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然很大,即使隔着窗依旧清晰可闻。
“宋远,你对‘鬼使’‘幽冥’‘芒刺’‘横江’这几个名号知道多少?”问话的是木华,他心里也总有些不放心。
“回公子,‘鬼使’在五年前属下离开江湖以前已经是江湖人尽皆知的名号,‘阎王叫人三更死,鬼使半夜请人魂’这是江湖上对他的描述。江湖盛传鬼使只和鬼打交道,只有鬼才会见到他,被他接引;‘幽冥’没人见过,传闻他是一个杀手组织的头目,杀人如麻;‘芒刺’是这几年才出来的新人,据说他杀的对象都是背部被人射入银针,贯穿心脏而死;至于‘横江’属下不才,自属下五年前离开江湖后因一直喜欢杀手的行当,对杀手多有关注,镖师则完全不清楚。”回话的正是去过“万年居”又在质问店小二中大喝的年轻护卫宋远。
“那你知道这四个名号是一个人的吗?能判断这人到底是不是这四个名号的主人?”木华问着,思索着。
“这个,回公子,属下不才,无法辨别。”
“你觉得呢?”这次木华问的是站在跟前的杨柏。
“回公子,不好判别,但此人单刀自荐,临危不惧,如果他没有敌意,将会是我们很大的助力。”
“敌意应该没有,以他的本事,他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没有等金龙卫也没有暗地里跟踪应该就不是敌人,况且‘帷幄’多半和他也颇有关系,就算他要掌握我们行踪,也完全没有必要直接进入我们之中。”
“他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杨柏有些吃惊,公子的身份决不能暴露,否则迎接他们的极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他既然清楚这次送......货,真别扭,他们就非要把人说成是货吗!“木华气恼的说道,眼神中有些不满的恨恨味道。”他既然清楚任务不一般,多半也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木华又分析道。
“就算他知道了也没有敌意,我依旧觉得他不值得信任,看着他我总有些心神不宁。”杨柏回话的时候脑中浮现的却是刚才始终平静的“鬼使”——他也不觉得有人会把“狗蛋”作为一辈子的大名,但他理解杀手不愿吐露真名的苦衷——对于鬼使杨柏一直都心有忌惮。
“是啊,要不要信任呢?”木华自言自语,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便盯在茶几上不动,但目光却闪动着灵动的色彩,颇有些小儿形态。
“公子,大人,属下觉得既然我们要找一个熟悉路的人,还要他能跟上我们的体力,最好还能是一个助力,那只怕就无法要求那么多了,况且杀手们大多都难见真容,要验证实在无法办到,金龙卫又紧追不舍,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也许可以先让他在地图上标出草药谷的位置和大体路径,即便途中有什么意外我们至少多一份希望。”宋远出了一个主意。
“就他了。”略微思索,木华当机立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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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天还没亮,护卫们的房门便被敲响。
“这些布用来包剑,这些是你们的行头。”一身麻布衣服的鬼使也就是黄狗蛋指着真正的店小二送进来的三堆衣物说道。
“包剑?有必要?我们的衣服怎么了?有问题?”杨柏问道。
“你的剑是名剑,放在行家眼里会惹人注意的,其他人的剑也要包;我们这次扮作镖行,麻布衣和布包剑是最平常的装束,你们的衣服布料太好,会惹人馋。”
“吱呀”一声,木华也进门来,“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走?”他问鬼使。
“换好行头,现在。”鬼使看了一眼公子,目光略微观察。
“公子,我们这就出去换衣。”杨柏带着一众护卫就要往外走。
“不用,我回去,你们换好了叫我。”说着他便要出门去。
“你也要换,姑娘,你的布料比他们可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木华的背后传来了鬼使似乎略显戏弄的声音。
“放肆!如此称呼公子。”杨柏大怒,尺方剑应声而鸣,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已然被人家尽数而知了。
“木华公子”或者说实是姑娘一直扮作公子的姑娘“木华”也有些不悦的看着他。虽然她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多半已经被人探知到了,但被人当众揭穿自己撒谎总是有些不高兴的。
