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炮灰师尊觉醒后 沉沦
他刚转身, 腰上立即缠上一双手。
沈寂霄紧紧抱着他,“师尊,你别走, 我, 弟子刚刚做了噩梦, 梦见师尊为了一个所谓的未婚妻对弟子拔剑相向, 弟子很难过。”
“师尊,”他的声音脆弱又带着无可奈何的认命, “我是在乎师尊的。”
是的, 他对郗眠并非毫无感情, 否则这段时日也不会因郗眠的冷淡及针对而难受了。
况他的身体会因为郗眠而出现那样的反应……
他想明白了, 到时让郗眠把道骨给了小师叔,就当弥补小师叔, 今后……今后他会照顾郗眠一辈子。
郗眠身体一瞬间僵直, 身侧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按捺住将腰上那双手切下来的冲动。
他忍着恶心, 伸手摸了摸沈寂霄脑袋。
沈寂霄像是受到了鼓舞, 将脸完全埋进了郗眠腹部。
陆邝那个莽夫便是这样做的, 那时只觉生气, 满是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怒意,如今却顾不得想那些了。
郗眠……明明是个男人,他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清清凉凉的香味,像被雪簇拥的竹叶清香,却又要更浓些,鼻尖全是他的味道。
沈寂霄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方睁开眼睛, 那双眼中眸光闪烁,目光炯炯,像兽类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珠宝,脑中计算出千万种享用方法来。
语气却委屈巴巴,“师尊,弟子生病了,好生难受。”
郗眠沉默片刻,拿出几枚药丸来。
这种药丸其实沈寂霄很多,之前郗眠宠他,上等丹药当糖磕,这一年多虽失了郗眠的宠爱,但他平日在外猎妖做任务也有不小收入,并不缺丹药。
他微微扬起脸,确定自己找了最好看的角度,才撒娇道:“师尊喂我。”
郗眠沉默这将药送到他唇边。
沈寂霄伸出舌头将药丸卷进嘴里,舌尖在郗眠指尖一扫而过,留下一点湿湿的痕迹。
他就是故意的,越是靠近,他越确定郗眠对他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光是舔了指尖一下都让他浑身颤栗,血液逆流。
看着郗眠拿出手帕一点一点将指尖擦干净,沈寂霄眼神越发幽暗。
不管他喜不喜欢,这个人只能是他的。
那日之后,郗眠和沈寂霄的相处完全变了方式,诚然像一对新婚夫妻,尤其是每次床榻之事后,沈寂霄便会越发的黏人。
郗眠沉静的看着沈寂霄一点一点沉沦下去,既然无法以温情方式得到沈寂霄的心,那便从欲望开始。
寒冬腊月,玄明宗一片白雪皑皑,屋檐树梢如铺上一层松软的雪毯,偶尔簌簌落下,沈寂霄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求郗眠夸奖。
他惯来会撒娇讨巧。
郗眠一边处理书信,一边随意夸了几句。
沈寂霄不满的抽走郗眠手里的信,嘟囔道:“师尊,你都不看一眼便说好。”
“为师看过了。”郗眠这般说着,头都未抬拿起另一封书信拆开,随后顿了一下。
这信是陆邝寄回的,说不日便回宗门。
沈寂霄的目光也落在那书信上,方才还一派天真活泼的表情完全收敛,眸光晦暗。
“弟子还未问过师尊,弟子那日撞见师尊与大师兄时,你们在做什么?”
郗眠将信重新装回信封,语气冷淡下来:“为师已经说过,给他送药。”
沈寂霄府身过来,从侧边抱住郗眠的腰,下巴搭在郗眠肩膀上。
“知道了。”
“师尊可不要骗我啊。”他的语气很低,像自言自语。那双眼睛垂着,看不清眼底的表情。
郗眠手指抵住他的额头,将他的脑袋推开。下一瞬,耳垂被蹭了蹭。
“师尊,你的耳上有颗红痣。”他说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如愿的看到郗眠的身体抖了一下,才随含住那片柔软的耳垂。
郗眠去推他,反被他捏住手腕,手指一点点蹭上来,强硬的打开他的手指,手指交叉而握。
他的声音低哑了很多,“师尊,我想要。”
“不行。”
郗眠话音刚落,嘴唇立刻被堵住,沈寂霄的舌头直冲冲闯入他口中,强势占领每一片领地,直到郗眠完全没了力气他的动作才逐渐温柔起来。
这感觉……太美妙了。
他从来没发现接吻这么舒服,若是早知道,便不会平白荒废了那么多时日。
都怪郗眠,不主动吻他,也不让他吻。
等郗眠被放开时,眼前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呼吸急促到无法平复,只能脱力的倚靠在沈寂霄胸膛上。
沈寂霄看着怀里的人,眸色水润潋滟,眼尾晕红,如染了上好的胭脂。
他忍不住又低头去吻潮红的眼尾,薄薄的眼睑,吻得那如蝶翼般纤长的睫毛直颤,眼中的水雾凝结成珠,蕴湿睫毛滚落下来。
“啪!”脸上挨了一巴掌。
郗眠冷冷的瞥过来,“放肆!”
沈寂霄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为何被打了不生气,反而会因郗眠这样的表情发生不可言说的响应。
他再也忍不住,想揭开郗眠的衣服去亲他的锁骨、胸膛,可终究没敢,只能握着郗眠的手往下。
“师尊,帮帮我,求您。”顿了顿又道,“我不想要那些冷冰冰的东西。”
和郗眠这段时日,他其实根本没怎么碰郗眠,偶尔的吻都是他强势求来的,每次只能两唇相贴一下,再多的就不能了,就这样郗眠还总是生气,他便少不得挨打。
郗眠打他可从来不手软。
一开始还觉得屈辱,如今竟已习惯,甚至隐隐期待——这意味着他可以做一些更过分的事。
沈寂霄一直憋着一口气,床榻之间,郗眠总喜欢借一些外物将他折磨得狼狈不堪,冷静的看着他沉沦。往往事情结束,郗眠甚至连衣服都未乱分毫,像个局外人。
每到这个时候,沈寂霄都想将他扑倒,把他的禁欲撕碎,舔遍他的全身,让他沾满自己的气味,让那双冷静自持的眼眸染上如水的欲色。
可他打不过郗眠,只能哄,偏生郗眠心如磐石,如何撒娇诱哄于他而言都无用。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对自己最心软了。
沈寂霄表面上不显,实则内心却一日日焦躁起来。
如今陆邝要回来了……
郗眠的手被强硬带着移动。
“师尊,这次别隔着衣物,好不好?”
他并未完全放开郗眠的手。
郗眠被烫得完全清醒过来,脸色一沉,手不受控制一紧,便听到一声吸气。
他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虽不是第一次见,仍不得不感叹,沈寂霄玉面少年的长相,却有截然相反之处。
他虽有意勾着沈寂霄,却没有献身的打算,也没有直接这样触碰过沈寂霄。
脖子上被一阵热气笼罩,沈寂霄靠了过来,小兽一般在他脖颈边蹭,放低放软的声音近在耳畔。
“师尊,求您了,寂霄最喜欢师尊了。”
他迫切想要那双纤长又漂亮的手直接触碰他,而不是冰冷的鞭子,串珠之类物件包裹隔绝体温。
虽然那次用玉珠圈住,珠子随着郗眠的手上下滚动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快乐,但终究抵不过手指的直接触碰。
只是碰那么一下,他便险些狼狈投降。
郗眠忍住将人丢出去的冲动,闭眼再睁眼。
罢了,钓鱼总要舍得一些饵料。
一张帕子飘飘落下,盖在物体上。
郗眠的手顺应了沈寂霄之意,脸色却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冷,直到脖子被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双眼彻底沉下去。
沈寂霄离他那么近,自然立刻发觉了他的神色变化,忙讨饶道:“抱歉……师尊,是弟子,没忍住。”
他的话语说得艰难,鼻尖额头也浮出一层细小的汗珠,那双眼睛却亮晶晶的,一直黏在郗眠脸上。
一个时辰后,沈寂霄将完全脏掉的帕子处理,又打来一水用灵力加热后小心翼翼帮郗眠净手。
郗眠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任由沈寂霄把他手指从里到外,甚至指缝完完全全擦了两遍,见他欲擦第三遍,郗眠眉头紧皱,稍用力抽手,却为抽回。
沈寂霄笑着抬眼看郗眠,“师尊别不开心了,我再替师尊多洗两遍。”
说完又小声补充了句:“师尊的手真漂亮。”
尤其是握住他的时候,衬托之下显得更加漂亮纤细。
不出意外,亲近过后郗眠又对他避而不见,他并不担心,师尊总不好意思,左右不过两日他们便能和好如初,这般想着,心中的甜蜜已经快要溢出来。
沈寂霄回去却在院子里见到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心中惊讶无比,面上却恭敬的喊了声“小师叔”。
他此刻才惊觉自己太过沉缅于郗眠,竟三个月未曾去拜访小师叔,甚至这三个月都未曾想起这个人。
明锡今日来只为确定一件事,他转动轮椅面朝沈寂霄,问道:“寂霄,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
沈寂霄犹豫了片刻,然后点头。
明锡自然看出他的犹豫,内心不满,面上却道:“如此我便安心了,自那日离去后你没有再来找过我。”
沈寂霄找了个理由表达歉意,随后见明锡送了出去。
听闻极北雪山之巅有一冰湖,湖里长了一株雪莲,那莲花的根名唤玉藕,能塑人骨,只是湖中有凶兽镇守,他或许该去一趟。
他如今不想抽郗眠道骨了。
想到郗眠,他嘴角不自觉勾起来,但很快又垂下去。
才短短三个月,他竟已忘了初心。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
若是抽了郗眠道骨,以后郗眠必定病恹恹的,很多动作都不能用了,他没有喜欢上郗眠,只是沉迷于他的身体。
是的,是这样,沉迷躯体和喜欢灵魂的两码事。
虽这般想,心里却没有好受多少,光是陆邝要回宗门这事都让他如鲠在喉,更何况还有一个不吃教训,总想往玄明宗跑的妙苒。
或许改寻一处地方,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再无别人,这样郗眠没法勾引人,也没法再害人。
第42章 炮灰师尊觉醒后 剖出主角道……
听说沈寂霄想往雪山之巅时郗眠并未阻止, 他知道那里有什么,也知道沈寂霄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若是沈寂霄死在那里,倒是省了他一桩事, 不过要主角死何其难, 只怕再多的危机困难都只会成为他成长的经验。
沈寂霄出发的时间在半月之后, 此行程一经提出, 他越发缠郗眠缠得紧,或偷摸或强硬的身体接触也多了起来。
只要郗眠一冷脸, 他便没脸没皮的撒娇绵人, 像是完全不会看人脸色。
沈寂霄离开那日, 将郗眠压在榻上狠狠亲了一通, 他压着郗眠的手,边亲边道:“师尊打我我也认了, 这一去, 少不得一两月见不着师尊。”
郗眠倒是想打他, 两只手被死死按在身侧, 况沈寂霄近来不知道吃什么长的, 又长高了些, 越发挺拔, 压下来的重量叫人挣扎不开。
吻再次落下,郗眠偏头躲开,侧着脸斜眼瞥着沈寂霄, 他的眼皮很薄,完全睁开是是带着褶皱的弧度,如今这样半睁着,垂下来的眼帘遮住大半眼仁,遮下来的睫毛促成一圈带弧度的阴影。
明明是冰冷的眼神, 视线对上的一刻,却让沈寂霄热血沸腾。
他总觉得郗眠的眼睛像湖水一般,不是完全的漆黑,颜色反而偏淡,光落在上面如琉璃珠一般,能把人沉溺进去。
完全溺死在这片深沉里。
想起幼时听过的一段话,月亮挂于苍穹,遥不可及,但无数人赞美咏叹月亮,无人不想将那高高在上月亮拥入怀中。
曾经是他眼拙,看不上冰冷的月光,如今品出滋味来。
他也想拥有月亮。
吻不到唇,他便低头去吻郗眠的脖子,在他锁骨处咬了一下,成功听到郗眠“嘶”了一声。
沈寂霄抬起头来,嘴唇带着不正常的嫣红,眼含期待,“师尊,要分开了,你可有要说的?”
从他发疯开始,郗眠的唇便一直紧紧抿着,尽管中途被撬开几次,也无法改变嘴唇那条笔直的线。
沈寂霄满意看着锁骨处留下的牙印,像是打上了自己独属的印记。
郗眠拧着眉将他的脑袋推开,坐起身来将凌乱的衣服重新整理规整,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下一瞬手被抓住,郗眠抬眼看他:“又发什么疯?”
沈寂霄委屈的撇嘴,然后将郗眠的手掌放在脸上。
“师尊,弟子要走了,你就不能给弟子一点好脸色吗?若是不开心你打我便好,别什么话也不说。”
他顿了顿,语气失落,“明明是两情相悦,师尊总让弟子觉得……像是在强迫师尊一般。”
郗眠双眼一瞪,眸中的不可思议太过明显。
沈寂霄一眼便看出他在想什么,脸不红心不跳,“我与师尊如今算爱侣,我想与师尊亲近是人之常情,师尊不能太强势,抹灭弟子的人性。”
郗眠听着他诡辩,不明白才三四月有余,这人怎么变得如此之快,明明一开始吻他一下都能脸红,用工具便能掌控他,看着他肮脏的沉沦。
如今竟是养大了胃口,自己也要被扯入这旋涡。
得加快进程,否则太不值当了些。
郗眠任由手贴在他脸上,被他带着轻轻的一下一下有节奏拍着那张俊俏的脸庞。
他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冷:“爱侣?你喜欢我吗?”
“当然!”沈寂霄不假思索的回答。
郗眠忍不住靠近他,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真的?”
每次郗眠的主动靠近,沈寂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的紧绷,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自然。”
“师尊,你不信我吗?”他说着带着郗眠的手落在他胸膛上。
“扑通扑通”的声音传到掌心,带动着郗眠的心跳动频率也变快。
他的手离沈寂霄的心脏那么近,只隔着几层血肉,只要稍一用力,手掌刺穿胸膛便能将那颗跳动的心挖出来。
郗眠闭了闭眼,还不是时候。
他抽回手,道:“我自然信你,你该知晓,就算你不喜欢为师,为师对你也一直……”
他后面的话未说完,眼睛半垂着,视线虚虚未落到实处,脸侧的几缕发丝随风而动,无端透露出几分落寞。
“可是师尊总不愿与我亲近。”
郗眠道:“为师,我的喜欢是想与你结为道侣的喜欢,这些事情,我想留到结侣之夜。寂霄,我一直对你有很大的期待,你若愿意,待你我二人成亲,玄明宗交由你来掌管,我也该退居幕后,清闲些时日了。”
沈寂霄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你……你说的是真的?”
郗眠点头。
沈寂霄人都有些恍惚,可玄明宗是郗眠花了多少手段,算计了多少人才得来的,就愿意给他?
或者郗眠对他的喜欢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郗眠为了他可以不要江山的认知让沈寂霄心脏跳动又快了几分,脸上甚至有了红温。
郗眠转身拿出一个乾坤袋来,嘱咐道:“此行凶险,这里有些法器符纸,希望于你有助。”
沈寂霄开心的收下,欢喜的上路,为了尽快赶回来见郗眠,脚程放到最快,甚至花巨资兑换了许多提升速度的法器。
一个月的路程被他硬生生缩短到了二十多天。
自沈寂霄走后,郗眠便放了一缕神识在他的魂灯上,第三十三日,那魂灯骤然熄灭,须臾又“扑”的燃起,火苗爆发,比之前更为旺盛。
沈寂霄拿到玉藕了。
郗眠转瞬消失在原地。
极北之地,沈寂霄仰面躺在冰丘上,衣服被撕扯成一缕一缕,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发丝结了冰,只有呼出的热气表面他还活着。
突然,他头一偏,视线看向某处,厉声呵斥:“谁?”
雪白的世界中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全身黑衣,连眼睛都被朦胧的雾气遮盖,甚至看不出男女。
几个瞬移便到了沈寂霄跟前,二话不说抬手攻击。
沈寂霄翻身躲过那道灵力,所卧之处被劈出一道裂痕。
如此挑衅岂能忍?他两只合拢,周身灵力环绕,旋为一道光冲过去与黑衣人交手起来。
黑衣人也是金丹修为,只是沈寂霄受了伤,渐渐落了下风。
“砰!”他被一掌击飞,身体重重撞在冰山上,咳出一口血来。
黑衣人用灵力吸走他腰间玉壶,沈寂霄抬手欲抓,又挨了一掌,只能眼睁睁看着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被抢走。
他捂着胸口,双目赤红的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今日之仇,不共戴天,他日必将此人斩于刀下!
