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再过几日情蛊又要发作。……
商云熹并没有太过纠结“眷”字一事, 她合上窗户便躺回床,可惜她睡得并不安稳。来长安的途中,商云熹两人偶尔夜里会宿在野外, 但哥哥伴在身侧, 商云熹倒也睡得舒适。
然初至长安的第一夜,商云熹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她总是处在半梦半醒中, 甚至感觉黑暗深处有人紧紧盯着她。然而当她惊醒看去,暗处又空无一人。直至天色渐明,商云熹才昏昏沉沉地入睡。
待她睡醒来, 屋外阳光灿烂, 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房内, 商云熹甚至能瞧见漂浮在空中细小的灰尘。她推开窗户,却没有在院子里发现商明珩的身影。
商云熹推开房门来到后房, 果然瞧见商明珩留下的字条和正热着的早饭。后房内略微闷热, 商云熹端着碗坐在屋檐下的遮荫处,偶尔拂过一阵风, 倒也凉爽。
商云熹垂头喝着粥,出神地盯住某处。她正在思索,待在长安这段时日,商明珩要想办法接近商府。那她呢?她在长安又该做些什么。整日留在家中实在无聊,还是得去寻份事做。
“阿熹。”
商云熹寻声仰头, 看见商明珩双手提着东西站在她的身前。阳光落在她的眼睛上, 商云熹不适地眯起眼。
商明珩见状, 侧身将阳光全部挡住:“怎么坐在这里发呆?”
商云熹伸手想要接过商明珩手上之物:“在想长安会有哪些有趣的话本子。”
“我来。”商明珩避开阿熹的手,“现在去瞧瞧?”
商云熹连连点头,现在的时辰正好,阳光灿烂却又不会照得人皮肤泛疼。若是等到午后, 她便要藏在屋内不愿出去。
长安的大街倒也热闹,各类店铺和小摊皆有。商云熹跟在商明珩身旁,她四处瞧着,似乎想在这条街上找出曾经的影子。只是几年过去,长安变化比商云熹想象中大。
她想到昨日看见的那人,有几瞬想要问商明珩,商府是否还在长安那处,但犹豫几息还是忍住了。
然而商明珩敏锐地察觉到商云熹的不对劲,他问道:“怎么了?”
商云熹悄悄打量周围,随后凑近商明珩道:“商府可是还在那处?”
见商明珩点头,商云熹暗中撇嘴,她之后定会绕着走,远远地避开商府。毕竟经过晦气的地方,便是容易惹晦气上身。
商云熹两人来至长安的书屋。甫一进屋,商云熹的眼神便亮起来,里面的藏书比她想象中还要多。她转头对商明珩粲然地笑,眼底满是欣喜。
商云熹在书屋里穿梭,搜寻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商明珩则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偶尔商云熹捧着一本书举至他的眼前,他才会出声应好。最后商云熹抱着整整六本书离开,这段时日她倒是可以靠这些书消磨时间。
临近中午的阳光更加炙热,商云熹走在商明珩的左侧,垂头避开一道道刺眼的阳光。不久她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商云熹正要抬头看去,商明珩已经揽着她背对马车。
待声音渐远,商云熹才转头往远处瞧去。看见眼熟的马车,商云熹问道:“是昨日商府那人的?”
商明珩点头:“是他。”
商云熹心想,看来以后她不仅要避开商府所在,还要躲避商府的马车。之后两人无言地回至家中,商云熹并非有意不与哥哥说话。她一直在思索,商明珩会如何在不回到商府的情况下,又接近商府得到线索。
直到商云熹进入厨房帮商明珩做饭烧火,她才犹豫地问道:“哥哥,你想好如何接近商府了吗?”
“从商府最蠢笨的人下手。”商明珩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我早就不是商府的人。我的家人也只有阿熹。”
商云熹想说的话噎在喉间,她垂头盯着燃得正旺的柴火,好半天才道:“哥哥也是。”
若换在以往,商云熹一定会抬起头笑盈盈说她和哥哥会是彼此永远的家人。但如今,商云熹总觉得这话不能轻易说出口,似乎已经渐渐变了意味。
午后的阳光更烈,商云熹躲在房间里不愿轻易出去。她翻看着今日带回来的话本子,这一看便是整个下午,直到商明珩唤她用晚饭,商云熹才放下书出门。
傍晚太阳落下,天际的云霞被染成浅淡的粉,微弱的光散落在这方小小的院子里。商云熹在商明珩对面坐下,她还没出声,商明珩已经问道:“明日可要去花市瞧瞧?”
商云熹转头看向空荡荡的院子,随后却摇了摇头:“不种了。”
虽然暂时不知何时才能离开长安,但商云熹明白自己一定会离开。而商云熹既不想让商明珩再费心照顾花卉,也不想以后离开又将花留下。
临近夏日,夜色沉得越来越迟,商云熹在厨房里帮商明珩清理干净便想要回到屋子里,她心心念念下午还未看完的话本子。回屋前,商明珩出声提醒:“早些休息,不要看太晚。”
商云熹敷衍地答应,但一看入迷便将时间忘了干净。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才发觉此时夜已深。商云熹匆匆洗漱便躺回床上,而今夜她似乎已经适应,只是沾枕便陷入梦乡。
“……我一定要假扮她进入商府?”
商云熹知道自己又在做梦,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她似乎只是一名旁观者。商云熹看着前面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似乎很意外这个决定。
“是。”
听见商明珩的声音,商云熹连忙转身看去,原来梦里是商明珩和自己在对峙。
“若是他们发现我不是呢?”
“不会的,阿熹。知道真相的人早都死了。”
商云熹看见自己还在担忧,她无措道:“可是……我不想去商府。哥哥,明明你也不愿意去。”
是啊……谁想去商府那样的烂地方。哪怕在梦中,商云熹也忍不住腹诽。
商明珩解释道:“我们要借商府的身份躲开他们。”
“不能悄无声息地杀掉他们吗?”商云熹发现自己虽然流着泪,却说着残忍的话。
商明珩握着她的手安抚,轻声道:“不能。”
“为什么?”
不等商云熹听清商明珩的解释,她眼前的画面又忽然一转。她此时似乎处在某处府内,周围是一片假山,甚至还能听见不远处的水流声。
而这时商云熹发觉自己不再是旁观者,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另一名女子挽住。而前方,商明珩正缓缓朝她走来。他还是自己熟悉的那副模样,嘴角挂着浅淡的笑,道:“三妹妹,五妹妹。”
商云熹无措得没有出声,直到身旁的人轻声唤“二哥”,她才看向商明珩,生硬地唤:“二……哥哥。”
商明珩神色未变,笑着从两人身边略过。而商云熹不受控制地转头看向他,却只能瞧见他留下的背影。
明明只是梦,商云熹没由来地感觉委屈。
但商云熹并没有难过太久,她很快发觉自己又处在闺房之中。屋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商云熹就那样坐在床侧。她打量着周围,发现屋内布局竟然格外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而触及到窗边的茉莉花时,商云熹脑中闪过一幅画面,但是还未待她抓住,一道声音便打碎了她的思绪。
她转头瞧去,原是商明珩掀开纱幔走进来。
商云熹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他。这时的商明珩又和方才那副温和疏离的模样完全不同。
而商明珩以为她仍在因冷漠她一事生气。他伸手捧住商云熹的脸颊,轻声道:“凝露不要生哥哥气。”
“你一生气,”他握着商云熹的手,引她触碰自己的心口,“这里就疼。”
见阿熹没有甩开他的手,商明珩弯腰在她唇落下轻轻一吻:“凝露,再过几日情蛊又要发作。你会继续试着接纳哥哥,对吗?”
商云熹猛地睁开双眼,她直直从床上坐起来,眼神直愣地盯着角落。
真的是梦吗?商云熹怀疑地捂住唇,明明真实得可怕。她现在甚至都能记清梦中的每一个细节,真实得……似乎她经历过——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今天犯懒了,没有做到肥章[爆哭]。评论区掉落小红包作为补偿[可怜]
另外下本决定写《论君子的黑化之路》(喜欢的朋友可以点点收藏哦[求求你了])
【预警:是狗血文,泼天大狗血!】
文案一:
听说镇外空置许久的庄上来了名京城的贵公子。
谷濯春翻墙偷偷去瞧,趴在墙头时恰与公子对上视线。
公子没有责怪她,反倒是弯起眉眼朝她温温一笑。
谷濯春想,这还真是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他是个疯子,是个魔鬼,是她午夜惊醒的噩梦。
——“这次我能将你藏三月,下次便能将你藏三年。”
文案二:
景兴四年上巳节,谷濯春与暨念之乘船夜游时,向他表明心意,倾诉衷肠。
不曾想房内仆侍尽数退下,本该敞开的房门被倏地阖上。谷濯春心生不安,却仍旧等待暨念之的回应。
但暨念之只是抚摸着她的脸颊,俯身粗鲁地撕咬她的唇瓣。片刻后,他又轻柔地唤她小名:“阿泠,与兄长亲吻的感觉如何?”
许久之后,谷濯春才明白。
暨念之对她的引诱,是针对母亲的一场复仇。
第32章 32 这世上可不止商明珩一个男人。……
商云熹睡醒时天空方才泛起红, 清晨带着寒意的风从窗户涌进她的房内。想到夜里的梦,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这让她更是不想让哥哥回到商府。她甚至怀疑自己做的是预言梦……
商云熹走出房间, 转头瞧见厨房和商明珩房间的门都紧紧合上, 看来今日她起得比商明珩还要早些。春末初夏的天气渐渐热起来,商云熹并没有太多胃口, 她准备随意吃些打发早饭。
只是待她用完早饭,准备回到屋子里继续看话本子时,商云熹仍然没有瞧见商明珩从房间内出来。她有些疑惑, 以往此时哥哥早就已经起来了。商云熹走到他的房门前, 轻敲他的房门道:“哥哥, 你醒了吗?”
然而商明珩此时没有回应,整个院子都十分安静。想到曾经商明珩受伤发热, 商云熹担心, 难不成哥哥又受伤瞒着自己?商云熹推门想要走进去。
但在商云熹双手触上门框时,房门被人猛地从里面拉开, 商云熹重心不稳地往前倒去。下瞬她落入商明珩温热的怀中,他的双手紧紧握住商云熹肩膀。
商云熹仰起头,焦急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商明珩没有出声,只是垂眸紧紧地盯着阿熹。
“哥哥,你怎么了?”商云熹试探地出声。
商明珩此时的状态有些奇怪, 但她又说不出有何奇怪, 仿佛他整个人魇住了般, 没有神采。
“无事。”商明珩回过神来,他松开阿熹,“今日倒是睡过了头。”
商云熹狐疑地盯着他:“只是睡过了头,没有受伤?”
