。


    有些客商是来凑热闹的,看到商品后,惊艳了一番就渐渐离去,毕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那些有意采购的客商却留了下来。


    其中有个从香江过来的商人,看到《西游记》和《红楼梦》系列,爱不释手:“简直是巧夺天工,太精致了!而且还精准地还原了书中场景和人物的衣服和气质,每一个都堪称艺术品!”


    他熟读四大名著,尤其特别钟爱《红楼梦》,对立面的人物是十分的熟悉,因此看到眼前栩栩如生的“林黛玉”“贾宝玉”等人物,立即惊为天人。


    这不是普通的雕刻,这是艺术品,没有一定的艺术品味,没有一定的艺术熏陶,是绝对不可能雕刻出这样的作品来。


    这位商人不会说普通话,好在毛志勤是粤省人,会说粤语,于是白瑜让他跟这位客户。


    最终这位从香江过来的商人下了最大的订单,但是《西游记》和《红楼梦》这两个系列,他一个人就要了四百套。


    因为这个系列都是非常复杂的雕刻,每一个贝雕的价格从三十元到四十元不等,加上他还定了其他系列的商品,整个订单下来,成交额为三万多人民币。


    1978年,一美元换1.5771元人民币,这个订单兑换过来,正好两万美元!


    一个订单就创下了两万元的外汇,这在小商品物件里面是从来没有过的!


    大家激动得不行。


    华蓉蓉更是激动地连按相机,相机都几乎被她按出火花来。


    一个客商接着一个客商过来,一个订单接着一个订单,大家忙得脚不着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声音都说哑了。


    但大家心里很高兴,仿佛心里燃烧着一团火,越累越兴奋。


    等到中午休场,大家一合计,一个上午,订单总额为十六万三千六百元,兑换成外汇,共十万美金。


    一个上午十万美金的成交额!


    整个展馆知道后几乎炸开了锅!


    在早上之前,谁能想到这次参展居然会出现这么一匹黑马?


    一个早上十万美金的成交额,这也太让人羡慕了!


    有些人看了新华日报,知道白瑜和贝雕厂,但他们其实心里并不看好,毕竟用贝壳做的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穿,买的人肯定很有限。


    还有一些人等着看白瑜的笑话,在他们看来,白瑜就是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用大学生做噱头,但做生意可不是作秀,到时候一个也卖不出去可就丢脸了。


    却不想最终被打脸的是他们。


    脸好疼QAQ。


    华蓉蓉顾不上采访白瑜等人,连忙赶回报社,把交卷和记下来的东西整理成文章,务必要让这报道登上明天的报纸。


    而且必须上最好的版块,用最显眼的字眼!


    白瑜知道大家辛苦了,让夏海生去打饭回来之余,还叫他另外买一些双皮奶回来给大家当饭后点心。


    广城的双皮奶都是用新鲜的牛水奶做成的,鸡蛋用的是新鲜的土鸡蛋,做出来的双皮奶入口香滑,口感细腻,怪不得会成为广城最有名的特产之一。


    景菲一口一勺双皮奶:“要是每天都能来一碗双皮奶就好了。”


    白瑜看着她笑道:“这样就满足了?那我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等广交会结束后,贝雕工厂会给大家发一笔补贴。”


    这话一出,几人又是一阵惊喜:“这是真的吗?”


    他们虽然是冲着经验而来,但有补贴谁会不要啊?


    尤其是贾兰香这种家境不好的,心理更是充满了期待。


    白瑜点头:“之前没跟大家说,是不知道成交额会有多少,不过现在可以肯定地跟你们说,补贴绝对不会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到了下午,客商没早上那么多,但也陆续有人下单。


    第二天,新华日报一出,飞鱼贝雕厂彻底火了!


    白瑜也彻底火了!


    大街小巷,大家都在议论贝雕和白瑜这群大学生。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不愧是国家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太让人骄傲了!”


    “国家有这样的人才,将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这叫贝雕的东西哪里有卖?我也想买一个来当摆设。”


    “我说最厉害的还是那个叫白瑜的女大学生,谁能想到她居然在交易会吹唢呐呢……”


    吴孝宜牵着丫丫正好经过,听到大家的话,清秀的五官顿时扭曲了起来。


    那天丫丫被欺负后,第二天她就找到幼儿园去,想让习陆承和白瑜的女儿给丫丫道歉。


    但幼儿园的老师不让她进去,还扬言说她要是再闹的话,就要报案,并不让丫丫去上学,她气得差点没吐血。


    她觉得幼儿园的老师肯定被习家和白瑜给收买了。


    她也想在半路堵人,但习母一看到她,眼神就跟刀子一样,而白瑜的女儿就跟她一样鸡贼,一看到她靠近就装哭,还说她是坏人。


    有个胖胖的南京口音的大妈一听这话,就扑上来要打她,吓得她掉头就跑,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几次三番无法接近,她只好作罢。


    可丫丫最近吃得越来越少,每次从幼儿园回来都闷闷不乐,她追问了几次才知道,原来那天之后,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跟她玩。


    吴孝宜对此很是生气,欺负她可以,但欺负她的女儿就不可以!


    因此这会儿听到大家夸奖白瑜,她就跟吃东西吃到苍蝇那般恶心。


    一路上,她都阴沉着脸,把丫丫送到幼儿园后,她也下了个决心。


    她要去广交会,当众揭露白瑜这个小人!


    第143章 干蒸猪肠


    白瑜并不知道一场风波正朝自己涌来, 这会儿大家正在讨论不能继续使用唢呐吸引外商这事情。


    景菲一脸遗憾:“真是太可惜了,唢呐只用了一回就不能使用了,我还想着第二天第三天也能用的话, 每天就能有十万美元外汇的订单!”


    马赛楠立即恨声道:“都怪那些人跟风, 导致交易会中心办明文禁止大家做任何乐器和其他形式的表演!”


    飞鱼贝雕厂第一天早上一鸣惊人后, 到了下午就有人开始模仿起来, 唢呐、二胡、古筝, 没有乐器的便想来个大合唱和跳扭秧歌, 甚至还有人玩起了耍杂技, 反正五花八门, 只有你想不到, 没有大家做不到。


    这些表演有真材实料的, 也有滥竽充数的,反正大家就想效仿飞鱼贝雕厂吸引客商的眼球, 至于表演得怎么样无所谓,一个好好的交易会顿时变成了大型歌舞会, 搞得眼花缭乱, 很快就被交易会中心办给叫停了, 然后明文禁止大家再搞这些东西, 这才恢复了之前的秩序。


    飞鱼贝雕厂也不能表演了, 后面虽然有客商陆续过来,但订单量再也没有第一天上午那样好,那天早上成了顶峰。


    所以大家心里很不是滋味, 觉得是被那些跟风模仿者给拖了后腿。


    白瑜却摇了摇头:“这个情况我早就想到了,而且就算没有大家模仿, 订单量也不可能跟第一天早上那么多,毕竟贝雕市场就那么大。”


    用唢呐和二胡演奏来吸引客商的眼球, 她这个灵感还是从上辈子看的报纸得来的,在六十年代时有个衣服参展商为了吸引客商的眼球,在展位炒菜,而且还真让他给成功了,跟他们贝雕厂一样,那参展商也只用了一次就被交易会中心办给制止了,因为很多人模仿他,整个展厅顿时变成了美食展,还有人把臭豆腐也搬到展厅来,味道很是一言难尽。


    所以她在想到用唢呐时,早就想到了现在这个局面,用这种方法来取巧,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要的就是意想不到,要的就是一鸣惊人,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再用就没效果了。


    更别说其他参展商人才济济,肯定会迅速模仿她,因此在看到大家模仿,最终又被中心办给制止后,她由始至终都很淡定。


    至于订单量,贝雕跟食物以及日用品等东西不一样,它属于装饰品,而且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贝雕,因此市场和需求量不会太大,如今这成果已经比她预期的要好很多。


    大家听白瑜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很快又有一两个客商过来,大家立即打起精神露出灿烂的笑容迎接了上去。


    下午六点钟闭馆后,白瑜带着一行人走出展厅:“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大家再坚持两天,今天我带大家去国营饭店吃饭,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这话一出,景菲等人欢呼了起来。


    景菲挑起一条眉毛,打趣道:“真的假的?我们到时候全部点肉你可别心疼!”


    若说之前她对白瑜这人还有些不服气,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是不想服气都不行。


    短短两个月就把一个工厂从无发展到现在人人皆知的黑马,和友谊商场合作,参加广交会,得到新华日报每天的追踪报道,还一举拿下创纪录的订单成交额,每一样拿出来,都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除了这个外,最让她佩服还是白瑜的心胸,因为要是换成自己,绝对不可能要一个说过自己坏话的人,就算迫于无奈让对方为自己做事,肯定也会忍不住故意刁难对方,但白瑜由始至终都没有为难她。


    单单是这一点,她就输得很彻底。


    这些日子来,她学到了很多东西,知识、经验、为人处世,当她放下成见后,她也开始同意她堂姐的话,白瑜这女人,的确有一股谜一般的吸引力,会把周围的人都吸引过去。


    白瑜对上她的眼睛,笑道:“不会心疼的,只要你们吃得下,那就尽管点。”


    中午吃的东西早就消化掉了,这会儿饥肠辘辘,想到很快就能吃上大餐,一行人都高兴得再次欢呼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闪光灯对着白瑜就是一阵拍。


    接着一行人冲了过来,把白瑜给团团围住了。


    “白瑜同学,作为一个大学生,作为一个工厂的领导,你是怎么看待你女儿在幼儿园霸凌其他小朋友的事情?”


    “听说你女儿在幼儿园欺负其他小朋友,还教唆其他小朋友孤立一个无辜可怜的小女孩,你知道这事情吗?”


    “白瑜同志,听说您母亲死在监狱里,当初进监狱是涉及杀死了你的亲舅舅,有这回事吗?”


    几个记者冲上来,对着白瑜就是一顿疯狂的输出,丝毫不在意她会不会回答,做什么回答,他们反而在意的是让大家听到他们的问题。


    如他们想要的那样,他们的问题一出,犹如水入油锅,现场立即沸腾了起来。


    “我没听错吧?白同志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孩子了?”


    “你会不会抓重点,重点不是她是不是结婚了,而是她的孩子在学校欺负人,小小年纪就会教唆其他小孩子一起孤立人,这心思也太多了点吧?”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白瑜同志她妈的事情吗?死在监狱里,还杀了亲弟弟,这每一样拿出来都十分惊悚!”


    “如果白瑜她妈真的杀自己的亲弟弟,她女儿又在幼儿园欺负其他小朋友,这是从根上就坏了,你们觉得白瑜同志真的像报纸说的那样优秀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表情各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探照灯一样,齐刷刷集中在白瑜身上。


    景菲和马赛楠等人都愣住了。


    他们原本正在商量一会儿要点什么肉出,这群人突然就冲了上来,还问了这些让人无比惊悚的问题。


    白瑜目光扫过眼前的人,然后在一行人中发现了一个熟人——省城日报的记者周宁生。


    周宁生对上她清澈又犀利的目光,眼神闪躲了下,却没有退出去,刚才那个有关白瑜母亲的问题就是他问的。


    他不否认自己是故意的,因为白瑜,他不仅奖金被扣,差点连工作都保不住。


    在这次广交会中,贝雕工厂一鸣惊人,新华日报的销售量在这几天已经超过了省城日报,这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这事主任差点没把他踢出报社。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白瑜的错,第一次拒绝采访是他的错,但后面他已经主动去找她采访,但她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导致他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如果他不想以后成为主任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想事业生涯到此为止,他就必须找一个比贝雕厂更吸引人眼球的话题。


    他觉得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既然是白瑜害得他跌倒,那他就从白瑜身上下手,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居然还真让他给差出点东西来。


    白瑜的母亲居然是个杀人犯,而且还杀了亲弟弟,这样的话题一旦发出去,还怕报纸的销售量不涨吗?


    白瑜心中一声冷笑。


    她还真没想到周宁生是这样卑鄙的小人。


    不等她开口,马赛楠就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一把挡在白瑜面前:“你们别胡说八道!白主任的女儿十分乖巧懂事,在琼州岛时从来不会欺负其他小朋友,她怎么可能会教唆其他小朋友做那样的事情!”


    听到马赛楠的话,夏海生也慢半拍回过神来,用身子把那些不断朝白瑜逼过来的人推出去:“你们别挤了!”


    景菲四人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当下就被吓傻了,不过在看到马赛楠和夏海生挺身而出后,四人也立即把白瑜团团围住中间,用自己的身躯护住白瑜。


    白瑜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很是感动。


    不过她没打算做缩头乌龟,而且在面前的这些人都是报社的记者,如果她不说清楚的话,那明天整个广城的报纸都将是有关她的报道。


    她不在意她妈的事情被人知道,但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家伙!


    女儿是她的底线,谁敢碰,就要做好承受她暴风雨回击的准备。


    因此她碰了碰张开双手护在她前面的马赛楠:“谢谢大家,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马赛楠也算是了解白瑜,闻言默默把位置让出来。


    白瑜扫过几个记者的脸,轻描淡写道:“你是省城日报的周记者,因为我之前拒绝你的采访,所以这次特意过来对我打击报复吗?”


    “……”


    周宁生被噎了一下,脸一阵黑一阵红。


    他真没想到白瑜这么敢说,当着大家的面就直接一刀捅过来,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他扯了扯嘴角:“白同志不愧是个人才,短短几句话就把矛头指到我身上,我虽然很遗憾没能和白同志你一起合作,但我周某并不是心胸狭窄的小人,我对白同志你没有任何抱怨,我也敢以我的人品以及工作做保证,刚才有关白同志母亲的事情全部属实!”


    这话一出,现场再次哗然。


    “这么说来白同志的母亲真的杀了人了?”


    “关键杀的还是自己的弟弟,这是什么愁什么怨?”


    “那白同志岂不是杀人犯的女儿?之前白同志在我心中就如英雄那般伟大,没想到她居然是杀人犯的女儿,我实在没办法接受!”


    周宁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一丝笑意爬上他的嘴角。


    下一刻就见白瑜长密的眼睫毛眨了眨,两行眼泪就这么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风扬起她额前的碎发,她面色哀戚,哭得楚楚动人,犹如风中可怜无助的小白花,让人心生怜悯。


    白瑜本来就长得漂亮,这一哭,还哭得那么好看那么可怜,顿时让不少人立场动摇了起来。


    白瑜声音哽咽:“自从我妈过世之后,我一直不敢想起她,因为每次想起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我舅舅因为意外全身瘫痪,像个活死人一样在床上躺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我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吃的穿的用的,全都给他用最好的,反而是她自己,二十年里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只是我舅舅活得太痛苦了,我姥姥姥爷没了,他妻子跟孩子也不在他身边,他就像一具会呼吸的行尸走肉,身体虽然活着,但心早就死了,但老天爷没放过这个可怜人,他得了癌症晚期,为了不再拖累亲人,他决定了结自己的生病,只是他自己下不了手,于是苦苦哀求我妈帮他最后一把,我妈抵不过他的哀求……可事后她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最终她在监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就是我妈杀了我舅舅的真实过程,周记者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说,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在这之后,我求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我母亲,我真的……好难受呜呜……”


    说着她双手捂着脸,低低啜泣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看上去柔弱极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


    扮可怜装小白莲,她是专业的。


    她刚才说的那番话七分真三分假,所以她也不担心真有人跑去京城打听她妈的事情。


    从她妈出事那天开始,她就猜到有一天她要面对类似的场面。


    硬着来肯定是不行的,对她妈冷嘲热讽那更是不行,不管她妈对她有多偏心,在世人眼中永远觉得父母不会有错,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就算有错也随风散了。


    不能硬着顶,也不能照实说,那只能装可怜。


    果然,听到白瑜这番话,刚才就已经有点动摇的人,这会儿完全偏到白瑜身上去了。


    “这什么记者,为什么要当中挖别人的伤疤?”


    “记者就了不起啊!一来就咄咄逼人,白同志真是太可怜了,看她哭成这样,我都想哭了,这记者太过分了,我要去投诉!”


    “就是!白同志的母亲和舅舅都太可怜了,白同志也很可怜,这记者挖人伤疤就算了,还想把白同志塑造成杀人犯的女儿毁了她,这是公报私仇,我也要去投诉!”


    “省城日报对吧,我明天也去投诉!”


    “………………”


    周宁生脑袋血管突突直跳,胸腔发紧,感觉呼不过气来。


    他哪里会知道白瑜母亲杀人背后居然是这样的故事,他要是早知道,肯定不会答应那个女人的话,当众来讨伐白瑜。


    他听着周围人对他的唾弃,还有那此起彼伏的投诉声,他双腿一软朝旁边倒下去,在他旁边很好有个柱子,只是没人扶住他,于是他就这么直愣愣撞在柱子上。


    额头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橘红色的天空和无数的头颅在他透顶旋转,然后渐渐模糊,最终归于一片黑暗。


    不过他同事很快就把晕过去的周宁生给拖走了。


    周宁生走后,白瑜看向剩下的记者:“你们刚才说我女儿在幼儿园霸凌、教唆其他小朋友孤立一个小女孩,首先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我的家人,幼儿园老师都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事,另外,我女儿今年才未满两周岁,她是比一般的小朋友要聪明,但你跟我说一个还未满两周岁小孩心眼多,还会教唆其他小朋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众人听到白瑜的女儿还未满两周岁,顿时感觉被愚弄了。


    “什么鬼,现在的记者什么都不打听清楚就可以血口喷人吗?”


    “有些孩子两岁了还不会说话,你们居然说人家心眼多,你倒是表演一个来看看啊!”


    “这是哪几家报社的记者,明天一起去举报好了!


    另外几个记者:“………………”


    其中一个记者顶不住压力,指着人群中的一个女人道:“我们是收到那位女同志的举报,说她女儿跟白同志的女儿在同一家幼儿园,还被霸凌欺负得很惨,我们这才过来采访的!”


    “对对,就是那位女同志,因为事出紧急,所以我们没有事先去验证事情的真假,白同志,对不起!”


    “白同志,对不起!”


    几个记者齐齐向白瑜道歉,大家的目光也“刷”的一下集中在几个记者说的女人身上。


    白瑜定睛看去,眉毛微微一挑:“原来是你,吴孝宜。”


    吴孝宜:“………”


    白瑜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立即把吴家抱错孩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众人听完,再次炸了。


    “这吴家是脑子进水了吗?父母糊涂,做女儿的也糊涂,哪有人不能自己儿子,反而去疼别人的女儿?”


    “一家子糊涂鬼,跟这样的人当亲家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最可怜还是她儿子,之前差点被拐子给卖了,好不容易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谁知当妈的脑袋被门夹了,不疼他就算了,还害他骨折,要是我,老了绝对不会给她养老送终!”


    吴孝宜:“…………”


    白瑜看着她手足无措,看着面色苍白,然后对她扬起一抹笑容。


    吴孝宜心中一懔,她觉得白瑜那个笑容很不对劲,她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总之就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就听白瑜对那几个记者道:“趁着你们记者在这边,那我也要做个举报,这位吴孝宜女同志之前考上了广城这边的师范大学,但录取通知书被她双胞胎妹妹吴孝玉给掉包了,之后一家子也没想到掉包回来,换句话说,现在在师范大学读书的,不是这位吴孝宜女同志,而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吴孝玉,顶替考试或者上大学是属于违法的事情,还请几位记者帮忙调查举报。”


    吴孝宜:“………………”


    她完蛋了。


    一旦被查出来,她肯定要受到牵连。


    而且吴孝玉肯定也不会放过她。


    几位记者恨不得有机会将功补过,听到白瑜这话,连忙对着吴孝宜就是一阵拍照。


    “居然有这种事情,白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如果属实的话,我们肯定会举报到教育局去!”


    大家也被这一骚操作给震惊了,议论纷纷。


    白瑜深藏功与名,带着一行人悄悄离去。


    来到国营饭店,白瑜看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众人:“还愣着干嘛?不是说想吃肉吗?”


    景菲等人这才从震惊回过神来。


    几人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说,因此除了佩服,他们心里就只有佩服。


    刚才那情景要是换成他们,女的觉得自己肯定会气得哭出来,男的则觉得自己会恼羞成怒和记者大打出手,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好方法。


    而白瑜半两拨千斤,不动一兵一将就把敌人给打得落花流水,实在是太厉害了!


