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我是不是很老了
学校也备受台风摧残, 满地落叶和四处吹来的垃圾,积水一滩一滩,树倒了不少, 连操场上的篮球架都吹倒了,各班老师组织学生清理校园。
高二一班的教室楼层较高没受什么影响,教室一片安好, 同学都在讨论着这场台风。
几个女生一看见宋尔雅踏入就都围了过来。
“班长你没事太好了。”
“我看新闻说你家那边是灾害区呢,可担心死我了。”
“你家没事吧, 没有被水冲塌吧?”
宋尔雅和班上许多人关系都不错, 被她们拉来拉去检查。
同学陆陆续续踏入教室,大喇叭手里挥着一份报纸, 声音洪亮:“大家快来看啊, 我们班谢星移上报纸了!”
不爱看新闻报纸的这才知道有这回事, 纷纷上前去围观那张报纸, 发出惊奇,满脸写着“谢星移居然是个热心市民”。
很快他从“精神哥”多了个“水泥哥”的外号, 至于有没有人敢去他面前叫,就不一定了。
班主任陈媛媛一来, 大家各自回来座位听她一番关心, 谢星移姗姗来迟, 这一次陈媛媛没有让他去门口站着,而是把人拉上讲台, 拿着报纸着重表扬了他在水灾中的光荣事迹。
她满是欣慰,班里的老鼠屎总算干了一件好事, 上了报纸成了五好青年给班级争光。
谢星移在全班的掌声中恼羞地涨红了脸,接受不住这难得一次的表扬,像被架在了耻辱柱上。
商人在乎名声, 他家老头这次捐款不少,媒体有意在众多救灾人民中挑自己出来大肆宣扬。
谢星移爸爸让学校统计了这次受灾后需要帮助的家庭名单,打算再捐一笔,煤老板主打一个财大气粗。
之后陈媛媛私底下还让宋尔雅写一份稿子去广播室宣扬,人家父亲做好事他们不好什么都不表示,至少得给他儿子表彰一下。
宋尔雅应下来,又说:“老师,我不需要捐赠,给有需要的人吧。”
德育为了拉高学校水平,也特招了不少家庭贫困的优秀学生,每学期都发下不少补助和奖学金。可那些学生在家庭富裕同学的对比下,又难免产生自卑,心思敏感。
宋尔雅每次只拿奖学金,不愿意要贫困补助。
陈媛媛想到这去拉她手:“你听老师说,那些捐款都是人家的善意,又不是我们偷的抢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贫穷不丢人。”
宋尔雅摇摇头:“老师我现在不缺钱,我不想多占走一个名额。”
她是学杂费全免进来的,平时也不去哪里消费,对比起如今的生活水平,她手里钱不算少了。
陈媛媛只当小姑娘自尊心强,摸着她肩膀说:“国家补助才有名额限制,这次是大老板心善,受灾家庭都有份的,你占不了谁的去。”
她好好宽慰她一番,还是担心小姑娘会自卑。
宋尔雅没觉得自己哪里自卑。
她决定晚上好好写一篇稿子捧捧大老板的儿子,得让大老板觉得有面。
晚上放学回到家,她先冲进隔壁院子,结果听见沈明松在商量带明珠去海都那边居住的事。
“妈妈,我去了解过了,那边引进的假肢技术比我们这要强,你还能站起来的。”
明珠坐轮椅多年慢慢地也就认命了,听到这个消息没想象中欣喜若狂,她低头看自己空荡荡的裤腿:“那东西,有用吗?那费用……”
这时候的假肢技术在国内还未全面普及。
沈明松打消她的顾虑:“费用的事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愿意,我尽快安排。”
“去去去!”宋尔雅都要蹦起来了,冲进去一起劝她:“阿姨,我们可以先去医院听听医生怎么说的。”
她和明奶奶初次见面时,她就穿了一件长裙,假肢掩盖在裙摆下面,行走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她和奶奶很熟之后才发现异样。
想来明奶奶很早就装上假肢,经过多年训练才能行走自若。
明珠摸摸宋尔雅脑袋,也是不愿意一辈子坐轮椅,像这次,如果不是小姑娘背着她不放,她早就被大水冲走了。
她像废人一样拖累着大家,最后一起困在树上,那样绝望的场景她不想再经历了。
明珠自然是同意的。
宋尔雅开心占大多数,只有一点点担忧,她问沈明松:“如果你和明阿姨都走了,寒暑假是不是也不回来这边了?”
毕竟未来他们都把户口迁到海都去了,宋尔雅住沈家时,也没怎么听明奶奶说过椰城老家的事。
和宋芳一样,这座城市似乎没给他们留下多好的回忆。
她眼里流露出不舍,好似他们一去不复返。
沈明松说:“我会回来看你的。”
“真的?”
“你要是早恋就打死你。”
宋尔雅微微张嘴:“啊?”
那倒不必。
~
明珠真正离开时间在暑假,沈明松在那边医院安排好了一切回来带她离开了椰城。
假肢装上后,明珠以后再不用倚靠轮椅,也不用被人搬来搬去,宋尔雅由衷为了她感到高兴。
然而并不是装了假肢就立马能行走,还需要花时间去适应。
她知道明珠不会再回椰城了,而她也要彻底独自一人留在这边生活。
这也算是她头回尝试独立生活,也没有想象中孤独,毕竟她有很多朋友,陶冬冬,李秀娥,孙梦……甚至谢星移都可以聊两句。
高三开学,陈媛媛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同学们,这是我们能聚在一起的最后一年了,大家要珍惜这最后时光,好好努力一把冲向美丽未来。”
学生对这些话懵懵懂懂,更多是痛苦于怎么还有一年。
宋尔雅便不再去广播站了,由学弟学妹顶上。
时间说慢也快,明珠打电话回来和宋尔雅聊天,说假肢安装上她都能自己去散步了,海都繁华得眼花缭乱,生活节奏太快她还不太适应。
沈明松在那边买下一套房子让她留在那里久住下去,但那座城市太大太陌生了,明珠一时茫然。
宋尔雅让她去成年大学进修,去学珠宝相关的专业,明珠在这方面有天赋,且将来还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
明珠被她说动,以至于沈明松来追问她到底给他妈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去上学,她身体也不太好。
宋尔雅说他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人,人被闷久了会生病,她不服气:“还有阿姨才四十多,怎么就年纪大了,就算七老八十也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追逐梦想。”
她停顿一下,说:“哥哥,你不要有年龄焦虑嘛,就算你以后成了老头,也很帅的。”
“屁个焦虑。”沈明松骂她,“一天天的损我,找揍呢?”
宋尔雅轻轻叹气。
沈明松有没有不确定,明松叔叔一定会有。
可能到了一定年纪,大半生走完,看着少年人时也会恍惚忆起少年时,感慨流年似水,焦灼于自己一天天衰老。
她还能想起和沈明松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里,当时她刚做完化疗不久,痛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缩在病床上勉强睁开眼睛看人。
宋芳说他是自己朋友,让她喊他叔叔。
宋尔雅乖乖喊叔叔,病床前的男人一瞬不瞬地端详她容貌,掠过她的嘴巴鼻子,后再上移对上她眉眼,他似乎被笼进一场雾霾中,灰蒙蒙的。
当时她觉得这个叔叔旧旧的。
旧得像是尘封在一张老旧照片的人,隔着时光和她对视。
她喊了第二遍叔叔,细微察觉到他颤了一下,垂在边上手握了又松,艰难地笑:“你好,我是沈明松。”
那天后,沈明松开始走入她的生活,他觉得医院条件不够好,将她安排去知名大医院,也是他找来适配的骨髓捐赠者,让她不必排队等。
过多的帮助也让宋芳意外,她和宋尔雅聊天无意透露,自己其实很多年没和沈明松有交集了,是他突然自己找上门来说要提供帮助的。
就算宋芳解释过了,她还是觉得没人会无缘无故的来帮助他们母女,没大没小的多次询问:“叔叔,你和我妈妈都在椰城长大,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老婆,真对我妈妈没意思?”
她还记得当时他骤变的脸色,紧抿的嘴唇失去血色,仿佛承受着巨大压力??x?,正在面临崩溃的边缘,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你觉得,我是不是很老了?”
宋尔雅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触犯到了别人底线,不敢开玩笑了赶紧和他道歉。
结果沈明松表情变得更难过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明松经常来医院里看她,起初她还想着等着病好,重新回到学校和同学们一起玩,后来她迟迟出不了院,同学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只能和沈明松玩。
两人年龄差了一辈的人怎么可能玩得到一起,但沈明松会为了她学了许多游戏的玩法,会去了解她的爱好。
在她最喜欢玩喜欢热闹的年纪,他做到这一步,不用半年就成了她最好的朋友,虽然他们年龄相差那么多,亲近起来时她也会直接喊他名字。
还会对他小小恶作剧,在发现他很多电子产品陌生,连手机软件都不会使用后,她一一教他使用时顺手给他微信头像弄了个很抽象的熊猫表情包。
不过宋尔雅在知道他是知名集团老总后,那个微信好友列表单拎一个出来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她赶紧给换了个符合他身份的头像,问沈明松怎么样。
沈明松垂眸去看那头像上那眼神冷漠的孤狼,抿了抿嘴唇,他说:“怎么这样调皮?”
宋尔雅一愣,原来他知道那些梗的啊,讪讪地摸了下鼻尖嘿嘿而笑:“我还以为你这个年纪都喜欢这种呢,我那个爹就很喜欢。”
她亲爹头像是一只翱翔的老鹰。
沈明松无奈,仿佛连眼睛都在叹气,她身体不好他从不会和她计较什么,忽而又开口:“我真的没有那么老。”
宋尔雅疑惑看他。
沈明松那天穿了一件真丝衬衫,柔软料子透出他比大多年轻人要好的体态,袖子挽了几挽,露出结实的手臂和那只昂贵的银色手表,整个人矜贵而内敛,看不出实际年龄。
有一瞬间宋尔雅冒出个风韵犹存的想法,但她不敢说,这不尊重人。
“叔叔,我没觉得你老。”她悟了什么,决定还是给他找个和自己同款黑白动漫忧郁男高头像给他换上。
这个总显年轻了吧,甚至年轻过头了。
十六岁的她是个爱玩抽象的小女孩。
沈明松并不在乎这个。
后来母亲不幸感染一场病毒死去,她长大了许多,再也不说那些有的没有。
再后来跟着明松叔叔身边生活久了,她也很识趣避开年龄之类的敏感话题,她察觉出沈明松不愿意承认自己年龄。
第42章 第 42 章 卖房子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日子过得漫长, 十月国庆放假,普天同庆,街道如过年那般热闹, 大大小小的五星红旗在风中飘扬。
近来一张张试卷做下来,宋尔雅精神都恍惚了,课间十分钟里她都能困得睡着。
唯一松口气的时间就剩假期里和几个朋友逛逛街缓解一下压力。
她和几个女生去街上溜达, 默契地往服装店和饰品店里去,能玩上一天。
她们逛到晚上, 夜市正好才刚刚开始, 一起在路边买小吃时旁边发生了骚乱。
“有人打架。”
人群纷纷围成个圈去看热闹,宋尔雅从缝隙看去, 两个人躺在地上被人拳打脚踢。其中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头都被打破了, 血流不止, 抱着脑袋滚在地上求饶。
“别打了, 我会还的,我家里有钱, 我这就回去要。”
那几人明显不信他鬼话破口大骂:“要你妈,觉得老子还会被你耍。”
“跑啊, 叫你跑, 以为跑回老家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还钱, 不还腿都给你打断。”
有人喊报警,有人叫别多管闲事。
几个女生拉着宋尔雅走远远地:“别看了, 小心被误伤到。”
这年头欠债的被追债打是常有的事,有时还会闹出人命, 宋尔雅扭头回去多看几眼。
那个胖子声音很耳熟,像宋国梁。
他失踪太久她差点给忘了有这人。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宋尔雅随朋友们继续逛街, 没几天就忘了这事,但架不住老太太会找上门来。
明明两家的距离不过十分钟左右路程,老太太很少会来她家,一是不喜欢她,二是怕她问自己要钱上学,平时买肉回家路上撞见了,老太太都躲着她走,一副怕她上门蹭饭的模样。
这让她想起郑家人,想起自己亲奶奶,这两人大差不差。
结果她还没问要钱花,老太太先问了:“小妹,家里还有钱吗,给奶奶拿点先。”
宋尔雅爱恨分明,不喜欢的人就是不喜欢,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她笑嘻嘻道:“你看我长得像不像钱。”
老太太恶狠狠瞪她一眼:“之前学校不是给你发了一笔捐款,你能自己吞了?”