她还是不相信, 伸手在商明珩的额头上试探温度。发觉体温正常,商云熹才安心下来。
商明珩没有反应,全程站在原地任商云熹动作。直到商云熹放下手,他轻声道:“今日我得出去一趟,明日再陪你置购衣物可好?”
商云熹虽然对商明珩口中置购衣物一事没有印象,但还是轻轻点头,她知道商明珩今日出去大抵便是接触他口中“商府中最蠢笨的人”。
商云熹对商府的了解并不多。她只知道商明珩有许多兄弟姊妹,当年逃亡走失的共有三名——两男一女。但到底时走失还是遗弃,大抵商父心中最明白。
而商云熹猜测,商明珩想要接近的人,大抵就是前两日坐在马车之中的那人。不管是几年前还是现在,他都一如既往的张扬、不知收敛,如此的人藏不住心思,最好从口中套话。
商云熹坐在屋内,盯着手中的话本子发呆。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将那人直接绑走,以他欺软怕硬的性子,严刑逼供绝对能够得到有效的信息。但商明珩和宿易安既然没有这么做,想来有他们的考虑。只是如此,太过浪费时间,她又得在长安待上许久……
原本安静的院子里忽然传出微弱的声响,商云熹以为是商明珩回来了,透过窗户去瞧时竟然发现宿易安正站在院子里。
他很敏锐地察觉到商云熹的视线,笑盈盈地凑到商云熹的窗户边:“妹妹,好久不见呐。”
商云熹后退一步,尽量离窗户远些,明明才两日未见。她试探道:“宿郎君可是来寻兄长?他今日出去了。”
“找他?怎么可能呢!”宿易安面上又显现浮夸的神情,欲哭未哭道,“我离开几日,好不容易来瞧瞧妹妹,结果你却误解我。想来我也不容易,躲在暗处如此多年,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见你……”
商云熹被他的话弄糊涂,她打断道:“什么是躲在暗处多年?”
宿易安停住浮夸的话语:“好啊,商明珩那家伙什么都没说啊。妹妹可是想听,出来我给你细讲。”
商云熹想到之前商明珩让她少接触宿易安,她一时犹豫起来。
但宿易安也不恼,只是笑盈盈地撑在窗台上,道:“妹妹若是不肯出来,我在这处给你讲便是。”
商云熹这次没有拒绝,沉默着等待宿易安出声。
“……当初是我救下你和商明珩。”
商云熹点点头:“我知道。”
“看来商明珩告诉你了。”宿易安歪头,“那你知道我曾经让商明珩将你交给我吗?”
商云熹皱眉道:“把我交给你,这是何意?”
宿易安摆摆手道:“妹妹可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商明珩那人养不活你。你想想,他让你被盗匪追、受伤、发烧。多么可怜的孩子,怎么能遭得住那样的磋磨……”
“所以你是想培养我做杀手吗?”商云熹直白地问道。
宿易安瞪大双眼:“怎么可能呢!”
“那为什么?”
“因为你和我妹妹长相、年龄和经历都如此相似。若是让你死掉,我心有不忍。”
商云熹问:“就因为这点?”
宿易安不解:“这点还不够吗?”
“那你妹妹可知晓你的杀手身份?”
“如果她没死的话,我会告诉她的。”
商云熹愣住,她无措道:“对不起,我……”
她确实没想到宿易安的妹妹已经死亡。所以他对她上心,是将对妹妹的思念寄托在她身上了吗?
“独自待在家中肯定无趣。”宿易安打断商云熹的话,他仍然笑嘻嘻道,“长安有趣之事多多,商明珩今日不在,可要随我去瞧瞧?”
商云熹本想拒绝,但一不小心对上宿易安的眼睛,她又鬼迷心窍地点头答应。
宿易安将她领进了一家清风馆。所谓清风馆,明面上是男子唱曲之地。而待商云熹反应过来时,宿易安已经拉着她来至二楼。
“妹妹可要记住,”宿易安语重心长,“喜好进出此处的男子需谨慎。”
“那你为何要来此?”
宿易安默了几瞬:“我不一样。”
“也是。”商云熹暗中嘟嚷,“毕竟在洛阳时你还男扮女装……”
商云熹不懂宿易安为何要带她来此处,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对他说这话,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劲之处。走在对面廊道的男子带着一张蛇形面具,他身姿颀长,仪态端正。哪怕没有露出一丝面容,但商云熹仍然一眼认出那是商明珩。
而他似乎也察觉到视线,忽然转头朝商云熹的方向看来。商云熹下意识藏在宿易安身后,心跳猛地变得剧烈。
宿易安神情倒是未变,笑盈盈道:“妹妹不要伤心,这世上可不止商明珩一个男人。”
第33章 33(小修) 他总是想抢走你…………
商云熹并不搭理宿易安说的话, 她从宿易安的身后悄悄探出头来,没有瞧见商明珩的身影后才倏地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哥哥在这里?”她质问宿易安。
宿易安摇摇头:“我可不知道,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我要回去了。”商云熹站起身, 她转身正要下楼, 脚步又忽然顿住。
她为什么要躲?商云熹稳住身形,她不过逛个清风馆, 并未做任何亏心之事。只是……她看向身旁的人:“我想一个人瞧瞧。”
见她要走,宿易安没有拦她。而她转身回来时,他也只笑盈盈地盯着她。听见她的要求后, 宿易安耸耸肩, 做出自便的手势, 随后看着商云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想到方才商明珩在二楼出现,商云熹下意识躲避他, 想也不想便走上三楼。
清风馆中几乎都是姿色秀丽的男子, 或在楼下抚琴奏乐,或站在廊道朝娘子轻笑。商云熹曾经在屋外瞧过, 但从未进来。这次被宿易安领来瞧,她倒是感觉格外新奇。
商云熹站在三楼注视着楼下,随后她便瞧见戴着蛇形面具的哥哥推门走进二楼的某间房内。
“想下去瞧瞧吗?”宿易安如鬼魅般出现在商云熹的身后。
商云熹最终摇摇头。她若是想知道,回家后自然会问哥哥,而不是在这里小心翼翼地窥探。她转头看向宿易安:“你怎么在这, 不是让我一个人瞧瞧吗?”
宿易安委屈道:“这不是担心你乱走吗?”
商云熹不想同宿易安绕弯子:“你让我来清风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宿易安沉默片刻, 虽然又恢复笑嘻嘻的模样:“不过是想让你知道商明珩如今又要做何事?”
商云熹更糊涂了。宿易安与商明珩认识多年, 他对商明珩在做何事一定比她了解。但为何前几年他都沉默地待在暗处,现如今却愿意出现在她面前,将商明珩所做之事间接摆在她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宿易安摇摇头,叹气道:“妹妹只要知道, 我做这一切不会害你便是。若要刨根问底,那我只能说,这是我的任务。但我不能透露雇主是何人。”
商云熹觉得头更疼了。宿易安果然也抱着目的接近她,但现在又要与她打哑谜,不肯告诉她到底是谁雇他做此事。
“除了让我知道商明珩在做何事,还有其他原因吗?”
宿易安沉吟几息,道:“自然带你出来游玩。”
说着,宿易安推着商云熹走进一间房内,里面竟然站着好几名长相秀丽的男子。
“你瞧瞧,可有你喜欢的?”
商云熹惊异地盯着他们,她转头对着宿易安道:“我只是来瞧瞧,你这是做什么?”
宿易安笑着摊手:“我这不是特意将他们唤来让你瞧瞧吗?你也懒得四处跑,不好吗?”
商云熹不知道该如何与宿易安交流,索性转身离开房间便往二楼走去。然而好巧不巧,她方至二楼,商明珩便从房间内推门出来。
两人四目相视,商云熹本想唤他“哥哥”,但忽然想到这里人多眼杂,商明珩又有任务在身,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而商明珩只是淡淡地瞧了商云熹一眼,随后眼神无波无澜地从她身边走过。
瞧见商明珩如陌生人般从她的身侧经过,商云熹心底忽然泛起一阵难受,这幕似乎与那场梦正正重叠。待商明珩从清风馆离开后,商云熹才紧接着出去。只是等她来到街上,却没有瞧见商明珩的身影。
商云熹分不出更多心思理会宿易安,她脚步匆匆地往家中走去。然而商云熹方走至某个巷口,便忽然被扯入昏暗的小巷中。她有一瞬被吓住,但感觉到背后温热的手掌时,喊叫声又被她咽了回去。
商云熹注视面前带着蛇形面具的人,她伸手取下那张面具,明知故问道:“哥哥,你在这里等我吗?”
“阿熹,”商明珩垂眸,“你怎么会在清风馆呢?”
商云熹张嘴就要解释,但想到什么,她改口道:“那哥哥你呢,完成什么任务要来这里?”
只是不等商明珩说话,商云熹又接着道:“算了,回家再说吧。”
她将商明珩垫在她身后的手拂开,转身就要往巷外走去。然而她还未走两步,便被商明珩圈住手腕拉了回来。
“等等再走。”商明珩轻声道。
商云熹透过缝隙往外瞧,小心翼翼道:“是有人来了吗?”
商明珩沉默好几瞬才幽幽道:“嗯,别让他们发现你了。”
商云熹自然不会怀疑商明珩的话,她闻言便又朝商明珩靠近一些,整个人几乎埋进他的胸膛中。
“阿熹,”商明珩再次问道,“你为什么和宿易安来了清风馆。”
商云熹仰头看向他:“如果我说,我只是以为他带我出来游玩,你信吗?”
“信。”商明珩斩钉截铁道。
商云熹还想说的话再次被她憋了回去,只是下一瞬她又僵在原地。
商明珩俯身将她抱进怀里,头靠在她的肩膀处,声音微不可察:“但他总是想抢走你,明明我才……”
然而商云熹没有听清他的话,她问道:“哥哥你在说什么?”
