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红豆糯米饼


    这话说的白瑜心酸酸的, 她摸着习陆承的头:“白姨知道的,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心里难受就哭出来, 没什么丢人的。”


    话音落地, 抱着她腰身的小手更用力了。


    伴随着海风, 她听到了低低的呜咽声。


    送走习陆承后, 一回到家, 白瑜就被女儿给抱住了, 小家伙脸上是少有的惊慌和害怕。


    白瑜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 连忙把她颤抖的小身子抱在怀里, 连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明舒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 你要一辈子当我的妈妈,你不能跟陆承的妈妈那样, 你不能死。”


    “宝宝不哭,妈妈当然是要当你一辈子的妈妈, 妈妈不会有事的, 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上一次明舒哭的这么厉害, 还是她们离开琼州岛去广城读书那年, 可这次她哭得比那次还要伤心, 金豆豆大颗大颗地往下砸下来,把白瑜的心都给砸碎了。


    生老病死这个人生课题太沉重了,之前她和江霖两人看她还小, 所以并没有跟她提起“死亡”这两个字,可现在看来, 是时候慢慢告诉她。


    这两年来江老爷子的身子时好时不好,虽然身边有保姆, 也有专门的医生,但人老了,很多器官就不中用了,今年初他就又进了一次医院,江霖在医院守了他两天两夜,虽然最终有惊无险,但还是把所有人都给吓到了。


    前几天江老爷子才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们今年回不回去,虽然他老人家什么都没说,但白瑜还是不忍心,打算就算今年江霖没有假期,她便和奶奶带着两个孩子回京城。


    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见一面便少一面,她不想让江老爷子失望,也不想留下遗憾。


    明舒把两只眼睛都哭红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好像回到了小宝宝的时候,一直粘着白瑜,白瑜走到哪她跟到哪,像只甩不掉的小尾巴。


    念念看到妹妹哭得这么伤心,想尽办法逗妹妹,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饼干拿出来,还答应等学会双面绣,做出来的第一个成品送给妹妹,那懂事的样子让人看得心软软的。


    念念刚来琼州岛时,还会时不时提起她爸爸,好吃的东西总要偷偷藏起来一半,大人给她的钱她也不花攒起来,期初白瑜还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她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爸爸。


    这两年念念年纪大了一些,提起她爸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只是她喜欢把喜欢的东西留一半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白瑜一直让人寻找她二哥的下落,不管生和死,她都希望有个答案。


    这样对家人和念念都有个交代。


    为了安抚明舒,白瑜决定下厨给她做了她爱吃的红豆糯米饼。


    白瑜往糯米粉里面加入适量牛奶,搅拌均匀后,把锅抹上一层油后把糯米液倒进去,铺匀底部一层后,撒上蜜红豆,然后把剩下的糯米液倒进去,煎至两面金黄就可以起锅了。


    红豆糯米饼外焦里嫩,表皮酥脆,咬一口,嘎吱的脆响在口腔爆开,饼内陷软糯香甜,香得让人欲罢不能。


    把小肚子给吃圆的明舒,终于露出了一口小贝齿。


    ***


    广城,医院监护病房里。


    吴孝宜脸色苍白,白得仿佛身上的血都被抽干了,她眼瞳涣散,两眼无光地盯着天花板。


    当初无数人都跟她说过一句话:“孝宜,你是不是傻啊,不好好对待自己的儿子,反而对一个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丫头片子好,你将来会后悔的。”


    当时她听到这些话是怎么回答来着?哦,对了,她说她绝对不会后悔的,她还对众人信誓旦旦说,她会把丫丫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孩子,以后供她上高中上大学,她也相信丫丫以后会好好报答她这个妈妈。


    可现实却狠狠甩了她一个大耳光,让她终于清楚地看清楚自己,她何止是傻,她还脑子进水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做出不要自己儿子的事情来?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把丫丫当成亲生女儿宠着,给她吃最好的,穿最好的,送她去最好的学校读书,别的小孩有的她都有,别的小孩没有的,她也有。


    为了成为丫丫法律上的母亲,她还“不知羞耻”跑去勾引谢志民,她根本不喜欢谢志民,在她看来,谢志民还没有习晓东十分之一好,但为了和丫丫在一起,她别无选择。


    之后她虽然怀孕了,但从来没有因此而疏忽丫丫,在她看来,就算她再生一个孩子,那孩子也肯定比不上丫丫的。


    她自认对丫丫掏心掏肺,就差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可丫丫那只白眼狼却在吴孝玉举着刀朝她追过来时一把绊倒了她!


    当初吴孝玉骗她给丫丫买房子,从她这里拿走了五千元,也不知道这几年她去干了什么,钱被挥霍掉,她还瘦得跟鬼一样,这次回来,她还想从她手里骗钱,她肯定不肯!


    不说她手里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有,她一分钱也不会给这个女人!


    可谁想到吴孝玉这疯女人,拿不到钱就立即掏出刀子想要逼迫她,她吓得转身就想跑,她原本可以直接就跑出去外面向别人求救,可她担心压抑会被吴孝玉给抓到,因此她放弃了逃跑跑向丫丫。


    可就在她跑过去时,丫丫突然朝她伸出一只脚,她躲避不及,整个人往前扑下去,她的肚子重重撞在地上,痛得她差点没晕死过去。


    接着她就听到身后传来吴孝玉那女人的笑声:“你把丫丫当成自己女儿,为了她不惜跟习晓东离婚,你应该没想到你最终会养出一头白羊狼吧?哈哈哈……”


    她当时又痛又气,但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丫丫会这样对待自己,她以为丫丫刚才就是太慌乱了才会伸出脚来,只是当她抬起头时,就看到丫丫用痛恨的目光瞪着她,就好像她是她的杀父仇人。


    那眼神把她给吓了一跳,可还想做最后挣扎,她朝丫丫伸出手:“丫丫,快扶妈妈起来……”


    谁知丫丫却一把拍开她的手,还朝她的脸吐了一口口水:“你不是我妈妈!”


    她当时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没想到自己满腔的付出却换来这样的结果,肚子传来一阵阵绞痛,痛得她全身冒冷汗,却不如她心痛的万分之一!


    之后吴孝玉为了逼迫她把家里的钱全部拿出来,用刀比着她的肚子做威胁,她不肯,她以为吴孝玉不过是虚张声势,她绝对不敢动手。


    她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双胞胎姐姐,而且从她被认回来后,她自认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就是她把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给拿走了,她也没有因此责怪她。


    结果是现实再次狠狠给了她一个大耳光,吴孝玉那疯女人一刀捅穿了她的肝脾。


    当时她躺在地上,身上的血跟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可无论是吴孝玉,还是丫丫,她们两人都没有去叫医生的打算,吴孝玉把她刺伤后就在家里翻找钱,而丫丫则是站在一边看着她,看到她痛苦呻|吟,还露出笑容!


    她居然笑得出来的!


    到那一刻她才后悔,这哪里是什么贴心小棉袄,这明明就是魔鬼,是白眼狼,跟她亲妈吴孝玉一模一样!


    她感觉整个胃都在翻滚,身下有股热浪喷涌而出……之后她晕了过去,再醒来,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房里。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为了这么只白眼狼而忽略的儿子,她更不会跟习晓东离婚!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想起那次她把儿子一个人扔在供销社门口,她心里一阵内疚,她觉得自己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一切都是报应。


    可她真的知道错了,她好想再见儿子一面。


    自从习家搬回京城后,她已经有三年多没见过他,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样子是更像习晓东,还是更像她?


    她扭头朝病房门口看去,她能感觉生命力好像那天的血一样,不断地往外流去,流去。


    恍惚之中,她仿佛看到了习晓东牵着一个男孩朝自己走过来,她眼睛出光彩,艰难地朝他们伸出手去。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够到他们就垂了下去,她的眼睛慢慢合拢,眼睫毛颤抖了一下,最终不动了。


    一个护士听到监护器发出的声音,立即跑进来:“快叫医生过来,病人没心跳了!”


    习晓东带着习陆承赶过来时,正好看到护士把白布一点一点盖到吴孝宜脸上。


    吴孝宜死了,吴孝玉因为杀人被抓起来,她知道自己逃不了被枪毙,不过她不甘心,还对公安同志说是丫丫把吴孝宜给绊倒,才导致她流产和大出血,她觉得吴孝宜的死丫丫也要负一半责任。


    只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毕竟丫丫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没有人相信她会故意绊倒吴孝宜,更别说吴孝宜平时有多疼这个女儿大家都看在眼里。


    反而大家觉得她太恶毒了,丫丫一出生就被她给掉包了,之后她又拿走亲姐的录取通知书,又抛女弃妇跟人私奔,现在又把亲姐给捅死,简直是罄竹难书!


    谢志明同样不相信,因此他没去见吴孝玉最后一面。


    ***


    再看到习陆承,白瑜发现这孩子更沉默了,而且看上去瘦了不少。


    习晓东的状态也不太好,听习母说他们当初是不赞成习晓东娶吴孝宜,无奈习晓东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非她不娶,他们拗不过儿子才被迫点头。


    想来他对吴孝宜是曾经真爱过,如今物是人非,只怕心里也不好受。


    习家没在琼州岛呆太久,可能是怕睹物思人,也可能是想换个环境,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临走前,明舒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习陆承。


    习家走后,白瑜再次投入工作中。


    淡水珍珠的养殖最快也要一年多,有些更久需要三四年,如果要等他们刚买这一批珍珠,那珍珠厂就没办法运营下去了。


    因此早在两年前,白瑜就跟研究所定了一批珍珠,等过了年,这批珍珠便可以采收了。


    有了珍珠,接下来便要进行销售,因此招聘销售员的事情便不能再拖了。


    白瑜暂时只招五个人,男女不限,但对口才要求比较高,不说一定更要舌灿莲花,但肯定不能是个社恐,要不然一见到人连话都说不出来,那还怎么推销产品?


    可等她把招聘条件公布出来,再次引起了一阵哗然。


    “之前听说你进去养殖场当工人要签合同,偷东西要罚一千元就觉得够离谱了,没想到更离谱的还在后头!”


    “可不是,进工厂居然还有可能被辞退,那干嘛还要进去!”


    “就是,还有这底薪也太少了吧,要是卖不出去东西,难道每个月就拿十元吗,这点钱能养活一大家子吗,难道让大家去喝西北风?!”


    十元底薪,那还不如勤奋点去捡贝壳呢,捡十斤就有十元了,要是能捡到一些比较特别的贝壳,还能卖到更高的价格。


    要是放在几年前,大家或许会觉得十元挺多的,但这几年大家的腰包渐渐鼓了起来,对于这十元的底薪,大家就三个字——看不上!


    更让大家不能接受的是,在大家的共识里,进了工厂就相当于拿到了铁饭碗,只要不犯原则上的错误,基本就能靠这个铁饭碗养活一大家子,不仅能自己干一辈子,还能传给自己的儿女,如果自家人不想干了,还能卖出去。


    可到了白瑜这里,不仅不能干一辈子,没完成任务还要被辞退,更别说以后传给自家人了,说补丁自己没干完三个月就被赶出去了。


    大家对于意见很大,而且不能接受。


    有些人反对声此起彼伏,有些人虽然觉得这要求过分,但也知道白瑜的工厂是民营企业,不是公家的,所以骂了几句,然后打了退堂鼓不报名了,毕竟才这点钱,还随时有可能被解雇,何必去争呢?


    但有些人就比较激进了,吃不到葡萄,那就毁掉它!


    于是一把举报到欧阳文骞那里,说白瑜这是犯了资本主义作风,这是在剥削人民群众,应该抓起来批斗!


    欧阳文骞收到举报信,气得一掌就拍在桌子上,还把举报信砸到那些人脸上。


    厉声骂道:“资本主义?捡贝壳来卖时,你怎么不说她是资本主义作风,你怎么不说她是剥削了你们?做人要有良心,要是没有白瑜,你觉得你们现在还会这样挺着腰杆子来我这里叫嚣吗?你们只怕连饭都吃不饱!”


    “我就跟你们说了,要是没有白瑜,就没有飞鱼公社的今天,谁要是敢暗戳戳搞以前那一套,那就是跟整个公社的人过不去!还有,国家从78年开始就进行改革开放了,外面私人开工厂,招聘员工的人多的去,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在一个工厂里面干到老,你们要是还跟以前那种思想,你们就等着被时代给淘汰吧!”


    一行人被欧阳文骞骂得狗血淋头,又灰溜溜地跑了。


    还有人不服气,跳过欧阳文骞举报到县里面去,结果当然是百忙一场,白瑜工厂的所有东西都是根据法规来的,想挑错?没门。


    白瑜隔了几天才知道自己被举报的事情,不过她没放在心里,她把招聘条件给发出去之前,她就想到大家的反应。


    只是后续的确是个问题,因为招聘贴出去一个星期,居然一个来报名的人都没有。


    武鹏鸿挠了挠头:“白总,你看一看来应聘的人都没有,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条件给改一改?”


    白瑜微微挑眉:“改什么改?今天他们觉得这个不好,我们改了,明天他们觉得工资少了,那我们是不是又要根据他们的要求来改,那到底他们是老板,还是我才是老板?”


    在她看来,这些人不来报名,未必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这些人思想太守旧了,很多人进工厂就想混日子。


    但当销售如果想混日子,不仅赚不到钱,连工厂都要跟着喝西北风。


    武鹏鸿被说得耳朵通红,挠了挠偷:“可要是招不到销售员,等珍珠采收后,岂不是都堆在工厂里面?”


    他不是想跟白瑜作对,而是真心为工厂照相。


    白瑜把他送出国去学习花了很多钱,跟研究所订了一批珍珠花是一笔钱,还有这养殖场和工厂,他略微估算一下,只怕已经有小十万。


    十万元啊!


    就是把他给卖了,他也卖不了这么多钱!


    而白瑜的这些钱都是贷款来的,他担心工厂运转不起来的话,她到时候拿不出钱来还银行。


    白瑜要是知道武鹏鸿此时在想什么,肯定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为了避免大家眼红,也为了不给江霖带来麻烦,因此她对外都是声称自己这些钱是跟广城那边的银行贷款的,而不是自掏腰包。


    不过白瑜也知道武鹏鸿是一心为了工厂好:“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你不用操心,你只要把珍珠养殖弄好就好,其他的我来负责。”


    如果在琼州岛实在招不到人,到时候她就去广城那边招。


    不过事情很快就迎来了转机。


    这天早上她刚来到工厂不久,赖美清就进来,说外面有几个人想来应聘销售员的职位。


    白瑜眉毛微挑:“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赖美清点头:“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是在隔壁公社教数学的老师,另外几个我就不清楚了。”


    数学老师?


    白瑜顿了下:“让他们都进来吧。”


    赖美清应声而去,很快就领着三男二女进来。


    白瑜刚才没问赖美清这几人的年纪,她以为过来的应该是年轻人居多,毕竟上了年纪的人思想都比较难以改变,前段时间骂得最狠的就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过来的这五人,最年轻的看着都有三十以上,最大的那个看着不下四十岁。


    五人身上穿的衣服整洁干净,但也看得出来几人日子过得不是很好,因为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洗得发白,显然已经穿了不少年头。


    虽有些意外,但白瑜很快回过神来,指着她面前的椅子道:“坐吧,然后给我介绍一下你们自己。”


    五个人听说过白瑜,只是他们没想到白瑜这么年轻,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不过五人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就露出轻视的神色,反而越发谦卑了。


    听到白瑜让他们坐,五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年纪最大那个先坐了下来。


    其他人看他坐里,他们这才陆续找椅子也坐了下来。


    第152章 兰州拉面


    坐定后, 年纪最大的男人率先开口了:“白厂长您好,我叫毕一凡,是隔壁胜利公社小学的数学老师, 听说贵厂在招聘销售人员, 不知道除了明面写出来的条件, 白厂长是否有其他条件?”


    白瑜不动声色:“不知道你说的其他条件是指哪些方面呢?”


    毕一凡顿了下道:“譬如禁止黑五类来应聘。”


    这话一出,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所谓的黑五类, 便是指地主、富农、□□、□□分子等, 在□□期间, 黑五类就跟瘟疫一样, 走到哪里都被人歧视和嫌弃, 招工、上学、参军, 甚至结婚都会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就算1979年后,国家颁布《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和地、富子女成分问题的决定》这法令后, 歧视依然存在,很多工厂明面上不会写明拒绝黑五类等来应聘, 但淘汰时, 这类人依旧会第一个被踢出去, 这也是毕一凡一来就问是否有其他条件的原因。


    其他人听到毕一凡把话挑明, 你看我, 我看你,都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些年来,他们遭受的歧视和冷待太多了太多了, 多到他们数都数不过来,几年前, 他们以为迎来了光明,在革委会的批准下摘掉了帽子, 跟其他人一样都被称为公社社员,可他们想得太简单了,明面的帽子的确是摘下来了,可人们心里的帽子却没有摘下来,他们还是别人眼中的黑五类,坏分子。


    他们来之前听说过很多有关白瑜的传闻,据说她非常有才华和本事,更重要的是,她很尊重女性,曾经帮助过好多被家暴的女子,据说她还很公平,只看人品和能力,不看身份。


    所以这次听到珍珠厂在招销售员,而很多社员因为不满其中会被辞退这一个条件而没有人来报名时,他们顿时看到了机会,这就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会儿十只眼睛齐刷刷看着白瑜,眼里充满了期待,同时又掩饰不住里面深深的担忧。


    白瑜微微挑眉:“所以说,你们曾经都是黑五类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几个人时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了,不过居然一下子来了五个黑五类子女,这是她没想过的。


    毕一凡咽了咽口水,点头:“对,我虽然不是黑五类的子女,但我妻子是,我妻子的爷爷曾经是富农,在□□期间被打为黑五类,我因为不愿意跟她离婚,所以我,以及我们的孩子也被打为黑五类。”


    他是六零年下乡的老知青,他下乡难念才刚满二十岁,原本不应该是他来下乡的,他是家里排行老三,前面有两个哥哥,要下乡也是他们去,但他从小不得父母喜欢,父母把自己的工作让给了他两个哥哥,导致最终下乡的名额落在他身上。


    他怀着满腔怒火下乡来到公社,因为父母的偏心他觉得全世界都欠了自己的,对谁都黑着一张脸,还不服从大队长的安排,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妻子出现了,她像沙漠的甘泉,抚慰了他的心灵,之后他们结为夫妻,他父母对他娶个乡下女人的做法很不赞成,但也没反对。


    因为如果他在乡下稳定下来,就不用回家跟其他兄弟抢工作,而且一大家子挤在不到二十米的房子里,他要是回去又要安排多个床位,只是66年□□后,她妻子一家被打成黑五类,当时妻子为了不连累他,想跟他离婚,他没答应,家里因为这事跟他断绝了关系。


    高考恢复后,他也去报名了,但他本来就只有初中学历,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中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原本在学校教书也没什么不好,但最近他妻子生病了,家里需要一笔钱,无奈他没本事,教了大半辈子的书,家里一点存款都没有,家里儿子和女儿也长大了,彩礼嫁妆样样都需要钱。


    他虽然在学校教书,但当初因为他妻子是黑五类,所以学校并没有给他转正,代课教师的工资连其他老师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也没有补贴,只有七块钱,这点钱还不够过日子,更别提给他妻子看病,因此在考虑了半个月后,他决定搏一搏。


    白瑜闻言点点头,看向其他四人:“那你们,你们是什么情况?”


