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炮灰师尊觉醒后(完) 若有……
“师尊。”沈寂霄笑着转头看郗眠, 却见郗眠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他的笑僵硬在唇角,随后被惊恐替代,一把扶住软绵绵倒下的郗眠。
他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白光伴随着一阵一阵的耳鸣, 周围的声音都褪去, 只剩下刺耳的鸣叫和满目的血红。
“师尊?”他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似乎怕惊到眼前人。随后抱着郗眠的身体坐在地上,伸手去擦郗眠嘴角溢出的血, 却越擦越多。
他们成亲的婚服被晕出深色, 带着诡异的红。
“阿眠!”浮华宗主见状立刻上前, 被沈寂霄一抬手挥开。
他的眼睛已经模糊不清, 被水雾遮盖。抬起手咬破手腕,那种用利齿硬生生撕开血管的方法让人看着都疼, 鲜血喷涌出来。
他将手腕压到郗眠唇上, 让血顺着喉管流入, 同时不停的给郗眠输送灵力。
“够了!”沈寂霄的手被人按住。
他回头, 双目赤红, “滚开!”
“他全身筋脉尽毁, 丹田破碎, 没救了。”张仕留仍旧按着他喂血的手,掩去眼底的悲痛,一字一句道, “沈寂霄,你终于把他逼到自爆了。”
沈寂霄呆呆的看着郗眠苍白的脸,用脸颊去蹭,感受着郗眠皮肤的温度渐渐消失。
自爆?怎么可能?
他用力扯出一个笑来,却笑得无比难看, “师尊,他骗我,你怎么可能自爆,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会自爆呢,一定是有人……一定是有人算计了你。”
“待弟子把那人找出来,杀了他给师尊报仇。”
他越说,眸中越呈现出一种自欺欺人的笃定。
血和灵力不断输入郗眠身体,却无法存留,转瞬又消散出去。
沈寂霄只觉越来越慌,心脏悬于刀尖的恐慌,他渐渐停住了动作。
还有一个办法,还有一个办法。
他浑身妖力爆涨,眼中的癫狂吓到了在场所有人,手中出现一把银制短刀。
“噗呲!”短刀没入骨血,沈寂霄的脸血色尽失。
他用刀在身体里掏了几下,挖出一个碧绿色如玉石般的东西,上面染着红色的血。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蛇胆!
张仕留按住沈寂霄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蛇胆或许真能救郗眠。
沈寂霄将蛇胆放入郗眠口中,看他吞下去方抬起手将挡住视线的雾气抹去。
他紧紧的抱着郗眠,那雾气却仿佛怎么也抹不完,竟凝聚成了水珠,“啪嗒啪嗒”掉下来。
“师尊,我……再也不敢逼你成亲了。”他说得很慢,声音很轻,像是说给郗眠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的心脏很痛,连经脉似乎也有断裂的感觉。
如果早知道郗眠那么讨厌,讨厌到自爆,沈寂霄宁可自己守着那份爱远远的躲起来。
喉咙一阵腥甜,他也吐出一口血来,沈寂霄抬手,发现自己的丹田碎了经脉尽毁。
都说祸害遗千年,若是平时,只怕他这个祸害死不了,可如今他刚失去蛇胆,连基本的修复能力都没有了。
他连抱郗眠都要抱不住了。
察觉身体里有一道无形的线牵引出去,另一端没入郗眠身体。
他的生命在源源不断的流逝,他忙抬手护住心脉。
不能死,他死了郗眠怎么办,谁能救郗眠。
“沈寂霄,别挣扎了,阿眠为了今日算计了这么多,必不会叫你逃了。”张仕留的话将沈寂霄定在原地。
他缓缓抬头,目光阴沉,“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事到如今,张仕留也不再瞒着,郗眠今日必然是活不成了,他为了杀妖王将自己都算计了进去,理应被千秋万世的记载着。
“郗宗主为除妖王,还修真界太平,以身为饵,在妖王身上下了同心同蛊之术,又结道侣契,致使两人命门紧紧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郗宗主自爆筋脉,牵引妖王生命线,同归于尽!”
张仕留说完红了眼眶。
“郗宗主大义!”
“郗宗主是我修真界楷模!”
在座的修真弟子纷纷拔剑而起,“杀了这些妖物,带郗宗主的尸体回玄明宗!”
“杀了这些妖物!”一声一声的呼喊此起彼伏,响彻大殿。
沈寂霄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他看向似乎睡着的某人,抬手将对他的额发轻轻拨开,却在额角留下了血污。
“抱歉,不小心把师尊弄脏了,弟子这就帮师尊擦干净。”
他已经说不清楚郗眠不想和他成亲而自杀更痛,还是郗眠为了杀他不惜连自己的命也不要更痛。
妖王大殿了打成一团,此次来的修真者并不多,但都是修为很高的大能。
妖界却人数众多,几个护法也都在,这些修真者并非对手。
有人悄声拿着武器欲偷袭沈寂霄,近一寸距离时,沈寂霄突然回头,那是一双黑沉沉中又带着零星紫色的蛇瞳。
只一眼,那修士便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巨大的威压沉沉压下来,所有人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打斗皆暂停。
沈寂霄冷冷道:“打扰到我师尊,死。”
在座的人妖都惊住,沈寂霄已经这样了,还有如此强的实力。
妖界痛心疾首,骂人修卑鄙。
而修士则松了口气。
妖王在当世是碾压的存在,若是没有郗宗主,整个四界只怕要成为妖界的盘中之餐、囊中之物。
其实沈寂霄真的已到了强弩之末,他挖出了自己的半颗心脏镀入郗眠胸膛,然后静静等着。
片刻后,郗眠缓缓睁开的眼睛。
他茫然的环顾四周,全身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
奇怪,他不应该死了吗。还有沈寂霄,应当和他一块死了才对。
“师尊。”耳畔传来沈寂霄的声音,他极力的扬起一个笑,眼中却在掉眼泪。
郗眠想说话,却吐出一口血来。
沈寂霄轻柔的将郗眠唇边的血擦去,道:“叫醒师尊,只是想问几件事,师尊不必说话,是你便点头。”
郗眠不耐的皱眉,他不想与沈寂霄纠缠。
这一幕刺痛了沈寂霄,他极力压住内心的痛苦,问道:“你和我结为道侣,是为了杀我?”
郗眠点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
第二个问题。
“我发情期时,你那么……主动,只是为了给我下药?”
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
“你可曾,有那么一刻对我动心?”
三个问题,均得到痛心的答案。
“师尊,”沈寂霄再维持不住笑脸,痛苦的闭上眼睛,“你真狠心。”
郗眠痛得难受,他当时自爆没有半分留情,想的便是干脆一死,感受不到任何痛苦,沈寂霄被他牵连着死去,他便能离开这个世界。
万万没想到沈寂霄拼命的把他救回来,一睁眼先感受经脉尽断的痛。
沈寂霄低头在他额上一吻,道:“为了杀我,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弟子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如今这样,也好,你我已是道侣,生生世世的夫妻,死了便死在一起。”
生命在不断流逝,郗眠闭上眼睛,此刻竟也不怪沈寂霄将他拉回来受这样的痛了。
罢了,这样也好。
突然,脑中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大脑里生生被抽走,郗眠疼得叫了一声。
疼痛过后竟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
而沈寂霄,他转头猛的吐出一口血来,随后将手伸入胸膛——那里早已鲜血淋漓,剩半颗心脏。
他将余下的半颗心脏也掏出来,用灵力护着小心送进郗眠体内。
“我以为我爱你,除了我的命,什么都可以给你,没想到我爱你爱到命也愿意给你,郗眠,若有来世,记住你欠我的。”
那条连接两人生命的线被他生生扯断了。
沈寂霄头一垂,靠在郗眠肩上,彻底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他的身体化做一条黑蛇,软趴趴的倚在郗眠身上,随后化为光点消失。
魂飞魄散,不过如此。
“师尊。”直到陆邝喊了一声,郗眠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一个人在这里呆呆坐了半个时辰了。
陆邝的伤势还很重,郗眠成亲特意让他昏睡过去,醒来后他吞了很多药效强但副作用大的药,才强撑着来到这里。
“师尊,我带您回去。”
之前的事他都想起来了。
“还有他,师尊,您不是最喜欢他了吗?”他拿出一个白团子来。
白团子见到郗眠,飞快的蹭了上去,发现郗眠受伤,又围着郗眠一圈一圈的转,担忧又焦急。
郗眠的目光落在白团子上,不知是不是拥有的沈寂霄心脏的缘故,白团子的气息让郗眠想起一个人来。
他伸手一点。
随后道:“师弟,别来无恙。”
团子消失,随之出现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明锡。
明锡咳了几声:“还是认出来了……”
陆邝则瞬间挡在了郗眠前面,这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连他自己也不知晓为何。
郗眠推开他,看着明锡道:“师弟不去投胎,一直潜伏在我身边是为何事?”
明锡心脏有些刺痛,面上却不显,道:“我只是,担心你。”
触及郗眠嘲讽的眼神,他难受的闭了闭眼,“罢了,知你不信。师兄,我要死了,只是——真的好不甘心。”
“师兄,一直未曾对你说对不起。”
郗眠道:“不需要,我不接受,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明锡苦笑一声,下一瞬身影消散。
他魂魄本就不全,因执念不愿投胎逗留人间,停留在郗眠周围,随着时间流逝,注定魂飞魄散。
知道郗眠喜欢沈寂霄那样的,他也刻意去模仿,如今却发现郗眠谁也不喜欢。
真好,至少他们……谁都未曾得到。
明锡死后,眼前的空间瞬间扭曲,世界消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陆邝惊慌的眼神。
第52章 炮灰师尊番外 沈寂霄重生后……
“今天的午饭给大少爷送去了吗?”
“什么午饭?”答话的仆从甩出一张七点, “通吃,我赢了。”
说完才回头看向那位问话的丫鬟:“他算哪门子的大少爷,要不是当初算命先生说他命中有兄弟姐妹, 老爷和夫人会把他买回来?如今黎府真正的少爷已经出生, 谁还管他啊。”
丫鬟呵斥一声:“闭嘴, 不许胡说, 老爷和夫人还认他是少爷他便是少爷。”
仆从撇撇嘴,不说话了。
谁不知道夫人恨他恨得牙痒痒, 正在找机会悄悄把人卖掉。
“大少爷。”丫鬟突然的呼喊让仆从一惊, 抬头看去, 只见后门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 约莫五六岁。
丫鬟看到男孩膝盖上的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 “可是小少爷又……”
她顿了顿, 才找了个好听的说法, “又找你玩了?”
小男孩点点头, 随后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他破囧的扯了扯有些短的衣服, 红了脸。
丫鬟笑了, 道:“饿了吧, 我一会让人给你送吃的。”
男孩走后,那位仆从道:“喜鸢姐姐就是太心善了。”
丫鬟笑笑没有说话。
小男孩一路走回自己的住处,那是黎府北边最偏远的院落, 一个连阳光都不怎么光顾的地方。
他走进自己的屋子,小心翼翼打开腐朽的窗户,借着微风驱散屋中霉味。
这时,他突然发现窗户下有动静,探头一看, 惊得跌坐在地。
绿油油的草丛中有一条黑蛇。
“黎眠少爷。”
听到有人喊他,惊慌下再顾不得什么,跑过去抓住来者的衣服。
“七霞姐姐,有蛇。”
七霞将衣摆一把抽出,眼中的嫌恶毫不掩饰,“怕什么,春日有蛇不是正常的?没有少爷命一身少爷病!”
说完将碗往桌上一搁:“这是今日的饭,回头别说我们苛待你。”
七霄说完便走了。
黎眠拿起盘子里的馒头咬了一口,干巴巴的,他就着桌上昨日打来的水一起吃。
“啊啊啊蛇!”
黎眠听到声音赶忙跑了过去,只见到一条漆黑的小蛇飞快钻进草丛,而七霞坐在地上,裙摆上沾了血,小腿两个蛇的咬痕。
她已经六神无主了,只知道哭。
黎眠慌忙跑去喊人,一开始他说七霞被蛇咬了,那些小厮不信他,还把他推倒在泥里,后来看黎眠额头鼻尖全是冷汗,害怕得嘴发白,不像说谎的样子,方去了北院。
七霞被抬走,晚上的时候黎眠便听说她死掉了。
那天晚上,没人来给黎眠送饭,他早已经习惯自己时不时被忘记。
桌上还有白日的馒头,已经硬得掉渣,黎眠拿起来咬了一口,发现水没有了,此刻已经入夜,天空黑沉沉的,又想到白日的蛇,他不敢出去打水。
“叩叩。”
突然的响声让他一惊,察觉声音来自哪里,他脸色瞬间变白。
那个窗户……是白日见到蛇的窗户。
黎眠飞快放下馒头,跑回床上用薄被把自己完全拢起来,瑟瑟发抖。
窗户那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人在推窗子。
黎眠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小声安慰自己不怕不怕。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捂着耳朵也无比清晰,似乎是什么人再说话。
大半夜的,根本没人会来这里。
但他还是小心的将手挪开一点点,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说话,好像在喊救命。
黎眠小心的揭开被子一角,看过去,窗户已经没有了,深沉的夜色照进来,诡异寒冷。
“有人吗?救救我。”那人的声音从窗户底下传来。
黎眠纠结了半晌,最后赤脚下床,悄声走过去。
他看一眼,就一眼,万一真的有人求救呢。
他的个子刚好到窗户的高度,踮起脚把脑袋伸出去,猝不及防对上一张脸。
那人仰头看着他,“小公子,帮帮我,我被蛇咬了。”
黎眠呆呆眨了眨眼,脸悄悄红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这么好看的人,他们都说他爹新纳的那个小妾倾国倾城,比魅惑纣王的妲己还要美上三分。
黎眠见过那个小妾,真的很漂亮,可那份漂亮与眼前之人比起来,竟黯淡无光了。
“小公子?”