气急攻心,又咳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寝室,他一睁眼便见郗眠坐在床边,拿着帕子替他擦脸。
察觉他醒来,郗眠放下帕子,问道:“可还有什么地方难受?”
见他不说话,便起身将一直温着的粥端来,“先吃点东西,里面放了些修复内伤的灵草。”
从醒来,沈寂霄的视线便一直落在郗眠身上,跟着郗眠转,即使喝粥也紧紧盯着郗眠。
直到粥见底,郗眠将碗放在床边小几上,沈寂霄才抬手抱住郗眠。
他的声音闷闷的,“师尊,我好没用,玉藕被人抢走了。”
“没关系”,郗眠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由他抱着,视线却平静的看向窗外,这几日雪已渐渐融化,希望夏天来临之前,能将事情了解。
“过段时日虚灵秘境将开,里面有同玉藕一般效果之物。”
沈寂霄将脸埋在郗眠锁骨处,那里的牙印已经消失。
“师尊,待治好小师叔的腿,我们隐居吧。”
“哐嘡!”瓷器摔碎的声音。
郗眠转头看去,只见陆邝目瞪口呆站在门口,地上是碎掉的瓷片和洒落的药汁。
沈寂霄一直面朝门口,陆邝一出现他便看到了,亲眼目睹陆邝看到他与师尊抱在一起时眼中的惊愕。
沈寂霄虚弱的咳了几下,道:“多谢大师兄为我送药来,药洒了不要紧,我的伤并不严重,少了一碗药没什么,只是师兄可别伤了手。”
说完又咳了几下。
陆邝抱歉道:“我再去端一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小师弟的话……明明那么有礼貌,却让人不太舒服,或许是他想多了。
还有,师尊跟小师弟,他们为何要抱在一起?
若师弟还是小孩也就罢了,明明是成年人,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郗眠只看了一眼,已经将头转回去,耳侧响起沈寂霄的声音。
他说:“师兄怎么还不走,可是还有话要同我们说?”
陆邝看着郗眠的背影,看着沈寂霄将脑袋放在郗眠肩上,满脸亲昵,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受。
或许是没想到师尊和师弟竟是那样的关系,又想起平日师尊对师弟的不同来……
陆邝连地上的瓷片都未收拾,转身离开,像是落荒而逃。
“好了,”郗眠自然看懂了沈寂霄的小心思,不过注定是无用功,陆邝对他产生的那点微妙之情已被消除。
沈寂霄的行为并不能让陆邝产生什么情绪。
不过证明了事情在往郗眠的预期发展。
他道:“抱够了没。”
说着握住沈寂霄的手臂想将人拉开。
沈寂霄摇头:“没有抱够,师尊亲亲我好不好?”
郗眠的回答是强行将他从怀里扯出来,无视他委屈的表情,道:“好好养伤,希望秘境开启之日你能痊愈。”
沈寂霄仰头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师尊多陪陪我,我便好得快些。”
有灵丹妙药的加持,未到秘境开启日沈寂霄便已痊愈,这几日郗眠一直陪他修炼,还被陆邝撞见过好几次。
每次陆邝都低头打完招呼便急匆匆离开,郗眠不明所以,沈寂霄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在郗眠看向他的一瞬又收敛,变回乖巧的样子。
虚灵秘境是上古大能死后所化,其内灵珍异宝无数,每隔十年开启一次,多是青年修士前往寻找机缘,到了郗眠这样的级别一般不会去此秘境。
前世是因为镇守秘境的凶兽暴走,接二连三传来修士殒命的消息,郗眠担忧沈寂霄才入了秘境,与不知何时混入秘境的大妖打了起来,受伤后被沈寂霄偷袭。
这一世,郗眠一开始便同沈寂霄一道进去。
也有一些修为高的人为寻某一法宝,又或是同郗眠一般为自家弟子保驾护航。
但郗眠好歹是一宗之主,堂而皇之进去总不太好看,像是和小辈抢东西,是以他早早化了另一幅身形。
只能算清秀的长相,稍微瘦削,浑身的书卷气,极易被忽视的气质,避免他人警惕觊觎。
空旷的山崖边,无数人或飞或立,或御剑或驾兽,只见山谷处的空气突然扭曲,随后如波纹一般一圈圈漾开。
“唰唰唰!”
极快的速度划破空气之声,无数身影如流星般划入水波中央。
“师尊?”直到衣袖被拉了一下,郗眠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这秘境入口太长时间。
他点点头,和沈寂霄一并进了秘境。
穿过波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茂密丛林,古老的树木遮天蔽日,藤蔓盘踞,树干潮湿如鳞片,这样的地方毒物最多。
好在两人一路上并未遇到大风险,却也并未遇到上好灵宝。
沈寂霄也不在意,目的十分明确,此次需寻一种发光的虫,流萤,虽叫此名,却并非人间的萤火虫,而是一种灵虫。
取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流萤,用丹炉炼制八十一日,也可得到道骨替代物。
流萤不难寻,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却不易,何况这东西只有虚灵秘境有,据说是当初大能血液所化。
郗眠知道他们没有机会收集到流萤,果然,在进入秘境后的第三日,再度遇到前世那只大妖。
这妖似乎是鸟类妖物,这次郗眠早有准备,并未落到下风,两人轻易便击杀了妖物。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数十根漆黑的礁石破土而出,郗眠和沈寂霄飞身躲过。
地面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礁石越拔越高,显出真面目来——那并非是什么礁石,而是巨兽的背脊。
“跑!”郗眠吼了一声,沈寂霄也立刻御剑,只是巨兽追得实在紧,只能逃跑之余抵挡几下。
巨兽速度太快了,郗眠不得不停下身来与之交战,这可是镇守一方秘境的凶兽,郗眠并不是它的对手,更何况虎妖的伤未好全。
沈寂霄见郗眠停下,也转身加入战斗。
到后面两人都很吃力,郗眠受的伤还算少,沈寂霄修为本就没他高,如今外伤内伤已数不清楚。
突然沈寂霄大喊一声:“师尊小心!”
几乎他声音出来的一刻郗眠便转身,一个火球朝他面庞直直扑来。
他正欲抬剑去挡,便被飞速扑过来的沈寂霄抱住一旋身,火球重重打在沈寂霄后背,他当场喷出一口血来,却也顾不得擦,掏出怀里各类法宝全朝巨兽砸去。
郗眠见状也往巨兽扔了数十道剑光,然后掐了个诀,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个时辰后,秘境一处隐蔽安全的角落。
郗眠收回带着灵气光晕的手,扶沈寂霄靠在石头上。
沈寂霄吐了太多血,脸色苍白如纸,眼睛也疲惫的拉耸着,似乎随时要闭上。
见郗眠看着他,又勉强撑起精神来,“师尊莫要担忧,弟子无事。”
他握住袖子吃力的去擦郗眠脸上的血迹,全是刚才不小心溅上去的,“抱歉师尊,把你的脸弄脏了。”
郗眠不管他的动作,只是看着他,眼中的情绪很奇怪。
沈寂霄没有精力去分辨,只听郗眠问道:“为何要替我挡?”
沈寂霄笑了,即使他如今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但一笑眉眼舒展,阴霾消退。
“我喜欢师尊啊,真的好喜欢师尊。”
看到师尊将要受伤的那一刻,他什么都忘了,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出去挡了。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叫做喜欢。
郗眠神色确实一怔,带着不确定道:“你……说的是真的?”
沈寂霄笑了一下,凑过来亲了亲郗眠的嘴角,“真的,喜欢到愿意为师尊去死,喜欢到……不知如何是好。”
郗眠垂下了眼,浓长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情绪,他喃喃道:“这样啊。”
沈寂霄点头,又听郗眠问:“你不是喜欢你小师叔?”
沈寂霄心里一咯噔,原来他对小师叔的特殊郗眠都看在眼里,那郗眠之前对他的态度转变,是因为发现自己知道郗眠喜欢他却装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懊悔过,可若是早知道会喜欢上这个人,当初便少一分算计也是好的。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忙解释道:“师尊误会了!我曾经对小师叔的是敬仰之情,不一样的,我对师尊是爱慕。”
他从前想帮小师叔,甚至自己也一度以为那是喜欢,可他从来不会想和小师叔有任何身体接触,也并未想过要和小师叔一起生活。
郗眠不一样。
他想和郗眠肌肤相贴,想与他做尽一切爱侣之间的事,想今后每日早晨醒来身边是他,得来一个温馨又日常的晨间之吻。
他不会因为小师叔吃醋,却会因为郗眠与旁人多说了几句话而醋得慌。
从前是他不明白,想来那时对陆邝的嫉妒便已初见端倪。
郗眠抬眼,视线再度落在沈寂霄脸上,若是沈寂霄多一分观察,便会发现他瞳孔中透着尘埃落定的兴奋。
“喜欢到可以为我去死……”他似乎在确认,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沈寂霄只以为是自己之前的行为让郗眠患得患失,不敢相信,忙举手发誓:“我沈寂霄今日所言若有半句虚假,不得好死。”
郗眠笑了,眉眼弯起,赏心悦目的笑,这笑容直把沈寂霄看呆了去。
郗眠从前就不爱笑,总板着一张脸,偶尔的笑也是克制的勾勾嘴唇,自性情大变后脸克制的勾唇笑也没有了,像一块移动的冰山。
若是从前的严肃是刻意让自己威严些,后来便是从灵魂深处透露出的沉重。
和郗眠靠得越近,沈寂霄越是察觉他内心的孤寂。
他凑过去吻郗眠的唇,不同与他人的冰冷,他的唇温润柔软,哪怕只是简单的舔舐都能让沈寂霄沉溺下去。
他把舌头试探的往里伸,见郗眠并未拒绝,心中瞬间惊喜,越发大胆起来,甚至顾不得伤口的疼痛。
须臾,郗眠往后挪了半寸,拧眉躲开,“血味太浓了。”
沈寂霄只得一手握着郗眠的手腕,一边着急忙慌的去扯腰间的乾坤袋,从里面取出水来漱口。
他刚将水壶从乾坤袋中拿出,胸口一痛。
沈寂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甚至以为是方才受伤之处的疼痛,直到痛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快要死去一般。
心脏像是被戳了一个大窟窿,眼前发白。
他一点一点把头转回来,低头,胸口处确实多了一个窟窿。
跳动的心脏已经脱离胸腔,被郗眠托在手里。
“扑通,扑通。”
泵出的血液染红纤长白皙的手指,顺着指缝流下,在地上汇聚出一滩血迹。
沈寂霄觉得嘴里发苦,喉咙向塞了无数崎岖不平的石子,他想喊师尊,张嘴却吐出一口血来,接着血液接二连三从喉咙涌出,一股又一股。
眼睛也仿佛被血液染红,视线模糊,他努力的眨眼睛,想要看清楚郗眠的样子。
到了如今,沈寂霄仍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郗眠就静静的捏着他的心脏,看着他吐血,直到再没有血液从嘴里流出。
许是回光返照,沈寂霄竟觉得自己精神了些,视线也清晰起来。
他扯了一下唇,却全是苦涩,“师尊,为什么啊?”
郗眠没有回答,只是随手将那颗心脏扔在一旁,站了起来,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还是死不了。”
他的眼神太冷,若是之前,沈寂霄会无比渴望将冰冷的人拉下来,让那双眼中布满水雾。
可现在,他只觉得浑身被冻僵。
脑海中突兀闪过一些画面,瞬间消失,以至于他来不及捕捉。
“为什么?”他执拗的问。
“为什么?”郗眠的声音很轻,平静得波澜不惊,“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
“一直想对我做的。”
沈寂霄猛的睁大了眼,那只是他之前的想法,从未对任何人说过,郗眠为何会知道?
他曾经是想杀了郗眠,可是现在……他只想和郗眠好好过日子啊。
难道只是有过想法便罪无可恕了吗?
沈寂霄也这般问了出来。
郗眠冷笑一声:“只是有过想法?难道不是你没有条件实施?今日若受伤的是我,你会放过我吗?”
不等沈寂霄回答,郗眠便笃定道:“你不会。”
沈寂霄只觉眼睛酸涩得要落下泪来,脸色也灰白下去。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你这段时间……都是,假的?”
一字一句问得艰难,最后都带上的颤音,若非竭力忍住,他只怕会控不住汹涌而出的泪。
郗眠勾了下唇,反问了一句:“你会喜欢上一直想取你性命之人?”
沈寂霄自嘲一笑,彻底垂下头去。
是啊,他就是贱,喜欢上一个成日对自己冷脸,非打即骂之人,喜欢上一个想取自己性命的人。
郗眠将他所有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只觉快意。被自己喜欢的人杀死的滋味,沈寂霄也应该尝尝。
拿出一个瓶子来,随后抽出一把匕首一般的法器,抬手一挥。
沈寂霄只觉后颈一痛,随后仿佛脊椎被抽出一般,钻心刺骨的疼,疼到他浑身似乎都失去了知觉。
郗眠活生生把他的道骨剖了出来。
那截如玉一般莹莹发光的白骨被郗眠用手帕擦干净,再小心翼翼放入瓶中保存。
沾满血的帕子飘飘落下,盖在沈寂霄灰败的脸上。
他听见郗眠说:“有了你的道骨,想必你小师叔能站起来。”
明明心已经被郗眠挖走,为何会有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像是这样便能缓解一些疼痛。
郗眠静静看着他锤死挣扎,不过是风水轮回,前世躺在这里的是他。
那时沈寂霄对他说:“小师叔太需要它了,师尊,你能理解的吧,毕竟你欠了他这么多。”
这一次沈寂霄计差一筹,他将同样的话送给沈寂霄。
“你如此敬仰你小师叔,想必能理解为师的做法,他比你更需要这截道骨,不是吗?”
沈寂霄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闭着眼,只是睫毛颤抖得太过明显。
这个结果,郗眠终于满意的笑了,不枉他虚与委蛇了这么久。
很轻的一声,却很愉悦。
沈寂霄睁眼,“我要死了,你就这么开心吗?”
郗眠没有说话,眼神却做出了明明白白的回答。
沈寂霄也笑了,笑容惨淡又苦涩,“你这样对我,却要将道骨带回去给明锡,你喜欢明锡?还是陆邝?”
郗眠摇头,“你的眼里除了情爱再无别的东西了吗?”
“否则你为何这样对我!你以为明锡是什么好东西!他一直觊觎你的宗主之位,他能是什么好东西!”沈寂霄近乎吼出来,吼完又开始喷血。
目的达到,郗眠不想再同他多说,转身欲走。
此处血腥味如此浓重,定会引来许多野兽,没了道骨又没了心脏,沈寂霄就算不死,也只是废人一个。
他唯一需要担忧的事只有一件,时间会不会再回到他挖出沈寂霄心脏之前。
沈寂霄抬手去捂嘴里溢出的血,却发现太多了,血液顺着手指留下来。
他看见郗眠好不留恋的转身,那一刻,巨大的恐慌袭来,几乎没有思考便下意识抓住了郗眠的脚。
他的一身白衣已被染成了红色,郗眠的锦鞋上也印上鲜红的指印。
郗眠回头,看下来的视线如看蝼蚁。
沈寂霄的手一瞬松开,郗眠如此讨厌他,他为何还要上赶着。
下一刻,他又自暴自弃的重新抓住郗眠的脚踝。
他恨郗眠,可是他无法放开他,一想到他死后,郗眠会和明锡师兄弟重修于好,会和陆邝师徒和睦,他的心脏就开始滴血。
郗眠想抽回自己的鞋,却抽不动。
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真不愧是主角。
沈寂霄满身满脸的血,执拗的看着他,浑身紧绷,连脸部线条都是僵直的,只有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祈求和脆弱。
“师尊,我的心,我的道骨,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你不能离开我。”
郗眠一个法术将人拍开,又被扯住衣摆。
沈寂霄哭了,源源不断的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哭得像个孩子。
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抓着郗眠的衣摆,一只手不停的擦流出来的眼泪。
那点强硬怨恨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快死的小兽露出柔软腹部来,只余下脆弱可怜。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中,他一声声带着哭腔道:“师尊,我好疼。弟子好疼啊,师尊……”
郗眠说不出自己当时内心的感受,他只记得他强硬抽出自己衣摆后,在那双绝望的眼睛中离开。
出了秘境,郗眠将那截道骨取出,沉默了看了片刻,手指稍一用力,道骨化为齑粉,洋洋洒洒散在风里。
秘境关闭之日,沈寂霄的尸体被带了出来,已经被虫蚁蚕食得不成样子,郗眠将人带回去葬了,立了墓碑。
陆邝几乎是听说沈寂霄出事便立刻赶到郗眠的院子,他向来不善言辞,憋了半晌,只干巴巴安慰道:“师尊,您不要难过,小师弟定然也不希望你难过。”
郗眠在看书,并未抬眼,只淡淡摇头,“我不难过。”
陆邝只当郗眠在强撑,毕竟他那日撞见……想必师尊和师弟已是那样的关系。
他忽又觉得心痒,他想说:师弟没了他很抱歉。
顺便问问师尊:师弟没了,还有他,师尊可不可以把他当师弟呢?
