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我后悔了……


    今夜宋昑穿的是一身黑衣, 摘下来的黑色面罩堆叠在脖颈的位置,他想再多呆一会,可郗眠不愿意, 宋昑知道郗眠是在为他着想, 害怕云睿文去而折返。


    但宋昑不想要郗眠替他想。


    郗眠应该多替自己想想啊。


    他手指动了动, 也想像云睿文一样摸摸郗眠的脑袋, 可最终没有这么做。


    郗眠见宋昑不说话也不动了,又伸手推了推他, 喊道:“宋昑?”


    老实说他们现在的姿势很尴尬, 他的坐着的, 宋昑像是趴在他腰间。


    宋昑缓缓抬头看向郗眠, 郗眠才发现此刻他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又喊了一声,宋昑抬手将面罩解开, 重新在后脑勺打了个结, 黑色面罩遮住了下半张脸, 可上半张脸和耳朵还是红的。


    他“嗯”了一声, 回应郗眠方才两声叫喊, 声音沙哑得仿佛吞进去了几颗碎石粒。


    郗眠愣了一下, 转开了视线, 率先下床去。


    “你……自己解决一下。”


    宋昑很是羞愧,低头“嗯”了一声,不敢看郗眠。


    郗眠去了外间, 坐在软榻上等着,尽管这个房间并不小,但还是能听到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


    郗眠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里间的宋昑羞愧得快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可他也知道, 羞愧背后,快要无法压制的,是卑劣的冲动和亢奋。


    这件事是非做不可吗?并不是,郗眠问他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拒绝,可以说自己能忍耐。


    但他却答应了,他被周围属于郗眠的味道裹挟,他的脑袋并不清醒。


    宋昑用仅存的自制力下床,后背倚靠在床沿上。


    这样便不会把郗眠的床弄脏了。


    结束之际,他偏过头,在郗眠的被褥上很轻的嗅了一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郗眠听到宋昑喊了一声:“阿眠。”


    他走进去,床单被褥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宋昑低着头道歉:“阿眠,对不起,我……太过逾越。”


    郗眠摇了下头,“你走吧。”很奇怪,宋昑这样他并没有觉得反感。


    这话听到宋昑耳朵里却是另一个意思,他浑身都僵住,头垂着,脸埋在阴影里,片刻后,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


    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眼看宋昑又要给自己一巴掌,郗眠赶紧抓住他的手,眉头皱得死紧,“别打了,你赶紧离开,若是云睿文的人回来,事情便难办了。”


    宋昑终于缓缓抬起头,尽管周身还是萦绕着无法消散的自弃,语气却带上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期待。


    “你想让我走,是担心我的安全吗?”


    郗眠点了下头,便见宋昑眼中迸发出浓烈的喜悦。


    他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想抱一抱郗眠,但手伸了一半,觉得唐突,便拐了个弯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郗眠叹了口气,指了指他又掉下来的面罩:“别露脸。”


    宋昑重新戴好面罩,这次终于愿意离开了。


    只见他跳上房梁,片刻后便消失不见了。


    云府寂静无声,一个黑影穿梭在黑影中,他并未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人注视着他的行动。


    那人抬起手,身后的亲信递上一把弓,张弓,搭箭,箭对准的那位闯入云府的不速之客。


    宋昑躲过了云府的守卫,眼看快要离开时,后背忽然升起密密麻麻的凉意,他猛然躲避,一只箭落在了他方才的位置,那箭是对着他的脑袋来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下一箭接踵而至,宋昑一一躲过,片刻后,万千箭雨落下。


    宋昑终于抽出刀来,去挡那些箭,这时,危机感再次响彻大脑,他抬头看去,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云睿文!


    云睿文再次将箭对准的宋昑,这次没给对方太多反应的机会,箭飞驰而出,刺入宋昑肩膀。


    云睿文接过手下递来的下一支箭,再次搭于弓上,他所有的行为都在表明今夜要将这黑衣人的尸体留在云府。


    宋昑捂住伤口,又有箭射中了他的小腿,余光瞥到云府的鱼塘,飞快朝那边跑去,又一箭射在他后背。


    “扑通。”


    宋昑跳入鱼塘,溅起一片被血染红的水花,片刻后,水面归于平静。


    云睿文沉着脸,“找出来,杀掉。”说完转身离开。


    无数家丁侍卫在鱼塘中打捞,哪怕是尸体也要捞出来,人人都不敢言语,祈祷刺客不要跑掉,否则家主生气,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郗眠因为担心宋昑,一直没有睡着,恍然间听到外面似有吵闹声,便起身打开门。


    齐鹫问道:“郗公子,怎么了?”


    院子门关着,郗眠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情景,便问道:“刺客还没找到吗?”