    四人不知道白瑜是什么态度,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顿时心都提到嗓子眼。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坐在最旁边的女人开口道:“那就先从我说起吧,我叫房秋雨,我父亲在□□时被打成□□分子,我今年三十一岁了,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家里如今有一个跛脚父亲,和一个眼睛半瞎的母亲,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侄子侄女,我听说白厂长这里招销售员,我对工厂提出的所有条件都没有意见,只要白厂长不嫌弃我的身份,愿意让我试试,我一定会尽我全力做到最好!”


    她爸在1970年因为一次言行不慎被打为□□,那些人真狠啊,把他的大腿骨头都打断了,还不让送医院治疗,就因为这样她爸的腿瘸了,之后他们一家在生产队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还要时不时被批斗,她嫂子因为受不了抛下两个孩子跑了,她大哥因为受不了打击,投河没了,她妈因此把眼睛给哭坏了。


    在被打为□□之前,家里给她说了个对象,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可因为这事那人想也不想就跟她划清了界线,而且每次批斗他都冲在第一位,曾经的山盟海誓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她对男人和婚姻都彻底死心了,因此一直没有嫁人,现在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家里的担子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如果白瑜肯给她一次机会,就算来世让她做牛做马她也愿意!


    房秋雨说完,其他三人也分别说了自己的情况,虽然各有各的心酸,但都差不离,都是因为被打为黑五类而导致生活困苦。


    因为听说白瑜这里在招人,其他人都因为业绩不合格会被辞退,以及底薪才只有十元而不愿意来报名,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白瑜听完没立即给答复,而是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递过去道:“你们在这里把你们的名字、联系方式,学历,以及自己最擅长什么写清楚,我会在三天后让人通知你们是否通过。”


    五人听到这话,又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白瑜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们,以往他们去其他工厂找工作,对方一听到他们曾经是黑五类子女,脸色立即大变,好一点的委婉拒绝他们,不好的当场把他们赶出去。


    白瑜现在没有当场拒绝他们,还让他们写资料,这说明他们有机会被选中,忐忑的是不知道她是什么评选标准,不过事到如今,白瑜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多想是没有用的。


    五人从白瑜那里结果白纸和笔,然后谨慎地填写起来。


    等五人离开后,白瑜这才详细看五人的“简历”。


    五人之中,年纪最大的是毕一凡,今年四十一岁,文化初中,工作经验是小学代课老师,他的优势是会说一口流利的粤语。


    房秋雨,今年三十一岁,高中毕业,也是五人里面学历最高的,她有想过去参加高考,但因为家里人离不开她的照顾,因为放弃了高考,她爷爷年轻时曾去国外留学,后来虽然家道中落,但她一直没有放弃学习英语,因此能说一口流利英语成了她最大的优势。


    另外三人分别为包正飞,叶为民和窦丽蓉。


    包正飞三十五岁,初中学历,家里曾经是地主,其他方面都一般,但他长得一表人才,一米八的高个子,五官方正,从气质和外表来看,是五个人中最佳。


    叶为民三十三岁,也是初中学历,个子矮小,但能说会道,他自认脑瓜子转得比较快。


    剩下一个窦丽蓉,年三十岁,是五人年纪最小的,婚姻情况,她写着离婚,她给自己写的优点是,脖子戴珍珠很好看。


    白瑜看到这一点的时候还愣了下,然后想了下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写,窦丽蓉的脖颈很修长,而且到了这年纪也没有颈纹,是天生的天鹅颈,这样的脖子戴首饰的确会很好看。


    看完后,白瑜把余小杰找来,让他去打听五人的人品。


    余小杰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两天就把情况给打听清楚了,五人就跟他们自己说的那样,以前是黑五类子女,家里情况都比较困难,人品都没有大问题。


    要说有点问题的,那可能就是窦丽蓉,窦丽蓉之所以会离婚,是因为她被丈夫给家暴了,然后一气之下拿起刀子就要切掉她丈夫的那玩意儿,她丈夫被吓得当场软在地上,之后就把她赶回娘家,在余小杰看来,这是个狠人。


    白瑜倒挺欣赏她这种泼辣的性格,于是让余小杰同志三人过来上班。


    毕一凡五人在家里等得战战兢兢,心一直高高提着,担心自己会被淘汰,直到余小杰过来通知他们,他们的心这才终于落地了。


    五人来上班后,白瑜没有急着给他们做培训,而是给他们下了两个指令。


    第一先让他们跟着武鹏鸿去养殖厂了解珍珠,一个销售员必须对自己的产品了如指掌,无论客户问什么问题,都必须能回答出来,否则懂的比客户还少,如何去说服别人买你的产品?


    第二是,互相学习,现在国家对珍珠依旧是统购统销的政策,不能私下买卖珍珠,否则会构成投机倒把罪,这就意味着国内市场目前十分有限,只有等国家放开了政策后才能把国内市场做大起来。


    所以白瑜几乎是先拿下国外市场,在八九十年代,有很多香江的珠宝商过来广城收购珍珠,这就要求他们必须会说粤语。


    之后她打算去参加各种展会,面对来自世界各地的客商,这就要求他们会说英语,因此白瑜给他们的第二个任务便是学习粤语和英语。


    粤语作为一种方言,体系本质还是中文,这个学起来会相对比较容易一点,因此白瑜要求他们必须熟练掌握。


    而英语作为一门外语,白瑜自然不会要求他们跟专业生一样对答如流,她花了一些时间,整理出商务会用到的英语,譬如怎么报价,怎么还价,数量交货期等等,还有怎么介绍工厂,项链这些,把会用到的单词和句子都列出来,要求他们背诵。


    为了让他们更快地掌握,她还把在大学学到的那一套拿过来用,就是给他们设置场景对话,为了更逼真,让他们互换角色来扮演商人和销售员,从中能更好更快地把知识掌握起来。


    五人通过学习,这才知道原来珍珠原谅不止圆形一种,除了正圆形,还有椭圆和扁圆形,其中海水珍珠是比较规则的正圆球形,而淡水珍珠则各种形状都有,表面瑕疵也比较多。


    “白总,既然淡水珍珠瑕疵比海水珍珠多,那我们为什么不养殖海水珍珠,而且我们工厂那么靠海,进行淡水珍珠不是更容易吗?”


    房秋雨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白瑜:“海水珍珠是我们工厂未来的发展目标之一,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我们现在先做淡水珍珠,海水珍珠虽然比淡水珍珠少,从价值来说,一般也比淡水珍珠要贵,但相对而言,海水珍珠的周期更长,而且养殖也更难。”


    还有一个原因是,目前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了,但很多东西还在探索之中,如果步子迈太快太大,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她准备等1983年的严打之后再着手海水珍珠养殖的业务,目前现在先专注淡水珍珠。


    五人都非常能吃苦耐劳,学习态度也非常认真,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不过五人性格还是有区别,毕一凡年纪最大,性格也最稳重,但缺点就是相对保守,以及缺少一些年轻人的冲劲。


    房秋雨学历最高,但可能是自己经历的问题,导致她太过于严肃,做事情一板一眼,做销售是要跟人打交道,如果她不改掉这一点,后面销售天花板不会太高。


    其他三人也各有各的缺点和优点,白瑜在给他们培训中,会尽量点出来,并让他们改正。


    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因为第一批珍珠要到年后才能采取,因为白瑜也没有安排他们现在就去跑业务,而是着重在训练上面。


    时间一转,很快又要过年了。


    珍珠养殖场离不开人,武鹏鸿和另外十个工人自愿留下来照顾珍珠,白瑜也答应给他们双倍的工资,其他人则是给他们发了工资,另外发了春节福利,然后宣布放假。


    工厂目前没有盈利,每天还在不断花钱,大家以为应该不会有福利,没想到白瑜不仅发了,而且发的一点也不输给其他工厂。


    每人一袋五斤的大米,一罐玉米油,还有两包糖果。


    收到福利后,大家开心得嘴巴都合不拢。


    那些因为觉得销售员工资少,而且还有三个月实习期这条件而不来报名的人,现在看到工厂发了那么多东西,不由又羡慕又后悔。


    他们本来是想着大家都不去报名,白瑜招不到人,自然就会把条件给降下来,不想半路杀出五个“黑五类子女”来,真是气死他们了!


    不过后悔也没用,白瑜短期内不再招人。


    江霖今年没有假期,不能回去,但江老爷子那边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问他们回不回去。


    为了让他老人家开心,白瑜自然要回去,只是不等买到火车票,江老爷子就病倒了。


    这一下他们就是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江霖跟上级请了假,又托人买到了几张飞机票,然后一大家子坐轮船去广城,然后从广城白云国际机场坐飞机回京城。


    这年代的机票非常贵,从广城到京城,每人要一百元,他们五个人,一下子就花掉了五百。


    为了赶飞机,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停顿,连饭都没吃,只吃了一些点心。


    不过就算她和江霖两人熬得住,可奶奶和两个孩子却熬不住。


    白瑜给大家各点了一份兰州拉面,面条是现场做的,大师傅甩面、扯面,一气呵成。


    做好的手工面条,粗细均等,汤汁透亮,上面飘着葱花和香菜,香味争相恐后涌入鼻腔,让人一下子就勾起食欲。


    白瑜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不得不承认这兰州拉面做得非常地道,面条分量大,爽滑劲道,尤其加上辣椒后,越吃越上头。


    江霖本来没啥胃口,但在白瑜的劝说下,还是勉强吃了一些。


    他们是在下午二点上的飞机。


    一路上,江霖的眉头都紧紧蹙着,白瑜握着他手,默默陪在他身边。


    上辈子江老爷子是在江霖去世不久后走的,这辈子江霖没有出事,江老爷子也顺利熬过了那一年,白瑜还以为他能活得更久一点,没想到……


    白瑜摇摇头,把脑海里不祥的念头给摇出脑海,江老爷子一定会没事的。


    抵达京城时,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把整个天际染成了橘红色。


    飞机虽然贵,但也的确很快速便捷,才三个多小时就抵达京城。


    从机场出来,王叔已经在外面等待。


    一坐上轿车,江霖便问道:“王叔,爷爷他怎么样了?”


    王叔看到他们回来,本来还很激动,这会儿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就通红,声音哽咽道:“老爷子他……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江霖心口一痛,仿佛有人用力捏住他的心脏:“爷爷是怎么出事的?”


    他的手因为用力,攥得指节发白,手背青筋暴露。


    白瑜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


    王叔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老爷子这两年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前阵子他就进了好几次医院,只是不让大家告诉你们。”


    老爷子应该是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了,所以这才时不时打电话给江霖他们,问他们回不回来。


    昨晚老爷子还在看文件,时间当时有点晚了,他进去书房让老爷子早点休息,老爷子也应好,谁知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老爷子就倒下了。


    医生说情况非常危急,还不确定能不能醒过来,想到这,王叔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跟了老爷子大半辈子,在他心里,老爷子不仅是他的上级,更是他的家人!


    白瑜的心也如麻团一般搅成一团,乱糟糟,鼻子更是酸涩得难受。


    江老爷子出事的事情,白瑜一直没跟明舒说,可这会儿在车上,他们说话避不开她。


    明舒一下子就明白了,大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妈妈,太爷爷怎么了?妈妈,我不要太爷爷出事,我不要太爷爷出事!”


    白瑜转过身去抱住她,下颌抵着她的头顶,轻声安抚道:“太爷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明舒抱住妈妈,在她怀里小声哭泣着:“妈妈,我给太爷爷做了个贝雕,太爷爷还没亲眼看到,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白瑜哽咽:“嗯。”


    急赶忙赶来到医院。


    还没走过去,远远就看到病房外面站了一大堆人,都是江家的人,这会儿大家的表情都很沉重。


    江又涵和梁天宇夫妇也赶过来了,江又涵虽然打扮得没有上次那么夸张,但身上依旧戴着不少首饰,脸上也化着厚厚的妆,跟其他人憔悴的模样比起来,她更像是过来作秀的。


    梁天宇梳着一个大背头,不知道上面抹了多少发胶,梳得油光滑亮,感觉脏兮兮的,他身穿一套白色西装,脚下是黑色皮鞋,但白色西装非常考验一个人的颜值和身材。


    梁天宇以前还算是个眉清目秀的帅哥,可现在他肚子凸出来,脸也好像发酵面包一样膨胀了不少,白色西装穿在他身上,让人不由想起“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这话。


    虽然打扮得不咋地,但他手上的劳力士,脖子上金灿灿的金链子,无不在说明一个事情——他梁天宇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灰溜溜被赶出江家的穷小子,他,现在,有钱了。


    看到白瑜和江霖过来,江又涵画得长长的眉毛一挑,立即进入备战状态,像只随时准备扑上去的斗鸡。


    但她这样子只怕是白做了,因为白瑜压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往她这里撇过来。


    江武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似乎若有所感抬起头来,然后一眼就看到朝他们走过来的一行人。


    不过他只看到了白瑜一个人。


    五年过去了,她还是如记忆中那么好看。


    不,是更好看了。


    他看着她一步步靠近,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当初要不是江霖使了阴招,把他调去外省做培训,说不定今天跟白瑜在一起的人便是他。


    白瑜没注意到江武的眸光。


    她和江霖走过来,不等大家寒暄,病房门正好在这个时候从里头被打开,他们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围了过去。


    给江老爷子医治的是医院的郑院长。


    郑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向众人道:“江老爷子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最好的治疗方法便是立即开刀动手术,只是江老爷子的身子可能撑不到手术结束,而且就算手术成功了,也只有百分三十的成功率。”


    这话一出,现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白瑜心里咯噔一声。


    江霖双手握成拳,声音嘶哑道:“要是不手术呢?”


    第153章 炭炉羊腩


    “如果不动手术, 那可能就这两三天的事情,这期间可能会醒过来,也可能不会醒, 你们家属商量一下, 要不要动手术, 尽快给我个答复。”


    郑院长说完凝着眉头走了。


    走廊里再次一片寂静, 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老大江启严眉头紧蹙, 目光扫过众人道:“一房派出一个人, 我们去外头商量, 其他人在这里等待, 还有这种时候, 谁要是敢闹事, 就给我滚出去!”


    江启严平时就是最严肃的,这会儿脸一板起来显得更凶了, 平时小一辈的就有些怂他,这会儿更不敢触他霉头, 都连声应好。


    只有江又涵气得要命, 她觉得大伯这话就是针对他们两夫妻, 刚才说这话时目光还特意往他们身上扫过来。


    真是狗眼看人低!


    她家梁天宇现在可是公司的大老板, 跟他来往的都是香江有名的大人物, 就是深市的领导看到他都要给三分薄面,可这帮人倒好,他们这次回来带了那么多东西, 他们还一脸高傲的样子,真是气死她了!


    可她刚要开口, 她妈一个眼神就杀过来,让她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江霖转身看着白瑜:“我去去就回来, 奶奶和孩子你让他们先回去休息。”


    白瑜握住他的手,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安排好,还有,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自从知道老爷子的情况后,他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她非常担心他的身体。


    她想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会在他身边陪着他。


    江霖点头:“好。”


    江启严交代好后,率先转身潮外面走去,其他几房人跟在身后也往外走。


    就在这时,江启邦看到江霖也跟了过来,下意识眉头一蹙,就训斥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江霖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三伯父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六房的子孙,自然要跟过去。”


    “……”


    这一声“三伯父”差点没让江启邦气得吐出一口鲜血。


    他鼓着眼睛瞪着眼前这个不孝子,血管突突地跳。


    从去年底开始,他放下做父亲的尊严,主动找他,就是想缓和父子之间的紧张,可这不孝子无动于衷就算了,还每次一口一个“三伯父”,早知道他这么不孝,当初一出生就应该掐死他!


    江霖却没再理会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


    江霖一走,白瑜就转身对奶奶道:“奶奶,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打个电话,让我爸过来接你们。”


    虽然有王叔这个司机以及轿车在,但这种关键时期白瑜不敢占用,一是怕万一有需要时王叔不在,会耽误老爷子的治疗,二来也不想落下把柄,让某些人可以以此来攻击江霖。


    白老太点头:“你去吧,孩子交给我。”


    明舒却把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眼睛红红的,小嘴扁扁道:“妈妈,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太爷爷醒过来,我要亲自把贝雕送给太爷爷!”


    白瑜看向她紧紧抱在怀里的贝雕,鼻子又是一阵酸楚。


    因为下个月便是老爷子的生日,明舒为了给太爷爷准备这生日礼物,她亲自到海滩捡了好几天的贝壳,然后在伍师傅的帮助下,做了这个《祖孙情》的贝雕,贝雕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物是用老爷子和明舒的合照为蓝本雕塑成的,贝雕惟妙惟肖。


    本以为老爷子看到后肯定会很开心,不想却发生了这种事情,若他没能醒过来的话,他也将没办法看到这个贝雕,到时候小家伙说不定会有多难过。


    白瑜看女儿两眼泪汪汪、一脸期盼看着自己,不忍心拒绝她:“好,那你在这里乖乖跟着太姥姥,妈妈很快就回来。”


    明舒乖巧应好。


    白瑜还不太放心,扭头又拜托大伯母朱彩云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家人。


    朱彩云拍了拍的手背:“你也是太小心了,其实让王叔送他们回去就好。”


    白瑜摇摇头:“没事的,我家离医院不远,我让我爸走一趟也不麻烦。”


    朱彩云知道她为人谨慎,也不再劝:“那你去吧,我会帮你看着,这种时候没人敢乱来。”


    白瑜感谢后,转身就去找电话亭。


    白瑜前脚刚走,梁天宇就拉着江又涵来到角落,然后从牛皮公事包里面拿出一包糖递过去:“这是从国外进口的朱古力,你等会儿拿过去给江霖的女儿吃。”


    江又涵一听是国外进口的好东西,顿时就不乐意道:“这么好的东西你不给我们女儿吃,却想着别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天宇给打断了:“你神经啊,我们女儿才多大,连饭都不会吃,怎么吃糖果?”


    江又涵还是很不爽:“那给谁都好,就是不能给白瑜他们!”


    想起那天被白瑜扫地出门,她还是很生气。


    这么好的东西,自己吃不香吗,干嘛要去讨好他们!


    梁天宇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深吸了一口气:“我之前就跟你解释过了,我们有批货被扣住了,需要三哥那边帮忙,等这事情解决了,我能拿到这个数。”


    他说着伸出一个手指。


    江又涵眼睛亮了:“一千元?”


    梁天宇朝周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一万元!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现在你就按照我的话好好去做。”


    听到一万元,江又涵激动得差点没叫出来。


    这年代有几个人是万元户?一批货就能赚到一万元,那以后他们可就要成为大富翁了!


    虽然江又涵很不想把这么好的东西给白瑜女儿,但想到后面的一万元,她还是点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我要什么就给我买什么。”


    梁天宇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江又涵瞪了他一眼,伸手拍开他的手,然后踩着小羊皮的靴子“哒哒哒”朝白老太和明舒走过去。


    白老太一看到她,立即露出一脸防范的表情:“你想做什么?”


    江又涵嘴巴一嘟道:“白奶奶,你这话就不对了,就不说我是明舒的亲姑姑,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白老太可不会被她这么几句话给拿住,哼了声:“有些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我年纪大了,可没精神跟你耗!”