宋尔雅心里骂是哪个八婆给宣扬出去的,消息这么灵通。
“好,都在存折里,你等我吃完早饭再去取出来吧。”
“好,好。”老太太这才看她顺眼一点,坐在一旁等她
宋尔雅慢吞吞地点炉子烧水,又说:“奶奶你回去把卡拿一下,我取出来直接打你卡里,不然拿太多现金出了银行就要被抢。”
老太太一想也是,又起身回家去找卡。结果她出了院门就听见哐当一声,她回头一看,大门被锁上了。
宋尔雅早知道不和她阴阳怪气了,这老太太听不懂人话,还不如直接拒绝。
老太太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顿悟,这小孙女一向是个捣蛋鬼,以前就没少耍着她玩,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得好说话起来,原来又在耍她。
老太太双手抓着栏杆摇晃:“你锁什么门,你知不知道你哥遭罪了。”
宋尔雅就知道那个胖子是宋国梁,她没好奇心去了解发生了什么,左右不过是赌博,她这个舅舅老赌狗一个了,右手上断了三根手指,就是年轻时赌钱被人砍的。
他现在手还没断呢,现在又年轻又抗打的,不如多被打几顿,要她拿钱帮忙简直异想天开。
宋尔雅烧开水下了把面条,还放了两鸡蛋当早餐吃。
老太太见她悠闲样肺都气炸了,连连用方言骂她
宋尔雅不想费力气和她吵,回屋给她端杯水递出去:“奶奶,喝口水吧,骂累了就回家吧。”
老太太差点给气厥过去了,也不敢随便喝她的水,冲她瞪眼睛。
到底分得清小孙女和大孙女的区别,且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几个钱。老太太没有过多纠缠,回家打电话找宋芳去。
街坊中没有秘密,有点苗头就传得沸沸扬扬,消失几年的宋国梁和沈路桦才回家,第二天都知道他们在外面欠了很多钱,被人追到老家了。
他们对外称是做生意赔本了,实际就是赌的。
几个月前那场大水把小卖铺货物冲走损失惨重,这才缓过来又要老太太掏钱怎么可能。
人老了就想留钱在身上傍身,可又舍弃不下宋国梁这个家里唯一男丁,她打电话把女儿大孙女都叫了回来。
宋尔雅有了不好预感。
~
国庆七天假里,都还没放松一下就被家里破事叫回来,宋家姑姑脸色难看。
姑姑本身也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年轻时恨得要死,特意远嫁了。可大哥大嫂去世后留下三个孩子和逐渐年迈的父母,她心软了,这些年也没少贴补娘家。
她知道自己深陷泥潭,又出爬不出去,这辈子就等着给父母养老送终了。
她两个侄女,一个书都没得念,打小养家,现在好不容易在大城市慢慢把日子过好了,一个书念得好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怎么着都不能在这关头绊住脚跟。
姑姑悄悄拉住宋芳小声嘱咐道:“不管你奶奶怎么说,都不要暴露你手里有钱没钱,她手里有钱的,她要是哭你也跟着哭。”
宋芳刚下船不久,脸色憔悴地点点头。
晚上,几人聚在老太太家里商量的时候,宋国梁躲在屋内不肯出来接受众人批判。
全程是老太太在费嘴皮子,老头子只会在姑姑表示不愿意出钱时暴跳如雷,说要打死这个不孝女。
像一场家庭伦理剧,宋尔雅看他们说来说去说到晚上,她都困了。
老太太反复强调:“你们都是国梁的亲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宋尔雅强撑着眼皮听下去,贫贱夫妻百事哀,家庭也是的。
谈到了最后,老太太一拍桌面:“既然你们都说没钱,那就把房子卖了。”
宋尔雅被吓走困意,第六感意识到自己可能要遭殃了。
“哪有房子可以卖?”姑姑问。
老太太只看宋芳,浑浊的双眼带??x?有压迫性,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你爸爸那套房子本来也是留给国梁的,现在卖了给他还钱也应该的。”
宋芳呆住了,没想会商量到这种地步,好半天消化不过来,嘴里发涩:“卖了我们住哪里?”
“你在外面上班不用住,国梁本就住我这,我这也没多余空房了,让小妹在堂屋搭张床睡就行了。”
堂屋早就用来当小卖铺,囤满了各种杂乱货物,腾一腾也能空出个床位。
反正小孙女也不讨喜,老太太觉得给她个地方睡已经很不错了,她平时一人住那房子也是浪费。
“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姑姑揉揉眼睛,大概是想到自己的伤心往事,站起来走出去了。
宋尔雅去看宋芳。
血缘亲情再一次受到冲击,宋芳说不出话来。
那房子也不在她名下,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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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尔雅并不意外自己要被赶出去的决定,她压根没把老太太把当亲人了,同理老太太也是。
所以难受的只有宋芳一个。
她无能为力,想争取一下什么,别人也只会指责她真不顾弟弟了,况且房子在别人心里,也是留给家里男的,姐妹俩就是嫁人前住住,默认没有归有权。
最终那房子在年前还是被卖了出去。
买家打算过完年再搬进来,同意姐妹俩多留几天过完这个年。
过年前一天,明珠母子两都没有回来,是不打算在这边过年。
沈明松托人带回来礼品酒水,拜托宋芳替他给陶叔家拜年。
陶家正好趁着新年喜气把被大水泡过的家具都换一换。
陶冬冬备受宠爱,最先给她换上定制床和衣橱,房间宽敞又明亮,书桌上还放了台电脑。
宋芳从陶家回来后冷不防地:“其实姐姐去年就买了一套房。”
宋尔雅恍惚中以为自己幻听了。
宋芳本想等晚点存够钱装修再说的,她随着深市政策贷款买房,买二房送一房,还能在当地落户,她还准备把自己和妹妹户口都迁到那边去。
可没想房子还没能入住,就先被赶出来了。
宋芳庆幸自己多学了门外语,进了外贸公司从底层做起,越做越好给升上去了,工资高奖金多,也拿到了不少提成。
她决定过完年回去就着手装修的事情,她问:“瑶瑶,你想要什么样的房间?”
宋尔雅开心地在屋里转来转去,想了想说:“姐姐,我要一个带阳台的大房间。”
从前和妈妈一起居住的房子里,她房间里就有最大的一个阳台,还有一面墙的展示柜装着她收藏的手办,宋芳不理解但很尊重她的爱好,她还记得只要自己考得好想要什么奖励都会得到满足。
宋尔雅仔细描述了以前家的模样,想着能复刻出来,只不过这一年二次元还没有流行起来。
宋尔雅把自己存折给宋芳看,让她拿去装修,早弄早住进去。
宋芳定眼一看,居然有小几万。她知道妹妹当小股民,平时也不问她要钱,时不时还能汇过来一些给她。猜想妹妹应该是能赚些钱的,可没想能赚这么些。
想来也是,她妹妹脑子一直很聪明。
晚上两人挤一张床上聊天,宋芳心情复杂:“听说你哥他的债务没还完。”小平房不值什么钱,又是急卖,低价就被人买了去。
宋尔雅抠着手指玩:“姐姐,你自己也欠银行很多钱呢,你还清了?他还会去赌的,他没救了。”
宋芳被泼冷水,清醒了许多。她就算有心帮帮弟弟,也没那个能耐。她和妹妹都没地方住了,哪能管得了这么多。
睡觉睡觉。
因为生气,过年当天宋芳都没去奶奶家。
大年初一她就趁着拜年的功夫在电话里和明珠商量一番,把隔壁租下来让妹妹住。
她是不可能让妹妹睡在堂屋那人人可见的地方的,多大一个姑娘了是需要隐私的,也亏得奶奶能想出来这种馊主意。
明珠怎么会去要她的房租,只担心得饭都吃不下去。
“瑶瑶本来就没了父母,还摊上这样的爷爷奶奶,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和你小时候一样日子难过,我想回去看看她。”
沈明松放下筷子:“我回去。”
明珠想想也行。
沈明松在家里待到初四,想回椰城一趟,临了却又接到段子阳的求救电话,过两天的招标会需要他去一趟。
“景阳”之前被段子阳经营得半死不活,沈明松入股后挂职总经理一职,实际什么事都要他亲力亲为,段子阳能力只在他专业技能之上,其他事情只会给他打电话的。
他皱皱眉,取消了回去的机票,开车路过银行时不知怎么停了下来。
隔天宋尔雅就收到了一笔汇款,她奇怪地打电话过去询问。
沈明松:“给你就收着。”
“我没说我不要啊。”想了想宋尔雅又说,“哥哥爱你呦。”
沈明松猛然把电话挂了。
宋尔雅耸肩,还是这么不禁逗。
……
搬家的时候,宋尔雅还庆幸大水过后,除了衣服也没往家里没添什么大件,不然搬起来多麻烦。
她拎几件衣服搬点书直接就到隔壁了,住的是明珠的房间。屋内电器比自个家多,要比以前方便舒服多。
宋芳进来看了看,才没那么难受,回去上班时更加坚定了赶紧装修新家的想法。
开学后便是高三最后一学期,高三生被重点关注,连晨练都给他们取消了,替代的是早课。
一周只有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给高三生自由活动放松。
大多学生还是选择自习,也有被憋坏了的跑到楼下打篮球。
宋尔雅不爱运动,趁着高一高二没放学了,跑去食堂吃饭去了,不然等他们冲出来就要大扫荡了。
她这身体胃口特别好,啥东西都吃,不像自己病得最惨的时候,连水都喝不下。
能吃是福。
她吃东西慢吞吞地。
谢星移也在食堂,并且瞅了她半天,端着饭到她旁边坐下,盯着她看:“下毒了,吃得这么痛苦?”
宋尔雅感觉谢星移和自己说话频率变多了,他时不时就冒出来和她搭话,每次看起来都是闲聊。
她迷茫地看他:“你最近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你直说行不行?”
“谁找你了,我来吃饭不行?”谢星移哼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尝了几口撂下筷子,“这么难吃,真下毒了吧。”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都说了来吃饭!”谢星移突然就生气了,瞪她一眼。
不说算了。
宋尔雅站起来要走时被谢星移扯住后衣领,脖子被勒了一下,她整个人突然被抽走了力气一样晕了过去。
等再睁眼时,她穿回到了2025年——
作者有话说:妹妹和男主在现代年龄差挺大的,叔侄辈分了,男主以前单纯拿她当小孩养。
第43章 第 43 章 消失的十九年……
医院里。
宋尔雅醒来后捂住脑袋想了一会才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的人是明松叔叔, 他说了没说能完整一个日期。
一个关于宋芳出事的日期,他就是在给她提示。
照顾她的阿姨看见她醒了,走进来问她想吃什么。
宋尔雅没感觉到肚子饿, 这次在那边停了好几年,而在这里不过一两个小时,两个时空的流速不同步。
不仅如此, 她在1995年开始做出的所有事情,都无法改变2025年的世界。
她找到自己手机给宋芳打电话, 那头一直提示无法接通。
自母亲去世后她依旧缴费保留着这个号码留个念想, 穿越后她以宋瑶身份活着,阻止了方文彬对宋芳的伤害, 抱着莫大期翼去改变她的命运。
可她连续打了十几个都毫无结果, 打碎自己的侥幸。
寒冷一点点侵入身体, 通过血管蔓延过全身。窗外艳阳高照, 室内空调开低了,皮肤上泛起小疙瘩。
宋尔雅深吸一口气, 打开了床边的小箱子。
宋芳日记静悄悄地躺在里面,和她上次翻阅时一模一样, 宋瑶依旧十二岁高烧那年去世, 母亲依旧和方小娟的相识, 中间依旧撕掉一部分。
两个时空真的没有贯通到一起的,那老天又何苦让她穿过去?
算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至少那个世界的母亲命运已经扭转了。
宋尔雅心烦意乱的安慰着自己, 她让阿姨把笔记本抱过来,她快速的打字去搜索沈明松名字,网页直接跳出一些他公开的近况照片, 青年时期的只有一张他和伙伴创业时期的合影,有男有女,画面特别模糊。
并没有她的??x?身影。
百科上还是那些官方的文字介绍,性别年龄,毕业学校,所创办的公司,财富排行等等,婚姻状况一直都是未婚,也没有任何桃色绯闻。
再多的就没有了。
宋尔雅也尝试过打陶冬冬李秀娥家的座机,也打了其他朋友的联系,无一例外都空号。
她心情太糟糕了。
她给沈明松打电话,说:“叔叔,我想见你,我现在就要见到你,你快来。”
阿姨看看她,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在沈家干了很久太明白她在沈家得宠程度,却又觉得她受宠过头了。
毕竟没有哪个小辈会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和长辈说话的。
沈明松并没有让她等很久。
宋尔雅闭着眼睛假寐,听到很细微的脚步声,睫毛颤动着睁开,便迎上沈明松垂下来的目光。
看到他轮廓冷硬的脸,宋尔雅恍如隔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哥哥。”
话说出来后才察觉不对,又补了句叔叔。
沈明松盯着她一会儿,面色平静地说:“回来了。”
宋尔雅呼吸停滞一瞬,从床上坐起来,咬咬下唇,伸手去抓他手臂:“我就知道你瞒着我什么?”
她现在百分之九十确定,沈明松恐怕是知情她穿越的事。
不然他应该说醒了之类的话,而不是一句仿佛她去了什么很远地方归来的问候。
“尔尔。”沈明松的眼神具有穿透力,能将她一切都看透,嗓音很平淡,“在问之前,叔叔希望你能先把自己情况说出来。”
宋尔雅难得穿回来,抱着一大堆疑惑,她盯住他:“你要问什么?”