那人又喊他,黎眠猛然回神,出去扶人。
“不好意思,方才不小心把你的窗户弄掉了,我明日给你修好。”
黎眠刚扶住人,那人的目光却落在他脚上:“你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草里虫蛇多。”
黎眠“哦”了一声,小声道:“没关系,我先扶你进去。”
他这幅小心翼翼的表情让沈寂霄心都要化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重生在几百年前,重生后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打探郗眠的消息,得知郗眠还未拜入玄明宗,他便做了个决定。
他要将郗眠带在身边。
上一世得知明锡误会郗眠喜欢明箫仙尊后,沈寂霄曾去查过郗眠的身世,真相让他无比心疼。
郗眠本是张家小公子,本该锦衣玉食的长大,却在四岁时被拐子拐走,后来买给了很远的黎家。
只因黎家夫妇生不出孩子,寻了个算命的说收养一个命中带兄弟的孩子,方有机会生出自己的孩子。
郗眠便是这样的情况下被买进黎家,头两年黎氏夫妇待郗眠真的不错,两年后,黎夫人生出一儿,郗眠的待遇便从天上至地下。
黎家想把他转卖了,却又担心被人诟病,便一直拖着。
如今郗眠已经八岁,在府里过得比下人还不如,面黄肌瘦,看上去像五六岁。
后来被黎府的一个丫鬟骗走,因为那丫鬟的哥哥嫂嫂也一直未能生育,得知了黎府的事,便央求着把郗眠借出去一用。
郗眠被骗过去后,为避免败露,那家人日日将郗眠关在一个昏暗无比的地下室,强迫郗眠喊他们父亲母亲,郗眠不愿意便要挨打。
那家人一直未能生出孩子,郗眠便日日遭受毒打,他逃了好多次,每次都被抓回去,便又是一顿毒打后饿几日。
直到他十三岁,再一次逃出来后遇到了来人界除妖的明箫仙尊,明箫仙尊给了那家人几两银子,把郗眠带回了玄明宗。
这些是沈寂霄前世查到的东西。
这次,他必护着他,不叫他吃前世那些苦了。
他会先带走郗眠,再把这些人杀个干净。
黎眠扶沈寂霄在凳子上坐了,想给他倒水,发现没水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沈寂霄道:“谢谢你救我,今晚能收留我吗?我没地方去。”
黎眠才反应过来还没问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万一是坏人呢。可他现在已经把人扶进来了,问了好像也没用了。
又见那人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包子。
他将包子递给黎眠:“请你吃包子。”
黎眠却迅速退后,警惕的看着沈寂霄:“你,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他们给他好吃的,必定是为了羞辱他。
他的反应让沈寂霄心脏一阵刺痛,鼻子一酸。
他勉强勾出笑来,道:“我没有目的。”
黎眠仍警惕的盯着他,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不相信。
沈寂霄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是你未来的夫婿。”
黎眠缓缓瞪大了眼睛,随后脸色爆红。
未……未来夫婿?
“你,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怎么可能是我……”后面几个字他有些说不出口。
沈寂霄笑着帮他补充:“未来夫婿。”
又道:“你我前世便是夫妻,今生也注定成为伴侣,况且,”他朝郗眠眨了眨眼睛,“我不比女人漂亮吗?”
黎眠猛的挪开视线,不再看他,他年纪尚小,对容貌的感受是最直白的。
“你现在还小,不懂,我会等你长大,待你及冠,我们便成亲。”
“现在,你愿意和我走吗?我会好好养你的,跟我走好不好?”
黎眠犹豫道:“可是我成年还要好久,到时候你已经老了。”
沈寂霄笑出声来,“那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啊。”
黎眠左思右想了好久,终于觉得和沈寂霄走,他觉得这个人长得太漂亮了,不像是坏人。
只是……
“我明日再和你走。”
他还要去和一个人告别。
沈寂霄哄得人答应了,自然也爽快的应承下来。
第二天一早,黎眠便跑去喜鸢的院子找她,当时天色尚早,喜鸢刚起床。
黎眠跑过去,道:“喜鸢姐姐,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喜鸢一边拘水洗面,一边道:“怎的突然说这样的话。”
黎眠摇头,又说了一句谢谢,然后鞠了个躬,又跑开了。
喜鸢不明所以,却也并未多在意。
黎眠道完谢便飞快的往住处跑,他有点怕那人只是开玩笑,抛下他自己走了。
只是才到府中院子,被几个人拦阻。
“别去那边,玄明宗的仙人发现了蛇妖,此刻正在收妖。”
黎眠脸色一瞬间白了。
蛇妖?可是那个人还在那里。
他挣扎的要过去,被一个小厮一掌劈在后颈,软软倒在地上。
那小厮劈晕他后还踢了一脚,边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下一刻,小厮喷出一口血来,倒地不醒。
明箫仙尊见妖王还能抽空杀人,又一个法术扔过去,被接下。
妖王率先道:“我们换个地方打,恐伤及无辜。”
明箫仙尊有种自己的话被抢先说了的感觉,他也害怕妖王发狂,随意杀人,遂点头。
两道光,一紫一金,直直往天边飞去,宛若流星。
第53章 炮灰师尊番外 沈寂霄重生后……
南山一声巨响, 山体竟坍塌了大半,随后一阵白光,荡平了整个山头。
金紫两道光芒如利刃交错, 发出尖锐刺耳的碰撞声, 连空气都被这强悍的力量波及, 一圈圈如涟漪般荡漾出去。
初始,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随着时间推移, 紫光渐渐微弱下去, 红光逐渐强盛, 伴随着填海崩山的架势, 有附近的修士闻声赶来。却连两人打斗的动作都看不清楚。直到其中一人直直坠下去,坠到半空又猛然变成一条蛇。
有眼尖的人认出沈寂霄来, “蛇……妖王!”
再然后便看到高空中的明箫仙尊。
明箫道:“诸位道友, 妖王现世, 还望诸位道友与本尊协手, 镇压妖王。”
在场修士纷纷拿出武器, 涌入战斗。
沈寂霄冷眼看着, 伸手一抹唇角的血, 阴郁笑道:“本座不同你们玩了,今日之耻,来日必定奉还。”
说完瞬间化为一阵紫雾消失在原地。
明箫带着一众修士紧追妖王而去。
这妖王才出世两百年未满, 实力已经快和明箫相差不多,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众人追着妖王来,却发现妖王受伤后没有逃回妖界,而是去了人界的一个都城。
不停转动的罗盘显示妖王就在都城内。
有人道:“奇怪, 这妖王跑这地方做什么。”
明箫看着眼前繁华的都城,沉思一瞬,立刻往黎府飞去,众修士不明所以,却也都跟了上去。
黎府。
沈寂霄捂着胸口一路到了北院,至院门前,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用蛮横的法力压下伤痛,推门而入。
他与明箫打了半日,郗眠早已醒了。
沈寂霄走近去一把抓住郗眠的手:“走,我现在带你走。”
话音刚落,一道法术砸在腐朽的门上,门板瞬间掉落。
沈寂霄咬牙骂了一声:“阴魂不散的东西。”将郗眠拉到身后,同时手指快速施法,想要带郗眠走。
下一刻,郗眠被一道强大的法力圈住腰,飞到明箫身旁。
明箫将郗眠护在身后,抬剑指向沈寂霄。
沈寂霄的双眸一瞬间化为蛇瞳,怒火冲天,他死死盯着明箫,语气阴冷:“把他还给我!”
这句话是用磅礴的妖力裹挟着说出,震得在场修士一阵耳鸣,这个间隙,沈寂霄抬手便攻上来,招招狠辣致命。
有一个修士被打伤偏离战场,“呸”的吐出一口血沫,惊愕道:“这蛇妖是疯了吗?一副被抢了老婆的样子。”
他完全不在乎身上被打了多少伤,一心只想抢回那个人类小孩。
直到梵音宗的方丈赶到,蛇妖才拖着重伤败落而逃。
在场的只有明箫和梵音宗方丈未受大伤。
明箫看向人类小孩,表情缓和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黎眠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呆呆的,又极度震惊。
他不敢相信那个想要带他走的人是蛇妖,蛇妖要带他走,难道是把他带回洞穴吃掉。
一只手落在他的头上,温柔的摸了摸,“别怕。”
黎眠抬头,见那白衣仙人十分温柔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祥。
这时黎家夫妇也匆匆赶到,对仙人们一阵感谢,又拿出金银宝物赠送。
明箫拒绝了,道:“除妖本就是修士己任,如今蛇妖重伤已逃,本尊留下此物,如蛇妖再返,可凭此物联系玄明宗。”
“另外,”他看向瘦小的黎眠,“此子与本尊有一段师徒缘分,本尊欲将他带回玄明宗,可好?”
玄明宗为当今天下第一大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黎老爷还未反应过来,黎夫人忙上前道:“仙尊不知,这孩子打小就不善言语,怕是难教,我还有一个小儿子,从小就聪明,如今两岁已经会说话了,不然仙尊看看我那小儿。”
说完又低声喊丫鬟:“还不快去把小少爷抱来?”
明箫道:“不必,我只收他。”
丫鬟飞快的抱来一个胖嘟嘟圆滚滚的小孩,那小孩喊着手指,叫着闹着哭。
黎夫人一边上去哄,一边朝明箫道:“仙尊再看看?我这小儿子真的很聪明,刚出生算命先生便说他有修仙的天赋。”
旁边一个修士噗嗤一声笑出来,被明箫侧目看了一眼,忙收敛了情绪。
明箫十分有耐心的再次强调:“我只收他,他与我有师徒缘分。”
见黎夫人还要劝,黎父忙按住她,对明箫等人道:“黎眠能成为仙尊弟子是他的福分,我们做父母的自然全力赞成。不知仙尊何时带他启程?可否容我们安排安排?”
“即刻便走。”
黎老爷捋了捋胡子,道:“既如此,我还有几句话想嘱咐阿眠,仙尊可否容我们父子道个别?”
明箫点头应允。
黎老爷朝黎眠招手,黎眠怯怯的不敢上前,黎夫人见状,上来一把将黎眠揪过来。
咬着牙,却又要顾及在场的修士,假笑道:“怎的这么上不了台面,过来,你爹有话同你说。”
黎老爷和黎夫人将黎眠带远了些,方道:“你此去便是仙尊弟子,今后可别忘了黎家对你的栽培,今日放你去,日后在仙门站稳脚跟,可要想法子把你弟弟弄进去,听到没?”
见黎眠没有反应,黎夫人伸手便想掐他,被黎老爷制止。
黎老爷又问了一遍:“你娘的话可有牢记在心?”
直到黎眠点头,两人方放他离开,又带着笑去同修士寒暄。
他们不知修士耳聪目明,那几句话如何逃得过在场修士的耳朵,他们看向黎家夫妇的眼神都带上了鄙夷。
明箫思索片刻,拿出一个袋子,“此物名乾坤锁,赠于二公子,可保其一生平安,只是有一个要求,本尊希望两位此后与我徒儿再无瓜葛。”
“这,这……仙尊莫要说笑。”黎老爷笑得脸色僵硬。
“本尊并未说笑,他并非你们亲生,也无甚感情,断了对二位并无影响,本尊可以承诺,他日给予小公子一个玄明宗入门资格,各种利弊,两位自行考虑。”
黎家夫妇显然更想抓住黎眠这个仙门首徒的身份,但有修士提醒道:“明箫仙尊不答应,谁都进不了玄明宗哦。”
黎家夫妇最终咬牙同意。
明箫和众位修士告别后带着黎眠回了玄明宗,刚进宗门,便有一个小孩跑出来,扑到明箫腿上,抱住他的腿。
奶声奶气道:“爹爹你回来啦,咦,怎么还有一个哥哥啊?”
明箫将小孩抱起,笑道:“他以后便是你师兄了。”
说完看向黎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黎眠小声道:“黎眠。”
他全身破烂的粗布衣服,反观那位小孩,白净漂亮,衣服都是上好的仙界绸缎,他与这里格格不入,黎眠内心羞耻的想往后退。
手却被牵住,仙人温柔的问他,“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黎眠犹豫了好久,方抿着唇摇头。
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道:“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冻坏了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明箫温柔笑道:“没那么娇气的。”
他怀里的小孩奶声奶气跟着学:“没辣么娇气。”
女人瞪了父子两一眼,视线落在黎眠身上,“这谁家小孩?”
明箫道:“我新收的徒弟。”
女人没理会明箫,蹲在黎眠跟前,问他:“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吗?”
方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黎眠点头。
女人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很是豪气,道:“那你以后便跟我姓!”
黎眠点头。
明箫却不赞同,“他必然有自己的身世。”他想的是帮黎眠寻一寻家人。
女人却直接打断他,怒道:“一个儿子跟你姓了,现在第二个儿子,凭什么不能跟我姓!姓明的,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明箫无奈的看着她:“我并无这样的想法,夫人消气。”
女人方又看向黎眠,“今后你便叫郗眠吧,还是名你也不喜欢?”
郗眠摇头,小声说,“郗眠谢谢师娘。”
女人愉快的捏了捏他的脸,“真乖。”
郗眠就这样在玄明宗住了下来,也知道了仙尊的儿子叫明锡,今年三岁。
明锡似乎很喜欢他,总往他院子跑。
郗眠不喜欢小孩,确切的说他怕小孩,可是想到师尊和师娘待自己那么好,他便强忍下这份惧意。
一日,明锡又来找他玩,两个小孩坐在石阶上烤太阳。
明锡看着天,闷闷的说:“好无聊哦,爹爹又去除妖了,娘亲也不在。”
他突然看向郗眠:“小师兄,你在人间长大,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啊。”
郗眠的脸一瞬间惨白,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疼痛的,屈辱的,伴随着“好玩,好玩”的欢呼声的记忆。
他的小师弟是小孩子,小孩子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郗眠想拔腿就跑,把自己藏起来。
他刚站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动步子。
片刻后,他道:“我,我可以给你骑马,但是……你不能让师尊师娘赶我走?”