    众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然后把佩服化成食欲,点了好多肉。


    这家国营饭店其他饭菜口味一般,但干蒸猪肠和干蒸排骨堪称一绝。


    带着炭火气的肉香从厨房轰轰烈烈杀出来,尤带着焦痕的排骨滚烫地滋滋作响,用筷子轻轻一戳,仿佛能感受到一种微妙的破碎感。


    咬上一口,油润爽香,简直把人给香迷糊了。


    景菲:“真是太好吃了,干蒸的就是要比湿蒸香一些。”


    白瑜点头:“干蒸很适合像油脂偏多的肉,像猪肠和排骨都很合适。”


    这一餐大家都吃撑了。


    周宁生本想找白瑜道歉,还想白瑜替他求情。


    不过白瑜可没空管他,之后他已经被民众投诉过多,最终被辞退。


    而其他几个小报社的记者为了将功赎过,也为了销量,把吴孝宜一家的狗血事情进行追踪报道。


    吴孝玉最终被学校开除学籍,而吴孝宜自然也不能回到大学去上课。


    吴孝玉气得不行,拿着吴孝宜给丫丫买房子的钱跑了,吴孝宜受不了刺激进了医院。


    吴家也因为报道而兵荒马乱。


    不过这些都跟白瑜无关。


    这次广交会,飞鱼贝雕厂总共拿下二十万美元的外汇订单额。


    兑换成人民币,那便是三十几万。


    这是公社想都不敢想的数目,欧燕文骞一开始觉得要是能拿到一万元订单就很了不起了。


    没想到白瑜一出手,居然创造了奇迹。


    订单量如雪花般源源不断飘来,贝雕厂再次进行招工。


    之前的工人有人升做小组长,像林宝珠这些在设计方面有天赋的,则转去设计组,贝壳的需求量也不断增加,每家每户只要不懒,都能靠捡贝壳赚到钱。


    不仅社员开心,妇联王主任更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因为白瑜提出的拒收家暴者的贝壳,为了卖贝壳,不少男人把暴脾气收了起来,在家里不再打骂妻女,做婆婆的也不再虐待媳妇,公社气氛一片大好。


    她因此受到了县领导的表彰,成了当年的先进干部。


    她在妇联做了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受到表彰,这让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干二十年!


    至于白瑜这边,学校对她,以及其他几个参展的同学进行了表扬,报纸更是把他们夸了又夸。


    景菲四人每人买了十几份报纸回家,他们家人收到报纸后,又高兴又骄傲。


    新华日报销量大涨,一跃成为和省城日报并肩的大报社。


    当然公社没有食言,事后给景菲每个人发了五十元的补贴。


    这是他们四个人第一次用自己的双手赚到这么多钱,都无比的高兴和兴奋。


    尤其是贾兰香,她把钱立即汇回家,也因为这笔钱,及时救了她爸一命,这让她一直很感激白瑜。


    当年,白瑜被评为琼州岛那边的先进分子,本来县领导还想让她当贝雕厂的副厂长,不过白瑜知道自己一毕业就会离开贝雕厂,因此婉拒了。


    时间一转,已是三年后。


    第144章 五花肉酥饼


    屋里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 小家伙睡在她旁边的凉席上,呼呼睡着像只小猪,双颊红扑扑的, 看得白瑜心软软的。


    也看得孙蔷薇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看了看睡在旁边, 胖嘟嘟黑呼呼, 口水流了一地的儿子, 露出一脸嫌弃道:“我拿我三个儿子跟你换你女儿, 三个你看上哪个就挑哪个, 要是三个你都要也可以。”


    没错, 她又生了个儿子。


    三年前她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本来是不想生下来的, 可谢旭东那个混蛋说万一是个女儿打了多可惜, 就因为这话她把孩子给留了下来,为了确保一定是个女儿, 他们还特意去做了两次B超,每次医生都一脸笃定跟他们说是女儿。


    当时他们老开心了, 为了迎接女儿的到来, 把房间都粉刷成粉红色的, 南京那边的家人也寄了好多套小女孩穿的裙子来, 结果一生出来, 所有人都傻眼了——是个带把的。


    她一度怀疑孩子被人给掉包了,她白白嫩嫩香喷喷的女儿呢?后来医生一脸尴尬跟她说,可能是B超时孩子把小鸡鸡给夹起来了, 导致她以为是女娃儿。


    真是晴天霹雳!


    加上前面的双胞胎,他们现在有三个臭小子, 你能想象三个魔头一起在家里狂奔的样子吗?好多次她都好想把他们重新塞回肚子去。


    虽然很想再生个女儿,但她觉得她就是没有女儿的命, 所以在生了老三后,她就让谢旭东去结扎了。


    不过这会儿看到小明舒,她还是眼馋得不行。


    “不了,谢谢。”


    白瑜被她这样子给逗笑了,站起来把烤制的酥饼翻了个面。


    一阵焦香味从烤炉里轰轰烈烈杀出来,孙蔷薇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毕业后你真要回琼州岛去吗?”


    白瑜这学期上完就毕业了,她今年六月就能毕业了,但为了生老三休学了一年,因此还要到明年六月份才毕业。


    真想赶紧毕业啊。


    这三年说多了都是泪。


    她以为中文专业会很轻松很简单,毕竟中文大家都会说都会写,可进去后才知道那就是个大坑,什么古典文学当代文学外国文学,什么写作,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这三年来她都是踩在及格线上混过来,她太难了。


    “肯定要回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年就在飞鱼公社承包了一大块土地,从去年开始建设,今年就能竣工了。”


    白瑜把烤炉盖子重新盖回去,走回来,拿起地上的西瓜汁喝了一口,冰爽清凉,真是太好喝了。


    从去年1980年有些的确可以承包土地后,她第一时间就跟欧阳文骞提出要跟公社承包一大块土地的事情,她也没瞒着对方,直白跟对方说毕业后便会投入自己的事业——淡水珍珠。


    她要做的不仅是淡水珍珠的养殖,还包括设计、销售等一体化,这期间他还送赵寄秋的远房侄子去霓虹国进一步学习淡水珍珠的养殖,当时不少人说她傻,也有不少人为她担心,担心这人去了国外就不回来了。


    她倒是不担心,因为做这决定之前,她考量武鹏鸿、也就是赵寄秋的远房侄子差不多三年,在伍家有难、大家都避之不及时,他没有做任何落井下石的事情,反而时不时接济伍家,等伍家好起来,他也没有挟恩图报,更没有眼红伍师傅两夫妻的工资高。


    在确定了对方的人品后,她才和对方签了合同,自己出钱送对方去国外学习,所以她并不担心武鹏鸿会在学成之后撇下自己单干,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对方那样做了,她也不过损失一笔钱,但提前让她看清楚对方的人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欧阳文骞知道她想离开贝雕厂后,心里很舍不得,从一开始的什么都没有,到一年一千多万人民的订单量,白瑜是最大的功臣,没有白瑜,也就没有飞鱼贝雕厂。


    只是他也知道留不住白瑜,因此努力帮白瑜走流程,成了琼州岛第一个开始承包土地的公社。


    孙蔷薇挠了挠头:“我还不知道毕业后要不要回琼州岛,我想留在广城这边,或者回南京,但这样一来,我们夫妻就要继续分居两地。”


    还有三个孩子,一年到头就暑假和寒假才能见到谢旭东这个爸爸,她总觉得长久下去不太好,但回琼州岛她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白瑜:“你之前不是说想当媒人吗?正好赶上改革开放,你可以尝试开自己的公司,以后发展大了,可以在广城开分公司。”


    孙蔷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哦,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这事,你当时还说再过几年说不定能开自己的公司,没想到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她对写作当作家没兴趣,也没有这个天赋,对进报社或者当老师更没兴趣,家里人倒是提过让她回南京给她找个单位,可这样一来,她三年大学岂不是白读了。


    不过现在经白瑜这么一提醒,她突然感觉未来清晰了起来。


    白瑜看看时间,酥饼差不多好了,她站起来准备把酥饼从烤炉里拿出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孙蔷薇看她正忙活着,连忙站起来道:“我去开门。”


    “好。”


    白瑜应了一声。


    孙蔷薇小跑着去开门,可来到门口,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只见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轿车,看到门开了,后座的门才缓缓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差点闪瞎她眼睛的女人。


    只见那女人脖子上带着一条项链,手腕上戴着一条金手镯,十个手指带了四枚金戒指,耳朵上还戴着一副很闪很闪的耳环,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但看上去很贵很闪就对了。


    女人一张脸不知道擦了什么粉,白得就跟死人一样,偏偏嘴唇又红得让人无法忽视,一红一白,反正看着特别辣眼睛。


    偏偏女人似乎丑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很漂亮,伸出手指撩了撩电过的头发,斜睨着她道:“你是什么人?”


    孙蔷薇就没见过还有人比她更嚣张,顿时也昂起鼻子:“那你又是谁?”


    女人眉头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她:“你不是白瑜吧,这才几年,你怎么变得这么丑?”


    “……”


    孙蔷薇差点没忍住一口老痰喷她脸上。


    虽然她是没有白瑜那么漂亮,但好歹她曾经也是文工团的一枝花,追她的男人从巷子口排到巷子尾,这女人居然敢说她丑!


    “我自然不是白瑜,但你个丑八怪,你找白瑜做什么?”


    女人听到这话,气得像墨西哥跳豆一样跳起来:“你才是丑八怪!”


    孙蔷薇向来是有仇当场就报回去的人:“大姐,看你戴了那么多金子,想来也不穷,拜托你买个镜子看看自己的尊荣,就你这比死人还白三分的脸,这血盆大口,我都担心你走出来会吓哭孩子,还有看看你这脸上的折子,看上去没有四十岁也有五十岁了吧,拜托你年纪大了就不要穿这么妖艳的颜色,远看像个老妖婆,近看还是个老妖婆,辣眼睛!”


    女人气得鼻孔一张一合:“你……”


    白瑜看孙蔷薇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隐隐约约还听到外面传来吵架的声音,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低头看女儿和孙蔷薇的小儿子两人都睡得正酣,一时半会不会醒过来,便擦了擦手往门口走过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孙蔷薇大气不喘地骂人,还骂得很脏,不由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惹到她。


    很快,她就知道了:“怎么是你?”


    “三嫂!你终于出来了,这没素质的女人是你什么人?你赶紧把她给我赶出去!”


    江又涵一看到白瑜,仿佛看到了救兵一样,拉着白瑜就要她为自己做主。


    白瑜一把扯开她的手:“她是我的好朋友,倒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样子,也太辣眼睛了吧?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一般,恨不得把全身都戴满金首饰,差点没闪瞎她的眼睛。


    江又涵气白瑜不站在自己这边,不过她还记得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于是道:“我是过来看三嫂你的,你不请我进去吗?”


    “进来吧。”


    白瑜的确不想请她进去,但江霖虽然过继了,可从血缘上来说,他始终是江又涵同父异母的哥哥,更别说她千里迢迢来到广城,她没道理把人直接赶出去。


    江又涵让司机把她带过来的各种补品,以及金首饰等东西全部拿进来,然后打开其中一个珠宝盒子,推到白瑜面前道:“三嫂,你看我对你多好,这金项链可是从香江那边带过来的,款式是最新潮的,加上前面的吊坠可是整整有88克呢,现在的金价有多贵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看我对你多好!”


    短短一句话说了两次“你看我对你多好”,这是有多怕别人不知道?


    白瑜眉毛往上一挑:“金项链你拿回去,我不差这东西,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江又涵有什么目的。


    说起来江又涵和梁天宇两人就是一对怨偶,因为江家反对,梁天宇在单位的工作没了,两人好几年都靠娄秀英养着,只是去年听说梁天宇下海去了。


    看江又涵全身上下的金子,这是发达了?


    江又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就左手上戴了一块手表,而且一看就是戴了好几年的,不由鄙视道:“三哥曾经是我们江家最有前途的人,不过三嫂,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真正聪明的人都去下海做生意了,你看我家天宇就是个聪明人,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就在深市买了房子车子,还有我这一身的首饰,都是他买给我的,我都不想要,但他就是要给我买。”


    “……”


    孙蔷薇差点没听吐了,拳头也硬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虚伪恶心的人,她还想说她炫富炫错对象了,白瑜可不差钱,不说现在住这房子就要上万元,还有她跟飞鱼公社承包的那块地皮,以及正在建设的办公楼和珍珠养殖厂,没有几万元压根是搞不定的。


    她以为他们孙家就很有资本了,可跟江家比起来,真比不了。


    白瑜不动声色,把刚出炉的酥饼切成小块,然后给孙蔷薇拿了一块,自己也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江又涵看她没给自己拿,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闻着扑鼻而来的阵阵香味,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嘴上却嫌弃道:“听家里说你前几年就开始建工厂了,怎么干了这么多年还这么穷,吃个东西还要自己动手,你知道我家里有几个阿姨吗?三个,一个帮我照顾宁宁,一个做家务活,一个做饭,你看你的手都变粗糙了不少,三哥这是没钱给你请阿姨吧?”


    宁宁是她和梁天宇去年底刚生的女儿,那次她流产后,一直怀不上,不过来了深市后,跟梁天宇合作的香江商人给她带了一些秘方药丸,不久后她就怀上了。


    虽然是个女儿,但既然她能生,就不担心以后生不了儿子。


    白瑜淡淡看了她一眼:“那你不要吃。”


    江又涵:“……”


    气死她了!


    不过白瑜不给她吃,她偏要吃。


    她拿起一块酥饼放进嘴里,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小葱缠绵糅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面皮应该是刷了蛋黄,烤得两面金黄,看着极其诱人。


    她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去,饼皮酥脆,底下的肉汁争先恐后溢出来,烫得她龇牙咧嘴,但她也没舍得把酥饼吐出来,因为太好吃了!


    白瑜这女人其他都不行,但这一手厨艺倒是还成,比她家里那个做饭的阿姨好吃太多了,她要是能说服三哥一起下海的话,说不定以后她就能让白瑜天天做饭给自己吃。


    想到这,她三两口把酥饼吃下去:“我这次过来,是想让三哥和三嫂跟我们一起发财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瑜给拒绝了:“谢谢,不过我们不需要,梁天宇不是有很多兄弟姐妹吗,可以把机会给他们。”


    “……”


    江又涵被噎了一下,居然白瑜这人真是不识好歹,不过还是继续道:“那哪能一样,我跟三哥身上可是流着相同的血液,我们是亲兄妹,有什么好处我肯定要优先照顾自家人,三嫂你别急着拒绝我,你看天宇才出来一年,就赚了那么多年,三嫂你难道就不想跟我一样穿金戴银,出入有司机,家里有阿姨?你比也去搞那什么工厂了,每个月就拿那几十元,还不够我们吃一顿饭的钱呢!”


    白瑜还是那句话:“不感兴趣,还有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这里不欢迎你。”


    说着她把东西全部赛道江又涵的手里,推着她往外走。


    江又涵气得血管差点爆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三嫂你要是拒绝我,你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白瑜懒得跟她说话,直接把她推出去,然后对着她的面,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动作干净利落,一点面子都不给。


    江又涵气得把东西狠狠砸到车上:“老杨,我们走!”


    其实她本来就不赞成把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她三哥和白瑜,自从她三哥从三房过继出去,就再也没有给过她一分钱,更别说帮忙给天宇安排工作。


    可天宇说了,她三哥手里不仅有江家的人脉,而且还有部队这边的人脉,对他的发展有很大的帮助,她也想过来让白瑜看看她现在过得有多好,因此才答应过来当说客。


    可没想到白瑜这人比茅坑里的石头还顽固,看她以后怎么后悔!


    孙蔷薇看人走后,才问白瑜:“那女人是江霖的亲妹妹?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


    白瑜:“同父异母的妹妹。”


    孙蔷薇:“我看对方好像很有钱,难道你一点都不心动吗?”


    这年头能坐得起轿车的人,真是一万人中都未必能出一个,而且她全身上下那些首饰虽然很俗气,但不可否认的确很有钱。


    白瑜摇头:“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我很相信一句话,那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钱要是真那么好赚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有些话她没明说,但她怀疑梁天宇做的是不法的事情,要不然怎么可能来钱那么快呢?


    孙蔷薇觉得白瑜说得有道理,况且她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很快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孙蔷薇走后不久,白老太就从学校接念念回来了。


    三年过去,岁月在白老太身上仿佛停止了一般,看上去反而精气神更好了,精神抖擞,脸色红润,身上穿的衣服是白瑜设计的,跟时下老人穿的不一样,不是黑色灰色或者各种大花色,显得人老气横秋。


    白瑜根据后世流行的服装,给她设计了几款简约有气质的款式,服装材料用的是最好最舒适的,穿上去不仅显得人很高雅有气质,而且看着还年轻了好几岁。


    之前有个老教授看到白老太,顿时被她的气质诶吸引了,然后让人来家里说和,想跟白老太来一段夕阳红恋情,把白老太给臊得脸都红透了。


    白瑜一点也不反对奶奶有第二春,而且那个老教授不管从外形还是家世谈吐都很不错,可惜奶奶心里只有逝世多年的爷爷,最终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倒是帮忙做衣服的裁缝铺非常喜欢她的设计,出了高价跟她买下设计,让她小赚了一笔。


    “姑姑,老师说明天有个导演来学校挑小演员,我想去试一试可不可以?”


    听到念念的声音,白瑜这才回过神来:“挑小演员?拍电视剧还是电影?”


    三年过去,念念已经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小时候她和明舒两人看着很像,外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是姐妹,但随着两人长大,两人越长越不像。


    念念像一朵白兰花,文静内敛,默默散发着香味,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到软软糯糯的糕点,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念念现在已经是二年级的学生,她成绩优异,学校老师同学都十分喜欢她,在家里她也很乖巧懂事,会帮忙干活,而且从去年开始,赵寄秋正式收她为关门弟子,准备把一手双面绣绝活传授给她。


    对此,她问过念念自己的主意,念念很喜欢刺绣,而且她的性子很文静,也很能坐得住,因此去年开始她就跟赵寄秋开始学习刺绣。


    而明舒更像一朵红玫瑰,张扬肆意,却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野性美,而且明舒五官越长越像江霖,但又集合了她身上的优点,有时候她都有些惊异女儿的漂亮。


    明舒一开始跟着姐姐去幼儿园,后来念念上小学去了,她就不愿意去幼儿园了,觉得幼儿园的小朋友幼稚,她有想过让明舒早点去上小学,但她问了几家,都觉得她年纪太小。


    因此明舒现在在家里,她有空就教她,没空她就自己看书。


    念念:“是电视剧,老师说台湾那边的导演和编剧亲自过来挑人,老师说我符合他们的要求,可以去试镜试一试。”


    老师说她长得漂亮可爱,还会跳舞,夸得她脸都红了,虽然她很喜欢被夸奖,但要她夸自己她还真说不出来。


    白瑜还来不及回答,明舒就扑了上来:“妈妈,那我也要去参加试镜。”


    白瑜看抱着自己的女儿:“你又不是学校的学生,而且他们应该只要你姐姐这个年纪的小演员。”


    明舒却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妈妈,你不是说凡事要试过才知道,现在试都没有试,你怎么知道对方就不要我呢?万一对方看我唇红齿白明眸皓齿貌若天仙沉鱼落雁就选中我呢?”


    白瑜嘴角抽了抽:“……”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念念被妹妹的臭屁模样给逗笑了,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最近开始换牙了,一笑就露出一口缺牙,所以笑起来喜欢捂着嘴巴。


    白瑜也觉得女儿太臭屁了,不过她说得对,事情没试过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刚好她明天不用上课,于是决定明天两人过去试镜。


    有没有被选上无所谓,就当是给两个孩子增加点经验。


    不过此时的白瑜没想到,她将在那里遇到一个男人。


    晚上吃完饭,白瑜正想和奶奶一起去外头散步,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


    是林向雪从京城打来的。


    听到白瑜的声音后,她突然叹了一口气:“白瑜,我想离婚。”


    第145章 荷包蛋


    “发生什么事了?”


