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开始钻研
苏蕴那晚与顾时行说了那些话,回到了房中,整宿没睡着。
回想起自己把那口憋了四年的气,一下子发泄了出来,虽然开始的时候很是痛快。但等痛快过后想了想,若是顾时行报复她怎么办?
几经揣测,她还是觉得顾时行不是那等报复心强烈的人。
但她都那么说了,就算他再厚的脸皮,也没脸再继续让她继续嫁给他。
毕竟她都说了他在房/事上有多差劲,为人丈夫又有多不好。他那样倨傲的人,被她这么直白的嫌弃,应该是不会再纠缠了。
想到这,浑身都轻松了。
至于码头的死伤,她也是过了几日才知道的,也听说了顾时行从中协助调查。
他在大理寺当了四年少卿,前边又在大理寺办了几年公,他在公事上边的能力卓越,估摸着还能在这一事之中立下功劳。
但他立下功劳也与她无关,她现在的首要目的便是赚银子。
在等着与那兄妹二人约定的一个月后的同时,苏蕴也已经开始吩咐初意偶尔出府查看一下,看看哪里有适合做胭脂生意的摊子租赁。
担心最后那对兄妹并不接受她的提议,所以苏蕴也做好了两手准备。
实在是不行了,就去牙行寻个合适的人,就是不太清楚那人的品性而已。
道若是买下终身契的话,倒是可靠一些,只是可能要花费的银钱要多很多
寻了小半个月,也寻到了合适的地方。
湖边的一个小市集,人虽不多,但胜在有许多姑娘爱往那处去。
虽然苏家姑娘一个月有只能上两次街的规矩,可只有大多数的高门富户才会对自家姑娘要求严格罢了,民间女子倒没有这么严格的束缚。
苏蕴寻思了许久,胭脂等货物若是去进货,没有几分赚头,便打算自己来尝试。
她去世的姥爷便是摆摊子做胭脂生意的,若不是被人打断了腿,大女儿也不会嫁到苏府来做妾。
那时候小娘好似才六岁。
留在家中也开始帮着做胭脂,也算是手艺活了。本来姥爷去世后,小娘也可凭着这手艺嫁个好人家。但姥爷才去世,家中亲戚就如狼似虎的盯上了貌美的小娘,强迫她嫁给有钱有势的浑人。
无可奈何之下,小娘也只能来投靠多年不见的姐姐。只是不成想,在苏府一住就住了十几年,再也离不开了。
苏蕴去问了小娘做胭脂的方子,许是说起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小娘的脸上多了几分光彩。
说到最后,露出了几分担忧:“你且小心些,莫要被主母发现你在外边做了谋生。”
小刘氏并不反对女儿做小生意,毕竟她没有能力给女儿攒嫁妆,也不能阻止女儿自己给自己攒。
嫁人后在婆家,得兜里有银钱,腰板子才能硬气啦。
总归也不是嫁什么高门大户,做些小生意也不会对她往后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更别说也不需要她亲自露面开小摊子。
她主要还是怕被主母发现。
苏蕴安抚小娘道:“我不会告知帮忙的人我是那哪家的姑娘,我只是给他们货,然后坐收银子罢了,他们又怎么会寻到苏府来,告诉主母?”
小娘还是忧心:“寻的人,能靠得住吗?”
苏蕴浅浅一笑:“小娘你放心,我心里有谱。”
“既然你心里有了打算,那小娘就不说那么多了,你在做胭脂水粉上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来问小娘,虽然比不得那些好的胭脂水粉,但用来摆小摊也是绰绰有余的”
苏蕴笑着应了“好”。
在没有顾时行的打扰之下,日子有条不紊,偶尔听说他的事情,但苏蕴也没有太去在意。
*
自码头一事发生后,顾时行已有小半个月未曾来苏府了。
但今日墨台却是孤身一人,神色匆匆来了苏府。
苏长清正欲出门,便遇上了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墨台。
“你怎么来了,你家世子呢?”苏长清问。
墨台看了眼苏长清身后的随从,犹豫了一下,问:“苏大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长清扫了一眼随从,然后吩咐:“你们到外边先等着我。”
随从离开后,苏长清走至小亭中,墨台也跟了过去。
入了亭子,苏长清看向墨台,好奇的问:“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秘?”
墨台踌躇了一下,才道:“小的来寻苏大公子,是想让苏大公子劝劝我们家世子,让世子别那么拼命了。”
苏长清闻言,征愣了一息:“怎么了?”
墨台道:“就再查码头一案,世子睡得少,吃得也少,每日除了查案还是查案。”
苏长清微微蹙眉,不解道:“时行做事一向都这么认真,倒也不稀奇,你怎就这么担心?”
墨台叹气:“世子以前做事也认真,可也没试过一天就睡两个时辰的。有时候小的夜半起来时,都能看到世子在书房看案宗。”
听到这,苏长清的脸上才露出了诧异之色:“这么拼?”
墨台点头。
苏长清转眸思索了几息,然后微眯眼眸问:“你们家世子异常之前,可是发生过什么事?”
墨台心虚地低下了头,有些不敢说实话。
看他这样,苏长清心底隐约有了答案:“码头动乱那日,时行在苏府住了一宿,晚上他是不是又去寻了……”默了一下,压低声音:“我六妹妹?”
墨台微微点头,然后又猛地抬头,慌道:“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苏大公子你自己猜的呀。”
苏长清:……
知道墨台怕自家主子,他一脸的嫌弃:“成成成,都是我自己猜的,与你小子没关系。”
说完这话后,苏长清又沉吟了一下,问:“你家世子现在在哪里?”
“在码头,小的是偷偷跑出来的。”
苏长清“嗯”了一声,随而出了亭子。
出到了府外,与车夫说不去古玩铺子了,改去码头。
苏府到码头,左右不到小半个时辰。
码头数日不许货船进入,所以在金都城外的运河中许多船只停留。
不得已,码头又重新开始运作了起来,但参与骚乱的脚夫都被关在牢中,无人搬货也是一个问题。
管理码头的官员连夜想出了对策,让金都城中散乱的脚夫在五天内去府衙记名,也就是说往后码头的脚夫全归入衙门来管束。
每个脚夫只需要每个月交付二十文钱,除却冬季外,一个月能保证有十天以上是有活干的。
脚夫归入公家来管,倒是能少了很多**。
顾时行根据脚夫的供词,在码头走了一圈,在经过搬运货物下船的船只之时,脚步略顿,往搬运货物的地方望去。
目光停在了一张熟悉的脸上,眉头轻蹙。
那张脸的主人,是个青年。
这个青年他似乎见过。就在发生动乱那一日,也就是路经胭脂铺子前,看到苏蕴与他在说话,那日青年的身旁还有一个小姑娘。
他记得那时,苏蕴的脸上似乎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也不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那青年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放下货物就抬起头往路边望过去。
在与青年对上目光之际,顾时行便移开了视线。
洛明宴看到了那满是贵气,同时又散着清冷气息的白衣男子。
总觉得方才那白衣男子在看他。
带着几分好奇,问身旁的人:“那边穿着白色衣服的是什么人,我好像在码头见过他两回了。”
身旁的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那白衣男人的时候,才压低声音道:“他是这次调查骚乱的其中一位大人。”
说到这,又开始说洛明宴的运气好:“这次在码头的脚夫都被押到了府衙,幸亏你那会不在码头,不然你肯定也要遭殃了。你要是进了牢里,你那妹妹一个小姑娘在这偌大的金都城该怎么活呀。”
洛明宴的思绪从白衣男人的身上收了回来,叹了一口气,轻点了点头:“确实是运气好。”
但只有他和妹妹最为清楚这好运气是因为谁。
想起了那日在胭脂铺再遇上的姑娘,脑海中不免浮现了在医馆中看见那姑娘的第一眼。
三分的惊艳,七分的感激。
在医馆外,他为了能让唯一的亲人活下去,连尊严也不要了,所以跪在了医馆的门外。
可迟迟没等到有人可心软一些帮自己,那绝望也寒入了骨子里。
父亲欠下庞大的债,还不起之际,为了不影响他的功名,自缢了。而母亲也跟着父亲去了,只余下他与妹妹相依为命,
他那时想,若妹妹**,定是因他而死的。若非他识人不清,又怎么会让人卷走了银钱,偷走了马车,从而导致妹妹在赶路之际染上了风寒。
他也想过了,若是救不活妹妹,他就陪着妹妹,不让她自己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害怕。
这个想法一出来,那医馆的药童拿了二两银子给他,说是里边一个人美心善的好心姑娘给他的,让他赶紧拿银子给妹妹治病。
他蓦然抬头看进医馆,那张美艳却带着温婉笑意的脸便一直印在了他的心底。
妹妹因这二两银子得救了,他们兄妹也因剩下的一些银钱,得以在金都安顿下来。
二两银子救了他们兄妹二人的命,也想当是那姑娘救了他们的命。
而那日,若非在码头看到了恩人,妹妹带着午膳来寻她,很有可能会遇上骚乱。
他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好些人,心有余悸。
无意间,那姑娘算是又间接的救了他们兄妹而。
洛明宴叹了一口气,那姑娘虽然打扮朴素,可看着也不是小户人家的姑娘,他也不知何时才能报答完这两份天大恩情。
*
顾时行正站在码头附近思索着,身后忽然传来了苏长清的声音。
“这案子也过了十天了,可有什么头绪。”
听到声音,顾时行转回了头,看向了他,疑惑的问:“你怎么会在这?”
话落,目光看向了跟着苏长清一同来的墨台,似乎明白了苏长清出现在这儿的答案。
苏长清道:“你这小厮不过是担心你,你就别太责怪他了。”
顾时行面无表情,冷声道:“我有什么可需要担心的?多此一举。”
苏长清“啧”了一声:“就你这冷漠的性子,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你。也就我能受得了,与你交心了。”
听到苏长清话中那句“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你”的话时,顾时行的眸色微沉。
苏长清没注意到他那细微的变化,而是往码头望去:“听说此次负责码头一案的人是府尹大人做主审,你做辅佐,你这些天可有什么发现?”
顾时行环顾了一周四周来来**的人,随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茶楼。
“去茶楼说。”
二人去了茶楼,开了一间雅间,顾时行站到窗后,看向码头的位置。
待跑堂小二送来茶水退下后,顾时行看着人来人往的码头,淡淡道:“府尹似乎暗中阻碍我查案。”
正在倒茶的苏长清一怔,随后细想了一下,才道:“我听父亲说,府尹似乎和大皇子底下交好,如此,你查案岂不是棘手了许多。”
皇后先头生了几个女儿,后来才生了个排行老三的太子,那大皇子是贵妃所出。
顾时行收回了目光,走回桌前坐下。
端起茶水,慢条斯理地浅饮了一口茶水后,才抬眸看向苏长清,悠悠的道:“他从中阻碍,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多走几步路而已,不至于棘手。”
虽然没有表现出很自信的神色来,但听这话都觉得此事与他而言轻而易举。
苏长清眼角微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用为你担心。不过你说得如此轻松,那为何我听墨台说,说你每日为了查案都废寝忘食了,他担心你熬出病来,所以才来寻我劝你休息。”
顾时行往紧闭的门扫了一眼,收回了目光,漠声道:“他闲的。”
苏长清轻嗤了一声,随而问道:“小半个月前,你在苏府住的那晚,是不是又去寻我六妹妹了?”
他的话一落,对面的顾时行长眸微阖,声音泛着冷意:“这也是墨台与你说的?”
苏长清连啧了几声,一副了然的表情:“这还用他说?你连续小半个月这么废寝忘食,有所变化,还是从那日离开苏府后才如此的。我从而琢磨了一下你上一回见过我六妹妹后,夜半来寻我谈心的怪异举动,我就猜到了。”
苏长清一抚掌,一摊手:“这么明显,还用得着墨台告诉我?”
顾时行闻言,眉头微展,把杯中大半杯茶水一饮而尽。
那晚之后,他时常能想起苏蕴说过的话。
不管是她对他冷漠的控诉,还是对侯府对旁人的不满的话,更有那两句“你在房i事上边有多不好”“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还有“我不想嫁你,我想换人了”这一句。
每每想起都下意识看向床的里侧,空荡荡的里侧。
或许是因其中的某一句话,又或者是因她所有的话,所以烦躁得夜不能寐。
“看你这个样子,总让我有种你对我六妹妹真的是用了真心的……”说到这,有些不确定了,压低声音试探道:“你会不会真的是喜欢我六妹妹,而不是因为要负责?或者是愧疚?”
苏长清再次问了上一次问过的问题,上一次还觉得不可能,这一次却是不确定了。
顾时行眉头微蹙,难得废了几分心思在男女之情上面,思索这苏长清的问题。
几息之后,他抬起黑眸看向苏长清,带了一丝不确定:“应当是有几分喜欢的。”
若是旁人说应当有几分喜欢,苏长清肯定觉得这个男人肯定是个浪荡的负心汉。可若是从顾时行的口中说出来的,那就稀奇了。
别说是几分喜欢了,就是一分喜欢都能让他惊奇不已。
苏长清站了起来,坐到了顾时行身侧的杌子,脸色如常,但眼神难掩激动:“你且说说看,你如何觉得自己是有几分喜欢的?”
顾时行面无表情斜睨了一眼忽然凑近的苏长清,淡淡的道:“我还是有这一点判断的。”只是以前从未深究而已。
若他无感的话,也就不会因这事难以入眠。
见顾时行不打算细说,苏长清又追问:“那我六妹妹究竟又与你说了什么,让你比上一回还要烦闷?”
顾时行起身,隔了他一个位置坐下:“我何时说是因你妹妹的事情才废寝忘食的查案的?”
苏长清挑眉:“不然呢?”
“我不过是想早些定案罢了。”顾时行面色平静。
苏长清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哦~”,尾音拉长,显然是不信的。
“不过你就算不说,我也大概知道,我六妹妹定然是再一次拒绝了你,且比上一次拒绝的还彻底,说不定还细数了你身上的缺点。”
苏长清这人在外看着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可在顾时行和几位友人面前,总是轻松惬意,有些幼稚,还是个什么都敢说的。
但他每次看似是胡说八道,但总能一针见血。
顾时行敛眸,沉默不语。
苏长清见他没说话,随即露出了惊讶之色:“不会吧,我六妹妹竟然如此厉害,敢数你顾世子的缺点,还是当面给你数落出来的?!”