    江又涵气得差点没把手里的糖果直接摔到这老虔婆脸上,但抬头看到梁天宇蹙着眉头盯着她,她这才把怒气给咽回去:“我和天宇这次回来,给家人都送了不少好东西,我以为你们不回来,所以没准备你们的份,为了以免有人说我们偏心,所以送了一包糖果过来,这可不是普通的糖果,这是进口的朱古力,朱古力你老人家应该不知道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老太给打断了:“你拿走吧,我们不需要!”


    江又涵气得不行:“又不是给你吃的,我是拿来给我侄女吃的!”


    明舒:“我不要!妈妈让我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我是你姑姑,亲姑姑,不是陌生人!”江又涵气得差点没跳起来,一把将糖果塞过去,“爱吃不吃,不吃你们就扔掉!”


    说完气呼呼转身走了。


    江家这么多人看着,白老太自然不好将糖果扔了,一把塞进袋子里,准备等回去后再扔掉。


    虽然她觉得江又涵未必敢明目张胆使坏,但他们两夫妻的面相看着一个比一个坏,所以还是小心点好,再说了,他们又不缺这一口吃的,朱古力虽然是稀罕东西,但他们还真吃过。


    好在无论是明舒还是念念,都不是馋嘴的小孩,没闹着要吃东西。


    梁天宇看白老太没给孩子吃糖果,眉头蹙了蹙,但这么多人,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好在那死老太婆没扔掉,只要没扔掉,那迟早会拿出来吃。


    白瑜刚挂上电话,一转身就看到江武站在她不到两米的地方,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她,显然是在等她。


    白瑜顿了下,但还迈腿走了过去:“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


    江武上辈子的妻子是陈盈,两人爱得轰轰烈烈,离婚也离得轰轰烈烈,之前她有考虑过要选江武,但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总觉得选了江武,就跟偷了别人姻缘一般。


    只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误,她没有选择江武,江武跟陈盈两人居然没像上辈子那样相遇相爱。


    江武看这她,没吭声。


    白瑜看他这样子,便想走人,但才走了两步,就听江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如果,当初不是江霖在背后使坏,我没有被安排去外省,你那时候会不会选择我?”


    灰暗的天空突然下起雪莱,雪花窸窸窣窣,路边红墙灰瓦,还有掉光了叶子的枝丫上慢慢积起皑皑白雪。


    一阵风吹来,白瑜裹紧羊毛围巾,摇了摇头:“不会。”


    说完她继续抬脚前行。


    江武的声音不依不饶从背后追过来:“为什么?我到底有哪点输给他?”


    不过这次白瑜没有回答。


    回答什么,回答他哪里都比不上江霖?还是回答她对他没感觉?


    不管是什么答案,都没有意义。


    她的行动早就表明了一下,如今她跟江霖连孩子都有了,而江武也要结婚了,何必再纠结这个问题呢,他要做的是放下,然后向前看。


    雪越下越大,江武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好久都没有动弹。


    白瑜走进走廊,就看到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身影,靠在柱子上,手里夹着一根烟,烟点燃了,却没抽。


    白瑜心里一阵钝痛。


    他平时并没有抽烟的习惯,部队里抽烟的人不少,平时遇到应酬场合,他也会随身带包烟,但他从来不抽。


    可现在,他居然在抽烟,可见他这会儿的思绪有多乱。


    白瑜顿了下,咬着唇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


    棉絮般的雪张牙舞爪,白雪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就这么站着,茫茫飞雪中,他仿佛跟外界隔开来,外面的人进不去,他出不来。


    白瑜鼻子一酸,然后大声喊道:“江霖!”


    她的声音穿过走廊,穿过纷飞的雪花,穿过那层看不见的分界线,传到江霖耳中,他夹着烟的手颤抖了下。


    烟掉在地上,他没理会,而是扭头,朝她看来。


    纷纷扬扬的雪花划过他憔悴的面容,他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你怎么跑出来了?”


    白瑜没回答,而是朝他直接跑过去,她跑得气喘呼呼,然后冲到他面前,直接跳起来一把抱住他:“我出来找你!”


    在她跳起来那一刻,江霖立即伸开双手接住她。


    她撞进他怀里,把他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江霖用力回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肩膀处,声音隔着大衣闷闷传来:“大伯已经去通知郑院长了,准备动手术。”


    手术只有百分三十的成功率,更糟糕的是,老爷子的身子十分不好,很有可能撑不到手术结束。


    这便意味着,如果有什么万一,他们将连最终的告别都没有。


    猝不及防的死别,是死亡里头最让人束手无策和难过的,正常的生老病死还能跟家人好好告别,可像这种连告别都没的死别,遗憾会伴随一辈子。


    白瑜更加用力抱住他:“爷爷一定会好的。”


    ***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起来,江家所有人都守在手术室外面,或站,或坐,大家面色沉重。


    白瑜握着江霖的手,两人静静坐在椅子上,十指相扣,互相守着。


    眼看着一个钟头过去了。


    突然,外头远处突然传来鞭炮的声音,还伴随着孩童的喧闹声和笑声,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临近春节,大家似乎都放松了下来,这么晚的时间,孩子还在外面玩耍。


    老爷子酷爱吃羊腩,她本想这次过年回来,给他做一煲炭炉羊腩,做炭炉羊腩煲诀窍就是要耐得住性子,通常来说,羊肉下到煲里,还需要在炭火上继续煲上四十来分钟,才能达到最美妙的口感。


    在飘雪的冬夜,雪花絮絮,来一煲焖制得绵软适口的羊腩,那是再惬意和慵懒不过的事情。


    只是现在,不知道这愿望还能不能实现。


    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提着。


    在场的人绝大部分都希望老爷子能挺过来,老爷子就是江家的定海神针,没了老爷子,这家就要散了。


    再说人走茶凉,一旦老爷子走了,江家的地位和人脉都将遭受巨大的打击,这是江家人不想看到的。


    当然,也有人希望老爷子不要醒过来。


    这样的人,一个是江又涵,另外一个便是江启邦。


    不过跟很坚定希望老爷子不要醒过来的江又涵相比,江启邦很矛盾,一方面他痛恨父亲管了自己一辈子,因为他看不上自己这个儿子,才导致外面的人和兄弟们都笑话他。


    更可恶的是,老爷子还把江霖这个最得意的儿子给过继出去,而江凯下落不明,导致他们三房如今就只有江又涵一个嫁出去的女儿。


    另一方面,他内心又有说不出的难过,毕竟里面那人是他的父亲,无论父亲怎么对他,他始终还是爱他,他希望他能挺过来,他要是这么去了,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听到他夸自己了。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恍惚之中,白瑜似乎看到手术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江老爷子身穿一身军衣走出来。


    白瑜站起来,喊了一声:“爷爷!”


    江老爷子听到她的声音,朝她看过来,笑眯眯的,那慈祥的样子仿佛在说:“好孩子,爷爷要走了,江霖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


    看了她一眼,江老爷子没有停顿,朝前走去,仿佛急着去见某个人。


    白瑜看着江老爷子的背影,嘴巴张了好几下,却说不出话来,于是又喊了一声:“爷爷!”


    江霖感觉到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白瑜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可他听不清楚,垂眸一看,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双颊红红的,再一摸她的额头。


    好在没有发烧。


    他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批在她身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一些。


    动作那么大,白瑜却没有醒来。


    江又涵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嘴巴一撇道:“爷爷都这样了,她居然还睡得着,平时说得有多孝顺,现在一下子就现形了!”


    梁天宇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


    江又涵有些不服气,但随着梁天宇赚钱越来越多,他们两人的地位也发生了转变,以前都是她对梁天宇大呼小叫,可如今梁天宇一个眼神过来,她就不敢多嘴了。


    外面再次飘起雪花,可江老爷子却没有停下脚步。


    白瑜连忙跟上他,老爷子身子还没好,平时不离身的拐杖也没拿,要是摔倒的话,那可这不明白?


    “爷爷!”


    她一边追,一边喊。


    就在这时,场景突然一转,瞬间就变了。


    周围有无数人在狂奔,远处不断传来奔跑的声音。


    她追上去,就见一群穿着军装的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其中一个男人手里举着一个婴儿,对躺在地上的女人威胁道:“如果你肯答应说服你丈夫为我们做事,我们就放过你的女儿,如果不愿意,我们就让孩子血溅当场!”


    白瑜恍惚中,突然觉得这场景莫名的熟悉。


    当看到孩子被摔在地上,摔成一滩肉泥时,她突然想起来了。


    那婴儿是江启瑗。


    江老爷子心中最大的痛。


    她看到江老爷子跪在地上,捧起那堆肉泥,老泪纵横。


    江老爷子用双手在地上挖了个坑,挖得双手都流血,他依然没有停止,然后把那孩子放了进去。


    听说当年那帮畜生连江启瑗的尸体都没留下,这也是江老夫人为什么会受到那么大刺激的原因。


    没能亲手把孩子埋葬起来,这或许是江老爷子心里最大的痛。


    白瑜这么想着。


    做完这一切,画面一转,眼前的军装男人犹如雪花一般瞬间消失。


    江老爷子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再次往前走。


    白瑜连忙跟了上去。


    这次江老爷子走进了一处花园,花园里种满了玉兰花,四月的季节,玉兰花开得正好,花朵雪白剔透,清香隐隐扑鼻而来。


    在那开得正艳的玉兰花下,坐着一个身穿宝蓝色旗袍的女人,女人身材窈窕,正拿着剪刀在修剪玉兰花。


    女人看到他过来,把剪刀放下,似羞似嗔地哼了一声,然后在长椅坐下,身子歪着,故意不看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走过去,在长椅的另外一边坐了下来:“阿离,我们结婚吧,以后我会对你好。”


    女人听到这话,耳朵“唰”的一下就红透了,身子扭了扭:“对我好?那有多好?”


    江老爷子脸也红了,支吾了好久才讷讷道:“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女人“噗嗤”一声,扭过身来:“难道我要天上的月亮,你也能给我?”


    江老爷子被笑得脸红得跟关公一样。


    白瑜也在这时看清了女人的面容,这个“阿离”跟江霖有几分的相似。


    她记得江老夫人最后一个名字就是“离”字。


    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江老爷子当初跟江老夫人求婚的场景。


    她听说江老爷子和江老夫人两人感情十分好,只要江老爷子在家,江老夫人几乎是什么都不用动,连喝水都是江老爷子亲自倒好捧到她嘴边。


    只是那场突变,让江老夫人生了病,有时候连江老爷子都不认得,甚至还会抓伤他,可江老爷子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妻子。


    突然,场景又变了。


    他们再次回到了医院,只是此医院非彼医院。


    江老夫人躺在病床上,病魔把她折磨得两眼无神、骨瘦如柴,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也全白了。


    江老爷子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阿离,我来陪你了。”


    江老夫人眼珠子动了动,视线慢慢落在江老爷子脸上,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了起来:“你回去,帮我看看我我们的孙子,看看我们的曾孙女,我会等你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着,她猛地一用力,将江老爷子一推——


    江老爷子突然往后倒下去。


    “爷爷!”


    白瑜又喊了一声,然后猛地从梦中醒过来。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暗了下去,病房门被打开。


    一脸倦容的郑院长从里面走出来,看向围过来的将家人道:“手术,成功了!”


    第154章 苹果山药松饼


    听到这话, 江家人高高提着的心这才落地,大家喜极而泣。


    白瑜紧紧握住江霖的手:“太好了,爷爷挺过来了!”


    她不确定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场梦, 还是冥冥中跟着江老爷子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说来也奇怪, 她现在想起来, 刚才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也不清楚。


    不过不管是梦, 还是其他, 只要老爷子挺过来了就好。


    江霖眼眶红红, 点头:“嗯。”


    江启严:“郑院长, 那我爸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郑院长:“这还说不准, 病人随时都有可能会醒来, 不过病人刚动完手术需要静养, 你们留一两个人下来就行,其他人都回去吧。”


    像江老爷子这种级别的人物, 上面十分关心,早就叮嘱要给与最好的治疗最好的护理, 就算江家人不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而是他们一大帮人在这里会影响江老爷子的修养。


    江启严连忙点头:“好, 我等会就让大家回去, 不过老爷子的身子……是不是已经没大碍了?”


    郑院长:“手术虽然成功了, 但目前还需要进进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具体的要等人醒来后才能确定,目前还不好说。”


    换句话说, 大家还不能完全松口气。


    等郑院长一走,江启严就看向大家, 咳嗽一声道:“刚才郑院长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老爷子身子需要静养, 太多人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给医院添麻烦,所以接下来,我提议以轮流的方式,每房每次来两个人,轮流看护一天,第二天换其他人过来,大家对此有意见吗?”


    老二江启耀:“大哥,我觉得你提的轮流照顾老爷子这法子很好,天天过来谁也顶不住,但我觉得每次还是以不同房的人来照顾比较好,就譬如你们大房出一人,我们二房出一人,以此类推,我觉得这样比较保险,大家觉得呢?”


    跟其他大家族比起来,江家人算是比较和谐的,没有斗得跟乌眼鸡一样,当然这跟江老爷子的管教有关,他绝对不允许江家出现兄弟阋墙的情况,因此这些年来,尽管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心思,但还是相处比较融洽。


    可现在老爷子出了事,虽然目前手术成功,可后面人能不能还不好说,这便涉及到财产分割以及人脉这些,总之单让一房的人出现有风险,还是不同房出一人比较好。


    江启邦:“我觉得二哥这话说得有道理。”


    其他两房也很快表示赞同江启耀的说法。


    江启严也觉得刚才自己的提议有漏洞,正要开口,就见江霖站了出来道:“我也提个小意见,我提议江又涵和她丈夫两人不用算入轮流队伍。”


    这话一出,江又涵气得跟蚱蜢一样,蹦起来骂道:“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们会对爷爷不利吗?”


    梁天宇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看:“三哥,你这是故意在针对我们俩夫妻。”


    娄秀英一脸受伤的样子:“江霖,你不认我这个后妈不要紧,但你已经把你爸的心给伤透了,你现在还想把你妹妹的心也给伤透吗?没错,你是过继出去了,但你们的身上始终留着同样的血,这一点你拥有都无法否认!”


    江启邦也气得不行,觉得江霖这是把他和三房的脸面踩在脚下摩擦:“你个孽子,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江霖冷冷看着他:“你真要我说吗?”


    江启邦对上他的眼睛,心中一懔,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退缩,可事到如今,如果他退缩的话,他作为父亲的尊严将扫地,想到这,他恨声道:“那你说,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江霖嘴角微扯,似笑非笑道:“是你要我说的,当年我母亲怀江凯时,身体一直很好,却在生产时突然大出血,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江启邦脸色一白,支吾道:“自古以来,女人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出现大出血……这事谁也没想到会发生。”


    江霖脸色更冷了三分:“是吗?那你收下娄秀英的手帕时没想过吗?你和娄秀英两人互通书信卿卿我我的时候也没想过吗?”


    江启邦眼睛猛然瞪大,眼眶鼓得仿佛下一刻眼珠子就要蹦出来:“你……胡说什么?!”


    娄秀英的脸色也时白时红,比染色盘还要精彩。


    在场其他人都倒抽一口气。


    他们以为江启邦和娄秀英两人是在江霖母亲去世后经人介绍才认识的,敢情这两人一早就认识了,不仅认识,还暗度陈仓?


    而且听江霖这意思,他母亲的死跟这事有关?


    那就怪不得江霖从小到大跟江启邦不亲,换成是谁都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


    江霖:“这么说你是不想承认了?看来我只好把你们当初写的信拿出来公布于众!”


    “……”


    江启邦往后退了两步,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怪不得当年他急匆匆回家找信件时发现少了一封,他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掉在哪个地方了,他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后来看没人提起来,他高高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不想原来是被江霖给捡走了!


    “……”


    娄秀英对上大家鄙视的眼神,直觉脑袋血管突突地跳,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她就说当年她嫁过来江霖还不到四岁,可无论她怎么讨好,他就是跟自己不亲,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现场仿佛死亡降临般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虽然江家没有人开口,可江启邦和娄秀英两人站在那里,仿佛全身的衣服被扒光了一般,十分难堪。


    最后还是江启严这个做老大的打破了沉默:“老三你们两人太不像话了,老爷子现在还没醒,我不像在这里说你们,你们走吧,接下来轮流照顾老爷子的事情,你们三房也不用参加了。”


    江启邦:“…………”


    娄秀英:“…………”


    江又涵:“…………”


    看着这一幕,白瑜十分庆幸她爸把明舒给哄了回去。


    之前明舒一直哭着要在医院等太爷爷醒过来,她也答应了,但奶奶和她爸都觉得医院不太吉利,而且人一忙乱,怕没空照顾明舒,因此花了一番心思把小家伙给哄回去了。


    她现在觉得奶奶和她爸这决定十分明智,要不然让小家伙看到这一幕还真是无语。


    梁天宇对自己的岳父岳母暗度陈仓的事情没太大感觉,在他看来,像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江家肯定还有不少,只是没摆到台面上来而已,但他很生气两人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本来想借这个机会把江霖,或者江家其他子弟拉过来跟自己做生意,现在一切成了泡汤。


    好在他先下手为强。


    他想到那那包被白老太给带回去的糖果,嘴角忍不住往上斜勾起一抹坏笑。


    江又涵则是难堪得不行,她没想到她妈居然是小三上位!


    那她要嫁给梁天宇时,她凭什么骂她不要脸,她和梁天宇好歹是两情相悦,也没有破坏别人的婚姻!


    四人都沉默着,但都各怀鬼胎。


    ***


    医院这边。


    经过商量后,第一个留下来轮班的是大房和二房各出一人,其他人回去。


    白瑜和江霖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脚下的雪被踩得嘎吱作响。


    过了一会儿,江霖突然开口:“其实并没有那封信。”


    “啊?”


    白瑜愣了下,愣愣的样子看着有点傻,不过她自己看不到。


    江霖嘴角若有似无扯了下:“我说我刚才说的那封信,其实我根本拿不出来。”


    他要是有那封信,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小时候他记得他母亲刚怀上江凯时是非常开心的,还拉着他的手去摸她的肚子,问他要弟弟还是妹妹,她还给他和肚子的孩子亲手做衣服和玩具,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母亲不做衣服和玩具了,渐渐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他之所以会知道,是他发现他爸用的手帕,跟后来娄秀英用的手帕是一模一样的,但一切只是他的猜测,加上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直到他被分配去琼州岛前,他才去找当年照顾他母亲的保姆,从他口中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这也是他为什么很少回家的原因,也是他为什么跟家里渐行渐远的根源。


    之所以之前没戳破,是不想让老爷子难过和为难,可两人越来越不要脸,既然他们都不想要脸皮,那他又何必为他们着想。


    白瑜走过去牵他的手,轻声说:“你做得没错。”


    他刚才那样当众揭穿了他爸和娄秀英的不轨之情,也等同于彻底和他爸决裂。


    做出这个决定,想必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但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会义无反顾站在他这边。


    江老爷子到第二天才醒过来,人虽然醒了,但身子非常虚弱。


    郑院长和其他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好消息是已经度过危险期,也没有引发其他并发症,但郑院长让他以后不能劳累,要不然再来一次,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经过这遭,江老爷子只能退下来。


    知道太爷爷醒过来,明舒一刻也不能等,抱着她做的贝雕就要来医院看望太爷爷。


    白瑜让她等一等,老爷子醒来后胃口很差,很多东西又不能吃,她想着给他做些小绵软易消化的食物带过去。


    来到厨房,她把把苹果和蒸好的山药压成泥,然后加入面粉拌匀,因为江老爷子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所以不用加油,也不加糖,搅拌均匀后,用勺子舀起一勺摊成巴掌大小的饼状倒到锅里,小火慢煎,不时翻转防止粘锅。


    做好的苹果山药松饼松软鲜甜,特别适合大病初愈的病人。


    来到医院,明舒看到躺在病床上,瘦得双颊凹陷的太爷爷,大眼睛顿时就蓄满了泪水,然后转身抱着妈妈的大腿哭了起来:“妈妈,我不要太爷爷生病。”


    江老爷子被曾孙女哭得心软得一塌糊涂:“乖乖不哭,太爷爷很快就会好的。”


    明舒擦干眼泪,抱着自己做的贝雕走过去,声音软糯糯道:“太爷爷,你要长命百岁,我把我的寿命分给你一半,你不要生病好不好?”


