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极目望去,映入眼帘的尽是一片白色,像是无边无垠的白色的海洋,又好像是夹杂在万千世界中的虚空。
这似乎是一方净土,干净纯洁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染,仿佛任何不是纯白的事物到了这片土地上,都是对这片土地的一种侮辱、一种不敬。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在这个世界中早已没有了什么空间的概念,或许该说空间是有的,可凭借肉眼却根本分辨不了。
他感觉自己是浮在半空中的,可又不能确定,因为大地是白色的,天空是白色,一切都是纯白的,置身在这样一个空间中,举目望去尽是一片茫然和孤寂。
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他的脑海就像这片天地一般纯白,白得像张纸,上面什么都没有,不论是痛苦的记忆,还是快乐的回想,没有任何往事,自己就仿佛是突兀地出现在天地之间。
“世界本该就是这样啊!”
他抬起头,在那无尽而又纯白的世界中,竟然有那么一道强光,划破天际,从穹顶之上破天而降。
那道光的强度超越了一切他所知的有关于光的概念,在那道光降临的时候,整个苍白的世界瞬间消失,仿佛是神从至高的空间伸下手,将这片世界直接抹杀掉一般。
那道光柱的直径有多宽阔,但它降下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就再无他物了,甚至连闭了眼都是笼罩在这片极致的光辉之中。
咚!
他似乎听见了一道响彻天地的巨响从那道圣光的尽头传来,像是在世界的边际敲响了圣钟,只觉胸膛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创了一下,翻滚的血液不由自主地从胸膛涌了上来,似是聆听到了这声响的呼唤,要从这凡胎肉体中挣脱出来。
不不行!我不能输!
一股莫名的执念从他心中的生出,强烈地想要撕碎这片从天而降的圣光。
“啊!”他咆哮了一声,像是一头雄狮,甚至在那么一瞬间抗衡住了那声响的余音,然而就仿佛是逆流之中的一朵小浪花,下一瞬间就被那潮水所覆盖。
不要反抗!
那声音威严的不容置疑,也像是从那圣光的尽头而来,但更像是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开开什么玩笑!”灼热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起来,红色的,火红色的!那完全笼罩在圣光下的白色世界竟然出现了红色!
那火红色的身影在无边无垠的圣光之中,就好似一个小小的红点。
然而,它并不是红点。它是火焰!要燃遍整个世界的火焰!
那红点就是一个火种,它落在了一张看不到尽头的白纸上,然后那火焰的范围便越来越大,像是要将这片白纸焚烧殆尽!
有点意思怪不得怪不得啊
那声音辨不出男女老幼,甚至连具体是那一物种都辨别不出来,说着最古老的语言,那每一个字符都拥有着繁琐的发音,透着古朴与宏伟,像是从远古保留至今的一口大钟所发出的轰鸣。
可惜了
汝本有机会的
可惜了汝之一生再也看不见神道绝巅
!
那是个单音节的字,不同于之前的那些话语那般繁琐、晦涩,极尽质朴而又妙不可言,先前那些话语再浮在他都能听懂,而这一个单音节的字他却根本无法体悟!
怎么可能!他瞳孔一缩,惊诧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射向那圣光的尽头,亮得刺目,但那尽头好像是一片黑暗。
这是这是这世间怎么可能还有
那灼热的火焰仍在燃烧,却不再扩散,那缠绕在他周围的火焰似是有了灵性一般向更加广阔的区域扩散,远远望去就好像是盛开在纯白世界中的一朵火红色的娇艳的花朵。
然而当那些由火组成的花瓣想向外继续延伸时,却仿佛是被这纯白世界中一道神奇的屏障所隔绝,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前进一分一毫。
事不过三
吾会再给汝两次机会
“你们竟然真的触摸到了这个领域!”他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那记忆早就在不断地恢复了,在那圣音如潮水一般冲击向他的时候,他的记忆也如同潮水一般涌上脑海,“你们难道真的疯了吗!你们当真以为凭借我们如今的力量真的有资格去动那一个领域吗!”