陆邝不敢承认,师弟的死他竟不觉得悲伤,甚至有一丝隐隐的开心,一方面他又不敢相信自己是如此卑劣之人,只能拼命的唾弃自己。
他在郗眠旁边坐下,憋红了一张脸却半个字没吐出来。
察觉他欲言又止的神色,郗眠终于将视线从书本上挪开。
“怎么了?”他问道。
陆邝赶忙摇头,摇得飞快,然后立刻告退。
出了门他脸上的红仍未褪去,他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骂道:“陆邝啊陆邝,你也太大逆不道了。”
可是沈寂霄可以,他为什么不行呢?
过了几日,张仕留拜访,带来了郗眠一直想要的东西——一截玉藕。
当初郗眠悄无声息取了明锡一滴血交与张仕留,竟真在里面查出蛇毒来,后来沈寂霄前往极北之地寻玉藕,郗眠给他的法器里有一个带传送功能的铜镜。
他率先滴了精血进去,察觉沈寂霄魂灯异常,郗眠便借住铜镜一日三千里,从刚大战过的沈寂霄手中抢走了玉藕。
张仕留知道玉藕的作用,可塑人骨,如今需要塑骨的只能找出一人。
“阿眠,若这玉藕是正常的,用来重塑道骨后他可重新修行,只是修为增长会比旁人慢十倍左右,如今用药水浸泡过,重塑后修行速度与常人无异,却只能止步于金丹初期,今后无论他如何修行,修为都会像破空口子,存不住。”
“而且,”他补充道,“还需日日忍受钻心刺骨之痛。”
他知道郗眠对他那个师尊感情深厚,明锡又是明箫仙尊唯一的儿子,身为朋友,郗眠做什么他能帮则帮,只是要将所有的后果都摆明白了说。
见郗眠点头,张仕留便不再操心,痛快的将道骨给了郗眠,随后在玄明宗耍玩了几日。
郗眠将玉藕给明锡时,明锡向来温和的脸上难得有裂开的表情,他打开盒子反复查看几次,才不确定的问道:“真的是给我的?”
郗眠点头,“张仕留也在,过几日我为他护法,为你重塑道骨。只是能不能成看造化。”
明锡轻轻磕上盒子,“没关系,总要试一试的。”
如今明锡虽一副温和不争不抢的性子,但郗眠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好胜心强的,也利用了此特点。
看在师尊的面上,他不杀明锡。
如今看来,似乎没有人为沈寂霄的死而难过,连明锡也不曾。
替明锡重塑道骨那日,陆邝一大早便找了过来,郗眠在门外见到他时惊讶了一瞬,他并未泄露过明锡换道骨之事,张仕留就更不会说了。
他问道:“何事?”
却见陆邝掏出一个玉佩来,嗓音沙哑的问:“师尊,此物可是师尊给我的?”
是那个传讯玉佩。
郗眠心里一跳,有些懊恼,忘记处理此物了,别勾出陆邝的记忆来,如今的状态是最好的。
他皱眉道:“你拦着为师就为这事?速速让开,为师当下有更要紧的事。”
陆邝垂头侧身,给郗眠让出路来。
直到郗眠完全离开,他还看着那块玉佩发呆。
他确定玉佩是郗眠给他的,可他竟没有任何关于玉佩的记忆。
陆邝忍不住握拳锤了脑袋几下,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郗眠配合张仕留替明锡重塑了道骨,张仕留在玄明宗留了几天便告辞了。
而郗眠自重塑道骨那日开始便总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夜间入睡会格外的沉,早上醒来特别累,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现象。
以及……身上总会出现奇怪的痕迹。
他抬手想揉一下胸口,手举了半晌,又做不出这样的事,只能放下。
他也找张仕留看过,并未发觉什么异样。
夜阑人静,月色如银。
床上的人刚睡着,空气中便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紫色烟雾,床上的人顷刻陷入深睡。
寂静的黑夜中响起“嘶嘶”的声音,若是郗眠醒着,定能即刻察觉这声音来源屋内。
一条漆黑的小蛇自床缘爬上去,蛇身食指粗细,通体黑得发亮,它“嘶嘶”吐着蛇信,在床尾驻足片刻,方往前移动。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黑蛇眼珠兴奋的紧缩,那是人类才会有的情绪。
蛇声缠上郗眠裸露的脚踝,顺着小腿往裤腿里钻。
不一会儿,床上的人开始挣扎,他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像是要从梦境中挣脱。
房中紫色烟雾变得浓稠,郗眠头一沉,陷入更深的昏迷。
郗眠睡觉喜欢着丝绸质地的寝衣,衣服被游动的蛇顶起,最后停在胸膛。
待小蛇从领口处钻出时已经过了大半个夜晚,它从爬到郗眠脖子上,蛇尾卷住那截修长优美的脖颈,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将其折断。
蛇尾却只虚虚圈着,身体从郗眠脸侧爬过去。
蛇信一伸一缩,舔在那紧蹙的眉头,似要将他的愁绪化解,随后卷做一团,窝在郗眠耳便睡了。
第二日郗眠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窗户漏进来的阳光照得他一张脸黑沉得吓人。
他低头看了眼身下,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随后起身沐浴。
到了这时,郗眠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异常来了,尤其是胸口的刺痛,比平日更为明显。
洗澡时顺便观察了一番,前几日还只是红肿,今日竟已破皮。
冷着脸将身上的黏糊感洗净,郗眠并未穿衣服,光脚走出了浴池,桌子上有一面铜镜,并不常用。
他走到铜镜前,借着镜面看后背。
这一眼触目惊心,后背上密密麻麻全是红色的点,像吻痕,吻的人必然是发了狠才能留下这样一大片红得发紫的痕迹。
他几乎瞬间想到了主角,可沈寂霄的尸体运回了玄明宗,是他亲自处理的。
想到什么,郗眠迅速穿好衣裳,转瞬来到后山沈寂霄墓碑前。
他一抬手,泥土从两边挪动散开,很快便露出一口棺材来,棺材并不像被人动过的样子。
郗眠挥袖,棺材盖子“砰”的飞起砸到一旁,露出里面躺着的尸体,尸体已高度腐烂,但确实是沈寂霄。
他松了口气,重新将墓碑复原。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庆幸不是沈寂霄,可不是沈寂霄那会是谁呢?
思绪纷乱,他并未注意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那是独属于动物的竖瞳。
乌云渐渐遮蔽天空,黑沉沉压下来,像是要下雨的节奏,空气中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香味,郗眠头晕沉沉的,几乎瞬间便察觉了不对。
手上立刻化出剑了,却是脚一软,险些未站稳。
腰间一紧,他落入一个怀抱中,那人身上全是方才的香味,像春日刚盛开的花,不是一种,而是许多中花香混杂,分不出到底是什么香。
郗眠勉强抬头,先看到那人带着弧度的唇,随着视线上移,看清全貌的一瞬,郗眠瞳孔皱缩,称得上是惊慌失措。
“你……你不是死了吗?”
他脸上的惊骇太过明显。
那人轻笑一声,嘴里吐出一阵紫色烟雾来,郗眠瞬间晕了过去。
第43章 炮灰师尊觉醒后 一个时辰可……
郗眠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 外面的天黑沉沉一片,辨不清是乌云太浓亦或是步入黑夜,屋内也是漆黑的。
他的一只手被捆在床头上, 身上未着片缕, 胸口躺了一条蛇, 那蛇盘成一卷, 脑袋搭在尾巴上,像是睡着了。
看到蛇的一瞬, 郗眠神经再次紧绷。
当年妖王和师尊的大战他也在现场, 亲眼目睹过妖王残暴的破坏力, 即使近乎三百年过去, 郗眠也不会忘记妖王的长相。
妖王明明已死,为何会出现在此。
既然这样, 那日袭击妙苒的想必也是妖王。
郗眠小心抬起被子里未被绑起的手, 掐了个诀, 法术触碰到绳子自动消散, 他不死心又拭了一次, 仍是一样的效果。
“别白费功夫了, 你解不开的。”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郗眠猝然低头, 便见黑蛇用尾巴支着脑袋,正歪着头看他。
郗眠抿了抿唇,不理会黑蛇, 只一门心思解绳子。
黑蛇吐了几下蛇信,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直到郗眠停下动作,生气的扯了手腕上的绳子几下。
黑蛇将脑袋往前伸了伸,发出“嘶嘶”的声音, 随后地下头去。
郗眠只觉胸口一凉,怒不可遏,“你做什么!”他是吼出来的,称得上惊慌失措。
蛇信冰凉,落在玫果上,另一半被冰凉的蛇腹移动挨蹭,听到这声快要破音的吼,黑蛇并未停下动作,只是将脑袋抬起一点,一双竖瞳紧紧盯着郗眠。
“我在做什么很明显不是吗?小仙君。”
他说着尾巴朝下,圈住了郗眠。
蛇尾圈住的一瞬,显而易见的激动起来,蛇信伸缩频率更快,他此刻庆幸自己并非人类状态,不会被郗眠看出他的情绪。
郗眠不可置信的看着黑蛇的动作,眼睛都快要裂开,没人和他说过妖王是条嬴蛇啊。
人一瞬间爆发的伤害力是惊人的,郗眠猛的伸手一抓,一把将蛇扔出去,砸到窗户上,又“啪叽”一声掉到地上。
他似乎被砸懵了,晃晃悠悠直起身子,下一瞬幻化出人形来。
那是一张无比俊美的脸,头发完全散落下,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眉眼间戾气萦绕也并未破坏这份美分毫。
一身红衣穿得懒懒散散,不修边幅,他冷笑一声,赤脚走过来,边走边将衣物脱去,至床边时,衣物已尽数除掉,红色衣物自窗户边一路散落至床边。
他看向还在拼命用法术解绳索的郗眠,上前制住郗眠的手。
那截白皙的手腕已经伤痕累累,被绳子勒的,被法术打的。
他方才所有的怒火在见到郗眠受伤后都尽数消散,脸上那抹冷笑也已消失不见,眉头蹙得紧紧的。
“不疼么?”
他说着握住郗眠手腕,低头去吻上面的伤口,舌尖触碰到嫩肉,将那一点血腥味舔舐干净,卷入口腔中,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郗眠。
郗眠由着他舔,看上去已经放弃了反抗,却在他放松警惕时骤然抬手。
手瞬间被抓住,反压在床上,蛇妖也上了床,身体压了下来。
“偷袭,一次是情趣,多了本座可是要生气的。”
郗眠脸色无比难看,他的衣服被妖王褪去,妖王也未穿衣物,如今两人肌肤相贴,妖王某些地方存在感格外明显。
他欲抬脚去踹,腿也被压住。
他这幅任人鱼肉的样子似乎让妖王很是开心,他凑过来在郗眠脸上舔了几下,瞳孔一瞬间变为竖瞳又恢复球状。
他的眼珠子咕噜噜转动了几下,似乎在想如何享用美味。
在他低头去吻郗眠时,郗眠重重一口咬在他唇上,顷刻间见血。
妖王猝不及防“嘶”了一声退开,抬起的眼眸中水盈盈的,似乎很委屈。
郗眠瞪着他,他并不觉得妖王会委屈,强迫他人之人如何会委屈,委屈的也是被强迫之人。
不过郗眠自己也不觉得委屈,他完全被愤怒充斥,恨不得和这妖王同归于尽。
许是察觉他眼中的决绝,妖王放软了语气。
“阿眠,本座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歪了歪头,“本座第一眼见你,便觉得甚是喜欢,你若答应本座,本座可保玄明宗繁荣昌盛,如若不,你知道的,本座的仇还未报。”
“选一个吧。”
郗眠咬牙道:“你做梦,玄明宗会与我共进……”
“轰隆!”他话未说完,外面传来爆炸般的声响。
妖王缓缓勾出一个笑来,“哦,想必是会须峰炸了,当年讨伐本座,会须峰可是出了好大的力,阿眠不如猜猜下一个会炸裂的将是哪个峰?”
他低下头在郗眠铁青的脸上啄了一口。
“阿眠,时间有限,我的耐心亦有限。”
“宗主!杨知求见宗主!”门外传来杨知的声音,等了片刻未得到郗眠的回答,杨知焦急万分的喊,“宗主,会须峰裂开了!”
又过了一会,屋内传来郗眠的声音。
“本尊已知晓,不必惊慌,你等先退下,本尊一个时辰后会前往会须峰。”
杨知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行礼告退。
屋内熏香袅袅,妖王低头笑道:“阿眠,一个时辰可不够,本座既要,那便是一夜。”
郗眠冷声道:“一个时辰,要做便做,不做便滚!”
妖王叹了口气,撑着的手臂落在,全身重量爬在郗眠身上。
“你也太霸道了,一个时辰真的短了些。”
见郗眠又要开始挣扎,他连忙道:“好好好,你别生气,一个时辰便一个时辰吧,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
郗眠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他便去吻郗眠的眼睛,舔他的眼皮,又去撬开他紧紧抿着的唇,誓要得到些回应。
几声破碎的声音从唇间溢出,下一瞬又被紧咬的牙关截断。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轻轻的哄,行为上却越发凶狠。
一个时辰后,郗眠匆匆赶到会须峰。整座山像是被人用刀从中间劈开,裂成两瓣。
无数弟子围在旁边。
杨知杨生立即上前禀明情况,有几名弟子受了伤,并无人殒命,郗眠难得松了口气。
这时耳边忽被吹了口气,激得他头皮发麻。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乖不乖,当年他们那般对我,我都未伤及他们性命,阿眠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
郗眠冷着脸转身,身旁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声轻笑飘散在空气中。
站在一旁的杨生见自己宗主一脸怒意的看过来,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提心吊胆问道:“宗主,怎么了?”
郗眠转回视线,摇了摇头。
随后开始着手处理会须峰峰裂一事,直到所有事情都安排下去,他方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准备离开。
站起来的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下来,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面色一白,再一黑。
只能僵着脸使了个瞬移术,转瞬出现在寝室浴池旁。
偌大的浴池热气腾腾,里面躺了一条一人怀抱粗的巨蛇,那蛇十分惬意的在浴池中游动,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回来了?”
他说完上半身幻化成人,下半身蛇尾还在浴池中惬意的摆来摆去。
“出去!”郗眠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妖王挑眉笑了一下,随后蛇尾破水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卷住郗眠的腰将他一带。
“扑通”一声,他掉入浴池中。
妖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若是要沐浴,可以和本座一起。”
郗眠从水里出来时头发衣服全湿了,衣衫近乎透明,隐约可见一些肉色,漆黑的蛇尾圈在那截细腰上,黑白粗细的对比让人血脉喷张。
妖王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随后尾巴一用力。
下一瞬郗眠落入他怀中,被迫坐在巨大的蛇尾上。
“你做什么?”察觉东西流得更欢,郗眠几乎没有思考便给了妖王一巴掌,直接将人脸打偏了过去。
看着对方黑沉沉的眉眼,郗眠以为他要生气,没想到这人只是握着他的手腕吻了几下。还问他累不累。
郗眠暗骂了一句“疯子”。
妖王突然疑惑的皱眉,道:“这是什么?”说着伸手去抹。
郗眠根本来不及阻止,便见他已将手指抬了起来。
他用拇指和中指捻了一下,随后笑了,“让你着急忙慌的,是不想处理,还是喜欢含着,属于我的东西?”