    江老爷子心软软的,赤子之心最是无暇,也最让人心动:“太爷爷听你的,以后不生病了,不过你的寿命可不能给太爷爷一半,要不然太爷爷也要成老妖精了。”


    明舒被逗得破涕为笑:“太爷爷要是成了老妖精,那我就是小妖精!”


    白瑜:“……”


    但一老一小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江老爷子看到明舒给自己做的贝雕,高兴得不行,连胃口都好了起来,一口气吃了两块苹果山药松饼。


    因为江老爷子不能出院,江家这个年是在病房过的。


    白瑜在忙中挪出时间和林向雪见了一面。


    这次见面,她发现林向雪跟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自信美,眼神也跟以往不一样,变得非常坚定。


    “京城最大的电台已经跟我说好了,让我一毕业就去他们电台当播音员,白瑜,我真是太高兴了!这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谢谢你白瑜,要不是你当初一直鼓励我去参加高考,我肯定不会有今天!”


    林向雪脸上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一边比划一边兴奋地说着。


    白瑜真心为她感到高兴:“谢我干什么,要谢的是你自己,是你最终选择了去高考,也是你拼命复习和努力,这一切都是你努力争取来的!”


    小芒果和明舒两小只在一旁一起吃东西,小芒果显然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大的小姐姐,不仅把自己带来的大白兔奶糖全部掏出来,还要把自己从姥姥姥爷那里拿到的红包也给明舒。


    明舒自然没要,她把小芒果当成一个大娃娃,不断地给她投喂好吃的食物,两人一个喂得很满足,一个吃得很开心,相处十分融洽。


    林向雪朝白瑜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之前你不是让我有闲钱的话,在京城多买点房子吗?”


    白瑜点头:“我记得你丈夫和公婆好像都不赞成,怎么,他们现在改变主意了?”


    林向雪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偷偷买了!”


    白瑜挑眉。


    林向雪:“你知道的,为了向你学习,也为了赶上你的步伐,我大学这几年也一直有在给电台做些零散活,赚了一些钱,加上我出嫁时我父母和爷爷给我一大笔钱,我想这笔钱放着也没什么用,所以我就拜托我妈帮我在二环买了三间房子,还带一个大院子。”


    当初她父母和爷爷给她这笔嫁妆,是想让她在婆家过得更好,不过嫁过去之前她妈就教过她,让她不要轻易告诉婆家,更别轻易把钱拿出来。


    她一开始还觉得她妈把人想得太坏,等嫁过去后,她明白“女人在婆家始终是外人”这句话,曾家自然不是坏人,她婆婆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也不是极品,曾景林更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只是怎么说呢,很多时候,她都能感觉他们没有把她当成一家人。


    在她婆婆眼里,她更像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她跟曾景林这两年越来越没话说,之前白瑜建议她买房子,公婆和她丈夫都不同意,她不想跟他们吵,因此就打消了买房的念头,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前不久她婆婆居然劝她放弃学业和党员,让她生了二胎后再去找工作。


    而曾景林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显然也是同意他妈这话,她当时就气笑了,也就从那一刻起,她决定永远也不会告诉他们嫁妆的事情,她把这几年赚的钱,加上嫁妆拿给她妈,让她帮自己买房子。


    拿到房子钥匙那一刻,她觉得无比踏实。


    就是有种天大地大,终于有一处属于她的容身之处的感觉。


    如果她离婚的话,她的娘家自然不会少了她住地方,但有自己的家,和住在娘家或者别人家里,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当时兴奋地忍不住在屋里跳起舞来,可惜白瑜和孙蔷薇两人没在她身边,要不然她肯定要和她们好好庆祝一番。


    白瑜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说出去?”


    林向雪故意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我好害怕啊,求求你别说出去,只要你答应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说着她还朝白瑜抛了个媚眼。


    白瑜没忍住笑出来:“要我不说出去也行,请我看电影吧。”


    林向雪:“那还不简单!”


    于是两人带着各自的女儿王电影院去。


    这一年,电影《少林寺》在国内正式公映,一上映就十分火爆,白瑜和林向雪过去,排了半个小时才买到票。


    电影票一张一毛钱,却创下了1.6亿万的票房神话。


    年还没过完,但白瑜和江霖就准备回琼州岛了,倒不是他们不想多呆几天,而是江霖假期有限。


    好在江老爷子已经出院了,大房为了更好地照顾他,已经搬到四合院去。


    过年的车票很紧俏,就是是有人脉,但也不好买。


    江霖拜托人买到的是晚上出发的票,时间有点紧,白瑜赶紧收拾东西,她爸和江老爷子给他们准备了好多东西让他们带去琼州岛,她费了好打的力气才把东西装得七七八八,但还有些东西装不进去。


    她扭头突然看到沙发上放着奶奶拿过来的旅行袋,提起来不是很重,说明还没有装满,她连忙把旅行袋拉链拉开,想装点东西进去。


    谁知一打开,就看到里面装了一包糖果,她把糖果拿出来,发现上面印着“Chcolate”的英文。


    这巧克力显然是国外进口的,可她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种牌子,不过她以为是她娘家的人买给奶奶吃的,正想放回去时,明舒跑了过来。


    看到她手里的巧克力糖果,脆声道:“妈妈,坏人姑姑给的!”


    坏人姑姑?


    白瑜愣了下:“你是说之前去我们广城那个姑姑吗?江又涵?”


    明舒点了点小脑袋:“太爷爷生病时给的,你去打电话了,她说给我吃,太姥姥不想要,她还和太姥姥吵架了。”


    她很喜欢吃朱古力,但那人拿眼睛瞪太姥姥,是个坏人,所以她才不吃她给的东西!


    白瑜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照江又涵的性子,那天她被自己赶出家门,她应该很生气才对,怎么会主动给她家送那么贵的糖果?


    这么一小包巧克力,要差不多二十元,这绝对不是江又涵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既然不是江又涵会做的,那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梁天宇让她这么做的。


    可梁天宇为什么要送他们这么贵的糖果,而且她和江霖在的时候不送,反而要等他们两人离开后再送,除非——


    这糖果有问题!


    他们担心当着她和江霖两人的面送会被发现出不对劲,所以等他们两人走后才塞给明舒这个孩子。


    白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忙拿着糖果去找江霖。


    江霖正好从江老爷子书房出来,听了她说事情经过后,脸上表情也变得十分慎重:“我拿去让朋友帮忙化验一下。”


    白瑜点头,回去继续收拾东西。


    化验结果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他们买了火车票,只能按时走。


    等他们抵达琼州岛,化验的结果也正好出来了。


    经鉴定,梁天宇和江又涵给的那包巧克力里面含有du品成分——海luo因。


    海luo因成瘾性非常强,属于鸦|片类药物中危害最大,毒性强,且极难戒断的药物!


    白瑜怒了。


    她以为梁天宇和江又涵就算再歹毒,顶多在巧克力里面加点泻药之类,没想到他们这么歹毒,居然下毒|品!


    海luo因毒性那么强,就算是大人吃了也很难戒掉,更别说是小孩子!


    她不敢想象,如果当时不是奶奶阻止,如果明舒和念念像其他小孩子嘴馋缠着要吃的话,想到那个可能性,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白瑜之所以没联想到毒品那边去,是因为无论是梁天宇还是江又涵,两人都不像是吸毒的样子,吸毒的人两眼无神,而且身体会暴瘦,但他们两夫妻完全不像。


    因此她没往那方面想,可这两人太歹毒了!


    江霖脸沉得几乎可以滴下水来。


    他当场就打电话回京城,让报案逮捕梁天宇和江又涵两夫妻。


    可京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却说,梁天宇和江又涵在三天前就离开了京城。


    第155章 蚌肉浸鸡


    别说梁天宇和江又涵两人只是回深市, 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江霖也不会放过这两人!


    白瑜心有余悸:“只怕他们这不是临时起意,上次跑到广城去找我们, 可能已经存了这份心思。”


    说不定上次江又涵带过来的东西就是有问题的, 只是因为她没有收她的东西, 所以次啊没有发现。


    现在想起来, 白瑜真想用锤子砸破两人的脑袋!


    江霖点头, 沉着面色道:“梁天宇的目标应该是我。”


    梁天宇到深市还不到一年, 却赚得盆满钵满, 夫妻两人就像是个暴发户一样, 不仅穿金戴银, 而且还买了轿车, 目前国内最好的国产轿车是红旗,一般老百姓能买得到的是上海, 一辆要八万元。


    在这年代,百姓兜里要拿出一百元存款都困难, 梁天宇父亲早逝, 家里早期就靠他寡妇母亲支撑, 后来梁天宇进了单位后梁家经济虽然缓和了不少, 但底下孩子很多, 因此也不富裕,更别提后来梁天宇没了工作,梁家一家就跟吸血虫一样趴在江又涵身上。


    深市虽说现在满地商机, 但普通人过去还得从头开始,用身体和时间赚些辛苦钱, 赚到的可能会比在工厂多,但绝对不可能在一年内买房买车, 除非……干了不法勾当。


    听江霖这么一说,白瑜一下子也明白过来了:“上次江又涵过去广城,说梁天宇想拉你一起做生意,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想拉你下水,不仅想拉你下水,还想通过毒品来控制你为他们所用!”


    江霖站起来:“你先睡觉,我把这事情上报上去。”


    说完他急匆匆走了。


    白瑜却睡不着,她披上外衫下去找奶奶。


    “这两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一看他们就没安好心,那天我本来想把东西扔回去,但江老爷子还在里面昏迷不醒,而且江家那么多人看着,我只好作罢,想着回家后再扔掉,可回来后事情太多,一下子就忘记了。”


    白老太现在想起来也是又气又后怕,要是那包朱古力被其他人翻到,其他人没有白瑜那么谨慎,直接拿来吃那可怎么办?


    毒品这东西哪是能随便碰的?尤其是小孩子,一旦上瘾,那是一辈子都毁了!


    两个挨千刀的东西!


    白老太越想越生气,恨不得将梁天宇和江又涵两人千刀万剐。


    白瑜担心奶奶被气着,连忙帮她拍背顺气:“奶奶别为那种人气到自己身体,江霖已经去处理和事情了,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两人。”


    明舒和念念两姐妹已经睡下了,白瑜想着等明天两人醒来,还得跟她们再强调一下不能吃外人给的东西。


    京城江家人知道梁天宇和江又涵两人送的东西里面被检测出毒品,又惊又怕,这两人也给他们送了不少东西,有一些是国外进口的吃食,他们没觉得有问题,都拿给孩子吃了,大人也吃了不少。


    几房人连忙把剩下的东西拿去做检测,然后战战兢兢等待结果,这期间,三房的门槛差点被踩烂了,江启邦和娄秀英两人被骂得狗血淋头。


    要不是江老爷子还在休养期间,不能动气,他们肯定要告到老爷子那里,然后把这一家子祸害都给赶出去!


    江启邦对女儿女婿这事完全不知情,被其他几房指着鼻子骂到家里来,他气得差点没爆血管,等人一走,他又立即把所有责任都怪在娄秀英身上,觉得是她太宠溺女儿,当初就不应该让女儿嫁给梁天宇,而且梁天宇没工作后,就是娄秀英在偷偷塞钱给两人。


    娄秀英气得浑身哆嗦,女儿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他平时对女儿不管不顾,现在出事了就把责任全部推到她一个人头上,但她敢怒不敢言。


    对于梁天宇一下子赚了那么多钱,其实她心里也有怀疑过,只是这次梁天宇回来,给她带了两条金项链,又给了她一千元现金,这钱太热乎了,而且因为女儿嫁给梁天宇这事,她被大家嘲笑了那么多年,现在难得能让她扬眉吐气,所以她装作没有发现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梁天宇这么大胆,居然敢碰毒品!


    她吓得连忙往深市那边打电话,第一次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个说着蹩脚普通话的女人接听的,说是他们请的保姆,第二次打过去还是那个保姆,第三次打过去,连接听都没有人接听。


    她本来心里还存着一点侥幸心理,希望是江霖在陷害他们三房,是江霖看不得他们三房发达,可现在,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娄秀英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电话也随着掉落在地毯上,虽然她时常嫌弃女儿没出息,又生气她自甘堕落选了梁家这么个垃圾婆家,但不管咋样,她都是她的亲骨肉,是她唯一的孩子。


    更糟糕的还在外头,金小宝趁乱把娄秀英藏在床垫下面的钱全部偷走了,其中包括梁天宇给她的一千元,以及她自己攒的几百元,还有一些项链首饰,全部被洗劫一空。


    这个打击太大了,娄秀英当场被气得嘴都歪了,嘴里呜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嘴边还不停流口水下来。


    刚好邮差过来送信发现不对劲,连忙喊人把娄秀英一起送去医院,可命是救回来了,人却中风瘫痪了。


    娄秀英躺在病床上,身体不能动,嘴巴不能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不一会儿嘴边脖子就流了一大滩口水,江启邦见状,恶心得饭都吃不下了,之后更是连着好几天都不曾踏进病房一步。


    江启邦自己不愿意照顾娄秀英,却想把这责任推给白瑜,千里迢迢打电话过来,让白瑜回京城去照顾娄秀英这个婆婆,白瑜连骂他都嫌浪费口水,直接挂了电话。


    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江霖的亲生母亲,她回去照顾也算天经地义,但娄秀英算个什么东西,更别说江霖已经是过继出来了,因此白瑜没有理会对方。


    江启邦气得不行,但他又不敢直接去找江霖,最终花钱找个人来照顾娄秀英。


    相对比江家三房的鸡飞狗跳,白瑜这边迎来了个好消息——


    她之前订购的珍珠终于可以采取了!


    其实正确来说,她是跟研究所合作,而不是订购,她以武鹏鸿这个人才为技术入股,借用研究所的地方培育一批海水珍珠。


    研究所这些年来着重于培育大型珍珠,但因为技术问题遇到了瓶颈,久久不能突破,而白瑜当时因为政策等关系不能建立工厂,因此两边商量后,决定联手合作。


    研究所出场地帮忙培育一批珍珠,而白瑜这边出钱购买马氏珠母贝和出技术,并承诺要把武鹏鸿在国外所学到的有关珍珠养殖的知识毫不保留教授给研究所,现如今,白瑜买的那批马氏珠母贝已经可以采取了。


    接到研究所的电话,白瑜高兴得不行,当即就叫来武鹏鸿,又带上赖美清,而工厂则交给赵寄秋和余小杰两人帮忙管理,然后就出门了。


    从工厂过去研究所需要坐半天的车,等来到研究所所在的县城,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三人在路边随便买了几个包子填充肚子,然后急匆匆赶往研究所。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看到白瑜等人,也是一脸的兴奋,他们等这一刻等了两年,能不能培养出“珍珠王”,成败在此一举。


    白瑜也不耽误时间,和对方寒暄后,果断道:“连主任,我们开蚌吧!”


    连主任点头:“开蚌!”


    一声令下,开蚌人员手里的工具刀此起彼伏动了起来。


    随着第一颗珍珠被开出来,大家发出一声感叹:“这珍珠的颜色比起以往养殖出来看上去要更鲜艳一些,而且品质也更好。”


    连主任已经迫不及待把珍珠拿了过去,然后放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不错,品质的确比以往的要好,可惜还是太小了一点。”


    其实连主任手里那颗珍珠其实已经不算小了,直径7毫米,正圆球形,表面光滑有亮泽,找不到一丝瑕疵,是一颗中上等水平的珍珠。


    在后世,为大家所熟知的AKOYA珍珠和南珠,都是由马氏珠母贝所产出的珍珠,一般一个马氏贝通常只能孕育一颗珍珠,珍珠直径一般在2-10毫米。


    在白瑜技术入股前,研究所之前产出的马氏贝一般只能开出2-7毫米的珍珠,而且7毫米也非常少见,大部分都是2-6毫米之间,现在第一颗就开出了7毫米,而且光泽比以往更强,这消息让在场所有人都很振奋。


    但对连主任来说,这还不够,他们要的是珍珠王!


    跟连主任的不满足比起来,白瑜此时却被眼前这颗珍珠给折服了,真不亏是被称为“国之魁宝”的珍珠,在阳光下,珍珠表面折射出雨过天晴后彩虹一般光泽晕彩,真是美得让人心醉。


    她的脑子已经在想象要把这颗珍珠做什么什么款式才能最大限度展示它的美,她一下子想到伍晓棠之前那个设计成兰花形状的设计图,若是把这颗珍珠放在金色叶子中,那肯定会很美。


    接下来惊喜声不断传来,一连串开出了不少六七毫米的珍珠,当然也有一些相对小一点,但总体质量而言,都比以往要好上一个等级。


    研究所和连主任或许多少有点失望,但白瑜却一点也不在意,越大的珍珠自然越值钱,太贵的珍珠一来价格不亲民,二来并不适合普通人佩戴。


    试想一下,一个女人穿着一身工人服装,却带着一串直径十毫米以上的大珍珠,那显然有点不搭,如果换成两三毫米的小珍珠,不仅不会显得突兀,反而会显得很秀气,低调的奢华。


    相对而言,一些上了年纪或者气质比较优雅的女性,或者贵妇就比较能撑得起大珠子,想象一下,一个窈窕的女子穿着剪裁合身的旗袍,再佩戴一条设计独特的珍珠项链,那种江南水乡美人的韵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因此,对白瑜来说,大珍珠她喜欢,小珍珠她也喜欢。


    突然,开蚌人员又传来一声惊呼:“连主任,快看,这颗珍珠有奶黄色的伴色!”


    “奶黄色伴色?”


    连主任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只是不等他跑过去,另外一头又传来开蚌人员的惊呼声:“我开出这颗有银色伴色!”


    连主任激动得满脸通红,感觉下一刻鼻血都要喷出来了:“什么?不仅有奶黄色伴色,还有银色伴色?都放着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也不怪连主任这么激动,马氏贝的珍珠一般都是白色的,在这之前研究所只养殖出一颗玫瑰红的伴色,像奶油黄和银色这两种伴色还从来没有过。


    白瑜跟着连主任的脚步跑过去一探究竟,果然看到了两颗成功养殖出伴色的珍珠,美轮美奂。


    这一下不仅白瑜开心,连主任也兴奋得像得到糖果的孩子,摸着胡子笑得合不拢嘴。


    武鹏鸿却是松了一口气,鼻子也感觉酸酸的。


    他成功了!


    他终于成功了!