明锡好奇的歪头,“骑马是什么呀?”
郗眠咬咬唇,便爬在地上,他的视线只盯着眼前的泥土,冷汗直冒。
“你,可以坐我背上。”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在黎府已经习惯了,这比挨打好太多了。
只要不去想便没关系,只要专注的爬便不会感到痛苦。
“不可以!”明锡奶声奶气但语气无比坚定,“让小师兄骑马的一定是坏人!不可以这样。”
他说着从地上爬起来,“我要去告诉爹爹,让爹爹打坏人!”
郗眠抱住他,“小师弟,不要告诉师尊,谢谢你。”
软软的小手搭在他脸上,“小师兄,你别哭,我不告诉爹爹了,我,我……”
他“我”了半日,最后握着拳道,“我一定要好好修炼!我帮你打坏人!”
郗眠想说他没哭,但视线却是模糊的。
明明在黎府的时候一直没哭,为何现在不会再受那些折辱,反而委屈起来呢。
若是郗眠能想起前世之事,便会记得上一世,上上一世的明锡都曾说过这样的话,可最终还是师兄弟离心。
郗眠进入玄明宗半年后,再一次看到了当初那条黑蛇。
那日他修炼回来,黑蛇盘成一圈躺在他桌上,似乎睡着了。
郗眠一惊,抬手便一个法术打了过去。
他才刚刚筑基的修为根本对黑蛇造不成什么伤害。
黑蛇悠悠转醒,盯着他:“你打我?”
郗眠一边小心的往外退,琢磨着去喊师兄师姐,一边道:“你之前想吃我。”
黑蛇瞬间变为人身,一身红衣猎猎:“谁同你说的?明箫那个老王八?”
郗眠生气了,又打了几个法术过去,“不许你骂我师尊!”
沈寂霄更气,但这气又不敢对郗眠撒出来,憋在心里如吞了几颗酸枣,语气阴阳怪气起来。
“不是老王八是什么?活了八百年,修为也就比我高一点,再过些时日,我必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啪”,一个泥团砸在脑门上,“啪叽”一下,又掉落。
脑门上全是湿湿的泥。
郗眠抬手指着他,骂道:“假以时日,我必打得你满地找牙。”
说完转身就跑,他知道自己现在打不过这个蛇妖。
这样的郗眠是前世的沈寂霄没有见过的,他还未经历师尊师娘死去,一人撑起玄明宗的经历,还是一个单纯却情感热烈的小孩,还没有被后来的那些冰霜所覆盖。
一道法力卷住他,将他拖进屋子,郗眠脑海中浮过两个字:“完了。”
下一刻,手被握住,蛇妖拿帕子一点一点仔细的帮他擦手上的湿泥。
方才团泥团,他两只手都是脏的。
“我没有想害你,”蛇妖一边擦,一边道,“否则我第一眼见你便可直接吞了你。”
“眠眠,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害你,我都不可能害你,等你长大,我会将我们之间的事告知你。”
所以,好好长大吧。
这一世,我护着你,不会再有人欺负你,我们之间会有一个好的开始。
第54章 炮灰师尊番外 沈寂霄重生后……
六年后。
十五岁的郗眠已经褪去儿时的稚嫩, 稳重起来,颇有几分小大人的姿态。
他本就天赋极佳,又勤奋修炼, 师门里都尊称他一声“小师兄”。
这日郗眠练完剑回来便见屋子里飘出袅袅白烟, 他脚步顿了一下, 片刻才抬脚进去。
屋内卧着一红衣男子, 一旁的炭火炉上“咕嘟咕嘟”开着一小壶水,见郗眠进来, 男子用法术拖着陶壶往桌上的茶杯里倒水。
“我特意从人界带来的好茶, 你不是喜欢吗?尝尝。”
一套点茶的流程很是熟练, 像是特意练过。
郗眠走到桌边坐下, 待茶凉了些方拿起来品尝。
确实是好茶,不过……
“你别总往这里跑, 玄明宗禁妖。”
那男子也就是沈寂霄嗤笑一声, “区区玄明宗能拦得住我, 他那护山大阵在我看来就是个破罗锅。阿眠, 不然你还是同我回妖界吧, 玄明宗又穷又破的。”
郗眠摇头, 道:“你走吧。”
之前是他年纪太小不懂, 但如今渐渐长大,也深刻明白了沈寂霄是妖这件事。
修士与妖做朋友……确实不合适。
沈寂霄脸上的表情一瞬僵硬,像被冻住, 声音都不受控制的变寒:“你什么意思?”
郗眠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陈述事实道:“人妖殊途,他日若刀尖相向,也不必手下留情。”
沈寂霄连说了三个好字,甩袖而去,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郗眠在原地驻足片刻,起身关上了门。
玄明宗门口,沈寂霄一落地便捂住胸口,那种把心脏掏出来的感觉又来了,他就像一个落荒而逃的丑角,只能狼狈不堪的龟缩回去。
郗眠没有想到第一天沈寂霄生气的离开,第二日又出现在他的院子。
郗眠无视他,绕过他走,却被拦住。
“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关于郗素芸的。”
郗素芸是郗眠的师娘,明箫仙尊的妻子。
他看向沈寂霄的眼神很冷,明明是十四五的年纪,却像个小大人。
“你敢动我师娘,我和师尊都不会放过你,如果我没记错,你并不是我师尊的对手。”
沈寂霄心里疼痛,鼻尖酸涩,勉强笑道:“我没有要害你师娘,只是你师娘命中有一劫,她此次会被一只鬼偷袭,殒命泽川。”
前世郗素芸死在鬼界,明箫差点血洗鬼族,也因此受了些伤,是以六年后与沈寂霄大战同归于尽时,沈寂霄才得以留下一魂,重塑魂魄成为凡人,拜入郗眠门下。
他承认他卑鄙,他放不开,郗素芸只是他回来找郗眠的一个借口,旁人的死活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郗眠心中一惊,也顾不得之前要和沈寂霄保持距离的决心,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如何得知?”
沈寂霄道:“我不会骗你的,至于如何得知……阿眠,你忘了?我可是妖王。”
郗眠没工夫再与他多说,转头便去找明箫仙尊。
明箫听罢,丝毫没有犹豫,立刻便御剑往鬼族赶。
郗眠抬手施诀,也要跟上去,被不知从哪出来的沈寂霄拉住,“我带你去更快些。”
说罢化为一条巨蛇,口吐人言:“上来。”
郗眠没有过多纠结,骑上黑蛇,往鬼族飞去。
他们赶到时郗素芸已经受了重伤,明箫仙尊正与几个厉鬼交战,确切的说是单方面的碾压。
郗眠忙上前扶着郗素芸。
沈寂霄咬破指尖,往郗素芸嘴里喂了一滴血,然后和郗眠一起扶起人:“我们先带她走,你师尊一看就是被这些小鬼缠上了,他们虽不强,却数量众多,极其难缠。”
一看就是打算拖着明箫,拖死郗素芸。
郗眠也看出来了,朝明箫仙尊道:“师尊,我先带师娘回去!”
有鬼见状,便上来抓郗眠等人,被沈寂霄轻松打散。
沈寂霄又带着郗眠和郗素芸回了玄明宗,立刻请来当时修真界出名的神医。
等明箫浴血归来时,郗素芸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老神医摸摸胡子,道:“此次多亏得了大妖心头血,方保住了尊夫人性命,否则老朽也无力回天呐。”
明箫显然认出了沈寂霄,但又因对方刚救了郗素芸,不好直接拔刀相向。
他沉着脸把郗眠叫到偏殿。
神医的弟子见状就要上前,被神医拉住:“徒儿?”
这小子从进来就一直看明仙尊的大徒弟。
神医的弟子道:“师父,我觉得他很眼熟,像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神医:“……”
他揪着徒弟的耳朵:“你看我像不像你失散多年的爷爷?”
郗眠不知外面发生的事,到了偏殿。
“跪下!”明箫仙尊的声音很严厉,“你为何会和一只妖搅在一起,还是妖王。”
郗眠跪着,乖乖道歉。
明箫头疼得很,这妖几年前就盯上了郗眠,如今更是混到玄明宗来,不知是何目的,郗眠年纪尚小,若是被这蛇妖三言两语骗去,后果不堪设想。
“即日起,你自去碧潭湖底闭关修炼,不至金丹不许出!”
碧潭湖与世隔绝,又有神兽镇守,这样郗眠便不会见妖王了。
至于出来后……那时再想办法。
郗眠此次闭关,一闭便是十年,再出来时已是金丹后期。
从绿潭出来,一眼便见到湖边涯上盘了一条巨大的黑蛇石像,十分眼熟。
郗眠走过去,手缓缓落到石像上,石像寸寸裂开,如墙皮脱落,惊得他瞬间收回手。
石头铸成的外壳完全脱落,露出原貌来。
黑蛇似乎才从梦境中清晰,漆黑发亮的脑袋在郗眠手上蹭了蹭。
口吐人语:“我等了你好久。”
“你终于出来了。”
“不过等多久我都愿意。”
哪怕再等一世,再挖一次心,只要能守着这个人,他也甘愿。
这次他会护住他的珍宝,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珍宝,谁都不能来抢,谁都抢不走。
所有欺负郗眠的人,都得死,哪怕他自己。
原来,爱到极致,真的会失去自我,可他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第二个世界彻底写完了,下一章看一下是补第一个世界的番外还是开新世界。
追到这里的宝贝们,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55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末世来了……
“主人?”
再次回到那个空间, 耳边传来树灵的声音。郗眠抬手遮了遮光线,眼睛适应后方放下手来。
脑海中纷杂的记忆扰得人心烦意乱,最后又归于平静。
“你有名字吗?”
树灵摇头。
郗眠道:“今后你就叫小八吧。”
树灵不明所以, 但这个名字让他无比熟悉, 听到的一瞬像有电流划过身体。
脑海中闪过几道杂乱的声音, 似乎是两个人的对话。
“您好, 我叫八八。”
“……你叫八八?那我叫爷爷!改名字吧,叫不出口。”
“名字是规定的, 无法更改。”
“不管, 你以后叫小八, 否则我们别合作了, 一拍两散。”
嘈杂的声音,失真的音色, 他辨别不出是谁, 但直觉其中一道声音属于自己。
小八?他的名字么?
这时, 郗眠站了起来, 道:“小八, 送我去下个世界, 既然他想玩, 我们便陪他玩到底。”
小八愣了片刻,运转灵力,姻缘树冒出粉色光晕。
郗眠消失在空间里。
看着再次变得空荡的空间, 小八后知后觉,主人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
“你总缠着我做什么?烦死了!郗眠,找茬是不是?”
“碰”的一声,这道声音伴随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让郗眠整个脑袋都发蒙。
“你……”那人似乎惊讶了一瞬, “这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郗眠花了好一会才稍微缓过来,看清眼前的情景,是在车水马龙的马路边,面前有一个黑着脸的少年。
眼睛里似乎流进了什么湿热的、黏腻的液体,郗眠抬手一抹,入目一片鲜红。
有人似乎也发现了,惊呼:“他头流血了。”
少年给了说话那人一脚,“老子没看到吗?还不赶紧把人送医院!”
他还是那样的性子,气极了便会自呼老子。
郗眠又开始晕了,眼睛像一个狭小的取景框,框住的面积渐渐变小,最终合上,被一片黑暗取代。
等他醒来是一个小时后,入目一片白色。
这里是医院。
他也想起了这个世界的记忆。
这是一个现代世界,郗眠是阳城郗家独子,自幼锦衣玉食、千娇万宠的长大,养成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堪称阳城一中一霸王。
事情出现转折是在他高二那年,学校转来一个学生,叫严峤,又拽又狂,一来就顶替了郗眠的校霸之位。
郗眠自然不爽,带了小弟放学后把严峤堵在巷子里,想要给他个教训。
小弟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然后被严峤打得落花流水,惨败而归。
严峤一脚踹开倒在地上挡着路的小喽啰,走到被吓傻的郗眠跟前,嗤笑出声:“就你这细皮嫩肉的,也敢说是校霸,现在校霸这两个字是满大街了吗?”