说完见郗眠又要伸手打他,截住郗眠的手,“好了,打过一次就行了,若还要打,那是明日的次数。”
他凑过去亲了郗眠的唇一下,道:“我帮你洗干净,别生气了,嗯?”
随后不顾郗眠挣扎将人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
被抱上床时郗眠已经脱力,只能软软的靠在妖王怀里。
妖王蛇尾已经化成了一双人腿。
他一边替郗眠擦头发,一边哄郗眠,看上去心情好极了。
郗眠突然问道:“为何偏偏是我?”为何单单盯上他?
妖王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你有没有……特别亏欠的人?”
郗眠皱眉,随后摇头,“没有。”
“呵,是吗?”妖王的声音冷了下去,他仍了帕子一把将郗眠按到,然后粗暴的吻了下去。
没有亏欠的人,那他呢?他算什么?
第44章 炮灰师尊觉醒后 两个?……
郗眠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完全挣脱不开,拳打脚踢都没有用,口腔完全被侵占。
郗眠抓着他的头发扯, 终于把人扯开了些, 他生气的喊:“滚开!”
烛火下妖王的面容诡异莫测, 他笑着, 笑容却阴恻恻的,“我凭什么滚, 好让你和你的那些奸夫双宿双栖恩爱有佳?”
“阿眠, 你该不会以为白日的一个时辰真的够吧, 放心, 夜还长着。”
长夜悠悠,夜风荡荡。
郗眠的神志已在沉浮中散开, 像被一层雾气笼罩, 又像散开的砂砾无法聚集。
他听到有人一直在他耳边说话, 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同样的话, “你喜欢我吗?”
眼睛被泪水模糊, 又被人轻柔的吻去。
郗眠心想, 这人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恨他才是正常的,若是爱他,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呢。
天光渐渐泛出鱼肚皮般的白, 郗眠累得完全睁不开眼睛,这一夜他已经晕过去又醒来很多次,在他完全阖上眼帘,意识即将陷入混沌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很轻, 饱含痛苦之余又夹杂了一点说不清的欢,愉:“我爱你啊,师尊。”
最后两个字让郗眠的神经不受控制紧绷了一刻,他迫切的想抓住什么东西醒过来,却只能不断陷入更深的沉睡中。
郗眠完全睡着后,妖王在他汗湿的脸上落下一吻。
到了现在,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喜欢郗眠,甚至这份感情比之前更甚。
即使郗眠想杀他,可他已经离不开郗眠了。
“师尊,你嬴了,但战利品是我。”
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开这个人。
将人完全拥入怀中,温热的体温才让他有了些真实感,他低头嗅了嗅。
这是独属于郗眠的味道,周围是软榻,怀里有爱人,像是彻底远离里妖界瘴气熏天的深渊,忘记了重塑的痛苦。
郗眠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全身骨头如同被打碎重塑,动一下都疼。
背后坚硬的胸膛让他身体一僵,轻轻挪动远离。
突然他面色一沉,浑身僵住,缓缓转身,对上妖王迷迷糊糊睁开的眼。
“怎么了?”妖王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磁性,他凑过来在郗眠唇上啄了一下,手自然的放在郗眠腰间揉了揉,“累不累?再睡一会。”
郗眠的眼睛都要瞪出来,怒气显而易见。
妖王顿了一下,凑过去先哄人:“宝贝,怎么又生气了?对不起,怪我没有定力,只是喜欢的人躺在怀里,任谁也克制不住的。”
郗眠脸色越来越黑,见他还要说这些奇怪的话,咬牙切齿的制止,“闭嘴!”
妖王眨了眨眼睛,看上去竟有些委屈:“示爱也不让吗,你真的好霸道。”
郗眠额角突突直跳,一张脸红了又白,反复几次,最后闭上眼道:“你……出去。”
妖王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出声来,笑得胸膛都在震动。
“哎哎哎,别打别打,我不笑了还不行吗?”他抓住郗眠的手,在上面舔了一下。
“阿眠放心,我昨日便帮你清洗干净了,只是抱着你实在忍不住。”
似乎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他露出洁白的牙,一点一点磨着郗眠手腕内侧。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放进去解解馋,阿眠宽待宽待我,可好?”
郗眠想起昨夜这人恨不得将自己吞了的眼神,如今又这样一副小意温柔的姿态。
“我饿了。”他突然道。
妖王闻言忙起身去拿吃的,听到郗眠闷哼一声,又回头撬开郗眠的唇吻了一遍,方匆匆离开。
待他离开后,郗眠狠狠擦了擦嘴,随后拿出一块玉佩,玉佩发出淡淡的光,光晕消失,里面传出一道不确定的声音。
“师尊?”
郗眠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尽量避免沙哑露出,“是我。”
那边传来“乒铃乓啷”一阵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随后是手忙脚乱的声音。
声音很快停歇,只余下清晰的呼吸声。
“师尊……可是有事要吩咐弟子?”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不确定性。
郗眠勉强坐起来,将玉佩拿近了些。
“陆邝,你速速去请各大宗门宗主,再去找你明锡师叔,让他将明箫仙尊的法器取来,妖王没死,他回来了。”
他话刚落,陆邝那边又传来的声响。
“你不必过来,莫要打草惊蛇,速按为师的话去做,这次定要将蛇妖永久镇压。”
即使隔着玉佩,陆邝传过来的声音仍颤抖到失真,他道:“可是师尊,您现在……”
“我很好。”郗眠打断他,“不用担心我,速去。”
“是。”陆邝说完,玉佩瞬间暗下去。
他才发觉自己的手有些抖,师尊说妖王未死,那师尊必然是见过妖王的,当年明箫仙尊即将飞升的修为也才和那蛇妖打了个平手,师尊如今只是大乘期的修为。
如果不是郗眠的命令悬着,陆邝只怕早就跑去找郗眠,如今他只能揪着一颗心去通知各大宗门。
这边郗眠刚给陆邝传完音,蛇妖后脚便回来了,他端着一碗粥,一身绣着金色滚边图案的黑衣,头发用发带在后脑勺处随意绑了个结。
见到郗眠,他唇角便勾了起来,进来后先将粥搁于床边,又拿了个枕头垫在郗眠后腰处,然后才在床沿坐下拿起粥来。
郗眠伸手去接碗,被躲了过去。
“你不舒服,我喂你。”
郗眠冷着脸,“不用。”只是他一伸手去碰碗和勺子便被躲开。
那人还笑得一脸开心:“你不舒服都是因为我,我该喂你的。”
僵持半晌,最终郗眠妥协。妖王便欢天喜地的一勺一勺喂粥。
他一边喂一边道:“这几日只能吃些流食,等你好些,我带你去吃好的。”
郗眠全当没听见,一口一口将粥喝完。
妖王或许忘了,他早辟谷,根本不需要凡人的吃食,更不会感到饿。
此后妖王日日同郗眠腻在一起,曾有一日,郗眠忍无可忍的问他:“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
“自己的事情?有啊。”他说着立刻扑倒郗眠,“我每日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他不离开便罢,只是还限制郗眠的行动,宗门事务郗眠只能传音解决,偶尔能出门一次,那必然的前一日应允了此人一些过分的要求换来的。
郗眠知道蛇妖时刻盯着他,尤其是离开了那间卧室,蛇妖那若有若无的神识变得更为清晰。
似乎总有羽毛扫过他的下巴脖颈,甚至是腰侧。
等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可以用难看形容,尤其是见那人一脸笑意盈盈的迎上来,开心道:“你回来啦,我好想你。”
郗眠的回答是给了他一巴掌。
蛇妖捂着脸,委屈的看着郗眠,“阿眠,你又怎么了,你总打我。”
郗眠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他也问不出放在他在宗门大厅上时,是不是他暗中在骚扰。
下一瞬,天旋地转,郗眠被扛了起来。
“你身上沾了别人的味道,臭死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
他总在郗眠想不明白的地方生气。
知道他要做什么,郗眠几个法术打过去,转身就跑。那法术落在蛇妖身上,不痛不痒。
他扫灰尘一般扫了扫胸口的衣服,随后握住郗眠的脚踝制住他的动作,将人扯回身下。
“等等。”郗眠忙用手挡住他靠近的脸。
蛇妖似乎很不耐,眉头都皱了起来,但还是停下了动作,问道:“怎么了?”
郗眠闭了下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随后一掌将妖王推翻,倒在床上,他便跨坐在妖王腰上。
“我自己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扯妖王的衣服。
“你……”躺在床上的男人喉结滑动了好几下,嗓子瞬间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手却不受控制的握在郗眠腰上。
郗眠将他衣服除去,道:“知道。”随后坐了下去。
到了后面,蛇妖眼珠子都是红的,像盯猎物般死死盯着郗眠,豆大的汗珠在胸膛凝聚,发丝也湿了。
郗眠也不好受,只是每次妖王忍不了欲起身,郗眠用手轻轻一推,他又倒下去。
痛苦的忍受着却又甘之如饴。
郗眠起身时眼前有些晕,他强撑着站起来说了一句:“我去沐浴。”便往浴池走。
丝毫不顾及那人看着他腿根发直的视线。
他刚进入浴池,便听到床上传来动静,随后是往浴池走来的脚步声,紧接着“砰”的一声,屋内金光大现,空气中传来皮肉灼烧的味道。
郗眠用法术扯过架子上的衣物穿戴整齐,随后一挥手,屋子自四面八方裂开,天光大现。
屋子正中央出现了一个金色的笼子,每一根栏杆都是由金色符文组成,金光缓缓流动,伴随着轻微的嗡鸣声。
笼子里的人裹着一张床单,是方才屋子裂开时随手扯的,他裹得很随意,只遮住了重要部位。
周围布满了大能,无数法术汇聚在笼子上,对他却似乎毫无影响。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郗眠,见郗眠看过来,他笑了。
“你今日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抓我?”他虽笑着,郗眠却听到了他语气中的颤抖。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一旁的明锡,“师尊的法器带来了吗?”
明锡的视线一直落在郗眠脖子上,那里布满一个又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红痕,郗眠似乎也没有刻意去遮。
“师弟。”他又喊了一声,明锡方回过神来,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琉璃盒子。
这是明箫仙尊生前的一件法器,可用来收妖,只有明箫仙尊的血脉可以启动。
此法器当然收不掉妖王这样的大妖,但若是法器配合各宗门法术最高强之人,虽杀不了妖王,却也能勉强将其镇压在玄明宗主峰之下。
明锡划破指尖,一滴血滴在琉璃盒上,琉璃盒散发出浅绿色光芒,缓缓漂浮起来。
妖王却没看琉璃盒,只是阴森森盯着明锡,警告道:“再敢乱看,本座挖了你的眼珠。”
明锡没有理会,有人喊道:“妖孽,事到如今还敢口出狂言。”
下一刻那人突然飞出去,喷出一口血来。
几乎立刻,郗眠也抬手一掌打过去,蛇妖胸膛便留下一个红色的掌印。
他瞪着郗眠,“你打我?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打我?”
郗眠没回答,朝众人道:“各位祝我一臂之力,今日必将此妖镇压。”
琉璃盒不断变大,将金笼完全吸入,随后缓缓沉入地下,盒子盖上的一瞬,郗眠道:“我能杀你一次,便能毁你第二次。”
话落的一瞬,妖王那双眼中忽然爆发出强烈的怒意来,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事,他死死盯着郗眠,视线很快被关闭的盒子完全遮盖。
蛇妖被镇压。
各位宗主掌门都松了口气。
“此次能镇压妖王,皆因玄明宗主事先在那妖上身上下了符。”
“是啊是啊。否则妖王现世,又得带出多少祸端来,这世间可没有第二个明箫仙尊了。”
“多亏郗宗主舍己救人。”
自然也有觉得郗眠与妖王有龌龊的,但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敢出口多言。
只有浮华宗主,待人都走了后方一脸担忧的过来,他看向郗眠脖子锁骨上的痕迹,犹豫了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郗眠道:“不必担忧,蛇妖已除。”
浮华宗主一脸恨铁不成钢,“我是担心你啊!你……”
“好了。”郗眠故作轻松的拍拍他的肩膀,“此事便当未曾发生过,可好,兄长?”
浮华宗主沉重的点点头,随后咬牙切齿,“只恨不能将蛇妖碎尸万段!”
随后又道:“你师弟怎么还未离开?”
郗眠顺着他的视线转头,便见明锡站在不远处,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郗眠和浮华宗主一道过去,到了跟前明锡才恍然回神,他朝浮华宗主行了个礼,浮华宗主也回了礼,才又看向郗眠,喊了声:“师兄。”
郗眠“嗯”了一声,问道:“可是还有事?”
明锡顿了顿,道:“师兄屋子毁了,想着不若请师兄先移居我的住处。”
他话刚落,一道声音徒然插了进来,怒气冲冲的,“师叔多虑了,左不过还有我的住处呢,怎么也轮不到去打扰师叔。”
明锡却难得强硬起来,“师兄和你住只怕不合规矩。我与师兄一同长大,去我那里自然更方便些。”
陆邝要气死了,却又不敢在郗眠面前发火,只能咬牙切齿道:“怎么不合规矩!师尊以前还抱着沈寂霄睡觉呢!师徒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师尊从来没有抱着他睡觉过,小的时候他不懂,觉得小师弟胆子小,他胆子大,不用师尊陪,现在想起心里血都快滴干了。
不过师尊还是在乎他的,那块玉佩确实是师尊给的。
陆邝不再跟明锡辩解,转头看郗眠,“师尊,您怎么想?”
他不想让师尊离开视线了,没人知道收到师尊传音的一刻他有多惊喜,但在听到妖王没死的一刻又有多担心。
那一路他想了很多,只要一想到师尊会出事,他便觉得心脏也跟着一同死去了一般。
陆邝今日的行为让郗眠很是警觉,他不希望陆邝想起那些感情,这是他内心唯一残存的温柔,他不想让陆邝误入歧途。
“明锡,这几日师兄便叨扰了。”
明锡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了,立刻又被收敛。
“不叨扰,应该的。”
陆邝一脸愤怒的看着两人离开,气得眼睛都快要瞪出来。
浮华宗主摇摇头,他虽同郗眠关系好,但郗眠自己的私事他不应该管,便告辞了。
明锡将郗眠安排在隔壁院子,郗眠关上门刚准备脱衣服,敲门声响起。
明锡带着一个木盘,上面放了帕子药丸和药膏。
他的眼睛垂着:“师兄,你,希望这些于你有用。”
郗眠点头接过,随口问道:“腿还适应吗?”
明锡点头,“适应,只是一直未能去谢师兄。”
“不用,我该做的。”郗眠说完接过木盘,转身关门。
明锡在屋外站了片刻才离开。
其实他一点也不适应,每走一步路,脚便像踩在刀刃上一般疼,每日深夜,骨头都疼痛难忍。
但他不后悔,他抬手,指尖出现灵力的微光。他马上便要到金丹期了,换骨那日师兄曾说过,待他修炼至大乘期,便将玄明宗的宗主之位还他。
师兄说当年若不是他被妖王重伤,这宗主之位本该是他的,这么多年,或许他一直误会师兄了。
妖界的探子传来消息,妖界并不知道妖王复活的消息。
郗眠将秘信用法术烧毁,难得迷茫起来。他无法杀死主角,主角死不了,他便无法离开。
难道要让主角自己死?