说道这,苏长清暗暗的忍住了笑意。他完全没想到过有朝一日,竟然还有人能让顾时行吃瘪,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妹妹。
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在对上顾时行那冷飕飕的目光之际,连忙压下嘴角,立即正襟危坐,好不正经。
“我那六妹妹实在太过分了,怎能当着人家的面直接指出不是,怎么都要委婉一些吧。”
顾时行淡淡的反驳他:“你六妹妹说的是实话,不过分。”
苏长清扬眉:“你这被数落的,怎还维护上数落你的人了?”
顾时行提起茶壶,给苏长清的杯子添了茶,也给自己的杯子添了七分满。
苏长清看他这样,也心知他不会说出自己六妹妹到底数落了他哪些缺点,所以直接道:“我六妹妹是因这些缺点而坚决的拒绝了你,那你改呀,改到我六妹妹松口为止!”
苏长清简单直接的给他指一条明路。
可顾时行听到苏长清让他改掉苏蕴所说的那些问题,不免眉头紧蹙。
改掉侯府的规矩?
改掉他冷清的性子?
改掉他对她的态度?
改掉他那房i事上的一知半解?
后者三条不难,但第一条却是最难办的。
见顾时行蹙眉,苏长清摊手:“你不改也成呀,六妹妹若是抵死不肯嫁你,顶多我到时候给六妹妹寻一个不介意她过往的老实人。”
听到这声老实人,顾时行狭长的黑眸蓦然一眯,冷冽地看向苏长清,嗓音深沉如水:“你敢。”
苏长清见到顾时行情绪如此分明,觉得稀奇得紧。
想知道顾时行到底有多生气,所以再添了一把油:“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我不找个靠谱的老实人,我母亲总该会把她给嫁出去的,那时候就晚了。我不想我六妹妹因你而葬送了一辈子,所以她要是在两年内还是不肯嫁你,我定然得为她谋划一二。”
说罢,又补充:“不过你若是不想改,还是寻一个能迎合你的姑娘,也别嚯嚯我六妹妹了。”
说到这里,苏长清脸色认真了起来,他道:“我的那些个妹妹,我不希望她们任何一人嫁给那些只让她们去迁就,却从不会想着如何迁就她们的丈夫。”
话到最后,苏长清声音缓了下来:“时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时行点头,“嗯”了一声。
在苏府那晚,顾时行说服过自己。或许侯府那样的生活的确不适合苏蕴,他说服自己放过她,不让她再陷入进来了。
但却又不能接受她改嫁旁人。
想到这里,顾时行幽幽叹了一口气。
苏长清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话已至此,造化看个人,你在寺中待了那么久,定然能明白个中道理。罢了,我还要去古玩铺子买些古玩送给我准岳父,就先走了。”
话到最后,苏长清语重心长的劝道:“我下个月就要成婚了,也是快有家室的人了,你也抓紧吧。”
说罢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苏长清离开了,顾时行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后边,指腹细细摩挲着腕上的珠子,陷入深思。
过了许久,墨台走了进来,提醒:“世子,苏大公子走了。”
顾时行“嗯”了一声,随后幽幽的喊了一声“墨台。”
“世子有何吩咐?”
“你去书铺给我买几本书。”
墨台一愣,迟疑道:“书铺有的书,世子的书房中几乎也不缺呀。”
顾时行偏过头看向他,面色清静的道:“买几本时下闺阁女子爱看的话本,还有……”
他沉默的想了想,实在想不出那些书有什么书名,就径直道:“还有那些年少男子爱看的香i艳本子。”
墨台:……
他应该……听岔了?
是吧?是吧?
风光霁月,克己守礼的世子怎么可能要看小姑娘爱看的话本?又怎么可能想看少年男子爱看的小本?
他一定是听岔了!
见墨台许久未动,顾时行眉梢微抬:“怎么还不去?”
墨台踌躇了一下,还是问了:“世子,小的没听岔吧?”
“情爱话本,香i艳话本,还记不住?”顾时行面色平静的复述。
旁人说起羞耻的本子,多少有些不自在或是遮掩,可墨台在自家世子的脸上,看到的只有淡然从容,没有半点的不自在。
墨台不敢说,不敢问,只能带着满腔惊愕去跑腿。
墨台出去了后,顾时行回到桌前坐下,一个人静静地饮茶。
在苏府那晚,顾时行除却想过无法接受上一辈子的妻子嫁给旁人,也似乎无法接受自己再另娶她人。
既然皆不能接受,那就先按着苏长清的建议,改一改。
侯府规矩往后再说。
她嫌他冷漠,那他看几本才子佳人的话本。
她嫌他房i事不好,那他就开始看香i艳话本。
以前苏长清也拿过那样的话本给顾时行,只是他不知扔在了何处,一页都未曾翻阅过。
就是有同龄男子议论闺房i之乐,顾时行也无甚兴趣的走开了,从没有仔细去了解过,所以那时苏蕴所表现出来的抗拒,顾时行也就误会她是不愿的。
他与苏蕴行夫妻i之事,都是凭着被人算计的那个晚上的的模糊记忆来行事的。
回想起那晚被自己上辈子的妻子直截了当的说他这事做得不好,眸色渐暗。
不过是了解,再加以琢磨罢了,终会摸索透的。
到那时,他必然不会再给她机会说他做得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钻研.技术的世子。】
两章合在一章了,还有一章早上九点之前更新。还在码……
本章留评送红包,24小时内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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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心下怀疑
夫妻二人从上辈子回到四年前的时下,已经有近两个月了。
前世的夫妻几乎日日都见着,但这辈子的两个月以来,却只是见过寥寥数面。
从上次苏府深夜再见的最后一面,顾时行掐指算了算,逾今已有一个月未见了。
许是上辈子每日都见,倒不觉得有什么,这辈子这么久不见,他的确不习惯了。
几番思索,还是从桌案前起了身,朝书房中走出去。
出了书房,墨台问:“世子要出府?”
顾时行淡淡的“嗯”了一声:“备马车,去北雀街。”
墨台愣了一下后顿时反应了过来,今天距离码头骚乱那一日不正好是一个月么,苏六姑娘又该出府给胭脂铺子送香膏了!
忙应了一声,然后飞快地去备马了。
顾时行从清澜苑中出来,恰好侯府两位姑娘也过来了,是顾时行的二妹和三妹。
姊妹二人看到兄长从院中出来,三妹问:“哥哥可是要去寻苏家哥哥?”
顾时行外出目的不纯,更不能让旁人知道,此时把苏长清拉出来当借口最合适不过,所以“嗯”了一声,神色疏淡地道:“约了他去茶楼饮茶,你们有事?”
顾二姑娘道:“我们只是过来给哥哥问好,既然哥哥有事,那我们也就回去了。”
顾时行点头:“那我先走了。”
兄妹几人相处冷淡,没有半分热络。
等兄长走了,顾三姑娘纳闷道:“我怎觉得爹娘不在的这两个月,哥哥去寻苏家哥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顾二姑娘:“哥哥与苏家哥哥素来交好,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时下哥哥也解决了码头的案子,闲暇无事可做,估摸是去找苏家哥哥下棋。”
姊妹二人都没有多疑。
顾时行依旧只带了墨台一人出门。
马车行至北雀街,停在了那胭脂铺子的斜对面。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顾时行听到墨台传进来的话。
“世子,苏六姑娘好像没有出府,只来了苏六姑娘身边的那个小婢女。”
闻言,顾时行双目睁开,薄唇紧抿。
正欲开口吩咐回府之际,又听到墨台疑惑的说:“但那小婢女怎么没往胭脂铺子送香膏,反而与门口的一对……兄妹交谈了起来?”
与苏六姑娘身边婢女交谈的青年和那小姑娘五官有些相似,应当是兄妹没错。
顾时行撩开了帷帘一角,朝着胭脂铺子的方向望去。
目光在触及到在码头第二次见到的那个青年,眉头微拧,眼中浮现了几分思索。
不一会,只见苏蕴的婢女戴上了帷帽,带着那兄妹二人离开了。
顾时行沉思了几息,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瞬间冷了下来,声沉如水的吩咐墨台:“你跟上去,看看他们要去何处。”
墨台“诶”了声,跳下了车板,把马车栓紧了后才追了上去。
顾时行想起了苏蕴说过那句“我想换人了”的话。
她想换人,想换谁?
他是知道的,近段时间出现在她身旁的外姓男子,除却他之外,几乎没有。
而那个青年看着眼生,显然是这段时间她才相识的。
况且,那个青年的样貌看着也算是端正,她若是……
想到这,紧拧的眉头越蹙越紧,也没有继续想下去。
*
时至与那洛姓兄妹说好的时间,苏蕴与初意一同出了门,但只是让初意去胭脂铺子,而她则是带着帷帽进了茶楼。
她想与兄妹二人商量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完的,而且那大街上也不是商量的好地方,所以也就让初意去把兄妹二人喊来。
进了茶楼,从大堂经过,便听到了旁人提起码头的案子。
略有好奇进展如何了,也就停驻脚步听了听。
大致是金都府尹认为是利益闹起的争执,骚乱。可忠毅侯府的世子,也就是大理寺的司直却是认为这事情没有那么的简单。
在府尹准备结案之际,他提来了几个人,经由两派脚夫指认,几人就是那日先动手的人。
但问起这几人是他们中哪一派的人,他们皆摇头说不是自己人。
起初这几人分别掺和在两派的人中,许是那时候码头人多,虽有人觉得他们棉绳,但也都没有多疑。
后来打起来之前,双方都以为那些人就是对方的人。一方觉得是对方动了手,也就开始还手,后来也就越闹越大了。
“那挑事的人是谁派去的?”同一桌有人问。
那人一脸的神秘,再而压低了声音:“听说是二皇子,人还被关了禁闭……”
说到这,也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毕竟说到皇家的事情,都避讳得厉害。
“不过,那顾世子立了功,定然会升官的……”
听到这,苏蕴也就没有继续听下去了,而是去让小二开了个雅间。
入了雅间中后才把帷帽取下。
帷帽取下后,想起了刚刚在大堂听到的话。
这次动乱是那二皇子挑起的,那先前她与顾时行的事情会不会也是几个皇子中其中一人谋划的?
她想起上辈子发生这事情后,侯府与苏府的人情往来少了,就是哥哥与顾时行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好了。
她那时不去细想个中缘由,现在细想起来,才明白过来。
算计顾时行的人,除却阻碍了顾时行的婚事外,还有离间两家关系的目的。
哪怕那时候侯府觉得是她与她小娘算计谋来婚事,与苏府其他人没有关系,但总归有她这一根刺哽在两家的中间,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到那种亲密的关系。
她时下再想想,也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得是她。
府里府外的人都说当年小娘下作勾i引自己的姐夫,所以若是用她来算计顾时行的话,旁人也不会去怀疑其中是否另有隐情。他们只当她是听了她小娘的唆使,从而妄想变凤凰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
想到很有这个可能,苏蕴呼出了一口憋在胸口的气。
虽不想再见到,也不想再提起顾时行,但她还是希望他能把幕后的人揪出来。
最好能让那人有所报应,不然她上辈子所遭受的一切就太憋屈了。
又呼出了一口气,想到初意他们或许快过来了,她饮了两杯茶水来平复心绪,调整了不经意露出的几分愁容。
等了约莫半刻后,雅间的门被敲响,传进初意的声音:“姑娘,人来了。”
苏蕴站了起来,温声道:“进来。”
门推开了,初意让兄妹二人先进,而后才进来,随之把门关上。
洛明宴再见到苏蕴,拱手作揖行了大礼。
苏蕴轻笑:“洛郎君不用这般在意礼数。”
洛明宴道:“要的,姑娘是在下兄妹二人的恩人,此礼不为过。”
那洛小姑娘也是重重的点头:“对呀,不为过的,美人姐姐不仅在医馆救过我,就是一个月前,码头大乱那会,若非是因看见了美人姐姐,我们追了过去,没准我们都遭殃了呢。”
美人姐姐这声称呼叫得非常的甜。
苏蕴抿唇笑了笑,随后让他们先坐下了。
二人到底也曾是富家子女,倒也不扭捏地坐了下来。
在初意给兄妹二人倒茶时,苏蕴问他们:“那后来如何了?”
小姑娘道:“我们本来要回去码头的,但听到那边闹出了事,也就没敢在过去。后来听说死了好几个人,现在回想都心有余悸。那些个闹事的脚夫都被关押了起来,没有闹事都去府衙登记在册,由府衙安排活计。而哥哥因有功名在身,所以得以做个管事的。”
苏蕴闻言,诧异地看向一旁的洛明宴,这是个没想过的意外。
洛明宴许是知道这次恩人是有事要他们做,他忙道:“姑娘有事请直说,不用顾忌。”
苏蕴犹豫了。这码头管事可是个小肥差,就是到时候考不上榜,也可继续留在码头继续做下去。
小姑娘会看人脸色,忙道:“美人姐姐,不仅哥哥能帮忙,我也是能帮忙的。”
说着话的时候,一脸热切看着苏蕴。
苏蕴看着他们兄妹二人这么直接,她也就坦言把目的说了出来:“我原想弄个小摊做些胭脂生意,再想着让二位去帮忙看顾,但如今看来洛郎君已经有更好的去处了,那我就另寻他人,也不碍事的。”
兄妹二人都愣了一下,洛明宴问:“姑娘要雇我们?”
苏蕴摇头:“也不算,是打算与你们合作的,三七占股分红,但也是小本生意,可能做不久,所以……”
话还未说完,洛明宴便道:“不用占股分红,姑娘只管给些许的工钱就成,我与妹妹绝无二话。”
苏蕴是不会去占他们便宜的,耐下心来道:“洛郎君不用太快下决定,我还是可以去寻旁人的,你现在手上的是好差事,切不能冲动的丢了。”
洛明宴却是微微摇头:“不瞒姑娘,我其实不打算做太长久,等攒够银子还给姑娘,再攒下一些银钱后,我便寻些零工做,然后空出闲余时间来看书准备来年的春闱。”
一旁的洛妙筠接口道:“若是美人姐姐让我们去看顾,到时候我来看着摊子,哥哥在一旁看顾着我,免让我受人欺负的空闲,还能有更多时间来看书准备春闱呢,所以不是美人姐姐要我们帮忙,而是美人姐姐雪中送炭的帮了我们呢!”