    白瑜听到这话下意识愣了下。


    这几年来, 她和江霖因为工作忙碌,以及假期问题,很少回京城, 只在1979年春节回去过一趟。


    她和林向雪, 还有她丈夫曾景林见过一面, 当时两夫妻有说有笑, 看着好像挺好的, 曾景林对林向雪和他们的女儿小芒果也挺照顾有加的, 之后两人虽然没见面, 但一直有书信来往, 从没听她说过感情不和的事情。


    电话那边顿了下, 林向雪又叹息道:“算了, 你当我没说过,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么, 其实认真来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 可……我就是突然觉得婚姻没意思极了。”


    曾景林没出轨, 也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两年她婆婆的小动作也少了不少, 一切看起来都挺好的, 如果她告诉家人或者其他人她要离婚,大家肯定会觉得她疯了。


    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和曾景林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


    刚结婚那会儿他们还会一起去看电影,一起讨论某本书的观点, 或者说说身边发生的有趣事情,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一天到晚说的话不超过五句,而且句句都是围绕着女儿,有时候女儿不在他们身边,她都感觉好像不知道该跟丈夫说什么。


    她也不记得他们有多久没单独出去吃饭或者看电影,甚至他们已经很久没做夫妻那事情,有多久?大半年,或许更久也说不定,就是他不提,她也不想要,他们活得好像住在一起的宿舍兄弟。


    他们对生活的追求也越来越不一样,她觉得他在单位干了那么多年,位置一点也没有挪动,她劝他跟自己一样去报考大学,要么去进修,但都被他给拒绝了。


    不仅拒绝,他还觉得她折腾,“学那么多干吗,难道我进修了单位就会给我升职加薪不成?单位里讲究的是资历和人脉,不是学历。”


    曾景林在钢铁厂的工会里头当个不大不小的领导,要往上爬资历不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要往上爬只能慢慢熬资历,然后再加点人脉,等四十岁了才能往上升一升。


    可这几年厂子效益一天不如一天,他虽然工资没少,可林向雪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因此想让他找好后路,但曾景林觉得她杞人忧天,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对于要不要生二胎这事情两人也有分歧,一开始她的确是想着等上完大学后考虑二胎,可当她学得越多看得越多,她就越觉得自己不足,她想进一步学习,如果这时候怀孕的话,她的学习和事业就要被迫中断。


    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但她婆婆一直没放弃想让她生个儿子的想法,她不敢在她面前说这些话,便每天洗脑般在曾景林面前说,不知道是不是听多了,曾景林想法也改变了,他想多要个孩子,虽然没明说,但她看得出来,他其实想要个儿子。


    如果只是想多要个孩子,或许她不会那么反感,可他们这种明里暗里想要个男孩,那他们的女儿算什么?她不由担心,若真生了个儿子出来,她的小芒果岂不是要从此活在父亲和奶奶的偏心里面?


    白瑜因为她妈的偏心而导致的痛苦,她看在眼里,她实在不希望她的女儿也遭受这样的事情,于是她一直找借口拖,可去年九月,上面发表了《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致全体党员和团员的公开信》,并提倡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


    她和曾景林两人都是党员,除非他们以后不想在单位做,否则他们就必须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二胎不能生了,婆婆因此气病了,曾景林也跟她冷战了一个月。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虽然后来两人和好了,可这成了她心中一根刺。


    怎么说呢,他们的婚姻跟一棵大树一样,外面看似没什么问题,里面却早已被蛀虫给蛀空了。


    千疮百孔。


    这成语用来形容他们的婚姻再适合不过了。


    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白瑜和江霖两人结婚那么多年感情还那么好,为什么她和曾景林就不可以?


    白瑜听到她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婚姻的本质,其实就是一地鸡毛。


    上辈子她就没能把婚姻给经营好,这辈子她运气好遇到了江霖,要是当初她选择了江家其他兄弟,现在说不定还是会面对同样的问题。


    林向雪也只是一时冲动,这会儿冷风一吹,她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你不用担心,我没事了,你们今年过年还是不回来吗?我都快三年没见到你了。”


    她不会离婚,家里人也不会让她离婚。


    况且小芒果还小,她可不想女儿因为他们被人嘲笑和欺负。


    白瑜看她自己想明白了,也不多嘴:“目前还不确定,到时候还要看江霖那边有没有假期。”


    之后两人就毕业工作等问题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


    第二天起来。


    白瑜一早起来给大家做早饭,煎四个荷包蛋,夹在自己做的吐司面包里面,再来四杯豆浆,这叫中西结合,完美解决一顿早餐。


    吃完饭后,她和奶奶告别,然后一手牵着念念,一手牵着明舒出了门。


    十一月的广城,像个慵懒的美人姗姗来迟,到这会儿才有了一丝秋天的味道。


    道路两边异木棉树在这样的季节迎来了盛花期,淡紫红色的花朵颜色鲜艳,一朵朵一簇簇一条条,仿佛一顶巨大的粉色伞罩在树冠上,远处是瓦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美得仿佛漫画中的场景。


    据说异木棉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秋樱,也有人叫它美人树,这样的美景在京城这个季节是看不到的。


    白瑜出来得早,便拉着念念和小家伙两人在树下拍了好多照片。


    念念倒好,让她拍什么姿势她就乖乖摆什么姿势,但明舒却很有自己的主意,让她笑,她就问你为什么拍照一样要笑,不笑不行吗?万一有人不开心笑不出来呢?


    让她捡地上的花儿做出嗅闻的动作,她却来了一句,“妈妈,缨姨说花朵是植物的繁殖器官,你让我闻花,就是让我闻花的屁股。”


    “……”


    白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孩子懂太多就不可爱了。


    最终她给念念拍了几张后宣布不拍了,否则她担心自己会被女儿问得哑口无言。


    来到学校,负责带学生们去试镜的林老师已经过来了,正在跟其他家长做解释:“这次要拍的是个民国时期的爱情剧,小演员们是演男女主角的小时候,总共需要两个女孩,三个小男孩。”


    “他们不仅在我们学校挑选,在其他学校也安排了挑选,因为要求比较严格,目前只挑选到了两个男孩,还差三个。”


    林老师说得口水都要干了,转头看到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款款而来的白瑜,顿时感觉心情都没那么烦躁了。


    脸上下意识露出笑容道:“白念双的姑姑你好,今天是你陪她过来试镜吗?”


    在见到白念双小朋友的姑姑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女人可以漂亮到这种程度,说她像仙女一样美一点儿都不过分。


    她也终于古代为什么那么君王为了美人抢个你死我活,实在是美人太让人心动了。


    此时看她手里牵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走过来,美得就好像一幅画一样,一大家子都长得那么漂亮,真是太让人羡慕了呜呜。


    白瑜笑着点头:“念念回去说她想参加电视剧的试镜,我今天正好没有课,便陪她过来试一试,不过我想问一下,如果被选中的话,需要拍多久,也就是拍摄周期长不长?”


    林老师连忙摇头:“不长,只要拍一两场戏就行了,可能会占用两三天左右的时间,到时候学校会给被选中的学生做补课,绝对不会耽误孩子的学习室。”


    白瑜闻言也就是放心了。


    下周她参加完毕业典礼,很快就会收拾东西回琼州岛,如果拍摄周期很长的话,只怕会影响到她的计划。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刺耳的女音从她身后响起来:“你们谁是负责挑选的老师,我想问问我女儿丫丫为什么不能入选,是我女儿不够优秀,还是不够聪明?”


    丫丫?


    还有这声音……


    该不会那么巧吧?


    白瑜慢慢转过身来,然后就看到像发面馒头一样肿胀了一圈的吴孝宜站在她身后。


    自从三年前那次广交会后,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吴孝宜,确切来说,是习家回京城后,她也跟着收拾包袱回了京城。


    不过她怎么又回来了?


    白瑜:真是冤家路窄。


    吴孝宜:真是晦气!!!


    吴孝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看到白瑜,三年前白瑜让她颜面扫地,还让她丢了工作,最终她只能灰溜溜回到京城,那三年里,她父母想让她再嫁人,可好的人家看不上,不好她看不上别人。


    好在老天爷对她还是好的,兜兜转转她成了丫丫的妈妈。


    不过看着比三年前更漂亮更有气质的白瑜,她心里好像被塞了一块大石头,堵得她呼吸困难。


    这女人肯定是妖精投胎的,怎么就不会老身材也没走形,反观她,因为怀孕了,整个人胖得没眼看。


    以前怀习陆承的时候她只胖了几斤,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体重足足飙升了三十公斤!


    想到这,她胸口更堵得慌了。


    林老师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谢安娜的妈妈,我们也是按照剧组要求进行初步筛选,谢安娜同学长得很可爱,也很漂亮,只是跟剧组要求不太符合。”


    吴孝宜双手一叉腰:“哪里不符合了?你们把剧组要求拿出来给我看看!”


    林老师很是为难,但吴孝宜是个孕妇,她也不敢来硬的,只好把剧组给他们的要求表拿出来。


    吴孝宜扫了一遍,声音更大了:“这不是很符合吗?年纪身高模样都跟上面的要求一模一样,哪里不符合了?”


    其他家长闻言凑过去一看,差点没笑出来。


    有个很看不惯她的家长笑道:“人家剧组要求皮肤白皙的小女孩,你看女儿黑的跟木炭一样,你以为是选女包公啊?”


    这话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点残忍,但丫丫的确长得很黑。


    白瑜记得她以前虽然称不上很白皙,但也没有现在这么黑,而且她越长越像她亲爸谢志民,不仅五官像,连皮肤也像。


    丫丫听到这话,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哭出来,而是跑到那个家长面前,对着她的脸吐了一口口水:“死猪婆,你才黑得跟木炭一样,你全家都黑的跟木炭一样!”


    那个家长被恶心得尖叫起来:“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没教养?你父母是怎么教你?”


    吴孝宜不仅没阻止丫丫,反而一脸得意:“你自己不也没教养?”


    林老师一个头两个大,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还要被两个家长围攻。


    白瑜看被骂得狗血淋头、眼睛通红的林老师,朝吴孝宜走过去,凑过去低声道:“你要是再闹下去,我就把你家当年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你也不想丫丫以后在学校被人看不起吧?”


    “……”


    吴孝宜鼓眼青蛙一样瞪着白瑜,瞪得眼睛都快要冒火星了。


    不过她知道白瑜这女人说得出就做得到,她不敢赌,于是只好火冒三丈带着丫丫跑了。


    走出去好几米,丫丫突然转过身来,用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毒辣眼神看了白瑜一眼。


    白瑜蹙了蹙眉头。


    林老师虽然不知道白瑜跟对方说了什么,但她看得出来白瑜是在帮自己,于是走过来感谢道:“白同志,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瑜:“不用客气。”


    她刚才站出来,除了看不惯吴孝宜,还有部分原因就是林老师平时很照顾念念,有一次有几个外校的男孩欺负念念,就是林老师第一个发现并护住了念念。


    她刚才那么做,也是为了还这份恩情。


    林老师叹了一口气:“谢安娜的妈妈这不是第一次来学校闹了。”


    谢安娜脾气火爆敏感,跟其他同学都合不来,好几次把别的小姑娘的课本都给撕了,她让谢安娜把家长叫过来是想好好教育她,谁知道她妈过来后,对着老师就是一顿骂。


    要是其他学生家长都这样,给再多钱她也不想当老师。


    太难了。


    白瑜眉头一挑:“据我所知,她好像不是丫丫,也就是谢安娜的亲妈。”


    这次轮到林老师露出震惊的表情:“不是吗?谢安娜交上来的联系人就是写的这位吴孝宜女同志的名字,而且她对谢安娜非常好,一点也不像是后妈!”


    吴孝宜。


    白瑜确定自己没听错:“是便宜那个宜对吗?”


    林老师点头:“对。”


    吴孝宜有次过来骂别的家长时,说到自己的名字,她说是宜家宜室的宜,没想到白同志说的是便宜的宜,虽然是同个字,不过她觉得白同志这个用得更好。


    白瑜再次挑眉:“那谢安娜的爸爸呢,是谢志明同志吗?”


    林老师再次点头:“没错,谢安娜她爸之前在部队,转业后靠自身能力当上了公安局的副局长。”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骂不还口的原因,也是学校为什么对谢安娜欺负同学的行为睁只眼闭着眼的原因。


    白瑜这下真的被震惊到了。


    吴孝宜居然嫁给了自己的妹夫!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吴孝玉去了哪里?以吴孝玉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离婚才对,那就是个不吃亏的主儿。


    还有谢志民,娶什么人不好?


    居然娶了自己的大姨子,关键两姐妹还长得那么像,他难道不会觉得膈应吗?


    白瑜觉得这一大家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迷。


    不过很快她就没空去这事情,已经剧组和导演过来了,试镜开始。


    试镜先后是根据报名时拿到的号码牌,白瑜她们报名比较晚,排到了第二十位去。


    对于明舒,白瑜跟林老师说了一声,但林老师表示很为难,因为导演组这次过来,只挑选七八岁的女娃儿,明舒年纪太小了。


    白瑜表示明白,也没有为难人家林老师:“刚才林老师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不是不让你参加试镜,而是你的年纪不符合。”


    明舒小脑袋点了点,并没有因此哭闹,白嫩嫩的小脸蛋上甚至看不到一丝失望的神色。


    白瑜以为她年纪小,对演戏这事情只是三分钟热度,因此没能试镜也为所谓。


    报完名,白瑜牵着两姐妹来到会议室外面等待,他们过来时,外面的走廊上已经坐满了不少像念念这么大的孩子以及他们的家长,其中女娃儿比男娃要多一些。


    不愧是经过了初次筛选,这些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长得眉清目秀,简单来说,就是颜值都相对比较高。


    念念看到这么多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红红的唇瓣抿成一条线,这是她紧张时常做的动作。


    白瑜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又扭头看向她,轻声问道:“念念这是害怕了?”


    念念什么都好,乖巧懂事,聪明体贴人,但可能是自身经历的关系,加上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让她很不自信。


    这点要是能跟明舒综合一下就好了,明舒是经常过于自信,甚至很臭屁。


    而念念明明做得很好,但她会下意识否定自己,需要身边的人不断给与她肯定和鼓励。


    她和奶奶一直希望她能把这一点给改过来,但有些东西不是亲生父母,就算做得再好,也没办法做到一样,譬如安全感。


    这些年来其实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二哥的念头,当年那个尸体脸部严重受损,并不能说明就是她二哥,所以她还是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二哥,让他和念念两父女重聚。


    只是人海茫茫,至今没有一点消息。


    念念咬着小唇儿,点了点头:“大家都穿着新衣服。”


    早知道她也穿新衣服过来了,她现在穿的衣服虽然不旧,但跟大家崭新的衣服比起来,一眼就能看出不一样。


    白瑜没想到她在意这个,但学校附近没有卖衣服的店铺,就算有,这会儿来回也赶不及了,她想了想道:“上次赵奶奶选徒弟时,不也有很多人穿了新衣服过去,后来赵奶奶选他们了吗?”


    念念闻言眼睛亮了起来,摇了摇头:“没有,赵奶奶说她要找的徒弟是要看手灵不灵巧,有没有刺绣天赋,还有有没有耐心,跟穿什么衣服过来没有关系。”


    白瑜:“这就对了,这次选小演员也是这样,他们不会因为对方穿了新衣服就选他们,再说了,你看他们都是新衣服,只有你不是新衣服,到时候大家岂不是一下子就记住你了?”


    很多事情换个角度想,坏事就能变好事。


    念念完全没想到这点,激动得小脸蛋红红:“姑姑你说得对,这样一来我就成了最特别的,姑姑,我没有那么紧张了,谢谢姑姑!”


    白瑜摸摸她的头:“不客气。”


    会议室里面时不时传来唱歌或者朗诵诗歌的声音,看来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这次不用她问,念念就主动提起来:“姑姑,你说我等会儿可以表演画画吗?”


    她唱歌没有妹妹好听,朗诵诗歌她会,但大家都朗诵诗歌,她觉得这样就不特别了。


    白瑜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念念闻言,紧紧抿着的唇儿终于松开了。


    念念这次过来是背着书包过来的,里面有画画用的画本和彩色笔。


    她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耐心等念念画完一幅画,不过在她看来,能不能被选中无所谓,重要的是培养念念处理问题的能力。


    像刚才那样,她能自己提出来想画画,这在她看来比能不能被选中还更有价值。


    等了一个多钟头,终于轮到念念。


    念念要进去时,明舒突然把捏着的拳头塞到姐姐手里。


    念念接过来,却什么都没有,一脸的迷惑。


    明舒振振有词道:“姐姐,我刚才给你的是我的勇气,你把我的勇气吃进去,你就不会害怕了。”


    念念十分感动,果然做出吞咽的动作,把一团空气给吞了进去,然后笑道:“谢谢妹妹,我现在不害怕了。”


    明舒人小鬼大的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去吧,乖乖的,我在外面等你。”


    白瑜:“……”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无语。


    念念自己走进会议室,白瑜牵着明舒来到门口等待。


    这还是白瑜第一次看清楚里面的人。


    里头有七八个人,但坐在中间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光头男人,看样子和气质,白瑜猜测他应该是导演。


    在他旁边坐着另外一个人,从白瑜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的侧颜,棱角分明的下颌,高鼻梁,浓眉,额前的碎发自然垂下来,遮盖住了他的眉骨。


    男人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西装质感很好,这种西装目前在国内白瑜还没有看过,所以她猜测对方很有可能是从台湾或者香江过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还是男人太敏锐,他身子轻微动了下。


    可就在他正要扭转看过来时,念念已经走到讲台上,用清脆的声音介绍自己,包括姓名年纪和哀嚎等等。


    不过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在用中文说完后,她居然又用英语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这一点连白瑜都吃惊了。


    因为念念事先并没有提过要用英语做自我介绍的事情,不过她这个做法显然起了作用,里面的人立即就被她给吸引了。


    导演一脸惊喜问道:“你会英语?”


    念念红着脸点头:“会一点,我姑姑是中大外语系的学生,她平时在家里会教我和妹妹说英语。”


    导演肯定道:“非常好,你刚才说你会画画,所以你的才艺表演是画画吗?”


    念念再次点头:“我画得很快的,你们等等我。”


    听到这要求,导演没生气,反而很好脾气地答应下来。


    外面其他家长见状不由又羡慕又嫉妒。


    “这人比人气死人,你看小小年纪就说了一口流利英语,这还怎么比?”


    “我觉得还是人家家长聪明,一早就想到了用英语吸引人的注意,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孩子他爸还会俄语呢,早知道我们刚才就用俄语做自我介绍了,等会儿我就去跟导演讲。”


    白瑜没解释。


    不过她很欣慰,念念比她想象中还要有韧性。


    念念画了个白雪公主,跟之前伍师傅做的贝雕那个白雪公主很相似,但难得的是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线条画得流畅而清晰。


    对导演来说,他更看重的是念念在画画时的气质,他很满意地在念念的名字旁边打了个勾。


    念念画完后,导演没要她的画,但坐在他旁边一直没出声的男人却伸手把画拿了过去。


    只是他依旧没出声。


    念念看着他,脸蛋红通通的:“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男人点头,声音低沉道:“谢谢。”


    念念抿着唇儿笑着摇头:“不用谢。”


    说完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向白瑜。


    有了念念这颗明珠在前,后面再上去试镜的,似乎都没能让导演满意。


    直到最后一个孩子表演完,白瑜正想着等公布好名单后就带两人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她身边乖乖没动的明舒突然撒开了她的手,撒丫子朝讲台飞奔过去。


    第146章 烤乳鸽


    白瑜是真没想到明舒会来这么一出。


    她张开嘴巴想把她叫回来, 但看到明舒头也不回跑到讲台,最终还是把嘴巴闭了回去。


    导演和其他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会突然跑出个小姑娘,而且还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姑娘。


    就见她粉妆玉琢, 五官精致得仿佛瓷娃娃, 身穿一条黄色小裙子, 头发剪到脖子处, 尾巴翘起来, 但却不显得凌乱,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俏皮可爱感。


    导演等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小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跑上来?”


    明舒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我叫江明舒, 刚才的白念双是我表姐, 我上来试镜的, 我今年四岁半,我能说五门语言, 我还能心算。”


    五门语言?


    众人听到这话,下意识就笑了起来。


    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会说五门语言, 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 这话要是换成一个成年人来说, 大家肯定会觉得他在吹牛, 不过明舒年纪还小, 大家觉得她是童言无忌。


    明舒看大家不相信自己的话,长密的眼睫眨眨,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先用标准的普通话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接着用粤语、闽南话、英语,最后一个一出, 所有人都愣住了。


    “刚才她说自己会说五门语言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转眼就被打脸了!”