可是沈寂霄那人,他就算弄死全世界,也不可能自己去死。
半年后,玄明宗又恢复了以往的迹象,郗眠的房屋也重新修好,他搬回了自己住所。
陆邝自那日后便日日来明锡住处求见郗眠,都被郗眠打发了,坚持了一月有余,陆邝在一个天蒙蒙亮的清晨背着包袱来向郗眠辞别,下山捉妖历练去了。
这半年郗眠翻遍古籍,也探访过一些高人,均未找到杀死妖王的方法。
当年师尊用神魂俱灭的方式同妖王同归于尽,竟也让妖王逃脱,不知采用了怎样的秘法,竟托生成一凡人,拜到了玄明宗门下,凡人身体死后还重塑了妖身。
他的妖力比之几百年前竟未减退,甚至更为强大。
若不是此次遭郗眠暗算,必镇压不住他。
屋外又下起了小雨,落在屋檐上滴滴答答,郗眠知道压不住沈寂霄,他迟早会出来,只是没想到这日来得这么快。
先是玄明宗一阵地动山摇,随后树木倾倒,房屋坍塌,一阵紫色烟雾从地下冒出,越来越浓,很快笼罩了整个山头。
不少修为低浅的弟子直接晕了过去。
地面裂开一条缝隙,越来越大,从沟壑变为山谷,一条黑色巨蟒从地底冲出。
郗眠带领玄明宗众人提着剑便迎上去,蛇尾一甩,所有人都被击飞出去,只有郗眠还立在原地。
他知道他没受伤只是因为沈寂霄没有攻击他,两只巨大的蛇眼盯着他,如两个黑夜中阴森闪动的灯笼。
他太强了,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郗眠紧紧捏着剑,立于空中与蛇妖对峙,却被突然冲过来的巨蛇卷住,他听到明锡喊“师兄”,也听到了陆邝撕心裂肺的声音。
很快他被带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沈寂霄卷着飞过一扇扇门,直奔最中间一间。
门“啪”的自两边砸开,郗眠被扔到床上。
黑蛇变成人身,一言不发的走过来,他的眼中孕育着风暴,仿佛下一瞬便能把人撕碎。
见他伸手要解郗眠的衣裳,郗眠一边挡一边喊:“沈寂霄!”
沈寂霄就像没有听见,只一门心思将郗眠按倒做自己的事情。
已经有半年未接触过,他虽急躁,却也勉强按捺下来,避免伤到郗眠,直到完全拥有了郗眠,他才松了口气。
这一夜沈寂霄就如同疯了一般,任郗眠怎么打骂都不管用,后来郗眠受不了咬着手哭,他又凑过来吻郗眠,随后将自己的手送到郗眠嘴里。
“等等!”突然郗眠眼眶睁大,瞳孔扩张,“怎么……两个?不可以!”他发了疯一般挣扎。
“可以的,师尊。”沈寂霄看上去也不好受,郗眠怎么打他咬他他都受着。
等他舒了一口气,郗眠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了,脑子一阵一阵发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可以合上眼休息,脖颈处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耳畔响起低低的呜咽声。
他听到沈寂霄说:“师尊,为什么啊,你杀了我四次,每次都好疼。师尊,真的好疼。”
他一直在哭,郗眠不知何时睡去的,即使在睡梦中,耳边也总是萦绕着那小声的哭泣声。
等他醒来屋子里没有人,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只是嘴里似乎有血腥味,郗眠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咬破了嘴唇之类的。
环顾四周,一片金碧辉煌,完全不像妖类的宫殿,倒更像人类皇宫。
窗户边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是一只被关在鸟笼中的喜鹊,就挂在窗户边上。
郗眠下床,走到笼子边,小鸟叽叽喳喳,似乎饿极了,一旁放着鸟食,他没有喂,只是看着鸟儿上蹿下跳。
“不喜欢吗?”有声音在耳边响起,郗眠才发现自己盯着喜鹊太久——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第45章 炮灰师尊觉醒后 向要杀你的……
郗眠被拥入一个怀抱中, 熟悉的气味萦绕,浅浅的吻落在耳侧。
“我特意寻来为师尊解闷的。”沈寂霄说着打开鸟笼,喜鹊扑棱棱飞出来落在他的指节上。
他托着喜鹊至郗眠跟前, “师尊, 你要不要摸摸?”
郗眠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 声音冷淡:“你不过是想让我也做你的笼中鹊, 何必旁敲侧击。”
他话刚落,沈寂霄便将喜鹊随手扔进笼子里, 握着郗眠的肩膀将人转过来, 他看着郗眠的眼睛, 无比认真道:“师尊, 你不是我的笼中鹊,那根绳子栓在我脖子上, 另一端在你手里, 只要你想, 随时可以掌控我, 我才是你的掌中鹊。”
郗眠一把摔开他黏糊糊蹭过来的手, “既然这样便放我离开。”
沈寂霄似乎已经习惯郗眠的冷眼相对, 被甩开也不恼, 重新牵住郗眠的手,强硬的十指相扣。
他道:“若是师尊心里有我,师尊想去哪里都行。”
他顿了顿, 声音低了下去,“可惜师尊不爱我,一点都不爱。”语气中的低落满得直要溢出。
郗眠微微抬眼,眸中都是嘲意:“怎么?你爱我?我杀了你那么多次,你不想杀了我报仇?”
沈寂霄脸上的笑容淡下去, 眸中阴沉沉的,“是啊,师尊对我向来狠心,当年在岩溟穴师尊可是将我的头生生砍了下来,后来在虚灵秘境又挖了我的心脏抽了我的道骨,师尊,我四次险些死在你手里,你是不是该赔我四世?”
“不,四世也不够,你要用生生世世赔给我,我们会一直纠缠。”
郗眠冷着脸将他推开,他们可不就是纠缠了好几世?有哪一世是善终的。就算他不复仇也要杀沈寂霄,只有主角死才能换来他活。
沈寂霄又突然笑起来,凑近郗眠,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撒娇:“师尊,同我结为道侣,此前之事我便既往不咎,好吗?”
郗眠看向他的眼睛,“你要向一心想取你性命的人求亲?”
这次沈寂霄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风雨欲来,他抖着唇,牙齿咬到颤抖,手掌用力钳住郗眠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到了现在,你还想杀我?”
那双眼中的冷漠将他刺痛,心脏又开始疼了,他的脑海早已记住了被挖心的痛,如今又重现出来。
明明心脏也重生了,还在胸膛跳动,为何那么疼。
都是郗眠,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偷了他的心又将其碾碎践踏,站在高台上诱惑他,又俯视他沉沦陷入深渊。
他迫切的想要证明些什么。
郗眠头一沉,腹部一痛,被沈寂霄扛起几步走过去仍在床上。
见那疯子又开始脱衣服,脑海中回忆起昨夜那种强烈到灭顶,自己变得不是自己的感觉,郗眠难得慌了神。
他转身便要跑,但他如何跑得过有妖王修为的沈寂霄。
意识沉沦沉沦,被引导着说出许多身不由己的话。
沈寂霄一遍一遍压迫威逼:“说,你喜欢我。”
郗眠瞳孔涣散,嘴巴都合不上,声音支离破碎。
“我,我喜欢……你。”
“你喜欢谁?”
“嗯?阿眠,师尊,你喜欢谁?”他的呼吸声很重,像追逐猎物在草原狂奔后的猎豹。
郗眠咬着唇不说话,又被撬开唇,没一会舌头开始发麻。
“沈寂霄,喜欢沈寂霄!”他已经有些崩溃了。
“这是什么?”
顺着沈寂霄的声音,郗眠模模糊糊看去,似乎见他拿出一块玉佩来,玉佩发出淡淡白光。
郗眠眼睛骤然睁大,伸手便要去抢。
可他被固定着,挪动之下反而受了不小的罪,惊叫一声身体瞬间便软了下去。
沈寂霄一手将玉佩抬到郗眠够不着的高度,一手握着郗眠的腰将人扶住。
他轻轻一晃,玉佩上的白光消失,里面传出一道声音来。
“师尊!师尊你现在在哪里?”陆邝的声音听上去惊喜又焦急,一声一声呼唤着郗眠。
沈寂霄突然的动作让郗眠根本不敢说话。
偏偏他还要在耳边说:“师尊可要小声些,若是让师兄听去了什么可不能怨弟子。”
郗眠将手放入嘴里,咬住拇指指根。
沈寂霄随手将玉佩扔在一旁,把郗眠死死咬在嘴里的手拿出来,一点一点舔在那个牙印上。
他微抬起眼看郗眠,“师尊再咬伤自己,我可要生气了。”
他的眼睛带着潮意,比平日更为漂亮,可惜这份漂亮对着一个无法欣赏的人。
陆邝的声音越来越着急,郗眠却只觉得那声音在慢慢远去,直到后面什么也听不见了。
沈寂霄将完全睡过去的郗眠带到浴池清洗了一番又抱回床上,玉佩中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这次不是喊郗眠,而是在骂他。
沈寂霄给郗眠施了个法,保证他在睡梦中不被外界声音干扰,随后拿起玉佩。
一层极其浅淡的紫色光晕自玉佩上消失,沈寂霄的声音也传了过去。
“师兄,别来无恙。”
陆邝明显怔住,“你,沈寂霄?你不是死了吗?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师尊呢?师尊被妖王抓走了!”
玉佩这头的沈寂霄轻笑了一声,看着床上人安静的睡颜,缓缓道:“师尊啊……师尊他和我一起,他很好。”
陆邝想起玉佩刚连通的一瞬,师尊似乎说了一句“喜欢沈寂霄”,声音也不太对劲,后来便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你把师尊从妖王手里抢走了?你现在赶紧带师尊回来,那妖王实力强悍,我们得从长计议!”
沈寂霄:“……”
他“啪”一下切断了联系。
陆邝的账下次再算,他如今还有更重要的是。
他俯身在郗眠的闭着的眼睛上落下一吻,留了一道留音,声音温柔:“师尊,弟子的道骨还放在别人那了,弟子要去取回来,师尊醒来可不许生气。”
说完他便消失在原地。
所有郗眠喜欢的,偏向的人,他都会一一抹去。
师尊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便够了。
第46章 炮灰师尊觉醒后 你凭什么帮……
玄明宗, 宗门大殿。
明锡坐于高位上,各峰主都已全,正在激烈讨论。
“宗主被妖王抓走, 必定是为了威胁我玄明宗, 当务之急是尽快选出另一位宗主, 好让妖王知道, 我正道之人不会被他这些小人行径所要挟!”
“不行,宗主为了玄明宗付出了多少, 在座各位皆有目共睹, 当初仙尊陨落, 玄明宗是靠宗主一人撑起来的, 你这行为无异于抛弃宗主,才是真的小人行径。”
“你懂什么?谁能打得过那妖王?难道让玄明宗一起陪葬不成?我们总要为年轻的弟子考虑。”
“呵, 你是为自己考虑罢了。”
眼见各峰主快要吵起来, 清宁峰主看向主座上的人:“明锡师弟, 你有何见解?”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视线都聚集在明锡身上。
“宗主之位我只是暂时代理, 师兄回来还是他的, 营救师兄之事还望各位上心。”
明锡说完, 众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然也有不服气的,但明锡暂理宗主之位是被郗眠的几个心腹推上去的, 有他们压着,即使明锡修为低下,也无人敢反对。
大家都知道郗宗主有多在意他这个师弟。
就如何从妖王手中救出郗眠讨论了一上午,依旧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明锡如今虽有了道骨能重新修炼,但因每日的疼痛以及早年身体上的亏空, 他仍不能久站。
平日若是不见外人他依旧坐着轮椅。
此时腿已经有些酸疼,他的面上看不出半点,直到回了居所坐在轮椅上才觉得腿有些抖。
他将手按在发颤的腿上,苍白的脸低垂着,眉头紧蹙。
明明郗眠消失于他是好事,郗眠虽说过会还他宗主之位,可这只是一个未实现的承诺,就此拿回自己的东西才是明智之举。
可他竟说不出不救郗眠的话。
尽管很不想承认,从郗眠消失那日,他便夜夜不得安眠,他想让他平安回来,哪怕……见到郗眠仍会想起那些令人恶心的事。
可一边恶心,一边不受控制的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明锡痛苦的用手掩面,脑海中又浮现出记忆中的那一幕。
那个明亮通透的屋子里,十七八岁的郗眠坐在桌子上,凌乱的衣物堪堪遮住腿根,皮肤白得晃眼。
“咯吱咯吱。”
树木被风刮得左右摇晃,明锡瞬间抬头。
这并不回忆里的声音,而来自现实。
他刚抬起头,脖子便被一只手抓住,那只手上带着特制铁甲,寒气森森。
“你,妖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让明锡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还未来得及多想,后背便如被生生劈开。
蛇妖活生生抽出了他的道骨。
“本座的道骨在小师叔这里放了太久,今日来取回。”妖王用法力托着那截带血的道骨,看了几眼,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本座的道骨。”
没了道骨的明锡已经完全倒在地上,如一滩烂泥。
他还未从被抽走道骨的境况中回过神来,又得知妖王便是沈寂霄的信息。
沈寂霄根本没正眼看明锡,他对着道骨施了法术,然后突然笑了。
他似乎开心极了,明明是不一样的脸,笑起来确实有原来沈寂霄的样子。
“原来师尊没有把我的道骨给你。”他像是开心极了,迫不及待分享自己的喜悦。
明锡也在这片刻之间理清楚了事情的关窍。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镇压妖王时郗眠衣衫不整,身上全是痕迹,他只以为郗眠是不小心被妖王盯上的,却从未想过是沈寂霄回来了。
他咳出一口血,也笑了起来,“你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心里早有人了,你注定走不进去。”
沈寂霄终于看向他,目光冰冷。
他明明是站着的,并未接触明锡,明锡却觉得脖子突然被人死死掐住,胸膛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沈寂霄的声音仿佛夹杂着冰碴,道:“有一个,我便杀一个,我会让他只看我,只想我,而你……小师叔,你便在地狱好好看着吧。”
快要死去,明锡却温柔的笑了,一如他曾经伪装出来迷惑沈寂霄的样子,“他喜欢,的人,早……早死了,会一辈子,在他心……里。”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明锡的眼睛已经快要翻出眼白来。
这时沈寂霄突然收了手,问道:“是谁!”
明锡捂着脖子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看啊,他一直觉得郗眠是个妖精,果然是个妖精,不止他一个人着了郗眠的道。
沈寂霄道:“你说出是谁,我今日可饶你一命。”
他面上看不出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在意的要死。
明锡问道:“为何要杀我?你为人时与我并无过节。难道你觉得郗眠在乎我?”
沈寂霄没有说话,但那表情明晃晃在说:“难道不是吗?”
明锡大笑起来,笑着又开始咳。
若郗眠真在乎他,死也无憾了,可偏偏只是奢望。
他抬手在太阳穴处一点,取出一缕如烟似雾的缥缈之物来。
“这是我的记忆。”
沈寂霄伸手去碰,眼前浮现出一片画面来:
明亮的屋子,半开的窗户,几缕漏进来的阳光,郗眠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
他坐在桌上,两条腿曲着,的手在下方动作,脖颈仰着看向墙上的画,脸颊上全是蒸出的红晕,纸笔落了一地。
他在自……慰。
一阵风卷起,纸页飞了漫天,哗啦啦如雪花纷扬。
“谁?”郗眠听到动静惊慌的转过头来,他与沈寂霄四目相对,眼中是还未消散的情太。
确切的说是与这段记忆的主人——明锡四目相对。
沈寂霄看上墙上的画,画中人衣炔飘飘,执剑而立,熟悉的面容。这是一个另他印象深刻的人——明箫仙尊,他的手下败将。
明锡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喜欢上我父亲本就是有违道义、不顾知廉耻之事,他竟还对着画……做出那种事。”
说到此处,他似乎变得很激动,脸色都带着不正常的青紫。
“他怎么能喜欢我父亲,怎么能喜欢我父亲!那是他师尊!”
