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醉尘寰 > 第八章 闹市遇相士,深宫结股肱 四
    虽是一路加紧脚步,却因汗衫湿透,不得不晨浴而耽搁了些时辰。至学院已是学员满座,皆摇头晃脑,之乎者也不停,儒师也是正襟危坐,闭目养神,显然上课多时。


    要知现今教学方式为注入式。即课上,弟子依次将课本置于儒师桌上,侍于一旁,先由儒师圈定生字僻词,再恭听儒师讲解;待讲毕,由弟子复述其义。其后弟子携书归座,朗读记忆;凡儒师规定朗读之书,弟子皆须一律背诵。若不能完成,轻则少不了一顿口舌,重则戒尺加身。一趟流程下来,耗时较长。


    虽说这太师院不会出现戒尺体罚,但这口舌之苦却是少不了,遇上些疾世愤俗的老儒师,一番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的说上个把时辰,直轰得头晕脑炸,倒不如戒尺体罚来得痛快。


    问天上前一步,轻启屋门,顿时屋中书声停落,一片安宁,皆注目于他,随之窃窃私语。要知古人信奉天地君亲师,连宏昕这等劣人也不敢轻意早到迟退。问天不曾注目于众,此刻更是羞愧难当,低声道:"儒师,弟子来迟,还请责罚。"


    鉴于问天一向守时、乖巧,儒师也未过多指责,稍是警诫,予以提醒,随后手一摆让其进入。


    "谢儒师!"行完歉礼,问天抬步向桌位行去。


    前文提起问天桌位靠后,故得路过前排桌位。而这宏昕桌位却是靠前,待问天路过身旁,却是悄无声息地伸出右足挡于路,若是平常自可随意闪躲,但此番问天因方才一事而内心波动不堪,犹如海潮一般。自然神识一片空白,身体躯干也是僵直无比,无法做出反应。


    "啊!"两声惊叫同时发出,一者清脆悦耳,一者洪亮磁性;一者惊讶新奇,一者疑惑不解。


    原是问天受绊,重心不稳,身子向前倾去。说时迟,那时快,问天为保不摔倒在地,伸手抓住左方课桌,方是止住身形,却不想手忙脚乱之下,竟是倾翻桌上砚台,恰巧汁墨满砚,洒了在座女子一声。故方有两声惊叫。


    问天不想又是引得众之为之注目,好是尴尬。心中着实纳闷为何会绊倒在地,起身拂衣无意瞧见宏昕缩脚动作,联想其往日种种恶习,心中已是明了,却是无可奈何于他。


    转首见那女子正用绢丝擦试衣裙,一双大眼正对自己怒目而视。这才省悟也忙取出绢帕递于那女子,低头歉意道:"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


    且说秀宁本在研读诗经,不想天来横祸,一男子竟向自己倒来,最终虽是止住身形,却失手打翻砚台,倾了自己一身汁墨,好是晦气。


    正欲骂他个狗血淋头,但见那男子从怀中取出绢帕交于自已,并一个劲地低首致歉,见他态度真恳,长相也不差,倒是不好再发公主脾性,只得随口各道:"算了,算了,下次注意就是。"


    一番答复令问天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后又是行了一歉礼,便往自身桌位行去。反叫在座各位弟子目瞪口呆,惊愕万分。


    原来这皇甫即位以来,所纳嫔妃本就不少,加之花鸟使年年进献,宫中嫔妃自是多上加多,称之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一点也不为过。而这皇甫也好风月之事,欢喜之人皆雨露均沾,可怪异的是,妃子所出之人皆为龙子,不见凤女。


    多年下来,竟唯有秀宁这一女儿身,常言道物以稀为贵,加之这秀宁乃已亡皇后所出,备加讨得皇甫欢心,获得特权与众皇子一道学习。放之历朝历代,绝无此例,可见秀宁受宠之强。然事有一利,则必有一弊,宠爱过溺竟养成秀宁调皮骄横性子,宫中之人见其无不胆颤心惊,就是宏昕也是不敢触其锋芒。也亏问天新至,不明所以,如此倒是救了他一回。


    至课后,待儒师离去。众人方能洗笔离去,却见宏昕一手执笔行至问天桌行,手一扬,似是无意实则有意却又将汁墨溅了问天一身,大有不少溅了问天一脸。后又假意致歉,于问天耳旁轻声言道:"今晨之事,我已知晓,竟敢坏我大事,今天仅是小惩,往后还有大诫。"


    言讫,手又是一扬,再度溅了问天一身,后又疯言疯语道:"小鸟,你倒是飞呀!怎么不飞了?不飞我如何抓你呀!"