    “虽然我不觉得粤语和闽南话算是一门语言, 不过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孩子会用那么多语言和方言,就十分让人刮目相看了!”


    “这种孩子到底是怎么养的?能不能帮我养养我家的孩子,我家臭小子今年五岁了,说话还结巴呢!”


    白瑜也是被惊讶到了。


    她只教明舒学过英语和中文,至于粤语和闽南话,她只能勉强听懂一些比较简单的,说的话口音很不纯正,至于明舒说的最后一门语言,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是法语。


    以后的专英学生在大学时会选择第二门外语进行简单学习,但他们作为恢复高考第一届的学生并没有这门课程,简单来说,她没有学习过法语,因此更谈不上教明舒。


    那她是怎么学会的?


    她之前一点都不知道,明舒也从没在她面前使用过。


    不过她很快想到一个人——景缨。


    景缨很喜欢明舒,只要休假就会把明舒接到她家里去,她学业和工作都很忙,而且景缨的人品是绝对信得过的,因此她从来没跟过去。


    她身边的人会说法语的,应该就只有景缨了。


    下一刻就听导演问道:“小姑娘,你最后一门说的是哪国的语言?”


    明舒还没回答,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就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如大提琴:“法语,她刚才说的是法语,而且发音非常标准。”


    这话一出,现场的人再次哗然。


    “会说英语就很牛了,没想到居然还会说法语!”


    “而且你不觉得她长得就跟瓷娃娃一样吗?真是太漂亮了!”


    “比琼瑶戏里面的小演员还漂亮呢,我觉得琼瑶应该找她来演戏!”


    1981年,琼瑶的《窗外》、《聚散两依依》等故事已经传到大陆这边,而且很快就征服了一大批痴心男女,而拍琼瑶剧的偶像们也席卷内地,很多人还纷纷效仿林青霞中分长披肩的直发造型。


    明舒:“没错,我刚才说的是法语,导演,你看我这么漂亮可爱聪明,你真不考虑选我吗?”


    “哈哈哈……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不选你,岂不是很吃亏?”


    导演没觉得明舒臭屁,反而被她的童言无忌给逗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明舒理直气壮点了点头:“对,是会很吃亏哦,建议你现在就选我。”


    导演:“哈哈哈……这么自信又有趣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成,我就选你了!”


    明舒歪着脑袋:“那我姐姐呢,她叫白念双,她也很聪明可爱漂亮,导演你也选她了吗?”


    众人:“……”


    自己上了还不够,还要推荐自己姐姐,这是连吃带拿啊。


    不过大家也不由更加感慨,怎么自家的孩子就没那么聪明可爱漂亮呢?


    导演似乎有心逗逗她:“如果我只能在你和你姐姐之间选一个,你觉得我应该选谁?”


    明舒:“那肯定是姐姐啊!”


    导演:“为什么?”


    明舒:“应该先来后到,姐姐先来试镜,而且我姐姐也很可爱,导演你选她只亏了一半。”


    导演:“亏了一半?这话怎么说?”


    明舒振振有词:“因为你没选我啊,只有同时选了我和姐姐两个人,导演你才不会吃亏,可如果你只在我们之间选择一个,那无论选择谁,都会亏一半的哦。”


    好家伙!


    众人在心里直呼好家伙,这才几岁啊,就这么有“心机”,别说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是有些大人都未必有这份智商。


    白瑜也同样很吃惊。


    她一直知道女儿很聪明,但她不知道逆天到这种程度,看来平时这家伙在他们面前还是收着的,没有放大招。


    导演本来就很满意念念,最终两姐妹都成功通过了试镜。


    小男孩这个角色没有挑到满意的人,还要去其他学校继续挑选,因此拍摄时间一时间还不能确定,要等待后续通知。


    名单确定下来后,白瑜被其他家长给围了起来,大家你一嘴我一言纷纷问起她是怎么教育孩子。


    白瑜也没藏着掖着,把自己教育孩子的理念和经验挑一些重点跟大家说了,不少家长都拿起纸和笔来记录,中间有人认出她来,知道她是中大的大学生,以及她一手建立贝雕厂的事情,围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还有人居然提议她干脆出一本怎么培养孩子的书籍,说他们一定人手买上十来本,不仅要自己收藏,还要买来送给亲戚好友,白瑜想起上辈子那个哈佛女孩,他们父母的确靠着这个方法赚得盆满钵满,只是她不愿意这么做。


    那个哈佛女孩成名之后,一直活在大众视野里,一举一动都被赋予各种眼光,这对孩子的成长未必好,后来哈佛没有如大家所想那样成为“名人”或者“有钱人”,大家纷纷指责她塌房,还说什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之类的话。


    白瑜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人处处关注着,也不想明舒过早过多的接触名利场,这对她身心的发展没有好处。


    这场热闹持续了大半个钟头,知道林老师和她的同事赶过来给她救场,她这才得以带着两个孩子脱身。


    今天是周六,念念下午不用上课,奶奶难得不用带孩子,和蔡阿姨约好两人去爬山,天气那么热,白瑜也不想回去做饭,因此问两小只想吃什么东西。


    念念一如既往地好喂养,表示什么都可以。


    明舒却眼珠子转了转,笑得一脸讨好道:“妈妈,今天我和姐姐都经过试镜了,您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们?”


    白瑜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没惩罚你就算好了,你还敢要奖赏?”


    明舒据理力争:“妈妈为什么要惩罚我?是您事先答应我去试镜的,我主动上去介绍自己,是为自己争取机会,这不是妈妈以前教我的吗,说机会不等人,要主动去争取,所以我觉得妈妈应该表扬我才对。”


    白瑜:“……”


    这逻辑思维,真的是一个不到五岁孩子应该有的吗?


    她觉得再过几年,自己肯定说不过女儿。


    有时候孩子太聪明,做父母的压力山大。


    不过她之前的确是这么教育她和念念,让她们遇到事情要主动争取,既然是她说的,那她只能认了,要不然以后这小家伙肯定不会听她的话。


    至于她“擅作主张”的事情,她打算后面再慢慢教育她。


    想到这,她看向女儿:“你说得有道理,你们两人都经过试镜,的确是一件值得表扬和庆祝的事情,那你想要什么呢?”


    明舒:“妈妈,我听缨姨说西餐跟我们中餐很不一样,但我已经活了快五年了,我还没吃过西餐,您能带我和姐姐一起去见识一下吗?”


    “…………”


    白瑜差点没被她那句“我已经活了快五年”给笑喷,把活了五年说得跟活了五百年一样,也只有她了。


    她扭头问了念念,问她想不想去吃,念念连西餐厅是什么都没听过,不过她看妹妹很想去,而且自己也没见识过,便点头表示也想去。


    于是白瑜一手牵着一个,转身朝公交车站去,准备坐车带她们去太平馆。


    太平馆是广城一家西餐厅,在清朝光绪十一年创建的,周总理和他的妻子更是在那里举行过婚礼,在那时候,不仅深受洋人喜欢,连很多清朝官吏也是他们的座上客。


    那十年,其他西餐馆都陆续被合并或者关门,可太平馆却合并了其他西餐馆,并在周总理的支持下进行了扩建,换句话说,在那十年里,太平馆是广城唯一能吃到西餐的地方,改革开放后,广城的西餐馆慢慢多了起来,但都不如太平馆有名。


    白瑜原本想等她毕业典礼那天,再带奶奶和两小只过去,不想明舒这会儿提起来要见世面,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至于奶奶,可以下次大家再一起去。


    时值午时,大家要么回家吃饭,要么在休息,公交车站等车的人寥寥无几。


    明舒和念念两姐妹很兴奋,头挨着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白瑜坐在两人旁边,正盯着不远处一棵树上的小鸟看,那小鸟屁股抖了抖,突然拉了一泡屎,好巧不巧正好砸在树下一个光头男人头上,男人气得破口大骂。


    白瑜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完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白瑜看过去,就见车窗慢下半截,她看到了一个男人上半张脸。


    高鼻梁、浓眉,一双飞挑的丹凤眼又细又长,这么标准的丹凤眼白瑜还是第一次看到,当她撞进那双眼睛时,身子莫名战栗了下。


    那双眼睛,幽深如潭水,冷漠不带一丝感情,让人无端想到阴森森躲在角落里的毒蛇,不寒而栗。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前副驾驶位上的人给吸引开了。


    前面车窗完全落下来,露出一张富有沧桑感的脸:“白念双小朋友,江明舒小朋友,你们在这里等车吗?”


    明舒点头:“是的,因为通过试镜,妈妈准备带我和姐姐去吃大餐。”


    男人闻言看向站在明舒旁边的女人,下一刻眼睛就亮了:“你是江明舒的姐姐?”


    白瑜看向那男人,光头、四五十岁,确定是来学校挑小演员的导演:“我是江明舒的妈妈,白念双的姑姑。”


    导演露出一脸震惊:“你看上去顶多十八|九岁,没想到居然已经有这么大的孩子,不过江夫人你形象非常好,一点也不输给很多女明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进入娱乐圈?”


    白瑜摇头:“很感谢您的夸奖,不过我没兴趣进入娱乐圈,对演戏方面同样没有兴趣。”


    导演看她拒绝得这么干脆,连一点说服的余地都不留给别人,显然是真心不想进入娱乐圈,便没有再劝说:“江夫人要去哪里吃饭,我们也正好要去吃饭,可以载你们一程。”


    白瑜指着缓缓而来的公交车,再次拒绝:“不用了,我们等的车过来了,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转身牵住念念和明舒两人的手。


    等她再转身,轿车后座的车窗已经升了上去。


    坐里半个钟头的车来到太平馆。


    太平馆门面不算宽敞,甚至有点小,中间挂着一个大大的金色牌匾,上面用繁体字写着——太平馆西餐厅,下面还有一行英语翻译:TAIPING GUAN RESTAURANT.


    下面还有一个黑色的牌匾,只写了“太平馆”三个字,两边的对联一个写着“百年老字号”,另外一个写着“广城第一家”。


    彩色的玻璃窗顶,水晶球吊灯和吊扇,装修古香古色,有种中西合璧的味道。


    餐厅里面吃饭的人不多,零星几桌,白瑜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明舒兴奋地像只亢奋的小猴子,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连椅子都要动手摸一摸,充分感受西餐厅跟中餐厅的不一样。


    念念虽然好一些,但小脸蛋也是兴奋得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


    白瑜没阻止两人的“探索”。


    服务员拿了点餐本过来,两小只再次一脸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地瞪大眼睛,因为平时去国营饭店可没有点餐本,而是服务员直接报菜名,或者才墙上写好菜名。


    白瑜让两小只自己决定要吃什么,两姐妹头挨着头,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念念点了芝士焗意面,明舒点了黑椒牛排,白瑜对西餐不太感兴趣,她点了太平馆最出名的烤乳鸽以及鸡丝炒饭。


    服务员走后,明舒立即道:“妈妈,烤乳鸽也是西餐吗?我们之前在国营饭店不是也吃过这个?”


    白瑜:“我点的两样不算很纯正的西餐,这边虽然是西餐馆,但也做我们中式的饭菜,而且我更喜欢吃我们中式的饭菜。”


    明舒一脸“妈妈你真是暴殄天物”的惋惜模样:“妈妈,等会儿你点的中式饭菜要是没有我们的好吃,你可不能后悔了。”


    白瑜把同样的话扔回去:“没问题,同样的,等会儿不管送过来的西餐好不好吃,你们都要吃下去,一点儿也不能浪费。”


    明舒:“我们肯定不会浪费的!”


    很快饭菜就被陆续端上来了。


    明舒和念念两人点的先被端上来,白瑜让服务员多拿两个盘子,然后让她们分享着吃。


    面对西餐用的叉子和刀子,两人显然有些束手无策,瞪着眼睛看着白瑜。


    白瑜便拿起叉子和刀子给她们做了示范,还别说,两人都是学习能力很强的,很快就把学得有模有样。


    牛扒在铁板上滚烫地滋滋作响,棕褐色的酱汁从牛扒上慢慢流淌下来,香味伴随着铁板的余温轰然炸开,肆意地闯进鼻腔,一下子就勾起了大家的食欲。


    白瑜试了一块牛扒,黑椒的酱汁味道浓郁,口感嫩滑,肉质丰盈,美味到让人无可挑剔。


    真不愧是百年老字号,就她所知,在接下来的八九十年代,太平馆还会再次火起来,直到后来西餐厅越来越多,竞争也越来越大,才慢慢退出了老大哥的位置。


    但意面就比较普通,不难吃,但也不算出彩。


    很快白瑜点的也被端上来了。


    乳鸽被烤得油光锃亮,红褐色的皮在光线下透着晶莹的质感,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香得让人直咽口水。


    明舒刚才还觉得妈妈肯定会后悔,可这会儿看到乳鸽,眼睛都移不开了。


    念念也一样,偷偷地咽着口水,她觉得自己被妹妹给忽悠了,什么洋人吃的东西,她觉得这意面还不如姑姑做的油泼面好吃呢。


    还有这眼前的乳鸽,一看就很酥脆,好想吃哦。


    白瑜把两人的样子看在眼里,故意不出声让两人一起尝试。


    她戴上饭店准备好的手套,从乳鸽上撕下一块腿,然后在两小只炯炯的目光中把鸽子腿放进嘴里。


    皮脆肉嫩,一口爆汁,嫩到让人欲罢不能。


    蘸上椒盐粉,又是另外一种口味。


    明舒看妈妈吃得眼睛都眯起来,顿时觉得眼前的黑椒牛肉一点也不好吃,她好想试试妈妈点的乳鸽,肯定会很好吃,可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她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开口。


    在两人第N次咽口水时,白瑜终于装不下去了,把撕下的乳鸽肉放到两人盘子里:“吃吧,是你们说要来见世面的,现在世面让你们见识到了,你们觉得是西餐好吃,还是中餐好吃。”


    明舒一边吃着外焦里嫩的乳鸽,一边拍马屁道:“西餐也好,中餐也好,都不如妈妈做的好吃。”


    念念听到这话,狠狠点头:“姑姑做的最好吃。”


    白瑜嘴角的笑意蔓延出来。


    这两个小家伙,嘴巴比抹了蜂蜜还甜。


    吃完饭,白瑜带着两人下去付账,谁知却被告知已经有人替她们付过了。


    她们这一顿可不便宜,三人用了十元,相当于普通工人小半个月的工资。


    谁会替她们付钱?


    白瑜怔了下,再次确定道:“你确定没弄错吗?我并不认识你说的金同志。”


    服务员看着白瑜白皙精致的脸蛋:“没有弄错,他说收了你侄女的画,这是感谢费用。”


    画?


    白瑜一下子就想到刚才那双冷漠幽深的眼睛:“他是不是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眼睛是很细长的丹凤眼?”


    服务员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蛋红红的,连连点头:“对,那位金同志就是穿银灰色西装,眼睛就是你说的丹凤眼,我以前觉得这种细细长长的眼睛很不好看,不过长在那位同志脸上,却很好看。”


    白瑜没理会服务员有点花痴的行为,她已经确定帮她们付钱的便是和导演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金这个形式在国内很少听到。


    “那位金同志,还有跟他一起过来的人,他们现在还在餐厅里面吗?”


    服务员摇头:“他们已经走了有十来分钟。”


    白瑜本想把钱还给对方,但听到这话,只能作罢。


    她额外点了两只烤乳鸽,让服务员帮忙打包,准备带回去,一份给奶奶吃,一份给孙蔷薇一家。


    走出太平馆,阳光暖暖照在身上。


    三人朝公交车站慢慢走过去,突然,念念仰着脑袋,小声道:“姑姑,您不喜欢那个金同志吗?”


    白瑜没想到她小小的人儿心思这么敏感细腻:“没有不喜欢,只是萍水相逢,只能不能接受别人的恩惠。”


    念念还来不及说话,明舒就煞有介事点头:“妈妈说过,‘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免费的午餐,可能往往就是最贵的。”


    念念:“?”


    白瑜失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那句话不是妈妈说的,是一个奥地利作家写的小说《断头皇后》里面写的,不过明舒这话说得没错,很多人喜欢占小便宜,到最后说不定会吃大亏。”


    她们这一顿吃的不便宜,三人用了二十元,相当于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她不知道那姓金的男人是什么身份,但一想到他的眼睛,她就下意识想跟对方保持拒绝。


    可现在不知道对方住在哪里,她就是想还钱也不知道去哪里还,只能等电视剧开拍了再说。


    ***


    等秋樱进入盛花期时,白瑜他们终于迎来了毕业。


    这四年里,大家同吃同住,一起学期,一起买票看电影,听邓丽君的歌,偶尔偷偷看琼瑶的小说,互相比成绩,有过嫉妒,有过矛盾,但更多的还是开心。


    相处了四年,眼看着就要各奔东西,大家心里都很不舍。


    白瑜一个宿舍的人一起去外面吃了一顿散伙饭,饭桌上,平时性子最活泼的郑玲玲却好像变成了锯嘴葫芦,整个晚上一句话也不说,就低着头吃东西。


    大家以为她是舍不得跟大家分开,谁知就在大家要结账时,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戴雷说要跟我分手,呜呜呜……”


    大家听到这话,意外,也不意外。


    现在读大学国家包分配,至于分配到哪里,在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


    有些人被分配到大城市去,有人被分回自己家乡,还有些人被分配到偏远的小县城,单位都不错,但待遇天差地别。


    这些日子来,校园里时不时看到红了眼眶的人,有些是为分配不理想而哭,有些是情侣为了即将分开而哭。


    像郑玲玲这样分手的,十对里面就有九对,因为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大家相隔着省份,要走到一起太难了,所以不如理智一点,当断则断。


    大家安慰了郑玲玲一番。


    郑玲玲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还是把眼睛给哭红了。


    她们一个宿舍,除了高胜男要继续深造以外,其他人都接受了分配。


    当然白瑜是个例外,她放弃了分配,选择自己创业。


    很多人觉得她这样做太可惜了,她的成绩很优异,甚至外交部都开口了,如果她愿意,可以把她分配过去。


    但白瑜依旧拒绝了。


    不少人觉得惋惜,也有不少人觉得她是脑子进水了,居然放弃铁饭碗跑去做生意,这不是傻是什么?


    这会儿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了,但很多东西还不是很明朗,做生意的人还很少,而且在大家眼里,做生意属于“下三滥”的工作,铁饭碗才是最理想的。


    对大家的议论,白瑜只笑笑。


    她很明白自己要走的是一条怎么路,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都会义无反顾走下去。


    转眼便到了毕业典礼这天。


    晴空万里,瓦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绿树成荫,美好的天气让离别的伤感都淡化了不少。


    作为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的毕业典礼,不仅学校很重视,就是外界也很重视。


    他们的毕业意味着第一批大学生即将走向社会,成为国家的人才和栋梁,为国家的建设开始添砖添瓦,大家都在时刻关注着。


    学生们早早就写了信寄回家,哪怕是在外省的学生,很多人的家人还是千里迢迢坐车过来,就为了陪孩子一起见证了重要的一刻。


    白老太、念念和明舒早早起来,都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白老太还特意抹了一下口红,可见有多重视。


    而念念和明舒两姐妹穿的同样款式的红裙子,梳着同样的发型,穿着同样的鞋子,要不是两人差着身高,乍一看还以为是双胞胎姐妹呢。


    孙蔷薇还没毕业,但这么重要的时刻,她自然要请假过来,但三个儿子她没打算让他们去。


    他们要是去了,那可就不是参加毕业典礼了,而是打游击战,她可不想累死自己。


    白瑜她爸也千里迢迢从京城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过来,还有马赛楠代表整个贝雕厂的人过来。


    马赛楠去年已经结婚了,她嫁给了夏海生的表弟,刚听到这消息时,白瑜还有些震惊,她还以为马赛楠会和夏海生在一起。


    毕竟两人年纪差不多,而且天天一起共事,当她把这个疑惑问出来,马赛楠却一脸嫌弃说,“你是不知道,夏海生那家伙跟他一起工作还可以,但要是一起生活,我肯定会忍不住打爆他的头!”