商明珩轻声道:“阿熹,我最近总是做噩梦。”
商云熹想到最近自己做的梦,似是安慰商明珩又似是安慰自己:“梦都是假的。”
商明珩就这样抱着阿熹在巷子里站了好一会。他直起身时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扔在地上,又将束起的头发散开披在身后,他对阿熹道:“趁着现在,我们去买些新衣裳。”
商云熹没有拒绝,跟在商明珩的身侧离开巷子去到其他成衣铺。
来到成衣铺,商云熹简单选了几件心仪的衣裳。随后商明珩又带她去了另一间首饰店铺。他笑着解释道:“买了新衣裳,总得要几样首饰搭配。”
就在商云熹垂着头挑选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喧嚣声。她转头去瞧,发现竟是商府的那人。
但仅仅只是一眼,商明珩便扶着她的脑袋,让她回过头来:“不必理会他,选自己喜欢的。”
商云熹突然没了兴致,她摇头:“我们早些回去吧。”
商明珩尊重她的选择,同她一起走出首饰铺。
商云熹低垂着眼往外走,她虽然知晓那人自傲并不会在意旁的人,但瞧见他时她心中总是不舒坦。明明长安城如此之大,每每都能遇见他,也着实晦气……
第34章 34 然后我们离开长安。
来至长安后, 商云熹总是睡不得安稳觉,夜里总会做些离奇的梦。就如方才,商云熹梦见自己竟然同商承远成了兄妹。想来也奇怪, 她在梦中知晓了商府那人的名字。
梦中, 商承远总是笑眯眯地打量她。可他的笑与宿易安看向她时的全然不同,仿佛自己只是一件任他观赏的物件, 没有价值没有思想的物件。
在府中她总是避开他走,可商承远偏偏往她面前凑,甚至身边时时跟着他口中所谓的好友。而商承远的好友也总是不怀好意地靠近自己, 但商承远不会阻止, 只会笑着看她陷入难为之境。
只是商承远大抵没有想到自己并非软柿子, 某日府上宴会她给两人酒中下了药,让他们当着众人面出了大糗。后来商明珩终于回到府上, 可两人却要装作并不相识, 只能夜里背着其他人见面。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商云熹猛地睁开眼, 她的后背被冷汗浸湿,脑袋因为噩梦突突直跳。
串起来了……商云熹心中暗道。今晚的梦和前几夜自己和哥哥装作不相熟之人擦肩而过的梦串起来了。她甚至再次怀疑,这究竟会不会真是预言梦?
商云熹缓了缓心神,拿着衣物便去清洗身上的冷汗。
明月高高挂在半空,将清辉的光洒落在院内的每一处。商云熹擦拭着被沁湿的发尾, 推开门瞧见商明珩坐在不远处的石椅上。这些石椅石桌是今下午商明珩买来的, 这样瞧着院子倒是有几分在洛阳时的模样。
听见声响, 商明珩转过头来,他问道:“又做噩梦了?”
商云熹轻声回应,随后在哥哥身侧坐下。她和商明珩两人睡眠都很浅,或许也因为彼此挂念, 院子里稍有动静两人都会醒来。
“我梦见商承远了。”商云熹看向哥哥,“那人就叫商承远,对吗?”
“是。”商明珩问道,“宿易安告诉你的吗?”
商云熹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了一瞬:“我……的确是宿易安告诉我的。”
她原本想说商承远的名字是她做梦时梦见的,但说出来哥哥肯定会感到困惑,他本来就任务缠身,她不想让他也思虑过多。更何况,她觉得那梦过于古怪。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只是默默陪在彼此身边看着半空明亮的月。半晌,商明珩主动靠近云熹,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商云熹盯着圆圆的月,忽然问道:“哥哥,我要是靠着你睡着了该如何是好?”
商明珩的声音在云熹耳边响起:“第二天你还是会在温暖的被窝里醒来。”
她自然明白哥哥的意思,感到困倦时就浅浅阖上眼休息。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坐在月色之下。而察觉到自己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时,商云熹又会强行睁眼直起身,同哥哥道别后回到屋子里入睡。
虽然曾经也有哥哥将熟睡的她抱回屋的经历,但商云熹觉得,现在两人似乎不能再做出那样的举动。
回到屋子后,商云熹很快便入睡。这次她没有再做那些离奇的梦,倒是睡了一场好觉。
第二日是罕见的阴天,偶尔拂过几阵凉风,整个院子都变得凉爽。商云熹在屋子里瞧了一圈,又没有瞧见商明珩的身影。她随意应付了几口早饭,拿着自己的小钱袋便上了街。
昨两日只是同哥哥买了书本和衣饰,商云熹还准备去买些纸墨回来,这样她不仅能画些绣稿,还能将古怪的梦记下来……除此之外,她还想瞧瞧长安城内有无她可做的活。
白日里的长安倒是热闹,商铺林立,街边是叫卖的小贩,偶尔有华丽的马车穿梭而过。商云熹走进一家商铺,大抵是时辰尚早,店铺中还没有客人,她便一人安静地闲逛起来。
商云熹正准备拿起看中的纸墨去结账,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位娘子请留步。”
四周没有其他人,商云熹想那人大抵在唤自己,便侧头看去。然而仅是这一眼,商云熹便愣在原地,那张脸她见过。在她昨夜的梦中……梦中他是商承远的好友。
明明心中不断安慰自己梦是虚假的,但此时这人的目光和梦中时的重合,商云熹心中还是一惊。她来不及多想,放下手中的纸墨便匆匆离开商铺。
商云熹已然没有逛街的心思,她穿过一条巷子,慢悠悠地朝家走去。她脑中不断回想方才看见的男人,他不仅长相和梦中一模一样,就连看向自己的眼神也那样令人不适。
推开院门时,商云熹瞧见哥哥已经在厨房内做饭。这时她才懊恼地回过神来,自己想做之事一件都没完成。
商明珩走到厨房门口,问道:“怎么了,一脸失落?”
商云熹坐在石椅上,抬头小声道:“想做的事竟然一件都没有做成。”
“今日天气凉爽,”商明珩走近,“午后我陪你再去城内瞧瞧?”
商云熹发现这几日哥哥不管清晨离开得多早,中午左右便会回来。她好奇地问道:“最近任务完成得顺利吗?”
“嗯。”商明珩在云熹对面坐下,“很快我们就能离开长安了。”
闻言商云熹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宿易安托我杀的人已经找到下落。”
商云熹有些疑惑,明明宿易安和商明珩都是杀手,为何他要托哥哥替他杀人?
许是云熹面上纠结的情绪太明显,商明珩问道:“想到什么了?”
“为何宿易安不亲自动手。”
商明珩垂眸,没有立刻回应云熹的话。几息之后,他轻声道:“宿易安并非自愿入组织。他的妹妹被人毒害,为了救她,他才被迫成为杀手。可最后那孩子还是死了。”
“所以这次要杀的……是宿易安的仇人?”
“是。”商明珩看向云熹,“那人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躲了七八年,终于被宿易安发现行踪。但偏偏逢宿易安被要事缠身,所以这次,算我彻底还清他的人情。”
商云熹终于明了来长安的目的:“宿易安的仇人正藏在商府中?”
商明珩应声:“是,但商承远忍受不了那人。那人总是爱跑去清风馆。”
清风馆……商云熹猛地看向商明珩:“所以那人是断袖吗?”
见哥哥点头,她赞同道:“确实难以忍受。”
商云熹垂头看向桌面,难怪、难怪梦中她只是给商承远的好友下了□□,结果众人瞧见两人搂搂抱抱的模样后,商承远表现得恶心至极。
她一时觉得可笑,但心中又免不了担忧,如果那真是预言梦呢?这就意味着她和哥哥还是要回到商府。
“阿熹,”瞧见商云熹又是一副出神的模样,商明珩担忧道,“今日你怎么了?”
说罢,他抬手触上云熹的额头,试探着她的体温。
商云熹握住哥哥的手后将其拉下,她摇摇头道:“哥哥,我们真的不需要进入商府吗?”
“自然。”商明珩自然地、安抚性地回握云熹的手。
商云熹心底还是不安,她追问道:“那大抵几日我们便能离开长安。”
“最多五日。我明日便去杀了他。”商明珩解释道,“阿熹,我答应过你,会摆脱杀手的身份,陪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所以另外给我四天时间,我会脱离组织。”
商云熹直愣愣地盯着商明珩,她觉得两人相握的手渐渐发烫,那一抹热似乎顺着手心传进她的心底。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轻捏哥哥的手指。好半晌她才轻声问道:“那我在长安等你回来?”
“嗯。”商明珩笑看着云熹,“然后我们离开长安。”
商云熹的心情变得明朗:“好。”——
作者有话说:按照我以往的套路,男主回到长安时会失忆。:)
最近准备开学,大概隔日更。
评论区掉落红包,让大家久等了。
第35章 35 商云熹是我的亲妹妹。
商明珩是在入夜时分去刺杀那人, 可商云熹醒来时院子里仍然空空荡荡。她坐在石椅上,垂头安静地吃着早饭,偶尔会抬头看向紧闭的大门。按照昨日商明珩的说法, 不管他最后是否成功杀死那人, 都会回来告知她。
商云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处在莫名活跃的状态,她期待又担忧着商明珩的归来, 期待他带来好消息,可又担忧他受伤失败……就连平日里她最喜欢的话本子,今日都没有想看的欲望。
她只是盯着那扇门, 紧紧地盯着那扇门。
然而临近中午, 她都没有瞧见那扇门被人推开。
商云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焦急地干等待, 索性走进屋里写字画画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但偏生她瞧见纸墨也能想起哥哥——昨日下午便是商明珩陪她去商铺里添置了所需品。
商云熹在纸上抄录着书中内容,可她的心仍然是漂浮不定的——手中笔才比划两下, 眼神又往大门口飘去。
直到某刻门口传来声响, 商云熹放下手中物,脚步急促地朝门口走去。而她方走至房门口, 便瞧见商明珩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他已将黑衣褪去,穿着平日里最爱的青绿色。原本披散的头发被仔细地绑在身后,整个人瞧起来格外清爽。
商云熹高悬的心瞬间落地,抬脚便朝哥哥走去。可她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商明珩。
而商明珩瞧见她此副模样, 竟然直接笑出声来。
商云熹不解:“哥哥你怎么了, 笑什么?”
“你啊, ”商明珩面露无奈,“你的话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商云熹不想等待了,直接道:“你杀死他了吗?”
商明珩朝她轻轻点头。
商云熹觉得她的心跳似乎慢了几拍,周边的声音也倏地变得清晰明亮。她声音微颤:“那我们快离开长安了?”