小姑娘的嘴儿很是利索,小嘴叭叭的就把分工给安排好了。
苏蕴看了眼他们兄妹二人,如实道:“小本生意,不一定能挣得到多少银子。”
洛妙筠又道:“能温饱就行了,不过给美人姐姐看顾生意时候,我能不能摆上一些绣品来卖,我每次送去那些铺子,总会把价钱压得好低。”
“自然是可以的。”苏蕴应。
不过心下也觉得好笑,这事还没定板,小姑娘已经商量上了,这确实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洛明宴忽然就插不上话了,所以也就让妹妹说吗,他在一旁听着。
但心思却不自觉得落在恩人的身上。
那恩人看着年纪比妹妹大不了几岁,可却是让人感觉到了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气度与稳重。
在雅间商议了大概有一刻多时辰,苏蕴还是没有立即敲定,而是让他们兄妹二人再仔细想想,莫要因为她帮了他们,他们就委屈了自己。
且苏蕴还是坚持着三七占股分红,不然他们就是应了,她也不会用到他们。
事情也说完了,苏蕴起了身:“小摊我已经租下,货物也准备好了。两日后的巳时三刻,我会让我的婢女到那胭脂铺子对面寻你们,若你们决定好了,她便把你们带去那小摊,与你们细说个中细节。”
见她准备离开,洛明宴把准备好的钱袋拿了出来,递向苏蕴身边的婢女。
“这里是二百文钱。”
苏蕴朝着初意点了点头后,初意才收下。
话别后,主仆二人戴上了帷帽,先行出去。
但不想想,门才开,苏蕴一抬头就看见了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待视线往上抬,看到那人的脸后,脚步蓦地一顿,帷帽薄纱后边露出了错愕之色。
顾时行怎么会在这?!
苏蕴下意识就要退回屋中,但随即转念一想,她和初意现在都带着帷帽,顾时行也看不到脸。
他看不到脸,也不知道是她,她还怕什么?
想到这,也就从容的从屋中走了出来。
但她很快就发现顾时行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停留数息之后,目光锐利的扫向了她的身后。
她身后,无外乎就是那兄妹二人。
苏蕴心下“咯噔”了一下,他总该不会隔着帷帽都能认得出来是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你别躲,我认出来是你了,那个人男人是谁?!
第25章 心下烦躁
顾时行那凛冽如霜的目光落在了苏蕴身后的青年身上,可只是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眼神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就好似刚才只是不经意看了他们一眼而已。
顾时行紧抿着唇,冷沉着脸从苏蕴面前走过。
也不知谁招惹了他,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到底是谁招惹了顾时行,苏蕴可没心思去猜。就在方才顾时行朝她走来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他是冲着她来的,所以身体僵硬的屏住了呼吸。
那一会,好似一息如同一刻那么长,很是折磨人。
可当顾时行没有多看她一眼,脚步徐缓地从她身前走过之后,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顾时行从苏蕴面前走过,入了隔壁的雅间。
苏蕴往那雅间看了一眼,心下不免纳闷,怎就这么的巧,顾时行竟也在这个时辰来了这茶馆。
生怕一会还会遇上他,苏蕴也不敢继续逗留,与一样受了惊吓的初意连忙下了二楼。
茶楼门前,苏蕴与洛家兄妹二人道了别。
目送兄妹二人离开,主仆二人一刻也不多留,匆匆离开,脚下的步子与平日相比,不知快了多少。
顾时行抿着唇看着那对兄妹离开,然后再是苏蕴和那婢女离开的背影。
看着戴着帷帽的人渐行渐远,没入了人群之中,那眸色依旧深深沉沉的。
顾时行清楚方才他若是指出了她,恐她会对自己更加的厌烦,所以他才会径自从她面前走过,并未停留。
只是想到她避他如洪水猛兽,却在私下与那个男子见面,眸色更加的深沉,神色也微凉。
许久后,待人没了踪影,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吩咐墨台:“查一查方才在胭脂铺子见到的那对兄妹,看看他们什么来头。”
身后的墨台应了声后,顾时行把窗户关上,看向墨台,面无表情的嘱咐:“今日在茶楼所见,不许外传,包括长清也不能说。”
墨台忙不迭地点头。
小二适时送上了一壶好茶,顾时行一眼也没有看,径自出了雅间,离开了茶楼。
*
苏蕴是坐马车出府的,但没有让车夫送到茶楼,而是停在了要走半刻的地方。
快到马车那处,主仆两人才把头上的帷帽解下了。
初意把主子的帷帽拿到了手中,心有余悸的拍着心头道:“刚刚见到顾世子的时候,可吓死奴婢了,奴婢方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被发现了。”
苏蕴暗道:何止你被吓了,连我也是被吓了一跳。
她是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茶楼碰到熟人,碰到的还是她那晚彻底得罪了的顾时行,若不是她和初意都戴着帷帽,她还以为他是循着她找来的。
想到这,苏蕴忙问初意:“你来的时候,可有遇上顾世子他们?”
初意摇头:“奴婢也不大清楚,但奴婢除了在胭脂铺子露了一下脸后,就没有再露脸了。”
说到这,初意面露担忧:“姑娘,那顾世子会不会把我们认出来了呀?”
苏蕴微微摇头,她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别的她不敢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就算认出她了,也不会用这件事情来要挟她。
他或许会因她那日的话而动怒,但怎么都不会小气到计较那日她的口不择言。
主仆二人带着些许的忐忑心情上了马车。
待回到了府中,苏蕴便把在茶楼见到顾时行的事抛之脑后了,满心去捯饬她的胭脂。
比起上辈子的丈夫,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她的小生意。
苏蕴早些时候就让初意去胭脂铺子买了些中等货色的胭脂水粉回来,好在调至胭脂的时候能作为对比。
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尝试,如今确定的胭脂有三种颜色,质地细腻,很容易就晕染开,因是配了花露制成的,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胭脂本就可做口脂也可做腮红。
做口脂使用的时候,轻点少许在唇上,色泽均匀,丝毫不会像一般小摊子那种劣质的胭脂那样,涂抹在唇上粗糙且抹不开,难看得很。
做腮红用的时候,可用指腹沾上胭脂再沾一下清水,手指再在脸上涂抹,就能晕染得很自然了。
这些胭脂,不仅是苏蕴满意,就是小娘都赞不绝口,夸她有天赋。
苏蕴和初意在院中捯饬胭脂,小刘氏在一旁指点。而何妈妈则坐在院门处,择着菜的时候,还时不时往巷子中望去,以便看到有人来之际,也好提醒姑娘,让其把院中捯饬胭脂香膏的物什给收拾好。
初意用纱布绞去了黄汁后,将半成的胭脂分别盛入小罐中,等风干就成了胭脂。
待全部做好后,初意伸了个懒腰,看向一旁拿着胭脂端详的主子,得意的道:“姑娘做的这胭脂可真好,比我以前在小摊上买过的都不知道好多少呢,到时候胭脂生意肯定能越做越红火的。”
苏蕴轻声笑道:“先别想太长远,得慢慢来,急不得。”
因胭脂只需供给一个小摊子,所以量并不需要太多,就几个人也能做好。
胭脂香膏各五十小罐,还有从别处买来的一些眉黛。因是小摊,苏蕴不打算把这些胭脂水粉定价太高。
这些要是全部卖出去了,除去成本和分给洛家兄妹二人的三成,大概也能进账个三两银子左右。
虽不是什么大钱,可也要先慢慢来,不能太过急功近利。
“等晚些时候,你先把做好的胭脂放到外边租好的小屋,分批送去,别让那看暗门的婆子知道是些什么。”
想到往后可能做的胭脂多了,苏蕴还是在外边租了一个比较小的小宅,先用来存放东西,后边还可让初意去那处带着兄妹二人或者是旁人做胭脂。
而方子自然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便是那对兄妹也不能让他们知晓。
看着做好的胭脂和香膏,苏蕴算是看到了希望。
等着苏府每个月那几两银子的月例,还不知得什么年月才可存到银钱让小娘过好日子呢。
她也庆幸自己没昏了头答应顾时行的帮忙,不然靠着他的帮助,她心底总是不踏实。
到底还是靠自己才能睡一个安稳觉。
*
因那青年是码头的脚夫,所以墨台花费了半日就调查清楚了。
“那兄妹二人姓洛,青年名叫洛明宴,是这两个月才到金都的,晋州人士,好像是因父母双亡,所以来金都准备来年春闱……”
顾时行指尖轻点着桌面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墨台:“春闱?”
墨台点头:“那洛明宴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因盘缠被偷了,才会到码头做脚夫。”
听到“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这句话,顾时行的黑眸中多了几分思索。
原来不是个普通的脚夫,就是想不到还是个读书人。
墨台继续道:“那洛明宴因有功名在身,所以负责管制脚夫这一块的主簿让他做了一个小管事,算是个小肥差,不过……”
顾时行再度抬眸:“不过什么?”
墨台面色多了几分复杂:“不过就是昨日他从茶馆离开后,就径直去主簿那处辞去了管事一职,理由是他自己寻思做个小生意,好空出时间来为明年春闱准备。”
墨台比不得自家世子聪明,但也猜得出那洛明宴会辞去这一职,定然是因昨日苏六姑娘说了什么……
墨台想不明白,自家世子样貌英俊,身份又尊贵,更不像旁人高门子弟那样拈花惹草,除却这些天不知怎的竟看起了那些小浑本子和才子佳人黏糊的本子外,其实还是非常洁身自爱的。
可为什么那苏六姑娘却不怎么待见自家世子?
每次都见了世子,好像都像是见了麻烦一样,避之不及。
偏生自己世子对那苏六姑娘越发上心了,也因此有了几分普通人的烟火气。可要是苏六姑娘最后还是不选世子,而是选了别人,他家世子该怎么办?
墨台许是也跟着自家主子在寺庙待了好些年,所以从不觉得配给自家世子的姑娘就该是门当户对的,他觉得世子喜欢的才是最重要的。
顾时行抿唇沉默了许久才问:“可有打探出来苏六姑娘是如何认识这对兄妹的?”
墨台闻声,忙回过神来,答:“小的探听到他们兄妹二人初到金都的时候,那洛明宴的妹妹病得差些就没命了,是在益草堂治好的。”
“小的也去益草堂问了。那日他身无分文,是有一个貌美的年轻姑娘好心给了他二两银子,而那日也正是世子给苏六姑娘送宁神香的那日。小的也就斗胆猜测那貌美的姑娘是苏六姑娘。”
听到这,顾时行的眉头一皱。
心思微转——那洛明宴又是个举人,若是来年春闱挣得好功名,若是求娶苏家庶女,苏府定然会同意。
再者苏蕴又是他们兄妹二人的救命恩人,那就很有可能不会介意她先前的事情,这不正是附和了那苏长清口中的“老实人”吗?
思及到这,顾时行脸色眸色瞬间一沉,从位上站了起来,没有半分犹豫的朝着书房走了出去。
墨台一愣,忙跟了上去,追问:“世子这是要去哪?!”
顾时行面色偏冷地说了两个字:“苏府。”
脚步快而沉,但走到院门时却又停了步子,面上多了几分思索。
他去苏府,苏蕴并不见得会见他,若是夜半再去寻她,恐会徒增她的厌烦。
沉默几息后,还是转身回了院子。
墨台又是一懵:“世子,不去苏府了?!”
顾时行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然,沉声道:“不去了。”
回到了书房中。
顾时行坐下后,从桌案上抽出了一本书,按下心中烦躁,静下心去看书。
指尖翻着书页,吩咐在书房中的墨台:“继续观察那洛姓的青年,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生意。”
墨台应声“是”,出去前,瞄了眼世子手上那本书籍的名字,再抬眼看了眼面无波澜,脸不红气不喘,眼中还带着几分探索的世子。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在看什么正儿八经的古籍呢!
墨台大概习惯了,时下已然能做到面无变色地走出书房,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送红包~
明天中午尽量再更新一章。
第26章 我在改了
两日已过,洛家兄妹帮忙的心并没有丝毫动摇。
初意也就把他们带去了小摊的位置。去了小摊后再带着他们去了那小宅子,还把宅子的钥匙给了他们。
仔细交代了自家姑娘安排的事情后,初意与洛小姑娘仔细说了一遍那些胭脂和香膏的优点,用法。
而那洛小姑娘自小就爱美,对胭脂水粉也很是了解,初意说一次就记住了。
而小摊子就后天开,他们可去那摊子的附近看看,让他们有两日适应时间。
事情都交代后,初意道了声小摊开张那日她会过来,往后应过五日才会来一趟。
初意离开的时候,还是戴上了帷帽,遮住了脸,以防万一。
回了苏府,初意便把这些事情与自家姑娘说了。
“姑娘,奴婢觉着那洛家的小姑娘真真是个不错的,只是年岁小了些,等磨炼好了,再打理一个小摊子完全不是问题。”
苏蕴把香膏刮进小罐中,点了点头:“那小姑娘确实是不错的。”
到底做了几年侯府儿媳,对于有没有能力的人,苏蕴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苏蕴正与初意说着洛家兄妹和小摊子的事情时,苏长清院子的婢女来传,说是让六姑娘过去一趟。
苏蕴也没问什么事情,让初意接手余下的活,她自己过去了。
到了清尘苑,苏长清让她去了库房。
苏蕴到了库房,苏长清便让北砚把东西拿出来。
苏长清与她道:“因要成婚了,这院子都得收掇一下,而我这库房有好些用不到的东西,正好给你拿回去。”
不一会,北砚端了几个盒子过来,有大有小,还有几块颜色不适合苏长清,但料子看着就很好的绸布。
苏蕴以为用不到的物什,顶多是些摆件什么的,没想到是这样的好东西。
“哥哥,这些给了我,其他几个妹妹或许会有些意见。”苏蕴有几分为难。
苏语嫣是嫡女,要什么有什么,自然不会想着这些兄长院子里的东西,可还有另外两个庶女呢,难保她们不会炎热。
而苏蕴也不想那么引人注目。
苏长清解释道:“我只想着你与你小娘会比较缺,便也就没想到她们。”想了想后,吩咐北砚:“你再多寻几件,一回也让人去喊五妹妹和七妹妹过来挑。”
然后转回头与苏蕴道:“这些你就拿回去,正好刘小娘和六妹妹你也用得上。”
苏蕴看了眼那些物什,除了绸布,其他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我便谢过哥哥了。”
北砚把手上的东西给了苏蕴,接到手上才发现,盒子看着大,但却不是很重。
苏长清对苏蕴笑道:“我给你留的都是好的,你把东西先拿回去,-旁人问我送了什么东西给你,你也别太实诚了。”
听兄长这么一说,苏蕴倒有些好奇这盒子中都装的是什么了,不过也没有着急拆开来看,点头应了一声“好。”
端了东西,苏蕴便从苏长清的院子出来了。
因快到用膳的时辰,一路上也没什么下人,苏蕴倒有些明白兄长为什么这个时辰喊她过去了。
穿过几条巷子,下人也没影了,看不到人了。
转角之后,在看到伫立在她面前的顾时行,瞳孔微微一缩,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她都那样打击他了,他竟然还有脸来寻她?!