他刚打完架,脸上都是剧烈运动后的热汗,因为凑得太近,滚烫的呼吸扑洒在郗眠脸上,郗眠眨了眨眼睛,气红了一张脸。
郗眠是个识时务的人,他虽一脸怒气,却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于是闭紧了嘴不说话,也因此记恨上了严峤。
他又找人堵了严峤几次,他本人却是学乖了,自己不出现在现场。
得到的都是小弟被打得落荒而逃的消息。
有一日,他放学后为了去买小蛋糕没坐家里的车,吃着蛋糕路过一个拐角,被严峤一把拉过去,抵在墙角。
严峤表情凶狠,语气寒冷:“郗眠是吗?再找人堵我,揍死你。”他说着举起拳头,拳头在距离郗眠几厘米处停住。
郗眠却吓得闭上了眼睛,小蛋糕也掉在地上。
耳边响起一声嗤笑,脖子上的桎梏消失,他再睁眼时严峤已经走远。
后来郗眠没再去惹他了,却总不自觉的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郗眠觉得自己或许还是看这人不顺眼,但这人打架很有经验,他从没打过架,他的小弟也打不过严峤。
在一次家宴上郗眠见到了严峤,才知道严峤的妈妈和郗母曾是大学同学,两人的接触多了起来,尽管互相还是看不顺眼。
在两人相识一年后,郗眠有一次撞见了同班的一个同学和严峤表白,那一刻郗眠愤怒又嫉妒,他才惊觉自己喜欢上了严峤。
他很快正视自己的内心,但又拉不下来脸,每天像一只高傲的猫咪,总去招惹严峤,以此来吸引他的注意。
他不知道,他的行为让严峤越来越反感。
而这一次是郗眠一路跟着严峤,被严峤出言威胁也不走,嘴上说要看看他是不是去干什么亏心事,实则是盯死严峤,毕竟严峤实在是太受欢迎了,每天收到的情书和礼物能塞满桌箱。
而严峤生气至极,骂不走又打不得,两人拉扯间郗眠被路过的车刮到,撞伤了脑袋。
他被送到医院后,醒来严峤和他吵了一架,结果两人在医院发现楼下一片混乱,出现了人咬人的现象。
看着那些肢体僵硬着奔跑的浑身是血的“人”,又看到新闻广播里呼吁市民不要出门,才后知后觉,影视剧里的末世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两人被迫逃亡,在末世挣扎生存,郗眠娇生惯养惯了,突然进入末世,根本无法养活自己,他一路靠着严峤活下来。
后来严峤觉醒了异能,能力越发强盛,还收获了一帮小弟,在末世组成了一支能力很强的小队伍。
郗眠作为队伍里的“蛀虫”、“菟丝子”,没少被严峤的小弟针对嘲讽,对此严峤冷眼旁观,只是在他们做得比较过分时才不轻不重的呵斥几句。
进入末世一年,队伍进了一个新人,新人瘦瘦高高,看上去没什么能力,严峤却执意要留下他。
有人不满的抱怨:“养一个废物就算了,还要再来一个!”
被严峤揍了一顿。
那个新人留了下来,明明和郗眠一样毫无能力,在队伍里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后来郗眠知道了他叫林碑,才想起这人是校友,一个家境贫寒但成绩全年级第一的优等生,因为气质太过高冷,被戏称问“清冷学神”。
他羡慕林碑能得到严峤的维护,得到严峤的注意。
末世的这一年已经磨平了郗眠前十七年养成的高傲和娇气,他变得敏感又自卑。
他或许才应该叫林碑,卑微的卑。
他以为自己和林碑不会有什么交集,没想到林碑却主动靠近,有时会给他分吃的。
在郗眠狼吞虎咽的吃干涩的饼干时,林碑总会在旁边说一些奇怪的话。
“你觉得严峤在乎你吗?”
“你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吗?”
“你说如果你出现危险他会不会救你?”
郗眠嚼着饼干面无表情的想:不在乎,没有,不会救。
但心中却渐渐埋下了一颗种子,他真的不想知道吗?不,他想。
严峤呵斥那些人“差不多行了”的那一刻,他觉得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虽然这火光很快又因为严峤的冷漠而熄灭。
末世他们经历了很多次丧尸潮,那次丧尸潮来临时,郗眠并不知道那会是他的葬身的坟墓。
在撤退时他看到林碑落在后面,后背很快要被丧尸抓住,郗眠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如何来的勇气,他拿了块木板冲过去捣了丧尸一下,随后拉着林碑跑。
耳边的风呼呼的,灌进嘴里刮得嗓子发干发疼,肺部像被刀割一般。
或许是林碑总给他送吃的,或许是这人和自己一样,在末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你真的不想知道严峤在不在乎你吗?”林碑的声音很稳很平静,完全不像一个飞快奔跑逃命的人。
郗眠的脚步一点都没停,他想知道,但他现在更在乎活命。
突然,脚下一踉跄,他被扯得往后一跌,脚瞬间扭伤。
林碑站在他面前,背着阳光,郗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俯视而下的视线冷漠没有温度。
“你不想知道,但我想,我们拭目以待吧。”他的声音却是愉悦的,激荡的,像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终于验收了自己的实验成果。
丧尸越来越近,郗眠拖着伤脚走了几步,再走不动,脚腕钻心的疼。
他看到严峤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跑过来,猎豹一般,扶住“摇摇欲坠”的林碑。
林碑方才还是平静的声音,此刻却是气喘吁吁,说:“先救他,他脚扭伤了……”
严峤瞥了郗眠一眼,率先背起林碑:“我先送你走。”
郗眠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眶酸涩,视线模糊。
似乎有丧尸抓住了他的手,抓住了他的背,腥臭味袭来,全身多处出现被咬伤撕裂的疼。
当时的他只想活着,却这么难。
如今重来一世,说他记仇也好,说他小肚鸡肠也罢,他不会让那两人好过。
既然要把他困在轮回界里,那就别怪他手段狠辣。
楼下传来吵闹的声音,郗眠偏头看去,天空笼罩着一层灰色的云,阴沉沉的,像是大雨的前兆。
他知道,末世开始了。
“呵,醒了?”严峤嘲讽的声音响起,他抱着手靠在墙上,一脸不屑的看着郗眠,“下次再敢缠着我,可就不是进医院这么简单了。”
他就不明白了,郗眠敢和他打吗?打得过他吗?还敢天天跑他面前挑衅。
郗眠根本没理他说什么,自顾自的揭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
医院的草坪上有人满是是血,逮住最近的人扑倒就开始咬。
“靠!什么鬼!”严峤的声音近在咫尺,震得郗眠耳朵疼。
他抬手揉了揉耳朵,转身便往病房门走,如果可以,他想先回家。前世他到死都不知道父母是否还活着。
他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严峤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郗眠缠着他他烦的要死,郗眠完全无视他,他更烦,想把郗眠抓过来揍一顿。
但不能揍,如果被他妈知道要挨骂,于是正要上前再讥讽郗眠几句。
扶手向下按,门打开的一瞬,门口背对着的人听到声音缓缓转身,头和身体同步转过来,四肢僵硬如同上了发条,像是能听到那并不存在的卡塔卡塔声。
半张脸完整,半张脸皮肉脱落,露出带着血和肉末残渣的骨头。
郗眠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手却迅速用力,“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严峤喊道:“那是什么东西!”
郗眠在这声惊呼中恍然回神,抖着手飞快的将门反锁。
他的鼻尖冒出了一层冷汗,前世被活活咬死的记忆让他浑身发抖。
有东西撞在门上,随后一下比一下重,像是要破门而入。
严峤抽了一把椅子站在门边,全神贯注的盯着门,若是门被撞破,好迅速袭击撞门的东西。
而郗眠反锁了门后便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艰难挪到了墙角,靠着墙滑坐在地上,颤抖着将手放进嘴里反复啃咬。
记忆的影响还是太大了,如果不赶紧压下这种影响,只怕结局会比前世更差。
第56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求人要有求……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 撞击声停止,严峤屏气凝神听了一会,确定门外的东西走了才放下凳子, 一转头却看见郗眠缩在墙角缩成一团。
他双手抱着膝盖, 头埋在膝盖上, 身体在发抖。
严峤愣了一下, 郗眠在他跟前永远是仰着头的、不屑的,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郗眠。
本来想嘲讽两句, 但看郗眠的样子, 忍了忍, 最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只是问了一句:“喂?你没事吧?”
郗眠完全没有反应,只是自顾自的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严峤一下子来了火气, 他上前抓着郗眠肩膀的衣服将人提起来:“郗眠?你又在整什么幺蛾……”
在看到郗眠脸上的表情时, 他的话戛然而至。
揪着郗眠的手一时松开也不是, 不松开也不是。
郗眠眼睛通红, 脸上挂着泪, 他的视线是虚无的, 胆怯的, 甚至有些神经质,整个人都在小幅度的颤抖。
严峤才注意到他的嘴唇在流血,似乎被自己咬破了。
他皱了皱眉, 他和郗眠的关系,断然是不需要他安慰。
但是……这个家伙现在看上去这么可怜。
罢了,郗眠虽讨厌,但严家和郗家毕竟是世交。
严峤从来没有安慰过人,正当他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么时, 肩膀突然被用力一推,他没有防备往后一倒,背后刚好有一只椅子,一绊之下摔在了地上。
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声音将郗眠从那个无助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严峤气得怒骂:“郗眠你想找死吗?”
靠!疼死了。
他撑着地站起来,发现方才椅子边上的木刺戳进了手心。
他将手心的木刺拔出来,手心涌出一点血,带血的木刺落在地上。
事到如今,想要安慰的心思歇了个彻彻底底,郗眠这种惯会讨人厌恶的人,根本不需要给他好脸色。
严峤冷笑道:“你哭什么?我揍你了吗?搁着装模作样给谁看?”
郗眠面无表情的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我没哭。”
“呵呵,是,你没哭,要是敢找我妈告状,你死定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找你妈也不行!”
郗眠向来知道怎样让他被骂。
郗眠没理会他,他深呼吸几口气,勉强将记忆带来的后遗症压下去些,才一步一步靠近门。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去听,有脚步声,很轻,很慢,像在缓缓踱步。脚步声并不多。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严峤的声音在窗户边响起,他伸着头在窗户那里观察。
郗眠拿出手机,网上已经铺天盖地。
病房里都有电视,他打开电视,又看到了前世那条呼吁市民不要出门的新闻。
严峤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看看新闻,又看看楼下的人,反复几次,语气有些不确定:“这是……丧尸?”
郗眠看了严峤一眼,确定他是在同自己说话,于是点了点头。
严峤花了几分钟便接受了这个事实,转头开始拆椅子腿,又把床单扯下来,将找到的一截铁棍和椅子腿牢牢绑在一起。
他一边绑一边道:“赶紧找工具,待会打出去,先回家。”
此时是下午六点,好在是炎热的盛夏,距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
前世他们并没有反应过来末世来临,等天黑才察觉不对劲,结果天黑后丧尸异常活跃,楼道里密密麻麻,根本出不去。
他和严峤被困在了医院。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病房离综合药房不远,严峤弄来了一些葡萄糖针水,两人才不至于饿得没力气。
他们在医院呆了十四天,期间全靠严峤出去找食物,第十四天的时候,严峤回来将几个小面包扔在病床上,一边解手上一圈一圈裹得厚厚的布条,一边道:“这几天外面的丧尸少了很多,你准备一下,我们离开这里。”
郗眠问:“去哪?”
严峤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回家。”
那个时候两人只能挤在病床里狭小的床上睡觉,除去一开始对末世的害怕,郗眠看着躺在身旁的严峤,竟隐隐觉得高兴。
他们离得那样近,就躺在一张床上,近在咫尺。
上个世界郗眠就发现了,小世界会对他的情绪产生影响,或许是记忆的冲击,又或许是小世界设置了某种规则。
那人的铁了心要困他。
严峤准备好了武器,拿起来挥了几下试手感,随后又撕把剩下的床单撕成布条,一部分扔给郗眠,一部分裹在手上。
“赶紧裹上,如果你被那些东西咬到,我会第一时间杀了你。”
郗眠拿起布条,学着他的样子也裹好。
严峤裹的时候抽空看了郗眠一眼,这一看顿了一下——郗眠这讨厌鬼怎么这么白?
那截露出来的手腕白到发光,如羊脂玉一般。
或许是他看得太久,郗眠似乎有所察觉,在郗眠抬头的一瞬,他立刻低下头去,错开了视线。
几秒后,严峤看着因刚才的紧张在手上打的蝴蝶结陷入了沉默。
郗眠准备好后却见严峤还在忙碌,真想问一句,结果他刚抬起头,严峤骤然转身,背对着他,留下一个黑黑的后脑勺。
看死对头的手看出神了什么的,说出去也太掉价了。
郗眠便懒得再问了,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玩找到的小铁棍,不长,还是中空的,不过实在没有其他工具了。
五分钟后,严峤站在前面,郗眠落后他半步,打开了病房门。
楼道里只窸窸窣窣游荡着四五个丧尸,严峤放轻脚步往前走,郗眠跟在后面。
两人才走了几步,对面的一个丧尸刚好转过来。
“跑!”严峤立刻低声喊道。
几乎一瞬,郗眠拔腿便往楼道跑去。
离得最近的丧尸冲了过来,严峤握住棍子重重一挥,以一个打棒球的姿势将丧尸抡得转了一圈,然后立刻跟上郗眠。
两人进了楼道便立即锁上了门。
两人在五楼,好在楼道里机会没有什么丧尸,一路都很顺利。只是刚一出楼道,大厅里却站满了丧尸。
而要去门口,必须经过中间的大厅。
“楼道里有个窗户。”郗眠道。
严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分头行动,一人去锁楼上的消防门,一人去锁楼下的。
把消防门都锁上后,用棍子将一楼和二楼楼梯中间的窗户砸碎。
碎裂声响起的一瞬,楼道里响起了门被撞击的“哐哐”声。
声音从楼上楼下传来,回荡在整个楼道里。
严峤率先爬上去,然后伸手去拉郗眠,郗眠也上去后,他往下一跃,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完好的站了起来。
此时郗眠正坐在窗户上,楼道里似乎传来了脚步声,或许是哪一层楼的防盗门被撞开了。
外面严峤伸着手,小声说:“跳下来,我接住你。”
“啪!”有东西直直从上面掉下来,摔在楼梯的护栏上,“咔嚓”一声,身体被摔得折成了仰面的九十度,脑浆内脏掉了一地。
那个“人”挂在扶手上,上半身朝下倒看着郗眠,嘴里发出“嗬嗬”声,伸着手要够过来。
郗眠白着脸移开视线,胃涌起了翻江倒海的感觉。
好在今天放学还没来得及吃东西,肚子空空,吐不出来。
“郗眠,快点!”底下传来严峤不耐烦的声音。
郗眠闭着眼睛纵身一跃……比起丧尸,还是相信严峤吧。
他以为按照严峤的性子必定要让他摔一下,没想到稳稳落入了一个怀抱。
他下意识搂住严峤的脖子,离得很近,能清楚的看到严峤偏开的脸和蹙起的眉。
严峤正想说松开一些,隔得那么近,郗眠身上的甜味都冲进他鼻子里了。还未开口却见郗眠立刻松手下来,一副避之不及的模,严峤心里极度不爽。
一个男的,这么浓的甜味,还嫌弃他?不过为什么这么甜?难道是总吃蛋糕的缘故?