虽然商明珩已经明确回应好几次, 可云熹还是止不住地发问。她真的不想待在长安,不想遇见商府之人,不想哥哥回到商府,也不想……梦中之事成真。
商云熹看向商明珩,哥哥再次回到长安之际,也是两人离开之时。她和他可以去往和平的、宁静的地方,然后永远地陪在彼此身边。光是如此想象,商云熹便觉得格外欣喜。
她上前轻拥住商明珩:“哥哥,阿熹等你回来。”
商明珩僵住,但很快又回抱住云熹:“好。”
商明珩是在傍晚时分离开的。临行前他给了云熹几种药,让云熹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遇见歹人,便将其中某样药粉洒在那人身上,那会使人七窍流血而亡。其余的有使人致幻的,也有使人浑身发痒溃烂的。
商云熹将这些毒药收好,担忧一不小心便用在自己身上。
商明珩离开的第一个夜晚,商云熹并不适应。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便与商明珩待在一起,这还是两人首次分离。加之商云熹心中挂念前几夜的噩梦,又在昨日遇见梦中的人,她夜里亦缺乏安全感,院子里动静稍大她便会醒来。
夜里没有睡好,第二日商云熹顶着浓浓的疲倦从床上爬起来。一人在家,她随意地做了些吃食应付过去,其余时候便待在家中看书练字作画。而商云熹原本是打算在长安中找一份活做,但现在不久就要离开,便不用再为此费神。
直到商明珩离开的第三日,商云熹才踏出家门去买菜。碍于前几日运气不好遇见了商承远的好友,她出门时戴上了面纱,将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商云熹只是简单地买了两样菜,她正准备穿过巷子回到家中,却忽然瞧见商承远和他的好友从纸墨店里出来。想到前几日之事,商云熹连忙走进巷子里。
烈日高悬,商承远走出店铺便连忙钻进马车之中。然而等待许久都不见好友进来,他掀开车帘:“你怎么还不上来?”
陈净只是直直地盯着那条巷子,方才那位女子的身影让他格外熟悉,似乎就是前几日在纸墨店中瞧见的人。他匆匆给商承远提了一句,便跟着走进巷子里。然而穿过巷子,他连人影都未瞧见。
商承远走到陈净身边:“最近你都在发什么疯?无事逛纸墨店,又在街道上发神。”
“我看上了一名女子。”陈净解释道,“但我还没能得知她的姓名和住所。”
商承远只是不在意地撇撇嘴:“快些走了,我要被热死了。”
商云熹穿过巷子便匆匆回到院子里,她将院门锁好,在厨房中坐着喘息。明明长安城如此之大,这段时日怎么偏偏能遇见商府之人。每次遇见商承远,商云熹心中便感到不适。
但明日之后便不再担心,届时两人就会离开长安。
入夜后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商云熹的屋内闪着微弱的光。商云熹正坐在屋里看最后一册话本子,只剩下几页,她想着看完正好睡觉。除去第一夜商云熹因为商明珩离开而感到不适。之后每日商云熹都睡得舒服,甚至一夜无梦。
然而今晚商云熹再次做梦,这次她仍然是旁观者的视角。
梦中只有她和商明珩,两人都站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房间里明明点了两盏灯,可视线之中仍然昏昏暗暗。商明珩瞧着狼狈,身上的衣服竟然破了好几道口子。
“我们一定要回到商府吗?”
商明珩解释道:“我们要借商府的身份躲开他们。”
“不能悄无声息地杀掉他们吗?”
商明珩摇头:“不能。”
“为什么?”
“他们若是死了,我们定然会被追杀。阿熹,我不愿意你受到牵连。”
梦中的商云熹不再说话,两人都彻底沉默下来。直到商明珩再次开口:“阿熹,你要先回到商府,我很快就会赶回来。”
“为什么,你要回去受罚吗?”她神情焦急,“明明你不会退出组织了,怎么还会……”
梦境戛然而止,商云熹被屋外小孩的玩闹声惊醒。她直起身坐在床上,脑袋里还在回想那场梦。
重复了……商云熹惊异地想,这场梦和之前的重复了,甚至还解开了上一个梦的疑惑。
商云熹掀开被子想要洗脸清醒清醒,可这时她才瞧见,自己的手在抖,不断地、幅度不大地颤抖。可商云熹还是选择压下这抹恐惧。梦是相反的,待今日哥哥回来,一切就结束了。
然而直到深夜,商云熹都没有瞧见商明珩回来。
心底的不安瞬时扩散开,商云熹坐在屋子里,视线紧紧盯着紧闭的院门。她心跳很快,那颗心似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沉重缓慢。
就在商云熹焦急之际,一只飞鸟落进了院子里。它安安静静地站在石桌上,瞧见商云熹没有朝它走来,还疑惑地歪了下头。最后它似乎妥协,扑棱着翅膀飞进了商云熹的房间中。
待那只鸟停在她面前的桌上,商云熹才明白它是并不是普通的鸟,而是送信使者。她曾经听哥哥说过,每次他瞧见院子里的飞鸟,便知道是宿易安寻他。
是哥哥给她带来的讯息吗?商云熹取下绑在鸟腿上的纸条,迫切地将其打开。然而纸条上的字让她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躲起来”。
这是商明珩的字迹。商云熹起身就要离开院子,就要踏出屋子时,她又折返回来拿出商明珩给她的几瓶毒药。
长安有宵禁,一至深夜整个街道便会安静下来,四周也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商云熹摸索着路逃跑,好几次差点被脚下之物绊倒。她对长安并不了解,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该躲在何处。
商云熹忽然想到几年前和哥哥曾在河边的石桥下躲藏。她探出头在大街上查看,没有瞧见官兵的身影后便匆匆穿过街道。
虽然路上险些被官兵抓住,但商云熹最终还是跑到了河边。她蜷缩着躲在石桥之下,心中思索哥哥为什么要让她藏起来,又是什么绊住了他。
‘我们要借商府的身份躲开他们。’
商云熹忽然想到梦中的场景。
梦中的他们是谁,为何又要躲开他们,这跟商府又有何牵连?商云熹脑袋中产生越来越多的疑问,可偏偏任何一个她都无法得知。
深夜里整个长安都静悄悄的,商云熹只能听见河流声和官兵偶尔的交谈声。
起初商云熹环抱着双膝,眼神紧紧盯着石桥下的入口。但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商云熹不受控制地垂下眼皮,侧头靠在石壁上昏昏欲睡。
“阿熹。”
商云熹被摇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她甚至下意识想将握在手中的药粉扔在那人脸上。直到瞧清那人的长相,商云熹才倏地放松下来:“哥哥?”
商明珩应了声,又仔仔细细地打量商云熹。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后,商明珩将她扶起来往外走:“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商云熹有太多话想问哥哥,但她知道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只是紧紧握住商明珩的手腕。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躲避着官兵,安静地走在昏暗的巷子里。然而就在两人方要离开巷子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将两人团团围住。
商明珩将商云熹紧紧地护在怀中,目光阴冷地盯着那群人:“我说了,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是吗?”为首之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商云熹是我的亲妹妹,宿易安可以为我作证!”
商云熹侧头看向商明珩,她眼神透露着惊慌,哥哥他到底再说些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重修大纲之后,我还是没有增加女主的事业线,男主的事业线同样也不会详写。但是中后期会有女主心理成长线,前面就埋下了一点点伏笔,之后正好把它填了。
第36章 36 哥哥,梦为什么会是真的啊?……
闻言, 为首之人微眯着眼打量商云熹,笑道:“亲妹妹?既然回到长安,商府近在咫尺, 她竟然不愿意回去, 要跟在你身边受苦?”
“这是我与妹妹之事,与你们无关。”商明珩冷冷回应道。
那人继续道:“不需要你替她回应。”
商云熹盯着围在四周的黑衣人, 她虽然并未弄清目前的情况,但亦知晓现在她只需咬定她是商明珩的亲妹妹。云熹从商明珩的臂弯中走出,声音明亮道:“逃亡之中商府将我扔下, 我又为何要回去。”
她曾经听哥哥提过商府逃亡之事, 没想到现在竟然能用上这般说辞。
为首之人盯着商云熹哼笑道:“我倒是听说商府如今在寻曾经走失的孩子。如此看来, 商府并非真心将你抛下。”
“我是否回到商府,与你无关。”
话落, 商云熹侧过头不再看向那人的眼睛。他的眼睛狭长上挑, 瞧人时总是带着傲意,仿佛别人在他眼里皆是蝼蚁。
“我不愿与你们起冲突。”商明珩瞧着为首之人, “况且我说过,这一切与她无关。我只是厌倦杀人的勾当。”
“你们的解释也与我无关。”为首之人弯起眉眼,似乎藏着笑,“我的任务只是杀掉她。”
商云熹听见那人说杀掉她时脸色倏地一白,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若是他们真的想要杀掉她, 那在发现她与哥哥的踪迹时便会动手将她杀掉, 又怎会与她废话如此之多。
他们别有目的。
商云熹抬头看向商明珩, 他们是想用她来威胁哥哥吗?
“若是你们目的真是如此,又何必与我废话。”商明珩面色沉重,“他到底想如何?”
商云熹能猜到商明珩口中的“他”是何人,想来是他所在的组织之首。
为首之人歪头:“我又如何知晓, 你该亲自去问楼主。但是她的话……”
商明珩上前一步,将商云熹护在身后。
“我忽然想起楼主告诉我的话,”那人一副思索的模样,“既然是商府的血脉,自然不该流落在外。对吧?”
商云熹愣住,他们竟然想让她回到商府。为什么?她看向那人,他不相信他们会相信自己是商明珩亲妹妹的借口。但为何要让她回到商府。就算用她来威胁商明珩,也有其他法子。
商府……难道他们想从商府中得到什么,但又为何偏偏是商明珩?