苏蕴二话不说,转身就想快步离开,但顾时行那宽大有力的手却是按住了她的肩膀。
“阿蕴,我就只与你说几句话就走。”
苏蕴双膝一弯,身子一低避开了他的手,忙往前走了两步才转过身瞪了他一眼,冷硬的道:“喊我苏六姑娘,莫让旁人误会了。”
顾时行闻言,眉头微蹙,但还是喊了一声“苏六姑娘。”
苏蕴小心翼翼的偏头看了眼另一条巷子,见巷中没有人过来,她才转回头皱着眉看向他,压低声音道:“我以为我与你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你怎么还来找我?”
顾时行在斟酌过后,本想着等她再出府之时去见她,但她那婢女出了几回了,但她却是一回都没出过府。他想了想,还是来了苏府,只不过不再是夜半却砸她屋子的小窗。
沉默了两息后,顾时行面色平缓的开了口:“你那晚所说,我可以改。”
忽然听到他没头没尾的说一句这样的话,苏蕴先是征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了过来他说的那晚是哪晚。
改,他改什么?
改他那侯府阴沉的规矩和氛围?
改他那冷淡疏离的性子?
改他那实在让人无法恭维的房i事?
苏蕴想到这,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多了几分复杂。
抿了抿唇后,她冷静地道:“顾世子要改是好事,但与我也没有任何的干系,倒也不必特意来寻我。”
顾时行声音少了一丝清冷:“我来这,仅是想与你说,你那晚所说的那些事情我已然在改了。”话语停顿了一下,继而缓声道:“近来天气转凉了,好生注意身体。”
说罢,顾时行朝着她颔了颔首,然后从她身旁走过,拐入小巷,缓步离开。
苏蕴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身往他的背影看了眼,实在无法想象清冷倨傲的顾时行是那种能说出“近来天气转凉了,好生注意身体”这种体贴话的人,
而且他在这里堵她,难道就为了说这几句话?
他也太莫名其妙了。
不过是一个月没见而已,他怎就、怎就像是被人附了身一样?
想到这,苏蕴猛然想起自己和他现在不正是回到了四年前么?而也证实了灵异鬼怪是确实存在的。
巷子空荡荡的,有股阴森的寒意从背脊爬了上来,苏蕴顿时打了个激灵。忙收回了目光,晃了晃脑袋,转身朝着自己的小院快步走回去。
回到了院子,初意开着她带回来的几个盒子之际,她想起顾时行的话,还是觉得莫名。
他该不是想表达——他把那些缺点改了,让她再考虑考虑二人之间的婚事?
那样清傲高冷的人,她怎么都觉得他不是这个意思。
初意忽然“呀”了一声,把苏蕴的思绪打断了。
苏蕴回过神来,看向她:“怎这般大惊小怪的?”
初意忙道:“大公子送给姑娘的这些东西,除却那几块绸缎,其余的都是补品。”
苏蕴闻言,往锦盒看去,是人参和当归之类的补品,难怪嫡兄说这些她与小娘都能用上。
可这些哪里像是没有什么用的东西?
苏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是哪奇怪,但东西都拿回来也就让初意把东西收了起来。
但心下总是有些不安稳,想了想,她吩咐初意:“这些补品先不要用,就放着。”
等她把这些奇怪的地方琢磨明白了才用也不迟。
初意应了声,然后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收了起来后,初意似乎想起了什么,忽面露担忧:“对了,姑娘,我听说二姑娘要回府省亲了,还有住一小段时日。”
听到苏二姑娘,苏蕴恍惚了一下。
苏府二姑娘名唤苏雯,是苏蕴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苏蕴的表姐。
苏雯是大刘氏的大女儿。
当年,小娘被错当成那大刘氏,被醉酒的父亲带回了房中的事情才发生后不久,就传出大刘氏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而那苏雯也就一直认为是小刘氏趁着亲姐怀着孩子,所以才觉得有机可乘,下作的爬了自己姐夫的床。
所以,在苏府中最针对苏蕴的不是苏语嫣,而是苏二姑娘。
苏雯出嫁的时候,苏蕴才十一岁。
府中七个姊妹,除却夭折的大姐姐,就数苏雯是年长的了。因为苏雯挑拨的原因,府中的其他姊妹都故意冷落苏蕴。
后来苏雯远嫁了,一年到头才回一次苏府,苏蕴才与比自己大上几个月的苏芩聊得来一些。
苏蕴记得,上辈子,那苏雯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听说了她与顾时行的婚事后,暗中撺掇着苏语嫣各种为难她,羞辱她,还特意放出消息说她定然是学了她自己小娘的下作手段。
就是苏语嫣后来险些害死她,也是苏雯从中推波助澜的。
想到这,苏蕴面色沉了下来。
回来了好呀,上辈子四年的旧账尚未发生,她便不算了,但此前的旧账还是得好好的算一算。
她可记得,苏雯未嫁的时候,就常常诋毁小娘,还陷害过她大大小小的事情。
“姑娘,那二姑娘过些天就回来了,小娘现在的身子才养好了些,若是被她刺激得又病了该怎么办呀?”初意很是担心。
往常那二姑娘一回府,就常常来找茬,小娘也因这事烦闷好些天,吃不好睡不好。
苏蕴看向初意,道:“我有对策,你不用担心。小摊明日就要开张了,你便忙活这事就好。”
上辈子,小娘意识不清之际,曾把积压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她说自己本可以嫁给进士做正妻的,但都是她姐姐害得她在苏府做了妾。
说到这,便什么都没有再说了,苏蕴再追问,却也追问不出来了。
这辈子重来,苏蕴本打算先把小娘的身子调养好,再慢慢的劝解,让小娘说出当年的真相。可如今只要小娘还没正名,依旧背负着当年那些委屈,有些人就会一直借着“爬i床”一事来羞辱小娘。
想了想,苏蕴还是站了起来,出了屋子,去敲响了小娘的房门。
这事情已经过去十六七年了,调查起来困难重重,还不一定能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之下调查出来呢,所以唯有让小娘自己把这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才是最快也最简单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全更新了,晚上不会更了,明天的更新在凌晨00:05左右】
第27章 寝不安席
苏蕴来寻小娘的时候,她小娘正把发髻放下,准备梳头午憩。
苏蕴推门进了屋中,就见小娘梳着乌黑透亮的长发,端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
小娘三十二、三的年纪,却依旧像是双十年华一样美丽,但却是在这后院被人道了十几年的是是非非。
小刘氏对自己的女儿笑了笑:“怎么就过来了?”
苏蕴道:“初意与我说了些话,让我想起了些事情,也就过来寻小娘了。小娘我给你梳发吧。”
说着,走到了小娘的身后,接过了小娘手中的梳子,开始梳着小娘黑顺的长发。
看着铜镜中的女儿,小刘氏问她:“初意到底说了什么,让你愁眉不展的?”
苏蕴也看向铜镜中的小娘,沉默片刻,直到小娘转回头,眼神带着担忧的看向她,声音温柔的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蕴轻声说:“二姐姐要回来了。”
听到这话,小刘氏脸色一变。
在这苏府,骂得她们母女最凶的就是这苏雯。
小刘氏沉默了半晌,才带着愧疚向女儿道歉:“是小娘连累你了。”
苏蕴沉默了一小会,斟酌再三后,还是问了:“小娘,你与我说过你不曾做过那些事情。可小娘从未与我细说过父亲是如何错认小娘的,按理说,小娘当时完全可以呼救的,不是吗?”
性子柔弱的小刘氏被女儿这么一问,眼眶微红,忐忑不安的问:“你、你也怀疑小娘了吗?”
苏蕴连忙摇头,急道:“女儿并没有这么想,女儿是相信小娘的。但每次那二姐姐骂小娘和骂我的时候,女儿心里边很难受,但没回都要在小娘面前故作坚强,如今我也长大了,仔细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到这,苏蕴蹲了下来,手放在了小娘的膝上,抬头望向小娘。
咬唇思索,踌躇了一下才问:“我听人提起,母亲曾经是可嫁进士为正妻的,这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话,小刘氏瞳孔一缩,蓦地抓起女儿的手,惊道:“是谁与你说的?!”
这事自然是上辈子小娘与自己说的,但时下是不可能这么回答的。
苏蕴思索了一息,还是把这锅推到了大刘氏的身上,说:“是二姐姐去年回府的时候,我去刘小娘的院子中时,我不小心偷听到刘小娘与身边的婆子说漏了嘴。”
小刘氏听到这话,一阵恍惚,随后貌美的脸上多了几分怨念:“都过了这么久的事情了,她还拿出来说做什么?”
听到这话,再结合上辈子听过小娘说的那些话,苏蕴很确定小娘是对大刘氏有怨的,“小娘,当年真的是醉酒的父亲把你错认成了刘小娘吗?”
小刘氏目光转到了一旁,不去看女儿,幽幽的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小娘,虽然清者自清,可那些人还是因为表面上的虚假一次又一次的来欺辱你,只要把事情的真相摆在她们面前,才有能堵住她们的嘴。”苏蕴继续劝说着。
小娘的反应,证明了这事里边是真的有蹊跷。
小刘氏紧抿着唇,好半晌后才转回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美目中多了几分湿润:“蕴儿,你就别打听那么多了,这两年你也要出嫁了,你嫁人后好好过日子。而我在苏府也不争不斗,就留在这小院,不用应付任何人,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小刘氏看着自己的女儿,怜惜地抚摸上了女儿的脸。她哪里敢计较那么多。她没有娘家可依仗,府里也没有任何的根基,早十几年就被打压得死死的了,更别说是现在了。
她若是闹着要清白,谁能给她撑腰?
最后连累到的还不是蕴儿。
“小娘……”
小刘氏打断了女儿的话:“好了,话就到这了,我有些累了,要午睡了,你也回去午憩吧。”
说着,松开了苏蕴的手,站了起来,走到床榻前就背对着窗外躺了下来。
苏蕴看了眼小娘的背影,微微蹙眉。
小娘若是想说的话,也不会拖到现在。
苏蕴回想自己被冤枉的那四年,很明白背负着那冤屈的骂名到底有多难受,多让人憋屈。更明白给自己辩解的时候,那些人不仅不信,还会变本加厉地辱骂,引来更多的言语暴力。
小娘的苦闷,她又怎么会不懂?
可就是因为懂,所以才想还小娘一个公道。
苏蕴转身走出了屋子,最后看了眼小娘躺在床上的背影后才把房门关上。
看来她得在一个合适的度内,借着这次苏雯回来的机会,逼一逼小娘,让小娘把当**情说出来。
她很坚信其中有隐情。若是可以,她也想借着苏雯把这件事闹大,然后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小娘是被陷害的
*
顾时行回到苏长清的书房中之时,苏长清白了他一眼。
“与我六妹妹说好话了?”
顾时行撩袍坐下,淡淡的“嗯”了一声:“说了。”
苏长清坐了过来,问他:“六妹妹还是不搭理你?”
顾时行自己倒茶,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垂着眼帘,平静地道:“意料之内。”
苏长清惊讶道:“所以说,你知道你这么出现在我六妹妹的面前,也还是无济于事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见,不是让我六妹妹对你更加不耐烦吗?”
听到这里,顾时行才抬起眼睑,不咸不淡地看了苏长清一眼:“她所说的那些不满,我在尝试着去改,我若不与她说,她又怎知我在改?她不知,我改了又有何用?”
苏长清听了他的道理,啧了一声:“你说你道理说得这么好,可我怎么就没觉得你在改?且我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傲清冷?”
目光从顾时行的头顶打探到脚,再从脚打探到他的双目:“我除了看到你一丝不苟的衣袍之外,可没看出别的什么了呀,你且说说看你改哪了?可别说我六妹妹说你的缺点里边没有性子高冷孤傲这个,说没有,我可半点都不信。”
苏长清一副“我半点都不相信”的神色。
顾时行微微皱眉,看向苏长清,轻嗤道:“我在你面前,为何要改变,我又不用你对我改观。”
苏长清:“……你若是与我六妹妹成了,我可是你大舅子,有你这么和大舅子说话的吗?”
顾时行略微扬眉:“难道我让你对我改观,你就能让你六妹妹应下嫁于我?”
苏长清闻言,收敛了表情,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道:“算了,你还是维持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吧,别让我对你改观。”
顾时行收回目光,继续饮茶。
二人无话了一会,苏长清撇开了方才的话题,问了别的事:“我听说顾侯和侯夫人这几日也该回来了,估摸着你母亲也该催你成家了,侯夫人应该不会满意我六妹妹的,届时你又该怎么办?”
顾时行把杯盏放下,却是丝毫不着急:“我已经有应对的法子了,母亲再着急,可也不会为难与我。”
“是什么应对的法子?”苏长清好奇。
顾时行转而看向他,淡淡一哂:“可记得我两个月前让墨台送来的东西。”
苏长清点头:“记得,前一刻都让六妹妹把余下的带了回去。不过我问你的,与那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顾时行点了点头:“确实有关系,可到底是什么关系,往后你便知道了。”
听到这话,苏长清一怔,然后生出了几分骂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有!反而把我的好奇心吊到了极点!”
最后没忍住,骂了句:“汝是人哉?”
如果是人,怎说的都不是人话!
顾时行微抬下颚,慢悠悠的反问:“我不是,你是?”
苏长清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了。不过最后还是笑道:“虽然我在你讨不着便宜,但我一想到你在我六妹妹那里屡屡碰壁,我心情就好了。”
顾时行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苏长清看到他脸色不好,心情顿时就好了。
*
两日后,顾时行听到墨台调查回来的消息,微拧了几日的眉头终得舒展。
“应是苏六姑娘想要做生意,所以那日才会去见洛家兄妹的。”
“那摊子开张了?”顾时行问。
墨台点头:“今早刚开张的,不过生意好像一般般,就卖出去了几盒胭脂。”
说到这,墨台压低了声音问:“世子,要不要叫几个托,去帮帮忙?”