“你在那边过到第几年?”
"2000年,我在那边上高中了诶。"宋尔雅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自己奇遇,转而又反应过来,“不对,叔叔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吗?”沈明松表情淡淡。
“我说的?”宋尔雅惊骇,什么时候?她以前只说过自己有预知未来的超能力而已啊,他总不会去相信这种鬼话吧?
她脑子飞快转动,难不成是她这次过后又穿回去对他说的?
思绪像一团被弄乱的毛线,她好不容易扯到线头一点一点的拉出来:“那就是说,你知道我是宋瑶对不对?那我之前问你,你为什么说我很早就死了?”
沈明松:“不是说你。”
他说的是真正的宋瑶。
宋尔雅瞬间懂他的意思,他居然也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宋瑶。
可两个世界并不相通,这个世界里宋瑶早就死了,她穿越回去的也并非同一个世界,就算她告诉了他一切,也应该是那边那个沈明松知道她代替了宋瑶活着。
而这个世界的沈明松记忆里,宋瑶应该早就坠海而亡了。
电光火石之间,宋尔雅终于将那团毛线给理清楚了,猜测如抽丝:“你,是从那个世界穿过来这边的?”
只有这样的可能,他才会知道这么多。
而她,是从这个世界穿到他年少那边有了交集。
自己可能在某个时间段同他说过穿越的事情后的某一天,他也穿过来到这边,所以他才会突然就冒出来闯入她的生命中,他是找她的?
而在她第一次穿越回来时,说做了个奇怪的梦后,沈明松便意识到她也开始去到那个世界,所以故意把ipad留下来给她看到里面的内容。
宋尔雅激地抓紧沈明松手臂:“所以你是他……你是哥哥?”
“小心扯到伤口,”沈明松按住她不让乱动,
沈明松抬眼,瞳孔了掩盖不住太多情绪而浑浊染成深色。
他说:“2001年的某一天,我来到了你的世界。”
~
2020年的海都很繁华,站在大夏顶楼落地窗前,能完整欣赏岸边绝美落日,灯光亮起来时,脚下是纸醉金迷的钢铁都市。
人在不费力气地拥有了金钱、地位的那一刻是否狂喜?又在镜中看到自己衰老的面容而惊慌?
沈明松无故被吞噬掉十九年生命,从二十二跳跃至四十一岁。
这个世界的自己已经把人生走完一半,拥有太多,超强执行力的属下很快就把他想知道的调查出来,结果夹在文件堆里报上来。
属下完全看不出老板严肃的皮囊下,其实是个比他年龄还小的年轻人,说话很恭敬。
“您要找的那个女孩,于1995年就已经去世。”
沈明松刚来到这边时也同样询问已经衰老而变得头发花白的母亲时,她也这样回答过。
“宋瑶,是谁来着?老家邻居家的小女儿好像就叫这个名,她死了挺多年了,问这个做什么?”
明珠还是想了很久很久,才大概有个印象,并不深刻,仿佛那个人是生命中可有可无的过客。
他便意识到,这个世界和原本世界或许是不同的。拆开档案袋,第一张纸质资料便是宋瑶的死亡证明。
纵然做好了准备,心脏也避免不了被狠狠勒了一下,绳子陷入血肉中不停收缩。
冷静点。
他把档案袋里所有东西拿出来,属下很会办事,直接把宋家人都查了个干净,他在一堆照片抽出一张。
那张照片里的小女孩大概十来岁,穿着干净漂亮的公主裙笑容灿烂,被母亲养得太好眉目间特别明媚。
和他所认识的宋瑶一模一样,连神色都是一致的。
属下观察着他的神情:“这是宋瑶姐姐宋芳的独生女儿,曾用名郑尔雅,父母离婚后改名姓宋,目前随着母亲定居在深市。”
而宋瑶去世的年龄太小,没有留存任何影像资料。
第二天,沈明松就抵达了深市,找到了宋芳。
宋芳好半天才认出了沈明松,颇感意外地邀请他进家里喝杯茶。
泡茶的功夫里她表示自己妹妹早已去世,而且那个时候两家还是邻居,办理宋瑶后事时他还搭把手过。
沈明松看茶杯帽起缭绕烟雾,宋芳提起的过往他完全没有记忆,他怎么可能亲手操办过她的葬礼。
他认识的那个宋瑶没有死亡,可她也不存在这个世界,或者说,她并不以宋瑶这个身份存在。
尔尔。
沈明松想起这个名字,耳边也回想起她的话:“所以呢,哥哥,我不是宋瑶,我叫宋尔雅、宋尔雅、宋尔雅,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宋芳是我的妈妈。等有一天你去到了我的世界,你就去找我好吗,我在2020年等你过来。”
深市的冬天又潮又湿冷,露台外摆了一排玩偶正晒着冬日微薄的阳光。
客厅墙壁上挂满了许多框在精美画框里的画作,不是什么艺术类的,像小孩子的抽象画。
宋芳见他看那些画,忍不住絮絮叨叨:“那是我女儿画的,也不知道现在小孩喜欢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看不明白。”
就像宋瑶经常说些他不明白的话。
沈明松站起来凑近去看,发现每一幅画都影藏两个小字。
尔尔。
宋芳还在继续说,语调里是藏不住的骄傲:“不过我家尔尔也不玩物丧志,学习上从不让我操心,你看那面柜子都是她参加比赛拿到的奖品。”
“尔尔。”沈明松的声音微不可闻,衣袖下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嗓音也开始在抖:“我想和你女儿见一面。”
宋芳停止住对女儿的夸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眉间的忧愁更深了:“她生病住院了,不在家。”
沈明松表情也跟着不好看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宋芳骤然间就崩溃了,双手捂住脸蹲下哽咽。
沈明松预感不好,宋芳的女儿似乎生了很严重的病。
……
医院里,沈明松弯腰透过病房门的透明小窗口,见到了十六岁的宋尔雅。
她抱着宋芳撒娇,估计是身体太疼了而哭得脸色发白。
他走进去后,她茫然地看他,如同在看素未谋面的人——
作者有话说:明明也没写啥不正经的,为啥老高审我呢
第44章 第 44 章 错位时空
“我刚来到这边时, 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
沈明松缓缓开口,仿佛在说着一件很多年的往事,经过时间的沉淀已经在他内心掀不起任何波澜了:“不过在见到你之后, 一切都有了真实感,你真的不是宋瑶。”
宋尔雅缺少那些记忆,但也了解自己, 她心里藏不住事,估计是哪一天就一股脑就全吐出来。
或许下一次穿过去她就坦白呢, 也许还会让沈明松以后穿越??x?过来了, 要来找她之类的云云。
她又问:“你和我一样,也是时不时地穿过来?”
如果他穿回了他的世界, 那留在这边的是谁, 是这边世界真正的沈明松?
如果没有穿越这回事, 这边的沈明松大概不会来寻找她, 他们也只是陌路人而已。
不知是否是错觉,宋尔雅看见他面色闪过无措。
沈明松没回答她。
宋尔雅倒是开心了起来:“幸好你来找我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沈明松表情不变:“尔尔,能来到你这边我很高兴。”
他来到这边只有一个对他记忆全无的宋尔雅。
在错误的时间线里只有他保留着记忆, 等了五年才等到她开始穿越去他年少的时间线。
宋尔雅歪歪头, 直言戳穿他:“你说谎。”
沈明松微微诧异。
年轻的女生拥有一双水亮的眼睛, 即使是生病了也未消除那灵动,她凑近:“我并没有感受到你的开心, 你在难过?”
轻轻的气息擦着脸侧拂过。
沈明松按回她靠太近的脑袋:“没有。”
宋尔雅皱皱眉,她想事情时喜欢抓自己头发玩, 总是忘记现在的她没头发,抓了个空,她便伸手去揪沈明松衣袖, 把知道的事情整理一遍。
二十二岁的沈明松穿成另一个世界四十一岁的自己,又在这边从2020年待到2025年,皮囊都变成四十六岁了。
宋尔雅懂了,安慰道:“虽然你现在老了那么多,但你得到了成功啊,你看你现在多有钱,也得知了现在的发展,等你穿回去完全可以利用这些信息去提早发财……”
说着说着她安慰不下去了。
她穿回去好歹是个小孩,都不敢想她要是穿成了大妈、奶奶什么的,她会崩溃得哭死过去的。
她真的无法和他感同身受,因为宋瑶健康的身体让她享受到很多不能享受的快乐,穿越对她来说是好事。
沈明松就算不穿越来,他也能靠着自己发家,不需要拿十九年寿命来换。
可老天让他穿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宋尔雅眨眨眼,双手去捧他脸:“你不要难过嘛,你只是暂时借用这具身体,又不是回不去了。”
沈明松不动声色地把她手扒拉开:“我没有难过。”
“真的?”
沈明松勾起唇角,露出很浅的笑:“假的。”
“嘿嘿。”宋尔雅也跟着笑起来,眼珠一转,“那我该叫你叔叔,还是哥哥。”
这么多年她都把他叫老了。
沈明松:“叫叔叔。”
宋尔雅突然展开双臂抱住了他。
沈明松瞳孔一缩,不知是没理解她的举动还是其他的,怕扯到她身上伤口而轻轻推她。
自然是推不开的,她得寸进尺地搂住他脖子,整个人都靠在他怀中,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我不要你当我叔叔,你也不是我的叔叔。”
她以前以为他们之间没可能的。
如果没有穿越的事情,她想她会一直拿他当叔叔的。
~
宋尔雅以为这次自己也会和之前几次那样很快再次穿过去,可是并没有。
等到第三天依旧无事发生,腰上的伤口愈合得不错,不需要倚靠轮椅也能下床走动,期间一些朋友来看望她。
宋尔雅都想不起上一次和他们在外面玩是什么时候了,又玩了什么之类的,其中一个朋友发现了她的奇怪,问她怎么突然陌生那么多,他们才一个多月没见而已。
从病情复发到现在也不过才一个月,她已经经历过太多事。
宋尔雅说:“我好像告白被拒绝了。”
实际那天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沈明松就把她从怀里拔出来,划清关系似的站起来:“我这个年纪,不是叔叔是什么?”
他明明懂自己是什么意思,可回避是他擅长。
朋友都不用问,就知道她那点破事破心思,说:“放弃吧,没结果的。”
“我还没说和谁表白呢。”
“这还说?”朋友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放弃吧小妹妹,大叔和小妹妹没有好结果的。”
宋尔雅表情变得很严肃:“我不准你这么说!”
不过也有另外一个朋友说:“做些你觉得开心的事,也没不是什么坏事。”
“你说的对。”这话宋尔雅爱听,非常赞同,她的人生里就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做,只要她想做,只要她想要,她都会去争取的。
朋友们没能待太久,护士就催他们离开。
血液病格外注意空气卫生条件,医生不建议家属朋友和病患过多接触,怕从外面带来病菌导致感染,连保姆和沈明松都不能长久待在病房里。
朋友这次来给她送了一部switch让她无聊了就游戏,可是她已经过了爱玩游戏的那个年龄了。
第四天时段西瑞冒出来了,她正在无聊地挥着游戏里的锄头挖地,看到他这才想起上一次回来坑他带自己出医院,结果把一位大叔车尾撞了的事。
“你居然还活着,没被打死?”
“你能不能盼着我点我?”段西瑞没好气地抢她蓝莓吃,耳朵有些红,看样子被他老妈狠狠拧过。
“那个大叔没揍你吧?”宋尔雅记得那个大叔可凶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段西瑞就咬牙切齿:“你还好意思说,你当时突然晕过去把我吓个半死,脑海都在写遗书,结果救护车来了医生说你是睡着了,那个大叔还以为我们合伙碰瓷。我妈气得不行,把我车都收走了,那还是我爸送我的成年礼物!”
宋尔雅摸着下巴嘿嘿笑:“别气了,我赔你就是了。”
段西瑞提高声量:“真的,那我要迈巴赫s系列。”
“你还真敢要?”
“赔我。”段西瑞不容商榷,又指指门外,“对了,那位大叔今天来看你,就在门口。”
宋尔雅疑惑:“他来看我做什么?”
段西瑞:“咱们撞他车该赔就赔,他把你推倒也得来道歉不是,你要是想见的话我就让人家进来。”
宋尔雅倒觉得没必要,但不知怎么地又点头同意了。
大叔带着鲜花和水果篮来,大概是知道她病情后又把花束丢病房,走过来直接丢给她一个赔礼的红包,也不道歉。
宋尔雅仔细盯着人家脸看,眼睛瞪得有大又圆。
男人看起来四十来岁,面部线条帅气硬朗,留着些青灰色短胡子,依稀能辨认出少年时青葱水嫩的模样。
宋尔雅不可思议:“谢星移?”