商云熹觉得脑海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她不敢再轻易回答那人的问题,只是直直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睛中得到信息。可是那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只是朝她弯眉,仿佛在说自己是多么的善解人意。
商云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她皱着眉将头转向一旁。
“我明白了。”商明珩冷静道,“我之后会去找楼主。”
为首之人挥手,其余的人都放下手中的刀。他道:“你明白自然是好事。但你去寻楼主时,可不要忘了我们的规矩。至于她,过两日我会亲自送回商府。”
“不行!”商明珩果断拒绝,“她不能一人回去。”
商云熹垂头盯着裙摆,兜兜转转她和哥哥还是要回到商府吗?而且看那人强势的态度,她还会比哥哥更早地回到商府。
果然,那人道:“我想商府寻子心切,怕是等不了你回来。我想她如此机灵,哪怕一人在商府也能应付得了。”
天色渐渐发白,为首之人道:“奔波一夜,我想兄弟们也累了,该尽早休息了。苍耳,你和她也跟着一起来。”
商云熹跟着商明珩来到一间陌生的楼屋,她被分到最高的那间屋子。屋子大抵太久没有住人,四周都是灰尘,角落甚至还悬着蜘蛛网。商云熹皱眉打量,她已经许久没有住过如此破旧的房屋。
商云熹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结果窗户处的灰尘呛得她连连咳嗽。待她缓过神来,垂头向窗下瞧去,才发现原来这座楼屋如此之高。难不成还担心她跳楼逃跑,商云熹心中冷讽道。
“从这摔下去死不了,但后半辈子也只能在床上度过。”
听见声音,商云熹转头看去,原是有人端着一盆水进来。虽然他的面容陌生,然光是音色,商云熹也知道是方才为首之人。只是商云熹并未想到,面具之下是如此……可怖的一张脸。
那人五官并不丑陋,甚至说得上端正。然而他的嘴角至耳侧处,竟然有两道交错狰狞的伤疤。
“你在看这个伤吗?”那人笑意盈盈,“是你的亲哥哥弄伤的哦。”
他故意强调“亲”一字,含笑盯着商云熹的神情。
商明珩弄伤的……商云熹警惕地后退一步。
那人神情未变:“怕什么,怕我把对他的怒意牵连到你身上?我可非如此小肚鸡肠之人,真是被你小瞧啊。”
商云熹不再说话,而这时她突然察觉到,这人的神情语气竟然与宿易安有八成相似。他和宿易安又是何种关系?
“自己将房间打扫一遍。”那人放下水盆就要出去。
“商明珩呢?”商云熹唤住他,“我要见他。”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商云熹,眉头微蹙,语气竟带着些许不解:“你在命令我?”
商云熹抿唇,好半晌才道:“我只是简单提出我的要求。你若如此想,我也没有办法。”
“好吧好吧,”那人耸耸肩,“真不明白有何可见。”
说完,他便摇摇头走出了房门。
见他离开,商云熹紧绷的身躯忽然软下。他的神情语气虽与宿易安极其相似,然而宿易安比他亲和不少,他总是给商云熹浓浓的压迫感。
商云熹走到桌前,拧干帕子便准备将屋子简单打扫干净。她方将床板擦干净,商明珩便抱着床被走了进来,自然地将其铺在商云熹的床上。
这时商云熹才察觉到商明珩一身狼狈,衣服也被划破好几道口子。
“哥哥,你什么时候离开?”商云熹道。
商明珩直起身:“天亮便走,早去早回。”
商云熹忽然沉默下来,良久才道:“我们一定要回到商府吗?”
商明珩解释道:“我们要借商府的身份躲开他们。”
商云熹看向窗外,语气轻缓道:“不能悄无声息地杀掉他们吗?”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良善之人。虽然她并不想杀人,但在乱世之下,有人威胁她的性命,她自然也不会手软。
商明珩摇头:“不能。”
“为什么?因为他们人数众多还是……”
“都不是。”商明珩打断道,“他们若是死了,楼主定然会怀疑到我的身上,届时我们会被追杀。阿熹,我不愿意你再受到牵连。明明……”
明明当初他成为杀手的初衷是想要保护好阿熹。
商明珩止住自己原想说的话:“阿熹,你要先回到商府,我很快就会赶回来。”
商云熹想到那人方才说的话,他叫商明珩不要忘了他们的规矩。她问道:“哥哥,你们的规矩是什么?你除了去见你们的楼主之外,你还要做什么?”
商明珩沉默下来,一时间并没有说话。直到商云熹再次问道,他才缓缓解释:“阿熹,我想退出组织,需要承受鞭刑。”
“可明明你不会退出组织了,不是吗?”商云熹语气慌张,她想到商明珩和那人的对话,那人明显想让他留下,“为什么还要……”
然而商云熹话尚未说完,整个人忽然僵住。
好熟悉的对话。商云熹心跳倏地加快,她在何处听过这段对话?,她一定在何处听过这段对话。
‘明明你不会退出组织了,怎么还会……’
是梦!她梦见过这段对话。这段对话她梦见过两次,且仅有细微之差。
但怎么可能啊?商云熹眼睛突然泛起酸,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溢出眼眶。
梦怎么可能是真的啊。
“阿熹?”瞧见云熹哭泣,商明珩上前轻轻拂过泪珠,“我不会有事的。”
商云熹却摇摇头,问道:“哥哥,梦为什么会是真的啊?”
商明珩并不明白云熹的话,他只是上前拥住她,轻声道:“我会回来的,阿熹。”
商云熹靠在哥哥的怀中,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自己曾经还梦见之事。然而时间隔得太久,她只记得零散片段。比如她报复商承远与他的好友,哥哥装作不认识自己,两人只能夜里悄悄见面……
所以真的是预知梦,梦中的一切都会再发生一遍吗,她难道不能改变吗?
商云熹冷静下来。既然回商府之事不可避免,她便要在府中避开商承远和他的好友。她倒是要瞧瞧,梦境之事是不是完全不可更改,她只相信事在人为。
商云熹退后一步,从商明珩的怀中出来。她抬头盯着他:“我明白了。”
只是现在她疑惑在于,商明珩回府之后为何要装作不认识她。
“哥哥,你也会回到商府。”商云熹试探道,“那我们又要如何相处?”
商明珩不解:“以前如何相处,之后自然也如何相处。”
商云熹垂眸不再说话。现在哥哥是如此想法,可她也不确定待他回到商府后想法是否一致。
天亮之际商云熹才彻底入睡。
她的脑海中很乱,各种各样的问题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尤其是那人为何一定要她和哥哥一起回到商府。她不想哥哥回到商府,自己也不愿意。想到梦中发生的片段,商云熹便觉得头疼。
但她仍然强迫自己入睡。若是她运气不错,梦境或许可以解答她的一切疑问。
第37章 37(新增) 总得有人往他脖子上套根……
然而商云熹的想法最终还是没能实现。她这一觉睡得极好, 完全没有进入梦境之中。商云熹一时说不出心中的感受,她想要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何事,可预知梦偏不出现。
商云熹推开门正想出去, 却发现两名黑衣人站在她的房门前。他们瞧见她出来时, 甚至还将长剑横在她的面前。
这是想要将她囚在屋子里了。商云熹识相地退回房间,出声道:“你们总要给我吃食吧。”
话落, 商云熹合上门来到窗户旁。从这里她能瞧见长安城大部分的景色,然时辰尚早,街道上并无太多行人。商云熹猜想此时哥哥已经离开长安, 而如今又剩下她一人。
就在商云熹出神时, 身后大门的开合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商云熹转身看去, 竟是昨夜那人端着食案走入她的房间。见到他的一瞬间,商云熹的视线仍然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脸颊的伤疤上。
“怎么, ”那人放下食案, 眼底带着讽刺的笑,“还是放不下这道疤, 想仔细听听来历?”
商云熹立在窗前,无声地盯着那人。她不明白他为何要亲自给她送水、送吃食,又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
见商云熹没有预料之中的反应,那人耸耸肩:“苍耳真是将你藏得很好啊,也是近几月我们才发现你的存在。”
“真无趣啊, 什么话都不说。”他自然地坐下, “我叫浮商, 算是苍耳的……上级。你想知道更多关于我和苍耳的事吗?”
话好多,商云熹暗地吐槽。但发觉浮商对她没有其他坏心思后,商云熹走上前坐在他的对面:“好啊,我只想知道更多关于哥哥之事。”
浮商将食案推到她面前:“可我偏不告诉你。”
商云熹到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幼稚, 但她偏生拿他没法,只能闷气大口喝粥,想着快些吃完就能让这烦人的家伙快些离开。
“明日就能回到生父身边,你可是开心?”
商云熹没有说话,这人分明知道她如何作想,但偏要说这些话来故意恶心人。她只是又重重咬了口馒头,随后将整个食案推回浮商面前:“我吃饱了。”
但浮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撑着脸稳稳地坐在原地。好半晌,他终于出声道:“他耳朵上那道疤是我划伤的。”
商云熹先是怔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商明珩耳垂上的疤痕是他弄伤的,但那不正好相抵。
“像他那样趁手的刀,上面不可能放过他的。”浮商笑眯眯地盯着商云熹,“你想和亲哥哥远走高飞,那也不可能。”
他又故意在“亲”字上加重语气,似乎是在故意强调着什么。
商云熹冷声道:“这就是你们要让我进商府的原因?”
“当然不是。”浮商歪头轻笑,“这么弱小的你,翻不起任何什么波涛。”
商云熹放在桌下的手倏地捏紧,是她想这般弱小吗。若是她如他们般习了武,指不定比他们厉害。
浮商眼神望向窗外:“但苍耳就是条有病的狗,总得有人往他脖子上套根绳子。”
果然,他们想要用她来牵制哥哥,商云熹心想。
“好了。”浮商站起身,“你想知道的我也都透露了,就好好等着回商府吧。”
房间里又只剩商云熹一人,她不可避免地胡思乱想。如果真如浮商所言,那她和哥哥岂不是这辈子都要被他们威胁。只是现在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商府。商云熹烦躁地躺回床上,扯住被子将整个人遮住。
但她并没有一个人平静多久,房间门又忽然被人打开,她听见浮商的声音传来:“就算闷死了自己,你的尸体还是会被送回商府。”
商云熹气得猛地掀开被子,这人的嘴怕不是淬了毒。可当她直起身时,浮商已经离开。而商云熹的眼神瞬时锁定住桌上的话本子,不管之后如何,至少她被囚在这屋里时有打发时间的玩意。
初春的天沉得快,商云熹从话本子里抬起头时,发现天色竟然已经暗下来。她无聊地趴在窗边,等着浮商等人将她的饭送进屋子里。想到明日就要回到商府,她心情瞬时变得低沉。
一群惹人厌的杀手。她真不明白让商明珩回到商府作甚,难不成还想让他接管商府不成?