顾时行抬眸暼了一眼他,淡漠:“把那些小心思收起来,苏六姑娘是有本事的,不需要耍这些花样。”
墨台一愣:“世子就这么看好苏六姑娘?”
顾时行从办公的桌案前站了起来,穿着司直官袍走到了窗前,把窗口推开了些,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翠竹。
上辈子她能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区区小摊,又算得上什么?
就是说她在几个月内能开上一间铺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时行缓声道:“苏六姑娘是有本事的人,莫看她现在看着温顺,实则是个不易服输的。”
对于苏六姑娘只是看着温顺这一点,墨台点头表示非常的认同,连世子都被她像是小变了个人似的。
过了片刻,顾时行心思微敛,吩咐墨台:“不用再盯着那对兄妹了。”
虽依旧对那姓洛的青年有几分莫名的防备,但那青年总归没有犯错,一直监视下去,于理不合。
因知晓苏蕴只是为了做些小生意而去见那洛姓青年,顾时行下午处理公事时也快上许多。
回了侯府后,看了册小本,身体多了几分燥,但心里却是没有太多波澜。
看了小册后去沐浴,随之就寝。
只是入睡前多想起刚回到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只隐约记得苏蕴的热情,别的似乎都记不清了。
约莫是这阵子册子看多了,也了解了为什么她**都异常不愿,只唯独那个晚上热情了。
只是时下看得册子再多,也毫无用武之地。
顾时行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看着帐顶,忽然就没了睡意。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评送红包,4时内有效。】——
这章是10号的更新,之后10号的就不加更了。11号上夹子,为了不影响排名,所以更新会在11号晚上23:05分。
第28章 二十八章
忠毅侯夫妇回稷州祭拜祖宗已近两月,今日才回到金都。
顾时行从大理寺下值回到府中,下人就来说侯爷和夫人已经归家了。
他便径直地去了父亲母亲的院子。
顾侯夫妇听到儿子回来了,便各自整理好衣襟发髻。
夫妻二人的衣衫发髻皆一丝不苟。
顾时行进了院子时,夫妻二人已然正襟危坐的坐在正厅的上座等候了。
顾时行入了厅中,便朝着双亲肃立作揖一礼,而后直身后才道:“父亲,母亲一路劳累了。”
抬头看向双亲。四年前的双亲与四年后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年轻了稍许。
顾候面色凛严点头“嗯”了一声,随而道:“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你破了个案子,得了皇上赞赏,做得不错。”
顾时行已然习惯了父亲的这种固定式的夸赞,也相应的回了句:“儿子只是做了为人臣子该做的本分。”
顾候略一点头,面色严肃说了声:“很好。”
一旁的顾夫人面色淡淡,适时地提起:“仕途上面要顾,成家这边也要顾。此次回去祭祖,我与你父亲才发现你那些个叔伯的表兄和表弟都已经做父亲了,如今霁儿你已二十有三,也是时候该成家了,过几日我就开始给你相看端庄稳重的世家女子。”
顾时行面色没有变化,只微微垂眸,道:“母亲,这事恐怕急不得。”
顾夫人闻言,不解的问:“为何急不得?”
顾时行缓声回:“寺卿大人年事已高,约莫这一两年便会从位上退下来,而大理寺的两位少卿大人都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时下二位少卿大人底下的人都不能有半分差错,儿子为老师邵大人管辖之下的司直,若是这个时候准备成家之事,分了心,恐会影响到老师升迁。”
话到最后,顾时行又补充:“便是不会太影响,可在老师最为关键的时候,我去谈婚论嫁,老师心里多少有几分不适。”
顾夫人闻言,征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顾候沉吟了一下,道:“行儿说得确实有理,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顾夫人听到丈夫赞同儿子的话,微微皱了皱眉,但到底也没有说其他,只是心底到底有些许纳闷。
再过两年,儿子都二十五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几个了。
夫妇二人与儿子素来很少话可说,寥寥几句话后,顾候便让儿子先行回去换下官服,晚上再一同用膳。
儿子离开后,夫妇二人也各忙各的去了。
顾夫人把从稷州带回金都的特产和亲戚所送的礼打点好,然后让人放进库房中。
看着东西放入客房中,顾夫人吩咐身边的婆子:“我记得库房中还有一盒上好的燕窝,是我从宫中拿回来的,明早给我炖一蛊,顺便给两位姑娘各炖一蛊。”
一旁的管事听到这话,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回道:“回禀夫人,那燕窝在两个月前就被世子取走了。”
顾夫人怔了怔:“行儿又不吃燕窝,他取走了做什么?”
管事回想了一下,道:“好似是世子让墨台来取的,取了燕窝,灵芝,人参,还有雪蝉。听说是送给苏尚书府的大公子。”
顾夫人点了点:“好了,我知道了,你继续忙吧。”
待管事转身后,顾夫人眉头才轻皱。
侯府与苏家交情好,行儿也就与长清交好,可行儿性子冷淡,往常除却生辰外,也没有送过什么礼给长清,这怎么就忽然送了这么多礼过去?
思索了一下后,顾夫人决定寻墨台过来问问。
墨台被喊来,站在顾夫人的面前,恭恭敬敬的。
顾夫人:“我问你,在我和侯爷离开的这两个月里边,世子与苏家大公子二人怎了?”
墨台一愣,有些不明白,只茫然地摇了摇头:“回夫人,世子和苏大公子还是一如既往那样,只是世子去苏府住了几回,去拜访苏府的次数也多了。”
以前顾时行一个月顶多去两回苏府,而且大多数都是被苏长清拉去的。
“世子主动去寻的苏大公子?”顾夫人问道,
墨台点头:“是的。”
顾夫人:“没有其他的了?”
墨台摇头:“回夫人,没有了。”
他当然不可能把自家世子每次去苏府,其实都是为了苏六姑娘而去的目的给捅了出来。
主母和世子,他肯定毫无理由的站在自家世子那边。
墨台退下去后,顾夫人还是轻蹙着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行儿与长清的关系比以前好太多了,好到有些不寻常。
*
苏蕴那小摊开张了几日,初意去看过一次,但生意似乎一般般,不太差,但也不是很好。
初意纳闷道:“姑娘做的胭脂明明那么好,怎就卖得不怎么好呢?”
反观初意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苏蕴很是从容淡定的择着鲜花瓣儿。
初意见主子这么淡定,问:“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呀?”
苏蕴抬眸浅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轻声地道:“刚开张,名声都没有传出去,急不得。”
想了想,苏蕴又道:“再过些天就是登高节了,到那时候人也跟着多了起来,便想一个招吸引更多的客人,到时候用的人多了,东西好,名声也传了出去。”
初意一听,颓废的脸上顿时又恢复了光彩:“是呀,只要用的人多了,就会有更多人知道我们的胭脂水粉好了。”说到这,看向主子:“姑娘可想好用什么招了?”
苏蕴笑了一下:“你可记得你前些天出门的时候,我让你去木匠铺子定做的那些个小木盒子?”
初意点头:“记得,一个小木盒子能放不到一个小指头那么丁点的香膏和胭脂。”
苏蕴道:“等到登高节那日,买胭脂送一小盒香膏,买香膏的送一小盒胭脂。”
初意先是疑惑了一下,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了,抚掌道:“买一件送一小件,肯定能吸引很多客人。况且那么一个小盒子装得又不多,顶多也只能用几次。如此,买了香膏的客人,也能试用到胭脂,买了胭脂的又能用到香膏,若是她们喜欢且还想继续用的话,下次肯定还会来我们的小摊买的。”
苏蕴浅笑的点了点头,继而道:“你再转述给洛小姑娘,但凡下回她们拿着那小木盒来,用木盒交换可便宜三文钱。”
初意一愣:“再要回木盒做什么?难道往后还送?”
苏蕴低着头折花,唇角始终是微微弯着的,缓声解释道:“送呀,上元节,花朝节,上巳节,女儿节,中秋节等好节日都送。那木盒也是要银子做的,收回也可洗干净继续用。再者能便宜几文钱那也是便宜了,而我们的东西不仅价格和别人家的差不多,就是东西也好许多,你说她们会选择去哪买?”
初意懂了,恍然道:“姑娘这是打算徐徐图之。”
苏蕴手沾了些盆中清水水,把指尖的水珠挥向初意,笑她:“你会个词就乱用,这明明是精打细算。”
初意连忙遮住了那水珠,嗔笑道:“可奴婢就觉得这个词语适合。”
“好好好,很适合。”苏蕴笑着回了她,也不再闹她了,继续择花瓣。
初意含笑,把姑娘择好的花瓣放入舂桶,用木杵用暗劲来捣。
边捣着花瓣边说道:“奴婢总觉得姑娘好似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苏蕴择着花瓣的动作略微一顿,而后继续。
“哪里不一样了?”苏蕴轻缓的问。
初意想了想:“嗯……就是觉得姑娘好似比以前要想得多,想得全了。再者姑娘也沉稳了许多,让奴婢觉得姑娘很是可靠。”
苏蕴淡淡地笑了笑,心中暗道多活了四年,怎可能还真一点变化都没有?
把香膏和胭脂装满了五十小木盒后,再收拾了小院。
厨房没米了,初意便也就去前边院子取米。
取了米的初意匆匆跑了回来,惊慌的与苏蕴道:“姑娘,二姑娘明早就回来了!”
苏蕴微微抬眸,思索了一息后,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我晓得了。”见初意这副紧张的样子,苏蕴道:“你慌什么,她又不会吃人。”
初意似心有余悸的道:“可二姑娘比吃人还恐怖。”
苏雯虽是庶女,但嫁的丈夫是淮州太守嫡次子,而丈夫也上进,现为锦州通判。
而苏雯和她那极会装端庄柔善的小娘一个样,在外人面前装得文雅端庄,可在苏蕴和小刘氏的面前却又是另外一张尖酸刻薄的脸。
苏蕴思索了一下既能应对苏雯的法子,又能逼一逼小娘说出真相,且能强硬起来的办法后,抬眼望向初意,让她把米放到厨房给何妈妈后,再进房中寻她。
说着也就先进了屋中。
*
翌日一早,去主母院中请安,不一会就听到二姑娘已经到府外了。
到底也是官娘子,主母便派了人去迎。这次回来是因苏长清大婚,所以苏雯的夫婿也一同来了。
故而让苏长清去招待这位姑爷,而大刘氏的儿子,也就是十七岁的苏隽去陪同。
而主母的另一个闺女嫁在金都,随时可回娘家,现在倒也不用急着回来。
苏府的两个男丁都出去了,屋中也就剩下女眷。
过了半刻后,一身珠翠罗绮的苏雯从外边走了进来。
苏雯虽盛装打扮,却依旧显得端庄。
她笑晏晏的从外边走进了厅中,停在了厅子中央,朝着座上的柳大娘子盈盈一福身:“女儿见过母亲。”
苏雯长相随了大刘氏,但却没有大刘氏生得好,容貌只能算中上之姿,但因端庄演得极好,所以在气质上,给她的样貌提了几分亮色。
柳大娘子还是给面子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道:“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回自家,不用太在意礼数,快坐吧。”
大家也就听听主母的话,不敢真的不在意礼数。
柳大娘子吩咐:“给二姑娘看座。”
凳子搬来,苏雯坐了下来,目光暼了眼对面坐在苏语嫣身后的苏蕴,眼神中闪过一丝隐藏得很深的厌恶。
就是隐藏得再深,与其对上了视线的苏蕴也看到了。
她没有低头,而是抬着头,与对面的苏雯对视,面色淡淡的。
苏雯不承想那个以往都是不敢直视自己的六丫头,现在却是敢与自己对视了。不仅如此,眼神还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丝毫躲避,就好似在说——我已然不怕你了。
苏雯面上带着笑容多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随后笑着与柳大娘子说道:“此次回来,我给母亲和几个姊妹带回来了锦州绸缎,另外还给母亲带回来锦州最好的缂丝绣。”
说后,也就让人把东西拿上来了。
刚刚被苏雯看了一眼的苏蕴,看得出来她那个眼神的意思,无外乎就是等着得空的时候再来收拾她。
苏蕴看着对主母谄媚的苏雯,面色平静。
以前她一直以为苏雯暗中的欺负她,全部都是因为她小娘的事情,可她阅历多了,看人看事也有了更深层面了。
苏雯并不仅仅是因这个小娘的事情从而来欺负她,辱骂小娘。苏蕴觉得是因为她终日带着一副端庄完美的面具,久而久之压抑得久了,迫切想要宣泄的出口。
而她与小娘变成了她宣泄不好情绪的对象,十几年前的那个事情不过是她给自己寻的由头,正当欺辱人的由头。
假借帮自己的小娘,也就是那大刘氏出气,所以苏雯才会肆无忌惮的欺辱她和小娘。
以前她年纪小,心智也尚不坚强,但经历了上辈子的事情后,时下的她却是一点都不惧苏雯了。
比起苏雯,那流言蜚语可怕得多了。
目光停在苏雯的身上,没有移开。
身旁的苏芩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她,趁着大家都在唠嗑,她凑到苏蕴的耳边,小声地说:“你这么看着二姐姐,就不怕她来寻你麻烦呀?”
苏雯在外装得好,但姊妹几人都是知道她大概是个什么的人。
苏雯会揪着一件事不放,可能当着别人的面说不计较,可暗地里却是会给你穿小鞋的人。
苏蕴小声地与她说:“难道不看她,她就不会来寻我麻烦了?”