他一直在重复这几句话,看上去竟有了疯癫之态。
突然,明锡住了口,他发现从方才起沈寂霄一直没有说话,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生气。
他抬头,发现沈寂霄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本座今日便行个善,帮你想起一些事。”沈寂霄说完手一挥,一段记忆进入明锡脑海。
他捂着头痛苦了一阵,突然又哭又笑起来,宛若疯子。
他都想起来了。
当年他被还不是沈寂霄的妖王抓走威胁他父亲,当时妖王将他仍进了一片幻境,在那里会引发出一个人内心最害怕的事。
他的幻境中,郗眠喜欢上了他父亲。一开始他知道那是假的,后来被妖王种了蛇毒后便开始浑浑噩噩,那一段记忆深入脑海,竟误以为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寂霄……他误会了郗眠这么多年。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郗眠产生了异样感情,他不喜欢郗眠过多关注别人,可郗眠总是崇拜仰慕他的父亲。
幻境只是深化了他的恐惧。
“都是你!”都是因为沈寂霄,否则他与师兄会有一个很好的开始!他也不会因为误会疏远算计师兄这么多年。
说不定,他们会成为道侣,他父亲也不会死,会为他们举行结侣大典。
明锡说着冲上去便要和沈寂霄拼命。
“咔嚓”一声,他的脖子应声而断。
沈寂霄看着软软倒地的尸体,一个诀,灰飞烟灭。
已经杀了一个,还有一个玄明宗并无他的气息,放在下次解决,他此刻迫切的想回去见郗眠,想问问他是不是对他有那么一点在乎的。
路过寝宫的后花园,见小妖们新种上的花很是好看,沈寂霄特意摘了几朵,用一根新的发带捆成一束。
他满意的看着手里的花,抬脚朝寝殿走去。
只是到了门口,一道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让他脸色瞬间变化,怒气盖了满脸。
他一掌劈开了门,里面的场景让他目眦欲裂。
“你们,在,干,什,么!”他一字一字要咬出血来。
郗眠坐于床上,身上披着不属于他的衣裳,一旁的陆邝弯腰将他半揽在怀中。
沈寂霄以手为爪,抬脚便朝陆邝攻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陆邝也不甘示弱,提剑迎了上去。
只是陆邝哪里是沈寂霄的对手,很快便被击倒在地,吐出血来。沈寂霄仍不放过他,最后一下以致命的力道袭去。
“住手!”郗眠冲过去硬生生接了这一下,喉咙立刻一阵腥甜。
他受伤的一瞬沈寂霄便瞬移了过来将他抱入怀里,脸上焦急又生气:“你找死吗?你凭什么帮他挡!有没有受伤,我伤到你哪里了?我看看。”
他说着便要用灵力来探查郗眠的伤情。
郗眠按住他的手,态度强硬:“放他走。”
沈寂霄愣了一下,眼眶竟红了些,“师尊,你不能这样对我。”
郗眠又重复了一遍,“放他离开。”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沈寂霄刚说完,郗眠便咳了起来,他一瞬间慌了,又要去查看郗眠的伤,再次被躲开。
他急了:“我看看伤得怎样!”
郗眠冷冷偏头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去,意思很明显。
沈寂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他一挥手,陆邝被挥出几千里之外。
“现在可以给我看了吗?”
郗眠这才伸出手来,他看着沈寂霄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后松了口气,只是脸色还沉着。
郗眠心中有了计较。
这次试对了,沈寂霄对他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沈寂霄给他喂了几颗丹药,然后将他抱到腿上,面对面抱着,将脸全部埋在他脖颈肩膀处。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他的声音难过又委屈。
心里却被毒刺占满。
只有两个念头:师尊在乎陆邝!陆邝必须死!
第47章 炮灰师尊觉醒后 答应我三件……
郗眠只觉肩膀一凉, 皮肤裸露在空气中。
是沈寂霄将他身上属于陆邝的衣服扯下来,用法术烧为灰烬,随后用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死死抱紧, 像是要融入骨血一般。
他穿着外出的华服, 衣服上的金属配饰冻得郗眠一缩, 打了个寒颤。
沈寂霄察觉到, 便脱去手套扯开外套,动作都带着粗暴的情绪。
温热的手接触到背部的皮肤, 郗眠颤了一下, 察觉那只手往腰下移动, 他立刻道:“不行, 你今日已经……”
“我知道。”沈寂霄勉强压住自己因醋意带来的情绪,到了此刻仍像有一块又酸又苦的梅子放在他天灵盖处。
他安抚的拍了拍郗眠的背, “我知道, 早上我看肿了, 只上过一次药。”
此话一出, 郗眠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可以说得上憋屈, 明明沈寂霄才是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每次非要放两个……
郗眠见他从桌上拿出一个眼熟的药瓶,立刻便要从他腿上下来。
他很难不怀疑沈寂霄想借此报刚才的仇。
察觉他的抗拒,沈寂霄心里更是难受, 再控制不住表情,连话语都忍不住带上了阴阳怪气,“师尊是见了师兄便要这样防我吗?你全身上下,哪里是我没看过、没摸过、没吃……唔。”
郗眠近乎恼怒的抬手捂住他的嘴。
沈寂霄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 鼻腔中全是郗眠的味道。
郗眠只觉得手心被舔了一下,惊慌的收回手,对着沈寂霄怒目而视。
肩膀一暖,一件外衣披在了他身上,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背暖和起来。
“师尊,穿我的衣服吧,你只能穿我的衣服。”沈寂霄顿了顿,又道,“我找了人界最有名的裁缝师,明日便能到此。师尊,我们的结侣大典必会风风光光,宴请四方。”
郗眠眼中的怒气更盛,“我不会与你结为道侣,沈寂霄,人妖殊途,我们走不到一起,况且你确定要放我在身边?就不怕哪一日在睡梦中被我杀掉?”
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人妖殊途一说,只是修真界与妖界向来互视为仇敌,妖又喜食人,很少有人妖结合的例子。
沈寂霄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帮郗眠穿好衣服,其实他更想带郗眠去洗澡,把陆邝砰过的地方都好好洗洗,但若是这样做,少不得又要吵起来。
即使如鲠在喉也只能忍着,可就算他这般压抑自己暴虐的情绪,仍得不到那人多看过来一眼。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关于郗眠想他死之事已经听过太多次,疼痛到麻木了。
沈寂霄笑了一下,笑容苦涩,他问道:“师尊是不想找道侣,还在只是不愿意同我结合?”
郗眠低头看了眼腰侧,沈寂霄系腰扎带也系得乱七八糟,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郗眠拍了他的手一巴掌,然后挥开,低头自己系。
沈寂霄被打了非但没有不开心,心情反而明媚了些,苦中作乐的想这也算郗眠主动穿他衣服了。
郗眠把衣服整理好,才回答沈寂霄的问题:“是什么原因你不是清楚吗?”
他总是一遍又一遍的问,像是要确认什么,又像是要寻求一丝希望,问得郗眠很烦。
像一个一意孤行的稚儿。
沈寂霄扯了下唇,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可他没有办法放手,他凭什么放手,为郗眠死了这么多次,这个人合该是他的。
“没关系,没关系的。”他们会成为夫妻,日日同床共枕,就算郗眠是一块冰冻的石头,他总能将其捂热、捂化。
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那便百年千年,他有的是时间耗。
“师尊,你若真想要我的命,那便答应我的要求,枕边人最易得手,说不定哪一日师尊便如愿了。”
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做诱饵。
郗眠当然想,可主角太过难杀,若沈寂霄是个凡人也就罢了,左不过几十年,一生了如云烟,可这样一个妖孽,生命是按千万年计,郗眠不想用这么多时间陪他耗。
在妖界多呆一日,郗眠的烦躁便多一分。
沈寂霄果然请来了人界的裁缝给郗眠定制喜服,那裁缝六七十的年纪,头发胡子花白,被吓得嘴唇哆嗦,郗眠没忍心为难他。
他若是反抗,只怕遭殃的是这个凡人。
老头一边量身维,一边打量郗眠。
眉眼如画,皮肤似雪,身长玉立,姿态端庄,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必定也是被这些妖怪掳来的。
一想到长得这般好看又养尊处优的小公子落入妖怪手中,还要被逼着成亲,老头便觉得不忍心,那些妖怪一个个丑陋无比,有些还保留着动物的一部分,看着便丑陋至极。
可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他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却也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丈量尺寸时小公子的配合让老人在心里把妖怪又骂了一遍,良心越发受谴责。
他收拾好工具却迟迟迈不开脚离开。
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忍不住想要开口,他帮小公子给家人捎个口信应该没大问题。
这小公子细皮嫩肉的,必定是家人的掌中宝,宠着长大的,同他小孙子一个年纪,若是他的小孙子就此失踪,他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呢。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忽见门外走进来一男子,男子一身绣金纹黑衣,身材挺拔,一头黑发用发冠整齐梳起,一看便非富即贵,身上的威严令人害怕敬畏。
只是面相阴柔些,但轮廓鲜明,眉眼间戾气极重,必不会将他认成女子。
男子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进来先将食盒搁在桌上,上前几步将那小公子抱进怀里。
语气宠溺道:“师尊,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馄饨,离城那家,老板和老板娘都还活着,已经六十多岁了,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你总喜欢带我去吃。”
他说着在小公子脸上亲了一下,又转头将食盒打开,热腾腾的香味冒了出来。
老裁缝惊得差点没把胡子掉下来,师,师尊?这是师徒?可他们的行为明明像爱侣。
那他还要不要传信?
可这,两个男子也可以?
郗眠并不知道老人的内心活动,他看了馄饨一眼,道:“我并不喜欢。”他总带沈寂霄去是因为那时觉得沈寂霄喜欢。
沈寂霄也不反驳,只是将郗眠带到桌边坐好,又把筷子擦干净递过去。
道:“那师尊便尝尝弟子最爱吃的馄饨吧。”
他是极小的时候被郗眠捡回去的,一个父母不详,流落街巷的小乞丐,靠着别人偶尔的施舍苟活至七八岁岁年纪。
那日郗眠除妖路过,沈寂霄见他衣着虽朴素,面料却极好,便上去一把抱住人喊:“哥哥给点吃的吧,我饿了好几日了。”
多年的摸爬滚打,他早已能分辨什么样的人是会发慈悲心的,有时也会看走眼,少不得挨一顿打。
其实按理郗眠不是他的目标者,郗眠眉眼气质太过高冷,只是当时正是冬日,沈寂霄已经饿了两天了,肚子早已瘪得不成样子,只怕再饿下去会饿晕,冬日里晕过去便是一个死字。
他没想到自己赌对了,郗眠看了他几眼,道:“你我有师徒之缘。”随后带他去城北吃了一碗馄饨。
热腾腾的馄饨让沈寂霄全身都暖和起来,又重新活过来一般。
后来郗眠将他带回了玄明宗收为徒弟。
郗眠已经辟谷,平日是不吃东西的,沈寂霄却记得那日他也叫了一碗馄饨,虽只吃了半碗,但能看出是喜欢的。
所以后来他时不时便央求郗眠带他去吃馄饨,每次他吃一碗,郗眠也会吃半碗。
直到后来他发现郗眠对他有那样的心思……
他们师徒也是过过好几年师徒和睦的日子。
沈寂霄怀念那时的日子,也一日日后悔着,当初发现郗眠喜欢自己,震惊掩盖住了大部分情绪,加之明锡的一些诱导暗示,他对郗眠生出了厌恶情绪。
若是再来一次该多好,他们不会走到这样的结局。
郗眠如今对他的厌恶让他那么痛苦,当初郗眠是不是也这样痛苦。
郗眠察觉到了沈寂霄情绪又开始变坏,肉眼可见的脸上戾气变重,眼睛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紫光。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拿着筷子夹了个混沌。
还没吃两口便听到沈寂霄带着冷意的声音:“谁让你站那的,再看,本座挖了你的眼睛。”
几乎一瞬他便瞬移到老裁缝跟前,老裁缝吓得瘫倒在地。
“啪嗒”一双筷子飞了过去,直直砸在他后脑勺上,伴随着郗眠不耐烦的声音:“你又发什么疯。”
沈寂霄回头,脸上的怒气已尽数消失,只余下委屈。
“师尊对谁都心软,独独对我……”
郗眠没理会他的委屈,道:“筷子捡回来。”
沈寂霄的一腔情绪就这样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片刻后,他“哦”了一声,将地上的筷子捡起来回到桌边。
走了几步又停下,叫来小妖送上新的筷子来。
老裁缝早在刚才便被赶出来了,一开始他以为沈寂霄是人类,直到那个瞬移才知道对方是真真切切的妖怪,竟有妖怪长得这般美,还是个男妖,长得比人类更像人类。
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又被小妖带到一件房间赶制喜服。
沈寂霄一直在旁边坐着看郗眠吃馄饨,对他来说郗眠肯动筷子便是一种关系缓和的信号。
果然,郗眠歇了筷子看向沈寂霄,道:“结侣是大事,若要结为道侣,那便不是你我二人之是,是妖界与修真界之事,你如果能答应我……”
“我答应!”他话还没有说完沈寂霄便急急承诺,他握住郗眠的手,眼中的欢喜溢满,“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郗眠沉默片刻,继续道:“第一,今后你要管好你手下的妖,不准他们再吃人,第二,结侣之前放我会玄明宗,礼成后虽我在玄明宗生活。”
沈寂霄已经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懵了,于他而言,在哪里生活并没有分别,只要能在郗眠身边。
这是无数黑云后透出的那一点光,他迫切的想要抓住。
只是……
“师尊,我不想与你分开,我能现在便与你回玄明宗吗?”
郗眠无情的抽回自己的手,道:“不行。”
他又放软了语气,“你若不信任我,我们可以先建立契约。况且你现在的修为,想抓我回来易如反掌,不是吗?”
沈寂霄忙解释:“不,我相信师尊。”他只是不想和郗眠分开,哪怕一分一秒,他想一抬头便能看到郗眠在不远处,一伸手便能将人抱进怀里。
接着又道歉:“对不起师尊,我以后再也不关着你了。”
结为道侣后,他们便是命数相连的夫妻,郗眠在哪里他都会有感应,想到这里,沈寂霄不安的内心稍微缓和了些。
那一夜沈寂霄弄得有点疯,以至于本来第二日一早便要回玄明宗的郗眠硬生生没起来。
他大乘期的修为,却被弄得全身如同散架了一半,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沈寂霄则一早上伏低做小,又是道歉又是撒娇的哄郗眠,见郗眠脸色有些白,心中也慌乱起来。
他抬起手腕用牙齿一咬,手腕瞬间破了个口子,然后将手腕抵到郗眠嘴边。
血腥味瞬间涌入口腔,郗眠挣扎起来。
沈寂霄抱住他推拒的手,哄道:“师尊,喝一点,不然你的身体受不住我。”
郗眠大乘期的修为在修真界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可与沈寂霄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况且沈寂霄是蛇身,欲望本就霸道,郗眠受不住是正常的。
看来得尽快帮郗眠提升修为修炼体魄,否则等他发情期,若是控住不住伤了郗眠……
“啪”脸上挨了一巴掌,头发也被扯着,发冠都扯歪了。
郗眠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上次你也给我喂血了?”
他说的是被沈寂霄带回妖界随后被弄晕过去的那次,醒来是总感觉嘴里有血腥味。
见沈寂霄点头,他的脸色更难看,他抬手用力的擦嘴唇,眼中的厌恶刺痛的沈寂霄的心脏。
那日沈寂霄想送郗眠回去被拒绝,只能暗中悄悄跟着,知道郗眠安全回到玄明宗,他仍舍不得离开。
如今那阵喜悦缓和,头脑渐渐清晰,沈寂霄明白郗眠答应他必定有他的目的。
就如郗眠在床上引诱他,答应和他□□侣,又如郗眠那次推倒他的主动。
郗眠的每一次主动都是奔着他的命来的,明知这样,他还是不可自拔的深陷进去。
若是有一日真的要死,他必会带上郗眠一起,做一对绝命鸳鸯。
郗眠回到玄明宗才得知明锡已死,会须峰主怕他伤心,一直在安慰,其实郗眠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
他与明锡的师兄弟情在在上一世便已经尽了。
唯一担心的是陆邝,他被沈寂霄打伤后一直在昏迷,郗眠去看过他几次,又派人去请张仕留前来玄明宗。
明锡是尸身已敛了,只是还未下葬,郗眠主持着安葬了明锡,随后宣布了将与妖界联姻之事。
此消息一出,大殿上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重,但又都松了口气。
与妖和亲对修真界来说是极其耻辱之事,可现今没有人能打得过妖王。和亲虽耻辱,却不失为一种办法。
有人道:“宗主与妖王结侣,还能做我玄明宗的宗主吗?”
会须峰主立刻讽刺道:“不若你去和亲,你若是愿意担这重任,我会须峰头一个奉你为宗主。”
那人脸色一僵,随后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去,那妖王也看不上我呀。”
“妖王看不上,妖王手下那么多妖呢,总有一个能看上吧?想当缩头乌龟,还想捞好处?”
那人脸色涨红,不敢再说话了。
郗眠也看了过去,此人是郗眠师叔的弟子,其实同郗眠算同辈,当年明箫仙尊死后,那位师叔一直想坐宗主之位,只是那人为了修为行为颇为极端,死在了郗眠手里。
也是那一次,宗里的老家伙都安分了许多。
这人不过是颗抛出来试探的棋子罢了,若是以前,郗眠不介意处理这些人,但现在,这些人于他而言都是虚无,离开这个世界才是首要任务。
回到玄明宗的第二日,张仕留便匆匆赶到,他将一张大红色烫金喜帖放在桌上,看上去气得极狠,指着喜帖问:“这是什么?”