算了,关他什么事?
严峤率先转身。
一路上他出手狠决,郗眠一直知道严峤战斗力很强,没有觉醒异能之前就已经很强。
郗眠很有自知之明,安安分分跟在严峤身后。
到了一个路口,郗眠看到一辆共享电动车,他掏出手机扫码。
严峤解决完后面的丧尸跑过来,见郗眠拿着手机在操作,骂道:“干嘛?跑啊!”
郗眠立刻坐上去,一拧油门。
他疾驰而去,徒留严峤吃了一嘴的尾气。
哦,他连尾气都没吃到,因为那是电动的。
“靠!”严峤一脚踹在旁边的树上,然后拔腿狂奔。
郗眠骑着电动车一路往郗家去,电动车虽不是很快,甩开丧尸却是绰绰有余了,况且公路上丧尸本来就少,又是白日。
只是还没到家,电动车突然响起:“超出运营期,车辆即将断电,请立即返回”的声音。
郗眠没理会,又骑出去一截,直到车真的断了电,才弃车往家跑。
此时离郗家已经不远了,郗眠跑了二十多分钟,路上甩开了好几次丧尸,还摔了一跤,终于到了大门口。
家里的大门的关着的,郗眠焦急的按门铃却没有回应。
他忍不住朝里面喊:“爸!妈?你们在家吗?”
没有任何回应。
郗家的大门是铁门,平日里有门卫守着,他都是司机接他放学,从来不需要带钥匙,可现在门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时他突然眼见看到二楼的床帘动了一下。
郗眠立刻道:“我看到你了!过来开门!”
过了一会,老管家走了过来,隔着铁门和郗眠对视。
“小少爷,我这就给你开门。”老管家说着走过来。
突然被后面的人拉住,那人是郗眠家负责打扫的阿姨。
刘阿姨指了指郗眠的膝盖:“不能给他开,你看他被咬了。”
郗眠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处的裤子摔破了,里面的皮也破了,露出一块红色带血迹的肉,他解释道:“这是刚才跑的时候摔的。”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是湿的,刚才太过紧张,眼睛模糊的时候还以为被分吹的。
刘阿姨道:“谁知道你是摔的还是被咬的,到时候你变丧尸了咬我们怎么办?”她朝老管家摇头,“不能给他开门。”
她身后的几个人也附和着说不能开门。
老管家浑浊的眼睛看着郗眠,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方下定了决心:“对不起小少爷,我需要对他们的安全负责。”
郗眠看了他们半晌,问了一个问题:“我爸妈呢。”
这次老管家倒是回答得快,“先生和太太去燕城的酒庄了。”
郗眠将几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都是他家雇佣的人,他觉醒前是个骄纵的性子,向来没给过这些人什么好脸色,他们不喜欢他也是正常。
其实他并不一定要回去,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回家躲着到结束末世。
不过这里明明是他的家……
他的目光从老管家脸上转到刘阿姨脸上,再到其他人,“我记住你们了,希望日后不要再见。”
他听到老管家似乎叫了他一声,又或许是他的错觉,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当务之急是尽快生存下来……以及找到林碑。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时候林碑应该被困在学校里,大概一个月后才从学校逃出来。
郗眠正想着林碑的事,转过拐角突然遇到一人,一瞬间以为是丧尸,他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一声嗤笑响起。
才看清是严峤。
严峤抱着双手靠在墙上,脸上满是嘲讽,“怎么,被拒之门外了?你郗家的人不让你回去?”
“郗眠啊,你看看你平日里有多讨人烦。啧,平日不积德,现在哭得这么惨有什么用?”
郗眠没哭,但他也不想解释。知道严峤定是看到了全程,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严峤体力很强盛,跑过来竟也比他慢不了多少。
“你怎么不回家?”郗眠问道。
严峤家和他家隔得很近,可以算得上是邻居了,毕竟这房子是当初两家父母一起买了,说离一中近,方便孩子上学。
这一问把严峤问哑火了。
他不回家也是因为进不去,当然他和郗眠的情况不一样。
他爸妈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家里没有雇佣什么人,只有一个每天定时上门的阿姨。
而他进不去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去飙车,被他爸知道后挨了批,严峤不服啊,于是“离家出走”了,他想着先玩几天再回来和他爸服个软,反正这种事他干多了,熟能生巧。
结果这一闹,末世了。
他自然不会和郗眠说这些,只是呛了一句:“你管我!”
郗眠才懒得管他,不过他现在还需要严峤。
“我不管你,不过,我想跟着你。”他面无表情道。
因为严峤很高,大概一米九刚出头,郗眠需要仰着脖子看他。
仰着脖子,脖颈的线条流畅的弯曲。
他这个样子偏偏是严峤最不喜欢的样子,像一只永远不会低头的白鸽。
严峤扯了一下唇角,“你想跟我便让你跟?郗眠,我们都知道,你这样的人在末世活不下去,我凭什么要带上一个累赘。而且刚才你可是丢下我就跑了,你觉得我是一个大度的人?”
郗眠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圈阴影。
他说:“求你。”
似乎很难以启齿,严峤看到他的手攥成了拳,偏偏背脊还是直挺挺的。
严峤之前就发现了,郗眠的背很直,尤其是他穿T恤的时候,脖颈后面到背部的曲线清瘦漂亮,虽然不想承认,他这个死对头确实长了一副好容貌。
严峤转开了视线,看多了总觉得怪怪的,有一种脸热热的感觉。
他没再看郗眠,而是盯着眼前的地:“求人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郗眠抬眼看了他一眼,困惑道:“你想要什么诚意。”
其实他心里烦得要死。
不然还是自己走吧,可他这个世界的身体……
他想找小八,可从上个世界开始,似乎他一进入小世界就联系不上小八。
严峤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诚意。
于是声音更加冷酷:“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该想的事吗?”
郗眠思考了片刻,伸手抓住了严峤的袖子,“严峤……哥哥,”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咬牙接着说,“带我走吧。”
“这样可以吗?”
这幅无辜又可怜的样子……
像是被胁迫着乖顺的样子……
严峤瞪着他,热气涌上脑袋。
靠!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头也不回的喊:“还不赶紧跟上。”
同时心里像猫爪,又想立起来很多鸡皮疙瘩。
郗眠撒娇怎么,怎么这么奇怪呢,就是一种让人一瞬间喘不上气的感觉。
不过可比他目中无人找茬的时候好太多了,至少没有想揍他的感觉。
郗眠看着严峤的背影,冷笑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湿痕,抬脚跟上。
刚才并没有觉得膝盖有多疼,如今疼痛感却渐渐上来了。
天就要黑了,在天黑之前,严峤砸破了一家店的玻璃,带着郗眠躲了进去。
晚上两人就猫在小隔间里,郗眠用从冰箱拿出来的矿泉水清洗伤口,整个过程眼睛一直是模糊的。
严峤一开始在靠门的地方坐着,一直在听门外的动静。
郗眠洗完伤口正要将裤脚放下来,却发现严峤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他旁边。
被发现了严峤也不尴尬,而是好奇的问道:“真这么疼?你是水做的吧?”
郗眠将裤脚放下来遮住伤口,面色冷淡:“不疼。”
严峤看着他的眼眶里又掉出来两颗又大又圆珍珠般的泪珠,哼笑一声转过头去。
他就没见过郗眠这种哭法的人,眼泪像不要钱一样,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冷冷淡淡的。
疼就疼,装模作样的。
郗眠当没看到他的脸色,问道:“明天去哪?”
没有得到回应,过了大概两分钟,严峤才道:“燕城。”
郗眠一瞬间坐直,看了过去,“你去燕城做什么?”
严峤道:“我爸妈去燕城了,说是去看什么酒庄,我打算先去找他们。”
严峤说完发现郗眠沉默了,气氛再次凝结。
过了一会,严峤率先受不住,问道:“你想去哪?”
如果郗眠要去别的地方,那他只能把他丢下了。
“燕城,”郗眠道,“我爸妈也去酒庄了。”
其实他应该先去找林碑的,罢了,他一个人真没把握安全走到学校再接近林碑。
既然这样,他的目光落在严峤身上。那就先从严峤下手吧。
严峤:“……”
这四个人八成是一块去的了。
第二日太阳出来后,严峤和郗眠才从隔间出来。
严峤找出来一个大袋子,把店里能吃的东西都打包了,店里其实没什么素食,只有一些面和一些肉及菜,这个天气带走也存不住,于是两人把冰箱里的水和面打包了。
“你把这些都收进去,我出去看看。”严峤说着把袋子给了郗眠,自己往砸碎的玻璃那走。
过了二十多分钟,他回来了,衣服上脸上都是不知哪里蹭到的赃污,身上还有打斗的痕迹。
“给我。”他接过郗眠手里的袋子,甩到肩上,“外面那辆面包车,车牌号:良ADE7642,把东西搬到上门,立刻就走。”
上了车郗眠才知道昨晚他睡着后严峤去楼上转了一圈,解决了变成丧尸的老板娘,还找到了一把车钥匙。
开着车一路往南,路上的丧尸并不多,行动也迟缓。
现在这个时间丧尸还有些惧怕阳光,到了后面,丧尸慢慢适应阳光,速度也在变快。
他们在进化。
人类也在进化,人类出现了各种异能,那个时候人与丧尸的战斗才开始。
而此时,人还处在一个适应、逃跑、生存的阶段。
郗眠抬起自己的手,盯着掌心的纹路发呆。
上一世他直到死也没有进化出异能来。
“看什么呢?”严峤开着车问。
他观察郗眠很久了,一只盯着右手发呆,要把右手看出花来吗?
郗眠卷起手指,遮住了掌心。他半垂下眼,睫毛遮住眼底情绪。
“没看什么。”
严峤也不再问,通知:“天黑前到不了E城了,不过这附近有个小镇,今晚在镇上过夜。”
他打方向盘转到一条小路,“希望镇上丧尸不要太多。”
如果丧尸太多,他们今晚就不能休息了,只能连夜赶路。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良城已经过了三月有余。这一路上并不顺利,好几次死里逃生。期间还被困在离良城最近的H市近半个月。
而且相较于上一世,严峤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他似乎执着于郗眠向他低头,说软和好听的话,但郗眠真说了软和的话,他又会沉默不语半天。
对此郗眠只觉得他有病。
几乎刚到小镇天就黑了,似乎有丧尸听到了动静,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郗眠看到随着夜晚的到来,他们的速度变快了一些。
严峤也发现了,他把车开到一个卷帘门面前,拿着一根弯曲的钢筋下车,暴力撬开了门。
这时有几个丧尸已经听到声音围了过来。
“小心。”郗眠喊了一声。
严峤拿着钢筋转身,猛的戳进身后丧尸的脑袋里,丧尸倒地后不动了,严峤踩着丧尸的身体将钢筋拔出来,上面一圈一圈的纹路上沾满了恶心的脑液。
又解决了周围两个丧尸,郗眠挪到驾驶位,把车开进门内,下车和严峤一起将卷帘门重新拉下来,用钢筋固定住。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类似地下车库的地方。两人靠墙坐了,就着水吃干面包。
突然,黑暗中传来声音,严峤瞬间拿着武器站起来,手电筒在不大的空间里一照。
郗眠也警觉的盯着光所到之处,房间角落里堆了很多杂物,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在这呆着别动,”严峤嘱咐完放轻步子朝杂物堆走去。
靠近杂物堆时,他缓缓举起刀。
这刀是从某个店里找到的西瓜刀,没事的时候严峤总喜欢磨刀,刀刃被磨得噌亮。
“别杀我们别杀我们!”一个男人从杂物堆后面扑出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求你,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头磕在地上哐哐响。
郗眠这时才看到男人后面站着一个小孩,脸上脏得像抹了锅灰,目光也是呆滞的。
严峤依旧没收刀,问男人:“你们在这里几日了?”