苏蕴估摸着苏雯在婆家受了气,都憋着等回娘家的时候撒在她和小娘的身上呢。
苏芩想了想,还是微微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盯着她看,说不定她还会以为你没有那么好欺负了,从而收敛了呢。”
说出这话,连苏芩自己都不信。
苏蕴也不信,但还是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总觉得她去看了她的小娘后,就会到海棠小巷去寻我和小娘的麻烦。”
苏芩想了想:“那这样,我让婢女盯着点她的去向,若是她真的往海棠小巷去,我便适时的过去,看有旁人在,二姐姐不敢太过分的。”
若是平时,苏芩不会淌这趟浑水的,但最近这六妹妹又是给她送好看的胭脂,送香膏,还给她送去刺绣精湛的团扇,毕竟拿人手短,有些不好意思……
苏蕴感激的看向苏芩:“这府里,也就只有五姐姐你会帮了。”
被这么感激的看着,苏芩有些心虚,她还是因为受了东西,心里过意不去才帮忙的。
二人正在说话,那边的苏雯却点了她们两个人:“五妹妹和六妹妹都是今年及笄的,我还没送你们及笄礼,等会我回去看了小娘后,就把礼物送过去给你们。”
成,这麻烦说来就来。
姊妹两人心照不宣的腹诽。
两人都朝着苏雯微微颔首,相继客套的道谢:“谢谢二姐姐惦记。”
柳大娘子看了眼苏雯,再看了眼六丫头,心眼跟明镜似的。
但谁让那小刘氏自己不争气,明明有那么一副勾人的皮囊,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被欺负也是她自己活该。
再说姊妹五人在主母这处坐了小半个时辰后,一同又去祖母请安。
在去老太太院子的路上,苏雯走在苏语嫣身旁,有说有笑的,话语中都是恭维苏语嫣这个嫡女。
在主母的厅子,还有去老太太院子的路上,苏雯没有半点为难苏蕴的举动。
在老太太的院子也坐了一刻,出来后都各自回去了。
小刘氏听说那苏雯回来了,深怕自己女儿被欺负,一直坐不住,频频出巷子翘首等候。
等到女儿回来后,忙拉着她的手问:“那二姑娘有没有欺负你?!”
苏蕴微微摇头:“在主母面前,二姐姐还不至于为难我。”
小刘氏闻言,松了一口气,庆幸得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没有被欺负就好。”
苏蕴看到小娘这样,便知道她还是很乐观的,乐观的以为苏雯已经是外嫁女,不敢在娘家太过放肆。
可往年,苏雯还是一样不会放过欺辱她们母女的机会。
她要在今日打破小娘的这种乐观,让小娘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么软弱的被人欺负下去了。
小娘是父亲的妾室,她若是真的去那姑子庙做代发修行的姑子了,小娘又该怎么办?
小娘照顾不了她一辈子,她也不能时时刻刻的待在小娘的身边,护着小娘。
苏蕴让初意去熬了一碗炖汤给小娘,说是补身子的,但其实是与那护心丸的效果是一样的。
等汤熬好了,小刘氏喝了汤的一刻后,院子外有老太太院中的婢女来唤,说是让六姑娘过去一趟,老太太要寻她。
小刘氏狐疑道:“老太太怎么忽然要你过去?”
苏蕴浅浅笑意,柔声道:“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寻我,我这先过去了。”
说罢,看向初意:“你快回房给我拿方新帕子。”
初意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然后跑去姑娘的屋中拿了准备好的帕子。
出了院中后,初意往院门外的婢女望去,小声问:“那婢女是老太太院中的女使,姑娘为什么会认为是二姑娘寻的姑娘?”
苏蕴面色淡淡,以手遮住唇,小声道:“有银子能使鬼推磨,更别说是活人了。”
况且,这手段那苏雯又不是没使过。
苏蕴算计着苏雯过来到小院,然后苏芩到这附近来的时辰。
算了算,应该有半刻的空隙。
这半刻的时辰,刚刚好。
就算她没来,也没有多大影响。
苏蕴出院子的时候,朝着院中的何妈妈微微点了点头。
何妈妈也回以一点头,主仆二人就好似商定好了什么。
出了院子,苏蕴暗暗的呼了一口气。
她为了让小娘强硬起来,把一切都计算好了,如今不过就是等苏雯来寻麻烦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工具人苏雯:???
【每天大概22:00左右更新,超过半点不更,在文案上方有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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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其人之道
苏蕴与初意随在婢女的身后,在巷子缓步前行。
苏府很大,这巷子到前院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走了约莫有小半刻,再往前走个十来步路处有个两拐巷。而在两拐巷的中间是一块四方大的空地,那处有两棵树和一套石桌石椅。
苏蕴猜想,苏雯就是在那处等着她。
毕竟是外嫁的女儿,总不能再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辱自家的姊妹了,况且现在丈夫还一同回来了,欺负人的行径自然要做得隐蔽一些。
快要到二拐巷的时候,前边的婢女忽然步子快了许多。后边的苏蕴和初意相视了一眼,心里明镜似的。
婢女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主仆二人也拐了过去。
二拐之际,果不其然看到了坐在树下的石椅上的苏雯。
苏雯嘴角勾着一抹笑,轻晃着扇子看着苏蕴。
初意看到了苏雯的眼神,总觉得瘆得慌,不禁打了个颤栗。
“我的好妹妹,你可终于来了。”苏雯声音温温柔柔的,可谁能想得到就在两年前回转娘家的时候,把苏蕴的两条手臂都给掐紫了。
当时苏蕴只有十三岁,心智也还不够强大,所以不敢告诉旁人。
第二年因苏雯小产,所以才没有回来,苏蕴也就过了个好年。
苏蕴打量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苏雯带了四个婢女过来,一个在一头的巷首望风,以便一有人过来就马上提醒。另外一个在苏雯的身旁,另外两个在苏蕴走进此处之际,忙堵住了她和初意的后路。
而后,苏蕴看着苏雯的婢女给了那个领她过来的婢女一颗金豆子。
真大的手笔,难怪能让老太太院子的婢女冒险给她做这种事情。
得了金豆子的婢女心虚地看了一眼苏蕴,看回苏雯,再次确认:“要是被发现了,奴婢是绝对不会认的。”
说了这话后,福了福身子就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苏蕴收回目光,从容不迫地看向苏雯,问:“不知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苏雯从石椅上站立了起来,带着几分诧异的看向她,感叹道:“两年未见,六妹妹不仅小脸蛋越来越狐媚了,就是这胆子也见长了不少呀,方才在厅中都敢用直眼看姐姐了。”
说着话的时候,缓缓的朝着苏蕴走过去,然后抬起团扇,用扇面抬起苏蕴的下巴。
看着苏蕴的双目,却没有看到半点畏惧,这一点让苏雯沉了脸。
抽出扇子,正欲用扇子抽打苏蕴脸颊之际,脸色平静的苏蕴蓦地抓住了扇子。
苏雯容不得苏蕴反抗,面色一沉,冷声说了声:“放手。”
苏蕴用力地甩开了她手中的扇子,苏雯未拿稳,扇子径自被甩了出去,碰撞到墙壁,发出“啪”的一声,扇柄上的玉坠子也摔坏了。
苏雯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那洛了地的扇子,再转回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苏蕴。
时下苏蕴明白得很,苏雯的病态在于从她的身上找到施虐的快i感,想要在她的身上看到恐惧。
上辈子她听苏芩说过,苏雯其实只是表面光鲜,但丈夫是个愚孝的孝子,她在家中受尽婆母的磋磨,成婚几年因自身的原因小产了几次,也生过一个女儿,但也病病歪歪的没养过满月。
上辈子这个时候,苏雯也回来了。暗中撺掇着苏语嫣做了许多针对她的事情,后来她落水后,不知怎的,苏雯就开始避着她走了。
苏蕴想,应当是怕主母秋后算账,所以才不敢再作妖。
后来,她成亲后,苏雯也就跟着丈夫回了锦州。
但她后来听苏芩提起,在锦州的苏雯似乎犯了什么事,虽未被丈夫休弃,但却还是把她送到了另一个宅子。
她成亲的后四年,也没有见苏雯回来过。
苏蕴冷声道:“还请二姐姐注意些,这里是苏府,不是锦州陈府,若是闹出殴打姊妹的笑话,恐怕丢人的还是二姐姐你。”
苏雯方才惊讶了半会,但听到她这话,忽然“噗嗤”的笑出了声:“殴打姊妹?我?”又是讥讽的一笑,然后看向其他几个婢女,再看回苏蕴:“谁看到我殴打姐妹了?”
苏雯嘴巴一张一合,放缓语声的辱骂:“你不过是那不要脸爬自己姐夫床的**生下的小**,谁会相信你的话?”
苏蕴的眸色沉了沉,但并未发怒,而是道:“二姐姐张口闭口**,不知姐夫可知道?”
苏雯没把她当一回事,笑道:“有本事你去说呀。”话到最后,朝着苏蕴的脸蛋就摸去,被苏蕴抬手挡住了。
苏雯收回了手,似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拿起帕子擦了擦,再而轻笑:“怎么,连姐姐碰一下都不给了?还是说你也想学着你那**的小娘一样,爬你姐夫的床?若你想也不用废这么大的劲,我大可劝我夫君把你给纳为妾室。”
听到这,苏蕴低头轻笑。
苏雯见苏蕴忽然发笑,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苏蕴轻声道:“我笑二姐姐竟已经可悲到这个地步了,在婆家被婆母磋磨,婆母威胁二姐姐给丈夫纳妾室,二姐姐就回娘家怂恿妹妹给自己的丈夫做妾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真真可悲。”
苏雯一怔恍惚,面色怔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话语截然而至,温柔的眼神瞬间冷却了。
苏蕴这贱丫头是怎么知道她在婆家的事情的?!
苏蕴在心底大概算了时辰,觉得差不多了,抬起眼眸看向苏雯,轻声道:“二姐姐废这么大的劲,收买祖母院子的丫鬟骗我出来,不过就是想要泄在婆家受的气罢了,就这些事情,我哪能劳二姐姐亲自动手?”
说着便在苏雯疑惑的目光之下把自己的簪子取下,把发髻弄乱,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之下,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三指一弯,指甲往脸颊上重重一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白皙细嫩的脸没有破,但三道红痕却是异常的明显。
原本盯梢的婢女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苏蕴,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
指甲划出了三条痕迹,下一瞬又立刻把衣襟扯松。
苏雯似乎知道了她想做什么,瞳孔微缩,忙喊道:“快把她给我摁住,捂住她的嘴巴!”
听到这吩咐,便是连盯梢的婢女都赶过来对付那主仆二人。
苏雯瞪向苏蕴,不曾想她竟有这心计了。若是她高声喊叫,肯定会引来其他人。
苏雯狠戾地警告:“你若是敢喊,你小娘决然没有好日子过。”
苏芩与同一个母亲的七妹妹一块赶来的时候便听到了苏雯那句把人摁住,捂住嘴巴的话,二人的脚步猛地一顿,面面相觑,隐约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苏芩最快反应过来,忙吩咐婢女去前边把这事告诉主母,而她则和妹妹,还有三个婢女,快步朝着刚传来苏雯声音的地方走去。
还未走近,便听到了小刘氏颤颤发抖的声音:“你们对蕴儿做了什么?!”
随之发生的,与苏蕴所计划的没有任何的偏移。
就在方才,苏蕴走了一会后,何妈妈就去与小刘氏说:“老仆怎么觉得那女使怪怪的。”
坐着刺绣的小刘氏听到何妈妈的话,愣了愣,抬头看向她,问:“哪里怪了?”
何妈妈佯装回想了一番,然后说:“方才说老太太有事的时候,眼神闪躲,好似有些心虚,还催着姑娘快些过去。”
小刘氏又是一阵征愣,何妈妈继续嘀咕:“可除了老太太,总该不会是别人使唤老太太院子里的婢女来喊姑娘去别的什么地方吧?”
说完后,何妈妈看向小刘氏,见她神色恍惚,露出了担心,继续说道:“这要是真的有人使唤了老太太院里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刚回府的二姑娘了。”
听到这,小刘氏表情瞬间就变了,扔下针线就蓦地站了起来,朝着院子外匆匆走去。
何妈妈也赶紧跟了上去。
走了没多久,似乎就隐约听到了那苏雯说话的声音,小刘氏心底一慌,脚步更快了,脚步快而踉跄。
离得近了,才听到那句威胁“你若是敢喊,你小娘决然没有好日子过。”的话,小刘氏脸蓦地一白,慌忙跑过去,一转角就看见两个婢女正在摁着蕴儿,捂着她的嘴巴。
女儿的衣衫和发髻很是凌乱,没被捂住的脸颊上可清楚的看见非常惊心的红痕。
不久前还在庆幸女儿没有被欺负的刘小娘,在看到这一慕的时候,心都凉了半载。
“你们做什么!?”大声怒喊道,想冲上去把自己的女儿救出来。
可小刘氏身旁的何妈妈哪敢让她上去,按照姑娘交代过的,连忙拦住了小刘氏。
那苏雯完全没料到小刘氏会出现,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现在若是被旁人看到了,有理也说不清,所以怕小刘氏喊来其他人,怒声威胁:“你敢喊,信不信我给你女儿两个巴掌?!”
在小刘氏母女面前,苏雯把文雅端庄的伪装全卸下,把心底最黑暗的一面显示了出来。
小刘氏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儿被这么欺负,素来软弱的性子都被激得强硬了起来,怒瞪着苏雯:“你敢伤蕴儿,我就与你拼命!”
小刘氏的那双眼里边满是愤怒,看得苏雯有一瞬间生出了几分怵意,但一想到小刘氏做出来的下作事,冷嗤了一声:“你们母女俩都是一样的货色,老的算计亲姐姐,小的也来算计我,真是好本事呀。”
说着,走到了苏蕴的前面。想到差些就被苏蕴这个贱丫头给算计了,心中火气上涌,冷沉着脸,伸出手就是在苏蕴额头的位置甩了一把。
这画面恰好被苏芩姐妹二人看见了。
苏雯目光触及到面色惊恐的苏芩苏芸,脸色一变。
猛然收回了手,忙与她们解释道:“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子的。”
苏芩用可怖的眼神看着苏雯,心道她又不瞎。
苏芩在小的时候,是知道这二姐姐素来爱为难苏蕴,可那时与苏蕴的姊妹关系也不深,更怕二姐姐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所以一直没敢说出来,长大了些后,才隐隐后悔没帮忙。
而且她是知道二姐姐欺负苏蕴,但也却不知道“欺负”的手段这么可怕。
苏蕴挣脱开捂着她嘴唇的手,眼眶通红的朝着苏芩泣声求助:“五姐姐,救我!”