她穿回来之前还在学校食堂和这人聊天来着,不过几天功夫,他就成了大叔模样了。
宋瑶晚两年上学的,比同班同学谢星移要大上两岁,如果宋瑶能活到现在,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谢星移露出奇怪的神色:“你认识我?”
宋尔雅:“我是宋瑶。”
谢星移目光在她脸上转一圈,在记忆里寻找她这个人,最后也没能想起来。
“你是椰城人吧,以前在德育念高中?”宋尔雅提醒他。
谢星移紧皱眉头:“你父母是谁?”
宋尔雅见他确实想不起来,或者说他没有认识她的记忆,又改口:“我好像认错人了。”
谢星移:“……你知道我名字,也知道我哪里人。”
不认得出来怎么可能说的出来。
宋尔雅:“我刚好在椰城认识一个叔叔,和你有些像,又刚好和你叫着一个名字。”
听着她瞎编,谢星移嘴角抽了抽:“你觉得我会信?”
“不信我也没办法。”宋尔雅两手一摊,并不做解释。
“……”
也不知道是哪房远门亲戚的孩子,可能以前见过他,谢星移不和她多做纠缠,站起来要离开。
在走出病房时忽然又回头看了一眼,对上那个年轻女孩惆然如梦的眼神,顿感一阵怪异。
他觉得他们是认识的,可他确实没有一丁点印象。
算了,萍水相蓬而已。
他毫不留情的走掉。
段西瑞凑过来:“宋瑶是谁?”
宋尔雅:“我小姨。”
“你还有小姨,我怎么没见过?你不是没其他亲人才被沈叔叔认做女儿吗?”
段西瑞连她妈妈都没见过,更别提其他人,一直以为她孤苦无依所以才被沈明松收养的。
实际上他们并不存在收养关系,至少在法律上没有,她成年后都是自己占据一本户口本的。
宋尔雅啧了一声:“我亲爹还活着呢。”
“什么?!你还有爹!他人呢?”段西瑞怪叫,他们认识那么久都不知道这些事。
宋尔雅:“死了。”
“……他到底活没活?”
宋尔雅心里想着其他事,五年前沈明松刚穿过来找到她时,发现她并不认识自己,是不是也像此时谢星移对她没有记忆一样,感到惆怅?
明明人??x?还是那个人,却因为时空的不同而产生出区别。
如果她没有穿越,他是否还要一直背负着这些秘密等下去?
……
段西瑞陪她玩了一会儿游戏,宋尔雅太久没碰手法生疏,十分钟里回档四次,一生气不玩了。
switch摔地上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居然因为这种小事而发脾气。
她心情太烦躁了。
段西瑞倒是好脾气的耸耸肩:“不玩了不玩了,这破游戏。”
他把游戏机收起来,余光瞥到什么,伸手去拿放床边小箱子里的东西。
宋尔雅这几天都在看宋芳日记,也就没把小箱子锁起来,刚要遏制,却见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来。
“你什么时候去海边了,还有哪来那么多头发?”
宋尔雅瞳孔微缩,抢过一看俨然是很久之前明奶奶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给她看的那张。
那张照片,是前几天都没有看见过的。
她记得之前照片里少女的脸是看不清的,而且被她拿走之后又莫名消失不见了。
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照片里的人有了面孔,还是穿着那件绿裙子。
可是她的裙子已经被烧掉了。
宋尔雅思索一番,扭头对段西瑞嘿嘿一笑:“我赔你两俩车怎么样?”
“?”段西瑞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45章 第 45 章 躲猫猫
沈家, 宋尔雅躲着佣人们偷偷溜进去。
医生目前还在开会讨论她的治疗方案,大概这个月就要开始进行,等到那时她真的就要一直被关小小病房里直到结束,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能溜出医院。
所以她又哄着段西瑞偷偷带她跑出来,回了沈家。
她先去看了明奶奶。
明奶奶好像又瘦了许多,衣服下轻飘飘地, 这时她没有穿戴假肢,裤腿也空空的, 也许穿了也站不起身子来了, 看到她表情也是呆呆地。
宋尔雅心里难受,明明不久前的明珠和她打电话时, 声音那么温婉。
她直观的感受到美人迟暮也是很残忍的一件事。
“奶奶, 我来看你了。”宋尔雅跪坐在地毯陪她一起看电视。
可惜明奶奶不记得她了, 摸着她刚长出来发茬:“你是谁家的孩子, 来我家干什么?”
“是我呀,我是尔尔。”
明奶奶又隔着口罩摸她脸:“是尔尔呀, 你爸爸呢,又去工作了?他人也真是的, 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宋尔雅听了一会察觉不对, 解释道:“明松叔叔不是我爸爸。”
明奶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自顾自说:“你和妈妈说说,你哥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老大不小的人了,也没个对象。”
这是又把她当那个未能出世的女儿了。
宋尔雅和她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会儿, 明奶奶扭头看一眼窗外炎热的阳光,忽然喊她:“瑶瑶。”
宋尔雅心头一震,仰头看她。
“荔枝熟了, 去叫哥哥摘点下来放水里冰冰。”
宋尔雅说:“阿姨,我是宋瑶。”
可下一秒明奶奶注意力被电视机里的笑声吸引走,像什么也没有说过,再次回头看到宋尔雅又去摸她脑袋:“你是谁家孩子?来我家干什么?”
保姆端着剥好皮的青提进来,看到本该在医院的宋尔雅出现,吓了一跳:“尔尔,你怎么在这,你出院了?”
宋尔雅嗯嗯敷衍过去,赶紧顺着门缝跑出去。
明奶奶说话混乱颠三倒四,她不指望能问个清楚,她去了那件旧物件的房间,翻箱倒柜一阵寻找,试图找到一丝她作为宋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既然她在那边世界照片可以出现在这个世界,那其他东西呢,会不会也可以?
然而她并没有找到特别的东西。
脑子一抽之下,她去了沈明松的书房,房门有密码锁,她按了一下指纹就开了。
房间布局很简单,一排排书架陈列干净明了,此时百叶窗都是拉下的,屋内亮着温馨灯光,营造出夜晚范围。
沈明松偶尔会在家里办公,靠窗位置摆放着一张巨大书桌,桌面放了些书和一个倒扣的相框。
宋尔雅拿起相框,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又去拉抽屉,里面放了许多文件,最上面的是个信封,有打开过的痕迹,邮票一角已经翘起来了,看起来是很多年前的信了,封面上什么都没写。
她犹豫着,随意去看沈明松的东西不好,下一秒就去抽里面的信纸出来。
反正是他的东西,她看看应该没关系,他好像从来没有阻止过她窥探他隐私,其实她连他保险柜密码都知道。
信纸经过时间流逝而变得很薄很脆,泛黄了一大片,依旧是一字未写。
正奇怪着,门口突然传来动静,有人开门进来了。
宋尔雅脑子都没转过来,身体就先一步爬到进桌底,可能是偷看别人信产生心虚的缘故吧。
她小心翼翼把自己缩成一团。
一阵脚步声后,一双皮鞋停在眼前。
书房这么大,沈明松不去沙发却偏偏选择了在书桌前坐下。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手下,和沈明松说汇报着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沈明松拉开抽屉。
宋尔雅心跳漏了一拍,捏紧还在的手上信件。
沈明松书房有很多重要文件,不然也不会上锁,这封信就放在抽屉最上面的位置,一看就能发现不见。
然而沈明松似乎没有发现信不见了,将一份文件抽出来,翻了翻丢到桌面上,声音凛冽:“给志远的机会够多了,明天得不到结果,直接撤了资金,让陈律拟起诉状。”
宋尔雅后悔躲起来,被发现顶多被呵斥一顿送回医院,沈明松又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而不是像现在以之一种小狗姿势躲在桌下,手脚都累,得亏地面铺了一层厚厚毛毯。
她也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凭借着声音听出来另外一个人是常年跟着沈明松身边办事的手下。
手下说:“陈律师他们早就准备好资料,真打起官司来,志远没有翻身的机会,志远老总一直恳求见你一面。”
沈明松声音冷漠拒绝。
五年前他穿来,皮下还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对新世界陌生,坐在高位上跨时代处理事情难免青涩,远没原本的狠厉老练,渐渐地集团里的股东们中有人察觉不对,也就生出取而代之的想。
沈明松被绊了好几次脚跟才稳住局面,敛起急躁心性,逼着自己快速成长起来,五年时间过去了,他似乎也和年长的皮囊融在了一起,看不出年轻时的狼子野心,心却更狠了。
这个手下是他新培养起来的心腹,擅长察言观色,他一个表情就知道他想法,不再讨论这事,转而说起其他的。
“之前给宋小姐捐献骨髓的贺小姐如今表示无法再次捐献,骨髓库有2个半相合,但也拒绝了,而郑铃这次表示愿意捐赠,但她有条件要和谈。”
听到关于自己的事,宋尔雅耳朵又竖起来。
手下口中的郑铃应该是她郑嘉明的三姐,也就是她三姑。
起初她检查出白血病,宋芳最先都求了父亲那边亲戚做个骨髓配型,但他们都没有同意。
郑玲倒是同意并且匹配上了,但郑家人要求宋尔雅改回父姓,不然不是他们家人,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宋尔雅拒绝了。
最后还是沈明松联系到一位姓贺的好心女生给她捐赠,沈明松一直和她保持金钱方面联系,后面贺小姐结婚嫁人,如今她怀孕不过四个月。
他们只能另找其他骨髓捐献者,没想郑铃这次居然提出来。
宋尔雅不由去想三姑想要谈什么条件。
沈明松说:“推掉今晚行程,约她出来面谈。”
手下离开后,书房便静悄悄地,沈明松只换了个姿势坐,遒劲有力的长腿搭在另一条长腿上,裤腿上升露出黑色皮鞋和一小截灰色袜子
宋尔雅趴在桌底下只能看见他双脚,埋怨起来他怎么还不走。
大概又过了五六分钟,沈明松动了一下,发出了扒钢笔帽的声响,在纸上写起字来。
宋尔雅又忍了几分钟,实在忍不下去了,手指轻轻隔着裤腿挠他。
沈明松没反应,她抬手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他膝盖,一只大手伸到桌下,精准找到她的位置,一把掐住她耳朵。
宋尔雅这才钻出个脑袋,膝盖还跪在地面,双手搭在沈明松膝盖上。
他卡着不让她出去,手指用了些力气,掐她耳垂微微泛红。
“谁教你躲桌底下偷听的?”
“我没有偷听,是你们自己要进来说话的。”她理不直气也壮,愤愤道,??x?“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你故意的吧?”
她后知后觉想起书房里的摄像头,他手机电脑随时监控,而且家里保姆看到她出现,不可能不告诉他的。
沈明松退开椅子把她拉起来,桌面抽了几张湿纸巾要给她擦手:“手里拿了什么?”
宋尔雅抓着信封和空白信纸,想着要怎么解释她偷看他东西这一回事,然而发现他一脸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表情。
沈明松拿走她手里信封,正反面都看了一遍,最后停留在那张褪色的邮票上。
“这个哪里来的。”
“这是你自己的东西。”她手指向抽屉,“我在这里找到的。”
沈明松又把信纸拿过去,明明没什么特别的,他却盯了很久,仿佛看出泛黄白纸上写了什么内容似的。
宋尔雅难免跟着盯了几秒。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白纸出现了第一黑色笔画,第二笔……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握着支笔在上面写下——致我最爱的明松叔叔。
而且还是她的笔迹。
“这、这、这什么情况?”宋尔雅结结巴巴,既惊吓又神奇地抓着沈明松胳膊摇晃,“这、这是我写的信?”
穿越的事情已经够邪门了,现在还让她亲眼看见如此一幕,她摒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内容。
然而那信在两双眼睛注视下,慢慢变得透明,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连烟雾都没有。
“啊。”宋尔雅还伸手去抓了一下,抓到了虚空,她有些不甘,“你也看到了对吧?”
沈明松比她淡定,看起来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看到了。”
但那又能怎样?
信拿在手上的触感还残留着,他手指动了动,什么抓不住。
“好了尔尔,你该回医院了。”
宋尔雅拉着脸,郁闷地扁嘴。
坐车回去时她用手机查找了很多东西,过程点进了一个神神叨叨的帖子,里面的人讲述着自己遇到的神奇经历。
其中有一天评论说那人有一个特别喜欢的水杯,天天都会放在书桌上,结果有一天那个水杯消失不见了,不是打碎也不会有小偷专门来偷走一个的水杯的可能。
那人就没怎么在意,第二天就去重新买了一个,可过了一段时间后那个消失的水杯又凭空出现了。
于是那人拥有了两个水杯。
有人怀疑那个水杯消失的时间里,其实是去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然后某一个两个世界重叠时,水杯又回来了。
也有人觉得瞎扯淡,这种故事随口一编就有。
至于是否瞎编,得看每个人的看法。
宋尔雅以前是唯物主义,然而现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多了去了,未被科学证实的一律当玄学。
也许是她在那个世界的某一天写下这封信的时间点里,突然短暂重叠到了这个世界,所以那封信出现了。
想着想着,她靠着沈明松睡着了。
才入梦,就有人猛烈地把她掐醒——
作者有话说:回头检查错别字,发现怎么屏蔽了我那多词,都是口口[化了],有没有心软的神浇灌一下俺呀[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第46章 第 46 章 有女朋友了不起
宋尔雅睁眼, 人已经不在车里了,而是回到学校食堂内。
是谢星移掐她人中把她掐醒了。
尚未放学的食堂没多少人,她这一晕厥引来工作人员都围过来, 察看是什么情况。
谢星移吼道:“你们做饭把人吃死了!”
