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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冯清辉从咨询室出来漫无目的, 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回家还是去哪, 她原想附近随便走走, 走到自己累了再随便打个车, 走到T字路口, 面对三个方向选择时, 忽然纠结起来,看了看身后的路,还是选择回去开车。

    因为她踩着高跟鞋刚走了没几步路, 隐隐感觉有些累, 昂贵的鞋子不代表舒适度高, 她明知这一点, 仍旧趋之若鹜。

    手握着方向盘,余光看着两旁的商店,选择了一家价格高到无厘头的店推门进去,尽管冯清辉向来不缺钱,这次一反常态选择刷顾初旭的卡,刷人民币实在不解恨, 她其实应该订张机票飞到美利坚刷美金,这叫事半功倍。

    不知不觉绕到自家公司写字大楼,她仰头望着折射光芒的大厦, 有些口渴,泊下车子乘电梯上去。顾初旭刚结束一场商务洽谈,对方是家中外合资的企业,跑过来踌躇满志跟他谈筹码, 想要赶紧摘取胜利果实。

    顾初旭不是任人宰割的角色,双方处于拉锯僵持阶段。

    冯清辉进来时没敲门,问了秘书说他一个人在,便直接破门而入,刚踏进一步,办公桌前捏着笔写字的手顿了顿,头颅抬也没抬就扔过来一句:“出去,重新进。”

    冯清辉愣在原地,不由自主眨了眨眼皮子。

    他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慢悠悠抬眼皮子看过来,旋即笑了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冯清辉并没有马上说话,走到办公室会客区,茶几旁边黑皮沙发上坐下,摸了摸茶几上的茶壶,水是热的,不过她没喝,静静看着顾初旭,直到他觉察出不同再一次开口关心。

    “我渴了。”她垂下眼眸,这才说话。

    顾初旭看了看她手中提着的购物袋,结合刚才收到的账单提醒很快得出结论,“跟谁去逛街了?”

    “自己……我说我渴了。”她放下东西活动筋骨,在他凝视下踱步朝他走去。

    “喝什么?我让秘书去准备,茶,咖啡,还是果汁?”

    “果茶,东城那边的店,上次买草莓奶昔那家,百香果味,加珍珠、椰果。”冯清辉走到他面前站住脚,抬臀靠他办公桌上,把他手中的钢笔抽走,“要大杯,中杯喝着不过瘾。”

    “我让尹特助马上去,常温还是加冰?”

    冯清辉提着眉梢摇摇头,无意识把玩着他的钢笔,笔帽扣好随手扔桌面上,“今天只想喝你买的,尹特助买的不是那个味道。”她语气平淡如水,蛮不讲理的话从她口中讲出来,柔柔的。

    顾初旭没有反驳,似乎对她偶尔这样做作的要求一点儿不觉得奇怪,噙着笑抬手腕看了看时间,故意板着脸问:“味道有什么区别?”

    冯清辉轻浮地笑了笑:“你买的自然是爱的味道。”

    顾初旭对这个答案似乎还算满意,总之没有拒绝,“我这边有位研发人员正在会议厅等着,需要马上过去,最少得二十分钟,”他尽量耐着心安排,“你如果现在就很渴的话,先喝口水润嗓子?”

    冯清辉耸了耸肩,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那你要快点。”

    顾初旭知会秘书先送一杯热茶进来,嘱咐完往门口走,冯清辉扭过头望着他的背影,等人消失在门口,好半天才回过神。

    其实她并不想喝什么百香果味的果茶,她一向爱惜牙齿,深刻明白牙齿是不可逆不可再生的资源,只不过刚才瞧见他那瞬间,在让他去买泡芙与果茶中权衡了一番利弊,果断选择了果茶。

    原因很简单,果茶那家店更远,且销量不错,需要排队等候。

    冯清辉觉得自己可真奸诈,她承认她是个特别幼稚的人,或者说喜欢掩耳盗铃,她总用这种小事折腾他麻烦他,好似这样才能找补回来自己心中那点委屈,以及委曲求全的不满。

    其实苏助理那件事,冯清辉一开始并没有那么生气,不过她惯常有个毛病,很多时候一开始冲他发脾气只是制造噱头吓唬他,不过发着发着就变成真生气了。

    等待的时间漫长,手机没电也不敢用,问秘书找来充电线,举着手机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她抱着抱枕,随便挑了个电影。

    非正史英国皇室的那点儿破事,《另一个波琳家的女孩》英文名《The Other Boleyn Girl》,娜塔丽波特曼和斯嘉丽约翰逊主演,她没想到斯嘉丽约翰逊在这部影片中嫣然一良家贤淑妇女,完全不是那个可以让凯文杜兰特大放厥词,愿意喝其洗脚水的尤物。

    至于影片中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男主的男主Henry VIII,是个种/猪一般的存在,精/虫充脑时,称其禽兽,禽兽大概都会摇头不答应。

    全片过于扯淡,让冯清辉觉得从演员到导演无一例外,智商全部不在线,那些争斗心机过于稚嫩,跟我们国产的宫斗剧一比,简直儿戏。

    冯清辉看困了,睡之前还往门口望了眼,顾初旭还没回来,她跟睡意勉强抗争了会儿,扔下手机后人事不省。

    她睡得并不安稳,做了个特别新奇的梦,只觉得自己深处一个盘旋的长长的楼梯之中,红色的砖墙,水泥的台阶,一切都如此真实,所有人都往下走,她随大流一般跟在后头,楼梯越走越窄,越走越窄,且陡峭吓人,险象环生,勇敢者依旧攀着楼梯扶手往下,她不想甘于人后,也只能照做,走了两步,忽然停到耳边有惊呼之声,警告她走错了路,赶紧退回去,她反应过来时,身体直直往下掉落,下面好似万丈深渊,黑漆漆瞧不清楚,更增添恐怖,就在她万念俱灭等死这刻,肩膀忽然被拉了一把,她借着力道绝处逢生。

    刚松了口气,耳边的声音越发清晰,意识不受控制被抽离出来,她恍然若失,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身上总有淡淡的,就如北方三月份的迎春花的香水味,是明艳的,让人耳目一新的味道。

    她缓了缓才恢复记忆,瞧见自己身上盖着奶白色毯子,他近在咫尺,青色下巴动了动:“这么能睡?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

    她这才察觉被他揽着,梦境中那只拉住肩膀的手,大概也是被他现实中的动作乱入。

    外头霓虹闪烁,夜色正浓,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九点半,哪还有什么果茶喝,那家店因为是超市内部经营,一般九点便打烊。

    他笑问:“还喝果茶吗?”

    冯清辉说:“你怎么没叫醒我?”

    “你睡得很沉,我进进出出都吵不醒你,”他开始解西装领带,居高临下笼罩着她,“正好今晚要加班,干脆等你睡醒再说。”

    她端坐沙发上,刚醒来反应依旧迟钝,睡眼惺忪看着他,她此刻呆头呆脑,实在难得,顾初旭低低笑了两嗓子。

    冯清辉极不顺心抬抬眼皮,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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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展正式展览这天冯清辉收到祖玉透过电话的口头邀请,冯清辉借口咨询室太忙,且她对画作没什么天赋和眼光为由拒绝,祖玉大概因此产生误会,以为她是那种过份在意繁文缛节的人,没给她发帖子不够正式,电话里就表示要把请帖送到冯清辉手中。

    过于奉承的语气让她亚历山大,不禁没有达到她被重视的效果,反而让她更不敢露面。

    这天她跟展静关于心理医生与病人接触亲密度的问题进行了讨论,二人一致认为当心理医生与病人密切接触,会产生特殊情愫,这种东西对治疗病人特别不利,类似于,进行一台手术的时候,一般不会让家人或者朋友主刀,人是感性且有感情的恒温动物。

    “那你觉得人跟动物的区别是什么?”冯清辉脑子想到什么便随口问了句什么。

    展静基本没有思索就脱口而出:“自制力。”

    “……”

    “……”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冯清辉忽然噗嗤笑出声,打破严肃且静谧的气氛,她挥挥手:“那我是不是不应该称之为人?”别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她有时候连个泡芙的诱惑都抵挡不住。

    是的,冯清辉很爱吃泡芙,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吃十块钱的锦上添花,心情不好时也喜欢吃十块钱的安抚自己,据说甜食使人心情愉悦,不过她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某个无良甜食广告商的狂妄之言,吃甜食容易发胖,发胖了穿不下小号的衣服,只会让心情更加崩溃。

    她过来咨询室拿东西,跟展静闲聊这么一番估摸顾初旭也已经到楼下,又是一周周末,没什么特殊,除却要去顾家见一见公婆,按照惯例吃顿饭,睡一宿。

    顾初旭在等人这方面具有异于常人的耐性,冯清辉一度认为他就算没有如今的身价样貌,这样品质的男人在女人之间大概也会很有市场。

    见过他在办公室对着女下属发脾气,从不吹胡子瞪眼或是大发雷霆摔东西,极不耐烦眯起眼半天不说话,把对方吓得大气不敢喘的时候,通常用类似“有那么难吗?”“你会不会做事?”这种质问来做结束语。

    震慑的威力不大,作用却不小。

    某次冯清辉在他办公室恰好遇见他训斥下属,等人走了笑着打趣他不懂怜香惜玉,他反而问她哪个男人会见个女人就怜香惜玉,他得去拜访拜访。

    冯清辉有时候很佩服这男人的冠冕堂皇。

    第22章

    冯清辉在跟顾初旭确认关系前, 曾有一个特别要好的男发小, 叫吴宇泽, 他从小跟在冯清辉屁股后面, 是一起穿过开裆裤的情谊。

    直到冯清辉认识顾初旭, 在顾初旭明令要求下, 才与之疏远。其实冯清辉不明白顾初旭为何介意一个她从没动过歪念头的人,不过作为男票,她心甘情愿赋予他这种权利。

    冯家从事家具生意, 吴宇泽家里从事木材生意, 十几岁的时候, 因为经营不善家道中落, 直到现在仍旧不景气。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不上冯清辉的家境,但好歹有几处地段不错的房产,还有两辆特别拿的出手的车。

    冯清辉空窗期那段日子,被父母安排到私立高中,日子虽然清闲, 但交通不怎么便利,距离老家跨市区,单程四十分钟, 她那时开车还是二愣子,副驾驶没人把控也不敢开。

    有一天吴宇泽突然换了个市里工作,冯清辉顺理成章蹭他的车子坐,早班一起从家出发, 下了班再一同回去,他偶尔应酬吃饭会特地把车子送到学校,停冯清辉办公室楼下,跑上楼交给她钥匙,让她独自回去。

    她下班时间一直比他晚半个钟头,他为了统一时间,每天傍晚下班会去学校操场跑半小时步。等他大汗淋漓,汗水湿透T恤,冯清辉也已经从办公室出门。

    展静曾说,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像吴宇泽这么称职的男发小,且她不相信吴宇泽只想做个男发小。

    那时冯清辉不知道怎么解释给她听,不过她相信双方家里的父母,包括她,思想都特别正经。

    吴宇泽妈妈跟冯清辉妈妈田瑞兰,是无话不谈的交情,某次吴宇泽点头答应家里安排的相亲任务,他妈妈见了田瑞兰特别开心,把这事说了一通。

    恰逢那段时间冯清辉也在家,刚经历过一场悲恸,导致整个人状态不好,得知吴宇泽要相亲,一时感伤迷惘,脱离了大学这个群体,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好似大多都是通过相亲或变相相亲的模式结束人生漂泊。

    过了一段日子,某天晚上田瑞兰做了几道小菜,麻辣肚丝,桂花辣酱芥拌鸡丝黄瓜,冯清辉拿起筷子正准备开动,吴妈妈打电话过来。

    田瑞兰接电话习惯外音,冯清辉低头吃饭,耳边先传来一阵尴尬笑声,他母亲在电话解释打错了,但却主动坦白相亲并不成功的事,抱怨儿子太挑剔,顺便提了一句冯清辉表示关心,问田瑞兰是否也有相亲打算。

    她当时动作微滞,眨着眼看田瑞兰,什么也没说。田瑞兰好似明白戳到她痛处,遂拿着电话出去讲,她依稀听见她安慰对方相亲的事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

    后来跟顾初旭一夜情没多久,吴宇泽就把市里的工作辞了,他说其实工作不工作于他而言无所谓,那点稀薄的工资根本不够来回油费。

    冯清辉觉得吴宇泽这话是在暗示内心的不满,亲兄弟还明算账,她蹭车那么久,竟然还没主动承担过油费。

    于是把这件事告诉冯佑军,冯爸爸也是个特别识大体的人,借着过年送礼为由头,给老邻居吴家送了一张加油卡。

    因为已婚身份,她跟吴宇泽后来就更生分了,也就逢年过节碰巧了才能见一面。

    梅英女士纵使曾经对冯清辉有偏见,在顾初旭牵着她的手登门拜访那天,什么也没使出来,甚至在结婚前夕还送了她一枚金镯子。

    冯清辉不太喜欢那种款式,可又觉得是长辈送的东西,拿去融了或补贴钱换成别的样式似乎不尊敬,所以一直在抽屉柜里放着,任其缓慢氧化,只是这种贵金属太不活泼,估计她氧化了也没生锈那天。

    去顾家吃饭,恰好经过东城,他没找到停车位,紧挨着地面消防栓临时停下,打开双闪,安全带解开。

    冯清辉不明所以,笑问他:“你干什么?”