“既然公子已然叫破,那奴家亦不再欺瞒。奴家贱姓林,单名桦,见过公子。”说着这位叫“林桦”的姑娘略微低头轻轻行了万福礼。身着男装的她行万福礼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黄狗蛋见过姑娘。”
林桦微微有些错愕,不想世上还有如此不识趣的人,不听都知道是化名的名字竟然次次都能说的如此不卑不亢,真真是脸皮练到家了。
“这是我的真名亦是我的本名。”鬼使目光直视林桦补充道。
林桦脸上也有些迷惑了,难不成真有人用“狗蛋”这种小名做一辈子的名字。她迷惑的看看鬼使,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何必在意这个呢,“公子稍待,奴家告退。”说着林桦拿着三堆中的女士衣物反身走出了房间。
“鬼使,管住你的嘴!再有一次对小姐不敬,只怕就再也说不了话了。”护卫杨柏低声嘶吼,脸色阴沉凶狠。
“还有一件事:所有人的称呼必须统一。你们自己决定互相的称呼,定好了告诉我,以后不能再有别的称呼。”鬼使没有接杨柏的话看着众护卫再一次开口。
“对,以后所有的称呼都要统一,一人一个叫法会暴露身份的,现在步步杀机,我们不能出错!”杨柏扭头看着自己的下属,他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并且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一着急他们便不自禁的用以前的称呼,可现在是在逃亡,这样乱叫听在有心人耳里那简直就是在夸耀自己的身份一样。他对着一众护卫命令。“我们如何称呼你?”他问鬼使。
“公子。”
“不行,我们称呼小姐叫‘小姐’,你换个称呼。”杨柏语气坚定而不善。
鬼使或者说“黄狗蛋”冷漠的看看他,“那就叫黄石”鬼使冷冷的说道。“公子,总有人叫的。”黄石内心有些高兴,情不自禁的想。“再说也没人说‘公子’‘小姐’就一定是一对啊。”他又想到。
随着东方越来越亮的鱼肚白,一支镖队开始了它的行程,队伍里都是男人,——林桦是回到自己的客房才发现女装下面还有一套男装的,她有些意外,一想便释然了,都是男人更能隐藏身份。随后她换上男装与他们会合——他们轻装简行,人人双马换乘,出了幽州城向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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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了哪?”一身暗红衣服的中年男子平静的站在“万年居”问着中间的老者,十几个带刀的人散落地包围着老者。
“万年居”的老者颤悠悠拿着锄头挖土,店铺中央的青砖已经被清开,一个即将完成的墓穴近在眼前,伴随着老者一下一下的挥舞锄头,地上青铜烛灯里的烛火摇摇欲灭。
“谁?”老者沙哑的声音犹如孤鬼。
“你的杀手还有和他并行的人。”金龙卫在林桦她们走了一天一夜的时候直奔“回乡客栈”,问了老板确定了目标、她们雇佣的杀手以及作为情报组织的“帷幄”,现在他们到了“万年居”,带着未出鞘的刀,要撬开老头的嘴。
“二十金。”
“找死”一名金龙卫快刀出鞘直逼老者,讹钱讹到金龙卫头上,将要完成的墓穴看来今晚就能用了。但他更快的缩回了手并且伴随着惨烈的号叫。肉眼可见的黑青色从手指快速地向手臂蔓延,巨大的疼痛让这名金龙卫声嘶力竭。一片刀声,明亮的刀光几乎照亮了店铺,所有的刀刃都指向了老者,却没有人前进一步。
问话的身穿暗红衣服的中年男人盯着黑青色的蔓延,短暂停顿的观察黑青色已然到了手肘。
“解药在哪?”他喝问依然若无其事锄地的老者。
老者吃力的挖着土,高高的举起锄头在使劲的钉下来,实在是太吃力。
暗红衣服的中年男人一回头,问话的功夫黑青色已快爬满整个手臂了。拔刀出鞘,黑青色的手臂应声而飞,断臂的金龙卫踉跄的跌靠着店门,痛苦嘶嚎。提刀在手,中年男人阴沉的看着老者。
老者还在挖土,快要完工了,一下还要用呢,他很忙。
短暂沉默,一锭金子轻轻的放在了柜台上,“他们具体去哪了?”中年男人手腕向下,刀尖指地,无人动手。
“少,毒药二十金。”短暂的交谈似乎耗费了老者极大的精力,他直起腰靠着锄头不断地倒气。
恼怒爬上了面庞,坚毅而略显阴沉的面容因为肌肉的挤压而狰狞,刀尖似乎又有抬头的意思。
又是一阵沉默,又一锭金子被放在了柜台上,但刀尖并未指地,明晃晃的露着惨白的“利齿”。
“南方。”
中年男人思虑恍然,快步出了店铺,他要回到客栈和二妹三弟回合。他们要尽快追上目标,他们是金龙卫三大侍卫使“墨狼”“雪雕”“魔猿”。而随着中年男人”墨狼“及众金龙卫的离去阴森的“万年居”屋门自闭,窗户上一副棺材的阴影飘起又飘落,随后是棺木合闭的声音,仿佛是棺木合闭的动作过大带起了一阵风,“呼”一天都没灭的青铜烛灯的烛火灭了,”万年居“便隐没于黑暗的世界里。
今晚左邻右舍似乎睡得格外的沉,即便是断臂的金龙卫已经嚎叫的哑了嗓子,也没有一户人家的烛灯亮起来。《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