    想到夏海生直男的性子,还有那次他把臭袜子塞到辛慧媚嘴里的事,白瑜突然有点悟了。


    马赛楠这次过来,人明显胖了一圈,尤其是肚子微微凸起来,一问才知道怀孕四个月了。


    她说本来赵寄秋也想过来的,但一来贝雕厂刚接了不少订单,正在赶订单,二来伍晓棠最近生病了,她一时走不开,但他们拜托马赛楠带了一套贝雕过来。


    说是一套,却装了整整两个大箱子。


    白瑜打开木箱子一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是一整套《西游记》和《红楼梦》的贝雕工艺品。


    全部十二个,造型跟之前订单那些有些许不一样,但看上去无论是造型,还是做工都更精致更漂亮,说是巧夺天工一点都不为过。


    显然这是伍师傅和赵寄秋两夫妻特意为她雕刻的。


    几年前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嘴,没想到他们却都记在了心里。


    她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她决定离开贝雕厂自己创业时,有些人觉得她傻,说一旦走了,便是为他人做嫁衣,也有人觉得她是被欧阳文骞给赶走的,不由幸灾乐祸。


    还有一些人觉得她从一开始其实就没必要去搞什么贝雕厂,但白瑜一点也不后悔这个决定。


    在这个过程,她不仅学到了如何经营一个工厂,如何管理人员,还结交了一批朋友。


    要不是她弄这个贝雕厂,如今她要是想去公社承包土地,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她也不能招揽武鹏鸿这个人才。


    可以说,这四年她不仅在帮助别人,更多是在为自己的事业打下根基,每一天每一个经历都没有被浪费。


    她觉得十分值得。


    所有人都来了,可白瑜最想看到的人却没能过来。


    江霖正在执行秘密任务,不仅不能过来,连人都联系不到。


    白瑜自然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从她决定嫁给江霖那天起,就意味着她接受了他这个职业性质。


    国家和人民永远大于个人。


    只是,她没等来江霖,却等来了郑书记的爱人——


    江含珠。


    第147章 蛤蒌牛肉饼


    老天爷对有些人真的是非常偏心。


    三年过去了, 岁月似乎在江含珠身上停职了,没有在她脸上和身上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她还是跟三年前一样漂亮, 一样的雍容华贵。


    江含珠手里捧着一个珠宝盒子, 拍了拍她身边的椅子道:“坐下吧, 白瑜,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


    白瑜说着, 在她旁边的木椅上坐下, 阳光暖暖照在她们身上, 对面的草丛上有只小鸟度着方步, 样子上去有个滑稽, 又有些可爱。


    对于江含珠会找上自己, 她是惊讶的,第一次见到对方是在郑书记的办公室里, 不过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过后也没去打听, 直到后面她又几次遇到对方。


    江含珠似乎很喜欢她, 每次看到她总要握着她的手声音轻柔跟她说话, 问她吃得怎么样, 住得如何, 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虽然对方有些过于热情,但对方从没对她做任何要求, 时间久了,白瑜也只当她个关心丈夫的学生的长辈。


    江含珠微微扭头, 含水般的眼眸落在白瑜身上,感叹道:“我一直觉得自己还算保养得好, 可跟你一比,才知道什么叫岁月不饶人,不想认老都不行!”


    白瑜:“师母还很年轻,一点都不老。”


    江含珠指着自己的眼角,接着又做了个微笑的动作:“你看都有鱼尾纹了。”


    说着她又把自己带过来的珠宝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支阳绿色的翡翠,簪透和针挺连为一体,细细一看,簪头上的雕刻不是花鸟鱼虫,而是透雕盘的龙纹,工艺十分精湛。


    白瑜微微有些吃惊,古代女子的玉簪上一般只会雕刻花鸟,就是皇后,也只会雕刻凤簪,而这只簪子上雕刻的居然是龙纹,她记得上辈子在报道上看过一个珠宝拍卖消息,有只和眼前很像的簪子,最终以4500万元港币成交。


    而那会儿还只是2008年,4500万港元那可是一笔巨款。


    谁知下一刻江含珠就把那珠宝盒推到白瑜面前,笑道:“这是送给你的毕业礼物。”


    “!!!”


    白瑜直接呆住了。


    她不知道江含珠手上这只簪子跟上辈子被拍卖那只簪子是不是同一只,但看这成色和工艺就知道这簪子价格不菲,而且很有可能也是古董。


    她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师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您还是拿回去吧。”


    江含珠没有拿回去,但也没强迫她,而是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


    白瑜点头。


    江含珠:“你们外语系78级有个叫秦燕的男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白瑜听到这问题,又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为什么第一次她看到对方时会觉得莫名有些熟悉感:“难道您是秦师弟的亲戚?”


    秦燕一来学校报到就造成了轰动,因为长得太漂亮了,雌雄难辨,不少男生都对他很是心动,后来弄清楚性别后,心动的便换成了女生。


    如果外表只是他吸引人的一个特点,那他的聪明和有别于其他男生的绅士风度,更是让无数女生对他怦然心动,虽然他要到明年六月份才毕业,但听说他已经确定会被分配去外交部。


    用天之骄子来形容秦燕这个人,一点都不过分。


    江含珠微微摇头:“我是他母亲。”


    “……”


    白瑜理了一下关系,江含珠是郑书记的妻子,如果她是秦燕的母亲,那郑书记岂不是秦燕的父亲?


    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首先秦燕跟郑书记姓氏不一样,而且两人长得完全不搭边,秦燕漂亮得女人在他面前都要自觉不如,而郑书记是那种长得比较粗糙的汉子,他给人威严、能力强等感觉,但绝对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个美男子。


    不是亲生父母,那只有一种可能了——继父和继子。


    不过不管秦燕和郑书记是啥关系,这和江含珠来找她,并且还要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江含珠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你这么聪明,想来应该已经猜到了,我和秦燕他爸在他三岁那年离的婚,我想过把他给带走,但没成功,对于这个孩子,我心里一直很亏欠,作为他的母亲,我在他那么小的时候抛下他,在他需要我的时候我也没能出现,他的成长过程我缺失了太多回,也不怪他跟我不亲近。”


    “不过秦燕是个好孩子,他长得帅气,而且还那么聪明,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他虽然不想亲近我这个母亲,但对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却很疼爱……”说到这她不好意思笑了起来,“对不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恋,觉得自己的孩子天下第一好。”


    白瑜摇摇头:“不觉得,因为我也是一位母亲,在我心里,我女儿也是天下第一好。”


    江含珠听到她这番话,心里更加满意了:“秦燕那孩子从小就不容易,我和他爸离婚后,他爸就再婚了,很快就有了好几个弟弟妹妹,可能因为家庭的原因,他变得很独立,哪怕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和人,也从来不会主动去争取。”


    “???”


    白瑜听到这,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江含珠道:“这孩子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就喜欢上你,那时候你在暑假创办工厂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他担心学校领导会处分你,因此跑到家里去找我,求我帮你跟你们郑书记说情,秦燕他是个长情的孩子,他两岁那年我给他买的玩具,他到现在还珍藏着,对你也一样,虽然知道你已经结婚生孩子了,但对你的喜欢,三年多来依旧如初。”


    “………………”


    白瑜心里哇了个槽。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该说什么话。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不知道秦燕喜欢自己。


    她跟秦燕第一次见面是在孙柔柔被她丈夫刺伤那天,他们合力把孙柔柔丈夫给拿下,虽然当时他有问自己名字,但在那之后,他们几乎没怎么单独相处过。


    平时见面都在学校里,大部分都是因为要处理系里面的事情,不过三年多加起来,两人说话的次数十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关键每次秦燕和她说话的样子、表情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要不是江含珠这会儿说出来,她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居然喜欢自己,而且还喜欢了那么久。


    江含珠:“你很意外?”


    白瑜顿了下,点头:“对,因为秦同学从没跟我提起这事情,而且我已经结婚了,我女儿今年都快五岁了,我很感谢他对我的欣赏,但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


    她以为江含珠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儿子说情,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她,可能是想劝说她离婚。


    这让她有些无语,同时又有点愤怒。


    江含珠仿佛猜到她的想法:“你别误会了,我这次过来,不是想破坏你的家庭,也没想劝说你跟我儿子在一起,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不道德的,作为一个女人,我曾经被伤害过,我又怎么会用同样的方法去伤害别人呢?”


    难道真是她想错了?


    白瑜怔了下:“那您跟我说这些话,又给我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秦燕对你的心意,让你知道曾经有个男孩一直默默喜欢你,默默守护你,以他的性格,他肯定一辈子都不会说,可我觉得,喜欢一场,若是对方什么都不知道,那以后想起来岂不是会很可惜?”


    江含珠舔了舔唇瓣:“可能我这么做是错的,但作为一个母亲,我真不忍心他喜欢了那么多年,却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让对方知道,这个簪子是我现在的婆婆临终前给我的,我觉得跟你的气质很搭,所以想把它送给你作为毕业礼物,这只是我单存个人想送给你的,秦燕并不知道,你也不用心理负担。”


    微风徐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空气里弥漫一阵若有似的香气。


    不败美人或许就是江含珠这样子吧。


    白瑜在心里这样想着,同时也叹了一口气。


    她能理解江含珠想弥补自己对儿子的亏欠,也相信她说的没想过要破坏她的家庭。


    只是这礼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收下,要不然就扯不清了,而且江含珠心里未尝没有想用礼物“砸”她的想法,以此帮她儿子砸出点好感来。


    “师母,我很感谢秦师弟对我的欣赏,也很感谢你的礼物,心意我收下了,但东西我不能收,我家人还在等着我拍照呢,我先走了。”


    说完她微微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去。


    阳光穿透绿叶打下来,落在白瑜身上,晕染出一道绚丽的光斑,江含珠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幽幽叹了口气。


    ***


    白瑜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了心情,很快收拾好思绪。


    看她回来,一群人立即围了过来:“快来,白瑜回来,快来排队一起拍照!”


    这话一出,一大堆人顿时涌了过来,男的女的都有,当然现在拍照洗照片还是很贵的,每个人单独一起拍照不大可能,太浪费钱了,大家涌过来是为了大合照。


    “那位男同学站过去一点,对,就这样,站着别动,还有大家笑一个,别拉着脸,要不然可不好看……”


    学校请来的摄影师扯着喉咙喊得声音都快哑了。


    大家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嘴角都往上扯起来,摄影师抓住这一瞬间,按下快门——


    “擦咔”一声。


    时间在这一瞬间定格。


    青春、四年友谊也被定格了下来。


    一批人走后,又来一批人,白瑜把脸都笑酸了。


    突然,天上突然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所有人抬头看去,就见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了两架直升飞机。


    广城有军校,看到直升飞机不算特别稀奇的事情,但奇怪的是这会儿两架直升飞机下面各拉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其中一条写着:“愿77级的毕业生——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另外一条则是写着:“不负时代,不负华年,为强国建设而奋斗!”


    众人一阵哗然。


    “这是学校为我们77级的毕业生准备的吗?”


    “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真是太惊喜太意外了!”


    “唯有奋进有为,唯有报效祖国,为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做出贡献,才是真正做到了不负时代、不负华年!”


    此时的领导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他们没做这出安排啊!


    突然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声——


    “快看,有两个海军军官正朝我们走来!”


    大家听到这话,赶紧低下头看过去,就见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穿着一身冬日海军服,头戴白下黑的大檐帽正朝大家走过来。


    “天啊,这两位兵哥哥也长得太好看了吧,尤其是走在前面那个,比台湾香江那些明星要帅一百倍!”


    “那是当然,军人才是天底下最帅最一身正气的男儿!”


    “不过他们怎么过来了?刚才是空军拉横幅为我们祝福,难道这两个海军也是学校为我们准备的?是想给我们做毕业致辞吗?”


    领导们:我们没有!


    白瑜在看到天上突然出现直升飞机时,心里就隐隐有些感觉,当听到有人喊出“海军军官”四个字,她的心猛地重重一跳。


    她下意识低头看去。


    瞬间就看到了江霖的脸。


    男人肩宽窄腰,身姿笔挺,正迈着大长腿朝她走过来。


    一大片阳光正好打在他脸上,他看上去瘦了,也黑了些,显得轮廓越发领里分明,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盯着她。


    白瑜被他看得心脏倏地一缩,一股凉风吹来,一朵红紫色的秋樱花被吹落枝头,正好落在她的头上,仿佛戴上了簪花一般,越发显得她皮肤百里透着红,人比花娇。


    江霖看到这一幕,嘴角下意识往上轻轻勾起来。


    就这么一个动作,顿时勾起身边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


    在众人的目光中,江霖走到白瑜面前,声音低沉道:“很抱歉,我来迟了。”


    白瑜眼睛看着他,脸颊泛红晕:“不迟,你来了,什么时候都不迟!”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难道这海军不是学校请来的,而是白瑜的亲戚。


    下一刻就见穿着红裙子的明舒扑了上去,抱住爸爸的大腿喊道:“爸爸,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


    众人再次怔住,敢情这帅得天怒人怨的男人是白瑜的丈夫?


    这也太太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吧?


    白瑜已经结婚生子大家都知道,只是四年来,大家从来没有见过白瑜的丈夫,就连跟她一个宿舍的人都说不知道白瑜丈夫长什么模样,她们也提过想看白瑜丈夫的照片,但都被白瑜给找借口给推过去了。


    甚至白瑜几乎不提起她丈夫和孩子的事情,时间久了,便出现了一些难听的声音。


    有些人说白瑜肯定是嫁给了一个老男人,因为丈夫太拿不出手了,所以平时连提都不提。


    也有人猜测白瑜的丈夫虽然是当兵的,但只是个小兵,没什么大本事,跟白瑜比起来,女强男弱,白瑜心里肯定不喜欢她丈夫,要不然怎么连张照片都不给大家看呢?


    大家觉得白瑜和她丈夫分居两地,而且白瑜那么优秀,两人只怕是走不长远,尤其是大家看到毕业典礼这么重要的时刻,白瑜丈夫都没有出现,心里越发是肯定了这个猜测。


    这会儿看到白瑜女儿抱着那男人叫爸爸,大家仿佛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脸声。


    脸好疼啊QAQ。


    江霖一把将女儿抱起来,然后对站在旁边的岳父道:“爸,麻烦你先帮我们一家三口拍个照。”


    之前岳飞鹏看江霖没过来,又不小心听到别人的议论,心里担心得不行,担心女儿跟江霖两人感情真出了问题,毕竟长期分居两地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


    这会儿看到江霖出现了,他高高提着的心也跟着落地了,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好,我给你们拍照!”


    孙蔷薇看着白瑜一大家子在拍照,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男人道:“你们不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吗?怎么突然出现在在这里?”


    谢旭东把大檐帽拿下来,拨了拨头发:“江霖那家伙为了赶回来给他媳妇庆祝毕业典礼,提前把任务给完成了,就是差点没有累死我们这些人,我看他要过来,想着好久没见你和孩子们,便跟着过来了。”


    孙蔷薇听他把自己放在孩子前面,心里有些美滋滋的,像猝不及防被人喂了一嘴的蜜糖:“刚才那空军和横幅,也是江霖安排的?”


    谢旭东点头:“江霖和黄埔军校这边联系,说是为了鼓励第一批大学毕业生,还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大道理,我觉得他其实就想给他媳妇惊喜。”


    孙蔷薇心里一阵羡慕,用手戳了戳他的结实的腰身,小声道:“明年我毕业,你会不会来参加?还有,也会不会跟江霖这样,让直升飞机飞去我们学校拉横幅?”


    谁知谢旭东听到这话,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呢?你以为直升飞机天天没事干,就等着给大家拉横幅啊?这次之所以能说动,也是因为白瑜他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毕业生,十分有意义,要不然就是让孙政委出面也没有用!至于你毕业的时候我能不能过去,那得看我到时候有没有空……啊啊……”


    话还没讲完,他腰身就传来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孙蔷薇夹起他腰身一点点肉、然后做顺时针扭转。


    他疼得倒抽凉气:“你这女人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你个猪头!不来就算了,我还不想你来呢!”


    孙蔷薇气得差点没从鼻孔里喷出火来,她难道会不知道直升飞机不是拿来儿戏这事吗?她这么说,不过是想听他给自己说些好话哄哄自己。


    对于他能不能来要看有没有任务,她还能不清楚,但她就是想听他说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过来,就跟江霖为白瑜做的那样。


    气死她了!


    “……”


    谢旭东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看媳妇气得跺脚跑了,想也不想赶紧追上去,要不然他担心今晚连家门都进不去。


    还有家里三个孩子,别看皮得让人想抽他们,但特别护着他们的妈,他要是敢对他们的妈说话重点,三个臭小子就敢联合起来揍他。


    想到自己的家庭地位一日不如一日,谢旭东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这一天,大家拍大合照,给彼此留下毕业祝福和联系方式,相约有时间一定要再相聚,只是每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一分别,天南地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不知道是谁唱起了《离别》的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大家一边唱一边哭,这一天几乎所有人都把眼睛给哭红了。


    远处的大树下,秦燕看着哭红眼睛的白瑜,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正在给她小心地擦眼泪,他看了看自己带过来的花束,一把塞给正从厕所出来的老教授手里,然后转身走了。


    老教授愣了一下后,激动得眼睛也红了:前几年在牛棚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能收到学生送给自己的花。


    当年他之所以被送去牛棚,也是被自己的学生给举报了,他自认对学生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对传授知识更是倾囊相授,但就是往日那些他看做自己孩子的学生们冲劲教室来,把他像狗一样压在□□……


    被送去牛棚一点都不苦,苦的是他的信,他一腔热血被人踩在脚下,他的心死了,虽然那段岁月已经过去了,虽然他已经重回学校,一切得到平反,但他的心一直没有热回来。


    可这一刻,他!感!动!了!


    ***


    江霖虽然提前把任务给完成了,但他只能在广城呆一天,第二天天一亮就要走。


    中午大家一起去太平馆吃了午饭,晚饭是在家里做的,不过这次没让白瑜这个毕业生动手,而是由江霖亲自下厨。


    味道虽然不如白瑜,但白飞鹏这个老岳父看得十分欣慰,好男人就应该这样。


    白飞鹏这次过来也是跟单位请假,主要的时间都花在路上,因此明天也要坐车回京城去。


    明舒抱着姥爷的胳膊,很是不舍得,还嚷着要跟姥爷一起回京城,这可把白飞鹏的心给软得一塌糊涂。


    白瑜和江霖两人听到这话,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表情。


    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明舒这小家伙不过是说好话哄她姥爷,若真的让她跟着回京城,她肯定第一个哭出来。


    人小鬼大的家伙。


    晚上,白瑜和江霖说了明舒和念念两姐妹去参加试镜的事情,接着又说了江又涵穿金戴银出现在广城的事情。


    前面说到试镜,江霖表情还很放松,可说到江又涵和梁天宇两夫妻,他眉头微微蹙了蹙:“下次她再过来,不用让她进门。”


    白瑜趴在他的胸膛上:“你是不是也觉得梁天宇干了非法勾当?”


    江霖微微点头:“嗯,这人素来心术不正,我会让人盯着他。”


    三房不管老的小的,都一样的让人不省心。


    自从江凯失去联络后,江启邦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但他心里也担心儿子不要自己了,再说这儿子也算是半个弃旗,就算找回来也没大作用。


    他越想越后悔,最近一两年开始扮起了贤父,对江霖嘘寒问暖,更是表示要把所有东西都留给江霖,江霖都被过继出去了,他现在才来后悔,难道没意识到太晚了吗?


    小时候对孩子一点也不关心,现在才来扮贤父,早当初干什么去了?


    还有娄秀英,她把娄曼丽的小儿子金小宝接到了京城,一开始是打着亲自养大金小宝,以后让他给自己养老的念头,不过这不是她的主要目的,她的目的是过继金小宝,让他成为江家人。


    对于娄秀英的算盘,白瑜在广城都听到了,对此,她之能说三个字:想得美!