    他已经推车门下车,外面是喧嚷混乱的街道,不过他的嗓音穿透力不错:“在这等着。”丢下一脸狐疑的她径直离开。

    车身挡着一辆横向车子的出口,车主随时都可能回来提车,冯清辉有些急躁,左看右看,生怕车主回来遇到尴尬场面,偏偏他停车比较刁钻,后方就是非机动车道,来来往往,不是拥堵的行人,就是飞驶而过的小电动、助力摩托。

    她攀着车窗望了半天,这人终于从里头推门出来,手中多了个白色东西,勾在食指上。冯清辉其实轻微近视,她认为是高三那年学习努力,用眼过度,冯佑军揭穿她是玩手机太用功。

    度数不高不低,带不带眼睛都尴尬。

    他掀车门进来这刻,冯清辉才看清,愣了两秒,他递过来东西,嘴角带着一抹明媚笑容,“百香果味的,加了椰果、珍珠和冰块,而且是大杯。”

    冯清辉接过去犹豫着尝了一口,他往后当探头,确认安全便启动车子,单手旋着方向盘,“我看着你喝,一滴不许剩。”

    她坐回刚才的姿势,觉得不舒服又往后靠了靠,盯着眼前的人问:“那如果喝不完呢?”

    “喝不完就留到明天喝,”他侧过头瞟她,“明天喝不完留到后天,后天还是喝不完……继续往后延,直到喝完为止。”

    冯清辉被逗笑,轻轻推了他一把,她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找不到第二个有顾初旭记性这么好的男人。

    冯清辉喜欢某家店的酥皮泡芙,他曾连续三天下午开车载着她过去,往返半个小时,每次只买十块钱,为了每日的几口新鲜。

    顾初旭是个所有食物都可以吃的杂食性物种,冯清辉甚至说不上来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总之她不爱吃的,或者爱吃却吃不完的,他都可以包揽。

    所以冯清辉经常这么问自己,如果离开顾初旭,是否还可以遇到个相等满意度,或是满意度更高的伴侣?

    从理性方面,她不得不给自己做风险评估。

    答案是肯定的,但也是不确定的。肯定会有相等满意度或满意度更高的伴侣,但能不能等到,就全凭运气了,在冯清辉人生字典里,最不靠谱的就是“运气”二字,如果把自己的命运全交给“运气”,就好似张着嘴等天上掉馅饼,天上不见得会掉馅饼,但肯定会掉鸟屎。

    冯清辉心情愉悦地咬着吸管,她喝不完,而且也没打算喝完,车厢气氛异常轻松,经过公园门口时,看到雀跃的小孩子,拿着绿色长柄吹彩色泡泡,她说:“我小时候也喜欢玩那个,五毛钱一瓶,吹半瓶以后再兑上水,可以玩好几天。”

    顾初旭扫了一眼,“我怎么记得是十五块。”

    冯清辉好笑的看看他,“十五块买瓶那个?”

    “不是,我说你手里捧着的果茶,十五块呢,别剩下。总要对得起油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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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清辉跟着督导老师见习的后一年,曾为了方便搬到合租屋暂住过几个月,合租舍友是个南方姑娘,正在准备公务员考试,每天作息很规律,早八晚五准时准点泡在图书馆,那个年龄段的年轻人,不管男孩女孩,都处于刚毕业初出茅庐的迷惘期。

    对方是个文艺女青年,喜欢穿纯色的、及脚踝的棉麻直筒裙,风格寡淡,挽着蓬松慵懒的丸子头。

    长相说不上漂亮与否,肯定算得上舒服,冯清辉在她屋里看见一副用粗细不同的木头削成圆饼拼凑而成的画,行内人称之为艺术。

    她告诉冯清辉,一幅画的好坏,就如代表企业标致的徽章,很多时候设计的好,不如寓意好,冯清辉问她如何才能寓意好,她表示全靠画者的脑洞与一双嘴皮子。

    冯清辉此刻抱着膀子,站在原先挂着向日葵油画,而此刻却变成一束黑白色百合的油画前,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位舍友,是位实在且敢说真话的人。她其实看不出来是油画,还是经过做旧处理的照片,总之没有之前那副用色大胆,也没之前那副好看。

    她默不作声站立良久,前不久刚做的指甲,被她一时忘记咬的光秃秃的,唇边残留着星星点点指甲油亮片。

    她指了指墙壁,回过头问顾初旭:“原来那幅画呢?”

    顾初旭看了眼,漫不经心笑了笑,“那天说了句不值钱,没品位,把妈妈惹恼了,非要换掉,让我买一副有品位的换上。”

    冯清辉蹙起眉,“不是说朋友送的?寓意好才挂在这?”

    “嗯,是朋友送的,”顾初旭交叠着腿抬起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摊手说,“以前是朋友,后来闹僵了,反正以后也没交集,画留着也行,扔了也行,都没关系。”

    冯清辉总觉得不对劲,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不过既然挂了这么久,为什么忽然又嫌弃没品位?品味能说有就有,说没就没?

    她还在沉思,顾初旭放下咖啡,由身后向她靠近,单手从后腰探入,另一手绕过肩膀抱住她。

    在她侧头时,压下柔软的嘴唇吻了吻她的眼皮儿,语气淡淡地试探:“一幅画这么感兴趣?你喜欢我就去问妈扔没扔,没扔带回去?”

    “没有,”她回过神笑笑,“我要一副画做什么,又没有收藏价值,不过你倒是可以送我一副,”她指了指墙上,“就跟这个百合花一样价位的就可以。”

    顾初旭脸色意外,“还挺会挑,什么时候这么懂了?”

    “有品位的东西,都跟有铜臭味的钱直接挂钩,大俗即大雅嘛。”她耸耸肩。

    第23章

    赵秋芬开画展的初衷为了圆梦, 所以并不在意人多人少, 她在公司三缄其口, 对此事甚是低调, 同事里头唯有李凡硕知情, 且特地前来捧场。

    晚上送走所有人, 她开了一瓶香槟庆贺,端着酒杯走来的姿态优雅惬意,递给李凡硕一杯, 兀自抿了口, 抬手指指眼前的作品, “这是前几年的, 好久没动笔,都生疏了。”

    “是挺生疏的,我都看不懂你画的什么,群魔乱舞吗?”他幽默了一句。

    赵秋芬托着下巴思索,平淡的视线落到李凡硕脸上,对于他的打趣没有很介意, 嘴角反而扯出一抹自嘲:“画这幅画的时候,我正在暗恋一个人,我以为他对我也有好感, 只是不主动,于是矫情了一回,把身边一姐妹介绍给他,试探他, 没想到他们就好上了,我姐妹还要请我吃烤全羊致谢……现在想想,幸亏没去吃。”

    李凡硕看过来,笑说:“你说前头几句话的时候,我以为你暗恋的人是我。”

    她神色淡淡地瞟他,“你可以这么自恋,只要不说出来我也懒得点破。”她把手中香槟一饮而尽,捏着高脚杯折回去又满上。

    李凡硕盯着墙上字画看了片刻,嘴角弯了弯没说话,赵秋芬往前一指,“这边还有我跟你的合影,没经过你允许展出,你不会告我侵犯肖像权吧?”

    李凡硕随手把香槟放下,抬脚跟上她的步伐,走了两步才看清,思索了几秒便想起来:“这不是下雪那次?你拿我的手套去堆雪人,事后把手套放楼下,我告诉你有人识货会拿走,你还说一个手套而已,谁会拿,结果第二天就没了……”

    他说到这笑了笑,“手套的钱还没赔我吧,赵总?”

    赵秋芬没回应,歪着头继续欣赏自己的作品,李凡硕走到她跟前,“你看,至今你我都单身,不如就这么将就将就吧,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把你娶了得了,大恩不用言谢,你也不用跟我客气。”

    他说的大义凛然,好似于他也是一件极为损失的事,赵秋芬嗤笑一声,“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说不定哪天你就心想事成了。”

    李凡硕登时笑了笑,随口说:“别当真,我不想晚上回去做噩梦。”

    “我会做噩梦才是。”

    画展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彻底轻松结束,去中成贸易大厦提车是下半夜,街头行人逐渐减少,大厦墙上每分钟上万元的LED巨型广告每三十秒滚动一次,打在她身上,玫红色的外套被渲染成绛紫色,唇色亦黯淡,整个人冷冰冰,没有温度。

    赵秋芬其实并不知道顾初旭跟冯清辉之间的细节性纠葛,也不知冯清辉具体是哪路神仙,她只从李凡硕口中听过几句简短介绍,比如顾初旭有个前任,大学时认识的。

    不过后来他们和好这事,她大概清楚一些,同学聚会的时候发生一夜情,据说当时场景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她对那一幕浮想联翩许久才找到合适形容的句子,多一个字的描述皆是累赘,皆是亵渎。

    她很好奇,顾初旭那样矜持内敛的人,怎么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得知消息时,下颌差点跌地。

    电话粥煲到凌晨两点,让她不得安生。

    见到冯清辉本人的时候,略失望,或许她之前期待太高,亦或是把她想得太与众不同。

    其实也不过是皮肤比常人白了些,身材比常人瘦了些,个子略微高挑,气质略微出众,扭身审视过来,眼尾余光带着一丝娇媚。

    那日初次吃饭,赵秋芬本不愿意跟她有太多牵扯,后来顾初旭亲自打电话邀请,她猜测是冯清辉的主意,都是聪敏的女人,十有八九是打算搞好关系,以后他二人异地恋,这边一是有照应,二是有眼线。

    顾初旭那时虽然不是总部公司总经理的身份,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这位太子爷,以后就是企业继承人。

    所以赵秋芬明面上,还是要给面子的。

    况且,李凡硕也在电话中表示,他们三个是故友,请客吃饭没有不吃的道理,只是希望她陪同前往,否则一对情侣一个单身汉,只有吃狗粮的份儿。

    末了还问她:你就不好奇?就不想见见?

    赵秋芬自然好奇,自然想见,但有些事情先入为主,无法放下挑剔眼光。

    于是赵秋芬便不情不愿去了,笑容僵硬,但也相安无事地吃了一顿饭。

    冯清辉甚至给他们准备了见面礼,先不论礼物如何,也不论立场问题,这些全刨去,单单客观来讲,赵秋芬还是打心眼里认可这个女人的情商的。

    期间赵秋芬一直有留意他们的相处,有些情节印象深刻,至今都记得。

    电话里说是冯清辉下厨,用住处的厨房做土豆焖排骨请大家过去吃,但冯清辉整个过程连锅铲都未曾碰,只笨手笨脚帮忙择了几颗菜。

    还有就是,冯清辉吃饭的时候教养很好,全程未曾讲话,低头认真吃饭,顾初旭帮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也不会挑剔。当然这也是赵秋芬认识顾初旭以来,第一次见他全程帮人夹菜。

    末了,冯清辉要放筷子时,他嫌吃的少,还当众哄了两句。

    赵秋芬跟随李凡硕告辞时,忽然想起自己有串钥匙落在客厅,当时防盗门未关,她本想不声不响拿了就走,免去一两句尴尬寒暄。没成想,完全巧合之下,撞见暧昧一幕。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茶几旁的沙发,冯清辉坐到了男人大腿上,两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仰着头与之轻吻。

    听见响动时,赵秋芬怎一个尴尬了得,冯清辉眼神却干净无杂念,带着坦荡抬眸看过来,顾初旭轻拍她示意下去,她就挪了位置,随手捡了本茶几下方的书,托着脸漫不经心翻看。

    赵秋芬冷静下来后心想,大概是个妖孽。

    事情证明她所猜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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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清辉并不想多疑,今夜却有些失眠,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她默然几秒,耳边传来轻微鼾声。

    支起半个身子凝视他,半晌,准备睡觉时枕头下面坚硬的东西戳到手背,狄更斯的《雾都孤儿》,冯清辉前几次从书架取了翻看了两页,就没再看。

    太压抑,太残酷,仅有的那丝温暖触动不到她。

    她借着光翻了两页,平躺回去,她喊:“老公——”

    冯清辉其实甚少这么喊,她觉得太肉麻,不过撒娇的时候偶尔喊一句,比叫他“老顾”管用。

    枕边人动了动身子,睡眠时的声线带着几分沙哑,他平躺着,依旧闭着眼,冯清辉察觉到他其实已经醒了,果然,他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了?”