“这会牺牲多少我们族中的性命!你们不会不明白吧!”
放心
吾辈早已准备好一切了
就好像汝刚才脑海一片空白一样,他们在离去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他们在离去的时候,就如同他们来到这世间的时候一样。他们为了主牺牲,主会将他们送入天堂,赐予他们永生的
“你们”他停顿了一会儿,眼眸深处也好像燃烧着火焰,像火红色的花朵,“——不得好死!”
火焰开始疯狂的燃烧,仿佛是一条条蛇,疯狂地向周围突进,真的将要打破了那看不见的宏伟屏障。
那火焰越烧越旺,竟然慢慢带上了一点金色,世间从未有过这样的火焰,唯有普罗米修斯最开始盗的天火火种能与之媲美!
那是不属于这片天地的火!那是属于众神的领域,是神火!
嘭!
金色的神火如同海浪冲破了那无形的屏障,以最开始数倍的速度疯狂蔓延,纯白的世界此时不再纯白,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金色海洋的中心是最亮的,那金光要和从天而降的圣光对抗。
金光是从一个渺小的身影上散发出来的,那是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少年,他拖至腰间的那耀眼的金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像是有什么恶魔缠住了他,要吞噬掉他的一切力量,包括生命。
可他没有害怕,抬起头仰望着圣光的尽头,他眸子中的神采都在慢慢地黯淡,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威势,金色的海洋无边无际,就像是他的千军万马。
汝这样做值得吗
那响彻天地的圣音此时竟带着几分怜悯。
可悲可叹
汝同吾一样,皆属华夏,应听过——朝闻道,夕死可矣
“夕死可矣?”他冷笑一声,那渐渐丧失神采的眼眸中竟有一丝鲜明的嘲讽,像是一把利剑,要直直刺破这片天穹,“若夕死的是你,你便不会这么想了!”
纯白的世界突然寂静了下来,那金色的火焰所掀起的海浪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那如洪钟般的声音也没有响起。
寂静来得是那么得突然,像是在所有人不知不觉间就从天降下的奇兵。
神说,要有光,于是世上便有了光
巨大的叹息声在纯白世界间回荡,那翻滚着的金色火焰忽然不动了,仿佛被冻结在了空中。
!
又是一个音,极尽玄妙!
只是那圣音降世的一瞬间,他真的觉得时间在那一刻就被冻结住了,金色的火焰不再扩散,长发不再变白,前几秒还气势汹汹地突破了那无形的屏障,打破了那圣音的束缚,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那金色的火焰就算可以突破世间一切的屏障,但却逃不过时间的封锁。
那不是众生能够做到的,能一声令下控制整个世界的,唯有那掌握着无与伦比的权力的神!
神谕!神谕!
第一个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词语。
是的,唯有神谕才能令时间冻结!
神下旨的时候,不论是众生万物,还是浩渺天地,都要遵从神的指令!
怎么怎么
他甚至无法继续思考,时间的冻结也封住了他的思想。
可他却仍然听得见声音——那神谕的余音。
即使是余音,却充满了神圣的威严,让人浑身发抖,不用经过大脑思考,本能传来的意识就只有臣服!
嘭!
冻结的时间一下被解封了,那金色火焰所组成的浩瀚海洋也在一瞬间蒸发!
那圣光不再如刚才那般神圣了,像是择人而噬的恶魔,它们将所有的金色火焰吞噬殆尽。
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此时也全明白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
不论自己有多么的强横,那些人已然拥有了和神同等的权力!
在神面前,众生万物皆是蝼蚁!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神采,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他只是淡淡地向圣光的尽头比了个中指。
那是很久以前人类的一种手势。
蝼蚁竟敢蔑视神灵!
!