    大家都说他踩了狗屎运,才能遇到白瑜这样的贵人,不仅被送去国外学习,而且一回来就当了工厂的主任,工资是其他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


    但别人只看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自从跟研究所合作之后,他隔一段时间就要亲自跑过来,生怕这批马氏珠母贝被养坏了养歪了。


    时间越接近,他压力就越大,过年这段时间,他天天失眠,就担心辜负了白总的培养和期待,可所有的担忧在这一刻终于化成了烟尘,尘埃落定了。


    白瑜这次总共购买了五千只马氏珠母贝,当夕阳的余晖把研究所门口都染成橙色时,马氏珠母贝也快快完了,就剩下十来个。


    连主任这一下已经放弃了希望:“看来是没可能开出珍珠王了。”


    白瑜:“虽然没开出珍珠王,但这次合作也是双赢局面不是吗?”


    连主任收拾起失望的心情,连连点头:“白同志说得没错,的确是双赢局面。”


    这次合作,他们研究所不仅技术得到了提升,培养出有伴色的珍珠,还有珍珠的质量和大小都比以往要提升一到两个等次,还有就是,以往人工育珠的周期至少也需要三年,而这一次只用了不到两年!


    足足缩短了差不多一半的时间,时间就是成本,时间缩短,意味以后国家的珍珠产量能翻倍,单单就这一项,就非常值得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珍珠王没有希望时,伴随着最后一个马氏珠母贝被撬开,开蚌人员看到马氏贝肉里面的珍珠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下一颗鸡蛋。


    他身边的同事还以为他开出了坏珠,正想安慰他,就看到了他手里的珍珠,然后以同样的姿势愣住了,但不一样的是,他能发出声音:“连、连主任,珍、珍珠王王!”


    这话一出,犹如水入油锅,整个场地都沸腾了。


    “什么?开出珍珠王了?真的假的?”


    “珍珠王,不管真的假的,给我看看就知道了!”


    “我的天啊,要是真能开出珍珠王,连主任还不得激动得晕过去?”


    连主任没晕,但跟晕也差不多了,好在他身边的助手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没让他摔下去。


    不过很快连主任就恢复过来,双颊通红,眼睛亮得可怕,大声道:“都不准动!你、那个开蚌的,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连主任,我叫王卫国。”


    捧着“珍珠王”的开蚌人员也十分激动,不过能在领导面前冒头,他可一点也不含糊,声音喊得铿锵有力。


    连主任:“很好,王卫国你现在别动,也别抖,慢慢把珍珠放在一边,我现在就过去!”


    王卫国小心翼翼把珍珠用镊子取出来,然后放进清水清洗干净后,再小心翼翼放在白布上轻轻擦拭,这个过程比对待他刚出生的儿子要温柔一万倍。


    白瑜和连主任等人走过去,定睛一看,眼睛都瞪大了。


    “珍珠王!”


    白布上的珍珠粒大、圆润,表面折射出迷人的光彩。


    连主任颤抖着手,轻轻把珍珠拿起来,用工具一量,然后声音颤抖道:“11毫米!”


    这个数字一出,现场安静了几秒。


    下一刻,大家沸腾了。


    “11毫米!真的是珍珠王!”


    “霓虹国那边人工育珠最大才10毫米,我们却培育出11毫米的马氏贝珍珠,我们终于打败了霓虹国!”


    “成功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这是研究所用马氏珠母贝第一次人工阳指出这么大的珍珠,之前听到从国外传来的消息,说霓虹国用用马氏珠母贝培育出一颗10毫米的珍珠,大家心里都十分不服气。


    珍珠养殖最初在种花国,霓虹国还是从种花国学习的养殖技术,可现在却让他们捷足先登了,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霓虹国!


    这几年来,大家铆足劲头想要培育出超过霓虹国的珍珠,但在和白瑜合作之前,他们培育出的珍珠最大才9毫米,一毫米听着很小,但这里面的横沟却十分难以超越。


    可现在,他们终于成功了!


    11毫米,比霓虹国最大的珍珠还大一毫米!


    所有人抱在一起比过来还高兴,不少人还喜极而泣。


    连主任也激动得热泪盈眶,不过他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而是把珍珠拿到昏暗处,就见这颗珍珠在暗黑处通过微弱的光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像一颗小灯泡一般。


    直到这一刻,连主任高高提着的心这才落地了,正式宣布道:“这的确是一颗高品质的珍珠王!”


    如果珍珠在昏暗处不能产生光泽感,那就不是一颗高品质的珍珠,而眼前在这颗珍珠不仅够大,质量也是上乘的!


    现场一片欢呼。


    好消息随即而来,大家把开采出来的珍珠放到一起一称,好家伙,12公斤!


    五千只珠贝收到了12公斤珍珠!


    这是前所未有的产量!


    以前一万只珠贝只能收十斤左右的珍珠,可现在足足翻了差不多五倍!


    好家伙!


    就算刚才发现珍珠王没哭的人,这会儿都忍不住擦起了眼泪。


    这个产量意味着珍珠的养殖业将翻开崭新的一页,这也意味着我国的人工养殖技术将走入成熟的发展时期,我国的珍珠养殖事业将重放光芒!


    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被国外三大珍珠巨头压着打了!


    连主任握着白瑜和武鹏鸿两人的手,老泪纵横:“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可这一刻除了一声谢谢,其他语言仿佛都是多余的。


    白瑜心中也十分激动:“这个成果不是属于我自己的,而是属于大家的,两年,七百三十个日日夜夜,是在场每一个你们用心浇灌出这颗珍珠王,浇灌出这批珍珠,所以我也要谢谢大家!”


    说着,她朝所有人鞠了一躬。


    然后接着道:“同时,我有个消息要宣布,我愿意把这颗珍珠王献给研究所!”


    按照约定,这批马氏珠母贝人工培育出来的所有珍珠都属于白瑜,自然也包括这颗11毫米的珍珠王。


    这颗珍珠王若是不贡献出来,放在白瑜手里,自然能卖出一个十分好的价格,说不定投资工厂的本钱一下子就回来了。


    只是考虑过后,白瑜还是决定献给研究所和国家,放在研究所手里,比在她手里更有价值。


    听到白瑜的话,大家心中仿佛被塞了一颗火炭一般,每个人被烧得热辣滚烫。


    连主任朝白瑜深深一鞠躬:“谢谢你,白同志,谢谢你无私的奉献,我代表国家,代表整个研究所感谢你!”


    “研究所培育出比霓虹国珍珠更大的珍珠王!”


    “五千只珠贝收12公斤珍珠,我国珍珠养殖业将迎来崭新的一页!”


    研究所培育出珍珠王,以及产量翻倍的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祖国各地。


    报社记者纷纷赶往研究所,想要亲眼见证这足以见证历史的珍珠王,还有研究所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翻了那么多倍,这将是一个震撼全国,震撼国际的大新闻!


    不说琼州岛的报社记者,就是在外省的记者也在坐车赶来的路上,还有其他地方的研究所也在赶来的途中。


    当记者得知这次成果是因为和白瑜合作,而且这颗珍珠王还是白瑜献给研究所的,记者们再次震惊了。


    “请问你是的白瑜,就是那个开创了《平民英雄》连环画系列的白瑜吗?”


    “请问你说的白瑜,就是那个当年高考考了闽省第一,英语满分被中大录取的白瑜吗?”


    “请问你说的白瑜,就是那个在大一就创立工厂,并带领贝雕走向广交会走向国家的白瑜吗?”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白瑜!


    毕业之后,白瑜拒绝国家分配,没有进入外交部,也没有去其他单位,还从贝雕厂辞职。


    有些人为她感到可惜,也有些人觉得她脑子进水了,还有一些人觉得她太狂傲了,不断地折腾,从一个行业跳到另外一个行业,有一天她肯定会遭遇滑铁卢的。


    因为老天爷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因此白瑜毕业之后,不少人都在暗中关注着她,知道她投入了很多钱建立了珍珠养殖场和办公楼,却一个单都没有时,不少人觉得她这次肯定会亏得血本无归。


    可谁知道,她两年前就和研究所开始合作,闷声不响地就做出一个大新闻来!


    珍珠王、珍珠产量翻倍!


    无论哪一个拿出来都足以让所有人再次记住白瑜这个名字!


    之前觉得白瑜要血本无归的人都不由脸红了,原来不是白瑜狂妄,而是他们太无知了。


    从研究所出来,记者们纷纷赶往采虹珠宝厂,他们要去采访白瑜!


    除了记者们,闻声而动的,还有外籍客商们,他们要去购买珍珠!


    而此时的白瑜正在家里做蚌肉浸鸡。


    五千只马氏贝,除了少数坏掉或者比较老的蚌,其他蚌肉都是可以吃的,研究所这边有合作开的肉站,除了分发给研究所工作人员,以及工厂员工的蚌肉,其他都卖给肉站。


    这会儿白瑜在做的,便是从研究所带回来的蚌肉。


    蚌肉清洗干净,下锅飞水后下油爆炒至干身,加入枸杞、红枣、瑶柱等各种配料,等水煮开后放入切好的鸡块,一道非常滋补的蚌肉浸鸡就大功告成了。


    做好的蚌肉浸鸡袭来阵阵馥郁的香味,蚌肉一点都不老,反而十分弹牙,鸡肉也没被串味,鲜甜爽口,脆嫩得让人欲罢不能。


    “妈妈做的饭菜最好吃了,我要吃一辈子。”


    明舒吃得小肚子浑圆,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一句接着一句。


    白瑜被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这么说,妈妈七老八十了,还要给你做饭不成?”


    念念在旁边皱起了眉头:“妹妹,你这样就有点不孝顺了。”不是有点,是很不孝顺啊。


    “……”


    向来只有她把别人说得哑口无言的明舒,此时第一次被说得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琼州岛这边其乐融融,但在深市的江又涵这会儿却被梁天宇打得鼻青脸肿。


    他们的女儿被吓得哇哇大哭,嗓子都哭哑了。


    江又涵心疼得不行,她狠狠一咬牙,拿起一个花瓶猛地朝梁天宇砸过去!


    第156章 炒东风螺


    梁天宇是怎么也没想到江又涵居然敢花瓶砸自己,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一手粘腻,血腥味扑鼻而来。


    后脑勺一阵阵地抽痛, 让梁天宇的脸也不由自主抽动了起来, 他转身, 怒目圆瞪:“你个贱人, 你敢打我?”


    他眼睛猩红, 仿佛想把她给撕碎。


    江又涵吓得脸色惨白, 瑟瑟发抖, 但没有放下手里的花瓶:“天宇, 宁宁是我们的女儿, 你不能这么做!”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梁天宇居然碰毒品, 她更没想到梁天宇居然要拿女儿去换毒品!


    那天他们从京城回到深市,还没进屋梁天宇就感觉不对劲, 她一脸迷茫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接着梁天宇拿出一张大团圆给一个男人, 让他进屋去拿东西, 结果那男人刚打开门, 就被潜伏在附近的公安同志给一把扑过去按住了双手双脚, 梁天宇见状掉头就跑。


    她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直觉让她选择跟着梁天宇一起跑,梁天宇在前面不管不顾,完全不顾及她们两母女的生死, 后来他们逃到了现在住这个简陋的房子里。


    她当时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公安要来抓他, 他说是江霖陷害他,她信以为真, 还把江霖和白瑜两人诅咒了几百遍,可过了两天,她就发现不对劲了,梁天宇出现了打哈欠、流鼻涕口水、以及手脚颤抖等状态,起初她还以为他是生病了,但不久后一个男人拿着一包白色的东西给他后,他的症状就消失。


    直到今天,他再次出现了那些症状,而且看上去仿佛更严重了,然后那个男人出现了,这次他没有给梁天宇东西,而是把目光落在她和女儿宁宁身上,接着对梁天宇道:“老大说你把事情给搞砸了,想要bai粉,那就拿你媳妇和女儿来换。”


    她这才知道他居然碰了毒品这东西,不过当时她以为他再怎么样也可能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可她错了!


    对一个毒|瘾发作的人来说,什么理智良心都是通通不存在的。


    梁天宇红着眼睛对她说,等他东山再起赚到钱后,就会把她和女儿两人给赎回来,到时候一家团聚,让她暂时牺牲和忍耐一下。


    她简直信了他的邪!


    被人贩子卖出去的孩子,绝对不可能再买回来,而他居然要自己去香江当站街女,就算他真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以他的性格也绝对不会要一个被千人骑的老婆。


    换句话说,如果真让他这么做,她和女儿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当他要靠近女儿时,她虽然浑身颤抖,但还是拿起花瓶砸了过去。


    此时梁天宇怒发冲冠扑上来,江又涵吓得闭上眼睛,但手里的花瓶却再次对着梁天宇的头砸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花瓶应声碎了一地,与此同时,梁天宇额头也被砸出了个血窟窿。


    鲜红的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梁天宇一脸不置信,身子晃悠了两下,然后往后倒了下去。


    江又涵吓得心砰砰直跳,眼睛呆滞,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女儿宁宁的哭声把她从恐惧中拉回来,她蹲下去把颤抖的手放到梁天宇鼻子下面,还有气。


    她没有杀人!


    江又涵站起来,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狭小逼仄不通风的房子转了两圈,然后跑到床边,从床垫下面抠出一团钱,这是她躲着梁天宇把身上的钱藏在这里,没想到有一天真能派上用场。


    接着她把奶粉、女儿的尿布等东西胡乱塞到旅行包里面,然后转身抱上女儿,打开门,逃进了夜色里。


    等梁天宇从昏迷中醒过来,江又涵已不见了踪影。


    ***


    公社的人不知道培育出珍珠王的意义,但他们知道白瑜又又又火了!


    公社每天都有不同的记者过来采访白瑜,这些记者脖子挂着大大的相机,手里拿着本子,除了采访白瑜,还在公社里面采访社员。


    自从知道有记者来采访他们后,社员们就把过年才会穿的新衣服拿出来穿上,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哪怕有一条头发翘起来都不行,必须用唾沫抹平了,然后每天就在公社里晃悠来晃悠去,一旦被记者抓住采访,立即就兴奋得双眼通红,比打了鸡血还兴奋。


    被记者采访,这个牛足够他们吹一辈子!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知道珍珠王消息的的客商不远千里从香江、台湾以及新加坡等地方跑过来,跟骑着自行车的记者不一样,这些客商都是坐着轿车过来。


    随着这两年的改革开放,随着公社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不少社员虽然已经见过轿车,但就跟后世的人看到限量款跑车一样,哪怕见过再多次,看到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尤其是公社的小孩子们,每次一有轿车进公社来,就跟在轿车后面追着跑,这比玩捉迷藏可有趣多了。


    来采虹珠宝厂的人络绎不绝,跟之前冷冷清清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是脑子再不灵光的人都看得出来,采虹珠宝厂这是要发了!


    之前觉得白瑜开出的招聘销售员条件苛刻的人,现在后悔得肠子都绿了,因为白瑜让那五个“黑五类”帮忙招待客商,一旦客商下了单,他们便能得到提成。


    听说一个订单下来,最少能拿到二十元的提成!


    二十元虽然不算特别多,但这只是一个订单的提成,天天有不同的客商过来,一个月下来,那提成该有多可观啊!


    那些人后悔得直拍大腿,觉得自己错失了良机,还会把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便宜了那些黑五类!


    有人跑去白瑜面前想自荐自己,还有人叫白瑜炒掉那些黑五类,说请那样的人,对她和工厂的形象和发展都不好,白瑜让这些人哪儿凉快哪儿去。


    对于上门来的客商,一开始毕一凡等五个人还有些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客商,也不知道该怎么把生意给谈下来。


    白瑜也没有嫌弃他们,而是带着他们亲自和客商讨论,先给客商看珍珠质量,这些客商的眼睛都非常毒,珍珠一到他们手上,他们就能知道这些珍珠是什么质量和级别。


    一颗珍珠的品质,要分别从形状大小、光洁度、光泽级别、珠层厚度等各个方面来进行评定,碍于现在科技的发展,目前还没有X光照相法等检测方法,靠的就是买珠人一双阅珠无数的眼睛和摸过上万珍珠的手。


    一颗A级别的珍珠,肯定是形状正圆,表面光滑细腻,肉眼看不到瑕疵,光泽强,发射明亮,锐利均匀,像这种质量上乘的珍珠也称之为珠宝级珍珠,因为数量少,价格肯定就比较贵。


    而有些形状不对称,异性、表面脏或者瑕疵占表面超过四分之一,表面光泽呆滞的珍珠,这一类是最莫等的珍珠,只能用来工艺品级珍珠,或者用来磨制珍珠粉等。


    白瑜根据珍珠的质量,早在客商到来之前就把它们归类为ABCD四个级别,客商一过来,便根据他们的需求带到不同珍珠等级区去。


    高先生是来自香江的客商,他年纪不算大,也就四十岁左右,但他的生意做得非常大,不仅香江那边有好几间店铺,而且客户遍及全球。


    以往他都是从霓虹国、美国等地方去买珍珠,可如今种花国政策开放,不仅有很多优惠政策,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种花国人,他肯定要支持自己的国家。


    所以国门一打开,他第一个申请过来内地,这次他在深市已经呆了一个多星期,该买的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不过珍珠质量不是很令他满意。


    就在他准备回香江时,突然瞥到报纸上的一个报道——“琼州岛出了一颗珍珠王,直径11毫米,超过霓虹国10毫米的珍珠王!”


    一看到这个标题,他如获珍宝,当即把报纸拿起来阅读,等知道琼州岛不仅出了一颗珍珠王,还出了一批质量上乘的珍珠后,他立即打消回香江的念头,然后叫司机送他来琼州岛。


    在这之前,他听也没听过琼州岛这地方,来到这里后,他发现琼州岛这边真穷啊,路面也坑坑洼洼,差点没把他给颠吐了。


    他本来满怀希望过来,可在看到沿路的建设后,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样破的地方,真的能培育出珍珠王和质量上等的珍珠吗?


    不过来都来了,现在回去更不值得,高先生抱着不能白来一趟的心态,在迷路了好几回后,终于找到了采虹珠宝厂。


    当看到工厂时,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建了一间这么正规的工厂,不仅有自己的珍珠养殖场,连办公楼的设计也十分让人眼前一亮,要知道,这次他在深市去看了不少工厂,很多工厂不仅位置偏僻,更重要是毫无安全和卫生可言,或者直白点说吧,那些压根不能成为工厂,顶多只能算是小作坊。


    可眼前的工厂跟那些小作坊完全不一样,高先生刚才凉下去的心一下子又暖和了起来。


    不过他对于所谓的高质量珍珠,他还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国内的珍珠养殖水平他也是有所了解的,不是他看不起内地,而是实际差距就摆在那里。


    可当他看到展览厅的珍珠时,他再次被打脸了。


    他见过的珍珠没有上百万只,也有几十万只,很多珍珠哪怕他闭着眼睛,只要用手轻轻一摸,他就能说出它的等级和质量,而采虹珠宝厂的这批珍珠,无论从形状、大小,还是光泽度等,都属于中上等级别,甚至有些属于上等级别。


    看到质量这么好的珍珠,高先生简直比见到亲妈还高兴:“像这种中上等的珍珠你们有多少,有多少我要多少!”


    听到这话,毕一凡等五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批珍珠有12公斤,全部买下来,就算不用上百万,也要大几十万,这人居然全部都要了,这也太壕了吧?