    冯清辉把硬皮精装的书放他胸前,隔着被褥拍了拍,悄声说:“起来念书给我听,把我哄睡了你才能睡,我记得你说过,以后有了女儿,你要每晚念书哄她入睡……”

    “可你不是我女儿,”他眼睛掀开一条细缝,适应了光鲜打量她,“我给你出个折中的法子,你可以帮我生个女儿。”

    冯清辉侧过头,一挑眉,敷衍说:“那我考虑考虑吧。”她向来喜欢用缓兵之计拖延他。

    顾初旭打了个哈欠,拾起书瞟了一眼,“《雾都孤儿》,念这本?”说罢看了看她,冯清辉对他点头。

    冯清辉此举确实不够厚道,午夜十二点多把人从温暖被窝叫醒,不知发哪门子的神经,非要听故事。

    “看到哪了?第几章?”

    “不记得了,你可以从头开始。”

    他缓了缓,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叹息,深深地,直达心底的,然后坐起身,拿了个抱枕垫背后,他半靠着,赤着光滑精壮的上半身,冯清辉凑过去,枕他胸膛上,右手贴上男人轻缓跳动的心脏,闭上眼,惬意地享受。

    寂静的夜晚,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音调起伏不定,冯清辉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动,实在太倦,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他起身放她回去时惊醒,睁开眼迷惘地看了他几秒,拨开他,背过去身继续睡。

    他好似在耳边说了句什么,冯清辉想答应,嘴皮子太沉发不出声。

    过了几秒啪嗒一声,房间被黑暗笼罩,她喟叹了口气,这才得以安生。

    冯清辉早晨精神抖擞,起了个大早,洗漱好下楼时他还没醒,大概被折腾到很晚,睡眠严重不足。

    她伸了伸懒腰,经过楼梯口时下意识抬了抬脖子,又看见那幅画,以前不在意也没什么,如今越发难以忽视,不过有些事有时候就是那么鬼使神差。

    此时一手拿着外套,另一手还握着半杯水,她沉默半秒挪步过去。

    愣神许久,她回过头喊了一声:“阿姨?”

    厨房准备早饭的阿姨正在择菜,是个务实踏实没什么心机的人,听到有人唤她赶忙出来:“哎,怎么了?”

    冯清辉指了指墙壁,“原先挂在这那幅画,妈妈扔了吗?”

    杨阿姨看过去,有什么便说了:“梅姐说没品位,客人来了显得寒酸,让撤了,原先那幅自然扔了。”

    “扔了?”冯清辉喃喃低语,安静看了几秒,往后退两步坐沙发上。

    “阿姨,我结婚的时候你就在这工作,好几年了吧?”

    “顾总去省外的时候在家政公司找的我,从那一直在这照顾梅姐还有顾先生。”

    “你见过送这幅画的人吗?”

    “这幅画是顾总外派那年带回来的,这人我肯定没见过。”

    冯清辉点了点头:“就是说送画的人,没来过家?”

    杨阿姨笑着摆了摆手,“这个我不清楚,或许来过,但我不晓得是谁……怎么了?”

    “我有个朋友开画展,想找一些画家一起展览,我看这个人画的不错,想问问还有没有别的作品。”她随口胡诌八扯了一个理由,杨阿姨点头,没意识到她神色不对,也没多想。

    “那你问顾总,他肯定知道啊,”阿姨说完想了想,“梅姐待会儿就回来了,你问梅姐也行。电话里拜过年,应该是熟人。”

    厨房灶上还煮着汤,她得回厨房,冯清辉若无其事看着窗外:“好,那我等晚上问他吧……阿姨,没别得事了,你去忙吧。”

    阿姨笑着点头,扭身便走,刚走了两步冯清辉又喊住她:“阿姨,家里那时候常来女客吗?妈妈的朋友之类的什么人,我不认识的那种。”

    阿姨说:“常跟梅姐走动的就那几个太太,你都熟悉,还有什么女客?顾总带回来的女客我就见过一位。”

    冯清辉心里一紧,就连看对方的视线都模糊了下,她喝了口水润嗓子,故作轻松地问:“我认识吗?”

    阿姨顿时抿嘴笑了,笑嘻嘻说:“还能有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冯清辉近期脑子有些不好使,她此刻竟然把重点落“远在天边”上,愣愣看着阿姨思索许久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指的是她。

    她发觉自己端着水杯的手有些颤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其实并不好受,幸好得到的回答不算糟糕,否则她说不定把杯子摔了。

    这片刻顾初旭也已经下楼,挽着袖子从客厅拿了份财经报纸,这年头看报纸的人越来越少,他算是一个。

    冯清辉望着男人精短的黑发出神,他走到跟前甚至都没回过神。

    “傻了?”他随手翻看报纸,找到关于股票走势分析的那一页,慢条斯理叠整齐,摊腿上边喝咖啡边阅读,才浏览几行就被气笑,淡淡评价说,“简直胡诌。”

    他摇了摇头颇为惋惜,“现在的编辑业务水平参差不齐,越来越不专业。”

    冯清辉撇了撇嘴,若无其事走过去坐下,“是不是应该请你去点评?”

    顾初旭勾唇笑了一下,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这顿早餐吃的还算舒心,阿姨手艺见长,玉米羹清爽不腻,淡淡的甜,配上青色酱香味的腌黄瓜正好,黄瓜盐渍时间不久,外皮还新鲜着,口感特别脆。

    今日上班冯清辉遇到新病例,来访者心理问题很严重。大学时跟一个同班同学相恋,才刚大一,纠纠缠缠折腾了四年,所有的温情与激情都在这几年内磨没了,男生性格极端、偏执,分手后没什么举措,女孩子开始一段新恋情时就出问题了,他想方设法死缠烂打,且骚扰女孩子新男友,并在同学之间不断诋毁,辱骂,导致女孩子被孤立,被嗤笑。

    女孩来访的时候,已经出现了逃避心理同时也具有情感障碍,更有中度抑郁。大概接受不了曾经真心付出的感情成了伤害她的利器。

    冯清辉招待完,送走这位,跟展静出去吃下午茶,她点了豆乳盒子,一份抹茶蛋糕,一杯加糖加奶口味偏淡的咖啡。

    两人边吃边聊,冯清辉手机放桌子上,屏幕忽然亮了亮,她正谈论某流量巨星出轨,在娱乐圈引起轩然大波这等有意思,又让人意犹未尽的事。

    “等下,”冯清辉拿起手机,“我刚才说到哪?”

    “以后不要随意卖人设这句。”

    她点点头,点开消息扫了眼,是祖玉的消息。

    她问:冯医生,为什么突然建议我把所有预约都取消?你是觉得我现在已经不需要治疗了吗?

    冯清辉拿着手机沉默了两秒,快速回复她:其实并没有治疗不治疗之说,就像你面前横着一条河,我是个建造者,我可以搭桥,但到底能不能过河,全凭你主观意识。

    祖玉:冯医生,我真的很需要你。

    冯清辉笑着回复:需要我做什么呢?

    也就刚发出,那边就回复了:希望你慢慢把我的故事听完,或许这样我才能敞开心扉……

    第24章

    “冯医生,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觉得一见钟情的前提定然是一副出众的皮囊。”冯清辉说话向来一针见血。

    “我对Phoebus是一见钟情, 其实我师姐介绍我们认识那天我就对他有好感, 我是跟他前任截然不同的性格。冬天, 在他出门的时候我会亲自帮他系围巾, 戴手套。从认识他那天起, 我就着手准备他那年的生日礼物,我做了一本书,全部手写手绘, 不过我把自己感动哭了, 师姐也感动哭了, 不过男人都是粗枝大叶, 他看了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我记得有一次跟他吵架,他丢下我甩手便走,没多久开车又寻了回来,我问他既然走了为什么又回来,他说他曾经也扮演过我正扮演的角色……”

    “跟前任吗?”冯清辉到底还是跟祖玉约了再见面的时间,这件事上行事作风好似一朵白莲花, 不过她毕竟是个医者,治病救人是职业,更多时候没得选择。

    “那个年龄段的人, 谁没三两个前任,”祖玉没有重点描述他前任如何,只淡淡说,“好似在一起了挺久, 听他身边的人说过一点,我猜测,大概是个娇生惯养的独生女,所以并不太会为别人考虑……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他鲜少提。”

    “没有哪个男人爱跟现任提前任。”冯清辉莞尔一笑。

    “是啊……冯医生记性怎么样?”

    “人很多时候会选择性记忆,越特殊的事件越不容易忘,”冯清辉试探着,“是你觉得自己最近记性不太好?”

    祖玉点点头,看了眼窗外,“我以为你们心理医生都用录音笔,偶尔回顾跟病人的谈话,原来你们不用,那我说的一切,你能记住吗?”

    冯清辉说:“为了隐私考虑,所以一般不用的。”

    下午六点半光景,太阳落山许久,昨夜一阵急雨导致气温很低,祖玉低头瞧见冯清辉脚上羊皮绒面的鞋子,“冯医生这个天气还穿这么厚的鞋子,是脚怕冷吗?”

    冯清辉探头望向脚面,交叠的双腿不自在放下,“是挺怕冷。”

    祖玉笑着看她:“那大概是体质问题,我认识个老中医不错,春天最适合调养身体,你如果有想法我可以带你去瞧瞧,是我一个远房亲戚。”

    不知道祖玉是否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怠慢,所有故意这么讨好,好意冯清辉心领了,“改天有时间吧。”

    对方又点了点头,跟她说了诸多保养身体的土法子,无非是泡脚,加鲜姜红枣各种泡脚茶之类。

    冯清辉倒是想起田瑞兰女士来,千百年来不曾为她煮过姜糖水了,这两日高馨丽临产,她身为四姨提前跑过去照顾,仔细程度堪比月嫂,让冯清辉以为高馨丽不姓高姓冯。

    冯清辉距离跟祖玉谈话才刚过去一天,这天,祖玉在微信里又找她:冯医生,你觉得你足够了解男人吗?

    冯清辉询问:怎么了?

    祖玉说:没事,就是有感而发,我打扰到你了吗?

    冯清辉不知道回什么,拿着手机正发呆,祖玉又发过来一大串文字:其实女人都是灵敏的嗅觉动物,当你觉得一件事有猫腻的时候,如果深究下去,就肯定有猫腻。

    冯清辉问:然后呢?

    那边许久才回复:没有然后了冯医生……我很羡慕你有爱你的老公,我曾经也以为我老公会一直爱我,现在累觉不爱,不过你跟我不同,你还处在相信爱情的阶段。

    冯清辉蹙起眉,没再回复,她喜欢把烘干的衣服拿到阳台,可以见一下紫外线,尽管完全没这个必要,她仍旧更相信太阳。

    现下脑海里却不断回荡一句话,“当你怀疑一件事有猫腻的时候,如果深究下去,就肯定有猫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想到那幅画,不过显然,她潜意识并不认为此事应该这样稀里糊涂过去。

    今夜,顾初旭回来的比较早,身上有淡淡的烟酒味。

    冯清辉刚洗漱还没上床,她还记得油画的事,“我问了杨阿姨画的事。”

    她故意停下观察神色,这男人睨向她的眼神夹杂着复杂情绪。

    “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做画展,想拿过去当展览品。”她选择说了一个跟敷衍杨阿姨相同的借口。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他思维条理性一向很强。

    冯清辉被问的一愣,反应了会儿继续说:“我一个病人的朋友……先别管什么朋友,画真扔了吗?”她提病人是无意识的借口,并没多想。

    “嗯,扔了,你怎么没早说。”他脸上表情挺清淡,也没多大的波澜。

    果然跟杨阿姨说的如出一辙,不过显然他没有杨阿姨好对付。

    冯清辉说:“朋友送的说丢了就丢了,是不是不太礼貌?”