    别说江老爷子不同意,就是江启邦也不同意,主要是金小宝太熊太蠢了,教他背诵诗歌,背诵一百遍还是记不住,快十岁的人,连两位数的加减都不会做,掰着手指想了好久最终还是算错。


    但凡金小宝没那么差,说不定江启邦也就同意了,因此金小宝现在虽然还养在三房,可谁也不关心他。


    总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白瑜很感激江老爷子把江霖给过继出去,要不然他们现在的烦心事肯定会更多。


    正想着,她的唇瓣突然被什么东西用力一压,她回过神来,这才看到江霖用食指抵住她的唇瓣。


    四目相对间。


    白瑜呼吸跟着颤抖了一下。


    他的指腹粗糙,压在她的唇瓣上仿佛带着一股汹涌炙热的火力,电流从唇瓣流窜全身。


    白瑜被他看得所有的血液都涌向脸颊,一阵阵发热,下意识就想把视线一开。


    但江霖不许。


    他捧着她的脸,声音嘶哑低沉没,带着少有的霸道,俯身盯着她:“别想其他人,只能想我。”


    说着他毫不犹豫低头吻了下去,来势凶猛,攻城略地,他的唇舌撬开她的牙齿,舌头直接冲了进去。


    他的身子抵着她的,喷在她脸上的气息温热,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点燃。


    窗外树影摇曳,树叶掉落下来,在空中打着旋,一阵风而过,落叶被带到了高点,等风过了,这才慢慢掉落下来,最终落在地上。


    屋里气息涌动,时不时发出的声音,让人脸红心跳。


    夜深了,一弯孤月垂挂在半空中,窗口突然透出两条身影,重叠着,就跟阳台上的花影一样,成双成对。


    第二天天还没亮,江霖就走了。


    明舒还没起床,江霖轻手轻脚来到她房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然后把写好的信放在旁边,要是不写信,这小家伙回头肯定又要抱怨。


    送走了江霖,中午白瑜又送走了她爸。


    白飞鹏大包小包从京城过来,又大包小包回去,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他眼里慢是欣慰:“看你把日子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不过不管你多大,你永远是我的女儿,如果遇到事情,爸爸永远是你可以依靠的臂膀!”


    这话说得白瑜鼻子忍不住一阵泛酸,点了点头:“知道了,京城这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到武汉之前你就要把保暖的衣服提前拿出来,还有别自顾着工作,人年纪大了就要学会放松自己,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白飞鹏看女儿絮絮叨叨的,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很是享受。


    远处传来一阵汽笛声,是火车要进站了,人流开始涌动起来。


    白飞鹏唇瓣抿了抿,最终还是没忍住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这话,但我还是要说,你大哥他真的知道错了,这几年来,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一直在自学心理学……”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瑜给打断了:“他为什么要学心理学,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要弥补过错她能理解,其实一开始她是很气愤的,但时间久了,尤其是有了女儿之后,她的心气也慢慢变得更加平和,也更加宽容。


    她已经不怨她大哥,只是两人缺少一切契机去和好。


    可她爸说的这话她就不明白了。


    白飞鹏脸色一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就是……我也不太懂这东西,他说学点心理学啥的,能让自己更懂人性,哎呀不说了,火车来了,爸先走了,你和孩子们都要保重身体,还有你奶奶,她年纪大了,各方面你都要注意着。”


    说完不再给白瑜任何提问的机会,他拿起东西转身就走。


    等她爸进了车厢,消失在视线里,白瑜这才转身慢慢往外走。


    想起她爸刚才的样子,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摇了摇头,她把杂念抛到脑后。


    ***


    念念和明舒两人的拍摄时间定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特别照顾她们,两人的拍摄时间被安排在周六和周日,这样一来便不用耽误念念的上课时间。


    等到拍摄这天,两小只起得比平时还早,洗漱后两人就把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打算从里面挑选最好看的衣服。


    这臭美的样子,把白老太看得直乐呵。


    孙蔷薇知道念念和明舒两姐妹能参加拍摄,又羡慕又感叹,另外还送了一些牛肉和鲜虾过来,说是给两姐妹提前庆祝。


    正好家里的蛤蒌长起来了,白瑜摘了一些蛤蒌叶,清洗干净后放在一边,然后把牛肉剁碎,虾仁和熟的土豆压成泥,把三者混合成馅,蛤蒌叶剪成爱心形状,拿两张蛤蒌叶,在叶子背面夹着馅料,拍平,沾上蛋液后入油炸至两面金黄,外焦里嫩的蛤蒌牛肉饼就做成了。


    牛肉饼外酥里嫩,外层的蛋液和叶子咬下去,酥脆作响,蛤蒌叶的香味混着牛肉,以及虾仁和土豆的味道,缠绵纠缠在一起,充满整个口腔。


    明舒吃得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状,还不忘拍马屁道:“还是妈妈做的牛肉饼好吃,比那个黑椒牛肉好吃多了!”


    念念也在一旁点头。


    白老太也点头:“以前很多人羡慕洋人,可我一点也不羡慕,我觉得他们还挺可怜的,吃的那都是什么东西,不是干巴巴的,就是没什么味道,哪里比得上我们种花国的美食。”


    白瑜也这么认为。


    吃完饭后,白瑜和奶奶便带着两小只出门了。


    一路上两姐妹还没感觉到紧张,可到了拍摄现场,看到那么多人,念念突然就变得紧张起来。


    白瑜摸了摸她的小手:“不用怕的,你就按照导演说的去做,还有你的台词都背诵好了吗?”


    念念点头:“背诵好了。”


    白瑜:“背诵好了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而明舒看到姐姐害怕,再次把自己的勇气“挖”出来塞到姐姐嘴里,两姐妹相似一笑,紧张的气氛也慢慢散了。


    到了拍摄地点后,很快就有人领着两姐妹去化妆换衣服,白瑜和奶奶两人一人盯一个。


    拍摄现场人那么多,鱼龙混杂,白瑜可不敢放两个孩子离开大人的视线。


    白瑜本来想趁着这次拍摄机会,把金先生上次为她付的饭钱还给对方,只是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对方的人,连那辆十分引人注目的黑色轿车也没了踪影。


    最终她只能找导演。


    导演知道她想还那点饭钱后,笑着摆手:“金先生是我们这个剧组的投资商,他可财大气粗着呢,既然他请你们吃饭,收下就好,那点小钱他不会在意的。”


    白瑜没想到他是投资商,想起对方的眼睛,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金先生看着不像我们国人。”


    导演对着不远处一个工作人员大声吆喝了一声,忙完才回答白瑜的话:“金先生的父亲是我们种花国的,只是从祖辈起就迁居去了香江,他母亲据说是霓虹国的。”


    说完他又去忙别的事情了。


    白瑜本来想把钱给导演,让他帮忙转交,但看导演这样子,只怕没时间再理她。


    她只好作罢。


    念念的戏份相对多一点,她是扮演女主的小时候,而明舒是扮演女主夭折的妹妹,戏份少一些。


    明舒的戏少且比较简单,台词就只有两句,一句是“姐姐”,一句是“真好吃”。


    这对智商超群的明舒来说,有点过于简单了,而且她性格本来就有点戏精,居然一条过了,让导演也惊叹连连,还说以后有戏会继续找明舒。


    但明舒却没了兴趣,她小脸发皱,跟妈妈说:“妈妈,拍戏太简单了,我以后都不想拍了。”


    白瑜这次带两姐妹去试镜,其实也是想让她们多点见识,并没想过让她们当童星。


    因此这会儿听到女儿的话,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不想拍那就不拍,”


    念念那边还没有拍完,等明舒卸完妆后,白瑜便牵着她的手准备去跟奶奶会合。


    可就在她走出化妆间的瞬间,远处一个男人拿着相机对着她按下快门。


    一道光闪过。


    白瑜当时正在找念念拍摄的地方,因此没注意到,可明舒视力好得很,一下子就发现躲在远处一棵大树后面的男人。


    “妈妈,有人偷拍你!”


    第148章 蒜蓉将军帽


    白瑜本以为是剧组的人在拍自己, 可当她抬起头顺着女儿指着方向看去,顿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男人显然不是剧组的人。


    一来那大树里剧组这边有一段距离,二来他的样子太鬼祟了, 如果是剧组的人, 大可不必躲在树后面偷拍, 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拍照。


    就在她看过去时, 那个男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自己被发现了, 动作匆忙地收拾东西就要走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越发证实了这人的不对劲。


    但她不可能抛下女儿跑去追那男人, 正好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 白瑜连忙拉住对方:“这位同志你好, 我发现那边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在偷拍剧组, 是不是找个人去阻止一下比较好?”


    白瑜没提自己,一来她不是百分百确定对方是在拍自己, 二来她不是剧组的人,若是说对方偷拍自己, 剧组未必会处理。


    工作人员听到这话, 却是一脸不在乎:“不用理会, 这种事情时有发生, 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 主要是敏姐太红了,这次就算跑来内地拍戏,一些台湾和香江的狗仔队也跟了过来。”


    敏姐是这部戏的女主角, 被称为台湾第一美人,她只远远看了一面, 脸蛋没有形容的那么夸张,但身段非常婀娜多姿。


    原来不是偷拍她。


    白瑜连忙松开工作人员的衣服, 跟对方说了道谢。


    工作人员走后,明舒却斩钉截铁道:“妈妈,我刚才没看错,他就是在偷拍您!”


    刚才妈妈没出来的时候,他手里的相机是向下垂着的,可妈妈一走出来,他就立马把相机对准妈妈,她看得可清楚了。


    “嗯,谢谢宝宝的提醒,妈妈知道了,不过刚才那位工作人员叔叔也说了,这里时常有娱乐记者过来偷拍,那人看我们从化妆间出来,应该是把妈妈错当成这部戏里的演员了,走吧,我们去找你太姥姥和姐姐。”


    内地现在还没有狗仔队,不过这个剧组有来自台湾和香江两边的顶流明星,而且刚才那工作人员也说,时常有人来偷拍。


    因此白瑜很快就把这事情抛在脑后,带着明舒去了另外一个摄影棚。


    那个偷拍的男人跑出去大老远后才停下来,把戴在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又把唇上的假胡子给撕下来,又把脸上故意摸上去的碳灰给擦掉。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放心回照相馆。


    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害怕得要死,尤其刚才那个小孩叫起来时,他差点没把相机给摔下去。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让他来拍那个叫白瑜的女人,他总觉得不是好事,可无奈对方给的太多。


    拍几张照片就有一百元!


    一百元,他干一整年都存不下一百元,随便拍几张照片就能有一百元,他没办法说不。


    念念这边的拍摄花费的时间比较久,不过这事跟念念无关,念念虽然很紧张,但她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孩子,一旦决定要去做,就会努力把事情做到最好.


    出问题的是另外一个男孩小演员,对方太过紧张了,一下子忘记台词,一下子做错动作,小男孩的妈妈站在旁边,看儿子不断被NG,比男孩还紧张,当中叱喝男孩,男孩被这么一骂顿时更紧张了。


    本来一个两天可以拍完的戏份,最终硬生生多拖了两天。


    拍摄完后,念念和明舒一样,也对拍戏没了兴趣,不过她跟明舒的感受不一样,明舒是觉得太没挑战性,而念念是觉得受到的限制太多了,哪怕自己那一部分做好了也不行,必须配合其他人,就好像那个男孩一样,她觉得太浪费时间了。


    因为两人对演戏都没兴趣,于是白瑜拒绝了一两个找上来想签约两姐妹的公司。


    等念念学校放假后,白瑜便就是收拾东西,刚好孙蔷薇那边也放假了,于是两家人四个大人五个小孩,两狗一猫一起登上了回琼州岛的轮船。


    李珍知道她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回广城,便劝说她把现在这房子给卖掉,但白瑜可没打算卖,再过几年,这边的房间涨得比火箭还快,她要是这时候卖掉了,后面后悔还来不及。


    她不仅自己不卖,还暗示危汉毅两夫妻要是有钱的话的,可以用出来买房子,不过跟她拒绝卖房子一样,李珍也拒绝买房子。


    危汉毅在公安局当刑警队长,单位分的房子足够他们一家五口人住,李珍觉得完全没必要再去外头卖房子,等以后两个儿子长大了,进了单位,单位又会分房子,所以干嘛要买给房子在那里放着,这不是纯属浪费钱?


    白瑜能说的都说了,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看对方还是无动于衷,她便闭上嘴巴了。


    不过她嫂子却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在京城二环的地方买了两间房子,因为没打算过去住,便出租出去,每个月还能收十元房租。


    林向雪倒也想买,但她老公和公婆都不赞成,她不想跟他们吵,于是只好作罢。


    回到琼州岛,再次看到湛蓝如洗的大海,几个孩子高兴得哇哇叫,当天下去就提着小水桶去海边赶海。


    别的没抓到,倒是挖到了不少将军帽。


    白瑜把将军帽清洗干净后,底部朝上一一摆放在盘子里,然后把腌制腌制好的蒜蓉铺在每一块将军帽里面,水滚之后,然后放到锅里隔水蒸三四分钟。


    这样的做法简单又能最大程度保持将军帽的原汁原味,当肉和壳刚刚分离时,也就是口感最佳之时。


    这样做出来的将军帽肉质富有弹性,浓浓的蒜味去掉了腥味,却掩盖不住将军帽的鲜甜。


    大家吃得欲罢不能,不过有个人却乐极生悲了。


    那就是孙蔷薇,她一下子吃太多了,从白瑜那里回去后,她还意犹未尽,蒜蓉将军帽的做法很简单,她这个厨房杀手也能做出来,于是又蒸两盘一个人干掉,吃完不到一个小时,肚子就开始咕噜作响。


    当晚她跑了十几趟茅厕,最后全身无力,差点没一头掉进厕所里。


    过后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将军帽了!


    这次回来,才知道雷大姐一家要走了,她丈夫的调动令已经下来了。


    雷大姐是她来海军基地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白瑜很是舍不得,在他们走之前,给他们做了好多吃的,让他们一家子在路上可以吃。


    送走了雷大姐一家,工厂那边也竣工了。


    白瑜挑了个黄道吉日,然后宣布采虹珠宝厂正式开业。


    之所以是用采虹,而不是彩虹,是因为取自珍珠需要养殖和开采之意,而在明代诗人陈沂《平台》这首诗歌中,有两句诗是这样的:“海气生华蜃,天光落采虹”。


    不过大家对白瑜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一点也不感兴趣,大家现在的关注在于工厂既然要招人了,那是不是要招人?


    白瑜的本事,这四年里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非常清楚。


    以前飞鱼公社是远近闻名的穷公社,没有工厂,人也少得可怜,很多其他公社的年轻女孩都不愿意嫁到飞鱼公社来,有些还没见面,一听介绍人说男方是飞鱼公社的,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而飞鱼公社的姑娘也不想嫁给本公社的人,实在是太穷了,这就导致飞鱼公社的男人娶媳妇非常困难,可自从贝雕厂建起来后,飞鱼公社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飞鱼公社现在每年参加两回广交会,除了小部分订单是国内的,其他订单全部来自外国,订单雪花一般飞来,公社人民的腰包也跟着鼓了起来。


    之前周围其他三个公社想效仿飞鱼公社办贝雕工厂,但没熬过三个月就宣布破产了。


    他们一开始以为办贝雕工厂容易得很,白瑜一个女人都可以搞定,他们三个大男人,而且还都是公社的书记,难道还能输给她一个女人?


    可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们三人一记耳光。


    为了跟飞鱼公社别苗头,他们一来就宣布大肆收购贝壳,为的就是断掉飞鱼公社的原材料,而且为了攀比,他们十斤贝壳给一块一毛钱,还不限数量。


    三个公社的社民知道自家公社收购贝壳后,几乎整个公社都出动了,不到两天的功夫,他们就收到了几千斤贝壳,这些贝壳差点没把公社办公室给淹没了。


    不到两天句花出去了大几百元,三个公社书记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叫停收购,而问题还在后头,原先那些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会雕刻贝壳的人,到见真功夫时,一个两个做出来的贝雕,差点没让三个公社书记骂娘。


    都是什么玩意儿!


    拿着胶水黏在一起就算是贝雕?那些玩意儿做出来不仅看不出造型,而且上面满是胶水和手指印,这东西别说去广交会卖给老外了,就是免费送给人也没有人要!


    三个公社书记气得差点爆血管,这也才明白过来,手艺人有多重要,于是他们便想把伍师傅和赵寄秋两夫妻给挖过来。


    俗话说得好,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脚挖不倒。


    他们信心满满,觉得只要给的工资够高,待遇够好,一定能把伍师傅和赵寄秋两夫妻给挖过来,谁知他们再一次遭遇了滑铁卢。


    哪怕他们把工资开到每人一百五,伍师傅和赵寄秋两人还是那个态度——拒绝。


    他们说他们有今天,完全得益于白瑜,若是没有白瑜,他们一家三口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相聚的一刻,他们可能也因为思念女儿而病逝了。


    所以无论他们开出多高的工资多好的待遇,他们都不会背叛白瑜。


    挖不到两个大师傅,他们便想着挖些小兵小将,像姜慧君等已经能独自雕刻的工人,如果能挖过来也是不错。


    可!是!!!


    他们又又又被拒绝了,原因还是那个——她们不会背叛白瑜。


    三个公社的书记听这理由听多了,感觉牙都要被酸倒了,可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白瑜这个女人的确比他们三个男人还有能耐。


    挖不到人,工厂就开不起来,可工厂还招着人呢,每天费用都在支出,产品和订单却是一个也没有,最终三人不得不及时止损,灰溜溜把“琼州岛第一贝雕厂”给关了。


    说回飞鱼公社,自从社员富裕起来,以前女人都不想嫁到这个公社来,现在却是抢着想嫁进来,因为只有嫁进来,才有可能参加招工进入贝雕厂。


    相比男人,飞鱼公社的女子更是变成了香饽饽,贝雕工厂的女工人比男工人多了一倍,而且她们一个个心灵手巧,拿到的工资也普遍比男工人要多,要是能娶到她们,那就相当于娶回去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这么好的媳妇谁不想要。


    就拿姜慧君来说吧,她是远近公社第一个离婚的女人,也是第一个把丈夫送去农场劳改的女人,虽然不少人同情她,但更多的人觉得她是最毒妇人心,被打几下就要把人送去农场,这样的女人谁敢娶她?


    姜慧君离婚后,媒婆从不进她家门,甚至路过家门口都要绕路走,就是觉得晦气,周围的邻居也不跟她来往,她娘家也跟她断绝了关系。


    可当有一天,不知道是谁把姜慧君一个月拿到八十元工资的消息传出去,大家震惊了,大家没想到她一个女人居然一个月赚那么多钱!


    于是,媒婆的身影频繁出现在她家门口,因为觉得她恶毒的邻居们开始觉得她长得非常善良,连断绝了关系的娘家人也跑过来认亲,不少老光棍和死了媳妇的男人都不介意姜慧君把她前夫送去劳改的事情。


    在每月八十元的工资面前,似乎整个世界都朝姜慧君打开了。


    不过姜慧君拒绝了媒婆给她介绍老男人的“好意”,又把想趴在她身上吸血的娘家人用扫把赶出去,然后放出话来,这辈子不再嫁人!


    她这八十元工资是怎么来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是她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没日没夜学校雕刻,别人只在工厂学习打磨贝雕,可她为了更快更好掌握这门工艺,她以个人名义跟银行贷款,然后拜托白瑜帮自己买了一台电动轮砂机,从工厂下班后她继续练习。


    有一次她太累了,在打磨贝壳时差点没把手指给切断了,而她的一双手为了学习雕刻,破了无数道口子,一碰水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的手好了又裂开,裂开了又好,她这份工资可以说是她用命换回来的,那些人什么都没付出就想来分享她的成果,想得真美!