做饭的人准备要和他吵起来,“死人”挥开他手揉自己鼻子。
宋尔雅坐在地上,心脏跳得特别快, 上半身靠在谢星移手臂上,四肢无力, 试了试她站不起来。
谢星移被她吓得够呛, 瞪着她:“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了, 我差点以为食堂真下毒了把你毒死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听起来像骂人的话, 谢星移眼里却是担忧, 宋尔雅没和他计较, 平复一下呼吸:“没什么,我低血糖。”
好半天她才恢复了些力气站起来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觉得身体好奇怪。
谢星移追着过来:“我刚刚摸你,你呼吸心跳都快要没了, 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不想被他追问下去, 盯着他:“你摸我?”
对上她眼睛, 谢星移一张脸猛地充血,连耳根子都红了, 手足无措地摸摸脖子摸摸头:“我、你、我是怕你死了才查看的,你有什么好摸的?”
明明他只是摸了她脖子探探脉搏, 却做出这种慌张反应让人更觉得他干了什么不好的事,越描越黑。
谢星移说完也不看她什么反应,扔下她飞快遁走。
宋尔雅还是有些难受得趴在餐桌上, 工作人员给她端来碗热汤让她喝,问她还好吗。
她摸摸自己,浑身冰凉冰凉的。食堂工作人员也担心她在这吃饭真出了什么事,找到陈媛媛那边去了。
尽管她说自己没事,晚自习陈媛媛还是把她带校医那里休息一下,怀疑她是学习太累导致的。
宋尔雅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也大吃一斤,因为太像死人了,唇色都发紫了。怪不得谢星移会吓成那样。
这是以前没出现过的情况,难道是因为这次穿回去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真正的宋瑶也早就不在了,身体失去灵魂后也就慢慢会失去生命特征?
校医给她喝了杯葡萄糖,让她睡了一觉后她脸色才慢慢缓过来。
~
四月时,学校在高考前安排了体检,宋尔雅有些担心给自己检查出点什么毛病来。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她只是有一点低血糖。
她买了一罐糖果放教室里,谁来看见了都来掏两颗。奇怪的是那糖果怎么也吃不完。
一天清晨她早早去学校,抓到了谢星移正捧着糖果罐看,险些被突然冒出来的她吓死。
“你这人!”他想骂点什么来掩饰自己心虚,却只问,“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写上名字?”
他把糖果罐上写的字转过来:“你小名不是什么腰来着?尔尔这是谁?”
宋尔雅在幼儿园时经常丢东西,被宋芳要求在自个物品留名,这个习惯一直保持着,她总会无意识的留下自己小名。
她走过去把罐子收起来:“没什么,只是个标记而已,还有你不要往我罐子里放糖了。”
“谁说是我放的。”谢星移表情不悦,“你不喜欢吃这些口味?”
宋尔雅定定看他:“你这样真的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谢星移语速极快的问。
“以前的你装装的,现在……”
谢星移绷着脸等待下文。
宋尔雅说不上来哪里怪:“难道你现在改邪归正了?不逃课就算了,居然还那么早就来。”
谢星移露出失望表情,还以为她要说点什么呢。他逼近她,低头望向那张脸后又莫名生出一点胆怯。
她眼窝深深地,玻璃珠子镶在里面,又泛着盈盈水光,翘挺的鼻尖分外可爱。
谢星移:“仔细看,你挺好看的。”
宋尔雅认可点头:“我不仔细看也很非常好看。”
“宋瑶,你还要脸不?”
“我要学习了,不要来打扰我。”宋尔雅推开他坐回自己位置。
趁其他同学都还没到,她翻着书包找出新买的信纸,挨个给人写新汇报自己的生活,写到给沈明松时,她下笔——致我最爱的明松叔叔。
写完之后她愣了一下。
~
信件寄到大学,沈明松当天恰好在学校,他一边往走一边拆开信封,翻到背面一看还留下了她独特的标记:尔尔。
他皱一下眉,又舒展开,这才去看信的内容。
“致我最爱的明松叔叔:
我是尔尔。”
沈明松去拿信封看,收信人名字确实是他,他接着看下去。
“你不用怀疑是否寄错了,就是我写给你的,我是尔尔。
也许你现在还看不懂我的来意,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吧,对的,我就是让你莫名其妙一下。”
沈明松:“……“
他看她就是独自在家里闲出屁来了。
信里就写了那么点内容,空白的地方画着涂鸦小人,最后落款人还是“尔尔”二字。
沈明松把信纸叠好塞回信封里,回到宿舍后去拉开自己抽屉把信放进去。
里面整整齐齐叠了一堆信封,白色的,粉色的,蓝色的混在一起,全都是她寄过来的,她特别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她经常给他写信,明珠也收到很多,估计宋芳也有不少。
她话是真多,人都不在身边了,还坚持写信给他??x?,说些有的没的,每次都有三张纸,显得这次很突兀。
内容更是难以理解。
室友都不在,整理好这些后,沈明松拨通家里的座机。
电话打了好几遍,才被接通,少女含着水气的声音传过来,像夏日冰箱里取出来冰西瓜汁,解渴而甜蜜。
沈明松问:“在做什么?”
宋尔雅舔着冰:“我刚刚去买冰棍了。”
“现在就吃冰?”
“家里的天气已经热起来啦,好热好热啊。”
“别这样讲话。”沈明松怀疑她每天都在装可爱,尾调上扬,很像撒娇。
“我讲话怎么了?”宋尔雅拍死一只扒大腿上的蚊子,它肚子都是血。
沈明松:“算了。”
冰棍融化的速度太快,为了防止弄到手上,宋尔雅边吃边打电话,难免发出一点点水声。
“别舔了。”沈明松把手机放远了些,“你吃完再说话。”
宋尔雅便用牙齿咬碎冰块,脆脆的,冻牙齿。
沈明松思绪放空,不由想象出四月末的初夏,少女叼着冰棍坐在他家里,着急地咬碎冰渣,因为凉快神色懒懒散散,又因为被蚊子咬了而气恼的可爱模样。
等了好一会,那边乖乖道:“哥哥,我吃完了。”
“嗯。”沈明松一直听她声响,“你写的信是什么意思?”
宋尔雅就知道他会问,坐上放座机的桌子,小腿轻轻晃动:“字面上的意思。”
“乱七八糟,写的什么?”
宋尔雅并不打算解释:“你猜?”
“不猜。”
“那我不告诉你了。”
“……”
“其实猜了我也不告诉你。”
“宋瑶。”沈明松声音上杨,似低醇的大提琴提高了一个调,“逗我很好玩?。”
宋尔雅笑了一阵,才恢复了点正经:“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沈明松不太想搭理她这种如同恶作剧的行为,省得又给她绕进去了,像个傻子一样被她耍着玩。
他问别的:“尔尔又是谁?”
“我啊,我就是尔尔。”
沈明松挑了一下眉,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名?
“你看你,说不猜,现在又猜上了。”宋尔雅笑声轻快,简直不要太得意了。
沈明松淡淡的说:“我挂了。”
“别呀。”宋尔雅赶紧挽留,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那头也静悄悄的,沉默被无限拉长。
“你真挂了?”
沈明松秒回:“没有。”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说完后宋尔雅又沉默了。
“嗯?”沈明松适当回应,声音并没有不耐烦,“我在听。”
宋尔雅手指卷着长长的电话线,心里变得很紧张。
她知道为什么沈明松会说是她自己说了穿越的事了。
因为她这次回来,真的很想告诉他,她不是宋瑶。还想说你将来直接无痛暴富,代价是消耗十九年寿命。
她心里藏不住事,宋芳骂过她是狗窝里藏不住剩馍。
她呼吸加重几分:“我在想,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能不能留存到另一个世界。”
“宋瑶。”沈明松缓了声线,“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嗯?”
“学疯了?”
正准备和他吐露点心事的宋尔雅:“……你真是讨厌,把气氛都破坏掉了,我本来想和你说个秘密的。”
沈明松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地忙音,眉心聚拢。
他打回去:“讨厌我?”
宋尔雅:“没有,最喜欢你了,你是知道的,我喜欢你呀。”
马屁精!
……
过两天就是五一,学校放了几天假。
已经毕业的段子阳开车来学校找沈明松,和他商量公司事宜。
如今他的建筑公司熬过最难一段时间,有蒸蒸日上迹象,接到的工程一茬又一茬。
沈明松本身还是学生,一边上课,一边给段子阳办事,连睡觉时间都在缩短。他们最近拿下一个央企大工程,目前正和建筑材料商因价格问题拉扯着。
段子阳在这时无耻表示要和小女友去旅游。
沈明松这次不打算惯着他,冷着脸:“我要休假。”
段子阳不同意,瞅着他的脸色:“你休假了事情谁做,曾志那些人我可不放心,难道要我自己搞定?”
“日期已经选好了。”
段子阳噎住,自己确实是公司老板,但大事上主要决策人还是沈明松,因他的入股合伙,他那个快倒闭的公司总算支棱起来:“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不过想想他也过于依赖沈明松了,万一哪天他累死了谁帮他干活。
段子阳当着他的面给小女友打电话,爽约了去旅游的事情,被臭骂一顿。
“行了吧,那天我去就我去。”段子阳苦着脸,“我不会被分手吧?”
沈明松突然抬眼看他,段子阳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严肃的。
沈明松:“有女朋友很了不起?”
段子阳:“?”
第47章 第 47 章 坏女人
假期的清晨宋尔雅被电话铃声吵醒。
“宋瑶, 出来玩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既不是宋芳也不是沈明松,是一个含含糊糊的男音,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在说什么。
宋尔雅眼睛还完全睁开:“你是谁?”
“我是谁?你听不出我是谁吗?”那头声音又变成咬牙切齿。
“谁啊?”宋尔雅真听不出来, 她没有多少耐心和人玩猜猜游戏,“不说我挂电话了。”
“宋瑶,你给我等着!”那头先她一步挂掉了电话。
宋尔雅:“……”
神经病啊。
她没有在意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刚吃完早餐,隔壁家传来哭声, 有小孩在摇家里铁门哭着要找她。
隔壁买主是对小夫妻, 有一对八岁双胞胎儿子,很可爱, 像小狗一样好玩, 唯一不好就是喜欢有事没事来找她玩。
院内的荔枝树挂满果实, 外壳还是青色的, 估摸得等到六七月份才成熟。
两小孩子见了嘴馋,便想用足球砸下来, 结果卡树上去了。
双胞胎一哭谁都别想装死,偏他们父母要早出门上班, 便来找她了。
宋尔雅跑出去用扫把捅了一会, 足球卡得稳稳的, 她决定还是自己爬上去给他们拿,怕拖鞋容易滑倒摔下去, 她光着脚上去。
荔枝树枝干分叉多,小心一点爬上去也不算很难。
她身体轻盈, 坐在高处上去取下足球丟隔壁院子里,双胞胎得寸进尺说还想吃荔枝。
不给他们说不定下次还用球砸,她干脆折了一把丟给他们, 酸过之后嘴就不会馋了。
“姐姐我还要。”双胞胎贪心不足,高高地举着双手接,她避免砸哭人而丟到了他们脚边。
“我也要。”
“姐姐先给我。”
宋尔雅最怕这两小孩抢东西,沉声道:“都有都有,安静点,不然不和你们玩了。”
双胞胎立马听她话把嘴闭上,远处却传来了车声,像以前沈明松开车回家的摩托车声音。
宋尔雅坐枝头上看那机车开近,停在她家门口,长腿着地,那人摘下头盔露出谢星移嚣张的脸。
呦,还染黄毛了。
谢星移往隔壁家院子里看了又看,神色略带犹豫,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看到正在惊恐打量自己的双胞胎,下车蹲下去和他们说话:“住这里的宋瑶呢,她在不在家?”
双胞胎从小被教育别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看他不仅陌生还有些凶相,纷纷后退。
其中一个还是鼓起勇气发问:“你是谁,这里是我家,你找宋瑶姐姐做什么?”
假期里谢星移比在学校还张扬,带了黑色耳钉,手腕上还纹了一串英文,他难得没有凶人:“你家,这里怎么会是你家?”
他又看了眼门牌号,掏出几张钱诱惑道:“哥哥是你们宋瑶姐姐的好朋友,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
双胞胎已经认识钱了,手往脑袋上指:“宋瑶姐姐就在那。”
谢星移一抬头就和树上的宋尔雅对视上了,她藏在树叶中,乍一看还真发现不了。
他低骂一声站起来,仰头愤怒瞪她:“你哑巴吗,半天不吱声!”