    顾初旭正了正神色,“有什么不礼貌,我上次不是解释了?你病人做画展需要的话,我帮你租几幅画充数?”

    她烦躁地说:“可我就想要那幅画。”

    顾初旭一动不动站着,没有上前安慰,他的目光逐渐柔缓:“那怎么办?”

    “你打听一下这位朋友,还有没有类似的呢。”

    “已经很久没联系,联系方式都没了。”

    顾初旭动作有两三秒的迟钝,紧接着去床头柜拿手机,身上还裹着浴袍没换,头发湿的,贴在他额头上,遮住他眼中情绪。

    他拨出通讯录里翻找联系人,嗓音依旧低沉沙哑:“你瞧,没骗你,上次换手机就没再留联系方式,关系很生疏,就算有电话打过去也很唐突……况且我说过,闹了些不愉快,我也无法再开口请求。”

    冯清辉耷拉着头,默默坐了会儿才会儿:“你们为什么闹掰了?我记得你脾气一向很好。”

    顾初旭用力皱了皱眉,顿了顿,语气依旧很平淡:“脾气好那是守着你的时候,对别人并没有那么多耐心。”

    “是嘛,”冯清辉回忆说,“我记得大学的时候,我们还不太熟,有一次晚上出去散步,你走到体育场外围那条小道,对我特别热心肠。”

    顾初旭笑了一下,“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那么要面子,当然不记得。”她一时偏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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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几天,顾初旭中午电话里说明天又要去美国,冯清辉叹了口气,对他说:“我们好像并不差钱,那你说为什么要那么努力?是为了赚很多钱,买很多套房子车子,给保姆住,给司机开?”

    他在那方笑着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

    冯清辉撇了撇嘴,“是啊,只要我还有一天是粘你的,就说明我还爱你,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了,我会马上离开,而且我是一匹好马,不吃回头草。”

    他低低笑了笑,冯清辉在他笑声中忽然想起他俩分过手又复合的事,咬了咬红唇,辩解说:“不要觉得自己是肥沃优质的草,是因为周边没有更肥沃的草原,只要有,随时都可以换。”

    中午展静昏昏欲睡,冯清辉挂了电话跟她抱怨,说了两句没见反应,推了推她:“这就睡了?”

    展静表示有些困,冯清辉一本正经帮她提神:“既然这么困,你到墙角找个地方跪两分钟醒神吧。”

    展静撑不住笑开,问冯清辉在家是不是也常这么让顾初旭下跪,她就奇了怪了,难不成她在外人面前竟然这么不讲理?

    梅英女士有误解还可以原谅,毕竟长辈和晚辈之间看问题不一样,而展静就不一样了,没想到她也会这么想。

    冯清辉回顾跟顾初旭相处的点滴,好像他确实迁就的比较多一点,冯清辉大概直女癌,她觉得……这样本来就很OK啊。

    顾初旭最近在忙胶南的某个项目,早出晚归,冯清辉好几天没被雨露滋润过,她问展静,是不是有钱的老板,连X生活都没时间,展静说不一定没时间,有可能好几个,忙不过来,做不到雨露均沾。

    她又问,那你觉得顾初旭外头应该有几个。

    展静特别认真的想了想,玩笑着说:“不得五六七八个?”

    冯清辉挑着眉特别娇气地哼了哼,“不能吧,我感觉他满足我都是问题。”

    “就是因为满足你都有问题才有问题。”

    冯清辉跟她胡扯了一番,其实并没有多放心中,她还想说,他刨去出差每夜都回来,哪有时间找外面的姑娘,不过她没说,因为展静肯定说,也就是几分钟的事,随便找个空档就办了。

    其实冯清辉并不晓得顾初旭的“业务能力”到底有多强……

    第二天一早他便起床整理行李箱,走之前他以为她得起来送送,床前坐了片刻,对她说:“我九点的飞机。”

    冯清辉睁开眼看他半晌,没说话。

    他窸窸窣窣给自己穿衣服,此时东边才泛鱼肚白,冯清辉严重睡眠不足,呆呆望着他什么也没想,他穿好了衣服去洗漱,洗漱了折返回来,又说了一遍:“我九点的飞机。”

    冯清辉被他一遍一遍提醒的不耐烦,答了句:“哦。”

    然后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他见她依旧躺着,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枯坐片刻又说:“我九点的飞机,你不起来送送?”

    冯清辉从被窝中探出头,“那么大人了,还用送吗?”

    “你往常不是都送?”

    “我往常是送,不过今天不像往常,”她慵懒地睁开眼,拨弄了一下长发,“我得让你知道,如果每次都送,你就会觉得稀松平常,没什么新鲜感,并且忽视我的好。”

    “……”

    第25章

    于是顾初旭便由尹特助开车送去机场, 临走他问了句:“你最近不爱黏人了, 是不是我魅力有所减少?”

    冯清辉瞥他一眼, 她低头拉开旁边抽屉, 收纳手表那一层, 忽然想起什么, 仔细找了找,转过身询问:“之前送你的那块手表去哪了?刻着我名字那块,因为钢笔回赠你的礼物。”

    顾初旭说:“在公司办公室。”

    “你好像不太喜欢, 都没怎么见你戴过, ”她垂下眼眸, “不过颜色确实有些沉闷, 不好搭配衣服,你现在是商务男士,手表跟你气质不符。”

    “没不喜欢,”顾初旭解释了句,“上次表盘不小心磨花,摘下来存放办公抽屉里, 一直忘了拿回来。”

    冯清辉没有多想,点点头。

    晚上顾初旭不在家,冯清辉跟展静下班后去凯德广场吃许记寨的云吞面, 他们家最出名的是面食,干煸牛肉盖饭也甚是美味。

    冯清辉合计着,明天下午还得来一趟,换换新鲜口味。

    她们沿着回廊溜达回来, 路过一家地瓜熏干、糖炒栗子专卖店,紧挨着小型购物超市入口,对面是家口味挺重的鸭脖店。

    晚饭前后光景,店里生意红火,她点了几样果脯,递给老板封口称重,低着头拿钱包时,余光一扫,发觉身边站着个熟人,对方目视前方还没发觉,喉结动了动才转过脸。

    冯清辉刚要开口说话,此人身边就挤过来一个姑娘,穿着一身绛紫色外套,大翻领,不算低调的颜色,幸好皮肤白。

    冯清辉眉眼一挑,“吴宇泽,不介绍一下?”

    吴宇泽脸上表情奇特,尴尬有,愣怔有,惊讶也有,老板提醒结账,她递钱被他拦住,他说:“一起付。”

    左右不过二十多块钱的东西,以两人的交情不至于为此客气来客气去,冯清辉说话做事还算活络,吴宇泽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她已然跟对方握手。说自己是吴宇泽发小,叫什么姓什么。

    女孩子属于腼腆型,对她羞涩笑笑什么也没说。

    交谈几句,冯清辉明显感觉到这次碰面吴宇泽也有些状况外,平常他是个特别爱笑的人,这次竟然这么冷淡。

    目送他们离开,她扭身看了看展静,“他今天真反常,那么久没见表情这么僵硬,我刚才还特别开心,想跟他叙叙旧,喝杯咖啡……没想到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展静抱着膀子走近,“刚才气氛是有些尴尬,你还笑盈盈一直说话……大概是刚认识的姑娘,关系还没确定,不想熟人知道?”

    冯清辉想破脑袋,好似怎么想都不合理,她竟然有些不舒服,有些吃味,有一种“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悲凉。

    大学的时候,冯清辉跟顾初旭刚在一起没多久,某次她某个同门师姐跟男朋友去爬山,弄了几张票,觉得人多热闹,邀请冯清辉带着男朋友同去。

    冯清辉印象很深刻,那天雾气很大,八点多太阳还没升起,挣扎在厚重云层之上,顾初旭那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金融系学生,代表老师去拜访一个企业大亨,时间约在九点钟,所以没办法陪她。

    她既然说了要去,自然得去,不过舍友一听说要爬山,纷纷表示膝盖痛,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男闺蜜,吴宇泽那时候特别好讲话,电话里爽快答应,不多久出现在寝室楼下,还买了一袋地瓜干送她。

    那时候大概深秋,山野没什么景致,一片枯草中的怪石嶙峋都算不错,他们把地瓜干喂给了松鼠。

    做公交大巴去的,下山的时间太晚,等车的时候耽误了两个小时,回到学校已经晚上八点多。

    她睡了一路,下车才瞧见顾初旭的未接电话,已经走到宿舍门口,吴宇泽背着黑色登山包紧随其后,正好被顾初旭撞见。

    这厮听说她带着吴宇泽去登山,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不过表情好像还挺吃味。吴宇泽大学前长相属于奶油小生,戴一个黑色框的眼睛,后来高考前去做了近视手术,摘掉镜框以后,她险些认不出。

    吴宇泽家里打点好关系,只要他分数过了军检线,立马送他去军校接受“改造”,不过后来命运弄人,没去成,手术也白做了。

    不过那时近视手术价钱也没多昂贵,据说不过一两万块。

    顾初旭跟这个吴宇泽一向不对付,话不投机半句多,吴宇泽对顾初旭也并不看好,时不时都劝她再挑挑。

    不过后来冯清辉还是顾及着顾初旭的感受,没怎么再跟吴宇泽联系。

    所以眼下想想,不能怪人家吴宇泽对她爱搭不理,毕竟是她重色轻友在先。

    隔天她就从田瑞兰女士那听说消息,“宇泽带了个姑娘回家,把你阿姨感动坏了,听说是个挺漂亮白净的姑娘。”

    冯清辉笑说:“那是好事啊。”

    她躺在沙发上继续玩手机,田瑞兰上次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衫,她本来就白皙,冯清辉当时随口夸了两句,导致她对这件衣服爱不释手,最近特别爱穿。

    她走近冯清辉紧挨着坐下,摸出一枚老花镜戴上,瞧了瞧手机屏幕。

    冯清辉惊讶地看她,“随身携带啊?”她指的是眼镜。

    田瑞兰摸了摸镜框,展颜笑了,她过了会儿说:“你现在跟宇泽关系不太好啊?”