    以前她觉得女人就必须结婚,而且结婚后就不能离婚,要不然会活不下去,而且会成为方圆百里亲戚好友口中的笑话,可离婚后她才知道,原来婚姻带给女人的,除了伤痛还是伤痛。


    离婚之后,她不用照顾那个只会打她的丈夫,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赚到钱她可以给自己和孩子买任何想要的东西,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什么时候又会被揍一顿。


    掌心向上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


    而飞鱼公社的这些变化,都是因为白瑜。


    要不是她把贝雕工厂带到飞鱼公社来,要不是她带着贝雕去参加广交会,现在的飞鱼公社肯定还会是远近最穷的公社。


    所以这会儿听到白瑜要开自己的工厂,周围的公社都轰动了。


    白瑜才放出要招人的消息,结果第二天一来工厂,门口就排了三条长长的队伍,粗略估算,应该不下五百人。


    白瑜咋舌。


    她要招的人其实并不多,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珍珠养殖工人,这一部分除了学习如何养殖珍珠,后面如何开采之类也是由他们来负责。


    另外一部分便是销售,如何把珍珠推销出去,如何打开国内外市场,这是白瑜接下来要做的重点工作。


    武鹏鸿作为工厂的养殖主任,白瑜和他商量之后,决定暂时先招十个人。


    来参加面试的人太多了,鱼龙混杂,而且不少已经老得要拿着拐杖走路也过来排队,白瑜看来也是哭笑不得。


    为了把一些不合适的人筛选出去,也为了提高效率,白瑜决定先来个简单粗暴的筛选方法,要求面试者必须有至少小学以上的学历。


    这年代文盲很多,很多人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养殖珍珠的过程要涉及到各方面的操作,把每个步骤做好登记,要是不认字不会写字,那是没办法胜任的。


    这办法虽然很简单,但很好用,五百人的队伍一下子就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接着白瑜要求他们身体健康,不能有任何传染病,而且年纪必须在四十岁以下,因为养殖珍珠晚上要轮班,年纪太大,或者身体不好,这工作也是做不了。


    这样一来,又筛选掉了二十人。


    剩下五六十人,白瑜让他们登记下名字和联系方式后,让他们先回去,三天后再来做面试。


    大伙散去后,白瑜交代马赛楠的丈夫余小杰,去打听刚才那五六十人的事迹,看他们是否有做过小偷小摸,作奸犯科,或者各种极品的事情。


    余小杰闻言,把头点得跟小鸡叨米一样:“白总,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马赛楠依旧留在贝雕工厂那边工作,知道白瑜要开珍珠养殖工厂后,她有考虑过跳槽跟过来,不过白瑜拒绝了。


    一来是马赛楠已经怀孕六七个月,接下来她要生孩子做月子,还要照顾孩子,她要是跳槽过来,意味着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过来上班。


    而她这边才刚开业,很多事情需要做,她不能弄一个位置给她,却什么事情自己来做。


    二来是马赛楠在贝雕工厂那边做得很好,如果她走了,贝雕工厂便少了个得力干将,她的离开已经让贝雕厂损失了很多,她可不想贝雕厂就这么关门了。


    于是两夫妻商量之后,马赛楠的丈夫余小杰把在罐头厂仓库的工作给辞掉了,跑来白瑜这边。


    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也需要很大的魄力。


    在大家看来,余小杰这个行为太冒险了,虽然大家觉得白瑜很有能力,但凡事还有个万一呢,万一她这次做不起来呢,万一倒闭了呢。


    还有跟最初大家不看好贝雕一样,其实现在大家心里也十分不看好珍珠的养殖。


    这年代,珍珠大部分都用来做成药材,做成首饰有,但销售很少,对于大家来说,能吃饱就很好了,谁有那个闲钱去买珠宝。


    就算要买,他们肯定会首选金银,而不是珍珠。


    因为余小杰做出这个决定,遭遇了很多反对,他父母在家里闹了好久,差点没打断他的腿。


    但余小杰和马赛楠两夫妻还是决定过来跟白瑜。


    这让白瑜很感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她对余小杰这人的人品和能力都不了解,因此并没有立即答应让他进入公司,而是给他一个月的实习期。


    在一个月内,如果余小杰通过她的考核,才能成为正式员工。


    余小杰虽然对这个要求有点不舒服,毕竟他连工作都不要了,没想到过来还要考核,万一没通过考核,那他岂不是两场空?


    但最终他还是接受了白瑜的要求。


    因为马赛楠要求他必须去,要不然就带着肚子的孩子跟他离婚。


    余小杰知道马赛楠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会那么做,没有办法只能过来拼命一搏了。


    在马赛楠眼里,白瑜就是最牛最厉害的,她坚信白瑜一定会做成功。


    而她丈夫在罐头厂每个月拿的工资还不到她的一半,之前是没办法,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他还不抓住,那她可要好好收拾他!


    余小杰走后,白瑜开始筹划找销售员的事情。


    销售员这方面她要求更高,要求至少要有初中以上学历,最好能说英语。


    因为要打开国外市场,后面肯定还要去参加各种珠宝展会,她可不想到时候重头来培训,因此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要求定高一些。


    除此之外,做销售跟其他工作不一样,非常考验一个人的情商和口才,可现在这年代的人并没有销售的概念,只怕这人不好招。


    就在这时,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白瑜抬头看去,就见赵寄秋站在门口,在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快一年没见到的伍晓棠。


    伍晓棠看她看过来,嘴角微微动了动,然后对她扯出一个笑容。


    第149章 酸笋鸭


    对上伍晓棠不自在中带着一丝害羞的笑容, 白瑜愣了下。


    这几年来,伍晓棠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当然, 这跟伍师傅以及赵寄秋两人没日没夜的照顾分不开关系。


    以前大家对伍家一家三口避之不及, 可看伍家一天天红火起来, 各种牛马鬼神就再次出现了。


    有些人想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伍师傅和赵寄秋两夫妻做干女儿, 他们闺女一定会把他们两人当做亲生父母那样来对待, 把伍晓棠当做亲姐姐, 只要伍师傅两夫妻帮忙安排个工作就好。


    有些更无耻, 表面说想来伍家入赘, 其实是想吃绝户, 还有人狠狠心, 把刚出生的孙子送过来,说过继给伍晓棠当儿子, 不过这些人都被伍师傅和赵寄秋两夫妻给赶出去了。


    这些人打什么主意,他们心里跟明镜一样。


    现在嘴上说得好听, 其实都是冲着他们手里那点钱过来的, 等他们两脚一伸, 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他们女儿, 只怕伍晓棠也活不了多久。


    白瑜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伍晓棠, 上次见她,明显感觉她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人也长肉了, 可能过得舒坦的缘故,她的模样反而比刚发现那时候看上去要年轻。


    只是她还是不敢跟人直视, 一看到陌生男人就会不受控制全身颤抖,如果对方多看她两眼, 她很有可能被吓得尖叫不停。


    可现在,她居然没有避开白瑜的目光,还主动对她笑了。


    难道已经完全好了?


    白瑜一边想着,一边连忙站起来道:“赵阿姨,晓棠,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赵寄秋牵着女儿走进来,笑道:“工厂今天开业,我们自然是要过来祝贺,而且工厂其他人午休时也会过来。”


    说着她看向女儿。


    伍晓棠抿了抿唇,然后低下头去,慢慢打开身上的军挎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本子,给白瑜递过去。


    “???”


    白瑜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本子给接了过去,然后在伍晓棠期盼的眼神中翻开了本子。


    只见本子里面用铅笔勾画着好几个设计图,有珍珠跟双面绣结合一起的团扇,有珍珠吊坠设计,有珍珠耳环,其中有一款做成兰花形状的珍珠项链设计让白瑜很是惊艳。


    珍珠躺在一片不规则的兰花叶子上,扣子被做成兰花的形状,看上去非常特别,这种设计就是上辈子她都没见过。


    当然这种设计的项链自然不适合普通场合佩戴,却很适合中一些高档的宴会上佩戴,这跟她要的定位是一致的。


    她想把工厂定位于中高端珍珠市场,以后走养殖和设计一体化的道路,打造品牌影响力,在国内外提升品牌的知名度和格调。


    低端珍珠市场的前景大不大?当然很大。


    但任何一个企业都不可能把所有市场一举吞下,总要有取舍,而伍晓棠递过来的本子上的这些设计,跟她想要的定位完全吻合。


    白瑜抬起头来,一脸惊喜道:“这是你设计的?”


    她问的是伍晓棠。


    伍晓棠显然还不太适应跟外人接触,眼睛看着桌面,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没开口说话,但赵寄秋帮忙给了解释:“这些设计图都是晓棠画的,她从小就很喜欢倒腾这些东西,小时候她就喜欢把草珠子摘回家,然后编成手链,明明同样的珠子,但她做出来的造型总会比其他人好看,她还用草珠子做成门帘,一串串的珠子亮晶晶的,挂在门前,风一吹就发出哗哗的声响,随风拍动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很美。”


    “再长大一些,她就自己动手做头花,她学校的女同学很喜欢,都愿意掏钱跟她买,她赚到了钱就给我和她爸买礼物,要不是……”


    要不是遇到那个下十八层地狱的变态,她肯定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自从她和丈夫成了贝雕工厂的大师傅后,不少人劝他们收养一个正常的孩子,不要把心思都放在一个疯了的女儿身上,每次听到这种话,她都恨不得把尿盆倒扣在对方头上。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晓棠是多么好,多么孝顺,他们见识过她的好,所以才会那么心痛,也永远不会放弃她。


    白瑜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都过去了。”


    “放心,我没事的。”


    赵寄秋点点头,为了不吓到旁边的女儿,努力把眼角的泪水逼回去:“这几年晓棠情况越来越好,看到我和她爸在画设计图,她也想画,我们起初也没想让她做出什么来,只是想着她喜欢就让她画,可后来她越画越好,我便有意识引导她画一些设计图,鹏鸿那孩子看她喜欢画这些,去年从霓虹国回来,带了好多本有关首饰设计的书籍回来,晓棠对那些书爱不释手,每本都被她给翻了好多遍,这几张设计图都是她自己创作的,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符合,太符合了!”白瑜连连点头,“我这里正好缺珠宝设计师,赵阿姨的意思是想让晓棠过来我这边上班?”


    珠宝设计师肯定要招人,但现在国内会设计珠宝的人少之又少,她也想过把伍师傅和赵寄秋两人请过来,但他们两人一走,贝雕厂那边就会群龙无首。


    虽然这几年贝雕厂培养了好几个设计贝雕的设计师,其中比较有天赋的当属那个叫林宝珠的,当初她还是跟白瑜毛遂自荐想学贝雕设计,如今她也算能独当一面,这两年设计出了好几款贝雕工艺品,有一款还小小爆了一下。


    但跟伍师傅和赵寄秋比起来,他们还是远远不够。


    就是想到这点,所以她才没有开口。


    不想柳暗花明,赵寄秋却带着女儿自动找上门来,不过一想到伍晓棠的情况,她又有些犹豫。


    她倒不是嫌弃伍晓棠,而是她这种情况,只怕不好沟通。


    赵寄秋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嗯,如果你觉得晓棠合适的话,那我从明天开始就和晓棠一起过来上班,你只要给我们一份工资就行了,不过我希望能给我们安排一间独立且安静的办公室。”


    如果有赵寄秋一起跟过来上班,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白瑜笑着道:“两人工作,自然要开两人的工资,至于办公室,我下午就让人打扫出来,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不过贝雕厂那边……已经知道了吗?”


    赵寄秋点头:“嗯,我提前两个月跟欧阳书记递交了辞职信,贝雕厂发展至今,不管是风格还是规模已经非常稳定,就算我离开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当然他们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些年来,欧阳书记十分照顾他们一家子,要不是有他的庇护,他们也不能过得这么轻松,所以他们两夫妻商量后,让老伍留在贝雕厂,她带着女儿来珍珠厂。


    她也不奢望女儿能赚多少钱,她只想让她多跟人相处,有个喜欢的工作可以做,希望这样能让她的状态越来越好,而且如果能发展成一技之长,将来就算他们两夫妻不在了,他们也不用担心她会被饿死。


    白瑜:“如果欧阳书记那边已经批准了,那我这边也没问题了,欢迎你们加入采虹珍珠厂这个大家庭,让我们携手并肩,把采虹这个品牌打出名堂,走向世界!”


    说着她站起来,朝赵寄秋和伍晓棠母女俩伸出手背。


    赵寄秋顿了下,把手放在白瑜手背上,然后轻轻抓住女儿的手,放在自己手背上,笑道:“好,让我们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


    伍晓棠依旧有些紧张,但看到妈妈和白瑜都在笑,她也下意识跟着笑了起来。


    赵寄秋和伍晓棠两人一走,白瑜便去找合适的办公室。


    整个工厂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珍珠养殖场,另外一部分便是办公楼,办公楼楼高三层,第一层为员工办公区和会议厅,二层为展厅和生产车间,第三层为设计部,以及白瑜的办公室。


    白瑜把走廊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选座赵寄秋和伍晓棠两母女的办公室,因为在最里面,所以平时过来的人比较少,而相对比较安静,这样一来,伍晓棠就可以在办公室里面不受外界打扰。


    不过办公室还没打扫,桌子椅子也没到位。


    白瑜又连忙去放出招人消息,这次招的是负责卫生的阿姨,要求年纪在五十五岁以下,身体健康,手脚利落,关键是人品要过关。


    招人信息通过公社的大喇叭一传播出去,珍珠厂的门口立即又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白瑜最终从几十人里面挑选了两个家庭比较困难的,一个林阿姨,林阿姨丈夫瘫痪在床上,儿子是个哑巴,因为是哑巴没有去上学,也找不到工作,一大家子过得很是困难。


    不过林阿姨古来面试时打扮得很干净,头发没有出油,身上也没有怪味道,一看就是个爱干净且勤劳的人,林阿姨知道自己被挑中,高兴得泪洒当场。


    另外一个沈阿姨,沈阿姨和她丈夫只生了一个女儿,后来丈夫没了后她也没有再嫁,只是没想到女儿命也跟她一样不好,年纪轻轻丈夫也没了,留下一个女儿,婆家那边说她女儿跟她一样是扫把星克死丈夫,于是把她们母女俩赶出家门,如今她们祖孙三代住在一起,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她这次过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这两年县城陆续开了一些私人饭店,她们母女俩愿意去给人干洗碗打扫的工作,但东家知道她们的事情后,都觉得她们晦气,怕影响运气,所以她们找不到工作。


    她担心白瑜这边也会因此嫌弃她,不想白瑜不仅不介意,而且在知道她女儿有高中学历后,还让她女儿过来面试助理这个职位。


    沈阿姨也高兴得老泪纵横,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一个上午下来,白瑜招了两个扫地阿姨,每人每月工资二十元,负责把养殖场和办公楼的卫生打扫干净,日后活儿多了,会再考虑继续招人。


    两个珠宝设计师,赵寄秋工资每月一百元,伍晓棠二十元,赵寄秋本来靠坚持伍晓棠这边不拿工资,最终没拗得过白瑜,最终妥协只拿二十元的工资。


    白瑜答应,等后面做出设计后,她会再把伍晓棠的工资升上去。


    两个助理,分别是余小杰和沈阿姨的女儿赖美清。


    赖美清高中毕业,高考恢复时她丈夫病重,她便没有去报考,后来丈夫死了,她有想过去报考,但被婆家那边给阻止了,就这样她错过了两次报考机会。


    赖美清跟她妈一样,性格低调沉稳,但做事很细心,很多事情白瑜点一下,她立马就上手,她一过来白瑜很多事情就不用亲自跑来跑去。


    她打算让余小杰负责外面的跑动业务,赖美清则是呆在她身边帮忙处理事情。


    两个助理都有一个月的实习期,实习工资每个月十五元,等转正后再根据具体工作而定。


    没有被选上的人都很失望,但听到白瑜后面还会陆续招人,这才高兴起来,并对白瑜说了一大箩筐的好话才离开。


    这些人前脚一走,后脚贝雕厂的人就过来了。


    几乎整个贝雕厂的人都过来了,欧阳文骞和伍师傅两人带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马赛楠和贝雕厂的工人们,他们手里有的提着鸡蛋或者糖果,有的抬着一大盆植物,其中几个小伙子还抬着一个横匾,只是横匾上面盖着个红布,一时间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白瑜一脸惊喜:“赵阿姨刚才跟我说你们中午要过来,只是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多人过来!”


    欧阳文骞笑道:“大家感谢你给飞鱼公社带来了贝雕厂,给大家带来了好日子,所以都说要过来祝贺。”


    大家听到这话,纷纷点头附和了起来。


    王主任:“要是以前有人跟我说我们飞鱼公社会成为远近最让人羡慕的公社,我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但自从白瑜来了后,这一切都变成了真的!”


    自从白瑜提出只收没家暴家庭的贝壳后,飞鱼公社一改往日打老婆的风气,而且随着工厂的女工们拿的工资越来越多,她们在家里的说话权也越来越多,家里的男人和公婆再也不敢跟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出手。


    公社的风气变好了,她也因此多次受到县领导的表彰,本来还想把她提升去县城那边,不过她拒绝了,然后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儿媳妇。


    她年纪大了,干也干不了几年,但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的好机会自然要留给自家人。


    姜慧君:“我的经历在场的人想必都清楚,当初要不是白厂长和王主任及时赶过去救我和女儿,现在只怕我们连命都没有了!”


    她现在时常就跟女儿们说,要她们像白瑜学习,好好学习,以后上高中上大学,只要她们愿意学,她就是拼了命也要供她们读书!


    在她看来,白瑜就是她和女儿们的再生父母。


    大家七嘴八舌,说着自己对白瑜的感谢。


    白瑜感觉心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谢谢大家,飞鱼公社能有今天,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大家的功劳,欧阳书记顶着压力去贷款,伍师傅和赵师傅身兼多职,不仅要设计,又要雕刻,还要带学徒,他们都是功臣!”


    “还有王主任,马赛楠,还有工厂的每一个你们,你们都是工厂的大功臣,你们每一个人都十分的努力,尤其是工厂刚建立那会儿,当学徒没有一份工资,周围的人都不看好,但你们顶着压力呆了下来,要不是你们,工厂也没办法运营下来!”


    一席话,把所有人都夸到了。


    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听到白瑜这么说,大家心里如三伏天喝了冰镇糖水一般,舒坦极了。


    “既然是开业,那肯定要说吉利的话,我先来,我就祝白厂长的采虹珠宝厂蒸蒸日上,成为行业的佼佼者!”


    “我也来,我祝采虹珠宝厂开张大吉、财源广进,厂子越办越好!”


    “我祝珍珠厂业务如雪花滚滚而来,产品畅销全国,走向世界!”


    好听的话白瑜也喜欢听:“好好好,谢谢大家,承大家吉言,大家进来吃东西吃水果罐头。”


    江霖因为出任务没办法过来,但他出任务之前就让人搬了好几箱水果罐头,又买了糖果饼干之类让她招呼客人。


    大家听到有吃的,欢呼了起来,气氛大好。


    欧阳文骞让那几个小伙子把横匾抬过来,然后让白瑜当众掀开红布,红布被掀开,然后露出一副巨大的贝雕画。


    上面用贝壳雕刻了一艘迎着旭日航行的帆船,船上面装满了珍珠,旁边写着一行字,祝:采虹珠宝厂旭日东升,一帆风顺。


    白瑜笑道:“好!这贝雕画太好了,我很喜欢!”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把带过来的东西送上来,不过白瑜只收下两盆石榴盆栽,其他的东西让大家带回去。


    两盆石榴树有一米多高,石榴上挂满了红彤彤的石榴,硕果累累,看着十分喜气。


    当天晚上回到海军基地,姚大师傅给她送了一桌子好菜做为祝贺。


    姚大师傅这几年的厨艺越发好了,尤其是那一盘酸笋鸭,不用猪油,而是用茶油来烹饪,茶油能更好地消除掉鸭肉的油腻,酸笋的酸和嫩,和鸭肉的鲜和美柔和在一起,让蕴藏的鲜味得到升华。


    好吃得让人欲罢不能。


    工厂就这么顺利开业了。


    建设珍珠养殖场和办公楼时,白瑜就把小黄鱼和那些珠宝拿出来一大半,然后让江霖找人帮忙把那些东西换成了现金。


    建设工厂花去了大几万元,非常烧钱。


    要不是有那一箱子金条和珠宝,她现在真不敢这么放开手去干。


    当然江霖说了,让她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让她放手去看,钱的问题他来解决。


    白瑜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太帅了,也有点明白上辈子那些小说为什么总喜欢写霸总。


    第二天来工厂,白瑜就拿出两万元给武鹏鸿,让他去买河蚌开始养殖。


    现在的河蚌售价0.5元/斤,能买回来一万多斤河蚌,当然这只是买河蚌的费用。


    另外还有运输的费用,那么重的河蚌,要走火车是不可能的,只能走水路,走水路每过一道关闸就要交70元的过关闸费,等回到琼州岛,还要让人用货车或者拖拉机运到公社来,这又是一笔钱。


    可以说每动一下都要钱。


    可这些都是前期投入,不花不行。


    武鹏鸿拿到这么多钱,手心都冒汗了:“白总,我们一开始是不是投入少一点,万一……”


    两万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说养殖过程中出了问题,就是运输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也承担不起。


    白瑜打断他的话:“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武鹏鸿之前在淡水珍珠养殖研究所工作过,为了培养他,她又花了那么多钱和人脉把他送出国去学习。


    在他回国后,他们买了河蚌回来进行试验,都试验成功了,因此她对武鹏鸿的本事是没有任何质疑的。


    只是这人太谨慎了,不过她可等不及慢慢来。


    武鹏鸿连忙摇头:“不是,我就是担心……”


    白瑜再次打断他,斩钉截铁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工厂都已经建立起来,你现在才来担心已经晚了!”