苏芩看了眼苏蕴,颤抖的声音与苏雯道:“这、这是苏府,二姐姐你这样做,传出去不好听,你赶紧让婢女把……”
话还没说完,小刘氏趁着何妈妈不察,挣脱开身,忙扑上钳制苏蕴的两个婢女。
苏蕴也怕两个女婢伤了小娘,也开始用蛮劲挣扎。
两个婢女因忽然出现了其他人,心中一慌。时下也不知该继续抓着人,而是把人放开,所以倒是给了母女二人和何妈妈机会。
不消片刻,苏蕴便挣脱了开来,那边被两个婢女拦着的初意也挣脱了,忙跑了过来,和何妈妈一起护住母女二人。
小刘氏看着女儿脸上那处红凸了起来的指甲痕,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停留在了划痕上方,一瞬间潸然泪下。
苏蕴的肌肤是微微用力掐一下都能留下淤青的肤质,更别说她还对自己下了狠手,没小半月,痕迹根本不可能全消。
再加上她发髻凌乱,衣襟也被扯得乱糟糟的,俨然一副被欺负得惨烈模样。
此情此景,任谁都觉得是苏雯欺负了苏蕴。
苏雯几乎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不成想曾经只会忍气吞声的兔子也会反咬人了。
小刘氏抱住了苏蕴,哭道:“都是小娘太没用了,才会让你被人欺负……”
苏蕴埋在小娘的怀中,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这种法子反击苏雯,同时也是狠下心来逼一逼小娘。
但听到小娘的哭声,有些不忍心。但知道若是不狠,小娘一辈子都只会躲在小院的几分地不敢出来。
小小的一个转角,挤了十几个人。
苏雯担心别人来,然后与苏芩苏芸道:“六丫头脸上的痕迹是她自己挠的,就是发髻和衣裳都是她自己弄乱的,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来给她送个礼而已,也不知道她存了什么陷害我的心思,我现在就去与母亲说道说道。”
说着,带着婢女正要离开,可却是被苏芩带来的人堵在了巷口。
苏雯随即挑眉:“你们俩这是要做什么?”
苏芸才十一二岁,看到方才的一幕,早已经被吓傻了。要不是被自家姐姐扯着不让走,她早就脚底抹油跑了。
苏芩道:“二姐姐你打了人,不能就这么走了。”
听到这话,苏雯瞬间就恼了:“你们没来前,我连碰都没碰她一下,时下她脸上的痕迹都是她自己抓的。”说到这,她指着苏蕴道:“我便是动手,也不能直接朝着她的脸上动手呀,那不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吗?!”
苏芩了解苏媛,也知道苏雯,所以压根就不信苏雯的辩解。
她难得硬气了起来,道:“反正就是不能走。”
她没提她已经让人去喊主母了,若说了,苏雯只会走得更快。
“那你想我怎么样?就是到了母亲跟前,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苏雯急了,可是硬着头皮镇定
*
后边院子发生的闹心事尚未传到前院。
因昨晚侯府就让人送来了帖子,说今日会过来,所以苏尚书也在府中。
顾府夫妇与顾时行是在苏雯回来的半个时辰后到的。
顾侯不喜说笑,可苏尚书却是与他自小一块长大,几十年的交情了,很是聊得来。
而柳大娘子想要把女儿嫁进侯府,故而也陪着笑脸与那不怎么笑,端庄得可说得上木讷的顾夫人说话。
顾时行是自动提出陪着双亲来苏府的,面色平淡地扫了一眼厅中一同坐着说话的苏家二姑爷,心思微微沉了下来。
苏家二姑娘看来是回来了。
上辈子,苏蕴曾被她欺负,还是顾时行无意间发现的。
从而提醒了苏长清,让他去告诫苏家二姑爷,再怎么样,苏家六姑娘将来还是忠毅侯府的世子娘子,容不得旁人欺辱。
但估摸着苏长清提醒了,而苏家二姑爷大概是极为相信自己的妻子,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与自己的妻子提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苏雯竟变本加厉,怂恿了苏语嫣把人推入水中。
顾时行便亲自寻了苏家二姑爷,把话说得很明白——你妻子害我未婚妻,我会如实上报,往后你的仕途如何,你记住,皆是因受你妻子所累。
苏家二姑爷辩解自己的妻子端庄贤淑,定是被人陷害的。
顾时行并未与他过多纠缠,直接让他回去与自己的妻子对峙。
之后苏蕴待嫁之时,再也没有被为难过。而一成亲后,苏家二姑爷就匆匆带着苏雯回了锦州。
原本差不多可定升迁道富庶之地做通判的苏家二姑爷,最后却是没成。询问之下,才知是其妻德行败坏,他不加以管束,让其残害妻妹之事,他也有责任。
夫妻间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也无处说理。
顾时行从苏家二姑爷身上收回了目光,随而起了身,与父亲还有苏尚书说了声去寻长清后,就出了厅子。
顾夫人听说儿子要去寻长清,下意识地就往他看去,看着他从厅中出去了。
顾时行从厅中出来,已经行到了抄手回廊之下。
正准备去苏长清的院子,就见有婢女神色匆匆地跑进了庭院中,与院中柳大娘子的婢女低声说了些话,只见那婢女脸色一变,而后快步地走入了厅中。
顾时行狭长的黑眸微眯,心下生出了几分怀疑,怀疑是苏家二姑娘去寻苏蕴麻烦了。
这么一想,看着婢女进厅中之际,面色沉静的吩咐墨台:“立刻去苏六姑娘的小院看看,别让旁人发现,后面恐会来人,记得躲好,什么都别问,快去。”
墨台闻言,也不问,转身就快步走出了院子。
柳大娘子正欲顾夫人说着话,忽然婢女凑过来说了几句话,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了眼苏家二姑爷。
收回目光后,脸色一如既往,带着笑意与顾夫人道:“后边有些杂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先失陪一下,一会再回来。”
顾夫人点了点头:“你且去忙吧,我在院子走一走就成。”
柳大娘子站了起来,颔了颔首,随即转身出了院子。
约莫心里想着旁的,并未见到还站在抄手游廊下的顾时行,只沉着脸色走出了院子。
走出了院子,吩咐方才婢女:“这件事莫要给侯府的人知道,更不能让二姑爷知道,赶紧叫上几个人,与我一块去。”
婢女应声,匆匆去喊了人。
顾时行看着人走了,才快步走去寻苏长清。
若是真是苏蕴背为难了,他非苏府人,不好相帮,而能帮苏蕴的人,就属苏长清了。
*
而往苏六姑娘的小院而去的墨台,还未到拐弯处就听到了争吵声,快步走去贴在墙角下偷听,便听到一道陌生的女声委屈地说:“感情你们一个两个就是欺负我这个外嫁女,欺负我嫁了出去,不是自家人了。”
而后是苏家五姑娘的声音:“二姐姐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再说一次,从小到大都是谁欺负谁?我们怎么敢欺负你?你一有不顺心的,哪次不是在母亲和父亲面前哭得可怜,说是旁人欺负了你,可到底是谁欺负谁,我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你如今把六妹妹打成这样了,还硬是要说六妹妹自己打的自己,我们眼又没瞎!”
墨台听到了苏六姑娘被打了,脸色一凛,正想着回去告诉自家世子的时候,听到了有细微急促脚步声传来。
知道是有人来了,看了眼左右两边偏高的倒座房,暗暗地咽了一口唾沫。
暗道——世子,你真真太看得起小的了!
咬了咬牙后,往后退到了墙角处,随之几步快跑,左右两边墙壁一踩,攀上了屋顶之上,而后赶紧趴了下来。
好在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争吵上,并未太过留意他不小心发出的小声响。
在墨台这个位置,可看到拐角那一小块空地发生的事情,也可看到面色沉沉的苏家主母带着一行下人往这边赶来。
第30章 当年之事
苏雯已经不想与那说不清的苏芩再说什么了,冷声道:“你给我让开,我是通判娘子,我又是你的姐姐,你有什么资格可拦我?”
苏芩许是刚刚是因六妹妹红着眼眶,可怜的朝着她求救而来了勇气,所以即便心底有几分怕,但也还是与小心眼的二姐正面刚上了。
这二姐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明明是她欺负了人,现在还反过来倒打一耙,哪来的脸?!
“你与六妹妹道歉,我就让开。”苏芩知晓主母一定会过来的,所以在拖延时间。
毕竟像苏雯这样心比天高,自命不凡的,让她低头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苏雯指了指苏蕴,反问:“要我与她道歉?”
停了一下后,讥讽一笑:一字一顿的道:“不-可-能。”
苏雯说完这话后,彻底没了耐心。继续留在这里,若是再有旁人来,真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她用力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苏芩,朝着自个身后的婢女道:“还不快把她们给我拉开。我是通判娘子,不能白白被她们冤枉了。”
话音一落,忽然有人接口道:“通判娘子好大的威风呀,这威风到回自己娘家来欺负姊妹了。”
所有人听到这声音都愣怔了一下,但随之都反应了过来是谁的声音,脸色各不相同。
苏蕴拿着帕子捂住脸,埋在小娘怀中轻泣着。她知道来人是主母的时候,心底没有太大的意外。
外嫁的女儿,回娘家殴打姊妹,打的不是姊妹,是娘家的脸,是当家主母的脸。
若是让外人知道苏家出去的女儿表面装得贤良淑德,暗地里却殴打姊妹,往后让苏家的姑娘怎么嫁人?
苏雯惊愕地抬起头,便看到了出现在苏芩姐妹还有几个婢女身后的苏家主母。
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慌之色。
苏芩苏芸姐妹二人,与几个婢女都忙往两旁站去,让开了道。
柳大娘子脸色黑沉,冷冰冰地看了一眼苏雯,再而扫了一圈后,目光最终落在苏蕴身上。
苏蕴捂着脸颊从小刘氏怀中出来。双目通红,眼泪盈眶,衣衫发髻都被扯得凌乱,看着就好像是被人摁着打了一顿。
柳大娘子看到苏蕴的模样,脸色更黑了,问:“脸怎么了?”
苏蕴咬了咬唇,拿开了手,比方才还红肿的划伤露了出来。三条被指甲划伤的划痕虽然没有破皮,但隐隐像是堵了血瘀,又红又紫。
在苏蕴那白皙的脸上出现这么显眼划痕,说是触目惊心也不为过。
屋顶上的墨台远远看去,依旧能看清苏六姑娘脸上的瘀痕,惊得暗暗倒抽了一口气。
这下手也太狠了!
苏雯看着苏蕴脸上的划痕,心下一阵错愕——贱丫头自己划伤的能有多重的力道,怎么就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就红肿成这个样子了?!
苏雯只是愣怔了一瞬,但随即反应过来了,现在不是在意贱丫头那瘀痕的时候,首要的事怎么解释时下的情况。
可现在的情况却让百口莫辩。
苏雯忐忑看向柳大娘子,声音微颤的解释:“不是母亲你所想的那样的,我没有……”
“闭嘴。”柳大娘子沉声一喝,眼神凛冽的扫了苏雯一眼。
苏雯顿时不敢再说话。
柳大娘子收回目光,环视半圈,厉声道:“今日之事,谁若是敢传半句出去,下人乱棍打死。”说着看了眼苏芩姊妹二人:“主子另做处罚。”
每个人听到这话,都胆战心惊的。
苏雯听到这话,琢磨一下,明白了柳大娘子的意思。意思是不会把这事外传,也不会告诉她夫家的人。
明白了是这意思后,心里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可随即恼火涌上心头,她分明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泼了这么大的一盆脏水,她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这贱丫头的。
想到这,冷睨了一眼苏蕴。
苏蕴看到了她的目光,肩膀一缩,身子微微发颤,俨然一副心有余悸,惶恐不安的可怜样。
苏雯:……
感情两年不见,这贱丫头浑身上下都是戏了!
柳大娘子把这幕收入眼底,沉声喊了声“二丫头”。
苏雯被点了名字,蓦地一个激灵,连忙低下了头,乖顺得好似她本该就是这种性子。
但这里是苏府,而非陈府,从小苏雯就养在柳大娘子的院子里头,她是个什么样的德行,柳大娘子能不知道?
因前边还有贵客,柳大娘子不能久留,冷声道:“全都到我院子去,下人候在院外,主子们在厅子等我!”
然后吩咐自己带来的婢女:“一会到厅中,寻凉药给六姑娘敷脸。”
说完后,警告地看了一眼苏雯。随后收回目光,转身离开转角。
来时步子气势汹汹。走的时候,步子也挟风而去,可见因这事,她有多生气。
柳大娘子带来了八个婢女。其中两个婢女跟着她回去了,余下则留下盯着其他人。
一是为了以防这事闹大,二则是避免她们再次闹起来。
在主母离开之际,初意赶忙给姑娘整理衣服和发髻。
但很巧妙的只整理好了衣襟,发髻依旧带着些许的凌乱,给主子整理好衣襟后,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
而后一群人从另外一条没什么人走的巷子去主母的院子。
等人全走了,墨台才从屋顶上轻跃了下来。
因觉着世子现在应该再苏大公子的院子里,想都没想就往清尘苑而去。
*
此时顾时行与苏长清坐在棋盘前。棋盘上的棋子下得乱七八糟,就好像是在随便摆弄棋子。
苏长清随便放了一颗棋子,纳闷道:“你怎就觉得我二妹妹会欺负六妹妹?”
顾时行把一颗棋子夹在两指之中,垂眸漠声道:“你那二妹妹面相不好。”
苏长清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哎,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六妹妹是我妹妹,可二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你可不能因为喜欢我六妹妹就这么厚此薄彼。”
顾时行略一抬眸,看向他:“若真如我所说,你不能偏帮,只可帮理不帮亲,可否?”
苏长清没注意他还没下子,又拿了一颗子放在棋盘上,应道:“自然,便都是我的妹妹,我也是只帮有理的。”
顾时行点头,然后放下棋子,淡淡地说:“你的棋子比我的多了三颗。”
苏长清一愣,忙低下头细数了一下,果然是多了三颗,便把两颗拿了起来。
拿起来后才反应过来:“我们不是随便下的么,还在意这做什么?”
顾时行把指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上,缓声道:“有人过来了。”
闻言,苏长清往旁看去,只见是母亲身边的婢女缓缓走了进来,停在了有半丈高的廊台之下,微微一福身,道:“公子,世子,侯爷和侯夫人要离去了,让奴婢来请世子过去。”
顾时行头也不抬,似乎在认真端详着如何下下一步棋,面色淡然的道:“你便与我父亲母亲说,我与苏大公子正在下棋,就不与他们再去他处了。”
“是。”婢女应了一声就退出了院子。
苏长清看着顾时行那没有半点说谎的痕迹,嘴角微抽:“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么?”
顾时行转回视线暼了他一眼,更正他:“我只是在寺庙住了十年而已。”
“十年?而已?那给你授业的方丈知不知道他的小徒弟说谎说得比说真话还溜?”