    “年纪大了,肯定不会像小时候,性别不同,没话题了。”

    田瑞兰说:“以前念大学的时候,每次你俩一起去,一起回来,到了后来,你在学校工作那段时间,他车接车送……外人都以为你俩好上了,还有人跑到我跟前问。咱家这边熟人多,老太太没事就爱八卦,我解释她们也不信。”

    “都是一群无聊至极的人,”冯清辉眼皮子也没抬,“我跟他只是感情好,他不喜欢我,我更不喜欢他。”

    田瑞兰抿了抿唇没说什么,默了半晌才忍不住道:“其实你没结婚的时候,挺多打听我,想给你介绍男朋友的,我一直推脱你年纪还小……感情的事我跟你爸爸一向尊重你,我们也不敢插手太多。”

    这些冯清辉都知道,她从小是个比较有主意的人,任性了点,自我了点,田瑞兰也一向惯着她。

    冯佑军是个暴发户,本身并无多少内涵,具有商人的奸诈与中年男人的腐朽。

    冯清辉小时候他们夫妻爱吵架,曾经有个算命先生,说他们院墙外面,河南边有三棵大树,已经成了树精,就是因为那三棵树撺掇,才导致他们夫妻不和睦。

    冯佑军先生不是会从自身找问题的人,所以他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乎,花了一笔钱,买下别人种的树,砍了。

    对于吴宇泽的事,冯清辉其实跟他存在一些消费观念上的区别,比如高中的时候,吴宇泽家中想要买一套秦泽花园的房子,卖了旧房凑够头款,每月按揭还房供,她当时就问:“我想不明白,你家买房为什么要贷款,不能全款吗?我爸去年买房就全款的,他说贷款不划算……”

    当然,冯清辉当时这句话并没有多少炫富拉仇恨的意思,她就是觉得不理解,因为冯佑军说,贷款要利息,这是不必要的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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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初旭回来这天,并没有跟她打招呼,因为时间很晚,不想多一番折腾,她没得到消息,自然还在自己家,卷在闺房粉红色被褥中。

    刚见过太阳的棉花被,有一股蛋白质被灼烧的螨虫尸体味。她是闻着味道睡着的。

    结婚这几年,冯清辉又是独生女,所以即使他来了这边也没什么不自在,冯家二老一向当做亲儿子看待。冯佑军曾经向她透露过,家中财产以后一部分存到冯清辉名下,剩下一部分留给他外孙,所以冯清辉委实没什么生活压力。

    房门没锁紧,凌晨忽然被推开,她打了个激灵,忽然从睡梦中清醒。猛地坐起来,漆黑一片,瞧见人影来不及说什么,嘴唇被温热侵袭,他身上的味道很清爽,像是在外面的浴室洗过的。

    冯清辉熟悉他的味道,僵硬的身子变得柔软。

    “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小时前。”

    顾初旭喜欢在“小别”后与她缠绵,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且不需要挑逗与抚触。他可以淡定到禁受的住她迷惑,也可以在这个时候埋入她怀中抱着她啃/噬。

    冯清辉还没醒透,被硬生生托抱起来,她看了眼屋门,“你关上门了吗?”

    “嗯。”他沉声回应。

    “锁死了吗?”

    “嗯。”

    下一秒她皱起眉,手臂挡住他往下沉的腰身,“别那么急嘛……刚才你上来的时候,爸妈睡了吗?”

    “房间灯还亮着,,”男人没继续轻举妄动,干燥的呼吸不断喷洒胸前,“不过夜深了,大概已经睡了。”

    冯清辉摸了摸他的发根,是湿的,她得到回答才闭上眼,啃着指甲,嗅到奇怪的味道才想起,昨天刚花钱做好的,她悄悄说:“要不再等等?”

    顾初旭掀开被褥躺下,单手搭在腰间,枕着另一只手臂,许久才稳定下来,悠悠叹了口气:“好啊。”

    冯清辉侧头瞧了瞧他,“我今天跟展静出门,她请我吃了一根肉肠,火山石上烤出来的,五元一根的那种,粗粗的,长长的,丑丑的。”

    “嗯,好吃吗?”他不经意问。

    “比你的好吃。”

    顾初旭闻言反应几秒,喉结动了动,轻阖的眼眸睁开,“你怎么这么笃定?有没有兴趣再比对一下?”

    第26章

    冯清辉曲起手臂, 侧过头看他, 赤着光滑的后背趴在床头, 懒懒的不想动, 他刚才单曲循环了一首意大利歌曲, 抑扬顿挫听不懂唱了什么。

    冯清辉在他来之前, 临睡觉吃了几片曲奇饼干,趴在床上吃的,他忍受不了冯清辉在床榻上的粗糙, 动手整理。

    “顾先生, 你今天很持久啊。”她喜欢用轻挑的方式夸赞他, 语气很轻松, 就好像个旁观者,其实她疲倦极了,甚至脑供血不足,轻微头晕。

    他看过来,漆黑的眼眸挂上一抹笑,什么也没说, 合上眼眸休息。

    前一分钟他还皱着眉有些不耐,不理解她为什么那么爱在床上吃东西,这会儿脸色缓和。

    其实如果不是顾初旭某方面先天的得天独厚, 他并不算一个合格的床伴,他在前戏上,一向极其敷衍。冯清辉吃过不少苦头,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对性提不起兴趣。

    尤其是分手复合后长达半年那段日子, 每次她都是本着奉献取悦的姿态牺牲自我。冯清辉一度怀疑自己性/冷淡,想控诉他,又怕打击他的积极性。

    最尴尬的一次莫过于,他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让她投入,干干涩涩又疼,最后不欢而散。那样的情况好像有过两次,身体好像记住了他,越着急越没用。很怕自己如花似玉的年纪就变成不够滋润的老太太。

    起先,冯清辉在跟他的床事上,一向把自己摆放在高冷位置,享乐位置,不过婚后她有所改变,甚至当面向展静取经学习经验,那套方法用在顾初旭身上,还算行之有效。

    所以她对待性,只能勉强算得上虔诚,或许只是她自己太矫情,太不敏感,每次不过也就高/潮一次。

    作为成熟女性,有些数据她清楚明白,女性中,还有一定量的人群,很少达到,或者根本从未达到。

    不过认识祖玉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存在男人口中所谓的“尤物”。祖玉曾在跟她做共情的某次,向她透露,大概是年纪小,在认识Phoebus之前尽管有过三个男友,但都无法让她体会到男女之事的美妙之处,但Phoebus是个技术很好与她配合很默契的床伴,他每次都能让她连续三次攀上高峰,她曾经在事后问Phoebus对她是否满意。

    Phoebus说是的,的确容易让男人有成就感。

    冯清辉当时听完,有些无法直视祖玉这个人。也有些自惭形秽。有些时候,一旦沟通到这个层面,再看见她就会忍不住想起这件事。甚至在想,Phoebus是何方神仙,要是来点拨一下顾初旭就好了。

    不过显然祖玉是个幸运儿,冯清辉与其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她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头脑一热问了句,那肯定很久,那么久不会痛?

    祖玉说不会,只会一次比一次舒服,要命的舒服,她还表示,Phoebus有个多年的前任,她不止一次想过,在这方面,那个女人肯定比不过她。

    冯清辉当时呆愣半天,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此生大概只能神往。说真的她也不信,她觉得祖玉存在夸张的成分。

    她更愿意相信祖玉并不明白什么是高/潮。

    冯清辉回忆了下,她跟顾初旭成绩最好的一次,大概是他一夜四次,彼时,冯清辉在前一周刚刚告别初/夜。那天中午两人在学校湖边约会,溜达到光滑的大理石凳子,他刚打完球,发梢湿漉漉的,春夏之交,暖风从湖面轻轻拂来,带着温和的,清爽的,湿润的花香。

    他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是欲言又止,冯清辉追问之下,他才开口,把话说的很委婉,大体意思是想跟她再去开一次房,不知道她能不能答应,又担心总是夜不归宿,影响她在宿舍舍友之间的名誉。

    冯清辉向来把“名誉”二字看得极其平淡,况且成年人有权利管理自己的身体,干旁人什么事,于是爽快答应。

    如今她每次想起来,询问顾初旭当年怎么那么牛掰,他则淡定回答:心疼房费。

    冯清辉心想,是了,她对住酒店格外挑剔,一夜那么贵,想要回本也合情合理。

    “……收拾好……听到了吗?”他坐在床沿吩咐,解开浴袍换睡衣。

    冯清辉收回思绪,慢悠悠抬起头,“什么?”

    “明天收拾好东西,我送你回家,然后再去上班。”他重复一遍。

    冯清辉没说什么,头埋入枕头又休息了会儿才有剩余力气翻身换了个平躺的姿势,下方很胀,小腹也是如此,从卫生角度她应该去洗澡,方才顾初旭也征求她的意见,不过冯清辉事后从不洗澡,只想倒下睡觉。

    过了会儿,他掀开被褥躺下,手指紧贴着床单爬向她,掌心贴着她的肚子仔细摩挲,下一秒勾住她的小腹,拉入怀中。

    他贴着她的耳根子问了个问题,他问刚才有没有高/潮,冯清辉从事心里咨询工作第一年,结识了某个两性学者,她说,夫妻情侣之间的性/事,会把取悦对方放在比取悦自己更优先的位置,所以当一个男人问你是否高/潮的时候,并不是单纯寻找雄性动物的自信,而是想知道是否有取悦到对方,进一步得到对方的认可。

    冯清辉枕着胳膊背对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自然有。”她说这话时心中别提多尴尬。

    其实并无,她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闭上眼就是那幅画,那半盒套子,潜意识中,一直在暗示着她,让她无法投入。

    甚至在想,顾初旭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喜欢用哪个姿势。男人热衷于后入,顾初旭起初也是如此,不过冯清辉受不了,她跟不上拍子,且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有人拿着一方巨大的杵,在碾磨你的五脏六腑,算不上痛,但下一秒会被撕裂。

    所以她曾明令禁止过这个玩法。不过男女之间那些体位,左右也就那些,单调且索然无味。

    上次因为小助理波折她出去旅游回来那回,也就是浴室那晚,他破例后入了一回,冯清辉在逼仄狭小的浴室角落里,手无缚鸡之力,她只能努力踮起脚尖舒缓力道,然后大声地凄惨地、用娇软并且妩媚的声音刺激他,缩短时间。

    顾初旭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她的叫/声,所以冯清辉只要乐意,是可以随时把控时间的。

    田瑞兰早晨没做饭,清晨六点多出门,开着车到冯清辉小时候最爱吃的那家水煎包去买包子,紧挨着城边,从前老宅子附近。冯清辉对这家水煎包钟情之处在于,这家属于双面煎,吃起来比较有嚼劲,且肉质细腻。

    不过再好吃的东西,也是记忆中好吃,源于心底深处的执念。

    煮好小米粥和鸡蛋,冯清辉起来吃饭,顾初旭在这边住从来不会晚起,只要听到外面有动静,也会跟着起身。

    显然没有在顾家那么自在,每回都是催三五次,才姗姗来迟。

    冯清辉不等他们,拿起筷子先吃,当然在顾家她也从来不敢这么没礼貌。

    昨晚她点名要吃水煎包,这会儿刚咬了一口,忍不住摇摇头:“太油腻了,没以前好吃。”

    田瑞兰说了句“是吗”,半信半疑拿起冯清辉扔下的包子尝了一口,“是有点油腻,不过也还行。”

    顾初旭静静听她们说话,从盘子里挑了一枚鸡蛋,剥了皮放冯清辉面前,碗里的汤煮好以后田瑞兰特地给她盛出来凉好,因为冯清辉不喜欢太热的东西。

    冯家以前没发迹,冯清辉照旧如掌上明珠,她那时被冯佑军养了个坏习惯,吃馒头只吃上头的,不吃底儿。延续到十五六岁才被改正过来。

    冯清辉大姨家境不如冯家,早年孩子多,连风扇都用不起,有年夏天,冯清辉六岁,还不会自己吃饭,去她家里住了一夜。吃饭的时候她端坐在餐桌前,托着脸不急不躁等人来喂。

    大姨问她为何不吃,她说太热了,且在家都是爸爸喂。

    最后实在没办法,姨夫一边给她打扇子纳凉,大姨则在另一边喂她吃饭。夫妻二人被折腾的不轻。

    以至于到现在,事情过去二十多年,大姨每次问她要不要去她家住几天时,姨夫都会在旁边打趣:“别怕,这次我家别说有风扇,就连空调也装好了,你要是还不会自己吃饭,顶多一个人伺候也够了。”

    冯清辉尴尬不已,只能抿嘴笑笑。不过以前田瑞兰每次批评她不会做饭只会吃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淡定辩驳:“我不会吃更麻烦,还得你喂我。”

    冯清辉收回思绪,发觉田瑞兰正在抬头看她,末了关心她,“今天气色不怎么好啊?”

    冯清辉往顾初旭那边瞟了眼,这人低头吃了口菜,看过来,“昨夜是不是风挺大?”

    冯清辉反应了会儿,“我还当今天会下雨,”她侧头看了看窗外,问田瑞兰:“今天冷不冷啊?气温又降了?”