宋尔雅笑出一口白牙:“你又没问我。”
谢星移恼羞成怒,死死瞪她:“下来。”
宋尔雅手里拿着未成熟的荔枝:“你吃不吃荔枝。”
谢星移不吃:“你给我下来。”
她没动,想起了那通莫名的电话:“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啊,你要干什么?”
“你这不是能听出来吗?”谢星移阴阳怪气,他推开铁门进来走到树下,“快下来。”
宋尔雅好不容易爬上来,她才不下去:“你怎么知道我家号码的?”
谢星移不回答她,声音变小了一些:“你到底出不出去玩?”
“不去。”
“为什么不去。”谢星移声??x?音又猛然拔高,为了吸引她过去似的,“班里其他人也去,李秀娥也来,去我家山庄那边,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宋尔雅:“同学聚会?那怎么没人提前告诉我啊?”
“现在不就告诉你了。”谢星移又说那边有一个天然湖可以去钓鱼烧烤。
椰城天气热得早,宋尔雅想到中午时太阳会很大,迟疑了一下。
谢星移恨铁不成钢:“你看你,懒成猪了,怪不得身体这么差劲。”
宋尔雅本身也是个喜欢玩的,想着同学们也去正要答应,一低头对上了谢星移笑脸。
“快点,都等你呢。”谢星移见她态度松动,露出一个笑容。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从来没这么阳光的笑过,他只会阴恻恻地冷笑着和人干架,像超雄。
宋尔雅顿时不想去了:“不去,我怕你把我拉去卖了。”
谢星移说变脸就变脸,整个人又炸毛起来:“我是那种人?你先下来和我说话!”
宋尔雅看着他不说话,想明白了什么。
高中三年,有好些男生和她表白过,礼貌的冒犯的都有,谢星移是傲娇款。
但宋尔雅不吃谢一款。
就算用的是宋瑶身体,也有十九了。谢星移好像是班级里最小的,才十七岁,估计是被她成熟大姐姐气质吸引了?
谢星移又换了近乎哄人的语气:“你下来好不好,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宋尔雅扶着树干站起来,视野拉高,然后她看见站在院墙外的沈明松,愣住了。!
他怎么会出现?幻觉?
谢星移还在说话:“要是下不来就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保证不摔到你。”
沈明松拉着行李箱迈过门槛走进来,把另一只手上的蛋糕盒放到一边,站在树下对她张开了双臂。
耐心已没正准备爬上树抓人的谢星移回头看到他:“日!”
沈明松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他,还维持着高抬的手臂:“下来。”
宋尔雅便跳下去了,稳稳落入他怀中。
他胸膛硬邦邦的,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宋尔雅能清晰可见他刮过后的胡茬,脸庞轮属于成年男人的冷硬。
她有一瞬又把他和明松叔叔重叠了,不对,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灵魂。
“搂搂抱抱干什么呢?”谢星移收回本来张开要接她的双手抱臂。
沈明松分出余光看谢星移:“他是谁?”
宋尔雅挠挠脸:“你见过的,不要装不认识他。”
沈明松扯扯嘴角:“怎么那么不要脸,跑女同学家里做什么?”
宋尔雅张了张嘴,很意外他这样子:“你怎么这样子说别人?”
“不可以?”他表情冷酷,“你少跟黄毛玩。”
“黄毛”快要被气死了:“关你屁事?”
沈明松耸肩:“这我家。”
谢星移眼睛立即瞪着宋尔雅:“你还不下来。”
宋尔雅还被沈明松抱着,刚要动,沈明松手臂箍紧她。
他不让。
谢星移受不了眼前一幕,抿了一下唇:“我走了。”
宋尔雅刚要扭头去看他就被沈明松掰回来,她坐在他结实臂弯上,手搭着他肩膀呆呆问:“你怎么回来了?”
沈明松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睛看她时又维持不住这样的冷酷。
因为坐在他怀里的的少女调皮地用手指去触碰他下巴,有点惊奇:“哥哥,你居然长胡子了。”
“男人不长胡子长什么?”沈明松被他摸得浑身不自在,侧头避开她的手指。
连夜坐的飞机,他脸上不见丝毫疲倦,只是冒出来的胡子还未来得及刮。看她扭动着要下来托了托没松手,而是腾出一只手去拿起蛋糕盒往屋走。
沈明松把她放门口躺椅上光脚站着,还在介意先前的事,针对性极强地质问:“他来家里找你做什么?”
无缘无故,跑女同学家里来多少有些毛病。
“没什么?”宋尔雅更关心其他的,“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不知道?”沈明松死死盯着她,他个子很高,宋尔雅站在躺椅上才堪堪能与他平视,对上他审视的目光。
宋尔雅无辜:“什么?”
她眼眸如水清澈,可某些话,某些行为总在有意无意地撩拨,柔软的身体散发着浓郁香味。
沈明松生命中遇到过的异性,从来就没她这样的,因为她的大胆又不负责的行为而不满地弯下嘴角。
宋尔雅视线从他流畅的下颌线往上移,沈明松心里一紧,光是被她注视着,那种燥热再次蔓延上来,微微攥拳头。
“我知道了,因为你想我了对不……”宋尔雅骄傲的笑意攀登上脸,没说完就被沈明松及时打断。
“没有。”他避开她目光否认了。
宋尔雅凑近他:“真没想?”
“宋瑶。”沈明松忽然抬手捏住了她脸逼迫她只看着他,眯眯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坏呢?”
他捏得并不用力,宋尔雅拍一下就打开了,歪头看他好几秒,大胆的念头鼓舞着她的坏心思,只要她稍微往前一点就能亲到他。
“我啊,一直都很坏的呢。”
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又开始打什么鬼主意,沈明松愣神地等待她凑近。
一时之间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宋尔雅中途停止了动作,跳到地面上去穿找鞋子穿好,没事人一样打开他拿回来的东西:“我要吃蛋糕啦。”
蛋糕小小又精致的一个,他不爱吃甜的,估计他以为她喜欢吃,经常都给她买小蛋糕。
她尝了一口,还是冰淇淋口味的。
沈明松磨磨牙。
拳头握了松。
有时真想揪她过来狠狠打一顿。
……
沈明松这次回来,真的只是单纯回来看她两眼,然后又去看望陶叔。
出门前把带回来的行李箱推给她,说了句“赔你”就走了。
宋尔雅打开一看,是满满一箱新衣服,但吊牌都给剪了。
他之前把她衣服全烧了,宋尔雅没要他给的钱,也没怎么买新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穿校服。
这一箱子衣服都很少女风格,简单青春,长裙短裙裤子都有满满一行李箱,甚至还有袜子。
当然内衣内裤这些是没有的,沈明松不至于这么不要脸跑去给她买这种贴身衣服。
宋尔雅最终没能长到陶冬冬那样高,身高停止在一米六九不动,偏偏要卡她那一厘米,她对外都说自己一米七四。
她四肢修长匀称,身段姣好,不胖也不是干巴巴那种瘦。把衣服都试了,长短大小都意外地合身,风格也适合自己,没有穿不出去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拿她尺寸量身定制的。
衣服里还夹了好几件绿裙子。
第48章 第 48 章 喜欢的呀
接近黄昏时, 沈明松才缓缓走回来,手里还拎一条海鱼,陶叔太热情推脱不掉。
一进院子就看到有个少女站在家门口, 笑意盈盈地等他回来,温柔的晚风轻轻撩着轻盈裙摆。
像提前进入极具生命力的盛夏中,某些东西热烈地, 灿烂地扑面而来,令人无法躲避。
宋尔雅看见他, 立马提着长裙就跑过来, 在他跟前转了个圈,裙摆也跟着转。
她问:“好看吗好看吗?”
沈明松目光随着她转而移动, 从裙摆看到她笑吟吟的脸。
宋尔雅:“你快夸我漂亮啊。”
“臭美。”沈明松不禁也跟着她笑, 眼底的欣赏都要溢出来了。
“臭美也是美。”她摸着胸口上的小蝴蝶怪可惜的, “不过好多漂亮裙子都穿不出。”
沈明松:“为什么?”
“学校有个老师不准女生穿太好看。”
沈明松想都没想:“何主任?”
说是德育一位姓何的教导主任, 因为鼻孔比较大而被学生取了外号大河马,他最见不得女生穿衣露胳膊露腿的, 甚至一度想立校规把女生长发都剪掉,让她们把重心放学习上而不是打扮。
幸好校长有个女儿在读, 她第一个就不同意。
“还有一个多月高考, 毕业后想怎么穿都行。”沈明松现在心情特别好, 脸一直挂着笑补充一句,“你穿很好看。”
他想摸一下她发顶, 发现手里还拎着海鱼,改用另一只干净的手:“今晚想吃什么?”
宋尔雅说想吃烧烤。
晚上海边就架上烧烤架, 沈明松把炭火点燃,大热天的吃烧烤属实折腾,但海风很清爽。
住附近的年轻人晚上几乎聚在这边玩, 还有些是游客,点了篝火围在一起又是跳舞又是唱歌。
陶冬冬拎了一捅冰过来,里面冰着饮料喝自家酿的一些酒。
这几年里她变化很大,留了长发扎起高马尾英姿飒爽,身材特别棒,看起来非常有力量感。
宋尔雅去捏她手臂上的肌肉,硬邦邦的,十分羡慕:“好硬。”
陶冬冬单手抱起她转了一圈:“像你这种,我??x?一手抱起一个。”
沈明松拿着夹煤块的钳子,怕她们撞倒架子挥手赶人:“一边去,嘚瑟什么。”
陶冬冬和他拌嘴几句,离了远点玩。
宋尔雅拿着过年没烧完的烟花棒,伸手和沈明松要打火机。
他把打火机给她,低头看地面的沙子:“穿上鞋子。”
宋尔雅抖抖脚把沙子抖干净,再穿上鞋。
陶冬冬若有所思:“你怎么那么听他的话?”
宋尔雅说沙子里可能有玻璃碎片,叫她也穿上。
沈明松烧烤技术很好,做得调料也很香,专门调了一份不辣的给她,率先给她烤喜欢的鱿鱼。
陶冬冬把她到一边悄咪咪说:“我怎么看那小子不对劲。”
宋尔雅问怎么了。
陶冬冬说:“我感觉他好像有点喜欢你。”
“什么有点,他很喜欢我的。”
“嗯?”陶冬冬习惯了她的自恋,发出疑问,“不会吧,难道你们在谈恋爱?”
宋尔雅胜券在握:“他很快就是我的了。”
陶冬冬窥见了秘密,接下来她总是露出奇怪地笑,沈明松问她是不是有病。
宋尔雅坐到他身边,把汽水打开给他,一个荧光点一闪一闪在眼前而过。
“萤火虫?”她头一次亲眼见到这种生物。
就在萤火虫要飞走时,沈明松张开手掌迅速抓回来,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来给她看个清楚。
萤火虫屁-股一闪一闪的发光,她伸出一根手指想去摸一下。
“别碰,咬人。”
宋尔雅立马缩回手。
陶冬冬翻了个大白眼:“你听他瞎说。”
意识到被骗,宋尔雅看着沈明松,诧异于他居然也学会和逗她玩了,明明以前都是她逗他的。
她上手去摸了摸,然后发现这虫子不咬人,但好臭,赶紧倒水洗手。
沈明松把萤火虫放走。
海风徐徐,吹来声声不歇的潮声,喝上冰镇过的酒水,特别惬意。
陶冬冬说自家酿的酒没有度数,宋尔雅喝了两口头就晕了,想躺沙地上睡觉。
回去路过小树林,陶冬冬拿着手电筒照脚下路,沈明松背着她。
其实宋尔雅还有意识,她就是不想走路了。
到家后她还能爬起来去洗澡,出来看到沈明松房间门是开的。
住进来后,她一直没进过他那屋,觉得这个世界的他可能还没纵容到她可以随便闯入自己领地。
她擦着头发站在门口看着他铺床,喊他洗澡。
沈明松一进到浴室,满屋子都是残留热气和香气,置物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全是女孩子用的东西。琳琅满目,让人不知道先用那瓶。
他的脸被热气熏得燥热。
沈明松从浴室里出来,把衣服洗了拿去晾,晾衣绳上挂满了衣服,全都是新的,很多的裙子。
他挑得时候,只想着她穿着好看了,没想她能否穿去学校。
宋尔雅吹干着头发后,趴在床边吃冰棍,房门没关,沈明松走过来盯着她看了几秒,把门关上。
她撑着下巴,不知他这是干嘛。
第二天醒来时,沈明松起得比她还早,桌面上放着做好的早餐,他在院子外面打电话,和别人说工作上的事。
未了,他看向屋内喝牛奶的少女,又走远点说话:“你和女孩玩一般去干什么?”
段子阳:“你要和谁玩?你休假是去和女朋友玩的?那我算什么?”
“说重点。”
段子阳委屈的回答了电影院、游乐园、商场什么的。
“就这些?”