男人抖着声音回答:“十,十多天了。”
一个小时后,他和郗眠方弄明白了此时的情况。
这个男人是个坡脚,平日里就行动不便,末世来临时妻子跑了,留下他和一个五岁的女儿。
他家平时不怎么存食物,末世来临后十天没到,家中食物就见了底,好邻居分了一些泡面,父女两省吃俭用又过了几天,后面便只能喝水充饥。
水也被污染后,他以为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小区群里有人呼吁活着的人都到一楼,大家抱团度过难关。
当然最后去了一楼的都是一些已经弹尽粮绝的人。
那个号召者是个学生,他主动把家里的食物分享了出来,可他们二十多个人,食物很快就没了。
“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说到此处,男人的脸色变白,嘴唇发抖,似乎那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有一天,组里的一个大叔拿出来了一些肉,他说是他邻居家冰箱里的,那个邻居已经死了。当时已经有人饿晕过去了,只能吐出胃酸,那些肉救了我们所有人。”
“尽管我们很省,十天后肉还是吃完了。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那位大叔说,他说,他说我们吃的不是动物的肉……”男人突然痛哭起来。
后来的事情便是为了活下去,需要献祭一个人,先从老弱妇孺开始。
等第二个人定下来当夜,男人带着女儿逃了。
而这段时日全靠当初那个学生给他送吃的。
“他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那个事情也吓到他了,他明明是好心,却是那样的结果,他一直在自责。”
“可是他已经两天没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郗眠和严峤对视一眼,达成某种共识后又同时不动声色的挪开。
郗眠道:“我们可以给你吃的。”
他顿了顿,“不是为你,是给你的孩子。”
男人惊喜的抬头,然后继续磕头,一遍又一遍的说谢谢。
严峤补充:“我们有要求。”
“什么,要求?”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严峤:“我们和你一起等那位小林,想认识一下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这个时间的切片之一是变态,神经病,先打个预防针哈
第57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白得发光……
末世的天总是灰蒙蒙的, 十几天才能见到一次阳光,这几日天空也一如既往被灰色笼罩,像画家清洗画笔的水桶打翻, 泼上去了一样。
这里是小镇的边缘, 附近有大片大片的农田, 荒芜的农作物已经被杂草覆盖, 路边破旧生锈的车横七竖八的停着,可以预见当初是怎样一副混乱的导致撞击的场景。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四五日, 仍不见那位姓林的学生回来。
郗眠透过拉开一点的床帘缝隙看着外面几个游荡的丧尸出神。
身后响起脚步声。
严峤走到他旁边把那一丝床帘缝隙合上, “别看了, 你总盯着他们看什么?过去吃饭。”
地下车库是一个“凸”字切掉一半的形状, 拐角的地方有一扇小门,狭小的楼梯连接着二楼。
男人和小女孩并没有去过二楼, 因为那道门上着锁。门是被严峤暴力拆开的。
二楼的空间也不大, 一个房间一张床, 隔出来的浴室和卫生间, 流出来的水并不能用, 被污染很严重, 有无法忽略的腐尸气味, 应该是源头的水库被污染了。
郗眠跟随严峤到了屋内唯一的小桌子旁,坐在地上铺好的衣服上,他们烧开矿泉水泡了泡面。
饭后坡脚男子自觉去洗碗去了。
严峤拉过椅子坐下, 朝郗眠道:“到明天早上,如果那姓林的还不回来,我们明天早上就离开这里,我可不想和你耗这儿。”
郗眠点头。
严峤又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见这人, 管他好人坏人,世界都这样了,谁都想活着,我们自己活着就成,管其他人做什么?”
他承认那天晚上被郗眠蛊惑了,郗眠眼神给他的示意,好奇的目光。
他当时觉得等一等,满足一下郗眠的好奇心并没什么。何况他自己也有点好奇。
只想等一天的,结果郗眠却不愿意走了……
严峤烦得要死,明天,明天就是他的底线。
郗眠知道严峤不愿意再等了,严峤的态度变得强硬,郗眠便顺着他了。
郗眠在床边坐下:“好。”
他刚坐下去,立刻被严峤握着手肘拉起来。
“干嘛坐那,都不知道是谁的床,脏不脏啊。”他说着把郗眠按在他刚才坐的椅子上,“坐这里。”
他知道郗眠平日里爱干净,自觉自己太善解人意了。
郗眠被按着坐下,十分不解,“我很久没洗澡了,我更脏。”
上次洗澡是十多天前,在野外路过一条小河,那时郗眠脏得实在忍不住了。
严峤排查了周围确实很荒凉,没什么人,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车停了,带着郗眠往河边去,河很宽,但水并不深,已经有些干涸。
“你,你干嘛!”严峤本来还在观察河水的情况,一偏头看见郗眠捏着衣服下摆把上衣脱了,眼睛被白晃晃的皮肤刺痛,他立刻转身背过去。
怒吼:“郗眠!你脱什么衣服!”
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羞愤,又有些气急败坏。
郗眠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将衣服规规矩矩折好放在一旁的杂草上。
一会还要穿呢。
他见严峤一直背着身,说了一句:“你快点,洗完一会还要赶路。”
“用得着你说?”严峤说着偏头瞥了郗眠一眼,“靠!你怎么连裤子也脱了。”
郗眠无语,不脱怎么洗澡?
他简直不想理这人,放好裤子抬脚下水,清清凉凉的感觉覆盖在脚上,脚心是柔软的沙床。
他没敢往深处走,汲水进行简单的冲洗,洗了两分钟却见严峤还站在岸上。
郗眠视力很好,他眯着眼睛看过去,见到了严峤通红的耳朵。
郗眠:“……”
他大概知道严峤在别扭什么了,严峤虽然不喜欢他,但却是个是实实在在的同性恋。
五分钟后,严峤还以那个姿势站在那里。郗眠穿好衣服走过去。
“我洗好了,在车里等你。”他说完一边用手扒拉湿发,一边往车的位置走。
背后一直有一道视线,直到他上了车才消失。
严峤见郗眠关上车门,才收回视线往河边走去,他心不在焉的清洗,脑子中的画面总挥之不去。
方才他不经意回头,便见郗眠赤条条站在水里,缓缓流动的水圈着他的小腿。恰好出了太阳,波光粼粼,像洒了万千碎银,又如银河散落其中,环绕他周身。
一时竟说不上是那些莹莹的反光更白还是郗眠更白。
严峤想,郗眠真是娇气惯了,也只有娇惯成他这样,才能养出那玉一般的皮肉来。
这段时日他对郗眠算是很了解了,平日里磕着碰,眼泪更不要钱似的流,还不许人说,问就是没哭。
又娇气又高傲。
除了他,这个世界上怕是找不出人能够受得了郗眠,他不但忍受了,还能把郗眠养得那么好。
或许就是养得太好了,而这段时间他两又总是在一起,身体才莫名其妙这样。
严峤深呼吸一口气,皱着眉低头看了一眼,无奈又烦躁的伸出手去。
白色落入清澈的河水中,很快消失不见……
郗眠在车上等了很久,等到都有些困了,但他不敢睡,怕万一遇到丧尸或者人。
严峤终于回来了,确是黑着一张脸。
他走到车前时先是目光沉沉看了郗眠一眼才绕到驾驶座,关门的声音巨大,一副被惹到了的样子。
荒郊野岭的,谁会惹他?
反正不是郗眠自己。
郗眠的不理不睬让严峤心里那股气越鼓越盛,终于在罪魁祸首歪头困顿得快要闭上眼的时候,那鼓气到达了顶峰。
“刺——”
车轮擦在地上响起刺耳的声音,郗眠被骤然停车的冲击力带着前倾,彻底清醒。
“怎么了!”他警惕的盯着车窗外,同时手放在安全带上,如果有意外情况好跑。
却发现窗外什么也没有,安安静静。
他转头看向严峤,问道:“出什么事了?”
严峤冷着脸一言不发,活像郗眠欠了他二百万。
他脚踩油门,重新启动车子。
十分钟后。
严峤:“我闲得慌,不行吗?”
郗眠:“……”
郗眠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没有回答。
严峤却不罢休,再次问:“不行吗?郗眠,我在问你话。”
他讨厌郗眠无视他,不理他,不回答他。讨厌郗眠发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郗眠无语的叹气:“……行。”
这下严峤终于满意了,哼了一声不再找茬。
……
这件事距离现在已经差不多半个月,也就是他半个月左右没洗澡,身上脏得难受,头发更脏,不过在末世这是正常的。
尽管他觉得自己要臭了。
还嫌弃床?他嫌弃的是自己。
所以后来水系异能的觉醒着变得很珍贵,当时严峤的小队中就有一个,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
郗眠看向严峤,他本就高大,此刻郗眠坐着,严峤站着,以至于郗眠要将头完全扬起,他嫌脖子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记得那个水系少年也是严峤的爱慕着,严峤这种……毫无情商的人,却有这么多爱慕者。
而那些爱慕者都一致认为郗眠是扒在严峤身上吸血的菟丝花,他们明明不知道郗眠对严峤的心思,就已经很讨厌郗眠了。
现在想来,若是当初他自己没有瞒得那么紧,只怕要忍受更多的恶意。
“这里的水不干净……”严峤道。
郗眠:“我知道。”他并没有要洗澡的要求。
严峤却不这样认为,“再忍几天,过几天一定让你洗。”
郗眠没理他。
严峤和前世不同,但这份转变都是郗眠自己的功劳。前世他被末世吓傻了,看到丧尸只知道哭和尖叫,是末世文里典型的作死猪队友,没少给严峤惹麻烦。
这一世他虽然还是受不得一点疼,身体的后遗症也很强烈,但遇到危险还是尽量出力。
严峤第一次见他一边掉眼泪一边白着脸打丧尸,还沉默了好久。
那天晚上躺着,快要睡着的时候严峤突然出声:“你为什么总哭?”
郗眠闭着眼睛摸向手背上的伤口,很小的一块,就擦破了点皮,已经结痂。
他放下手,“不知道。”
后来严峤发现他并不是每次都哭,只有受伤了才哭。
渐渐的,严峤不让他下车了,自己提着西瓜刀反手关上车门。
“在这等着,别下来。”
和严峤关系的进步让他离复仇更近了一步。
“哐嘡!”楼下传来一声巨响,郗眠立刻站起来。
严峤也惊了一下,悄然收回方才差点落在郗眠头上的手,转身拿了武器下楼。
“砰砰砰!”
严峤脚步瞬间停住,手臂拦在郗眠面前。
他的语气严肃,“躲起来,他们有枪!”
可房间的空间就这么大,根本无处可躲,何况不止他两,还有已经吓到六神无主的男人和小女孩。
楼下传来喊声:“楼上的人听着,现在,放下你们的武器,双手抱头走下来,别耍花招,否则别怪刀枪无眼被打成筛子。”
随后伴随着一阵哄笑声。
“张坛崖,林同学可是在我们手上哦,别等我去请你,带着你女儿滚下来。”
张坛崖就是坡脚男人的名字。
郗眠看向他:“你认识?”
“我,我不认识拿枪的人啊,我,我们该怎么办啊?”他吓得一头的汗,慌得不成样子。
郗眠他们的车停在地下车场,那些人肯定知道他们,但是不清楚知不知道他们有几个人。
郗眠对严峤道:“我和张哥下去,你留在这里,见机行事。”
“不行!”严峤想也不想就拒绝,郗眠落到那些人手里只怕一轮拷打都受不住,而且他那么白净漂亮……末世的人性很可怕。
严峤:“你不能去,你留在这里,我去。”
郗眠:“我下去,倒时候你可以救我,你下去,我救不了你。”
“救不了那就不救!”严峤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等,他在说什么,他为什么会把郗眠的安危放在自己前面,这也太奇怪了。
这时郗眠拉起他的手,非常认真的看着他:“严峤,你会保证我的安全的,对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太需要一个契机了。
第58章 世界一番外(慎点!需要再买!)……
“世子爷, 您慢点,您别跑啊!”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在前面跑,后面一群宫女满脸慌张的跟着跑。
小孩跑到一个假山旁边, 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不远处一边抹眼泪一边哭的小男孩, 以及温柔的哄小男孩的妇人, 才真真切切反应过来。
他重生了。
其实他重生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一开始浑浑噩噩不太清醒, 后来渐渐好了起来, 前世的所有他都想起来了。
新婚之日, 他的爱人被表哥抢走, 他的父亲下了狱,齐泫为了抢走他的爱人杀了他……
这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他想报仇, 但比起报仇, 他更想见一个人——他的爱人, 新婚对象, 郗眠。
崔闻舟此时还是孩子, 和郗眠并没有交集, 三个月才找到一个机会。他的母亲要参加郗夫人主办的一个宴会, 都是些官宦夫人。
崔闻舟闹了好几天,闹得天翻地覆才得到和母亲一同来郗府的机会。
宴会中途,郗夫人似乎接到什么消息, 匆匆离开,崔闻舟也趁机溜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郗眠,像隔了几生几世,隔了万千岁月。
这时郗夫人发现了他,方才在宴会上崔闻舟的母亲就向郗夫人介绍过他, 郗夫人当时笑着说:“我家眠眠也和你一个年纪,有机会你两认识认识。”
当时崔闻舟道:“那伯母现在便介绍我们认识。”
在座的妇人都笑了,还有人上来摸摸崔闻舟的脸:“小世子怎么这么可爱呀。”
郗母也笑:“他现在正在闹别扭呢,等过几日可好?”
崔闻舟虽不愿,却也只得点头,又十分有礼貌的道谢,惹得郗母笑容满面:“真有礼貌,不像我家那个,淘气得很。”
虽这样说,语气中却全是宠溺。
后来郗夫人离席,崔闻舟一想便觉得十有八九和郗眠有关。
郗夫人向来宠郗眠,甚至有些宠得过头,她现在虽然不是崔闻舟记忆中的样子,却一如既往的温柔,年轻的郗夫人比之年长时又爽朗些。
郗夫人道:“小世子怎么跑这里来了,你母亲呢?”
崔闻舟立刻端出一副稳重的样子走过去,先喊了一声:“郗伯母。”
才道:“我母亲还在那,我觉得闷,出来走走。”
郗夫人捂嘴笑,小孩子也会觉得闷吗?
他朝崔闻舟招手:“过来,介绍你弟弟给你认识。”
又对郗眠道:“别哭了,你看你闻舟哥哥多懂事,就你还哭鼻子。”
上一世崔闻舟认识郗眠时两人都已经是半大少年,他还未见过幼年期的郗眠。
肉嘟嘟的脸蛋,上面挂着泪,嘟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好可爱……
崔闻舟拿出个帕子想给郗眠擦眼泪,被郗眠躲开。
小郗眠不理他,只是拉着郗夫人的袖子,吸了吸鼻子:“我不要他,我要之延哥哥呜~”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崔闻舟心里,酸涩难受。
他都快忘了,郗眠喜欢了顾之延很多年,从小就喜欢了。
不过没关系,这一世他来得早,来得及。
他不会让郗眠再经受前世那些事了,他会保护好他。
郗夫人无奈道:“你之延哥哥去姑苏外祖家了,要过段时间才回来,让闻舟哥哥陪你玩不好吗?”