郗眠神情很淡然,道:“喜帖。”
他前脚刚走,后脚沈寂霄便迫不及待的广发喜帖,恨不得向四界宣告此事。
张仕留看着郗眠,“你”了半日,却说不去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徒劳的脱力坐在椅子上。
郗眠道:“此时喊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我想要一味药,一味能将两人的命连在一起的药,一方死,另一方便也不能活。”
张仕留苦笑:“哪有能杀死妖王的药,若是真的有,等等……你要什么药?”
他突然站起来,指着郗眠道:“你,你该不会想?”
郗眠点头。
张仕留气得一挥手:“没有!我没有这样的药。”说完转身就走。
“兄长。”
这一声“兄长”让张仕留停下脚步。
他回过身来,眼眶微微发红,这一声兄长他等了几百年了,可是确是他的弟弟让他亲手送他去死时说出来的。
“兄长可还记得,当初我下山历练,遇到兄长的那个小镇,那是个沿海小镇,镇民靠捕鱼为生,却被海妖作怪,镇中百姓死伤无数,那时兄长为了救治镇命,好几日都未曾合眼,累得手都在发抖。”
“兄长说,他日定要将妖物除尽,换人间一个太平。如今妖王重生,兄长觉得人间还有太平吗?”
“你,他,”张仕留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是沈寂霄,他的心系在你身上,你不能约束他吗?”
只要活着,活着总比死了好啊。这一刻他竟觉得郗眠和沈寂霄结侣也没那么生气了,总比他一心想要以命救天下强。
他当然在乎那些可怜的凡人,可郗眠是他的弟弟啊,他怎么能看着弟弟去死呢。
郗眠摇头,“只要妖王活着,人界和修真界都不会太平。”
人心惶惶,显而易见。
“兄长,我意已决,你若不肯帮我,我自会寻其他法子。”
“沈寂霄必须死在我手里。”
那日后张仕留不再和郗眠讲话,一心将自己关在陆邝房间为陆邝疗伤。直到半月后,有一日张仕留的小童突然来请郗眠,说:“郗宗主,陆邝师兄醒了。”
郗眠到的时候陆邝正在喝药,额头上还裹着白布。
见到郗眠,他立刻便要起身。郗眠走过去按住他,道:“不必行礼,你受着伤。”
陆邝却抱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胸膛上。
他说:“师尊,我都想起来了,对不起,是弟子没有保护好你。”
他想起和师尊双修的日子,想起那个疯狂的吻,想起自己爱意的表达……所有,都想起来了。
郗眠心中一惊,身体僵硬。
他无情的推开陆邝,道:“为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先好好养伤,莫要胡思乱想。”
陆邝还想说什么,郗眠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张仕留也跟着出来,他拉着一张脸将一个盒子递给郗眠,随后转身又进了屋子。
郗眠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张仕留回头看向他的背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是他无能,从小到大,一直都保护不好这个弟弟,他无颜面对天上的父母。
郗眠回到屋子,一团白光便迎了上来,在他周围转了几圈,随后蹭了上来。
他轻轻笑了一下,摸了摸白色光团,光团便使劲蹭他手心。
光团是前几日突然出现在他屋子的,一开始他很是警惕,后来发现这只是一个没有神志尽散的灵魂,似乎还是个孩子。
这个形态让郗眠想起了树灵,心中便柔软了些,他隐约记得树灵也有这个样子的形态。
过几日便送他去鬼界轮回吧。
灵魂又蹭上来,这次直往郗眠脸上蹭,似乎郗眠的笑让他喜欢极了,像团棉花般一边蹭一边在空中打滚。
郗眠安抚的拍拍他,他便乖巧的落在郗眠肩膀上不动了。
只是郗眠并未来得及送这小魂魄去轮回,便发生了一件事。
沈寂霄这个疯子屠了一座宗门。
郗眠不明白这样无视人命的人如何能做主角的,轮回界便可以这般肆意妄为吗?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去找沈寂霄,沈寂霄先自己找上门来。
他浑身浴血,面色阴沉可怖,那双眸中透着紫色的光,满是癫狂,脸上的血滴凝聚成珠,顺着脸颊流下。
鼻翼翕动,似乎在嗅什么味道,随后那双眼睛锁定猎物般死死盯着郗眠,
他的状态不对!
第48章 炮灰师尊觉醒后 发,情,期……
郗眠心中警铃大作, 在沈寂霄冲过来的一瞬便拔剑去挡。
只接了六七招,剑被沈寂霄挥了出去,郗眠也被扑倒在床上。
沈寂霄上来便要扯他的衣裳, 此刻郗眠才发现他的眼中紫色雾气中透着赤红的光, 温度也高得不正常。
他是蛇类, 冷血动物, 体温平时比一般人低,可此刻他的体温竟比人类高烧时还要高些, 整个人处于一个暴走状态。
“沈寂霄, 醒醒!”郗眠去扯他的手, 两手相触的一瞬, 他被烫了一下,沈寂霄则发出一声喟叹。
下一刻, 他伸出舌头在郗眠手上舔舐, 那不是人类的舌头, 是蛇信子。
“轰隆!”巨大的蛇尾扫过, 将屋顶砸出个大洞, 蛇尾躁动不安的在屋内扫荡, 一阵乒铃乓啷声, 桌椅陈设毁了大半。
郗眠堪堪护住最后一层衣服,平日里冷静的声音变得慌乱,近乎吼道:“沈寂霄!住手!”
屋顶透进来的光照在他脸上, 清晰的将他惊慌的模样映在沈寂霄眼中。
沈寂霄涣散的瞳孔聚焦的一瞬,眸中瞬间蕴出眼泪来。
“师尊,我好难受啊,帮帮我,师尊, 求你帮帮我,呜~”
他看上去快要哭了,整个人都很无措,没一会便真哭了起来,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用手胡乱的去扯郗眠的衣服。
他的下半身全部变成了粗壮的蛇尾,浑身的灵力处于暴走状态。
“宗主!”听到动静赶来的杨知杨生被蛇尾一扫,瞬间被击飞吐出血来。
方才的动静太大,想必宗内很多人都听到了,杨知杨生离郗眠最近,赶来最快。
沈寂霄像领地被触犯的野兽,眼中凶狠残忍,抬手要将杨知杨生置于死地。
郗眠抬手一巴掌打过去。
“杀了这么多人,还没闹够?”
清脆的声音击得他的脸重重偏了过去,满脸错愕。
他捂着脸转回头来看向郗眠,嘴一瘪,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掉出来,像只有三岁智商的孩童。
他也不说话,就只是盯着郗眠掉眼泪,像是受了全天下最大的委屈,而郗眠是那个毫无人性的始作俑者,冷心冷情的绝世渣男。
沈寂霄是善于示弱的人,为了能达到他的目的,无所谓撒娇或伏低做小,“男儿有泪不轻谈”在他这里是句无用之话。
他平日里时不时掉几滴眼泪郗眠已经习惯。这次却和以往不同,从他压抑的哭声中,郗眠仿佛感受到了他撕心裂肺的痛。
似乎所有情绪更为清晰直白,也更为强烈。
郗眠抬头用指节轻轻拭去他眼下的泪,放软声音道:“带我回你的宫殿,我不想在这儿……做。”
他温柔的动作和缓和的语气像某一种暂停的讯息,沈寂霄仿佛被定住了身,呆呆的不动了。
半晌,他眨了两下眼睛,眼眶中蓄满的泪水挂在下睫毛上,又如珍珠般滑落,然后才恍若回神,伸手将郗眠拦腰抱起。
他像一条得到珠宝的恶龙,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将他的珍宝带回洞穴,藏起来。
场景变换,两人很快出现在妖界寝殿。
沈寂霄一挥袖,寝殿的门窗“砰砰”关上,屋内陷入黑暗,随即烛火燃起,床帷上的夜明珠也散发出幽幽的光。
这个过程中沈寂霄一直盯着他,认真且执拗。他不在执着于解郗眠的衣裳,但不停摆动的蛇尾仍能看出他的躁动。
他的脸更红了。
郗眠伸手去碰他的脸,如被炉子长时间烤过。手触上的一瞬,沈寂霄舒服的哼了一声,闭着眼睛用脸颊贴着他的手蹭。
郗眠问道:“不舒服?”
沈寂霄委屈的“嗯”了一声,唧哝道:“难受。”
郗眠又问:“哪里难受?”
他睁开眼睛,握着郗眠的手,落到尾巴和腰腹接壤处,“这里。”
那里有几片鳞片,并不硬,郗眠手碰上的一瞬,鳞片颤了几下,自动分开,有东西从里面露出来。
郗眠方才还温和的脸瞬间冷了下去,他抽回手,尽力压住自己的怒意,拿出一个盒子,道:“吃了这个药便不难受了。”
沈寂霄摇头,“我不要。”
他十分笃定道:“师尊总是想害我,我不吃药。”
郗眠:“……”
看似傻了,实则精明着呢。
“师尊。”沈寂霄小心翼翼蹭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想要的,只有师尊。”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情窦初开要将满腔的喜爱都表达出来的少年郎,眼中被眼前人占满。
郗眠见诱哄不成,没了耐心,推开他冷声道:“离我远点,别总是发情!”
没想到说完沈寂霄双眼更亮了,声音雀跃又羞涩:“师尊怎么知道,我发清了。”
郗眠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转身,才走了几步就被抱住。
沈寂霄从后面揽着他,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后脖颈上。
“师尊,真的好难受啊。”
郗眠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沈寂霄力气很大,他每次都拗不过对方。
沉思了片刻,他抬手将药扔进嘴里。
药刚咽进喉咙,下巴一痛——沈寂霄用手钳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伸进他嘴里,声音惊慌焦急:“师尊,你……谁让你吃的,快吐出来!”
那两根手指在他舌头上下翻找,然后又要往喉咙去。
郗眠握着他的手腕扯,无济于事,于是便发狠的咬了下去,他并没有留情,嘴里已经有血腥味了,那手指还是执意要去找药。
恶心的感觉涌上来,郗眠再顾不得形象,拳打脚踢起来。
见他闹得狠,沈寂霄才不甘的收回手。
湿漉漉的津液裹满手指,牙印上还在往外渗血,鲜红的血液和清亮的口水混在一起,融合成淡红色。
沈寂霄忍不住想去舔,但又怕郗眠生气,只能不舍的按下这个想法。
他焦急的围着郗眠团团转,一边调动灵力要去探郗眠身体状况。
郗眠生气又无奈,“好了,只是普通强健体魄的药,你不吃我便自己吃。”
沈寂霄这才放心下来。
不怪他,平日里被郗眠坑得狠了,他喜欢郗眠,不,他爱郗眠,但也知道郗眠恨他。
郗眠对他所有的好,或是所有的态度缓和,都是裹着蜜糖的砒霜,为的是在他放松警惕时给予他致命一击。
他知道的,他早就明白了。
可他就是无法放手,或许真有一日,他会在睡梦中被枕边的爱人砍下头颅,到那时又能怪谁呢?是他自己执迷不悟罢了。
又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他感动了郗眠……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沈寂霄心里就像被漫天的花瓣充盈,五彩霞光照了满世界。
他是悬崖上的求生着,靠着一根快要断掉的树枝岌岌可危的挂在那里,树枝的另一头是那个微小的可能。
而郗眠,是站在悬崖上神明,随时可以把他的树枝折断,让他堕入无尽深渊。
他抱住他的救赎,道:“师尊,是我不好,下次师尊给我吃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郗眠任由他抱着,心想再也没有下次了。
他转身踮脚吻上沈寂霄的唇。
沈寂霄似乎被他的行为惊得呆住了,愣了好半晌,才发疯一般圈住郗眠,反客为主。
放在没能舔手上的津、液,如今倒是把郗眠嘴里的吃了个遍,他舔了舔湿润的嘴唇,又意犹未尽的呀上去。
等郗眠被放开得以喘息的空隙,发现两人不知何时已到了床上,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手腕上,穿着和没穿已经没了多大区别。
短暂思索了片刻,沈寂霄又亲了过来。
每一次沈寂霄的吻都像数日为进食的饿狼,让人招架不住。
床榻发出“咯吱”声响,跳跃的烛火带着影子翩翩起舞。
忽然,一声惊呼惊动了烛光,“等等!你,你变回人腿!”
随即响起另一个男子的哄声:“师尊,变不回去,发、情期未过,弟子便只能用蛇尾。”
“你,不行,你这个,那你把这个变回人类的!”
男子的声音很无奈,以及极度压抑着欲、望:“师尊,这个也变不回去。”
一道影子一直在倒退,将要退到墙边去,另一道影子紧紧相逼,直到将退无可退的人重新揽入怀中。
“师尊,就这一次,好不好?”
另一道声音带上了颤抖的哭音:“不行,会死人的,你,两两个,还有刺,我不要。”
他说着又要爬,却被紧紧禁锢在男子怀中。
男子的声音暗哑极了,一下一下吻在怀中人的脸上、脖子上、肩膀上。
“师尊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说着吻上青年嘴唇,咬破舌尖,镀了一滴心头血进去。
“默默他,师尊,宝贝,乖。”
蛇尾缠着青年的腿,一圈一圈,黑色与白色的极致碰撞。
尾巴尖探寻,没一会便带上了水光。
头顶的夜明珠更亮了,盖过了烛火的光芒。
黑夜中似有若无响起抽泣声,在偌大的宫殿中分明,似是想逃却如同被藤蔓束缚。
月升日落,蔚蓝的天依稀可见几点星辰。
一声声“师尊”婉转悠长,饱含了主人浓烈的情绪。
他说:“师尊,我的尾巴湿了。”
挨了一下软绵绵的打后又短促笑了一声。
“师尊,我喜欢你,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49章 炮灰师尊觉醒后 原型
“闭……嘴!”郗眠恼怒的去踢他的尾巴, 结果反而把自己往前送。
他坐在蛇尾根部,冰凉的鳞片刮得皮肤生疼。他手撑在尾巴与腰腹交界处,泪眼朦胧的低头看去, 那里的鳞片已经完全打开。
方才只露出冰山一角便让他害怕得身躯颤抖, 如今窥见全貌, 郗眠脸都白了。
明明是漂亮的粉色, 却无比吓人,密密麻麻的刺遍布周围。光一个便不是人类能比的, 何况的两个。
这样一比, 方才的尾巴尖竟算不得什么了。
这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察觉他的退意, 沈寂霄在他颤巍巍的睫毛上落下一连串的吻。
“师尊, 之前可以,这次也可以。”
郗眠不停的摇头, 那不一样, 之前至少是人类的形态。
蛇尾在他脸上轻轻抚了抚, 留下一些湿漉的痕迹, 察觉那是什么, 郗眠脸都绿了。
沈寂霄却笑了, 肩膀耸动:“这是你自己的, 怎么还嫌弃,怎么这么可爱。”
是他自己的没错,可那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就往他脸上抹?
他的怨念太重, 沈寂霄却眉眼弯弯,看上去开心极了。
“那这样呢?”漆黑的蛇尾尖从郗眠脸上挪开,挪到沈寂霄跟前。他伸出嫣红的舌头一舔,将水光卷进去大半。
这个过程那双漂亮漆黑的眼睛一直紧紧锁定着郗眠。
郗眠又看见他眼中的紫雾了。
他舔得很细致,仿佛将蛇尾当做了其他东西。
末了, 嘴唇又红了几分,红且湿润,分不清上面的是他自己的口水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师尊,弟子就不嫌弃你,弟子很喜欢,感谢师尊款待。”他说完又凑过来要亲郗眠,被郗眠伸手捂住嘴。
沈寂霄眨巴了两下眼睛,不解的歪头。
郗眠忍无可忍,脑门一头黑线:“吃了尾巴别亲我!”
“凭什么,”沈寂霄将他的手拿开,抗议道,“师尊好不讲道理。”
“师尊~”
强硬不成便来软的,结果郗眠软硬不吃。
若是平时,沈寂霄便也顺着他了,只是他如今的状态下,思维本就比平日极端些暴躁些。
一恼怒下巨大的蛇尾卷着郗眠往前掂了掂。
郗眠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按倒趴在蛇尾上,以一个头朝尾巴尖的姿势被带到半空中,他只能抱紧沈寂霄的尾巴避免掉下去。
郗眠生气的回头:“你做什么!”