顾时行漠声道:“你今日的话似乎格外多。”
“啧,被人戳中心思了就让人闭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怼着对方的时候,墨台神色匆匆地快步走进了院中。
墨台上了廊台,脱下鞋子快步走了过来,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苏长清后,才与自家世子说道:“苏家二姑娘打了苏六姑娘。”
顾时行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遭的气场瞬间冷却了下来,冷声问:“伤了吗?”
墨台也带了几分气愤:“伤了呀,那二姑娘果然是个心黑的,苏六姑娘的半边脸都红肿了,且一身狼狈,就好似被几个人摁着打了一顿。”
“我去的时候苏家刘二小娘正抱着苏六姑娘在哭,而苏五姑娘与那苏二姑娘据理力争让其道歉,但苏二姑娘不肯,还反咬是苏六姑娘自己动的手。”
听到这,原本面色冷沉的顾时行,眉梢不着痕迹的挑了一下:“脸伤了?”
墨台点头,愤岔道:“下手是真的狠,就好似要苏六姑娘毁容一样,真真歹毒。”
听到那两句苏二姑娘反咬是苏蕴自己动的手,还有伤了脸的话,顾时行心中细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阴沉的脸色淡了些许。
可随即想到她竟然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不禁再度紧蹙眉头。
苏蕴与他一样回来了,自是知道上辈子苏雯所作所为,肯定也会有所戒备,或是反击。
顾时行转头看向苏长清,只见他脸上带着震惊之色,似乎还没从素来温柔娴淑的二妹妹殴打六妹妹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顾时行让他缓了半晌后,才开口:“我希望你能帮帮你六妹妹和她小娘,我虽不甚了解苏府刘二小娘,但也隐约知道些,她性子太过软弱,护不了你六妹妹,或许你六妹妹幼年的时候也受过不少的苦。”
苏长清抬起头看向顾时行,微微蹙眉。
顾时行继而道:“关于你苏府刘二小娘的事,我因想娶你六妹妹,也从中调查了,所以关于她的事,我也是知道写的。刘二小娘做了那等事,肯定是为了荣华富贵。”
苏长清问:“你想说什么?”
顾时行分析道:“我想说的是,既然是为了荣华富贵,可为何一生下孩子就搬去那个地方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着如此清贫的日子?且一过就是十几年。”
顾时行叹了一口气,继而道:“以我在大理寺当了这些年的司直来看,那刘二小娘极有可能是被陷害的。若是被陷害的,我希望你能帮你六妹妹的小娘还一个公道,也要让苏六姑娘能不再受流言蜚语所扰。”
沉默许久的苏长清不知是信了几分他的话,只呼出了一口浊气,问:“你为我六妹妹筹划这么多,真的就是只有几分喜欢吗?”
顾时行默了一下,与他如实道:“我对旁人没有太多感情,便是几分喜欢,你应该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苏长清知道,几分喜欢就意味着非六妹妹不可了。
顾时行对很多事物都没有太过执着,看着像是清心寡欲,但其实那是因为他不在意,可要也可不要。可但凡他有几分喜欢的,他便会比常人都执着。
苏长清没有在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
墨台赶紧道:“我听苏家大娘子吩咐她们先去主宅的院子候着。”
苏长清点头“嗯”了一声,从顾时行身旁走过之际,顾时行轻缓开口:“此事要解决彻底,最好苏伯父也在。”
苏长清脚步一顿,侧过头看向顾时行,沉思不语。
顾时行指腹微微摩挲着白棋,低着头,语调徐缓:“自然,还了你六妹妹小娘一个公道,很有可能另外一个人就会牵扯进来。如此就看你是要昧着良心当做无事发生,事不关己,还是决定探寻事情的真相了。”
苏长清没有再说话,而是抬起步子朝着廊下迈去。
人走了,墨台看了眼脸色平静了许多的世子,不免好奇道:“世子你怎么不着急了?”
顾时行转头朝着月门望去,望向苏长清渐行渐远的背影,淡淡道:“我能帮的,就是让长清站在她那边,让长清把沈大人引过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苏六姑娘她自己,她能解决的。”
说罢,低下头,把棋盘上横七竖八的白字黑子分别拾起,放入棋罐中。
顾时行相信苏蕴,是因她在侯府的四年,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从未出过差错。
就掌家一事而言,她比他母亲做得还好。
时下她定然能应对得了那对母女。
墨台看向自家世子,心底就纳了闷了。
他已经不是一次有这种错觉了——世子总是很相信苏六姑娘,也好像很了解苏六姑娘,好似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
顾侯夫妇因还有别的地方要去拜访,也就没留在苏府用饭。
苏尚书直说兄弟俩没好好小酌几杯了,极力挽劝。
顾侯盛情难却,只好说等晚上回转的时候到苏府再与他痛饮。
苏尚书就此作罢,也没有继续挽留。
而方才差去喊顾时行的下人,这时也从清尘苑回来了,说:“世子正在与大公子下棋,说不与侯爷和侯夫人去其他地方了。”
知道两人是棋痴,顾侯夫妇也就没有再等儿子,径自出了苏府。
送走了夫妇二人后,苏尚书与苏府二姑爷翁婿二人则继续闲聊,柳大娘子则是不动声色的先行回院子去了。
那大刘氏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连忙赶到了主母的院子,碰巧遇上了刚回到院子的柳大娘子。
大刘氏长得温婉秀美,一身素色打扮更显得温婉。可虽保养得好,但眉角也隐约有几分细微的皱纹,还有了两分老态。
柳大娘子看到她,冷笑了一声:“你来了正好,好看看你生了个什么样的女儿。”
大刘氏听到这话,心底隐约知道可能是女儿欺负那对母女被人撞见了。
到底是心思深沉的,便是猜到了这个可能,也不显焦急,反而是露出了几分娇弱:“雯儿素来听话,她肯定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的?”
柳大娘子冷冷一哂,不再理会她,径自走入了院中,大刘氏跟在身后进去了,但婢女却是被拦了下来,不让进。
感觉到了非比寻常气息的大刘氏走入了院中,才发现院子外边都是下人,院子中央有女儿的婢女,有小破院的两个下人,还有苏芩苏芸的近身婢女。
不动神色的猜想女儿这次定然是把事情给闹大了。想到这,暗恼女儿不谨慎,留下了烂摊子给她收拾。
走到正厅门外,门推开了,大刘氏跟在柳大娘子的身后进了厅子。
厅中的人分成了两拨而站。
苏雯自己站一边,苏芩苏芸,苏蕴和小刘氏则站在另外一边。
苏雯原本忐忑的心,在看到自己小娘后,顿时安定了不少。
只要有小娘在,她就不会有事。
大刘氏看到苏蕴红肿了的半张脸,心底一沉。伤人不伤脸,雯儿怎就忘记了她的嘱咐?!
柳大娘子在上座坐了下来,冷冷的扫了一眼厅中站着的所有人后,才沉声开口:“到底怎么回事?谁向说?”
苏雯怕自己被冤枉,便抢先一步上前一步,开口道:“我本想送及笄礼去给六妹妹,可在巷子的时候就遇上了,还没说话,六妹妹就自己划了自己的脸,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她……”
“二姐姐向来不喜六妹妹,怎就亲自去送礼了,且怎么不见给我送来,我可记得二姐姐说了是给我和六妹两人准备了礼物。”因有主母在,苏芩一点都不害怕苏雯,所以打断了她的话。
一旁的小苏芸也小声得道:“我们去到的时候,听到了二姐姐让人摁住六姐姐,捂住六姐姐的嘴巴,威胁她敢喊,就报复她小娘,而且我们也看到了她打了六姐姐的头。”
听到姊妹二妹的话,苏雯只差没一口血喷了出来,指着她们道:“你们压根就没看到前边发生的事情就以偏概全,信口雌黄的诬陷我。”
“你闭嘴!”柳大娘子呵斥了一声苏雯,冷声道:“你一个外嫁女,跑回娘家**,是想让谁出丑,还是想打谁的脸?打我和你父亲的脸吗?!”
苏雯惶恐的低下头:“女儿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呢!”
柳大娘子厉声讽刺后,眼神冷冽的扫了眼大刘氏,再而看向脸颊上了凉药,却还是没有消肿的苏蕴:“你先说。”
苏蕴眼神含泪,轻抽了一声,抽抽噎噎的道:“就在两刻前,祖母院子的一个女使来寻,说是祖母让我过去,我也就过去了。可不成想没走多久,就看见二姐姐坐在巷中的石桌等着了。”
说到这,苏蕴指了苏雯的一个婢女:“我就见她给了一颗金豆子那祖母院子的女使。”
柳大娘子听到这,眉头皱起,问:“可记得那女使是谁?”
苏蕴轻抽了一下,道:“是喜儿。”
柳大娘子看向自己的两个婢女:“你们去老太太的院子,与老太太大概提一下,然后把那喜儿押来。”
听到这话的苏雯心里慌了,忙道:“母亲,你可不能听六妹妹的一面之词呀!”
“一面之词?”柳大娘子冷笑:“如今是谁在说一面之词?”
现在可是有七个人指证了她,她哪来的脸说别人说的是一面之词?!
大刘氏柔声道:“主母,这事或许真的不是雯儿的错呢?雯儿是自幼跟在主母身边长大的,她得主母细心教导,怎可能有这么歹毒的心思去害自己的姊妹?”
这话给柳大娘子戴了帽子,若是苏雯真的打了人,那就是主母教养出了问题。要不然就是说小刘氏是什么样的人,就教出了什么样的女儿,毕竟从十岁后,苏蕴就被送回道小刘氏身边,那也算是小刘氏在教养了。
苏雯听到自己小娘的话,继而配合的看向主母,委屈地道:“母亲,我真没有打六妹妹,或许我没出嫁的时候对六妹妹多有为难,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如今都嫁人了,我若是还做出这种事情来,我难道不怕夫家看不起我吗?更别说还是打在了六妹妹的脸上,我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话到最后,垂了泪,委屈可怜的道:“我好心送去及笄礼欲和好,怎么也没想到六妹妹会这么冤枉我。”
母女二人唱着双簧,好似可怜的真的是她们,可厅子里的人又不瞎,怎会因她们几句话就信了?
苏蕴用帕子擦了擦一双眼的眼尾,眼睛就更红了,泪水如珠落下,往苏雯看去。
带着哭腔道:“二姐姐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话,你说你出嫁后就想通了,可在你成婚的第一年和第二年回来,都会让婢女抓着我,再用力掐得我两条手臂都青紫了整整一个月,还用藤条打得我的小腿肚都是瘀痕,更是威胁我,我若是说出去了,你就把我小娘的事情满金都的传。”
听到苏蕴的话,厅中的人面色各异,多为震惊不已。
苏雯又怒又伤心的道:“六妹妹,你、你为何要这么诬陷我?”
苏蕴擦了擦累,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二姐姐你敢以你以后的子嗣发誓说你没做过这些事情?”
那边的苏雯自然不敢发誓的。几次流产和女儿夭折,她怎么敢发誓,所以避重就轻的抬手指向苏蕴:“六妹妹你这不是拿子嗣问题来揭我伤疤,在我伤口上撒盐吗,你心怎么就这么的狠?”
一旁紧紧紧握拳的小刘氏听到了自己女儿的话,用力咬住了嘴唇,泪如如下。
她回想起来了,苏雯回来后没几日,蕴儿就说手疼脚疼,但却不让她看,只关着房门不肯出来,躺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回想到这,小刘氏的嘴唇都咬出了血,指甲陷入了手心之中,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那边的大刘氏怕女儿还不够沉稳,也怕主母看出端倪,大刘氏忙道:“六姑娘,蕴儿小产过,女儿也夭折过。雯儿没做过这件事,也不敢发誓呀,且不说你话里有几分真,可你用子嗣问题来为难雯儿,是不是过于恶毒了?”
“恶毒吗?”
忽然有一道颤抖却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旁人都愣了一下,朝着小刘氏望去。
只见小刘氏抬起了头,通红的眼眸,满脸的眼泪,嘴唇也隐约有血丝,像是咬破的。
苏蕴看到这样的小娘,暗中用力的捏着帕子,告诫自己要隐忍。要是不忍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大刘氏也是一愣,待看到自己妹妹眼里的恨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妹妹却是抢先了一步。
“姐姐呀,比恶毒,还有谁比你更恶毒?为了不让我嫁给宋家大郎,为了不让我做官娘子,你……”
大刘氏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姐妹一场,你莫要恶毒的在这里败坏我的名声,是你自己说宋家大郎便是进士,也没有什么前途,若不是对我们刘家有恩,你肯定不会嫁的。”
“姐姐,你怎么就不敢让我说完?”话语一顿,小刘氏脸上还有泪水,但却笑得嘲讽:“本来我为了蕴儿,不打算把这事情说出来。可如今你的女儿如此折辱我的蕴儿,你可有想过我会不会发疯的把这件事说出来?”
听到这话,大家伙的脸色都变得复杂了起来,好似没想过姐妹二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柳大娘子微微眯起了眼眸,看到姊妹二人互相争斗,气焰忽然就消了许多。
她早已经看不过大刘氏的为人了,但奈何她装得太温柔娴熟,有时候丈夫也会偏向她,如今有了她的把柄,自然不会放过。
柳大娘子开口道:“大刘氏你且听听小刘氏怎么说,若是她敢诬陷你,泼你脏水,我就给你讨公道。”
柳大娘子的话一出,小刘氏什么都不顾了,看着大刘氏就怒声道:“当年你故意送你的衣裳给我换上,再在晚膳的时候劝我吃了两碗的酒酿丸子。膳后与我到院子散步,可还没走几步,就有婢女过来与你说了两句话,你就说有事要出去一趟。若不是你让婢女把酒劲上来的我扶进了你的房中,只留一盏昏暗的小灯,大人又怎么会把我错认成了你!”
小刘氏的话一落,厅子的门蓦地被人从外用力推开了,还未从小刘氏的话回过神来的众人朝着门口望去,在看到一脸阴沉的苏尚书,都露出了惊愕之色。
苏尚书环视了一圈,看了眼小刘氏,再看了眼大刘氏,从外走近。
身后还跟着一个苏长清,苏长清进来后,喊了还未及笄的苏芸:“七妹妹,你且先出去。”
苏芸愣怔了一下,但随即反应了过来,忙紧绷着身子,低着头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苏长清拉住她,温声道:“今日在这里听到的所有话,都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苏芸抬起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父亲,心里发慌,忙不迭地点头,小声应:“知道。”
苏长清“嗯”了一声,让她出去了,再而把门给关上,脸上的温色也不再。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千四的这一章,手断了o(t-t)o《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