郗眠瘪着嘴摇头。
“阿眠,给你看个东西好不好?”崔闻舟说着抖了抖手里的帕子。
“你看这个手帕,我把他塞到手心里。”他把捏紧的手凑到郗眠跟前,“吹一口气。”
郗眠瘪着嘴看他,不吹。
崔闻舟便装模作样的自己吹了一口,然后摊开掌心,掌心空空荡荡:“你看,没了,你猜去哪了?”
他伸手在郗眠耳边一捞,手帕再次出现在手里。
小郗眠完全看呆了,看看崔闻舟又看看他手里的手帕,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眨两下把里面蓄着的泪水眨了下来。
郗夫人道:“闻舟哥哥厉不厉害,你要不要和闻舟哥哥玩?”
郗眠愣愣的吸了吸鼻子,猛点头:“要!我要和闻舟哥哥玩!”
这类的戏法崔闻舟会很多,很快就将小郗眠迷得找不着北,一口一个闻舟哥哥,粘人得很。
崔闻舟问他:“那你更喜欢闻舟哥哥还是更喜欢之延哥哥?”
郗眠蹙着浅浅的眉思考了很久,有些犹豫,“之延哥哥。”
崔闻舟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没说什么。
后来崔闻舟时常来找郗眠玩,郗夫人和崔夫人都知道,有时郗眠也会闹着要见他,郗家便派马车送郗眠过来。
这日崔闻舟和郗眠正在做风筝,郗眠的小厮木铭跑来,在郗眠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郗眠听完话放下手里的风筝拔腿就往前厅跑。
木铭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实际上崔闻舟都听到了。
他也没心思做风筝了,沿着郗眠离开的路慢慢走。
他看到了一个比郗眠高一个头多一点的少年,少年一身白衣,神色冷冷的,郗眠上去抱住他,乖乖的仰头喊:“之延哥哥,你回来啦,眠眠好想你。”
少年冷淡的提着郗眠的后颈将人拉开,淡淡“嗯”了一声。
而郗夫人和另一个美貌夫人正坐在一旁吃点心话家常。
崔闻舟抬脚走了出去,对上郗眠委屈的视线,那委屈并不是对着他。
崔闻舟朝郗眠伸手:“阿眠,过来。”
郗眠看看顾之延又看看他,似乎有些犹豫。
崔闻舟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也沉了些:“过来。”
郗眠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他从来没有见过生气的崔闻舟,崔闻舟什么时候都是带笑的,温柔的,有耐心的。
崔闻舟也察觉了自己态度的异常,他深吸了口气,压下那份难受。
放缓了声音:“阿眠,来我这里。”
熟悉的崔闻舟又回来了,郗眠小跑过来抱住崔闻舟,软软的喊:“闻舟哥哥。”
还是闻舟哥哥好,不像之延哥哥,之延哥哥总不想理他,他再也不喜欢之延哥哥了。
崔闻舟知道他是受委屈了,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拍拍他的背。
他和顾之延对上视线又同时转开,察觉顾之延的目光落在郗眠身上,崔闻舟揽着郗眠转了个身,彻底挡住了顾之延的视线。
郗眠傻傻的仰头闻:“怎么了?”
崔闻舟捏捏他的脸:“没事。”
那之后郗眠喊顾之延的次数越来越少,和顾之延的交集也越来越少,渐渐的似乎忘了这个人。
郗眠和崔闻舟一块长大。
郗眠十二岁的时候总喊牙疼,郗母一边哄他一边忍不住说他:“你总喜欢吃甜食,若是少吃一些也不至于疼成这样,你看你闻舟哥哥,他不吃那么多甜的,你之延哥哥也是。”
听到顾之延的名字,郗眠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又过了几年,郗眠说起顾之延也只是说“顾伯父家那个儿子”。
崔闻舟知道,郗眠已经完全忘了小时候对顾之延的喜爱了,孩童的喜爱自然不同于成人,但如今这份喜爱已经断绝,更没有转变的可能了。
郗眠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好,有时郗母和崔母都会开玩笑的说:“两人好得能共穿一条裤子。”
每到这时,郗眠便会羞恼的喊:“母亲!”
崔闻舟则会笑着捂着郗眠的耳朵。郗母和崔母笑得更开心了。
郗眠一张脸全红了,拉着崔闻舟埋头就往外面走。
崔闻舟顺着他的力道被拉出去,一路走到后花园,郗眠才松开他的手。
“母亲和崔伯母也真是的,什么玩笑都开。”郗眠低头把脚边的一个石头踢开,一脸郁闷。
崔闻舟见他眼睛一直看着地上,就是不抬头,轻声道:“她们是在开玩笑,但我不是开玩笑。”
郗眠愣愣抬头,下意识问:“你……什么意思?”
崔闻舟看着他,眼神认真,认真到郗眠想逃避的地步。
崔闻舟却不允许他逃避,他的手托住郗眠的脸,凑上去在他唇上印了一下,两张柔软的唇相碰,像点燃的火源,郗眠一张脸变得通红。
崔闻舟道:“就是这个意思,阿眠,我喜欢你,我会努力赚钱,努力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可否考虑考虑我,嗯?”
郗眠“唰”的一下垂下眼,眼神东看西看就是不看崔闻舟。
“阿眠。”崔闻舟又喊了一声。
郗眠猛的推开他,落荒而逃。
看着他的背影,崔闻舟叹了口气,还是太心急了,或许还需要些时间。
可那日后,郗眠便避着崔闻舟了,崔闻舟多次上门拜访都被拒之门外。
郗府里,郗眠正咬着笔头,一张脸皱得紧紧的。
木茗把一旁的冷茶撤下去,换上新茶,小心问道:“公子,我已经把世子爷劝走了。”
犹豫了片刻,木茗又问道:“公子为何总对世子爷避而不见。”
郗眠快要把笔头咬烂了,闻言脸又开始发热,“他,他乱说话!”
说完瞪向木茗:“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打扰我做功课。”
木茗离开后,郗眠抬手捂住脸,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得不成样子。
崔闻舟他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啊,让人心神不宁的。
再次见到崔闻舟是在郗父的书房,那日郗眠被郗父派人来叫去,他以为又要因为功课挨训了,走得不情不愿,结果看到郗父书房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郗眠一瞬间站直了身体,大脑都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往哪走呢!”郗父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
郗眠对郗父还是有些惧怕,加之今天郗母不在,没人给他撑腰,他只能乖乖站住,拉着一张脸往书房走。
郗父看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有外人在,顾及郗眠的面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郗眠一直悄悄拿眼神瞟崔闻舟,他自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其实小动作全落在崔闻舟眼里。
崔闻舟死死压住想要翘起的唇角,装作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果然见郗眠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不再看他了。
崔闻舟终于浅浅勾了下唇,心里软成一团棉花。
好可爱。
郗父自然发现不了这两人的小心思,道:“世子要去江南做生意,你跟着去见见世面,在外面听话点,别给我闯祸。”
崔闻舟没有再和上一世那些狐朋狗友联系,自然更是杜绝郗眠和那些人有任何接触,这一世他开始做生意,他会带着郗眠离开京城生活。
齐泫这辈子都不会有见到郗眠,认识郗眠的机会。
这次去江南是崔闻舟一早就规划好的,和郗父说了自己的想法,郗父拍板同意。
这几年崔闻舟在做生意方面的天赋有目共睹,加之两家关系的走近,郗父对崔闻舟很是信任。
郗眠表现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却也没有出言拒绝。
从书房出来,崔闻舟追上郗眠,问道:“阿眠,你不愿意吗?”
郗眠不敢看他,怕自己忍不住又脸红,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尖,道:“你不是说会给任何我想要的东西吗?那我想要天上的月亮,这样的便和你去江南。”
“谢谢你阿眠,”崔闻舟捧住他的脸认真道,“谢谢你给我机会,给我几日可好,给我几日,必满足你的愿望。”
崔闻舟说完便匆匆离开,似乎着手准备去了。
郗眠看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脸再次变红。
他只是想看看崔闻舟对他认不认真罢了,如果崔闻舟觉得他无理取闹,那他以后都不理他了,只要崔闻舟好言好语告诉他月亮是摘不下来的,郗眠便能认可他的真心。
郗眠没有想到崔闻舟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莫不是变成傻子了。”郗眠自言自语,心里却热烘烘的。
他也好奇崔闻舟最后会做什么。
两日后,一天夜里,郗眠已经入睡,被轻轻摇醒。
他烦躁的用被子盖住脑袋,被子再次被抽走。
“阿眠,醒醒,我给你带来月亮。”有人在耳边说。
郗眠睁开眼,崔闻舟蹲在他床边,手里似乎拿着个什么东西。
见郗眠醒了,崔闻舟将手上的东西递过来放在郗眠手上,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他打开盒子,洁白的光倾泻而出。
“这是南海的月明珠,阿眠,我没用,摘不真正的月亮,只能找来月明珠代替,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郗眠呆呆的看着月明珠,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月明珠,整个屋子都被照的通透,犹如白昼。
“还,还行吧。”察觉崔闻舟一直看着自己,郗眠慌张道。
说完立刻“啪”的合上盖子,这样崔闻舟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了。
“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黑暗中传来崔闻舟的声音。
过了一会,郗眠略小一点的声音响起:“只,只能轻轻的亲一下哦。”
“好。”
一炷香后,郗眠捂住嘴道:“只能一下,你已经……好几下了。”
“对不起。”崔闻舟从善如流的道歉,然后在郗眠手上吻了一下。
惊得郗眠瞬间缩回了手。
“阿眠,我们定亲吧,好不好?”
那一年,郗眠十七岁。
郗家二子和崔家世子订婚的事很快在京城传开,顾之延是听顾母说的这件事。
顾母道:“郗家的郗眠还记得吗,小时候总跟在你身后叫哥哥,现在和崔家世子定亲了。”
顾之延当然记得,那个小时候总缠得他厌烦,后来又对他冷冷淡淡的郗眠。
他“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
第二年,郗眠和崔闻舟回京便举办了婚礼。
婚礼前崔闻舟和郗眠说:“阿眠,到时候婚礼你盖个红盖头可以吗?”
郗眠正坐在他腿上,闻言思考了一瞬,道:“你喜欢吗?那可以啊。”
崔闻舟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的阿眠怎么能这么好。
“喜欢,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你。”
郗眠便开始笑,笑完搂着他的脖子:“闻舟哥哥,还想要亲亲。”
崔闻舟凑过去吻住郗眠,彻底侵占他的口腔。
想到不久前遇到齐泫,对方问他:“听说崔表弟要成亲了,婚礼可别忘了给孤发请帖。”
他握在郗眠腰上的手又紧了些,将人按向自己。
成亲后没多久,郗眠和崔闻舟又去了江南,此后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江南,没几年,郗父辞去了官职,和郗眠到江南定居。
在成亲后第十年,顾之延曾来找过一次郗眠,那日他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
他嚅动嘴唇:“能不能让我……见郗眠一面。”
崔闻舟站在大门的石阶上,他知道顾之延一定也想起了前世的事。道:“阿眠已经睡了,顾大人请回吧。”
有下人来报:“世子,公子醒了,正找你呢。”
崔闻舟忙一把拿过仆从的伞,急匆匆往府里走。
郗眠五十多岁时,皇帝突然派人请他入宫。
崔闻舟不愿,不惜一切代价违抗皇命。
郗眠劝道:“闻舟哥哥,没关系的,让我去吧,既然我选择了你,那便一直是你。”
崔闻舟眼眶瞬间变红,“你,你都记得?”
郗眠在他苍老的眉眼上吻了一下,“都记得,一直记得。”
崔闻舟落下一滴泪来,他同意了郗眠去见齐泫。
皇宫里,即使上了年纪,齐泫依旧浑身的压迫感,他朝郗眠抬手:“眠眠,到朕这里来。”
郗眠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草民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召见草民所谓何事。”
齐泫的视线一直锁定在郗眠身上,过了许久,他才道:“朕想起了一些事,你或许会觉得荒谬,但你是朕前世的爱人。”
“陛下,既然是前世之事,便不应该带到今生。”
齐泫的目光很冷,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他喊了一声:“来人,请郗眠到玄雅居休息。”
郗眠立刻拔出一把匕首:“陛下,你我都是年过半百的人,做这些事你不觉得奇怪吗?放我走,否则我便死在这里。”
齐泫早在他抽出刀时就站了起来,“朕,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变老。”
郗眠冷冷道:“多谢陛下抬爱,只怕草民没有这样的福气。”
齐泫最终放郗眠离开,这些年他后宫一直无所出,外界都传他不行,其实只是他没有碰过后宫的女人。
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便一直做一个梦,梦里他和一个男人纠缠,那种痛彻心扉的爱意让他久久走不出来。
可他看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名字。
这么多年,等他想起来时,他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
如果不是太医说他的病情……他或许不会就此放过郗眠。
罢了,罢了。
郗眠和崔闻舟在晚年时回了郗父的祖籍之地,这一世是郗眠先离开,崔闻舟一直守在郗眠身边,握着郗眠的手。
郗眠闭上眼睛后,他着手处理了郗眠的丧事,待郗眠下葬后第二天,崔闻舟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平平整整躺在床上死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的枕头边放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着:愿与吾妻合葬之——
作者有话说:这是世界一的番外,到这就写完啦
第59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传闻林碑是……
郗眠从楼梯上下去, 推开门。
他率先看到的是那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少年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黑布绕过蓬松的头发, 在后脑勺打了个结, 双手被捆在身后。他是侧对着郗眠, 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微微偏过头来。
郗眠看着少年的下半张脸,精致流畅的下颌, 淡薄的唇, 和记忆中相差无几, 只是要更年轻稚嫩些。
“只有你一个?”说话的是一个毁容的男的, 半张脸可怖难看,看上去是烧伤。
男人在地上呸了一口, 将一根棒球棍抗在肩上朝郗眠走过来。
郗眠以为男人要抓他, 却见男人朝后一伸手, 把躲在郗眠背后的张坛崖提了出去。
张坛崖吓得哭天喊地:“赵哥赵哥, 我错了, 饶命啊赵哥。”
男人提着张坛崖拖到他们的队伍中央, 那些或站着或靠在车上的人都哄笑起来。
“瞧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子。”
“谁准你逃的?我们保证了你们的食物, 轮到你贡献了怎么跑了?太不仗义了吧。为了给兄弟们一个交代,只能委屈你了。”
话刚落,寒光一闪, 响起了张坛崖的撕心裂肺的叫声,他的一只手臂已经和身体分离。
“这个小子怎么办?”
