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想,”谢寻低头去扣安全带,“只是朋友。”


    谢寻脑子有点飘,秦朗那句话对他的冲击力不亚于当时他那管不住下半身的爹说他还有个小半岁的弟弟。


    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毕竟他从小到大连感兴趣的东西都没遇到过几件。


    他会喜欢刚认识没几天的人?


    怎么可能?


    谢寻大脑一会空白一会疑惑一会很没出息地在想祁琛。


    秦朗按了下喇叭。


    谢寻回过神,一低头,忽然就沉默住了。


    这安全带他妈的他扣了快俩小时了还没扣上?


    秦朗嗤笑一声:“要不给林淮安打个电话,让他来给你系?”


    谢寻捏了下眉心,稳住手一下扣了上去:“开车。”


    刚才秦朗说那句话的时候还不确定,但现在看着人的反应,他就已经明白了。


    秦朗认真地劝了一句:“你还是别喜欢他了。”


    谢寻没说话。


    “他喜欢安绵绵。”


    谢寻心脏倏地漏跳了一拍。


    大脑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胸腔也闷得难受。


    但他片刻后就找回了理智,面色不变,语调平稳地说:“怎么可能,他是安绵绵的哥哥。”


    “上次生日会的时候,”秦朗说,“我听到他向安绵绵表白。”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看向谢寻,发现这人头发微微遮住了侧脸和眼睛,让人看不清神情。


    秦朗本以为自己都点到这个地步了,谢寻再怎么着也会稍微清醒点。


    车再次启动,然后他在启动的轰鸣声中听到谢寻说了句。


    “那又怎么样。”


    秦朗:“……”


    妈的恋爱脑。


    林淮安到底哪里好了值得他这么喜欢?


    ……


    家教地点位于一个高档小区内。


    祁琛进去后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走,最后在其中一家别墅前停下,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保姆,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请问你找谁?”


    祁琛:“来补习。”


    “你走错了。”对方立刻就要关门。


    祁琛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等一下。”


    保姆显然没见过这阵仗,看他长得这么高,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气势又足得要命。


    还以为是来抢劫的,顿时手都在抖,发挥毕生力气“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还没来得及解释的祁琛:“……”


    他没办法,只好打开手机给这家女主人宋安娴发去了消息。


    过了两分钟,宋安娴推开门,刚才那位保姆低头搅着手指缩在一旁。


    “呀,”宋安娴惊讶地看着他,“我就说王姨见了你这么多次,怎么人都没认出来,原来是换发型了,真帅!”


    祁琛:“谢谢。”


    宋安娴说:“快进来吧。”


    祁琛进入家门后换上鞋。


    “阳阳那小崽子还在玩,你上周给他布置的作业也没写,”宋安娴语气很愁,“唉都初三了,他怎么一点都不急,整天就只知道玩。”


    祁琛很会安慰:“才初三,来得及。”


    宋安娴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靠近程牧阳的房间时,里面传来越来越清晰的亢奋歌喉:


    “we''vegottolearntogetback!getback!butisitworththepriceofoursoul……”


    宋安娴回头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门一打开,程牧阳穿着小白熊睡衣,站在柔软的大床上。


    一手拿着水杯当话筒,另一只手配合歌声激动地乱晃,面色充血,正闭着眼睛激情放飞自我:“we''lllivealifewithoutbarricades~oh~oh~”


    宋安娴猛地咳嗽两声。


    歌声不情不愿地停止,程牧阳睁开眼,一看到人来,动作迅速又无赖地躺倒在床上,打滚嘟囔道:“啊怎么又要学习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快点!”宋安娴语气一改刚才的温柔,怒吼道,“再不起来我把你打残!”


    程牧阳大哭着就要跑。


    这画面以前的林淮安每次来的时候都要经历一遍,一般要拉扯个十来分钟,程牧阳才被宋安娴强制摁住坐下来学习。


    祁琛站在原地等着,哭声却忽然一顿。


    程牧阳半趴在床边,眨着眼睛看他:“你是谁?”


    宋安娴拎着小孩的后衣领把人拽起来:“你淮安哥哥都在这等你半天了,你说你是不是很没礼貌。”


    程牧阳大声喊:“你骗人!淮安哥哥不长这样啊。”


    祁琛解释:“刚剪了头发。”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牧阳立刻瞪大了眼睛。


    过了会,他眨巴眨巴眼,规整地站好身体,然后一溜烟跑到他自己的衣帽间。


    宋安娴拦他:“你干什么去!”


    程牧阳一个矮身滑铲进去,顺便转身把门给关上:“一会就好!”


    宋安娴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不好意思,阳阳都被我惯坏了。”


    “没事,他很可爱。”


    “可爱什么呀,看见就想揍他,”宋安娴说,“阳阳要是有你一半听话我就谢天谢地了,你妈妈可真有福气,有这么个争气的儿子。”


    祁琛眼睫颤了一下,没说话。


    没过多久,衣帽间的门打开。


    程牧阳穿着一身酷酷的西装,侧身靠在门边,手里还拿着朵从花瓶里薅来的鲜花,声音是装出来的低沉:“现在,要开始学习吗?”