    不过白瑜却没想直接卖珍珠:“很抱歉高先生,目前厂里现有的珍珠只有12公斤,我们工厂要把它们全部做成珠宝来销售,因此暂时不对外销售珍珠,如果你想订购珍珠,可以现在下单,但交货期比较久,需要一年半到两年左右。”


    高先生一听不能买珍珠,顿时好像大冬天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他肯定会下单订购珍珠,但交货期太长了,他就想要白瑜手上这一批。


    他以为白瑜是坐地起价,嫌弃价格太低了,于是又把价格比市场卖的价格涨了1%,但还是被白瑜给拒绝了。


    “我们不是要坐地起价,而是我们也需要这批珠宝来打响我们工厂的品牌,高先生若是有意合作的话,可以看看我们的珠宝设计图和样品。”


    卖珍珠虽然可以赚钱,但利润跟做成成品的珠宝比起来,相差还是很大的。


    而且白瑜也没有说谎,这批珍珠她有大用途,所以就算对方给再多的钱,她也不会卖。


    高先生看白瑜不像说谎,只好作罢,对于白瑜说的设计图和珠宝样品,他心里再次不看好。


    不是他狗眼看人低,而是国内目前连珠宝店都很少,只有少数地方有卖珠宝,而那些珠宝的款式都十分老旧,甚至可以说没什么设计可言。


    不过来都来了。


    然后——


    高先生又又又被打脸了!


    “这……这是你们工厂自己设计的?”


    高先生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拿着设计图的手在颤抖。


    这设计别说在香江,就是在霓虹国和欧美那边,他也没有见过,简直太优美了!


    他可以想象,这批珠宝一旦放到市场,肯定会被一抢而空,也肯定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利润。


    “白总,这个款式,这个款式,还有这个款式……我全都要了!”


    高先生大手一挥,一下子就下了三十万人民币的订单。


    三十万元!


    一个订单就三十万元!


    毕一凡五个销售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工厂其他工人知道后,也是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半天都没有合上。


    跟高先生这样的客商不在少数,他们一开始只想买珍珠,不想买珠宝,可在看到白瑜提供的设计图,以及珠宝样品后,当即就改变了主意。


    这样质量上乘的珍珠,这样优秀而独特的珠宝设计,不下单那是傻瓜,这样的珠宝一旦拿到市场上去,肯定会立即一售而空。


    客商们纷纷掏钱付定金,生怕付慢了珍珠就没了,又要等上好久。


    卖珍珠的工厂不少,而且不止种花国有,不少国家都有,但供不应求,而且好的珍珠有市无价,十分难得,现在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的珍珠,那肯定要先下手为强。


    这一个场面别说其他人没想到,就是白瑜也没有预料到。


    她原本想等珠宝做出来后,跟当年的贝雕那样,递交上去申请广交会,然后从广交会一步步找客户,然后一步步做大,可没想到一颗珍珠王横空出世,不仅珍珠王火了,连带着她这个珠宝厂也跟着火了。


    现在暂时是不愁客户了,而是要加紧培育珍珠。


    白瑜带着毕一凡五个销售,几乎是手把手教他们怎么给客商介绍珍珠、怎么和客商谈判价格、怎么让他们下单,客商走后,白瑜把客商以抽签的方式分给五个人,让他们跟进订单。


    因为这些客户并不是他们主动找来的,而是客商找到工厂来,因为并不能算他们的客户,但跟单也是有提成拿,只是提成只有自己找的客户的一半。


    虽然提成只有一半,但对毕一凡五人来说,这已经是天降横财了。


    之前他们过年都没办法过得安稳,担心过年后珍珠一过来,他们却没办法找到客户,毕竟这年头需要买珍珠的人少之又少,像他们身边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买珍珠来戴,他们也想过要去找医药公司,外贸局和工艺品出口公司等,但这些公司一般都有合作开的珍珠厂,他们想把客户挖过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没想到一颗珍珠王的诞生,让所有事情迎刃而解。


    他们现在手上有了客户和订单跟进,除了有提成以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通过三个月的考核期,等三个月一过,他们就可以转正了!


    五人高兴得不行。


    尤其是毕一凡,他是五人里面唯一有工作的,虽然当代课老师拿不到了多少工资,但那点钱再少,好歹能勉强维持生活,可他把工作给辞了,万一珍珠厂不录取他,他两边都没了着落。


    他年纪也不小了,干力气活比不上年轻人,而且在这边没什么人买,想重新找新的工作,那简直难过于上青天!


    现在好了,有客户了,也有提成了,日子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毕一凡隔天就跟白瑜预支了工资和提成,然后赶紧把妻子送去医院医治身体。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白瑜预支了工资和提成,白瑜都应了。


    这年代没有介绍信哪里也去不了,加上他们的家人都在琼州岛,因此白瑜也不担心他们会跑了。


    不过应该也没有人会那么傻,放着这么好的工厂不要,为了那点小钱跑路。


    二楼的生产车间也终于派上用场,怎么做珠宝虽然赵寄秋会一些,但她要做设计图,又要照顾伍晓棠,白瑜担心她顾不来,因为花重金请了一个以前做过珠宝的老师傅来工厂教工人。


    随即而来,白瑜又投一笔钱在工具和机器上,不过珠宝的利润十分可观,等收到两个订单的尾款后,白瑜宣布给大家分福利。


    工厂所有人都多发半个月的工资!


    大家高兴坏了,一下子就多发半个月工资,哪家工厂会这么豪气!


    公社的人知道后,羡慕的眼睛都成了兔子眼,纷纷又跑来工厂问白瑜什么时候再招人。


    不过白瑜暂时没有这个打算,目前手上的珍珠太少了,只有等扩建新的养殖厂后,她才有可能继续招人。


    大家很失望,还有些人因为吃不到葡萄,便开始说白瑜以及珠宝厂的坏话,还有人想去举报白瑜投机倒把,资本主义作风。


    不过很快,一个消息再次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


    白瑜宣布捐五万元修建从公社到县城的公路。


    这消息一出,不仅整个公社,甚至整个县城都震惊了。


    “一出手就拿出五万元来修路,白瑜真是大义!”


    “可不是!哪家公社没有工厂,但听说哪家工厂掏钱来修路了!都没有!可白瑜的工厂这才了不到三个月,还没回本就想着父老乡亲们,这种无私的精神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我觉得政府应该给白瑜表彰!以后谁要是敢说白瑜一句坏话,就是跟我老六过不去!”


    像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县城各个角落,大家都在讨论白瑜捐款修路的事情。


    周围其他公社的人都十分羡慕飞鱼公社的社员,有了这条路,就算不为了做生意,就是以后去县城也方便多了。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


    这几次客商过来,对珍珠和工厂管理都赞不绝口,但对路面,以及路标不清楚等的抱怨却非常多。


    尤其是高先生,他在路上多花了两个小时的路,当时差点郁闷得不想过来了。


    工厂后续还要壮大,到时候过来的客商会越来越多,一条平坦的水泥路便成了十分迫切的事情。


    而且现在的政策还不是十分明朗,白瑜也担心有人会眼红自己和工厂,因为便做出了捐钱修路的决定。


    这消息一出,报社记者再次蜂拥而来。


    白瑜再次登上了报纸最好最显眼的位置。


    县城领导知道后,经过开会,然后决定对白瑜进行表彰——


    县机关干部亲自把一幅写着“捐款修路、造福乡亲、先进分子”的锦旗送到采虹珠宝厂,还让报社记者来拍照。


    欧阳文骞也助攻了一把,等县机关干部一走,他立即在公社召开了捐款修路表彰大会。


    修路受惠的不止是白瑜一家工厂,而是整个公社,而是以后的子孙后代,因此大家都十分感激白瑜,对白瑜和珍珠厂赞不绝口。


    而那几个像阴沟里的老鼠的人,这会儿哪里还敢提什么举报不举报的事情,他们担心自己一提起来,连自家的大门都没走出去就被揍了。


    工厂进入有序的运作,白瑜终于可以放松一阵子,不用天天跑去工厂守着。


    这天是奶奶的生日,白瑜决定给自己放假两天。


    一大早起来,她就去肉站和菜站买了好多肉菜回来,然后整了一桌好菜,又另外做了一个生日蛋糕。


    谢旭东知道白老太生日后,连忙带了一些新鲜的东风螺过来,然后理直气壮过来蹭吃蹭喝。


    白瑜把煮熟的东风螺用牙签一戳,轻轻旋转,就能把螺肉给勾出来,接着把完整饱满的螺肉下油锅,搭配姜葱蒜末和小米辣,快速翻炒几下,然后下盐、生抽、胡椒粉等调味料,再翻炒几下就可以装盘了。


    除了吃的,白瑜给奶奶送了一条珍珠项链。


    用的珍珠都是质量最好的,设计简约大方,平时戴也很适合。


    白老太虽然嘴上说她太浪费了,但那爱不释手的样子,显然很受用。


    念念则是准备了一幅在赵寄秋帮忙下绣的双面绣,以及自己画的画,画上面是太奶奶牵着她的手,一起散步在沙滩下。


    明舒知道太姥姥要生日后,为此苦恼了好久,她想再弄个贝雕,但又觉得没新意,而她又不会做饭,更不会刺绣,纠结来纠结去,最终等太姥姥生日到了,她也没有想出好的主意来。


    最终只能临时唱了一首歌,又扭来扭曲跳了一只舞,当然还不忘记奉上一个香香的吻。


    白老太高兴得合不拢嘴。


    白瑜做的饭菜,最受欢迎的,除了生日蛋糕,还有谢旭东带来的东风螺。


    螺肉裹着酱汁,香辣爽口,让人吃得欲罢不能。


    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白瑜在家里呆了两天,舒服得都不想去上班了。


    但作为老板,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偷懒。


    不过等她来到工厂不久,工厂便来了个不速之客。


    从办公室的窗口望下去,白瑜看到了一辆很眼熟的黑色轿车。


    下一刻,轿车后座的车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高挑的男人。


    刺眼的阳光落在那男人身上。


    白瑜瞳孔一缩。


    金!先!生!


    第157章 星空黄桃水晶糕


    电视剧的制作周期比较长, 而且电视剧拍出来还要送去审核,能不能过审还是一回事,这些都不是白瑜需要操心的, 况且明舒和念念两姐妹对演戏都没有兴趣, 因此在拍完戏、拿到自己的片酬后, 他们便没有再过问这事情。


    而白瑜这段时间忙活起来, 她几乎忘记这个人。


    可这人仿佛躲在树丛里爬行类动物, 猝不及防出现在工厂门口, 这让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 金先生突然缓缓抬起头来, 朝她所在的办公室看过来。


    他戴着墨镜, 而且从他这个角度看过来, 是不可能看到她,但白瑜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她又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


    就算金先生气质看着有些阴冷, 但对方并没有对她说任何不好的话, 也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之前还帮她们付了饭钱, 也没有趁机跟她接近……


    想到这, 白瑜甩甩头,把心头那种莫名其妙的念头给甩走。


    负责招待的是毕一凡,毕一凡虽然是几人里面年纪最大的, 但也可能就因为这样,加上肩膀担子重, 所以他十分拼,一看到有客商过来, 他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


    只不过没过几分钟,毕一凡就敲响了白瑜的办公室:“白总,这次过来的客商金先生说认识您,想跟您见见面。”


    白瑜顿了下,但还是点头:“那你把人带上来吧。”


    过了几分钟,金先生和他的助理上到了三楼。


    金先生看到白瑜,摘下墨镜,主动伸出手道:“白总,我们又见面了。”


    白瑜记得导演说金先生是混血儿,但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好,有点口音,但不影响交流。


    白瑜走过去,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在碰到他的手的那一刻,她身子僵了下。


    好冰的手。


    有些人一到冬天就是手脚冰冷,但三月份的琼州岛温度二十度左右,一般人手脚不会这么冰冷,不过她也知道有一种人,一年四季手脚都很冰凉,跟自身身体有关。


    看眼前的男人脸色比一般人要苍白,唇色非常浅,想来应该要么气血不足,要么身体有其他毛病。


    白瑜轻轻握了握对方的手:“欢迎你,金先生。”


    两人手一触即离。


    白瑜带着人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并让赖美清端茶和点心进来,另外让毕一凡在一旁作陪。


    就在这时,白瑜注意到站在金先生身后的助理。


    金先生这次带了两个助理过来,一男一女,两人都非常年轻,看上去都不超过三十岁。


    男助理长相一般,属于那种放在人群里面不丑也不突出的长相,但他个子很高,而且气质很好,注意到白瑜在看他,他嘴角往上一勾,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亲切的笑容。


    不过引起白瑜注意的,是站在男助理旁边的女助理。


    那女助理脸上化了厚厚的妆,脸比脖子明显要白好几个度,而且脸上的粉厚得用勺子刮一刮,应该能刮下几层来,眼睫毛涂得跟苍蝇脚一样,在配合一张红得滴血嘴唇,虽然不丑,但绝对跟美没有任何干系。


    不过这不是让白瑜注意到她的原因,对别人的外貌,她从来不评判,之所以注意到对方,是因为她给她一种很莫名的熟悉感。


    但她很肯定,她没见过对方。


    金先生茶色的眼瞳看着她:“白总认识我的助理莉莎吗?”


    白瑜摇头:“不认识,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金先生没再开口,站在他身后的女助理莉莎却笑道:“说起来还真是巧了,我跟白总一样姓白,说不定几百年前咱们是来自一个本家。”


    白瑜听到这话,又看了她一眼。


    这女助理除去厚厚的妆容,其实可以看得出来她的五官很清秀,身材也很窈窕,但没想到一开口,那声音就跟破铜锣一样,又粗又沙,跟她的外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也许吧。”白瑜笑了笑,然后看向金先生,“金先生这次过来,是想采买珍珠,还是想买珠宝?”


    金先生看着她,薄唇微启:“都要。”


    闻言,白瑜让毕一凡把珍珠和珠宝样品拿过来。


    白瑜不否认自己对金先生这人有偏见,而且据说很多霓虹国人对细节十分挑剔,要求甚至到苛刻的地步,她已经做好被对方“刁难”的准备,谁知发展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金先生对珍珠的质量很是满意,对珠宝的设计也很赞赏,然后比之前香江客商还要跟豪气,一口气就下了五十万人民币的订单。


    一旁的毕一凡这段时间来虽然长了不少见识,可在听到五十万人民币的订单,还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其实除了高先生,其他客户都没有下那么多,有几千元的,也有几万元的,但都比不过高先生。


    可没想到这位金先生一口气就是五十万元的订单。


    壕无人性!


    白瑜虽然有些惊讶对方的大手笔,不过她毕竟多活一世,因此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上次多谢金先生帮我们付账,不过我们种花国有句老话叫做‘无功不受禄’,所以上次的饭钱,我便做主在这次的订总额里面减去。”


    金先生闻言,冷冰冰的眼眸看着她,那眼睛似乎有看穿别人灵魂的本事,良久,他突然来来一句:“你很怕我?”


    “……”


    白瑜僵了下,她反省和对方见面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她不觉得自己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可不等她回答,他就把墨镜戴上,转身走出了工厂。


    莉莎走过来,对白瑜伸出手道:“白总,金总已经吩咐过了,由我来跟进订单,后面还请多多指教,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白瑜伸手握住对方的手,然后注意到她的手腕有个印记。


    只是不等她看清楚,莉莎就抽回手,并扯了扯袖子,盖住手腕上那个印记。


    金先生走后,办公室的人这才激动地讨论起来。


    “一凡哥,刚才那位客商真的定了五十万元吗?”


    毕一凡点头:“是真的。”


    叶为民一脸羡慕,语气也忍不住酸酸的:“一凡哥的运气真是好得让人羡慕,上次抽中了高先生的订单就不说了,这次又抓住了金先生这个大客户。”


    跟单的提成虽然不多,但耐不住这两个客户的订单太可观了,拿到手也有好几百元,而他们几个人拿到手的提成,还没有毕一凡的一半。


    听到这话,除了房秋雨,另外两人包正飞和窦丽蓉的脸上都出现了微妙的神色。


    来珍珠厂面试之前,他们五个人偷偷见面了好多次,他们一起讨论过来面试的成功几率,分享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然后互相打气,互相鼓励。


    知道大家都被录取后,他们五人的关系也更融洽了,还约好要共同进退,尤其是在一起学习英语和粤语期间,他们互相帮忙,关系好得就跟亲兄弟姐妹一般。


    可随着客商的到来,大家手里的客商分量不一样,拿到手的提成也不一样,有什么东西悄悄在改变。


    在来珍珠厂之前,叶为民觉得自己能有一份工作,他就感天谢地了,可现在看到一同进来的毕一凡拿到的提成比自己多了那么多,他实在没办法保持心平气和。


    如果这些客户都是毕一凡自己找来的,那他或许会觉得自己技不如人,可这些客户都不是毕一凡自己找到的,第一个高先生是因为运气好抽签得到的,而这次的金先生,是因为他动作快了大家一步。


    这让他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包正飞和窦丽蓉两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想的差不多,利益面前,就是亲兄弟都要撕破脸。


    很快,毕一凡就被孤立了。


    当然,房秋雨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她和毕一凡男女有别,毕一凡已经结婚了,她大龄未嫁,如果两人走得太近,别人肯定会说闲话。


    而叶为民和包正飞、以及窦丽蓉等三人故意吃饭的时候不跟毕一凡坐在一起,他一过来,他们就走开,三人在说说笑笑,可一看到毕一凡,就立即停止说话。


    毕一凡也不是傻瓜,一次两次,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白瑜从赖美清这边也知道了五个销售不和的消息,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她其实听看好毕一凡的能力,为人够沉稳,做事不骄不躁,虽然年纪比其他人大,但非常拼,她有意升他为销售组的组长。


    因此她把这个视为对他的考验,作为一个领导,不仅要业务能力强,还得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如果他连这几个人都搞不定,那她会重新考虑。


    金小宝把娄秀英的私房钱和金项链偷走后,连家都不回了。


    不过江启邦早就烦透这个熊孩子,要不是看在娄秀英的面子上,他早就想把这熊孩子赶出家门,如今娄秀英因此被气瘫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江启邦哪里还会顾忌她的感受,当即就让人报案。


    很快,金小宝和一群混混就被抓住归案。


    娄秀英知道后,一边流口水一边呜呜叫个不停,她的意思是想让江启邦把金小宝给保释出来,并撤销报案。


    她虽然很生气金小宝这孩子忘恩负义,她好心把他带到京城来做人上人,给他吃给他穿,他却联合外人把她的钱给偷了,还害她如今瘫痪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靠别人,而且连话都说不了。


    可再怎么说这人是她亲外甥,是娄曼丽唯一可以依靠的儿子,金小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担心妹妹娄曼丽会不管自己。


    其实这才是娄秀英真正的目的,如今女婿和女儿跟毒品染上关系,下落不明,江凯失去音信快一年了,如今她能依靠的就剩下娄曼丽这个亲妹妹了,因此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金小宝有事。


    但江启邦一看到她嘴边的口水,就露出恶心嫌弃的表情:“这事你别管,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想把他弄回家来,真是妇人之仁!”