“谈恋爱可不就这些。”
沈明松挂掉电话走会屋内:“一会出去。”
宋尔雅还在剥鸡蛋:“去哪?”
“看电影。”
沈明松拉着她去了市中心新开的商场,那里的电影院最大,挨在起一个走的时候,沈明松犹豫再三,抓着了她手腕。
宋尔雅没啥反应,闻到他身上味道。
“你用了我的沐浴露?”
沈明松很镇定:“我不可以用你的?”
“我没有这样说,你爱用多少都可以,我不小气。”
沈明松嘴角有了弧度:“嘴贫。”
电影看的是《大话西游》,宋尔雅特意选的。结束后她故作深沉的问:“哥哥你觉得人能穿越吗?”
沈明松全程没怎么关心电影放了什么:“异想天开。”
宋尔雅冲他招手,“我要和你说个秘密。”
沈明松猜到她又要说些屁话了,但还是弯腰侧耳过去。
“其实我和电影主角一样,我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真的?”沈明松很惊讶地挑眉,“你也是猴子?”
宋尔雅:“我不是宋瑶。”
沈明松掐了一下她的鼻尖:“到底在说什么?”
算了,暂时和他解释不清楚。
接下来沈明松又带她去了游乐园、动物园……
和宋芳带她时一样,来了个假期儿童版游玩套餐疯玩了几天。
宋尔雅其实也晓得自己心理年龄可能不太成熟,但没必要真一直拿她当小孩还。
算了,少了点什么,但还是很开心。
最后一天沈明松还带她去了海边钓鱼。
因为她晕船,沈明松就没开船出去,而是在岸边找了个视野级好又少人的地方,能看日出和远处灯塔。
陶冬冬说对着那个灯塔能许愿,她要许愿一个月后考上大学,这时候的大学录取分数线特别高,五六百分都可能上了大专而已。
沈明松手竿钓上一条太阳鱼,丢进已经有好几条鱼的水桶里面,转头问她:“你打算毕业后去哪里读书?”
宋尔雅看着海面缓缓上升的太阳:“不知道。”
以前她因为宋芳遗愿而想考个好大学,后面她又想去海都,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没有未来了也就不再去想。
仔细想来,她对自己人生没有任何规划,哪怕她现在用宋瑶身份活着也觉得未来很飘渺,一直处于得过且过状态。
沈明松不懂她的苦恼,“你成绩一直不错,好好想想。”
“嗯。”
两人同时沉默,十几秒后沈明松才轻轻叫了她一声。
宋尔雅以为自己幻听了:“嗯?”
“你要不要去海都来念书?”
他念的大学,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知名学府。
宋尔雅说:“我为什么要去你的学校念书?”
沈明松放下鱼竿,一张脸好严肃好严肃。
宋尔雅冲他眨了一下眼睛,抢先开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沈明松明显一愣:“说什么?”
宋尔雅静静地看着他,表情得意洋洋。
沈明松有种被她看光的羞耻感,他从未有过如今这般没出息想法,明明是看着她长大的,为何要在她面前生出忐忑和胆怯。
大脑一片空白之下,他跳进了海里。
“……”宋尔雅看着海面上未散的涟漪:“哥你干嘛呢?”
过了一会儿海面冒出了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沈明松头发淌着水,仰起湿漉漉的面容:“你喜欢我吗?”
宋尔雅:“喜欢啊。”
“我是问,你喜欢我吗?”
宋尔雅膝盖跪在柔软湿润的草地上,趴下去和他四目相视,确切道:“喜欢的呀。”
沈明松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双眼。
宋尔雅眼睛动了动,长睫毛撩着他手心,痒痒的,令他浑身酥酥麻麻。
她听到了破水而出的声音,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入海里面,海水独有的味道包裹住她,双唇触碰到湿润而柔软的东西,很轻也很短。
霞光温煦,新的一天到来,海面行驶过轮船长长鸣笛。
宋尔雅恢复视野时,海里又没了人,涟漪的圈圈里冒出一连串气泡。
沈明松再次潜入海里,大概一分钟左右又冒出来,手指把湿发往后拨,整张脸已经不充血了,还带着清晨的寒气。
宋尔雅站起来招手:“你快上来。”
他爬上岸边像狗狗一样左右甩头晃掉海水,还是有水珠流淌过高挺鼻梁,冷眼看她:“宋瑶,这种事你不可以逗我玩。”
远处还传来鸣笛,两人之间却很安静,她听到深深的呼吸声:“我没有逗你,我很认真的。”
沈明松被海水浸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上来,走近来弯下腰,双手轻柔地捧起她的脸:“真的?”
宋尔雅点头。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抱起来,有力的手臂横在后腰上阻止她逃跑,沈明松低头再次要亲她。
宋尔雅脚尖挨不到地面,被迫使着踩在他脚背上。闭着眼感受他亲了自己眼睛鼻子后,到了唇边,不亲了。
好一会儿后才放她下来,他紧张地看她:“你在想什么?”
宋尔雅摇头。
“说话,我要听你出声。”
宋尔雅用手指摸他鼻尖:“你还要我说什么呢,我明明那么坦荡,是你自己一直在扭扭捏捏的。??x?”
沈明松笑声低低,他从口袋里拿出什么往她左手上戴,是一颗颗爱心串联在一起的手链,沉甸甸的。
是这一年风靡一时的款式,女方三金少不了它身影。
宋尔雅嫌弃:“好土。”
沈明松脸色沉下来:“土也给哥戴着。”
回去的时候,沈明松在沙滩上捡到一个色彩浓艳的贝壳给她,牵着她的手一起去回家——
作者有话说:哥也要了不起了
第49章 第 49 章 毕业了
假期结束两人都要回学校。
几个同学来问宋尔雅五一怎么没去山庄玩, 可好玩了。
班里几乎都在讨论假期那几天玩了什么,一副她不去亏大发的表情。
宋尔雅回头看后排,谢星移睡不醒地趴在桌面上, 头发已经染回黑色了。
放学时,谢星移突然冒出来坐她自行车后座上。他那天回去后越想越气,厉声问责:“为什么不来, 那天是我生日。”
宋尔雅已经从同学口中得知了,哦了一声:“那祝你生日快乐。”
“我不快乐。”谢星移面对迟来还敷衍的祝福语, 冷着脸, “我生日都过了。”
宋尔雅耸肩表示时间无法倒退到当天。
一直以来她想招惹的人只有沈明松,不想关心其他少男心事, 也不懂怎么去处理, 干脆假装糊涂。
谢星移说:“明年也可以。”
“明年大家都不聚在一起了, 下个月高考后, 都会散的。”
谢星移眸色沉沉:“你要去哪里念大学?”
“海都。”
“呵,就为了他, 你不准备考去北城了?”
宋尔雅皱了皱眉,提醒他:“你总这样和女孩子说话, 是不会被喜欢的。”
“切。”谢星移少男心事还未开始就破灭, 他臭着脸离开了。
周五放学不用上晚自习时, 沈明松才打来了他回去后的第一个电话。
宋尔雅抱怨:“为什么今天才打来?”
她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困在学校里像被压在山下五百年, 逮着空就和随机挑人打电话,打最多的还是给沈明松。
最近学习又收紧了些, 她没空,哪想他也不知道主动。
沈明松沉默几秒轻笑一声解释,说怕影响到她学习。
“放心, 你影响不到我。”
“啧。”宋尔雅能想到他皱眉模样,听他闷声道,“我就这么没影响力?”
宋尔雅诶一下:“你现在就影响我学习了,我正准备看书来着。”
“小嘴怎么总欠欠的”
“怎么说都不行,你好刻薄。”
她的小声嘀咕一字不落传沈明松耳朵里,他磨着牙:“等我回去收拾你。”
宋尔雅听到他在敲键盘的声音:“你在工作吗?”
“嗯。”
“那你先忙……”
沈明松很急地打断她,“别挂。”他停顿一下,“我……我想和你说说话。”
宋尔雅怔了怔,他的少年老成总会令她忽视掉他真实年龄,他也会有青涩的一面,目前还是个刚交到女朋友的男大学生。
要不是自己推着他走,拔苗助长,他估计都没那么快坦白,指不定要在心里憋多久。
宋尔雅又和他说了好一会话,被蚊子咬得不行才结束通话去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午睡醒来她在院子里看到沈明松时,还以为自己睡迷糊了。
沈明松克制住了想抱一抱她的行为,哪想她先给抱上来了。
宋尔雅小跑过去搂住他劲瘦的腰:“哥哥,我在做梦?”
沈明松揪一下她脸蛋,把梦揪醒了。
宋尔雅以为他回来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是带她去吃了顿肯德基,给她买了一份全家桶。隔壁桌的小孩闹着要玩具,他还问她要不要。
感觉是忙碌的父亲抽空回来哄一下留守儿童。
宋尔雅一头雾水。
沈明松从背包中拿出一个盒子给她。
打开看是一台粉白色翻盖手机,还有kitty猫图案,打开一看,盖子居然还装有一面小镜子,很少女,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了。
宋尔雅喜欢得不得了,嘴上却说:“我要这个干什么?”
这个时候的手机没什么功能,许多工作的人都舍不得买,她一个学生拿着也没用。
沈明松漫不经心:“打电话。”
“家里不是装了电话吗?”宋尔雅把手机拿在手里,小小的,按键也是Kitty猫突然,这种比普通款还要贵上许多。
她眉开眼笑地收下:“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沈明松身子前倾,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这一动作展现了他急躁又期待:“怎么谢?”
宋尔雅双手撑着桌面往对面挨,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能看到他长睫毛颤动,她把自己没喝过的可乐放他面前:“给你喝可乐。”
沈明松无语至极。
“你好像很失望?”
“没有。”
“好吧。”宋尔雅坐回位置。
沈明松搭在桌面的手挠了挠。
吃完后他拉着人去营业厅办了卡,擅作主张地往里面添加自己号码丢给她:“手机只是用来打电话的,别耽误学习。”
“你要相信我,我学习很好的。”宋尔雅给他发誓,“我保证能考上你学校的,等我好消息吧。”
沈明松大手捧住她的脸搓圆捏扁:“考上了哥哥给你个奖励。”
宋尔雅眼皮都不抬:“考不上你也要给我。”
沈明松:“……”真是愈发得寸进尺。
他就待了几个小时,下午又坐飞机回去了。
就这样,接下来一个月里沈明松有时跑回来在校门口等她出来吃个晚饭,看看她,也不做什么,然后再坐飞机回去。
他没影响她学习,自己反而影响他学习和工作了。
六月份高考结束后,高三一班的同学才缓慢地反应过来陈媛媛开学说的那些话,高中一毕业,大家即将有了要去的地方,从此各奔东西,再难相聚。
离开学校的那天,整栋楼都在欢呼,同学们互相在对方校服上留下名字。
宋尔雅校服被签得像签名墙,满身文字,她一一和几个女生都拥抱了,毕业很开心,现在的她们都还没空去惆怅未来的事。
谢星移走过来,他校服上很干净,看来谁都没让签,也有他人缘不好的缘故。
几个女生以为他们要点说什么,把教室一角让出来主动走开。
谢星移强势地抓着她衣摆直接把最后一片空白填满,名字写得特别大,然后把自己校服拉直:“快点写,别小气。”
宋尔雅沉默一会儿,签了两个字。
“为什么不写尔尔。”谢星移不满。
“不要。”
谢星移垂着嘴角,没说什么。
青春是美好的,在宋瑶的世界里弥补了她之前没能拥有的青春,所以她很喜欢高中这三年,也珍惜老师同学们。
她选了一个相框把毕业照装进去,准备一起带着离开椰城。
2000年被称为千禧年,蝉鸣将夏日拉得漫长,荔枝又熟了。
陶冬冬以体育生身份加文化分,肯定能考到心仪学校,陶叔提前奖励了她一台相机,她便成天拿着相机拍来拍去。
她约宋尔雅去海边拍照留念,等她离开椰城后,自己也去往别的城市读书,两人见一面就难了。
绿意盎然的夏日,海面波光粼粼,沙滩细白如颗颗盐粒,温柔的海风撩起宋尔雅墨色长发,绿色裙摆垂落至脚踝。
“瑶瑶,看过来。”
宋尔雅看着镜头笑容灿烂,白皙脸蛋嫩得发粉,她在开心瞬间被按下快门。
她终于想明白了什么。
也在这一瞬间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她知道自己又开始穿越了。
不过是那么几秒时间,再睁眼时她周围景象变成了保姆车的床榻上,肚子上盖了薄毯,头枕在沈明松腿上。
时间没过去多久,他们还在回医院的路上。
“醒了。”
宋尔雅躺着没动,沈明松却把她弄坐起来
她揉揉睡僵的脸:“我刚刚又穿过去了,你猜发生了什么?”