    白瑜此时面色严肃,把武鹏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别人都说白瑜一个年轻的女子,想管理好一个这么大的工厂估计管理不好,之前贝雕厂能管理好,主要还是欧阳文骞这个书记在,但现在她单干了,不看好她的人不在少数。


    但武鹏鸿觉得这些人想太多了,他比白瑜大了好几岁,可这会儿她脸色一沉,他顿时有种小时候被老师训话的感觉。


    不过打个巴掌就要给颗枣,白瑜没有一味用权利压对方,适当的鼓励还是要有的:“不过,我相信武主任你的本事,也相信你一定会为我们工厂养殖出最好的珍珠来!”


    白瑜让工厂的人叫她白总,但外头的人叫她白厂长她也会应,而武鹏鸿更喜欢主任这个称呼,而不是白瑜提的经理。


    不过不管叫什么,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武鹏鸿听到这话,觉得感动之余,也觉得肩膀沉甸甸的:“好,我一定不会辜负白总对我的信任!”


    只是不等武鹏鸿把河蚌买回来,工厂就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这次过来的,是好多年不见的习晓东一家。


    第150章 辣炒花甲


    白瑜刚骑着自行车进海军基地, 就有人说她家里来客人了。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江又涵和梁天宇两夫妻,还以为他们上次劝说不成,这次又跑到琼州岛来劝说, 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猜错了。


    来的不是江又涵和她老公, 而是习晓东、习母, 以及长高了不少的习陆承。


    对于三人的到来, 白瑜有些惊讶, 毕竟在这之前并没有收到他们要过来的消息, 自从三年前他们搬回京城后, 两家人往来就变少了。


    不过三个孩子之间倒还是有书信往来, 一开始是两姐妹都有写, 可后来念念上了小学后, 加上还要学习双面绣和画画,时间变少了, 渐渐就停止了给习陆承写信,倒是明舒坚持了下来。


    两人相差着好几岁, 有时候白瑜也很好奇她哪里来那么多事情可以跟人说, 有一次她没忍住偷看了小家伙的信, 就见里面写着——


    “红烧鱼昨天死了, 我和姐姐都很shang心, 姐姐说想把红烧鱼给zang到花yuan里,可ying姨说土zang不如火zang好,土zang会被ma蚁和虫子吃掉, 我不想红烧鱼被虫子吃掉,所以我把它火zang了, 我和姐姐用火kao了它,但kao好后太香了, 所以我和姐姐把红烧鱼分着吃掉了。”


    “……”


    白瑜没办法形容当时看到那信的感觉。


    红烧鱼是一条鲫鱼,有次她从肉站买了两条鲫鱼回来,明舒看到后说想养,于是便把其中一条当做宠物鱼给她在家里养着,还让她自己取名字,她想了好久,给取了“红烧鱼”这个名字。


    白瑜当时就觉得这名字一看就心思不正,不过孩子喜欢她也没说,现在看来她的预感是对的。


    那次她下课回到家,发现两个孩子嘴边脏兮兮的,养在鱼缸里的“红烧鱼”却不见,两姐妹说红烧鱼死了,而且已经被厚葬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所谓的厚葬就是葬到肚子里。


    习陆承倒是个好孩子,他们全家每个人的生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年都会寄精心准备的礼物过来。


    “陆承,你长这么大了不少,我差点认不出你来。”白瑜此时看着眼前俨然长成小小少年的习陆承,露出笑容道,说着转向习晓东和习母:“习阿姨,习同志,好久不见!”


    习陆承手脚修长,以前只到她腰部的地方,现如今已经到她肩膀这里来,头发剪成了寸头,露出精致的五官,听到白瑜的话,他露出一口白牙,略带羞涩地喊了一声:“白姨。”


    习晓东:“好久不见,白同志,没打招呼就过来,实在是打扰了。”


    习晓东颔首,嘴角略略往上扬起:“好久不见,白同志,没打招呼就过来,实在是打扰了,这次主要是过来视察一下深市这边的市场,深市如今被定为发展特区,我很看好这个地方,正好学校放寒假,陆承知道我要过来,便提出要一起跟过来,还说要过来拜访你们。”


    白瑜:“非常欢迎,习同志目光很好,我也很看好深市未来的发展。”


    习母笑着补充道:“这大老远的过来一趟不容易,我本没想跟过来的,但今年京城太冷了,还没十二月就下了好几场大雪,承承他爷爷手脚冻疮都复发了,承承说这边温度冬天也不过十几度,很温暖,便提议我们一家子一起过来这边,顺便在这边度假,等过完年再回去。”


    白瑜点头:“是这样的,这边过冬是极其舒服的,要是没有寒流的话,平均就是十七八度左右,穿一两件单衣就可以了,你们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跟三年前相比,习晓东显得越发沉稳,说话从容有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嘴角挂着的笑容也恰到好处,礼貌却带着一丝疏离,整个人散发着儒雅的商人气质。


    习母点头:“找到了,在招待所里面,承承他爷爷本来要一起过来拜访的,只是他血压有点高,便在招待所休息。”


    习母跟三年前相比,人胖了一些,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舟车劳顿的缘故,人看着有些憔悴,眼下还有深深的黑眼圈。


    不知道是不是白瑜敏感,总觉得这一家子突然跑来琼州岛原因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对方没说,她也就没问,大家寒暄了一会儿,白瑜便提出请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一顿饭下来,习母的话匣子也被打开了。


    原来习家这次全家出动,除了习晓东要过来视察深市这边的市场,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过来跟习晓东的对象提亲。


    换句话说,习陆承很快就要有后妈了。


    习晓东的新对象是琼州岛人,今年才23岁,比习晓东小了整整八岁,在京城的师范大学读书,明年六月份毕业。


    “这姑娘我和承承他爷爷都很满意,长得漂亮不说,而且很会做人,每次去家里不用我们开口就帮忙打扫卫生做饭,知道我有关节炎,就到处托人找方子,对承承也很用心,每次过去都会给承承带好多吃的,你看,承承身上这衣服就是她买的。”


    习母说得唾沫横飞,眼角的笑纹几乎挤成了两朵花,显然很是满意这个未来儿媳妇。


    习晓东没跟白瑜他们一起吃饭,而是让饭店另外做了饭菜,然后打包提回去招待所和习父一起吃,正因为习晓东不在这,习母说话少了很多顾忌。


    “这姑娘跟白瑜你一样是个大学生,非常有文化,而且一毕业学校就会给安排单位,工作也完全不用愁,关键是人家做事非常有主意,不像前面那个,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做什么事情都糊里糊涂的……”


    听到这话,白瑜抬眸看了习陆承一眼,后者头微微低着,橘黄的灯光打在他的鼻梁上,长密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让,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白瑜在心里叹息了一口气。


    想起三年前习晓东在医院信誓旦旦说要放弃工作自己照顾习陆承,这才过去几年,他身边就有新人了。


    她想过习晓东会结婚,只是她以为他会等习陆承再长大一些,这样一来,就算他跟后面的妻子有了二胎,也威胁不到习陆承在家里的位置。


    习母还在不断数落吴孝宜的不好,她也不喜欢吴孝宜,但她再怎么不好也是习陆承的亲妈,习母不该当着他的面数落吴孝宜,更不应该踩一捧一。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习陆承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顿了下,然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那样子仿佛在说,“我没事的,白姨,你不用担心。”


    以前的习陆承过分的懂事,如今的习陆承还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白瑜心里有点替他难受,但这是习家的家事,她虽然觉得不妥,但她不会插手。


    虽然帮不了习陆承,但让他暂时离开这个环境她还是能做到的,想到这,她扭头道:“明舒、念念,要不你们带陆承去海滩走走吧,有看到椰子的话,顺便让人送几个过来。”


    “太好了!姐姐、陆承,我们走吧!”


    明舒早就坐得不耐烦了,听到妈妈的话,连忙拉了拉习陆承的手臂,欢快地飞出国营饭店。


    念念和习陆承两人怕她撞到人,连忙追了上去。


    习母也不在意,这会儿已经从吐槽吴孝宜糊涂,到吐槽她二嫁的事情:“你说她是怎么想的?离婚后想嫁人不是不可以,男人那么多,她想嫁给谁都可以,偏偏她就嫁给自己的妹夫!”


    白瑜想起那次在学校遇到吴孝宜的事,不由好奇道:“她怎么会嫁给谢志民的?吴孝玉没反对吗?”


    接着她从习母口中才知道了其中的狗血事情。


    吴孝玉被学校赶出来后,便拿着吴孝宜让她买房的钱跟一个混混跑了,谢志明被戴了一顶大绿帽,气得不行,后来通过人脉把两人找到,混混知道自己破坏的是军婚,当场就撇清自己跟吴孝玉的关系,不过谢志民没放过对方,以破坏军婚罪把混混送进去坐牢,然后跟吴孝宜离婚。


    谢志民离婚后便想把丫丫给带去乡下让自己母亲帮忙带,可把丫丫看成自己命的吴孝宜怎么肯,于是天天就跑到谢志民宿舍去给他打扫卫生,给他做饭,孤男寡女在一起久了,很容易出事,两人滚到了一起,就这样,吴孝宜和谢志民两人结婚,吴孝宜也真正成了丫丫的母亲。


    “…………”


    白瑜知道狗血,但她没想到会这么狗血。


    她实在不明白吴孝宜的脑回路,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当丫丫的妈妈?


    她想起试镜那天,那个妇女不过说了几句话,丫丫就把一口口水吐到对方身上,后来还用恶毒的眼眸死死瞪着她,那眼神完全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该有的。


    她总觉得吴孝宜有天会后悔的,放着自己这么好这么优秀的孩子不要,偏偏去宠一条毒蛇。


    当天晚上,习陆承提出要在白瑜这边住,因为小时候他在这边住过,很是想念。


    习晓东可能出于补偿心理,而且知道住在白瑜这里很安全,因此很痛快地答应了。


    武鹏鸿那边还没有买河蚌回来,工厂目前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于是白瑜特意给自己放假一天,然后带着三个孩子去赶海。


    还别说,他们运气不错,捡到不少花甲,还有一些很漂亮的贝壳。


    回到家后,白瑜把花甲清洗干净后准备做成辣炒花甲。


    花甲要想好吃,最好别焯水,焖煮的时候也不用加水,而是加上料酒焖两分钟,然后把焖好后的汤汁导出来,锅里下油加入葱姜蒜小米辣等一起爆香,再加入生抽、蚝油、盐等调料,接着把花甲原汤加入淀粉水倒进锅里,翻炒几下倒入花甲,再加入小葱和香菜收汁,一盘香喷喷的辣炒花甲就完成了。


    明舒、习陆承以及年年三人则是在商量着要怎么把贝壳做成贝雕,还让白瑜带他们去贝雕厂,看三人兴致勃勃的样子,白瑜自然不会扫他们的兴,吃完饭后就带他们去贝雕厂。


    最后在伍师傅的帮助下,三人都做出了自己的贝雕。


    习陆承做了一艘船,念念做了一只在采蜜的蝴蝶,而明舒的,白瑜看了嘴角抽搐了好几下,居然做成了一坨牛屎。


    白瑜:“你为什么要做成牛屎?”


    明舒黑黝黝的眼珠子溜溜地转,然后笑得一脸坏兮兮的:“妈妈,我想把这个贝雕送给习叔叔。”


    “?”


    白瑜愣了下,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昨天习母在说话时,明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还以为她没仔细听,或者听不明白,不想她早就把所有话都听到心里去,而且认定了习晓东这个父亲是坨牛屎。


    习陆承显然也明白了明舒这话的意思,在白瑜要拒绝之前,他点头:“我觉得可以,我爸爸应该会很喜欢的。”


    白瑜:“??”


    明舒却笑得一脸灿烂,还对习陆承眨了眨眼睛:“我也这么觉得,等会儿我们一起送给你爸爸。”


    习陆承看着她,从昨天到现在,第一次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好。”


    到了傍晚,习晓东按照约定过来接习陆承,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过来,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他的对象。


    听习母说的时候,白瑜就觉得那女人有点过于讨好习家了,待看到人时,她突然就明白习晓东为什么会选择她了。


    从外貌来说,这女人其实不如吴孝宜长得漂亮,皮肤有点黑,笑起来还有点龅牙,不过她显然比吴孝宜聪明,很明白自己要什么,她知道自己长得不漂亮,家庭环境也比不上习家,哪怕习晓东是二婚,并带着一个儿子,习晓东也不是她能够得到的男人。


    因此她把自己的姿态放低,讨好习家父母,讨好习陆承,在习晓东面前也是非常听话,不会擅作主张。


    白瑜本来还担心有了后妈后,习陆承的日子会不好过,不过在看到人后,她反而放心了。


    这女人要是聪明的话,就不会苛待习陆承,至少明面上不要做出过分的事情,人有私心是正常的,以后她有了自己孩子偏心自己的孩子也是正常,但不要做得太过分就好。


    不过明舒还是把那坨牛屎贝雕当面送给了习晓东,还道:“习叔叔,这个是送给您的,我妈妈说不疼自己孩子的父母都是牛屎,习叔叔您觉得我妈妈说得对吗?”


    白瑜:“……”


    我没有我不是别胡说!


    习晓东看着眼前对自己露出天真无邪笑容的小女孩,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牛屎模样的贝雕,点头:“你妈妈说得对,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都是牛屎,你放心,叔叔不是这样的人,不过还是很谢谢你的礼物。”


    说着,他接过明舒手里的牛屎贝雕,脸上看不出一丝被冒犯的样子。


    ***


    余小杰的办事能力不错,不到三天的功夫,就把那五六十个经过第一轮筛选的人的情况给摸得七七八八。


    这里面有五六个人手脚很不干净,平时就喜欢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还有两个是二流子,平时喜欢调戏女人,还有几个有传染病,但当时白瑜问的时候他们却隐瞒了下来。


    把这些人去除后,剩下不到四十人。


    白瑜让余小杰去同志这些人来面试,面试的过程也简单,第一关是让他们掰河蚌。


    有几个年轻女孩的很怕河蚌这种软绵绵湿漉漉的东西,一碰到就尖叫了起来,还有两个男的在河蚌里面摸到珍珠后,居然偷偷藏起来。


    这些自然要淘汰掉。


    最终两轮面试下来,还剩下二十人。


    白瑜拿出一打合同让他们签约,里面有一条是写明不能拿走工厂任何东西,如果被发现偷藏珍珠,一旦被抓到,罚一千元以上,数量多的话,立即去公安局报案。


    大家听到这个数目,都呆住了。


    好几个人觉得白瑜这样做不厚道。


    “罚一千元就很过分了,还拿公安来吓唬大家,白厂长这是不相信我们大家的人品!”


    “就是,这不是侮辱人吗?哪家工厂会签这种东西!”


    “可不是,钢铁可比珍珠值钱多了,也不见人家签这东西,反正我不签!”


    白瑜笑道:“不签那就走了吧,如果你们觉得自己人品过关的,那又何必担心呢?反正你们也不会偷拿工厂的珍珠,就算我写罚款一万你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是你们这么害怕,是对自己不放心,还是对工厂不放心?”


    那几个人被白瑜问得哑口无言。


    白瑜也不做解释,让这几个人回去,最终和剩下十五个人签了合同。


    但武鹏鸿不在,她也不会做训练,因此让这些人过几天才过来上班。


    想到这,她决定再给武鹏鸿招一个助手,要不然他一走工厂就群龙无首也不行。


    过了两天,武鹏鸿那边买河蚌回来了。


    武鹏鸿一路风尘仆仆,连一口水都没喝就敢过来跟白瑜做报道:“白总,一万多斤三角帆蚌安全卖回来了,现在急需人手去做穿吊。”


    白瑜听到他这话,心里是有点无语的。


    河蚌要先经过筛选,有些河蚌在运送过程中被闷死了,必须捡出来,捡出好的河蚌后,要用尼龙绳穿吊、并系上漂浮物后才能养在池塘里面,不能一运送回来就直接全部倒进池塘里面。


    这个过程需要大量人手,对于这一点,武鹏鸿比她更清楚。


    可他出去那么多天,一个电话没给她打,什么时候要回来也没跟她报道,导致现在工厂里面要临时去找人。


    虽然之前招了十五个人在,但因为武鹏鸿还没有回来,因此白瑜并没有让他们上班。


    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白瑜立即去公社借用大喇叭,然后让大家赶紧过来上班。


    做了通知后,她撸起袖子,自己先去筛选河蚌了。


    耽搁一秒,可能就要死更多的河蚌。


    虽然白瑜一句话也没有骂武鹏鸿,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对不起白总,下次我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跟您报道!”


    说完,他也脱掉外套,撸起袖子和白瑜一起筛选河蚌。


    看到这情况,两个扫地阿姨,余小杰和赖美清等人不用白瑜开口,都过来帮忙。


    虽然武鹏鸿没有及时作报道耽误了事情,但他的眼光是信得住的,他挑选的三角帆蚌表皮光滑,而且体型都比较大,一看就是健康情况非常良好。


    经过大家的努力,最终筛选出两百多斤被闷坏的河蚌,一下子就损失了一百多元。


    “对不起白总,这次的损失算在我头上,后面从我的工资上扣。”


    武鹏鸿很是内疚,再次意识到时自己的错误。


    他要是提前通知白瑜自己要回来,白瑜肯定会把拖拉车准备好在岸边等他,河蚌一靠岸就能拖回来。


    就因为他没处理好,才导致损失那么多钱。


    白瑜却摇头:“这不完全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我应该在你出发之前就提醒你,这是第一回 ,大家都没有经验,下次有经验了,这种情况就能避免。”


    武鹏鸿很感动:“我……”


    白瑜摆手打断他的话:“就这样,工资不用扣,但下不为例,现在赶紧用泡沫塑料和瓶子把河蚌穿吊起来。”


    一个个穿吊可要花费不少时间,再磨叽下去,死掉的河蚌会更多。


    武鹏鸿也明白这个道理,连忙闭上嘴巴,教导工人们怎么穿吊河蚌。


    好在穿吊河蚌跟贝雕不一样,稍微学习一下就能上手。


    在大家的努力下,终于赶在下班之前把所有河蚌都穿吊好,并下放到池塘里面去。


    习晓东本来想带着家人在琼州岛这边过年,结果却收到了亲戚从京城打过来的电话。


    吴孝宜出事了。


    她被她的双胞胎妹妹捅了一刀,大出血流产,而且那一刀还把肝脾给捅破了,现在生命很危险。


    吴家找到习家,说吴孝宜想在临死之前见习陆承一面。


    “早干嘛去了?现在人要没了才想起有个儿子!”


    习母不想让习陆承去见吴孝宜,她实在怕了吴家这一大家子,谁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她不能让孙子去冒险。


    习晓东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怔愣了好久,才看向儿子:“你要去吗?”


    习陆承抬头看向他爸,唇角抿成一条线,没吭声。


    气氛仿佛凝固住一般。


    习母:“你问孩子做什么,他那么小能懂什么,我看还是不要去好了,老头子,你怎么说?”


    习父这几天都在床上躺着,也就今天身体才好了些,这会儿听到前儿媳妇出事的事情,也是十分震惊:“还是带过去吧,别留下遗憾。”


    吴孝宜再怎么不好也是孙子的亲妈,如果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以后想起来说不定会怨他们。


    习晓东也在这时候开口了,走过去握住儿子冰凉的手:“走吧,爸爸陪你一起去。”


    白瑜虽然不喜欢吴孝宜,但她也没想到吴孝宜会突然就要死了。


    她赶回去时,看到习陆承站在港口岸上,海风把他的衣服吹得腊腊作响,清秀的脸上苍白又迷茫。


    白瑜走过去抱住他,轻声道:“别怕,白姨在这里等你回来。”


    习陆承在听到他妈要死的消息后,一直没有出声,这会儿听到白姨的话,他扑上去抱住她的腰。


    “白姨,我不喜欢她,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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