血液仿佛受到了圣音的呼唤,像是明白了自己所作之大恶,在受到了神的召唤之时,便争先恐后地朝体外涌出。
他的皮肤开始破裂,每一处伤口都如同是一个泉眼,鲜血像喷泉的泉水一样疯狂地往外涌。
圣光的笼罩下,竟然会有这样一个恐怖的生灵,浑身喷涌着鲜血,就连五官也不例外,像是一个血人。
可他的背依然挺得很直,直的像座顶天立地的巨塔。
“给我给我滚进去!”他勉强地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量重重地一锤胸膛,竟生生地阻挡住了从胸膛涌上来的热血!
这便是汝的决定吗
即使阻挡住了从胸膛涌上来的热血,可还是不能阻挡神的威严。
他终于支撑不下去了,像是一只折翼的鸟从空中坠落下来,脑海中的声音有几分可惜。
汝,一路走好
他并没有落地,完全融入了圣光。
在融入圣光的那一刻,那纯白的世界便彻底崩溃了。
那真实的世界在显现出来的一瞬间是没有光的。
仿佛太阳被什么东西吞噬了,连光线都逃不过它的追捕。
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那是一艘足以冲破苍穹的巨舰!
那纯白世界的上空竟是一艘巨型的战舰!
那战舰目测从头至尾至少有上千米长,舰身是由一种奇特而坚硬无比的幽暗色金属打造而成,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光。舰首有两根足足有百米长的金属柱状物延伸出去,似是狰狞的魔角。它从云层之上飞下来,刚好挡住了太阳的光辉,底下的那片大地便漆黑如暗夜,远远望去,太阳的光辉洒在那幽暗金属上,竟仿佛是一个巨型的魔神从穹顶之上降临人间。
巨舰悬浮在空中,它中央下方有直径约百米的圆形光圈,大多闪着幽蓝的光芒,而那中央位置竟还有一个小圈,是圣光的颜色!
巨舰的最深处,一张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议事桌向着无尽的黑暗延伸。
幽暗的灯光从舰舱顶部照来,却只能照到很小一片地方,不仅没有带来光明,反而让这个房间犹如置身在九幽玄冥之中,只有那淡淡的幽光,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那幽幽亮着的地方靠近仪式桌的一端,白色的手套在幽光的映衬下,似乎有淡淡的云烟向舰顶飘去,像是点燃的香。
那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拿着一本三寸厚的书籍,书页泛着微黄,每一行都是古文字,个个美得像花,透着典雅、古老的气息,那封面上并没有刻什么繁华的花纹,有着几个大字,却显得很古朴。
有人坐在那里!
一个穿着白手套,看不清面庞的人坐在仪式桌的尽头!
军靴在舰舱内发出蹬蹬的响声,有规律得像是一个机械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穿着黑色军服的身影从那幽光地带一闪而过,再次融入了黑暗,然后那声音便停止了。
“你就不能轻点吗?每次都那么重,你说你是怎么将军靴穿得像个皮鞋一样啊!”那穿着白手套的人似乎有些懊恼,却又不紧不慢地将书签夹入书页,关上了书本,“我正看得起劲啊!不得不说古东方还是有很有意思的东西啊!”
“他死了。”
黑暗中传来三个字,简短而有力。
“真的!”那人的声音又带上了几分喜悦。
白手套的主人从大椅上站了起来,肩膀上绣着金色长方形的勋章,在幽光中熠熠发光,像是一个太阳。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人抬起头,却看不清面庞,只能记住那双眼睛,很明亮,很锐利,带着睿智。
一般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都是一个好战派,可他的眼睛里似乎还有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
让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都忽略了他的面庞,只记住了他这双神奇的眼眸。
“回总部。”
他淡淡说了一句,又坐了下来,翻看了那古东方的书籍,眼眸中闪着光,但那深处却好像是一片黑暗。
黑得一如那在纯白空间中与神对战的少年,在那圣光的尽头所看到的那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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