    祁琛:“……”


    宋安娴:“……”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这小孩真好玩】


    【他不会看上我们琪琪了吧】


    【怎么可能,这么大点小屁孩,估计就是觉得主播太好看了,他穿着一身睡衣不甘比下去】


    宋安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上手就想打人,但程牧阳已经动作优雅地坐在桌边,翻开了课本。


    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祁琛性格沉稳地要命,什么事都见怪不怪,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拿出准备好的教案,开始讲课。


    程牧阳完全没了平常一副吊儿郎当要死要活的模样,背板坐得笔直,竟然还真的认真听了起来,时不时地点下头。


    僵在半空的手落了下去。


    算了,别管怎么怪,也别管谁家孩子上课会穿着晚礼服的正装,结果是好的就行。


    宋安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以往林淮安讲什么程牧阳都不想听,低头玩笔玩纸撕书都一个半劲。


    这次小孩却认认真真的,让祁琛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等到了中间休息时间,祁琛让程牧阳一边去玩,自己批改着他刚做完的一份习题。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祁琛看过去一眼。


    【杨慧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好烦肯定是来骂主播的,她哪次打电话过来不是一顿输出】


    【直接给她挂断拉黑!】


    祁琛垂眸思考了一会,接起电话。


    意料之外的,没有扑面而来的指责和谩骂,通话里难得的安静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话筒里弥漫着静寂的呼吸声。


    过了会,还是祁琛开口问道:“有事吗?”


    杨慧这才出声:“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现在忙不忙?”


    大概是她第一次不是为了提出要求才给林淮安打的电话,杨慧的语调有些奇怪,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


    祁琛还没说话,房间门忽然被敲了几下,接着门被推开,宋安娴手里拿着果盘走进来:“休息时间到啦,给你们拿了点水果。”


    “这里还有坚果和酸奶,”她把果盘收拾着放到祁琛面前,“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身体才能有营养。”


    祁琛抬眸看着她,认真地说:“谢谢。”


    “客气什么。”她刚说完,注意到祁琛还在打着电话,于是一下放轻了声音,指了指果盘示意道,“别忘了吃。”


    随后离开了房间。


    杨慧听着他们的谈话,问了句:“这是……”


    “家教小孩的母亲。”


    杨慧愣了下。


    她心里一通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不用问他有没有兼职工作,也不用问他平常过得怎么样了。


    刚才那位女人一句温柔的“你太瘦了”就直接道明了一切。


    林淮安很瘦吗?


    杨慧想了想,却发现自己已经想象不出林淮安的形象了。


    她太久没有把目光放到自己亲儿子的身上,以至于看不到他过于消瘦的身体,看不到他悲苦忙碌的生活,也看不到他郁郁的心情。


    但是别人的母亲却注意到了。


    就连林淮安对别人说话时,语气也是她很久都未体会过的温柔。


    一时间,杨慧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见她不说话,祁琛问了句:“还有事吗?”


    “没、没有了。”杨慧几乎是瞬间就挂断了电话。


    祁琛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批改作业。


    ……


    【@绵绵会咩咩:平平无奇的周末~(图)】


    安绵绵拍了张自己坐在客厅吃饭的照片,精修半天后发到微博。


    照片里的男生身姿乖巧地坐在纯白的椅子上,眼神朦胧无辜,嘴巴鼓鼓的,神情可爱又单纯。


    一批粉丝迅速到达开始大夸特夸。


    【绵绵好可爱啊!!怎么吃个饭都这么可爱!】


    【受不了了,本妈妈粉心都快化了】


    【组团把绵绵偷走1/1000】


    【2/1000】


    【1000/1000】


    安绵绵一边看别人夸他,一边吃着已经凉了的外卖,再时不时回上几个评论。


    但这个外卖并不好吃,安绵绵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就不想动了。


    他嫌弃地把外卖往前一推,看了眼餐桌上堆着满满的餐盒,有些烦躁地嘟了下嘴。


    可能是午餐吃的外卖不太干净,下午的时候他胃部时不时传来一阵酸疼,一抽一抽的,到现在都没好。


    之前林淮安在的时候做的饭很合他的口味,干净卫生又营养,从不会让他吃凉菜,就算遇到事耽误了也会热一热再让他吃。


    林淮安走了之后没人做饭,也没人收拾东西,他和冯景只能点外卖凑合着吃,家里也每天都乱糟糟的。


    想到这安绵绵更烦了,冯景脸皮太厚,林淮安搬出去后他也没提出要和自己分担房租水电的事。


    难道这三万块都要他一个人来出吗?


    甚至有时候点外卖也会蹭他的,吃完就走从不给钱。


    安绵绵不好意思开口要,只能忍下这个委屈。


    肚子里空空荡荡的,安绵绵饿得难受,他起身去翻冰箱和零食柜,想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他之前每次馋了就会在冰箱里捞瓶饮料再拿两包零食吃着玩。


    在他印象里这些地方都是满的,整整齐齐地放着他喜欢的东西。


    冰箱门打开,酸臭味顺着冻人的寒意一起扑了过来。


    胃部被这股味道刺激,又开始抽疼难受起来。


    安绵绵看着面前空空荡荡只有几个烂菜叶的冰箱,眼睛一下就酸了。


    他果然还是不适应这种没有林淮安的生活。


    在这个寂静无人陪伴的夜晚,还是第一次,安绵绵有些想他这个哥哥了。


    家里没什么吃的,他只好下楼去便利店,顺便把桌子上的垃圾收拾一下扔了。


    坐上电梯,下楼,垃圾“咚”一声被扔进桶内,在寂静的空间发出点点回响。


    安绵绵抬脚准备离开,垃圾桶后却蓦地出现一道漆黑的人影。


    小区楼下的路灯并不明亮,那人的轮廓隐在暗处,投在地面的影子正正将他的身形包裹在内。


    “绵绵,”男人从黑暗中往前走了一步,露出猥琐贪婪的面容,他咧开一口黄牙,笑着说,“爸爸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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