    田瑞兰说:“晨起稍微有点转凉,不过都什么月份了,还能冷到哪里去。”这个话题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冯清辉慢悠悠吃饭,毫无时间观念,察觉到顾初旭看了几眼手表,这才放下筷子。他先去卧室拿包,车子起火从车库里出来,冯清辉才颠着步子出门。

    系上安全带就把副驾驶座椅往后一放,躺下去打了个呵欠。

    第27章

    隔天下午, 冯清辉从田瑞兰口中得知吴宇泽要跟那个白净姑娘订婚的消息, 她有些惊讶, 田瑞兰接下来的话让她更惊讶:“从认识到订婚, 八天。”

    冯清辉惊讶了一分钟之久, 平静的说:“那也算是闪婚, 他没告诉我,要不要随份子?”冯清辉清楚记得她结婚前几日邀请吴宇泽参加单身派对,吴宇泽没来, 且在她婚礼当天去了河北廊坊。

    冯清辉别提多失落, 给吴宇泽打了几通电话这厮都没接, 第二天回电话, 冯清辉已经在异国他乡度蜜月。友情这事最忌讳一头热,大概冯清辉把人当朋友,这人却把她当炮灰。

    许是今天念叨了他,到晚间吴宇泽就来了电话,电话中很嘈杂,十有八九是在酒吧会所这等地方, 他的声音穿过话筒很陌生:“我在KT会所,今晚几个发小小聚,就差你了, 要不要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冯清辉隔了几秒才说,“听我妈说你要订婚了,这是单身前的狂欢?”

    他的声音夹在混乱的噪音之中, 不甚清楚,冯清辉好似听见他“嗯”了声,但又不是很确定,这反应让冯清辉觉得自己方才的问题很唐突,不知从何时起,两个无话不谈的发小尴尬如此。

    冯清辉到地方,乌泱泱的人头中瞧见吴宇泽,两人隔了一段距离,灯光一直在不断闪烁,她并没有选择走过去,瞧见别得熟悉的面孔,直接找了位置紧挨着坐下,吴宇泽唱完点的歌才朝她走来,刚一靠近她就闻到淡淡的酒香味。

    他居高临下看她,冯清辉不解,奇怪地僵持着。

    忽然,他俯下身大声说了一句,他说这里太吵,我们出去说说话吧。

    冯清辉点头,拿着外套跟随他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声音隔绝在身后,夜晚有些冷,他回过身帮她穿外套,冯清辉什么也没说,穿好衣服睇着他看。

    “我要结婚了,挺没意思的,”他先开口,话语中没多少起伏,“你这两年怎么样?跟顾初旭感情生活如何?”

    冯清辉笑了笑,学着他的语气:“就那样,也挺没意思的,生活不就是这样。”

    而后两人开始围着水榭假山绕圈,他描述这几年的见闻,冯清辉则更关心他订婚会不会太仓促,张了张嘴,最后实在不知道怎么问,从哪处问,他猜出她的心思,主动说:“别人介绍的。”

    他似乎并不愿意多提,冯清辉双腿发麻,脚踝被高跟鞋摩的有些痛的时候,两人才回到包厢。冯清辉出门的时候跟顾初旭发了条消息,她说今晚跟朋友出去玩,很晚才能回,事实证明冯清辉所猜没错,他们有彻夜狂欢的打算。

    玩一宿这样的事,冯清辉大概只有在初高中才敢任性,那时跟着吴宇泽这损友去网吧打DOTA,成绩从全班前十一度掉到前三十,被老班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做思想教育。

    回家后冯佑军在旁安慰:“没事,丫头,你睁只眼闭只眼学的成绩也比你老爸当年有出息。”

    田瑞兰在旁跳脚,让其闭嘴。

    冯清辉没想到她手机停机,跟顾初旭报备的消息没有发出,她喝了两瓶青啤,跟吴宇泽玩骰子玩到后半夜,抵不住疲倦与酒精的作用,趴在沙发上睡了。

    她还做了个春/梦,与顾初旭毫不相关并且发展到不可描述地步的梦,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背嘴角有口水,潜意识的悸动仍旧持续,她甚至有些失落醒太早。

    吴宇泽刚送完朋友,两人面对面而坐,他合着手眼神平静的看她,等她彻底清醒才说:“你的手机一直震动,在你包里,我没接,怕被误会。”

    冯清辉攀住脖子来回活动筋骨,听他这么说顿了一下,“几点了?”嗓子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包厢除了他两个,还有三个正准备走,以及一个在收拾卫生的侍应生。

    冯清辉等不及得到回答,扭身去包里翻手机,瞧见屏幕上十三个未接电话莫名胆寒,拿在手里反而不急着回复,还有某人几条看不出情绪的消息——

    “在哪”

    “怎么还不回来”

    “看到未接第一时间回电话”

    最近的一条是凌晨三点半。

    “夜不归宿不应该打电话说明一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婚”

    这条隐隐带着不耐烦,冯清辉看完更加不知道怎么回复。抬头瞥了吴宇泽一眼,压下不安无所谓笑笑,“我老公的电话,大概是炸毛了。”

    吴宇泽已经叫了出租车,两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他提出先送她回去,车厢里各自沉默,相互没一句交谈。

    好像从那次分手饭的恐吓后,冯清辉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顾初旭某些时刻,或者是在某些事情上特别执拗,就像电话打不通,他会一直打一直打,而作为成年人我们都知道,当对方没有接的时候,要么有事不方便,要么没看见。但等到对方看见或者忙完事情的时候,自然会第一时间回电话,所以根本没必要这么较真儿。

    冯清辉到家后,客厅没开灯,她借着微弱的光芒,轻手轻脚合上门,刚换上鞋直起腰,发觉沙发上有黑影子,一动不动坐着,她打开灯,看见犹如神邸一般,冷冰冰眼神的男人,他穿着浅色衬衫,袖子卷在手臂上,露处隐藏在皮肤下的青筋。

    “看见未接电话了吗?”

    冯清辉“啊”了一声,把手中的包扔一边,舔了舔唇才说:“……看见了。”

    顾初旭等了她几乎一夜,从着急到愤怒再到此刻的平淡,他先是打电话察觉停机,帮她充上钱,而后继续打,等待,再打,如此循环。期间拨通了他所知道联系方式的,近期内跟冯清辉走的比较近的朋友。

    顾初旭有一件事从来没骗过她,目前能够这么让他有耐心的生物里,冯清辉是唯一一个。

    “看见了为什么不回。”他想要得到答案,说出的话却是语气比较重的陈述句。

    冯清辉没有思索,垂下眼说:“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所以想等天亮你睡醒冷静的状态再说。”

    “所以看见电话选择不回?”

    “对。”她装作若无其事倒水喝,顾初旭坐在沙发上,表情依旧很冷漠很臭,“现在解释吧,你说过,不喜欢搁置问题,我也是。”他缓慢地抬起头,“夜不归宿的理由是什么?”

    说完一动不动的审视她,冯清辉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从头发丝到脚都与往日有些不同。

    “吴宇泽请大家出来聚聚,给我打电话,我就去了。”

    顾初旭听完脸色倏然沉下,眼神中浮现一抹平素很少守着她显露的犀利,如刀子一般,带着冷飕飕的寒气。

    冯清辉很无辜,眨动着眼睛与之对视。

    “呵”他就这么笑了一下,喉结用力翻涌,含有很多复杂又隐晦的情绪,“去叙旧了吧,这么说就合理了,毕竟换做别人,我是不会相信这么有话聊的。”

    “他是我男闺蜜嘛,”冯清辉语气轻快许多,她喝水润了润嗓子,随后道歉,“你是睡醒起来了,还是没睡……我不是故意不接,之前有给你发消息,发送失败,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包厢内信号不好。”

    冯清辉低头看着他解释,视线被他领口布满褶子的衬衫吸引,就像刚从衣橱最底处扒出来没经过熨烫,穿在他身上平添一股子颓败感,他的眼眸依旧冷漠,说话的语气也依旧没温度:“你知道当初我尽管两年都没考上复旦金融,缺的不是智商,是运气。你有自己的隐瞒,我也有我的隐私……我只提一点要求,以后别跟他再有牵扯。”

    冯清辉蹙眉看了他半晌,“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是我弱智吗?”她想到什么,嘴角抿了一下,“你在吃醋吗?”

    顾初旭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没有跟她继续纠缠,起身进卧室,房门被重重甩上。冯清辉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没想到他这么大的火气,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脾气就如一盅遇到火星的油,噌地一下窜很高,熊熊燃烧。

    她大步走过去拧了拧门把,抬手用力砸门,“你甩给谁看呢?门是我花钱请人装的!”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打开,他手中拿着外套,衬衫还是那套衬衫,对着眼前的人凝视了几秒,眼睛闭上又睁开,语气忽然就如被扎破的气球,“我没有甩给你看,我在甩给自己……对不起。”

    冯清辉对着他这样瞬息万变的态度,不知道下一秒要说什么,有时候她讨厌顾初旭的一言不发,希望他能说话,有时候他说话了,明明是安抚的话,从他口中总带着淡淡讽刺。

    比如冯清辉说“你从来就不关心我”,他被闹烦了,就会说“对,我确实从来也没关心过你”,比如她说“你根本就不爱我”,他就会说“对,我不爱你,我一点儿也不爱你”,再比如她说“你知道你错在哪吗”,他会说“我错了,我爸也错了,他错在把我射出来”。

    最后冯清辉指责“你在抬杠,在讽刺我”,他反而一脸无辜,表示“我没有抬杠,也没讽刺你,我只是在顺着你说话”,冯清辉时常被这样的顾初旭气到近乎吐血。

    就如同现在,他一句“我没有甩给你看,我在甩给自己看”,让冯清辉诸多不满聚居在心头,又不知道怎么发泄,她其实并不是个会吵架,会抬杠的女人。

    第28章

    冯清辉不知惹毛他的是夜不归宿, 亦或是与吴宇泽碰面, 她已经许久没见吴宇泽, 也许久没再联系, 甚至在和好后, 删除了所有追求者的微信, 其中包括一位对她颇有好感,多次送花的国际友人。

    最起码在忠诚这块,她想她是清白且问心无愧的。

    顾初旭离开她没拦着, 掀开窗帘瞧他下楼, 驱车离开, 尾灯闪烁在尚且不算明亮的清晨。

    顾初旭做过多次去而复返的事, 冯清辉以为他这次又要故技重施,走到一半冷静了,后悔了,再厚着脸皮装作若无其事回来。几分钟后,她听到楼下车轮碾压污水井盖的颠簸声,心中升腾一缕希冀, 探头往外张望。

    显然这次顾初旭未按照常理出牌。

    顾初旭开车从小区出来,月光清淡地挂在天边,轮廓朦胧, 银辉被朝霞侵蚀着,若隐若现。

    并未走多远,车子停在证券大楼附属下的停车位,今天周三, 距离早八点还有个把小时,所以车位空足,且没有往常半张脸都包裹着,体态丰腴,穿着深蓝色制服的那位大妈拿着□□单挨个收费。

    路一边绿化带刚修整好,另一边是十年以上,合包那么粗,俗称法桐的悬铃木。

    昏黄的灯光,透过梧桐叶,落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他打开一半的车门,驾驶座椅往后落,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假寐。微冷的风拂面而过,卷着腥淡的泥土味。

    闭目休憩了片刻,“啪嗒”摁下打火机,咬着烟嘴递上去,烟头轻缓点燃,在他深吸气时,明艳的火星快速地往里燃烧。

    他眯着眼睛吞云吐雾,拿手机瞧了眼,昨夜公司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庆典,高层三三两两聚在会议室享用着点心、酒水闲叙,所以顾初旭昨日穿着比较正式。

    昨日赵秋芬为各方方便新建了个讨论组,照例第一个把他拉入,他从始至终没发言,因为最近胶东的业绩突出,李凡硕春风得意,讨论组里不知收敛跟别人开起玩笑。

    车玻璃落下,顾初旭长臂搭在那,漫不经心掸了掸烟灰,随手点开一句语音。

    “老李这么早就打道回府,不像你往日的作风。”

    “我往日什么作风?居家好男人的作风?”

    赵秋芬丝毫不给李凡硕面子:“你如果是居家好男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好的了。”

    “你说什么?我在海边,风太大我听不见。”

    “你是美人鱼?动不动就说在海边听不见?”