商云熹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惊住,让商明珩接管商府……这对组织而言有着什么益处吗?但如果真是如此,为何他们之前没有动作,还是说,哥哥从一开始便不愿意?就像宿易安要求他们回商府时,商明珩感到排斥和厌恶。
商云熹仍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她越想越觉得脑袋疼,索性放空自己,盯着窗户之外发神。就连浮商走进屋子里,她一时都未察觉。
“若是不吃,我便端走了。”
直到浮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商云熹才倏地回过神来。她肚子早就饿了,怎么可能不吃。她抬头看向浮商,问道:“明日你们将我送回商府后,就要离开长安吗?”
浮商撑脸侧对着商云熹,声音轻飘飘的:“我为何要告诉你。”
商云熹自讨没趣,垂头安静地吃饭。但她越发觉得,浮商和宿易安两人的性子格外相似,说话做事竟然都是一个腔调。
她如今隐隐摸清浮商的脾气,他与宿易安相像,比她想象中更好相处说话。商云熹紧紧盯着他,她总要为自身安全着想。
“盯着我作甚?”浮商冷冷淡淡地问道。
商云熹垂头:“瞧你像人。”
浮商气笑:“难不成我之前倒是非人了?”
“我可没这么说。”商云熹叹气,“明明我只是担心自己回去后活不长久。”
浮商不为所动:“总比跟在苍耳身边被追杀要安全。”
“能在逃亡时丢弃幼子,商府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商云熹戳弄着碗里的米饭,“现在却假惺惺地寻回。如今世道混乱,哥哥又不在我身侧,若是商府起了歹心,我倒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
浮商只是浅浅道:“不会。”
商云熹抬头瞧他一眼,之后便不再说话,安静用餐。得到了浮商的那句“不会”,她猜测他们不会离开长安,大抵在暗中监视着她。毕竟在商明珩回来前,他们也要确保她不会偷偷溜走。如此一来,她的安全至少有小小的保障。
入夜后的长安格外安静,商云熹被关在最高楼,连虫鸣都未曾听见。她坐在窗侧,手捧着书,出神地盯着书页。
明日就要见到商府之人,她心中如何都不安宁,总是想着那几场梦。然而一段时间过去,她原本记得清晰的梦也变得朦胧。
最近发生的事可真是让人烦心。商云熹猛地合上书,不能如此焦灼,车到山前必有路,她现在需要好生睡一觉,如此才有精力去应对明日的人和事——
作者有话说:会努力完结的。
对不起orz,接受大家任何的情绪,之后每次更新都会掉落红包作为补偿。
第38章 38 而商明珩也摇摇头,只是将她抱得……
然而商云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总是处在半梦半醒间。天际微微发白时,她就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坐在窗边盯着远处发神。一想到今日或要回到商府, 她心头就压上沉重的石头。
在梦中, 商府就是龙潭虎穴。商云熹起身走回床沿,她必须替自己备些东西。
今日的天气格外明朗, 澄黄的阳光透过云层照落在商云熹的身上。但她并未感受到丝毫温暖,反而觉得浑身发冷。长安的街道已经十分热闹,吆喝声伴着孩童的嬉笑传入商云熹耳中。
她沉默地坐在马车内, 垂头盯着手中的玉佩, 这是浮商方才塞给她的, 让她将它好生佩戴在腰间。光凭一个玉佩商府就能将她认下吗?商云熹皱眉。察觉到马车停下,她将玉佩挂至腰间, 掀开帘子探出身子。
商府的大门出现在她的眼前, 商云熹深吸一口气后从马车下去。浮商告诉她,她什么都不需要做, 只消点头和哭泣便是。明明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但真进入府内,商云熹却心生胆怯。
直到被领至大堂,她方稍稍回过神来。
堂内站着三人,坐在主位上的是商云熹曾经见过的商父, 他的身旁则是长相温婉的女子, 而下方则是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
一瞧见商云熹, 商母便从主位上站起朝她走来。她热切地握住商云熹的手:“真没想到,如今出落得如此美丽。这些年可是在外面吃苦了?”
商云熹按照浮商的话,只是眼神含泪地摇摇头。商母又牵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似乎十分心疼商云熹。直到商父出声, 她才不舍地松开商云熹。
离开大堂时,商云熹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现在回想方才的场景,她反应过来商父商母竟然还问了她的名字。除此之外,两人对她的身份也并未产生怀疑,甚至还假惺惺地问她近几年在何处生活。
果然,不管放在现代还是古代,这世界就是巨大的草台班子。商云熹止不住地想。
她被婢女带到宽敞的院子中,得知此处便是她今后的住所。商云熹方走进房间,便觉得这里略微熟悉,似乎是在梦中瞧见过,但她已经记不清曾经做过的梦了。
商云熹细细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她所需要的都已被添置好。明明一切都比曾经更加精致,但商云熹心中并不觉欢喜,反而因为商明珩不在身侧而感到不安。
“三娘子。”
商云熹如今的身份在商府女眷中排行第三,故被称作三娘子。
她听见声响,转头瞧见两人站在院子中。其中一名她在商母身侧见过,是她的贴身丫鬟,似乎名叫白芷。
“这丫头是夫人派来伺候您的。”白芷侧身露出站在身后的女子,“若是三娘子缺什么,让她转告夫人便是。”
商云熹朝她微笑:“有劳。”
“三娘子言重。”
白芷离开之后,院子里只剩下商云熹和另一位婢女。她低垂着头走上前:“三娘子安好,奴婢名唤茯苓。您若有任何需求,直接吩咐奴婢就好。”
“好。”商云熹朝她弯眉,“劳烦你帮我准备些纸墨。”
商云熹并未携带过多东西回到商府,只有些衣裳和书籍。因而当茯苓说要替自己收拾时,她摇头婉拒了。商云熹将书籍摆放好,坐在桌前准备磨墨抄书,但茯苓比她更快一步。
“三娘子,奴婢替您。”
商云熹眨眨眼,收回手道谢:“多谢。”
她一时还是无法适应有人跟在身边照顾她。
抄书是商云熹前段时间生起的兴趣,这不仅打发时间,还能让她的心静下来。毕竟这个朝代的字可不好写,若是心浮气躁,写出来倒像是鬼画桃符。
“三娘子的字可真好看。”
商云熹写得入神,一时忘记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听见声音时倏地抬头,眼神略微迷茫地盯着茯苓。
而茯苓则垂头道歉:“三娘子勿怪,奴婢一时嘴快,之后定不会打扰……”
商云熹这才明白自己方才的举动让茯苓误会了。
“听见你夸赞,我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朝茯苓轻快地笑,“你是第二个夸我字好看的,我很开心。”
但瞧见茯苓仍然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抿嘴试探道:“你很害怕我吗?”
茯苓抬头小心打量商云熹的神情,摇摇头道:“三娘子很好。”
商云熹停下抄书时屋外的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她盥洗后并未着急入睡,而是坐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明月。如今她才明白古人为何寄相思于明月,不管哥哥在何处,她和他都在同一轮明月之下。
茯苓走入房间,为三娘子点上安眠的熏香。瞧见三娘子盯着屋外出神,她正想静悄悄推出去,却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唤。
“茯苓,我能问你些事吗?”
茯苓停下脚步:“奴婢知无不言。”
“这府内有几位郎君和娘子?”
茯苓稍作思考,缓缓道:“如今府内仅有您、五娘子还有四郎君。二娘子如今已嫁人,大郎君则还在外历练。”
商云熹眼神微动,她让茯苓早些休息后又转头看向窗外。五娘子是她今日在大堂瞧见的少女,四郎君是商承远。
按茯苓的话来说,这府中本应有大娘子、四娘子、二郎君和三郎君,但她并未提及,那只能说明这些人下落未明。当初那场逃难,商府到底舍弃了多少人。
她对那场逃难深有印象,即使跟在商明珩身边,她也瞧见不少可怕之事,不乏有人出卖自己的妻孩保命,甚至断粮后出现人食人的现象。光是这般作想,商云熹已经生出呕吐之意。
她不敢再细想,起身迅速藏回被窝之中。
大抵是熏香的缘故,明明是回到商府的第一夜,商云熹并未失眠,甚至早早便入了睡。
然而她再次做起梦来。她梦见自己和哥哥逃亡的第三月,曾在一间破庙过夜。冬日里,待在破庙内的确比深林中暖和,但同时也会有其他人涌进来。小小的破庙,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挤满了人。
商云熹和哥哥缩在小小的角落,尽可能地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但有位老人似乎瞧着她可怜,竟然拿着一串肉块递给她。商云熹听不懂老人的口音,因而没有伸手去接。而商明珩也摇摇头,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些。
她原以为是只有一串肉不够分,但清晨她和哥哥离开时,在火堆旁瞧见了属于人的残肢。在那后好一段时间,她变得疑神疑鬼,对任何路人都害怕警惕。甚至商明珩离她稍远些,她都会惴惴不安。
商云熹从噩梦中挣扎醒来,她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滴,坐起身环视这间漆黑、陌生的房间。她不喜欢商府,她不想待在商府,她现在就想要离开。商云熹环膝坐在角落,心里沉闷得让她想要大哭一场。
“三娘子,三娘子……”
听见茯苓的声音,商云熹才缓缓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竟然就着昨夜惊醒后的姿势睡着了。如今轻轻一动,手臂和腰背就疼得难以忍受。
商云熹动作僵硬地下床,姿势诡异地挥动手臂和扭动腰身。
茯苓忍住笑意,她觉得三娘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可爱:“三娘子,奴婢为您穿衣。”
商云熹连连摆手:“我自己来就好。你、你待会帮我梳发吧。”
“是。”茯苓将衣物放下,退至门外。
商云熹举起衣服打量,这是襦袖和珪衣形制,虽然商明珩给她买过好几套,但她觉得行事不便,鲜少穿上身。她不熟练地将衣服穿好后,时间已经过去许久,期间茯苓甚至还出声询问。
“三娘子,不如明日还是让奴婢服侍您穿衣吧。”茯苓为商云熹梳发,透过镜子瞧见她还在整理身上的腰带。
商云熹脸颊泛起红,半晌后方小声道:“那有劳了。”
“三娘子言重了。”
用完早膳,商云熹如昨日般在桌上抄书。她询问了茯苓,商府并没有晨昏定省那套繁文缛节。而且她还得知,目前的商母只是五娘子和四郎君的亲生母亲。
思及商承远那副纨绔模样,商云熹都能想象得到商父和商母是如何溺爱这个小儿子。
整个上午商云熹都用抄书打发时间。中午用了餐,她先是坐在窗边看话本,随后又转头盯着窗外出神。商云熹总是会在空闲之际想起商明珩。
但在茯苓瞧来,这位三娘子着实可怜。在外流浪多年,好不容易回了府,却害怕彷徨至极。
她心里一时生起怜悯,走到三娘子身侧小声道:“三娘子,如今初春,后院许多花开得正盛,不如去逛着瞧一瞧。”
商云熹盯着书瞧了许久,正好觉得眼睛酸涩,便点点头让茯苓为她带路。
昨日商云熹并未仔细打量商府,如今一瞧方察觉,府内亭台楼阁如云,假山奇石堆叠,另有清泉于假山顶潺潺流淌。而花丛深处,辟出一方水池。水底清澈,奇珍观赏鱼在内嬉闹。
商云熹暗地摇头,如今的情形之下,商府竟然如此富庶。这样看来,浮商那个组织打起商府的主意,也并不为奇。
顺着弯曲的石子甬路向前走,她瞧见尽头立有一亭,而此时的亭内已经有人端坐赏鱼。商云熹并不想同府内人打交道,她正想要借口折返,却被那人唤住。
“三姐姐?”