沈明松把蓝牙耳机摘下来听她说。
“你以前真好玩。”
“好玩?”沈明松垂着眼,隔着镜片看不真切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不近视,戴眼镜是为了看着没那么凶。
如今人人敬他一声沈先生,谁敢用好玩来形容他。
“哥哥,我不是指玩弄的意思。”宋尔雅顿了顿,说不出来了,她每次好像都带着调戏的意味去逗他,很坏。
沈明松纠正她:“叫叔叔。”
宋尔雅只好改了称呼,和他说起来照片的事情,原来是陶冬冬给她拍的。她好奇陶冬冬现在在哪里,想和她??x?见一面。
沈明松推了一下眼镜,严肃拒绝她:“这里的她不认识你。”
这个世界的陶冬冬对她毫无记忆,突然冒出来和人家说是朋友,只会让人觉得是疯子。
宋尔雅解释说:“我没有要和她相认的意思,我只想看看她现状。”
沈明松:“尔尔,你要分清楚,这里的她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她了。”
“见一面都不行?”宋尔雅不理解。
她只是打算还未准备行动,沈明松就严肃否决掉了:“会打扰别人。”
好冷漠的一句话。
宋尔雅想起那位叫谢星移的大叔,这边的陶冬冬见了她估计也和那个大叔一个态度,会感觉她莫名其妙吧?
她忽然很庆幸沈明松也是穿过来的,不然他没有那些她穿过去的记忆,会不会也对她很冷漠,或者说连冷漠都没有,而是两人根本不会相识。
因为这个时空真正的他不会在她十六岁时找到她。
宋尔雅不想说这个了,继续说其他的,紧接察觉出了不对味。
大概上一次见面的还是男大学生的沈明松,会因为表白不出来害羞到跳海里,而眼前这个却没了那股鲜活劲。
沈明松像一棵安静的枯树,听着她说起那些事,他没什么特别反应,也不是没搭理她,他眼睛望着身前小桌子上的笔记本屏幕,只偶尔看她一下。
宋尔雅觉得自己像个和家长说无聊事情的幼儿园小朋友,影响到人也不自知。
没听到她声音,沈明松把电脑合上了转头看他:“叔叔有在听,你说。”
可她已经没了什么兴致,因为想到沈明松经历过她穿过去还没经历过的很多事后,才穿来这个世界的,而自己正在发生的事,在他那里已经是过去,甚至是过去了很多年。
那些事对他来说已经尘埃落定了。
他们在两个世界相交上,然而时间线没有。
宋尔雅偏过头:“不说了。”
“在生气?”
车辆停下来等绿灯,她看到外面的建筑物,肚子有些饿了,坐过去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下巴支在手背上:“我想吃肯德基。”
沈明松抬手把她脑袋弄开,让她坐好,拒绝她:“你不能吃那个。”
宋尔雅咬着下唇,察觉出味来,他似乎有些不愿意让她亲近。
难不成她要分清两个世界的陶冬冬外,是不是还要分清两个时空的沈明松?
可他们明明就是同一个!——
作者有话说:妹妹终于高中毕业了[加油],替她松了一口气。高中生活真的是,好苦好苦啊[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第50章 第 50 章 骨髓移植
宋尔雅确实要忌口很多东西, 哪怕医生说过偶尔吃一点也可以,沈明松也不会让她乱吃。
回到医院后没两天,她的治疗方案开始了。
然而在医院待的日子真不好受, 她不想去描述自己反反复复呕吐的惨样,被医生检查这检查那的,不然就是吃药, 输血。
药物常常让她昏昏欲睡,睡得多了, 她都觉得自己要醒不过来。
很多时候沈明松来看她, 她意识都是恍惚的,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清醒时他又不在了。
段西瑞倒是成天和她网上聊天, 不过再也不会答应私自带她跑出医院了。
他估计知道了她这次没有嘴上说的那样不严重, 顶多来看她时带着她下楼玩, 不再被他欺骗。
有时他长久的看着她,仿佛她就要死了一样露出难过的表情。
反倒是宋尔雅心态最好, 好绝自己努努力还是能活的,她这病又不是什么绝症。
复山医院有上百年的历史, 经过前几年重建后绿化这方面做得相当不错。
从院长办公室望下去一览无遗, 少女病恹恹的坐在轮椅, 白色口罩差不多遮完一张小脸,她身子瘦得可怜。
沈明松站在窗边, 看段西瑞屁颠屁颠给她推轮椅,指哪儿推哪。
院长手里拿着病历。叹气:“目前来看, 宋小姐精神状态还是挺好的。”
他知道那位病弱少女是沈先生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他在这所医院捐赠大笔钱,光是建造新区就花费了不少, 最近又捐了几百台医疗设备。
院长打量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摸不清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郑玲女士年龄已大不是优选,且亲属之间的排异非常强烈……”
说到这院长迟疑了一下,是个很不好的征兆,沈明松敛下目光看楼下的人,嗓音涩哑:“您继续说。”
“宋小姐身体各项指标都在下降,免疫力抵抗比较低,对药物也产生抗性,就算做完手术……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沈明松收回目光:“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院长觑着他脸色,凝重道,“下周就可以进仓。”
“好,幸苦了。”
院长轻轻叹息,其实手术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
宋尔雅回到病房时,有个中年女人坐在客厅茶几前等她。
段西瑞看女人面生,提醒道:“这位女士你是谁,病房不能随便进来。”
王阿姨当即站出来表示是沈明松同意的,不是她私自放人进来。
宋尔雅看了女人一会儿,让段西瑞和阿姨都出去,自己要和这女人聊聊天。
女人只盯着宋尔雅看,憔悴的面容露出一个微笑:“尔尔,是我,你还记得三姑吗?”
宋尔雅没吭声。
自父母离婚后,她就没怎么和亲戚见过面了,她三个姑姑都长得像,郑玲不说话她还真认不出来是三个姑姑中的哪一个。
她之前偷听到过郑玲这次有意给她捐骨髓,但有条件,大概是和沈明松谈妥了所以她才出现。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陌生的发问。
郑玲本来是想和她回忆回忆往事增进感情的,仔细一想似乎没什么感情可以增进,尴尬了好一会,直问了:“你是不是恨三姑当年没给你捐骨髓?”
“谈不上。”出乎意料的是宋尔雅摇头了,眼里没有恨和怨。
无论是郑玲还是其他人,都没有义务给她捐献骨髓,她对亲戚们没有期待,所以也不伤心难过。
她淡漠得都不想去过问郑玲和沈明松谈了什么条件,或许从内心深处就抗拒着有关于父亲那边的人和事。
郑玲说:“当年我是愿意的,但被余姚她不同意。”
余姚是宋尔雅后妈,那人很介意她父亲有前妻和女儿,近乎偏执那种,恨不得宋芳母女在郑嘉明过往里抹去,原地蒸发,疯子一个。
“你那个后妈你也知道的,大小姐一个,你三姑父又是她堂弟,也站她那边,说如果我敢去捐就和我离婚,那时你表弟也才一岁,三姑是没办法。”郑铃想哭来着,可看着宋尔雅平淡的反应又哭不出来了。
余家原本富裕过,如今落魄了不如祖辈,但瘦死骆驼比马大,郑玲属于高嫁,一结婚就当起全职主妇没有收入,衣食住行都靠丈夫,在家没有话语权。
宋尔雅奇怪地看着她:“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捐不捐都是你的自由,我也不能强迫你。”
“不说了不说了。”郑玲似乎怕惹她生气赶人,不再提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地去聊起她小时候。
宋尔雅知道她丈夫余家是做建材行业的,沈氏集团涉及企业中就有这一行,可以说是龙头老大了,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若是想整他们也不是没办法。
其实当年他们知道她能攀上沈家就后悔没捐献了,一直想来找宋尔雅缓和关系,想着毕竟是有血缘关系在身上的,她不会太狠心不认人。
可惜一直没能近得了她,沈明松一直有拦住郑家人见她,也许是怕她心软会跟着郑嘉明回家。
实际上,宋尔雅宁愿饿死也不愿回郑家的,做人还是得有些骨气的。
不知郑玲是没人和她说话了还是怎么了,拉着她拉家常。说她奶奶生病时,都是三姐妹轮流照顾的,郑嘉明躲学校去图清静了,结果奶奶去世后他得到了全部家产。
全部。
政府拆迁时把老家房子划进区域里,给郑家六套房,结果三姐妹毛都没有。
郑玲说:“一把年纪了才想明白一些事,你奶奶她不是一般重男轻女,不管怪你妈妈经常和她吵架,你妈妈她真的很爱你。而我妈也是真的不爱我。”
郑玲算是亲戚中比较友好的一个了,但宋尔雅也被她说得烦躁起来,她果然不喜欢和父亲那边的人接近。
就在这时郑玲又冷笑一声:”你爸爸要我捐给你弟弟你知道吗?”
“什么意思?”宋尔雅??x?这才来了点兴致,“什么弟弟?”
“你不知道吗?前几年你后妈生了个儿子。”郑玲说。
郑嘉明再婚后一直没有孩子,余姚便去打了很多针终于怀上了,如今那个孩子八岁了,不幸的是,他和宋尔雅患了同一种病,且和郑玲也匹配上了。
宋尔雅听了只有风凉话想说:“我就说你们郑家基因有问题,什么坏的都遗传下来,可害死我了。”
郑玲语凝。
宋尔雅又说:“那你怎么选择捐给我,不怕老公和你离婚”
那个孩子不应该是郑家的宝贝吗,郑玲没理由救她不就那孩子吧?
“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对不对?当年想保留的婚姻,如今费了老劲也离不掉。”郑玲脸上讽刺,眼睛有泪水,“还不如当年就离了。”
宋尔雅猜,她提出来的条件大概是希望沈明松帮她打离婚官司,争取分到更多财产,毕竟他的律师团队可不是一般的牛。
她早就和郑家断亲了,这些事影响不到她,她说不出安慰的话,如果非要说,她只会嘲讽。
她可不会忘了郑家人以前怎么欺负刁难她和妈妈的。
休想要一个记仇的人原谅他们。
护士没让她们长时间相处,敲门拿药进来给她吃,郑玲不好再打扰她,抹着泪离开了。
宋尔雅也不懂她来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她打开手机在电话拦截里看到了好多郑嘉明电话。
虽然小时候的记忆不太清晰,她到底会记得一些的,郑嘉明还在读博时郑家房子还没拆迁,他那点学业补贴微乎其微,都是靠宋芳出去工作养家的。
许是在外面被人说了吃软饭,又或者是嫌弃宋芳学历不高,他成天阴着脸,有次不知怎么地他抓起宋尔雅头发给了一耳光。
可能是她小时候过于活泼好动闹了他,又或者因为别的,回想起来只记得他那张异常恐怖的脸。
她被吓哭了,郑嘉明吼她别哭她也没停下,见他还想动手赶紧爬进床底下躲起来,等宋芳下班回来她才敢爬出来。
看到她脸都肿后宋芳发了好大火,和郑嘉明打起架来。
他是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扛不住宋芳又挠又咬,被抓了满脸血痕跑回奶奶家,奶奶和三个姑姑轮流来指责宋芳,都被宋芳给打跑了。
那次过后郑嘉明再也没打过她,但给宋尔雅留下阴影,说再也不和爸爸好了,结果郑嘉明学业有成后就出轨了,父女间真的就再没和好过。
宋尔雅早对她失望透顶,打电话来找她无非是让她放弃郑玲的骨髓,把机会给他儿子。
什么弟弟不弟弟的,谁理他啊。
宋尔雅把手机扔到一边。
过了两天,医生来和她说了一些化疗方案和注意事项,下周一就要安排进仓。
被安排进无菌仓前她脸色不怎好,倒也不是害怕,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抿着嘴:“这次没有其他供体者了吗?”
沈明松给她整理要带进仓内的东西,闻言撩起眼皮:“不想欠人情?”
宋尔雅手指绞着床单,这是她心虚的表现,宋芳活着的时候就发誓不再和郑家人有牵扯,现在的她接受了郑铃捐赠,是不是种背叛。
沈明松看出她心中所有想抬起她下巴:“尔尔,看着我。”
宋尔雅不得不抬头和他对视,沈明松的神态非常温柔而怜悯,像一秒就要低头亲她,轻轻触碰她的手掌却青筋鼓起,显得狰狞。
他的心都在抽搐碎裂了。
他克制住情绪:“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妈妈还在也会同意的,所以她不会怪你的。”
宋尔雅眼眶微红,一直努力稳住的心态快要崩塌,但没让眼泪掉下来:“如果我活不下来呢。”
她那家珠宝生意越做越好,后面她无力管理交付给他人,每年也能拿到不少分红,账户上积累不少钱都没怎么花过,她在这边世界有那么多钱,却没命花。
“如果我活不下来,我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你,妈妈留给我那些房子也给你,你可不要被宋国梁或者我爸他们抢走了,我还答应过段西瑞,要赔他两辆车……”
沈明松用力捏了捏她下颌,有些生气,却又把她搂进怀里,轻轻给她拍背:“抱一下,我们尔尔只要被抱一下就会勇敢起来的对不对?”
他不哄还好,一哄她就憋不住眼泪了,把脸埋在他胸口里哭穿了一个大洞。
但他汹涌的爱意又驱散了她心底的恐惧,她感觉自己还能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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