    顾初旭听到这处甚觉无聊,抽完这支烟,塞入烟灰缸按灭。

    一夜未眠,急需找个地方休息,出门太仓促,没带钱包,幸好身份证上次用过扔在车里,他入住酒店时,东方青色的天空转变成明亮的鱼肚白。

    秘书发消息汇报今日的工作与行程,他回复说:身体不适,休息一日,所有会议往后安排,安排不下就取消。

    秘书眼下才得知他突然要休息,一周的计划都被打乱,秘书部自然需要进行应急措施,又是一阵跳脚与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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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清辉今日做事心不在焉,她其实很会站在别人角度看问题,剖析了一番,心头更加乱。

    她在等顾初旭道歉的电话,一天过去,这厮依旧无任何消息,等到晚间十一点钟,她躺在床头辗转反侧。

    心头的委屈隐隐升腾,拿出手机瞧了瞧,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电话质问,脑中想着不要不要,一咬牙还是拨过去。

    几秒的时候变成漫长等待,她以为事情不会这么顺利,没想到一打就通了。

    “喂?”他的嗓音如泉水清冽,未参杂太多情绪,早晨那场无疾而终的争吵,好像在他那没激起丁点水花。

    自己难受了一日,人家语气与往日没什么不同,想想有些气结,她不想输了阵势,面无表情问:“不回来了?那就不给你留门?”

    他在那边沉默了会儿,缓缓吐了口气,声线低沉悠转:“我马上回去。”

    顾初旭越来越会摆谱,她不打电话就不回了。冯清辉眼皮子一提,甚想说一句,有种别回来,一时意气的话在舌尖转了转,虽然不吐不快,但还是咽了回去。

    婚后有次原因与这次不同的不愉快,冯清辉一整天都在气头上,想着到晚上他回来了,自己要怎样怎样,没想到听见动静,她出去瞧见顾初旭先捧着一束花进门。

    怒气瞬间被噎回去。心头的熊熊烈火就好似正燃烧的旺盛,突然被一盆冷水出人意料地浇灭。

    她闹也不是,不闹也不是。

    电话挂断没多久,电子门传来动静,接着传来皮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冯清辉知道他回来了,只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去应对,她觉得电话是自己打了,算她主动,她以前很少对他低头,是强势的那方,不讲理的那方,方才所作所为,让她很委屈,很不甘。

    独自愣怔了片刻,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赶紧往另一边转身侧过去脸,做了个疏远冷漠的姿势。

    她拥着被子,紧靠床头,听到房门开合没做任何反应,甚至从枕头下方翻出一本书,是法国的歌剧,她看过的,每一页上头都被她勾描了几笔,习惯写下两句毫不扣题的读后感。

    故作一副内行读书人的做派。

    室内光鲜并不充足,不适合看书,他抬手把墙壁上的灯打开,灯光刺眼,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顾初旭慢条斯理脱衣服,精瘦的腰身展露无遗,掂起睡袍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系上腰间带子。

    做完这一切,他轻轻扶着床沿坐下,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线条流畅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他先开口:“你打电话前我正要回来。”

    冯清辉心不在焉盯着手中的书本,随手翻开一页,没所谓道:“喔,没事,不回来也没事。”她扬起一抹疏离的笑,“你又不是小孩子,想睡哪睡哪儿,总归有地方去的。”

    冯清辉心中这么说,不过不可否认,他显然无比了解自己,心中那句“我不打电话今晚是不是就不回了”的疑问百转千回,还没问出口,他就自动表明了立场。

    她这才正眼看他,从他眼神中读出一丝疲倦,两人默然凝视对方,他还是出门那身衣服,电话挂断没多久人就到家,他接电话的时候,身处的地方应该距离家门不远。

    “一方没收到另一方深夜不归的消息是什么感受,你现在领悟到了吧?”男人的双眸动了动,“我就当小惩大诫,昨夜的事扯平了,不过你以后要长记性。”

    冯清辉没说什么,撇过去头继续看书。

    他探手把她手中的书抽走,视线紧盯着她,忽而笑了笑,“怎么不说话?”

    “我说什么啊,我怕说错了你又摔门而去。”

    他苦笑着转头看向一边,几秒后噙着笑问:“你情商怎么这么低,都不晓得给对方台阶下?”

    “你情商才低。”

    “……”

    他起身去浴室,水花喷洒在墙壁上的声音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冯清辉白天没怎么吃东西,眼下胃中灼热不适,他顶着一身清爽出来时,她已经昏昏欲睡。

    男人没给她任何信号,直接掀了被子,俯身笼罩她,头顶的灯光被遮挡,仅有的暖意消散而去。

    他触犯着某些地方,试图激起冯清辉的回应,她撇过去头,两只胳膊无意识挂在他脖子上,两人像交颈的鸳鸯般纠缠。

    她忍耐了会儿,抵住他的胸膛推了推,顾初旭顺势直起身,冯清辉从一旁抽了张纸巾下意识擦拭红唇,抹去湿漉漉的痕迹,察觉到头顶深邃的眼眸变得锐利,她的动作僵硬住。

    “今天没感觉……不要了吧……”她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顾初旭看着她,目光里的热情逐渐散去,足足过去一分钟之久,他依旧压下身子,乾住她的腰肢表示:“不行。”

    冯清辉蹙起眉,没再拒绝第二次,他换了个调/情的姿势,两人侧躺着,他比往常细心,用最原始的方式,直接刺激某个部位,轻柔的,耐心的,或急或缓。

    她紧闭着双目,很担心自己再扫兴,毕竟某些事她自己也做不了主,不过就算做不成,也与她无关,是他非要固执己见。

    幸好他今日表现绝佳,手法也轻柔,许久她便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腕。

    顾初旭拾起被褥盖住腰身以下,急切的,不容置疑地压了下去。能感觉到男人的体温急剧升温,在她阻挡下深沉、不容置疑地狠狠埋入。

    冯清辉喉头一哽,而后毫无任何给她衔接与喘息的空档,余下的只有妥协,攀紧男人削瘦结实的背,望着吊灯逐渐失神。

    男女这些事甚是奇妙,明明早晨还看着她不顺眼,恨不得把门摔裂,如果打人不犯法,她相信顾初旭绝对有那个胆量。

    可是方才,他消了气回来,低下高贵的头颅服侍她,像夜店里专门取悦富太太的少爷,反差实在太大。

    冯清辉其实在床事上,与那些一年以上的夫妻相比,算不上特别放的开,她与祖玉沟通过这个问题,祖玉对此特别惊讶,她问为什么放不开?

    冯清辉表示不知道怎么讲,更讲不出口,不过她相信在中国女性中,她不算特例。

    所以偶尔顾初旭取悦到她或者取悦不到她的前戏,冯清辉都会闷头承受,从来不会做的时候说你碰我哪里舒服,哪里不舒服,什么样的力道舒服。

    祖玉耸耸肩表示不理解。

    第29章

    顾初旭事后不久沉沉入睡, 发出轻微的鼾声, 冯清辉盯着男人的侧颜默默看了很长时间, 她起身去卫生间, 回来时把卧室壁灯打开, 枕着胳膊, 对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她跟他最伤情的一次,莫过于几年前那场和平分手,□□是他心情不好想要见她, 冯清辉先答应了见闺密, 只因闺蜜刚经历感情挫折, 情绪极其不稳定, 没想到他开车到了楼下,逼她二者选其一。

    冯清辉在某些方面不可以称之为女人,但因为sex特征,她吃了很多亏。

    从一开始认识,她对顾初旭关心的方式就是简单粗暴款——买买买。

    只要他可能会用的,冯清辉一律都买过送过, 且送的很频繁。

    但是当有一天,顾初旭说他为这段感情付出太多,而冯清辉不懂得体贴照顾人时, 她站在风口的马路牙子上,昂着脖子看了眼前男人半天,竟觉得无处辩解、哑口无言。

    若她说金钱付出也算付出,自己送过礼物付出过钱, 那又把感情描绘的太物质,有时候她在想,或许自己就是个庸俗的土豪女,这庸俗深入骨髓。

    再加上顾初旭并不缺什么,是个家事显赫的公子哥儿,倘若他是个缺钱的小白脸,肯定不敢这么颠倒是非一竿子打死她。

    所以送人礼物跟谈情说爱是一回事,都得讲究个“投其所好”,锦上添花什么的一般没什么鸟用。

    那晚他在电话中语气平静,向她提了分手,没有什么大是大非,明显是他累了,倦了,感情不复以往,想要彻底做个了结。

    冯清辉气不过,赌气答应,并且要求他信守承诺,不可跟她再有交集,也不要食言再回头给对方平添麻烦,更不要时不时嘘寒问暖,圣母白莲花做派。

    他沉默许久,一一答应。

    其实冯清辉一直心存希冀,她不信顾初旭真有这么绝情,且盼着他能够再回头哄她一回,以往她都是心狠的那个,没想到那次顾初旭心比她更狠,苦等两个月,他都没再回头。

    冯清辉到这时候才如梦初醒,原来顾初旭这次是认真了。

    到了天气最热的月份,她从家中独自搬出来,找了新地方住,有一晚同展静、吴宇泽夜市吃露天烧烤,凌晨一点多才结束,她喝了两瓶头道麦汁啤酒,冰桶中冰镇的,瓶身挂着湿漉漉的水汽。

    炭火燃得欢快,肉串经炭火焙烤,滋滋发出声响,小食摊煎炸时混杂的肉香与之交织。是冰与火的极致交融。

    她坐在熙熙攘攘、吆喝叫卖声不断的饭棚下,变得脆弱、迷惘、冲动,意识迷离之前,借着酒劲儿给顾初旭打了一通电话。

    冯清辉是个争强好胜的性格,她记得高中时暗恋过一男的,表白后那男生无动于衷,她颜面尽失,于是每次考试便竭尽全力,非要成绩压对方一头,若哪次考得比他差,她面子上就会特别过不去,好像人家不喜欢她就是因为她成绩不如人。

    顾初旭并未拉黑她也并未换号码,响了许久他才接了,接通却不说话,冯清辉轻垂着眼眸,委屈思念化作泪水在眼底打转,最后无声无息掉落。

    她也不知要说什么,性格又那么乖张要强不讨人喜欢,能主动打电话其实就已经是变相向他低头,毕竟要求是她提的,人家应了,她却反过来恬不知耻去纠缠。

    两人僵持了许久,羞耻感袭遍全身,甚至遍布每个头发梢,她胸口起伏着深吸了几口气,怕他会先挂断,不想再受刺激便抢先一步挂了。

    自然,顾初旭没再打过来,也依旧跟她无任何联系。他当初答应的,都轻松且毫不心软做到了。

    至于为什么那年春节回来跟她一夜情,冯清辉想,大概自己对他的诱惑仍旧存在,仍旧让他怀念。

    以他的处事风格,既然都上床了,和好也是顺理成章。

    这几日她每每想到那些怪异又异常的事情,总有些奇怪想法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影响她的判断。

    顾初旭是个成熟有正常需求的男人,婚后这几年,她试着去理解男人生理构造上不同所导致的灵肉不合一,但眼下更恐怖的一个念头折磨着她。

    或许他并不像自己单纯所想,嫖了什么女人,仅仅纯肉/体上的碰撞,而是……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同居过,甚至在他单身公寓中朝夕相处过,所以留下没善后干净的痕迹……

    这些猜想的后果,于她而言将是一个漫长难捱的无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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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清辉已经许久没去姥姥家,这两日没什么事做,就想过去探望一趟。顾初旭早晨比她早起了一刻钟,她洗漱出来,他已经煎好鸡蛋,歪果仁比较热衷的糖心煎蛋。

    除此之外他还喜欢牛奶混着鸡蛋烹煮,口感有些奇特,比较英式的做法。据他说是梅英女士早年在国外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如今早餐饮食依旧西式,也培养了他独特的饮食习惯。

    冯清辉更愿意相信,他们母子二人热衷西式早餐的原因,是因为省时省力。

    不过他最近下厨比往常频繁,冯清辉也不敢打击其积极性。同他吃早餐,她全程有些心不在焉。

    顾初旭问:“今天去做什么?”