    首排一男子闻言,于纸上写了一"殺"字,笔锋虽显稚嫩,却也透着一股邪气。完后将纸握团,弃于纸娄内。


    "问天你怎么了?"秀宁至问天身前,见其一身汁墨问道。


    问天慌忙答道:"哦什么?没没有。"言讫忽得想起什么盯着秀宁问道:"咦!你怎知我的名子?"


    秀宁葇夷轻举,葱指之间却是自己的绢帕。依旧如新,这才醒悟此帕乃当初明丽姑姑所赠,绢帕上刺有所赠之言,其中就有自己姓名。问天一时尴尬异常,直得挠发掩饰。


    "方才见宏昕过来,你和那等痞赖之人有什过节?这汁墨也为他所弄?"


    "没,这汁墨乃我失手所为,与旁人无关。"


    实则方才秀宁已见问天受宏昕欺凌之事,现见问天充傻装楞,连回答也是模棱两可,心中已是不喜,道:"你若不予以反抗,对你而言,这仅仅是麻烦之始,往后有你所受。"


    你道为何秀宁会相助问天?实则原因有二。一来天性始然,秀宁自身虽喜捉弄戏耍他人,却不准旁人恃强凌弱,其中倒是有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之韵味;二来方才那绢帕上刺有明丽二字,不用怀疑定是自己不曾会过面的姑姑,毕竟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


    综其原因才使秀宁选择帮助问天,救他一救,不想他这般不实抬举,抚了秀宁这般美意。


    秀宁心中越思越气,越思越怒,自己一片真心实意,却遭对方驴肝肺对待。随即朝问天冷啍一声,调头就走。方行一步,却觉手袖处遭人拉扯,当即回头,欲扇所拉之人一耳光,见所拉之人却为问天,其一脸慌乱,口唇轻启,似要道出些什么。


    见此,秀宁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触动,对问天轻声鼓励道:"这事究竟有何原由?你从头说起,我定为你争个公道。"


    受此鼓励问天心中一暖,方欲开口言道,却又听到一声:"秀宁,还是让这位先行洗漱,汁墨黏在身上可不好受,待清洗完了再听也不迟。"


    抬头看去见那人头束银冠,一袭白衫,五官端正俊朗,两道锁眉英气逼人,身材尚好,一举,显出玉树临风,一动,再现风流倜傥,端是宋玉再生。


    秀宁一听,随之娇颜为之一喜,行至那人身行,略带撒娇道:"哥,你怎来了?"回头又见问天一脸汁墨,确需好好梳洗一番。问天告罪了声抱歉,洗漱去了。


    宏志目视问天远去背影,有些疑惑道:"这人是?"于宏志记忆中,此人来这太师院不过三月有余,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善言谈,与他人也是无所交集,课上课下皆是独人独行。


    秀宁顺口接道:"他叫问天,好怪的名子,难道是爹爹私生子不成。不过却有明丽姑姑所赠绢帕,真的好怪。"言讫扬了扬手中绢帕,忽得想起问天洗漱不曾带走东西,这番定无绢帕拭脸。又轻声道了句:"笨蛋。"言毕拉着宏志向问天走去。


    "问天?明丽?"宏志心中暗自琢磨道。忽得忆起三月之前宫内一桩牵涉大批人员的窃宝案,所涉人员无一幸免,古怪的是案件并非大理寺督察,反由宗正寺接手。再加之当时宫中一些流言斐语,而这问天也是三月之前方来这里,那么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什么?你瞧见宏昕栽脏我哥。"秀宁大声惊道。言讫,双手撸袖,露出半截藕臂,十分白暂。随后双手插腰作泼妇状,道:"这等痞货,别让我抓住机会,不然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宏志锁眉紧皱,问道:"他们又如何发现你的。"


    问天摇头表示不知,却瞧见秀丽对自己目视而笑,不禁问道:"怎了?"


    只见秀宁指着自己额头道:"这儿还有污痕。你尚未洗净。"


    "污痕?"宏志自言自语道,乍然脑中想法一闪而过,随后拨动脚步向太师院赶去。此时课后仅过一刻钟,黄门还并未清扫太师院。三人赶至太师院,见门前鞋印杂乱无章,有进有出。


    宏志这才开口言道:"定是宏图离去,注意了脚下多出了双鞋印,却只有进,没有出,方起疑心。知你定会逃离那里,怕是在暗处守株待兔。此人心机处事不可小觑,你往后处境怕是不好过。"


    宏志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有一想法,可增些宏图二人忌惮,不知你意见如何。"


    问天一听,眼神为之一亮,急声反问道:"是什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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