商云熹顿住脚步,这是府内的五娘子,她从茯苓口中得知她名为商宝珍。
商宝珍朝她招手:“既然来了,不如过来坐坐。”
事已至此,商云熹到她的身边坐下。
“昨日我在堂内见过姐姐,但还未来得及搭话,娘亲就让人带你回屋子。”商宝珍倒是自来熟,“姐姐昨夜睡得可还好?”
商云熹其实不太会应对过于热情的人,她笑道:“自然不错。”
“那就好。”商宝珍靠近商云熹,“自从二姐姐出嫁后,这府中娘子只剩我一人,两个哥哥……”
商云熹默默听着,几句话下来,她大抵是摸清楚商宝珍的性子——瞧着天真烂漫,缺少一个玩伴,而自己的出现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就怕之后的日子不再清净,商云熹在心中默默叹气。
商承远唤上好友去自己的屋内瞧瞧新得的宝贝,为了躲过父母的眼目选择从后院绕,可走至半路他却发现好友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不解地问:“你在瞧什么,这后院你还未看腻?”
陈净不答,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亭中的女子:“那位女郎你可认识?”
那是他之前在纸墨店中瞧见的女郎,怎么会出现在商府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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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商明珩果然是骗子。
商承远这才注意到后院亭内还坐着两人, 其中一人是妹妹商宝珍,而她身旁则坐着他未见过的女子。而他并未听闻宝珍又交得好友,那这便是昨日回来的“三娘子”了。
“以前不认识, 现在认识了。”商承远回了陈净的问, “是昨日方接回府的三娘子。”
陈净的眼睛就未从她的身上移开:“我未曾想能在商府遇见她。”
商承远察觉到不对劲,他转头皱眉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之人?”
陈净声音放得轻:“也不知是否有幸邀她进陈府一游。”
商承远哼笑:“若只是邀她去陈府做客, 倒也不难。但其他的心思,我劝你早些歇下。”
“为何?”这下轮到陈净不解皱眉,“我自然不会让她只做小小的……”
商承远抬手打断陈净的话, 敛下笑意道:“她能回府必然有她的价值, 父亲对她的去处另有打算。”
“但我不会插手这一切。”商承远拍拍好友的肩, “不管是你,还是父亲。”
陈净原本略显沮丧, 但听见商承远的话, 又倏地起了想法。
“你先去我书房,我去会会这个三娘子。”
商承远让陈净先离开, 那里还有他的妹妹宝珍在,自然不能让好友与他随行。
方走近亭子,商承远便听见商宝珍的笑声,他故意出声道:“在说些什么,惹得宝珍如此开心啊。”
“四哥!”商宝珍站起身, 笑盈盈地凑到商承远的身边。
她没有忘记商云熹的存在, 介绍道:“这是三姐姐。”
多年过去, 商承远自然不记得商三的年纪,他只是朝她行礼,唤不出错的称呼:“三娘子。”
“四郎君。”商云熹强撑着笑。
在瞧见商承远的那一瞬,商云熹的心便沉到底, 她小心打量四周,并未发现商承远好友后方稍稍缓和。
商承远在商云熹的对面落座,笑道:“三娘子瞧着面熟,我们曾经可是在何处见过?”
她和他的确见过,几年前她和哥哥回到长安时,商承远还出声嘲讽两人。
但商云熹自然不会让商承远知晓这些事。她摇摇头:“许是你将我与她人弄混淆了。”
“大抵如此。”商承远又问道,“三娘子何时回到长安的?”
商云熹想到商承远的好友已经见过自己,她不能撒谎是昨日才回来,但也不能解释为何昨日才回来。她简单道:“前段时日,不过半月。”
“原来如此。”商承远站起身,“那就不打扰三娘子和宝珍谈话,我先离开。”
商云熹不再出声,只是盯着商承远的背影出神。她没想到如此不顺,今日不过是她回到商府的第二日,竟然就将商宝珍和商承远都碰上了。
商云熹已然没有与商宝珍交谈的欲望,她借口午睡匆匆回了屋子。心情难平,商云熹将自己关在屋内,就连茯苓,也让她守在院子里。整个商府,她并无信任之人,甚至还要时时刻刻提防。
商云熹内心浮躁,她坐在桌前,提笔却什么都写不下去,最终在纸上一顿乱画。如何也让自己平静不下来,她干脆趴在床上,盯着墙角发神。
她和商明珩其实很早就来寻了商府。只是路途遥远,两人只能步行,整整过了三月,才到达目的地。
然而答案不尽人意,商府根本就没想过寻回那些遗失或者遗弃的孩子。商父也完全不在乎,他的孩子太多,曾经讨得他欢心的才被留了下来。
商明珩感到失望,于是带着她离开长安。然而路上遇见盗匪,两人又在山里躲躲藏藏,过了好长一段贫困潦倒的日子。
可只要和哥哥待在一起,商云熹就觉得所有事都有希望。她阖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商明珩,骗子。”
而远在一方的商明珩,正费力地睁开双眼。他每呼吸一次,身上便传来撕裂般的痛。鲜血已经沁湿衣服,但他无力更换,只能任由它黏在伤口上。
商明珩声音喑哑:“替我给阿熹传信。”
宿易安在商明珩身前蹲下:“好。不需要我早些回去保护她?”
“那你早些将楼主弄死。”
宿易安不满地皱眉,他的扇子故意敲在商明珩后背:“小心说话,我可是忠心耿耿。”
*
自从在后院遇见商承远后,商云熹连着三日都未离开院子,日日待在房间内读书,抄书,画绣稿。她对自己的绣稿越发满意,但如今不好寻绣坊将它们都卖出去。
将自己闷在房内的第四天,商宝珍身边的婢女来寻她,说是邀自己去府外逛一逛。商云熹思索了几息,最终答应下来,她也正想去府外再买些话本子,这正是个好机会。
商云熹坐上商宝珍的马车,方掀开帘子,就闻见里面清幽的香。她曾经在洛阳闻过,这是从外域传来,千金难买,而商宝珍竟然舍得在马车内燃香。透过商宝珍,足以见得商府如今的富裕。
商宝珍亲热地凑上来:“三姐姐今日想去买什么?”
“不知道书舍是否上了新的话本子,倒想去瞧一瞧。”
商宝珍笑盈盈道:“好呀好呀,我听说那些故事极其有趣。只是我过于懒惰,不爱瞧那些文字。”
商云熹也朝她微笑,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
马车最先停在首饰铺前,商宝珍欣喜地拉着商云熹走进去。她就是听闻铺子里上新,才选择今日来瞧。但一人实在无趣,因而唤上了这位三姐姐。
“你瞧这可好看。”商宝珍将簪子递给商云熹瞧。
商云熹点头:“好看。”
就在商云熹同商宝珍兴致勃勃地挑选首饰时,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商四娘子?”
商宝珍转过头,瞧清是陈净后面上的笑都淡了几分:“陈二郎君。”
“真是凑巧,没想到能在此处碰见你。”陈净笑道,视线落在一旁的商云熹身上,故作疑惑道,“这位是?”
商宝珍简单道:“三姐姐。”
“原来是商三娘子。”陈净朝商云熹浅浅行一礼,“在下陈净,是商承远的好友。”
商云熹面无表情,学着商宝珍的腔调:“陈二郎君。”
陈净并未在铺内久待,他取了自己之前定下的首饰便离开了,只是走前又特来向商云熹和商宝珍告辞。
商云熹原本的好心情在瞧见陈净那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她没想到在见过商承远后,会如此迅速地遇见陈净。
她也不是傻子,能察觉到陈净瞧她的眼神并不对劲。梦中的场景她还隐约记得,难不成这些真的避不开?但商云熹很快将这些质疑抛之脑后,事在人为,她会避开的。
回府路上,商宝珍把玩着方买到手的宝贝,轻扬的嘴角表明她此时的心情不错。但商云熹却盯着车外发神,她还在想接下来该如何在商府度过,还有商承远与陈净之事。
“陈净是四哥多年的好友,对待四哥倒也道义。”商宝珍忽然开口,“曾经我也喜欢跟着四哥去他的府上游玩,但自从瞧见他冷漠对待他府上妾室后,我就不愿意去了。之后独自待在府内实在无聊,还好三姐姐回来了。”
说罢,商宝珍朝商云熹扬起灿烂的笑,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是呀,和五妹妹在一起我也欣喜。”商云熹违心道。
商云熹当然清楚,商宝珍只是将她当作自己的玩伴,其余感情再无更多。所以她方才愿意说出那番话,商云熹是觉得意外的。商宝珍虽然并未直说,但她已然透露许多关于陈净的信息,显然不想让自己对陈净生出想法。
抱着一摞书回到房内,商云熹觉得原本糟糕的心情也好上许多。她接下来又能窝在房间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但想到今日瞧见的陈净,她询问茯苓:“那陈二郎君可是经常来府内游玩。”
茯苓思索片刻,道:“奴婢的确在府内瞧见几次陈二郎君。”
商云熹抿唇沉思,不再多问。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窗户旁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商云熹走上前查看,发现一只通体漆黑的鸟正站在窗沿,眼神乖巧地盯着她。瞧见它脚上绑着的纸条,商云熹寻了个理由让茯苓出去。
她急忙打开查看,上面只有短小的一句话——
“万事安好,不日回府,阿熹勿念”。
商云熹觉得自己好生懦弱,只是瞧见这一句话,眼泪就止不住地掉落,将手中的纸条沁湿。其实她很思念商明珩,但她一直压抑着这份思念,可瞧见这张纸条时,思念仿佛寻得发泄口,瞬时倾泻而出。
商明珩果然是骗子。骗她说万事安好,但他肯定受了伤,不然怎么不亲自给她写信。
这纸条上的字迹明显就不是他的。
她可是最熟悉商明珩的人啊,这伪造的字迹怎么可能瞒过她。
商云熹擦掉眼泪,但还是好生将纸条藏在枕头底下。既然商明珩说了不日回府,那她很快就能再见到他。
一想到他会在府内,之后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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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更新大概就在00:30左右。
第40章 40 是哥哥回到商府了吗?