“先捆起来,这皮肉一看就嫩。”
两个小时后,郗眠也被捆住双手扔到角落,他已经吐了两轮了, 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恹恹的靠在墙上,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他的旁边是白T恤少年。
郗眠后脑勺靠墙支撑着,微微偏头,他的视线落在少年高挺的鼻梁上,又挪到那双被遮住的眼睛上。
“林碑。”胃里灼烧导致他的声音很弱,又弱又小,像要断开一样。
少年侧过头来,明明隔着黑布,郗眠总觉得那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认识我?”林碑语气好奇,他明明被绑在这里,看上去却很是轻松。
郗眠斟酌了一下,“我们……是校友。”
“哦。”林碑说完不再“看”郗眠,又把头转了回去。
空气里弥漫着烤肉味,郗眠又想吐了,他转头干呕了几声。
有一个瘦子走过来蹲下身问郗眠:“你的同伙在哪里?”
郗眠摇头。
瘦子抓起郗眠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别骗人了,你有同伙,不说也没关系,等我抓到他,再一起解决你。”
郗眠的头发被扯得生疼,眼睛里溢出泪来,他察觉到旁边有一道视线,是林碑。
瘦子的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瘦子突然松开手转身离开,走远了郗眠见他拿出手机看什么东西。
可是末世信号早已断了,手机没了通讯功能。
刚抓到他的时候这些人就问过他有没有同伙,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然后他们上楼搜寻了一番,确定没有才霸占了郗眠的车和食物,又把人给绑了。
只是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人的态度突然变了,非常笃定的任务郗眠有同伙,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对郗眠做出什么。
连严刑拷打都不曾。
本来郗眠都想好了借此搭上林碑。
或许是他鼻腔里因流泪引起的呼吸变化吸引了林碑,林碑突然开口:“可以帮我把布条解开吗?”
郗眠道:“我的手也被捆住了。”
“好吧。”林碑似乎很善解人意,礼貌道谢。
上一世林碑就是这样,彬彬有礼又很有边界感,做什么事都不急不缓,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淡淡的,很容易获得他人的信任。
其实郗眠与他并不是完全没有交集,高一的时候林碑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他优越的长相和优异的成绩在学校掀起了一片热潮。
郗眠的一个朋友也喜欢上了林碑,说是朋友,其实只是同混一个二代圈子互相认识,从小长大罢了。
那个女生是很开朗豪迈的性子,看上了就去追,好巧不巧被郗眠撞见了表白现场。
女生拿着情书拍到林碑身上,林碑冷冷淡淡任由信封从白衬衫上掉落。
“抱歉。”他说完便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看信封一眼。
当时郗眠刚从楼梯上来,撞见这一幕还呆在原地,林碑转过来时,郗眠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一时有些尴尬。
林碑似乎并不觉得尴尬,他冷淡的看了郗眠一眼,从郗眠身侧走过去。
当时郗眠的反应是啧了一声,然后问女生:“姜遥,你怎么喜欢上这么一个……”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说冰山吧,人家还怪有礼貌的,说温柔吧,温和的语气下你能感受到他冷若冰霜的疏离。
当时姜遥冲过来一把锁住郗眠的喉,“郗小眠,这件事你敢告诉别人你就完了!”
“我不说。”
“哼,敢说出去,我就把你是个哭包的事情宣扬出去,哎哎哎,等等!林碑他回头看我了!他是不是后悔了?”
郗眠不想理她了,扯着她的手把她扯下来。
不过姜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追了几次无果就果断换目标了。
这是三年前的事情,林碑应该不记得了。况且也不是什么适合拉进关系的记忆。
还是得从头刷好感度。
郗眠凑过去,可能是他凑得太近,林碑似乎被他吓到,身体突然往后一扬,郗眠忙抬起被绑住的手圈住他的脖子。
说道:“你别动,我帮你把布带解开。”
见林碑不动了,郗眠再次凑过去,他用牙齿咬着林碑眼睛上的布条往上叼,好在布条捆得并不是很紧。
林碑睁开眼的一瞬,先看到的是一张淡色的唇,那张唇很快远离,露出整张脸来。
是熟悉的样子。
他的目光落在那双带着淡淡湿意的眸子上,似乎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谢谢。”
郗眠看着林碑眼睛下方可疑的水渍,有些心虚的挪开了视线。
“不客气。”
传闻林碑是个性冷淡,禁欲系帅哥。
这可真是——太好了!
只要验证了林碑性冷淡,郗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刷林碑的好感度,也避免了走前两世的老路。
他只想要林碑的心,不想要他的身体。
柏拉图式的恋爱,在最恩爱的时候被爱人背刺,这是他给林碑设计的结局。
一如前世林碑取得了他的信任,却在他转身救他的时候设计了他的死亡。
第60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你是不是喜……
“砰——砰——砰——”卷帘门规律的晃动伴随着撞击声。
“怎么回事?”毁容男立马掏出枪来, 其余人也纷纷站起来,拿着武器警惕的盯着卷帘门。
过了一会,瘦子从楼上跑下来:“我刚从窗户那里看了, 有一个丧尸在撞门。”
一伙人重新坐下来。
郗眠看向林碑, 刚才他不知怎的突然闭上了眼睛, 郗眠安慰道:“林同学, 别怕。”
林碑睁开眼睛看了郗眠一眼,很冷淡, 不带任何感情, 只一眼, 又转了回去。
郗眠凑过去一些, 认真观察他的眼睛。
林碑一开始无视,郗眠看了很久他才开口, “你在看什么?”声音里隐隐约约的不耐。
郗眠重新坐直, 端端正正的, “没看什么。”
可能是他的错觉, 方才林碑睁眼看过来那一瞬, 他似乎在林碑眼中看到了一点蓝色的光。
地下车场是一个封闭空间, 炭火燃烧的味道呛鼻, 郗眠咳嗽了几声,他担心自己会先一氧化碳中毒而亡。
往旁边看了几眼,林碑却是极其淡定, 郗眠手悄悄动了一下,过了一会,脖子一歪往林碑的方向倒过去,脑袋靠在林碑肩上。
他的声音恹恹的,眼睛也快合上, “林同学,借我靠一下。”
林碑只觉肩膀骤然一沉,垂眸看了郗眠一眼便视他为无物了。
突然,他瞳孔缩了一下,察觉到什么,脸色骤变。
眼前开始出现虚影,他看着不远处围在火边的人一一倒下,即使立刻屏住呼吸,意识仍旧有些涣散。
他低头看向软软靠在自己肩上的郗眠,很轻松的将手从绳子里脱出来,手摸到郗眠身后,从后面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圆柱形陶柱,盖子是打开的,十分微弱的香味从里面飘出来。
林碑正要将盖子盖上,突然察觉了什么,他往楼梯看了一眼,随后不急不缓的将陶柱放归原位,手背到身后,头一歪,搭在郗眠脑袋上。
若是有人观察便会发现他的手重新被绳子绑住,看不出任何解开过的痕迹。
几乎是他刚做好这一切,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那人推开门走进来,靴子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塔塔”声,脚步声在火堆前停留了一会,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肩膀一空,靠在他身上的郗眠被抱走,随后肩膀挨了一脚,他没有任何反应,如一个正常昏迷的人一般被踢得倒在地上。
直到那道门再次合上,林碑坐起来,看过去的目光深沉如水。
郗眠醒来时躺在床上,印着黄色枇杷图案的蓝底床单,很熟悉。
他问:“不是说这床脏吗?怎么还把我放上面。”
刚说完严峤伸手就要来抱他,似乎是要将他从“脏”的床上抱下去。
郗眠忙制止:“我没有嫌弃。”
严峤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收回去。
“谢谢。”郗眠很认真的道谢。
严峤道:“这次是你的功劳,不用谢我。”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他抬手揉了揉郗眠的脑袋,“郗眠,你真厉害。”
郗眠脸色一僵,臭着脸将他的手扯开。
头发本来就脏,现在更脏了。
严峤却一反常态,被这样明晃晃嫌弃了也不生气,反而站起来说下去给郗眠拿顶帽子。
郗眠忙爬起来,“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严峤脚步一顿,回头,“你去干什么?”
“我下去看看。”
想到下面的情形,严峤皱眉,“没什么好看的,老实在这里呆着。”
郗眠没理他自顾自的穿鞋子。
严峤恼了,几步上前把郗眠刚穿好的鞋子又脱下来,“不准去!听到没有。”
郗眠也生气了,天天这么强势,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于是骂道:“你管我?”
这句话不知怎么踩到了严峤的雷。
“你再说一遍?”严峤的脸色骤然变得可怕,他瞪着郗眠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把郗眠撕碎,“郗眠,你确定不要我管你?”
他冷笑一声,“没有我你在末世能活过三天吗?”
郗眠一脚将严峤握住他脚踝的手踹开,气道:“活不过三天就活不过三天,不需要你管。”
说完重新把鞋穿好就往楼下跑去。
严峤保持蹲在墙边的姿势一动不动,大概两分钟后才起身,夜色浓稠,屋内并未点灯,只有角落里燃着一盏微弱的煤油灯,昏昏沉沉,看不清他的脸色。
郗眠下楼后,尽管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场景,还是被吓了一跳,血腥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那一伙人食人者全倒在了血泊中,脖子一致被划开了一道口,鲜红的血流出汇聚成一潭。
郗眠绕过地上的血迹走到林碑身旁,他将倒在地上的林碑扶起来,便看到他洁白的T恤上印着一个很深的脚印,足矣见得踹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刚要把林碑扶起来,手壁被握住,一个力道重重一拉,他被迫站起。
旁边站着脸色异常难看的严峤。
“你叫着要下来就是为了他?”
郗眠烦躁的抽手,抽不回来,反问道:“不然呢?是又怎么样?”
他突然看向严峤,奇怪道:“严峤,你,该不会喜欢我……”
“谁喜欢你!”严峤骤然拔高的声音把郗眠吓了一跳,他闭上了嘴。严峤却不放过他,继续道,“郗眠,你别自我感觉太良好,我带着你完全是因为你爸妈和我爸妈在一个地方。”
郗眠倒是没什么反应,严峤的行为太过异常,也不能怪他想歪。
见郗眠又不说话了,严峤更烦躁,怒气快要压不住了,“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他是谁?”
郗眠不明白他怎么一副捉奸的样子,但他现在更想将林碑扶上去,等他的迷药醒了再说。
于是朝严峤道:“你不认识他吗?他是我们的校友。”
严峤这才看向昏迷的林碑,确实有点眼熟,但……
“什么阿猫阿狗我都要认识吗?校友怎么了,我们几千号校友,你都要去救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善良?”
严峤就是这样,生气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一副要将所有言语都变成刀子插进别人心里的样子。
郗眠懒得理他,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他一根一根将手臂上的手指掰开,再次弯腰去扶林碑。
下一刻眼前景物瞬间倒置,天旋地转间他被严峤抗在了肩上。
严峤大步大步朝面包车走去,郗眠的胃被他坚硬的肩膀抵得难受,但如何拳打脚踢严峤就是不放他下来。
严峤将他放在副驾驶,重重关上了门,然后绕到正驾驶去开车。
车门被他锁死了,郗眠根本拉不开,见严峤操控着方向盘倒退,就要往卷帘门撞去,郗眠忙道:“等等,不行。”
如果门被撞坏了,那因为迷药躺在那里的张坛崖,张坛崖的女儿以及林碑都会被丧尸吃掉。
“怎么,你舍不得他死?”严峤嘲讽的勾起唇,车倒退后猛踩方向盘。
郗眠缓缓松开手。
是啊,上一世的主角不能轻易死掉,这一世却不一定,为什么不去试呢,如果真的死掉了呢?就算没死,那出手的人是严峤……
郗眠已经能想象这将会是怎样一出狗咬狗的大戏了。
只是严峤的车还未撞上去,卷帘门却从外面被撞开了,门开的一瞬,密密麻麻的丧尸涌了进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丧尸,像倾倒的蚁团,一层叠一层的灌进来,让人怀疑他们方才是不是层层叠叠的堆在卷帘门外。
凉意从脚底瞬间蔓延到头顶,手里被塞了把枪。严峤一把将他推出车外,大喊:“跑!上楼!”
郗眠满头冷汗,他冲到楼梯旁的门口时严峤已经提着刀砍西瓜一样把前面的丧尸切掉。
郗眠举起枪协助他。
这时张坛崖醒了,一睁眼便看到眼前的场景,惊得哇哇大叫,他的叫声把张佳和林碑都吵醒。
郗眠见状喊他们:“快过来!”
张坛崖似乎被吓傻了,以一个高分贝的声音叫,有部分丧尸被吸引了过来。
郗眠见张佳过去了,喊道:“张佳,把你爸爸带到这里。”
林碑也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往郗眠这边走。《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