“师尊不给亲,那我要别的!”他气鼓鼓的说。
视线交融,郗眠发现沈寂霄的瞳孔不知何时又变成了蛇类的竖瞳。
蛇尾向上一鼓,郗眠被迫抬高囤部,沈寂霄的两只手按了上去。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团面团,随即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沈寂霄把脸埋了进去……
郗眠再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抱住蛇尾的手也开始发软,身后传来来的水声和奇奇怪怪的感觉让他头脑发蒙。
眼见就要掉下去,多余的蛇尾卷回来圈住他的腰,将他固定在原处。
等再被沈寂霄面对面抱在怀里时郗眠已经没了大半神志,身体仿佛还残留着那种像是要连灵魂一并被吸走的恐怖之感。
沈寂霄将舌头伸进他嘴巴里,卷着他的舌头一起吸他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尝到奇怪的咸腥味,混沌的大脑似乎清晰了一瞬,随后又被卷入更黑暗的漩涡。
日升月落,朝暮更替,云卷云舒。
半月过去,妖王寝殿的大门一直未开,小妖门都自动避远,饶是如此,还是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声从里面传来的哭泣。
几只小妖正在给后花园新种的花浇水,听到声音纷纷红了脸。
一只刚来的小兔妖结结巴巴道:“姐姐,大,大王和王妃都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了,真的没事吗?”
资历稍长的妖道:“嘘,小声些,你不要命了。”
“大王修为强大,发情期本就比一般的妖类长,何况大王还是黑莽,这才过了半月,还早着呢。”
小兔妖担忧的看向寝宫方向:“可是这么久,王妃他……”
“别多想,王妃可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的宗主,自然受得住,何况大王也不会让王妃出事。”
“可是我听说蛇妖发情,到了后期是会变成原型的。”
小兔妖有些担心,她曾远远见过那个修士,她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大王长得也好看,但像一朵开到糜烂的花,而那个修士,像她曾经在人间见过的阳春白雪,漫天柳絮,像冬日清晨浅淡的阳光,没有什么温度,却让人情不自禁的向往。
人类都无法接受和妖类□□,更何况是妖的原型,更别说以除妖为重任的修士。
大王那么残暴,若是一气之下把那个修士吃了……
小兔妖担心得脸都白了。随即被领头的妖警告:“收起你的胡思乱想,大王虽杀人杀修士无数,对那人确是不一样的,你在这里待久了便知道了。”
小兔妖很想信她,但是她不久前才看见大王轻轻松松捏爆几个修士的脑壳。
另一个妖压低声音道:“是啊,那个修士,我可是看到他生起气来二话不说给了大王一嘴巴。”
“啊?”其余人纷纷凑过来,“大王没生气?”
“生气?大王捏着他的手亲,还问他疼不疼。”
“我知道,这就是人类常说的妻管严。”
“对啊,你看这些花,就说这个白的,这可是生长在极东边的蓬莱之国,那个是生于雪山,大王可都用灵力蕴着,只为让王妃开心些,再说这个宫殿,你们可还记得它曾经的样子。”
“曾经宫殿是黑石所建,大王归来第一件事便是用金玉重新打造宫殿,然后就说要去接心上人,如今还不明了?”
“哇,听起来不错,我以后发情期也不随便找妖□□了,我也要找一个人类伴侣。”
“你?算了吧,你能克制妖的天性?也只有大王,能在被人类修士下药诱发发情期后徒手撕了与人类勾结的女妖,还将那个宗门屠杀后压着本性找到伴侣带回巢穴,若是一般的妖,只怕第一步就挺不过去。”
“砰!”寝宫传来一身响,似是什么人被压在了门上,随即门发出摇晃的声音。
小妖们纷纷噤声,红着脸悄无声息退下。
他们离开后,有一人从岩柱后走出,来者人高马大,脸上的表情沉的吓人。他看向不远处的妖王寝宫,手中的剑“嗡嗡”作响,仿佛共鸣了主人的怒气。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往前走,每走一步,身上的怒意便涨一分,剑尖在青石板上拖动,碰撞出灿烈的火花。
近了,那声音更加清晰,不同于那人平日的威严清冽,像是在蜜里浸泡过头了,香甜腻人。
可这份甜腻是对着别人。
他猛的抬手,用尽全力一劈,巨大的殿门被劈开一个斜角,下半部分“哐嘡”掉落,露出里面的场景来。
只一眼,目眦欲裂。
青年躺在柔软的地毯上,身上缠着一条通体漆黑的蛇,他白莹莹的腰肢被蛇身圈了一圈,滑过胸口,蛇头在他脸上蹭,露出的蛇信子飞快的舔舐青年汗湿的脸。
他的右腿被蛇尾一圈一圈卷住,左腿则无力的蜷缩着。
蛇的下半部分黏在两只腿中间,在冻。
陆邝气得心像是死掉了一般,除了气还是滔天的嫉妒。
察觉领地被侵入,黑蛇猛的看向门外,蛇瞳与他对视,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陆邝红着眼睛挥剑砍去,被甩起来的蛇尾一挡,发出铁器碰撞的“铮铮”声。
沈寂霄一边用尾巴和陆邝打,另一边仍缠着不愿意放开郗眠。
郗眠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听到打斗的声音,他勉强眨了几下眼睛,将眼中的水雾逼开,模模糊糊似乎见到了陆邝。
他喊了一声:“陆……邝?”
却被巨大的蛇头蹭了蹭,吐出人语:“师尊,弟子还在你的身体之内,你怎么能喊别人的名字。”
郗眠“啊”了一声,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沈寂霄修为很高,可他如今状态不对,又不愿意放开郗眠,只用尾巴和陆邝打,两人勉强打了个平手。
见这样下去不行,他朝郗眠吐了一口紫雾,郗眠晕了过去,他方抽身。
迷糊中郗眠身体因他的离开颤了颤,沈寂霄安抚了舔了舔他的喉结,随后将人卷到床上裹好被子,方转头阴恻恻的看向陆邝。
他眼中野性毕露,身形徒然变大了几倍,一人一蛇再次交战起来。
这次陆邝再不是沈寂霄的对手,直到他被沈寂霄打成重伤,即将迎来致命一击,陆邝仍不后悔。
他看向床上的人,满心只有自责,若是他再强一些就好了,再强一些,杀了沈寂霄,把师尊救回去。
他太没用了。
突然,他看到床上的人坐了起来。
“住手!沈寂霄!”
同时飞过来的枕头砸在黑蛇脑袋上,黑蛇转身看向郗眠,蛇瞳中满是委屈。
下一瞬,他变成人身,哀怨的看着郗眠。
“我就知道会这样。”
师尊总是护着陆邝,所以他刚才才迷晕了郗眠。其实他并不敢就此杀了陆邝,他只打算先将人关起来,然后在郗眠那么卖个乖。
陆邝必须死,但不能死在他手里,或者说不能让郗眠觉得是他杀的人。
他手一张,将郗眠身边的白色团子吸到手里,“是你喊醒师尊的?”
那团子也不怕他,拼命挣扎。
他手一松,白团子迅速窜回郗眠身边,在郗眠胸口撒娇般的蹭。
沈寂霄黑了脸,笑得狰狞:“此灵魂师尊是从哪弄来的。”
真是无比熟悉又令人恶心的气息。
第50章 炮灰师尊觉醒后 结侣
“方才若不是我警觉, 此刻已被师兄砍成两节了,师尊真是偏心,师兄杀我可以, 我打他几下却不行。”
郗眠道:“打他几下?你不是要杀他?”
沈寂霄理不直气也壮, “当然, 我若是要杀他就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需要等现在吗?师尊,我们就要成亲了, 我很听话的。”
对上郗眠狐疑的视线, 沈寂霄继续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的话我都听, 多看看我好不好?我才是你正紧的夫婿,不要总去关心一些不相干的人。”
“那是你师兄。”郗眠发现沈寂霄总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行自己的诡辩之论。
果然, 他又道:“那师尊应该好好教教师兄, 什么叫冒犯, 什么叫礼貌, 他那种时候闯进来……”
突然, 他住了嘴, 脸上满是懊恼,补救道:“我的意思是,师尊不用教了, 师兄想必已经知道了方才是不礼貌的行为,完全愧对平日师尊的教导,不过师兄已经为自己的错受到惩罚了,我现在就让人带他下去疗伤。”
他说完便招了几只妖进来将陆邝抬走,还非常和颜悦色的嘱咐一定要好好服侍陆邝。
陆邝伤得太重, 根本说不话来,“哇”的又吐出一口血。
领头的妖察言观色,立刻道:“还不快点抬走,没见大王的师兄都吐血了吗?别耽误大夫治病。”
妖们抬着陆邝飞快离开,有一只都露出八只脚来。
想他堂堂章鱼护法,居然坐这种事,一边含泪哭诉自己被大材小用,一边八只脚转得更快了,如风火轮一般。
所有人都离开后,沈寂霄缓步走到床边坐好,又用被子把郗眠裹起来,连被子带人抱住:“师尊,我是不是很懂事,要奖励。”
郗眠见他暗戳戳的将白团子揪住飞速扔到床底,又一脸无辜的看过来。
郗眠:“……”
“松开,很热。”
沈寂霄慢吞吞的“哦”了一声,手指一点,用法力将床下的白团子牵出,从窗户扔出去。再一挥手,门床再度被关上。
做完这一切方松开了手。
被子滑落,露出郗眠的满身的痕迹来。
察觉沈寂霄的视线,郗眠低头看出,全身青青红红,他本来皮肤就白,痕迹格外显眼,尤其是胸口,肿得比平日大了一围。
郗眠的手不自觉捏紧,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勉强将怒气压下去,一抬头却见沈寂霄直勾勾的眼神。
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呼在沈寂霄脑门上,气急败坏道:“闭眼!”
沈寂霄缓缓抬头,将视线从郗眠胸前移到那张起得泛红的脸上。
更渴了。
他舔了舔嘴巴,喉结控制不住的滚动。眼中逼出几点泪意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可怜些。
“师尊,弟子的发情期还未过去。”
郗眠重新将被子裹好,也不在乎热不热了,道:“那是你的事,别找我。”
那种恐怖的、身不由己沉沦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他自己并没有发现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颤音。
沈寂霄眼神暗了下去。
好可怜,想要。
他勉强将视线从郗眠脸上挪开,怕再看下去自己真的会忍不住。他并没有说谎,发情期未过,兽性还未完全褪去。
郗眠在他旁边呆着,就是一块香甜无比的糕点,时刻散发着引诱人的味道。
“师尊,给我抱抱好不好?”
他说完也没有上手,只是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等郗眠回应。
见郗眠一直无声沉默着,似乎想拒绝他,但又因为某些原因迟迟未说出拒绝的话。
这一刻,狂喜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涌满了沈寂霄的心头。
这是不是说明,郗眠已经开始在乎他了?
他再接再厉道:“就抱一刻钟。”
“那一盏茶也行。”
吃不到总要让他解解馋,他并没有骗郗眠,很难受,而巨大的诱惑又在跟前,用了百分百的意志力才得以控制自己。
此刻他迫切的想去掉全身衣物,和心上人肌肤相贴的抱着,哪怕什么都不做,抱着就好。
其实他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实行,郗眠的法力根本无法反抗,但如今他不想强迫郗眠,也不能这样做。
他们马上就会成为道侣,夫妻,全天下最亲密的人。
他们所有的亲吻、接触都将是双方自愿的、享受的,只要这样一想,心脏便按捺不住的狂喜。
表面上越发的撒娇粘人,声音都忍不住带上蜜糖般的甜蜜。
一声又一声的喊“师尊”。
真的好奇怪,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含在嘴里却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他不厌其烦的磨着,终于得到郗眠松口,于是飞快脱了衣服,满足的将人抱进怀中。
郗眠:“?”
“你脱衣服做什么?”
沈寂霄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郗眠,身体都在颤抖,小幅度的抽搐着,同时发出奇怪的喟叹,于是又挨了几下打。
郗眠完全没有留手,很痛他却笑得像个傻子。
饶是郗眠也被整得无言。
一盏茶后,沈寂霄依言松开了郗眠。他的眉眼全红了,不正常的绯红。
郗眠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道:“送我回去。”
沈寂霄很不情愿的答应。
“还有你师兄,”郗眠补充道,“我一并带他回玄明宗养伤。”
此话一出,沈寂霄瞬间变了脸色,“师兄可以在妖界养伤,他伤得太重不便移动,到时伤好了可以直接参加师尊与弟子的结侣大典。”
郗眠看了他半晌,摇头,“我不放心。”
“师尊。”他用额头抵住郗眠的额头,闭上眼睛,“你真是……”
完全不在乎他感受的直白。
当日,沈寂霄依言将郗眠和陆邝送回了玄明宗,一同留下的还有一众小妖,说是要布置成亲现场。
结侣大典定的是妖界,郗眠不想在玄明宗举行,也担心到时玄明宗会被一些极端的恨妖人士掀了。
他本意不打算怎么布置玄明宗,但这件事沈寂霄态度无比强硬,拗不过郗眠便虽他去了。
想起一直在旁边蹭的白团子,郗眠决定去鬼界一趟。
那日他出来,白团子已经变成了脏团子,一个劲的在他身边围着转,似乎在愤愤不平的告沈寂霄的状。
这幅样子让郗眠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似乎有一个团子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他听不清楚,却从口型看出,好像说的是“心脏”还是什么。
心脏……是有什么隐喻吗?
鬼界有一座轮回桥,郗眠走到桥的尽头,摸了摸小团子,“投胎去吧。”
小团子却死死抓着他的手指不放。
郗眠皱起了眉,耐心解释:“你的灵魂已消散了大半,若不就此转世,只怕会魂飞魄散。”
团子不愿意,用尽全身力气裹住郗眠手指,整个黏在上面。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生前执念太深,就算跳下去也入不了轮回。”
郗眠转头,是一位老婆婆,他行了个礼,“孟婆。”
老婆婆也回礼:“郗眠仙尊。”
她将白团子左看又看一番,然后看向郗眠,道:“此魂的执念只怕在仙尊身上。”
郗眠皱起眉。
在他身上?这般粘人的他只能想到沈寂霄,可沈寂霄还活着。
难道是……不对,他很快打消了自己的想法,那个人恨他入骨,只怕恨不得他死。
此番算是白跑一趟,回去后郗眠总时不时观察团子,却看不出什么,索性也不再看了。
白团子发现郗眠的态度冷淡了许多,每天哭唧唧的,看上去可怜得不行。
可惜并不能打动郗眠分毫。
转眼三个月过去,到了沈寂霄看好的良辰吉日,玄明宗红绸高挂,四方宾客至,本该热闹非凡,现场却萦绕着一种诡异的沉默气息。
到了时辰,吹打声自天边传来,一众大妖抬着花轿而至,停在了玄明宗大门口。
那些大妖,随便拿出一个抬轿子的扔出去,都是能为祸一方的存在,如今竟聚集全了。
最前方的沈寂霄一身红色喜服,金玉发冠,垂下来的红色丝绦,他脸上带着笑,看上去阳光清澈,谁能想到传闻中阴晴不定的妖王。
他朝同样穿着喜服的郗眠伸手:“师尊,弟子扶您上去。”
郗眠将手搭在他手上,随后感觉手心被挠了一下,抬眼看去,沈寂霄确是一脸无辜样。
他扶着郗眠一路走到花轿旁,揭开轿帘,轻声道:“听闻人间成亲,有三书六聘十里红妆,弟子也不能少,师尊没有坐骑,只能委屈师尊坐花轿了。”
况且他也不想这些人多看郗眠一眼。
郗眠上了花轿,沈寂霄颇为有礼的朝众修士拱手:“感谢各位来参加沈某的婚礼,应师尊要求,从今以后,我妖界与修真界和睦共存,还望各位配合,莫辜负了我师尊一番苦心。”
言下之意,因为郗眠,他会束缚妖,但若修士挑衅,也怪不得他。
有人气得握住拳头就想上前,被同行的人拦住,摇头示意。
在座的有觉得郗宗主舍己为人,有觉得郗眠本就与妖王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离开了玄明宗,一路朝妖界而去,同行的还有玄明宗的几位峰主,并上郗眠的一些好友。
到了妖界,沈寂霄强硬要求要先拜天地,郗眠也答应了,拜过天地,随后便是结道侣契。
只见有人抬上来一个似玉制的碗,里面盛了半碗散发着莹莹绿光的水。
沈寂霄率先划破指尖,逼出一滴心头血来滴在碗中,郗眠依样照做,两滴血在碗中交缠,化作一道光,飞入两人额头处,没入其中。
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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