    说完江启邦不顾娄秀英“呜呜”的叫声,转身就走。


    金小宝虽然偷走的钱金额很大,但他还不到九岁,属于未成年人,因此在结案后就被送去了少年犯管教所进行教育改造。


    娄曼丽从农场出来后,原以为姐姐会帮她好好照顾自己的小儿子,谁知她却把人照顾到少年犯管教所去了,顿时气得七孔生烟。


    她跑到京城来兴师问罪,看到姐姐瘫痪后她也没有原谅对方,而是扇了对方两巴掌后,发誓两姐妹断绝关系。


    娄秀英被气得再次脑出血,只是她命大,再一次被救了回来,可这一次,她连呜呜的声音都发不了,全身只剩下眼珠子能动,而且四肢完全没有知觉,失禁是常有的事情。


    江启邦见状更加嫌弃她,在乡下租了个房子,然后把娄秀英丢到乡下去,虽然身边有保姆照顾,但那保姆看江启邦一次也没有来看娄秀英,渐渐也没那么尽心了。


    娄秀英拉了一裤子,身子不能动,嘴巴发不出声音,但保姆却跑得无影无踪,她简直连死的人都有,可她现在这样,连死都成了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等保姆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又拉一裤子一床,顿时对着她就是一顿骂,换裤子时还用力在她身上掐了好几把。


    这种日子对娄秀英来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不过这是后话了。


    ***


    家里黄桃罐头有点多,大家吃多了,一看到黄桃罐头就怕。


    但该送的人家都送过了,这么多黄桃罐头放着不吃,万一过期了岂不是太浪费了?


    于是跟姚大师傅讨教后,白瑜跑去供销社买了两包白凉粉。


    回家后,她把黄桃罐头拿出来切成小块,接着往水里加入白砂糖和白凉粉搅拌,小火煮开后倒一半到盆里去,然后把泡好的红茶泡进去混合在一起,接着用筷子快速搅拌,等到白凉粉凝固时,就能获得一份有星空效果的凉粉。


    最后把剩下的白凉粉和黄桃碎果混合在一起倒在上面,等凝固后,一份好看又好吃的星空黄桃水晶糕就做好了。


    明舒和念念吃黄桃罐头吃怕了,但一看到晶莹透明的黄天水晶糕,却喜欢得不得了,水晶糕吃起来Q弹爽口,甜丝丝的,两姐妹一口接着一口炫,小肚子都给撑圆了。


    不过吃着吃着,白瑜就发现了不对劲。


    念念今天扎着两条麻花辫,头发贴着头皮,因此当一只虫子出现在她头皮时,白瑜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立即叫道:“别动。”


    可等她走过去,那虫子已经跑了,白瑜也没有放在心里,可到了晚上,她再次在念念的头皮上看到了虫子,而且还是两只。


    她还发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念念时不时就挠头发,明舒也是,两姐妹挠头皮的频率高得有点吓人。


    白瑜想到一个可能性,连忙把明舒抓过来,解开她的辫子,掰开她的头发,下一刻,她差点没叫出来。


    妈呀,头发里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卵,还有不少虱子在头皮快速爬来爬去。


    “……”


    要不是怕吓到两个孩子,她肯定要放声尖叫,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下一刻,明舒扭动了起来:“妈妈,我的头皮好痒,你能帮我抓一抓吗?”


    “…………”


    答案自然是不能!


    白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然后赶紧去找奶奶。


    其实这年代的人很多人都会长虱子,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也长过,但这么多年没见过,而且平时她很注意两小只的卫生,她完全没想过两姐妹会长虱子。


    白老太听白瑜说明舒和念念两人头发长虱子了,还不大信:“怎么会长虱子呢,两个小东西可爱干净了,这边天气热,她们几乎天天洗头,天天洗头是不可能长虱子的。”


    白瑜想到女儿头上爬来爬去的虱子,感觉自己头皮也痒了起来:“奶奶您要是不信自己去看看。”


    这阵子她工作比较忙,平时洗澡洗头的活儿都是奶奶监督两姐妹,梳头发也是奶奶给她们两人梳,两姐妹可能人小的关系,洗头发没洗干净,而奶奶年纪大了,眼睛花,所以帮她们梳头发没注意到虱子,这才让两姐妹的头发成了虱子的温床。


    白老太闻言,把平时很少戴的老花镜给拿了出来。


    结果一看,还真是虱子,而且两姐妹头上都长了。


    不过还是白老太有经验,看到虱子没跟白瑜那样大惊小怪,淡定道:“你去烧一锅热水,然后去供销社买只篦子和一瓶白醋,如果肉站有猪苦胆的话,也买回来。”


    篦子和白醋白瑜都可以理解,但猪苦胆?


    白瑜不理解,但有奶奶这个军师在,她决定一切听奶奶的。


    她运气不错,肉站还真有卖猪苦胆,而且听卖肉大师傅说,猪苦胆是去虱子的最佳良方,每天都有人来跟他买,白瑜闻言,把剩下连个猪苦胆都要了。


    明舒和念念这会儿已经知道自己头发长虱子的事情,念念哭丧着一张小脸,一想到自己头发有那么多虫子,她就怕得想掉金豆豆。


    跟念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明舒不仅一点都不怕,还扒开姐姐的头发帮忙抓虱子,一看到妈妈回来,还一脸兴奋道:“妈妈你看,我帮姐姐抓到了好多虱子!”


    白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旁边有一小堆虱子尸体,她一看,全身的鸡皮疙瘩再次哗啦啦全部冒出来。


    好家伙!


    白瑜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到底是像谁,别的小姑娘怕虫子怕蟑螂,她一点也不害怕,岛上有小男生时常抓蟑螂去吓唬小女生,别的小女生被吓得哇哇大哭,到了明舒这里,都是她抓着青蛙毛毛虫追在小男生后面,要把虫子和青蛙塞到他们嘴巴里。


    那边热水烧好了,白瑜按照奶奶的话,把明舒的头发弄湿,然后把猪苦胆切开后,把黄色的猪苦胆弄到头发和头皮上,再用一条干毛巾把整个头发包住。


    念念红着眼睛:“太奶奶,是不是洗了猪苦胆后就没有虱子了?”


    白老太:“对,这样包着别动,包一个小时才能拿下来,等会儿虱子就会被全部杀死。”


    闻言,念念这才破涕为笑。


    可明舒却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全部杀死了,那我以后就不能帮姐姐抓虱子了。”


    白瑜:“……”


    不得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白老太的方子十分有效,两个小时后,两姐妹头上的虱子全部被杀光。


    白瑜看到女儿干干净净的头皮,终于松了一口气。


    ***


    订单如雪花般飞来,珍珠养殖场已经不够用,白瑜让余小杰去物色新的地皮。


    不等找到新的场地,就传来一个好消息——


    广交会领导知道白瑜把珍珠王献给研究所、且捐了五万元巨款来修路后,破例把采虹珠宝厂加入了四月份的广交会的名单去。


    珍珠采取的时间比较晚,等做好样品时,已经错过了广交会的申请时间,白瑜本来想等十月份再去申请,没想却天降好消息。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既然要参加广交会,那现在手上的设计款式便有点太少了,白瑜想着要让赵寄秋两母女多设计几款,脚下的自行车也跟着快了两分。


    就在这时,旁边的草丛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白瑜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不过她以为是蛇或老鼠等动物,可下一刻,一个身影从草丛跳出来——


    那人披头散发、脸上脏兮兮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车把头,哀求道:“白瑜,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第158章 外婆菜炒春笋


    猝不及防从草丛跳出这么个人出来, 白瑜吓得魂都快吓飞了,等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 而是一向趾高气昂的江又涵。


    只是江又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为什么一副这个样子?


    白瑜担心这是江又涵和梁天宇两夫妻的阴谋, 这条去往公社的路虽然不偏僻, 但也不热闹, 尤其是早上这个时间点, 路过的人很少, 要是两夫妻想在这里对她做点什么, 她未必能反抗。


    江又涵却不知道白瑜在想什么, 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眼底脸上满是惶恐:“白瑜, 求求你,我需要你的帮忙!”


    话音落地, 草丛里突然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声音听着很弱, 像猫儿叫。


    江又涵顾不上跟白瑜求饶, 转身就返回草丛, 过了一会儿, 她从草丛里抱着一个女婴走出来。


    白瑜秀眉一挑:“是你女儿?”


    江又涵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对, 是我女儿宁宁,梁天宇那个畜生,他自己碰了毒品就算了, 还想把我们母女俩都给卖了,白瑜,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母女俩!”


    白瑜往她怀里看了一眼, 确定襁褓里面的人是她的女儿宁宁:“你没打电话回京城吗?”


    她在京城的时候见过这小姑娘两次,可能是早产儿的关系,她看上去比一般的婴儿要瘦弱,但不可否认,江又涵对这个女儿比上辈子的两个儿子要用心,身上穿的用的都是给最好的,而且孩子拉了尿了,她脸上也没有露出嫌弃恶心的表情。


    倒是梁天宇,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女儿,哪怕女儿在他身边哭了,他也跟聋了一样一动不动。


    所以她愿意相信这辈子的江又涵不会拿自己的女儿来当诱饵。


    江又涵一边哄女儿,一边点头:“打了,我爸一听到我的声音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还让我死在外面别回去!”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挂断了电话,再打就不接了,之后她有尝试过再打,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她妈来接电话。


    白瑜:“你亲爹亲妈都不理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救你,凭你脸大,还是凭你给我女儿送了含有海luo因的糖果?”


    “我没有啊!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江又涵整个人僵住,一脸的迷惑,可说到一半她想起了什么,“肯定是梁天宇,那朱古力是梁天宇让我拿给你女儿的,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那么做!”


    没错,她是讨厌白瑜,而且是非常讨厌那种,以前白瑜处处比不上她,在她面前被训得像条狗一样她也不敢反抗,可不知道在从哪天起,白瑜变了,她不仅变得漂亮,她还变得聪明,更重要的是,她居然嫁给她三哥,而且还得到老爷子的喜欢。


    老爷子送给她的那座四合院,让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还有她三哥,以前对她还算可以,可自从跟白瑜结婚后,她三哥连正眼都不看她,因此她非常讨厌白瑜。


    但讨厌归讨厌,她绝对不会用毒品去毒害对方,更别说那糖果还是拿给孩子吃的!


    她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没有那么恶毒!


    看白瑜没开口,江又涵生怕她不相信自己:“我真的不知道那糖果里面被下了毒品,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要是有说谎的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白瑜看她样子不似作假:“把整个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我,说完后我再考虑要不要出手帮忙。”


    江又涵连忙把事情前因后果说出来:“……我用花瓶把梁天宇给打晕后就跑了出来,我也想过回京城去,但我身上的钱不够,我爸不接我电话,我又联系不上我妈,而且我也担心梁天宇会让人在京城那边抓我,所以我不敢回去!”


    白瑜挑高眉头:“你爸没告诉你,你妈出事的事?”


    江又涵又是身子一僵,脸上一片迷茫:“我妈出事了?出了什么事了?”


    白瑜:“因为你和梁天宇涉毒,金小宝趁乱偷走你妈的私房钱,你妈一气之下中风瘫痪了。”


    江又涵脸色煞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早让她把金小宝送走,她就是不听我的!”


    她之前就叫她妈不要收金小宝那个孩子,过年回去还劝说她两回,可她就是不听,那孩子的眼睛一看人就圆溜溜转个不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瑜没空听她啰嗦:“你想我怎么帮你?”


    江又涵回过神来,眼睛迸射出惊喜的光芒:“你肯帮我?谢谢你白瑜,你能不能让我在你家里呆一阵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瑜给打断了:“不行!”


    江又涵脸色又是一白:“求求你,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很过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只要你肯救救我和我女儿,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


    说着她就要给白瑜跪下。


    白瑜拦住她:“我不要你给我做牛做马,我也不会带你回家里去,你给我女儿拿了含有毒品的糖果,只要我去公安报案,你现在立即就会被抓起来!”


    江又涵听到这话,转身就要跑,但被白瑜给一把扯住了头发。


    “你现在走是没用的,如果你真想保护你女儿,你就必须跟公安合作,只有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公安,你,还有你女儿才能真正脱离梁天宇还有他身后那帮人,否则你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虽然她可以确定江又涵没有说谎,但这人两辈子对她都没安好心,她不能把一只黄鼠狼带回家去,家里有奶奶,还有明舒和念念,这些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能让她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江又涵:“你要我去公安举报梁天宇?”


    白瑜点头:“没错,你不会告诉你,你到现在还爱着梁天宇,舍不得他出事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当场就把这恋爱脑绑起来,然后送去公安局,以后她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再管。


    江又涵摇摇头:“不是,我没有舍不得,可梁天宇被抓起来的话,宁宁岂不是有个犯人爸爸?”


    白瑜笑了:“梁天宇都要把你们两母女一个卖给人贩子,一个卖去站街当妓|女,你居然还担心他被抓了后会影响你们母女两人的名声,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一句话,你去不去公安局?!”


    江又涵看看白瑜,又看看怀里因为担惊受怕而病恹恹的女儿,她狠狠一咬牙:“好,我跟你去公安局!”


    白瑜闻言也不去工厂了,掉头两人去了公安局,然后在公安局又打了个电话给江霖。


    江又涵不是琼州岛人,案件发生也不是在这边,原本这边公安局是不受案的,但根据江又涵的口供,跟梁天宇接触的人身后可能是个贩毒集团,涉及到上百公斤的毒品,这是个大案件,这边的公安局当场就接案了,并和广城那边的公安取得了联系。


    因为江又涵是重要证人,她的安危有公安那边负责,住的地方更不用白瑜担心,白瑜看没有自己的事,跟江霖说了一声,便回工厂去了。


    回到工厂,白瑜便找来赵寄秋,问她能不能在广交会之前多设计几款珠宝款式。


    赵寄秋知道工厂能去参加广交会,也十分高兴:“这个没问题,棠儿最近身体越来越好了,有时候她的灵感比我跟她爸还多,我这就回去准备!”


    可能有事情做,女儿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发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之前她还以为女儿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变好,一度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她和丈夫还在时,他们自然可以照顾女儿,可万一哪天他们走了,女儿怎么办?


    现在看着女儿一天天变好,她这颗高高提着的心这才落地。


    赵寄秋前脚刚走,后脚她便接到莉莎的电话,说有几个款式需要改动,让白瑜去广城跟她商谈。


    白瑜本想拒绝,但想到工厂需要购买一批仪器,她想拜托景缨帮忙寻找。


    这种事情在电话拜托对方显得很没有诚意,正好她跟景缨好久没见面,这次去广城可以跟对方见上一面,想到这,她便应下了,约好跟对方三天后见面。


    傍晚下班回到家,马赛楠的婆婆送了红鸡蛋和一些春笋来报喜,说马赛楠生了个个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


    看马赛楠婆婆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显然对马赛楠生了孙子这事很是满意。


    马赛楠婆婆的确很满意,马赛楠赚的钱比他们儿子多,因此他们不敢在她面前提要孙子的事情,只敢偷偷去拜神和求祖宗保佑,如今儿媳妇生出了大胖孙子,他们比捡到钱还高兴,对马赛楠这个儿媳妇也更满意了。


    白瑜连忙说恭喜,回头又送了一打鸡蛋和红糖,还有一罐麦乳精过去。


    回来后,白瑜把春笋一部分做成春笋炒外婆菜,另外一部分做成春笋猪肉包。


    这个季节的笋嫩得一掐就能掐出水,外婆菜味道浓郁,和小米辣葱姜末一起爆炒,做出来的春笋没有一丝涩味,十分下饭。


    五花肉肥瘦相间剁成肉糜,混上春笋丁和小葱碎,整出来的包子又大又软又蓬松,咬上一口,滚烫的汁水瞬间爆满整个口腔,春笋的甜、肉的鲜,缠绵在一起,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晚上江霖回来,白瑜跟他说了自己要上广城的事。


    明舒在旁边听到,连忙抱着她的大腿道:“我想陪妈妈一起,有我给妈妈解闷,这样妈妈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白瑜:“……”


    把想去这事说成为她着想,她这情商到底是跟谁学的?


    不过,最终她还答应了。


    第二天,她简单收拾了一些衣服,然后带明舒,以及女助手赖美清一起去广城。


    来到广城,她才知道景缨病了。


    而且病得很严重。


    第159章 糟猪蹄


    白瑜去找景缨时, 刚走到景缨住的军区门口,就见到了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的景菲。


    景菲看到她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琼州岛创业了吗?我听说你培育出珍珠王。”


    贝雕工厂第一次参加广交会让她看到了白瑜的闪光点, 也不再对她心怀嫉妒, 但可能因为的性格的原因, 两人始终没能成为好朋友。


    虽然不能成为好朋友, 但白瑜这人的能力她实在不得不佩服, 在学校时她就是风云人物, 不仅成绩好, 而且还干出了一番事业, 毕业后她放弃分配自己跑去创业, 其实很多人不看好, 没想到这还没半年,她又出名了。


    就连她这个不关注珍珠行业的人, 都连着好几天在报纸上看到有关她和珍珠王的报告,上面还说很多外籍客商争先恐后下订单, 抢珍珠就跟不要钱一样, 听说她不久前刚捐了五万元给公社修路。


    从知道白瑜这个人开始, 她就铆着一股劲想要超越对方, 可无论她怎么追, 她还是没能追上对方,实在太让人挫败了。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


    白瑜点头:“对,主要还是研究所和工厂的技术主任他们花了很多心思, 我这次过来广城处理点业务,另外拜访一下景缨姐, 她最近在广城吗?”


    听到这话,景菲摇摇头, 有些难过道:“我堂姐不在家,她生病了。”


    白瑜怔了下,立马关心道:“景缨姐生病了,严重吗?”


    景菲咬着唇瓣,顿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挺严重的,具体什么病你也别问我,我不能说,我是过来帮我堂姐拿点东西,等会儿还要回医院去,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白瑜连忙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


    白瑜这次过来带了不少琼州岛的特产,但大部分都是要烹饪后才能吃,她把不能吃的东西放到景缨家里去,然后提了两个椰子和一袋自己做的鸡肉酥饼过去医院。


    来到医院,一看到景缨,白瑜吓了一跳。


    跟上次见面相比,这次景缨看上去瘦了不少,脸色苍白,双颊凹陷进去,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


    但看到白瑜,她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刚才还在念叨着你,没想到你就来了,看来老天爷还是挺疼我的,知道我想吃你做的东西了。”


    白瑜看她还有心思说笑,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想吃东西还不容易,我带了两个椰子和鸡肉酥饼过来,后面你想吃什么,给我一个名单,我回头给你做。”


    听到这话,景缨眼眸都亮了起来:“敢情好啊,我现在就给你列个名单,我要在手术之前吃个够,要不然后面可就不能随便吃了。”


    白瑜嘴唇抿了抿,不知道该不该问她生了什么病。


    景缨起身在自己的包里找纸币,余光看到她的样子,便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支支吾吾不是你的性格。”


    白瑜:“我刚才听景菲说你的情况好像挺严重的……”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病房门就猛地从外头被打开,一个穿着白衬衫,搭配笔挺黑色西装的男人闯了进来。


    男人一进来,眼里只看得到景缨一个人,直接就朝她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你是因为你的病才跟我分手,我是不会答应的!”


    白瑜:“?”


    这是什么情况?