长安的天气阴晴不定, 连着几日阴雨天后,阳光终于从云层中透露出来。茯苓将窗户打开,将商云熹书放在窗檐下晒一晒。她转头看向正直起身伸懒腰的三娘子, 上前轻声道:“三娘子, 今日天气不错,可要去后院走走?”
商云熹放下手中笔, 抬头瞧见灿烂的阳光倾洒入室。她想到这两日一直待在房中,脖子和腰都泛着酸疼,便点头应了下来。
“三娘子稍等, 奴婢去拿把伞。”
商云熹唤住她:“阳光正好, 不必撑伞。”
淋了几日阴雨, 花丛里的草木软软地垂落在地,叶面的水珠也不断滑落在石子甬路上。商云熹和茯苓慢悠悠地往前行, 她特意避开上次的池中亭, 只是想要在假山附近随意晃悠,这样不易碰见商府其他人。
商云熹的视线在花丛中略过, 她想从这些花中获取灵感,给她的绣稿增添花样。
但茯苓并不知道商云熹的想法。她察觉商云熹的视线在花株停留许久,便轻声介绍这些都是何种花和它的功效。
几日相处下来,她发觉这位三娘子性格温和安静,不爱出门, 总是待在房内读书作画。若是画累了, 还会伸展手脚做些奇奇怪怪的动作。三娘子甚至不将她当成婢女, 与她讲话总是笑盈盈,丝毫没有架子。
除此之外,她还格外心疼三娘子。
这几日夜里,她总是能听见三娘子在夜里低泣, 似乎是做了噩梦。不知三娘子以前过着什么苦日子,才留下如此可怕的回忆。而她伏在床侧安抚三娘子时,还能听见她不断念着“哥哥”,看来如今回了府也并不安心。
商云熹并未拒绝茯苓的好意,只是默默地听着她的话。
她其实知道这是什么花,以往她喜欢种花,也读过关于花卉的书籍,明白这些花格外名贵,需要精心养护。但她并未想到商府会直接将其种在后院,更未想到这些花还会开得如此旺盛。
在后院逛了许久,商云熹觉得阳光已经略微灼人,于是她同茯苓折返回院。
然而商云熹并未料到,穿过假山,走出后院不过片刻,她竟然正面碰上商承远和陈净两人。商云熹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早知道今日就让茯苓撑伞了。
“三姐姐。”商承远已经知晓商云熹的出生年月,倒是比他早上几月。
陈净面上泛起笑:“商三娘子。”
商云熹勉强扬起笑:“四弟,陈二郎君。”
她觉得自己是真不会选日子,次次出门都能碰上两座瘟神,实在让她烦心。
商承远眼神在陈净和商云熹之间徘徊,故意道:“原来三姐姐与陈净认识啊。”
商云熹微微蹙眉,被打量的不适感袭来,她讨厌商承远盯着她的眼神。此外,陈净作为外人,商承远没有立马带着他离开,竟然还故意开启话题。
“与五妹妹买首饰时碰见过。”商云熹抬头看向商承远,“四弟既然有客在侧,我便先离开了。”
话落,商云熹并未理会商承远和陈净的神情,绕开两人远去。
商承远转身盯着商云熹的背影,哼笑道:“倒是有些意思。”
他侧头看向陈净:“你就喜欢她如此性子?”
商云熹的确生得貌美,但陈净妾室中的美人也并不少。
陈净摇摇头却又点点头:“我总是莫名被她吸引。”
商承远睨着他,不再出声。
商云熹匆匆回到院子里,她烦躁地在房内踱步,怎的次次都如此凑巧,不是遇见商承远就是碰上陈净,今日更是霉运当头,两人一起撞见。
她内心其实十分焦灼,她对梦境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淡。并且回到商府之后,她虽然也常常做梦,但再也没有做过奇怪的预知梦。
商云熹泄气地坐在床侧,她实在想不明白。商府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商云熹摸出那张纸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离开长安。
夜里,商云熹嘱咐茯苓不必为她守夜。前几夜阴雨天,她的背后疼痒难耐,甚至夜里频频噩梦尖叫,吓得茯苓守在外间不敢离去。
商云熹褪去上衣,凭着感觉给后背抓破的皮肤上药,阵阵清凉传来,那抹痒意被盖了过去。她趴在床上,盯着手中的药盒,这是哥哥之前交给她的,如今药膏已经见底,撑不过下一个阴雨天。
“你还有多久才回来?”商云熹喃喃道。
她已经一人在商府中度过七日了,每一日都让她难受、无聊。
……
第二日仍然是晴朗的日子,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入房内,映出空气中浮动着的细微尘粒。商云熹今早倒是比平日起得稍晚些,她随意翻出衣服套上。她如今已经不需要茯苓的帮助,自己也能熟练地穿好。
商云熹起身将窗户敞开,沐浴在阳光中开始伸展手脚,坐着简单的拉伸运动。在商府中她不敢随意出门,整日待在房间里。商云熹觉得自己都变得僵硬起来,每日都要做些动作活动筋骨。
“三娘子,您醒了呀?”茯苓推门走入,将早膳摆在桌上。
商云熹坐在桌前,轻声道:“嗯,今日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茯苓今日不如往常般将早膳放好就离开,反而是安静地站在商云熹身旁。察觉到不对劲,商云熹问道:“怎么啦,茯苓?”
“这是陈府递给您的请函。”
“请函?”
光是听见这个词,商云熹的眉头已然蹙起。她回到商府之后,商父商母既未亏待她,也未理会她,她倒是喜欢如此的状态。但如今忽然被不相识的人邀请,商云熹不觉开心,只是烦恼。
她细细瞧完那封请函,原是春日正好,陈夫人邀人赏花。但按理来说,她一位方回府的三娘子,不该单独得到邀请。所以请函背后是谁,不言而喻。
商云熹并不想去,一来她不想去陈府瞧见陈净,二来她从未参加过赏花宴,心中不安。
“这可能回绝?”
茯苓为难地盯着商云熹,轻声解释道:“三娘子,您如今方回府,若是回绝陈夫人的邀约,大抵不甚好。”
商云熹头疼地盯着请函,连眼前的早膳都难以下肚。
茯苓提醒道:“五娘子或许也收到了邀约。”
就在商云熹苦恼该如何去寻商宝珍时,茯苓匆匆跑进房内:“三娘子,五娘子来了。”
“三姐姐。”
茯苓声音方落,商云熹便听见了商宝珍的声音。
她站起身走到院内,正好瞧见商宝珍走进门来。商云熹上前迎她:“五妹妹。”
商宝珍亲热地挽住商云熹的手臂,笑盈盈道:“三姐姐回来好几日,我都未曾来拜访。今日唐突,三姐姐勿怪。”
商云熹笑着摇摇头,领着商宝珍到屋内坐下。
“我听闻陈夫人也给三姐姐递了请函,便想着我们同行前去。不然一人该多么无趣。”商宝珍凑近,“三姐姐,你说对吗?”
商云熹点头:“自然。”
商宝珍离开后,商云熹坐在窗边发神。直到茯苓唤她,她才倏地回过神来。商云熹并不明白,不明白陈净的想法,也不明白商宝珍的想法。但她如今过于被动,只能走一步瞧一步。
……
到陈夫人邀约的日子,商云熹再次踏上商宝珍的马车。当马车停在陈府前时,商云熹心中紧张起来。先不提这是她第一回参与宴会,她更怕在陈府内遇见陈净此人。
“走吧,三姐姐。”商宝珍忽然握住商云熹的手,“倒是瞧瞧陈府的花有多么美丽。”
见商宝珍如此,商云熹的心忽然安定下来,她跟着商宝珍一同走进陈府的大门。不管商宝珍目的是何,但至少现在,她是站在自己这一侧的。
陈夫人说的是赏花宴,但实际是一众小娘子坐着闲聊。她们对商云熹倒是好奇,总是逮着她提问。商云熹大多都能应付,应付不了就将问题抛回去,让她们自己回答。而发觉商云熹并非软柿子后,其余娘子也不给自己寻难堪。
商宝珍全程笑盈盈地盯着商云熹,她本觉得商云熹傻乎乎的,容易叫人欺负了去。但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错了,她竟然是伶牙俐齿的娘子。
“你大费周章地让你娘举行赏花宴,就是为了在此瞧她?”商承远不解地盯着陈净,“若你这行为让人知道了,会被长安的娘子们骂死。”
陈净道:“那我总不能日日都去你的府中转悠吧?况且,也不是次次都能碰上三娘子。你府上若是能随时举办宴礼,我也不必如此。”
“宴礼。”商承远双眼微眯,他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那真有可能。“
陈府的赏花礼并无意思,商宝珍坐了半个上午便觉得无趣。中午留席用餐后,她便寻了个借口与商云熹匆匆离开陈府。
“真是无聊,三姐姐觉得呢?”
商云熹思索片刻道:“饭菜倒是不错。”
商宝珍忽然大笑起来,丝毫没有淑女的模样,她笑着擦掉眼泪:“果然还是三姐姐更有意思呀。”
马车回府的路上,两人便这般说说笑笑度过。
抵达商府时,商宝珍再次握住商云熹的手,要拉着她去自己的院子里。然而路上突然听见仆人窃窃私语,商宝珍不满地拉住其中一人,蛮横道:“你们在说什么?告诉我。”
听完那人的叙述,商宝珍面上扬起笑,她牵着商云熹往大堂跑去,笑道:“是有趣的事。听说又寻回位郎君,我们去偷瞧他是何模样。”
商云熹的心脏有一瞬停止跳动,她动作僵硬地往前跑,是哥哥回到商府了吗?《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