    “去看姥姥。”

    “我陪你一起去。”他放下刀叉,抽出一张黑色无尘纸巾,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油渍,干净的无名指上带着冷调的雾金婚戒。

    戒臂内部刻有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马眼形主钻,尖角处带起一丝柔和线条。

    冯清辉当时并没关注价格,便宜或者昂贵,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是觉得,金色抢眼,属于膨胀色。

    所以对于这个色系,不是人挑颜色,是颜色挑人,如果戴不出成熟气质,很容易流于庸俗。

    而手指偏白且修长的男人戴有光泽的金属色,具有低调奢华的美感。

    “你今天不忙吗?昨夜睡前你说有个早会,你如果很忙尽管去忙,又不是什么节日,没必要非得去,姥姥你了解的,她不会计较。”

    顾初旭低头继续不急不躁吃早餐,看她一眼,“我既然说陪你去就是不重要的会议,最起码我缺席无关痛痒。”

    冯清辉没再说什么。

    楼下大型购物百货超市就有水果,他觉得不新鲜,专门驱车跑了十多公里,去水果市场提新鲜货,空运或者陆运,天南海北连夜运送过来,泛着水灵灵的色泽。

    拎了一箱不容易存放的红提,一箱比较容易存放的柑橘类,后备箱中还有两箱中老年补品。

    顾初旭每次去都要带不少东西,出手阔绰大方,比如今年春节,孝敬了冯佑军两瓶好酒,蓝瓶金色雕花,从顾家酒窖拿的,顾老爷子放着一直不舍得动封的好东西。

    高馨丽在厨房挽着袖子帮忙做饭,她比冯清辉年纪长几岁,曾在外婆身边养了几年,所以每每到这手脚勤快,冯清辉在家没做过事,习惯问题,就没那个自觉。

    她去卧室看了眼高馨丽的女儿,才几个月大,脸蛋滑嫩犹如刚剥了壳的鸡蛋青,眼睛滴溜溜转,她是个颜控,喜欢漂亮的人,也喜欢漂亮的婴儿,忍不住抱在怀中逗了逗。

    这幕恰好被顾初旭瞧见,回来路上他开车,目视前方,忽然侧头问了一句:“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冯清辉对这个问题一向敏感,视线从车窗外转移他脸上,“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偶尔可以想想,”他语气平淡中隐藏着悠闲,“像你姐姐那样的女儿,也不错,看的出来你喜欢。”

    “你只看到她光鲜的一面,”冯清辉低下头看向别处,“她生了孩子一直在家做全职太太,春节前还跟姐夫闹了一场,她嫌姐夫不做家务,姐夫却说,她不过是在家看看孩子,别得也没什么事做,怎么会明白他在外面的艰辛……她从怀孕到如今,婆婆并没给几天关怀,姐夫工作性质问题,时常出差。”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姐夫在外面大概有了人……”

    顾初旭顿了顿,脸上依旧没多少表情,看过来一眼,用教育的语气说:“这种事情没证据不要乱讲。”

    冯清辉摊了摊手,“我是那种满口胡诌的人?”她深叹了口气,“姐姐还不知道,我也是不小心撞见,还没想好怎么给她提个醒……”

    她低头拨弄着手机,“你在外面有没有女人?”

    冯清辉脑子空空荡荡,眼睛紧盯着他,不知道想从他脸上找寻什么。

    “你知道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游走在你跟别的女人之间,有你一个就够我头痛了,怎么还会给自己多添麻烦,这样根本就不划算。”他目光很平静,又用商人算经济账的口吻,冯清辉感觉不出多少诚意。

    “意思是说,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的时候,就有可能存在别的女人?或者现在没有,接管企业以前,那时候精力充沛——”她忍不住又从他话语中挑刺儿,边说边打量他的神色。

    顾初旭惯常会用的手段就是控制情绪,喜行不言语色,他看过来,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不慌不乱语气沉稳:“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我如果有别的想法,何必一早跟你求婚,难不成单单为了娶你回来束缚我?亦或是以前缺女人,怕讨不到老婆所以跟你将就?”

    冯清辉默了几秒说:“我这人是很讲公平的,倘若有天你绿了我,我势必绿回来,然后才能离婚。”

    第30章

    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顾初旭回过头看她。

    冯清辉勉强笑了下, “你还保证过, 我们在一起除非我踹了你, 否则你不会主动放弃这段感情。”

    “是我当时不够成熟, 我会弥补你……”顾初旭皱起眉毛, “并且以后不会了, 过去的事已经没办法更改,不要再提了。往前看,成不成?”

    “为什么?”她忽然变得较真起来, “为什么不能提?好像我每次提那段事, 你都是这么排斥, 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或者你不想我知道的?”

    顾初旭的表情直到这一刻才出现轻微的破绽, 他没有急着解释,迅速把车子停到路边,稳下后才深深看她,“我没有排斥,我只是不想让你再一直陷在伤心的地方,我们都结婚三年了, 又何必纠结于过去?”

    冯清辉愣愣地看着他,“你知道在外人眼中,我们有多奇葩有多神经吗?展静都说, 她理解不了我跟你。”

    顾初旭只问:“你听展静的还是听我的?为什么需要她理解?一个婚姻失败的人,能给你什么经验?我们两个,又为什么需要外人指手画脚?”

    冯清辉隐隐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戾气,她此刻有些茫然, 有些发晕,大概是中午没休息有些不适,他探手过来,把冯清辉纤细的手指握在掌中,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向她。

    “你如果工作太累,或者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至于你那个男发小,男人有时候度量小,希望你理解一二。而且,他并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光明磊落,我不想守着你诋毁他,但也不想装作若无其事包庇他。”

    “什么意思?”她听出一些猫腻,“你们两个,又打架了吗?”

    “没有,”顾初旭垂下眼眸否认,“之前是他出言不逊,教训教训罢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其实闹到了辅导员那,不过是年少轻狂口角上的误会,早已握手言和。

    他都已经这样,冯清辉又能说什么,只好敷衍地点点头,忽然看见他手腕上黑色的,与衣服不怎么搭配的手表,挽住他的胳膊,抬头看他:“是我送的,我眼光好像真不怎么样。”

    他并没说什么,冯清辉没细看手表,细白的手指贴到他脸庞上,摩挲着青色的胡茬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刻名字吗?因为我那时候想,你每次看时间的时候,都得想起我。毕竟我不在你身边,也只能这么刷一刷存在感。”

    顾初旭提了提双眉,“我想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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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初旭这两日工作上的态度懈怠,秘书部怨声载道,既要作出新的行程安排,又要跟公司的高层、乙方合作伙伴做出合理解释,总之赔笑脸说好话的事情没少干,短短两日笑出的褶子,比往常两年还要多。

    李凡硕过来送文件时她们正低声抱怨,一个说:“顾总昨天忽然不来上班,今天一早又把早会推了,是不是身体不大行?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另一说:“顾总那么年轻,能有什么风吹草动?”

    “会不会是顾太又作妖了?”

    “可别介,不晓得又要开了谁。”

    “苏助理开了也不可惜,腰扭得跟软皮蛇似的,也不知道当初人事部怎么选的人。要是我老公有这个能耐,我也看的紧。”

    一拨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意识到他进门,李凡硕听了两耳朵,拳头抵住嘴唇“咳咳”两声,她们回头看见是李凡硕,一时散开不再多言,李凡硕把手中的文件随手一挥:“待会儿顾总来了需要他审阅。”

    刘秘书接过去瞧瞧,正是李凡硕亲手操刀的胶南项目,不敢怠慢,写便签贴上归置到一边,李凡硕并没走,穿着浅灰色西装,手往格子间上头一搭,点着下巴问秘书:“顾总还没来?”

    “没来。”

    他笑笑,“大概是乐不思蜀了。”

    “顾总最近有什么乐事?”

    “我也这么想呢。”李凡硕姿态悠闲,漠不关心搭腔了一句,说罢甩手便往门外走。

    刚出门看见董事长梅英女士,她有段日子没进公司管理层,更没听说今日有董事会,两人碰面互相点了个头,李凡硕目送她进了总办公室。

    对于顾初旭工作上的行事作风,李凡硕算是个知情者,像昨日那样不声不响突然罢工,五年间的次数屈指可数,之前倒发生过一次,彼时他刚骑行回来就职,李凡硕随他回山东做业务考察,大学时的老师恰好在威海养病,威海距离东屿市不远不近,开车大概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

    本来说好时间紧张就不跟老师碰面,谁知正好也有个早他们几届的学长,听说了顾初旭,就想认识认识,这个学长不一般,当时已经是市/委书记身边的秘书,以后再不济,指不定也能用得上。

    叙完旧没有下半夜也有十二点多,距离散场时他出去接了通电话,回来后便没方才善谈,要不是李凡硕八面玲珑撑住场面,还不晓得多尴尬。

    学长好面,给他们安排了就近的五星级酒店,李凡硕裹着浴袍把浴池里外清洗一遍,舒舒服服泡了澡,大概是太惬意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手机“咕嘟”一声沉了底,他紧捞慢捞拯救出来,赶紧关机抢救。

    想着顾初旭还没睡下,敲门借他的手机打一通电话,谁知顾初旭已经不知所踪,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才出现在酒店。差点误了一次商务会议,那次梅英女士远程遥控,在电话里把顾初旭好一顿批评教育,说话的语气跟今天的表情大概差不多。

    由此可见,要继承“皇位”还没继承的时候,太子爷并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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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清辉的担忧并不是多余,她还在犹豫用什么样的方式让高馨丽察觉,夫妻二人就又闹了一次,高馨丽有些低烧,躺在医院里,冯清辉只能跑得频繁。

    她对冯清辉道:“好像刚有孩子的夫妻都会经历这样的考验,也不知道正常不正常。”

    冯清辉本来想提点两句,姨母拿着外套帮她披上,“别吓唬月儿,她本来就不想生孩子,其实生育就像开花结果一样,人生必经的历程。”

    冯清辉挑起眉,“我不知道是否像开花结果,不过这是个多样化的时代,如果肯定生孩子,否定不生孩子,那就好像否认了这个时代的多样性。”姨母自然听不懂这些深奥的哲学道理,就如夏草不可语冰。

    姐夫尹峰没多久出现,嘱咐楼下食堂开了小灶,给高馨丽做了一些玉米羹,高馨丽并不想搭理他,摆着张臭脸冷眼相对,冯清辉可以看出他们吵架归吵架,姐姐却还没发现什么端倪,尹峰把玉米羹倒出,端着碗坐在床头,挖起一勺吹两下,耐心送到高馨丽嘴边。

    一来二去,一碗清淡的小粥下肚,高馨丽的脸上开始展露笑颜。

    这场闹剧好似就这样结束,冯清辉看着男人如此虚伪,一时又不舍得张口打击姐姐。

    离开时尹峰送她出门,冯清辉抿着唇往外走,手中拎着黑色小包,等四下无人才说:“我都知道了,是你告诉我姐姐,还是我去告诉她?”

    尹峰愣了许久没反应过来,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人,“你知道什么了?”

    “你跟你身边那个女同事的破事。”冯清辉看着他,轻蔑道,“你不要解释,不管你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我没见过哪个男人跟女同事出门还牵着手,又不是瞎子,需要导盲。”

    她扔下两句话便扭身离开,相信也已经震慑到对方,其实冯清辉没有那么洒脱,很多事够坦诚也够残酷,并不是那么好接受。

    这两日冯清辉门前冷清,再见祖玉已经是月底的事,不是在咨询室见的,也没有约在外面的咖啡厅,是以并不是病人跟医生的关系。

    她陪着展静逛街,出门觉得自己脖子空荡荡的,太素,就想去珠宝店选一枚项链戴,而祖玉呢,刚从美容店做完按摩出来,三人便撞见。

    冯清辉某些方面是个比较虚伪的人,塑料姐妹有几个,大部分情况下懒得伺候,也就逛街找不到陪同的时候才相互联系,逛街人多的话,七嘴八舌也热闹。

    祖玉主动提出一起逛街,冯清辉没有表态,拿眼睛去看展静,展静便爽快答应。

    二人行变成三成行,冯清辉发现祖玉很会讨好人,展静挑戒指时,她一个劲儿夸赞展静的手指又细又白,真应该把她的身份跟对面导购员换一换,实在太好卖货。

    逛完一圈找地方休息,在一家半开放式奶茶店,冯清辉点了一杯泰式原味果茶,放了少量的冰,祖玉守着展静依旧放的开,主动分享自己的事情:“冯医生,上次你引导我转移注意力,不要一味地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已经发生且无法改变的事实中,可是你不知道……”

    “我在Phoebus那里,发现了某个女人的东西,趁他不注意便把东西丢了,事情过去许久,他们也没闹起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Phoebus又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替上了。”祖玉艰涩笑笑,“可笑吗?你觉得基于欺骗层面上的感情,算不算爱呢?”

    冯清辉静静看着她没有回答,服务员此时端着她们点的东西送上,多了盘鲜花饼和鸡米花,祖玉说请她们吃下午茶。《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