    看这男人深情款款的样子,显然跟景缨的关系不一般,只是她记得上辈子景缨的丈夫并不是眼前这男人,而是一个比她大了十来岁的男人,她丈夫后来为国捐躯了,她便一直没有再婚。


    上辈子世人除了对她出色的外交能力夸赞有加外,还对他们夫妻伉俪情深的事迹津津乐道,大家都说景缨对他丈夫感情很深,但她总觉得有点违和,因为景缨极少对人谈起她的丈夫,对他们两人的感情更是极少提起。


    还有,如果景缨真的很爱她上辈子的丈夫,那眼前这男人又是谁?


    难道是景缨前辈的初恋?


    哪怕是不喜欢八卦的白瑜,面对着偶像的感情,心中也免不了燃烧起好奇的小火花。


    景缨向来是一副大女人的模样,尤其上辈子等年纪上来了,整个人不苟言笑的样子非常威严,让人望而生畏,可此时她脸上难得露出了小女人的害羞神色,苍白的脸上也显出了一抹可疑的红粉:“苏令琛,你给我放手!”


    男人却没放,还抓得更紧了:“小缨,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生孩子,我们认识那么多年,难道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啧啧啧。


    一上来就打直球,这么猛的攻势,上辈子两人怎么就没在一起。


    不过刚才那男人说景缨不能生孩子,难道这次手术就是跟这个有关?


    还有苏令琛这个名字怎么听着很耳熟呢,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白瑜努力想了想,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景缨注意到白瑜炯炯的目光,脸更红了,用力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苏令琛,我相信你现在说话,可人生还长着呢,你现在是不在乎,可等你老了,别人儿孙满堂,可你膝下却空空,到那时候,你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后悔吗?”


    男人想说话,却被景缨给阻止了:“你先急着否定,我知道你想说你不会后悔,可你父母呢,他们一直盼望着你早点结婚生子,你怎么说服他们?”


    听到这话,男人的手颓废得垂了下去,好一会儿才道:“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说服我父母的!”


    景缨却摇摇头:“你我都知道,你没办法违抗你的父母,就这样吧,令琛,我们好聚好散,你走吧。”


    男人垂着头,没吭声。


    病房里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景菲和护士进来了,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景缨道:“等我。”


    说完,他转身匆匆离去。


    护士过来给景缨抽了血,然后很快就离开了。


    等护士一走,景菲就忍不住道:“姐,你真要跟令琛哥分手吗?”


    说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口无遮拦了,往白瑜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瑜注意到她的眼神:“需要我出去避一避吗?”


    景缨摇头,脸上可疑的红粉已没了踪迹,再次恢复成平时那个淡定从容的她:“不用,没什么不可以对人言,刚才那个是我的对象,我们是高中读书时认识的,后来大学时确定了关系,他人很好,符合我对男人所有的要求和幻想,只是他父母掌控欲太强了,我才迟迟没答应他的求婚,本来最近我打算跟他定下来,不想……我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输卵管癌,医生建议切除子宫,这便意味着我以后不能生育,他父母一直想抱孙子,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跟他分手,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快刀斩乱麻,向来是她的行事风格。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刀下去,不仅苏令琛痛,她更痛。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苏令琛的感情不是很深,至少没有苏令琛对她那么深,他们两人的感情若不是苏令琛一直在坚持,他们早走不下去,可直到她生病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爱的一点也不比他少。


    可再爱又怎么样,苏令琛父母的掌控欲她是见识过的,他们愿意松口让他们在一起,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若知道她不能生孩子,他们肯定不会答应他们俩在一起。


    她都能想象他们会用多激烈的手段来阻止他们在一起,她光是想想都觉得累,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去抗争,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争吵中,所以她选择了放手。


    白瑜闻言,一脸的震惊。


    她没想到景缨居然患了这么严重的病,切除子宫,这对还没有生育的女性来说,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怪不得上辈子她一直没有生孩子。


    就在这时,一个早被她遗忘的信息猛地闯入脑海。


    上辈子她很景缨视为偶像,因为有关她的所有采访她都不会放过,有一次她在一本野鸡杂志上看到一篇有关景缨私人感情的文章,里面说景缨在嫁给她丈夫之前,有个初恋情人,可因为男方家庭不同意两人被迫分开,之后男方心灰意冷,便申请跟驻非洲大使团去了非洲,结果却在一次出任务时出事了,机毁人亡,景缨知道后,当场昏迷并被送进了医院,直到几年后,她才决定嫁给二婚的丈夫。


    因为那是一本野鸡杂志,上面刊登了各种无痛流产之类的小广告,因此她当时看了一眼也没当真,像这种杂志为了吸引人的眼球,最喜欢的便是编造各种名人的感情故事。


    只是现在看来,那篇文章未必完全是假的。


    如果那篇文章是真的,那便意味着刚才那个叫苏令琛的男人会出事。


    那她要不要告诉景缨呢?


    想到这,白瑜抬眸看向景缨,正好后者朝她看过来。


    景缨眉毛一挑:“你该不会也想说那些让我保重之类的话吧,要真那样,我劝你别说了,我这阵子已经听到耳朵生茧了。”


    白瑜摇摇头:“不是,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动手术,我好在你手术之前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景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哈哈笑了起来:“还是你这性格对我胃口,手术安排在后天,我也不列单子了,医生说我不能吃太辣的东西,除了辣的不能做,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白瑜点头:“那景缨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景缨舔了舔唇瓣:“我现在就想啃猪蹄!”


    白瑜怔了下,也笑着点头:“那没问题,我这就回去准备,明天给你带过来。”


    景缨是病人,需要休息,白瑜没呆太久就和景菲一起出来了。


    景菲一脸愁容:“老天爷真不公平,堂姐还那么年轻,怎么就生了这样的病,还有,堂姐跟令琛哥真的特别般配,一想到他们两人要因此分开,我感觉比自己失恋了还要难受!”


    在她眼里,堂姐跟令琛哥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每次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她就特别羡慕,还暗暗许愿将来也能遇到一个像令琛哥那样的男人。


    原以为今年能喝到他们两人的喜酒,她连他们的结婚礼物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白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景缨。


    如果要说的话,又该怎么说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


    不过就算要说,也要等她的手术之后再说,现在要操心的是给景缨做一顿好吃的。


    跟景菲分别后,白瑜去肉站买了一大堆肉菜回来。


    然后做了酸笋呀、不辣的酸菜鱼,还有景缨点名要吃的猪蹄。


    她这次做的不是红烧猪蹄,而是糟猪蹄。


    糟猪蹄是用酒糟、黄酒以及香料调和发酵后,用过滤出来的糟卤浸泡腌制一夜后做成的,用酒糟做出来的猪蹄胶质感满满,猪蹄充满了弹性,油润不腻,腰上一口,弹糯交融的口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景缨对白瑜做的糟猪蹄爱不释手,直接上手啃,末了还意犹未尽道:“等我身体好了后,你再给我做这个糟猪蹄。”


    白瑜:“好。”


    因为景缨这边要动手术,白瑜跟莉莎联系后,跟她推迟了见面的时间。


    莉莎那边很好说话,她刚开口她就答应了。


    虽然她知道上辈子景缨没出事,但在手术外和她的家人一起等待时,她还是紧张得出了一手的汗。


    好在景缨的手术很顺利。


    可她的母亲在看到被切除的子宫后,还是受不了打击晕死了过去。


    景缨身边有家人陪伴,白瑜确定手术顺利后,便没有久留。


    景缨生病的消息白瑜没跟明舒说,小家伙对景缨的感情很深,她担心小家伙到时候去了医院会难过得哭个半不停,便想着等景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带她过去。


    和莉莎见面前一晚。


    白瑜确定了一下明天的时间,然后便带着明舒去二楼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听到“咚”的一声。


    白瑜下意识从梦中醒过来,然后睁开眼睛警惕朝四周看了一眼。


    房间里没点灯,但外面月光很亮,浅白色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把屋里的一切照得很清晰。


    她环顾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在她以为是自己敏感时,门口突然传来转动门把的声音。


    白瑜的瞌睡虫一下子全醒了,大声道:“谁在外面?!”


    第160章 钵仔糕


    如果说之前可能是她听错了, 那这一次她绝对没有听错。


    可在她喊出那话后,后面的声音却没了。


    靠在她身边的明舒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哪怕这会儿她喊得那么大声, 依然没有把她给吵醒, 不过没醒也好, 免得起来被吓着。


    外面虽然没了声音, 但白瑜不敢大意, 她蹑手蹑脚起来, 然后在床头柜找了一把剪刀, 可试了两下, 又觉得这剪刀太短了, 而且不够锋利, 她在房间里环绕了一周,然后找到了放在厕所里面的一根铸铁水管, 那是之前修厕所时留下的。


    这水管拿着不重,但非常坚硬, 用来打人正好合适。


    找到防身武器后, 白瑜再次轻手轻脚来到门后面, 可惜现在这门没有猫眼, 没办法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情况。


    她屏住呼吸, 把耳朵放在门上面,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野猫或者老鼠?


    不对,野猫和老鼠可不会开门, 刚才那声音她没有听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外面没有再响起任何声音, 白瑜站得有些脚麻了,她知道自己必须出去看一下, 否则她没办法继续睡觉。


    她返回床边,把明舒抱起来塞到床底下,她这次回来房间刚清洗过,床底也不会脏,她担心女儿受凉,还用小毯子把她紧紧包裹住。


    整个过程小家伙就没醒过来,只眉头蹙了蹙,但下一刻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很快又睡过去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把门猛地打开。


    外面黑乎乎的,走廊也走廊空荡荡的。


    没有人,也没有动物。


    平时没什么感觉,可这会儿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让人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白瑜把房间门反锁上,然后走到走廊的开关处,“吧嗒”一声把走廊的电灯开关打开。


    刺眼的光亮把整个走廊照得一片光亮,每个角落轻轻清楚,如果有人的话,一下子就会被看到。


    走廊一眼看到头,没看到人,那剩下的便是其他房间和楼下。


    白瑜不敢冒险,手里捏着水管,然后开口喊道:“美清,美清!”


    赖美清住在和她相隔两个房间的客房里面,她喊了两声,客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赖美清从里面奔出来,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眼睛似乎不适应明亮的光线,被刺得眯起来:“白总,发生什么事了?”


    白瑜:“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听到白瑜这话,赖美清吓得瞌睡虫一下子都醒了,一边摇头,一边警惕地朝四周围看去:“我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白总,你听到什么了?该不会是小偷吧?”


    她是第一次随白总过来广城出差,过来之前,不少邻居和亲戚就跟她说广城这边小偷和人贩子特别多,还让她要紧跟着白总,可千万别被人给拐卖了。


    她来了广城两天,也没在路上看到小偷和人贩子,还以为是亲戚们吓唬她,可一想到小偷跑到家里来,她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瑜:“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小偷进来了,我刚才被一个声音给吵醒,后来我感觉好像有人在扭我房间的门把,我便大声问是谁,后来就没声音了。”


    一阵夜风从走廊的窗口吹进来,赖美清硬生生打了个冷颤:“白总,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白瑜想了下:“我们先把二楼的房间都检查一遍。”


    赖美清连连点头应好。


    她虽然很害怕,但她没忘记她来之前她妈叮嘱她的话,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白总和她的女儿,要不是白总给了她们母女俩这份工作,她只怕连女儿生病了都没办法带她去看医生。


    自从丈夫死后,她尝尽了人间冷暖,平时嘴上说得对你多好的人,一看到她们落魄了,躲得比谁还快,还有她公婆,丈夫一死就把她们两母女给赶出来,还说女儿不是他们老王家的种,这是想逼死她!


    直到白总给她和她妈同时提供了工作,周围人的态度立即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连她那对不要脸的公婆也上门来,说要请她们母女俩回去,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之类的话,差点没把她恶心吐了。


    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看上她有工作了,身上有钱了,想从她身上拿到好处而已,她没有理会他们,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因此这会儿她随手拿起一个花瓶,然后冲在前面。


    可二楼检查遍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白总,那我们还去楼下检查吗?”


    白瑜想了想,摇头:“先不去,你回房间把被子和枕头拿到我房间来,今晚就在我房间里睡。”


    她原本是打算把楼下也检查一遍,可花园太大了,万一藏了人,她们两个女人未必是对方的对手,而且楼上还有明舒在,哪怕房间被她上锁了,但她不敢大意,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锁在屋内,等待天亮后再做检查。


    赖美清闻言,再次点头如捣蒜,火速回房间抱起来被褥和枕头就往白瑜的房间去。


    回到房间,白瑜看到明舒还在床底睡得香香的,不由松了口气,不过接下来的时间,她和赖美清两人都没敢睡着。


    直到天亮,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赖美清眼睛周围有一圈黑眼圈,打着哈欠站起来道:“白总,昨晚有可能是你听错了,要真的有小偷进来,对方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走人。”


    人的记忆是会骗人的。


    一开始白瑜觉得自己绝对没有听错,可经过了一个晚上,尤其是反复想起那个场景后,记忆反而变得模糊起来,这会儿她也没有昨晚那么确定了:“希望是如此,等会儿要去跟金先生的助理谈珠宝款式的问题,得起来做准备了,等事情弄完后,我们再回来补觉,辛苦你了。”


    赖美清连忙摇头:“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白总,我先下去洗漱,早餐我来做就好,你慢慢来。”


    她说的是真话,比起下地或者出海捕鱼,或者在工厂一工作就是十几个钟头,她的工作真是轻松多了,而且白总人非常好相处,从来不会指着别人的鼻子破口大骂,遇到她不懂的事情,她还愿意手把手教她。


    遇到白总,真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白瑜:“不用做了,我们出去外面吃,广城的肠粉你应该还没吃过吧,我等会儿带你去试试。”


    做早餐不难,但家里没有新鲜的肉菜,若是要去买,时间肯定来不及,而且做好后一脸一头的油烟,等会儿去见客户就不好了。


    更何况小家伙昨晚睡觉前还念叨着要去吃肠粉,别说小家伙想吃,就是她有一段时间没吃,也十分想念。


    赖美清闻言点点头,把被子和枕头抱回客房,换了衣服后先下楼去洗漱。


    小家伙一只胖乎乎的小脚露在被子外面,白瑜伸手在她的脚底挠了挠,小家伙怕痒,想把小脚丫给缩回去,但被白瑜给抓住了,来回了几次,小家伙这才醒过来了。


    小家伙脾气很好,就算被闹醒了也没生气,反而抱着妈妈的脸香了一口,奶声奶气道:“妈妈,我好想你。”


    白瑜心被萌得软成一片:“妈妈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明舒长密的眼睫毛小扇子般眨了眨:“可我晚上做梦没有梦见妈妈,也就是说我有一个晚上没有和妈妈在一起,所以我想妈妈了。”


    白瑜心再次被萌得颤抖:“妈妈也想你,你昨晚不是说想吃肠粉吗,那还不快起来。”


    这就是养女儿的好处,女儿软绵绵的,是名副其实的贴心小棉袄,怪不得孙蔷薇眼馋得不行,她说她家三个臭小子从来就不会说什么妈妈我想你我爱你之类的话,只会跟她要吃的。


    听到有吃的,明舒再也不赖床了,在床上翻了一个跟斗就起来:“妈妈,我还想吃钵仔糕。”


    “好,没问题,等会儿妈妈要跟人谈生意,你乖乖在旁边别闹,等谈完生意,妈妈就给你买钵仔糕好不好?”


    小家伙趁机狮子大开口:“那我要三个钵仔糕,一个红豆味的,一个绿豆味,一个椰子味的!”


    这年代的钵仔糕是那种老式的,不是晶莹剔透的,而是米白色的,但味道反而更好吃。


    钵仔糕香甜爽口,Q弹有嚼劲,小孩子都很喜欢吃。


    “成交!”


    白瑜笑着应好,转身正要给她拿今天要穿的衣服,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赖美清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


    声音听上去十分凄厉。


    “妈妈,是美清阿姨的声音!”


    小家伙被吓得脸色苍白,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咚咚咚”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


    别说明舒,就是白瑜也被那声音给吓了一跳,她顾不上给女儿换衣服,拿起昨晚的水管,然后抱着女儿就冲下去。


    白瑜心“咚咚咚”直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觉得下次出门,最好还是再带个男助手,这样保险一点。


    来到楼下,她看到赖美清站在一棵树下,仰着头,对着树上发出尖叫声。


    她顺着赖美清的视线看去,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就见那高两三米的树干上倒挂着一只死掉的黑猫,黑猫的头不知道被什么给砸碎了,血把地上都给染红了。


    白瑜一阵反胃,下意识就伸手蒙住女儿的眼睛:“乖宝宝,闭上眼睛,然后捂住自己的耳朵。”


    明舒虽然很好奇,但还是乖乖听妈妈的话,闭上眼睛,又伸出小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白瑜警惕朝周围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外人,这才抱着女儿走过去:“美清,是我!”


    赖美清看到白瑜,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心这才归位,眼泪“唰”的下就下来了:“白总,我好怕啊!”


    刚才她下来洗漱后,因为白总说让她不用做早餐,她没有其他事情做,看花园里掉了不少落叶,便想着帮忙打扫一下,不想扫着扫着,她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她到处寻找,然后在这棵树下看到了一滩血,她下意识就抬头看去,这一看,差点没把她给送走。


    太吓人了!


    她看到一只黑猫的头被砸得细碎,但两只眼睛却圆瞪着,直直对着她,吓得她忍不住就大声尖叫起来。


    到底是哪个缺德鬼做的!


    居然这么残忍,把猫虐死后还故意绑到树上!


    白瑜一脸严肃:“我们现在去公安局报案,跟上来。”


    赖美清闻言,连忙丢掉手里的扫把,亦步亦趋跟着白瑜,身子一路颤抖个不停。


    白瑜锁了门,然后带着赖美清往附近的公安局走去。


    一路上,她眉头紧锁着。


    后半夜没再出现什么事情,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在看来并不是。


    昨晚真的有人进来屋里了,若不是她有睡觉锁门的习惯,昨晚说不定那人就进到她屋里来。


    她心里不由一阵后怕。


    而且这人绝对不是小偷,小偷一般只冲着钱来,可家里的东西没有缺少,反而树上多了只死猫,这是有人跟她过不去。


    不过这人到底是谁?


    白瑜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但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白瑜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在创立贝雕工厂时,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像林秘书这种人已经被抓起来,到现在林秘书还在农场里没出来。


    至于其他人,她不觉得他们有那么大的能耐一路从琼州岛尾随她来到广城。


    至于学校的同学,大家虽然偶尔有矛盾和竞争,但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而且那些都是小矛盾,不值得让他们动那么大周章。


    一个身影突然闪过脑海,白瑜打了个冷颤。


    金先生。


    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


    她和金先生无冤无仇,对方虽然性格有些奇怪,但也没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除了那天他说的那句“你怕我”。


    可如果真是金先生,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瑜把身边的人都过了一遍,但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来的是危汉毅工作的公安局。


    一个男公安看到她,立即认出她来:“白同志,你不是回琼州岛了吗?你这次过来是来找我们队长吗?我们队长还没来上班。”


    白瑜摇摇头:“不是,我是来报案的。”


    男公安挑眉:“报案?”


    白瑜点头:“嗯,昨晚半夜有人进到我家里来,那人昨晚还去过我房间外面,但房间门被我锁上了,那人进不来,后来我和我助手把二楼检查过一遍,没发现问题,我们以为是我昨晚听错了,结果早上起来,便在花园的树上发现了一只被砸死的黑猫。”


    男公安听到后面倒吸一口凉气,还来不及开口,就听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下一刻,他站起来,对着门口走进来的人喊道——


    “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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