    齐鹫道:“找到了。”


    郗眠脸色顿时变了,发觉一旁的齐阳正看着他,郗眠勉强将表情隐藏下来,道:“是吗?真好。”


    齐鹫没有太多的心思,闻言便大大咧咧道:“可惜那刺客太过狡猾,大人射伤了他,他还是跳进了鱼塘中,先下大人正派人打捞呢,不过公子不用担心,大人他当年可是从军队下来的,文武双全,云府在他的庇护下,自然无虞。”


    齐鹫其实更想安慰郗眠,说些“大人其实也在乎你的”诸如此类的话,可惜他说不出来,因为这位郗公子如府后,大人像是把人完全忘记了一样。


    齐鹫其实挺喜欢郗公子的,平日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伺候他,可比伺候那些姨娘舒服多了。


    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一旁的齐阳恭敬的喊了一声:“大人。”


    齐鹫转头发现齐阳已经跪了下去,连忙也跪下,“大人。”


    云睿文不知何时进来的,根本没有脚步声。齐鹫瞬间出了一脑门的汗。


    直到云睿文挥挥手:“退下。”


    齐鹫才如释重负般跟在齐阳身后离开。


    院门重新关上,黑暗中云睿文的目光很沉,像被浓墨浸透,又像缀着层层浓雾。


    郗眠压下心底的情绪,问道:“怎么了?”


    云睿文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郗眠看,冷风呼呼的吹,吹得郗眠的脸发冷,手发僵,他也一言不发的陪着云睿文站在外面。


    又一阵风吹来,他轻轻打了个寒颤。


    一场春雨一场暖,怎么夜晚还是这么冷。


    正想着,身前的人动了,云睿文抬脚进了郗眠的房间,郗眠顿了下,也跟上。


    云睿文径直走到床边,空气中似乎有某种很淡很淡的味道,目光落在床铺上时,他面色骤然大变。


    他抬手便将被子揭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他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空气中的味道和新换的床褥都昭示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等郗眠走到他身后,脸上那一抹阴郁早已消失殆尽,他转头同郗眠道:“今夜那刺客实在猖獗,我不放心,故又过来看看。”


    郗眠点了下头,“多谢国舅关心。”


    云睿文脸上的表情如一贯般温和,“郗眠,你太客气了,你不好奇我为何要带你回来吗?”


    郗眠没有说话,云睿文接着道:“闻鸿衣的人正满京城找你,你救过我一次,我不会让你落到闻鸿衣手上。”


    郗眠从善如流:“多谢国舅。”


    明明郗眠在感谢他,可云睿文总觉得哪里不舒服,片刻后他便告辞了。


    之后将近一个多月,郗眠都没有再见过云睿文。


    他状似无意的打听了几次刺客的消息,得知对方跳入鱼塘后再没找到,松了口气。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也渐渐热了起来,似乎没有人在找他,郗家、赵祁、闻鸿衣,似乎都没有在找他,也可能是被云睿文拦了下来,郗眠无从得知。


    因为太过无聊,郗眠在院子里搭了个秋千,齐鹫很是热络的帮他一起搭,齐阳则面无表情的抱着手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被齐鹫念叨了十多遍,才卷起袖子加入。


    秋千搭好后,又拿了几个软垫放在上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郗眠都腻在秋千上,白天可以晒太阳,晚上可以乘凉看星星,下雨的时候齐阳齐鹫会帮他把软垫拿进屋子。


    再见云睿文那天,郗眠在秋千上睡着了,秋千一荡一荡的,风吹得他放在身上的书轻轻翻页。


    睡梦中,似乎有人在碰他的脸,一开始只是流连在眼睛眉毛处,过了一会,那触感落在了鼻子嘴唇上,最终停在嘴唇流连忘返。


    郗眠感觉嘴唇被轻轻抵开一条缝,潜意识里以为是烦人的闻鸿衣,闭着眼睛道:“别闹,我要生气了。”


    对方越发变本加厉,郗眠咬了一下,嘟囔了一声:“闻鸿衣。”


    那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了。


    可也就是这一声,嘴巴里的东西似乎僵住,随即离开。


    郗眠只感觉到一阵凉意,瞬间惊醒,撞进一双生气的眼睛里。


    生气?


    他从来没有把生气这个词和云睿文联系到一起,可眼前的人确实是生气了。


    云睿文沉着脸不说话,郗眠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道歉?可是他为什么要道歉,是云睿文在他睡着时做冒犯的事。


    沉默了片刻,云睿文道:“我不是闻鸿衣,你很失望吗?”


    这个秋千很大,郗眠是躺在上面的,只有腿悬空着,轻轻摇晃着。


    而云睿文则是半跪在秋千旁,视线几乎与郗眠持平。


    郗眠没有说话,他又问了一句:“我不是闻鸿衣,你很失望?”


    郗眠挪开了视线,“没有。”


    “你有”,云睿文笃定道,他伸手见郗眠的脸重新掰回来,强迫郗眠看着自己。


    郗眠又对上了云睿文的眼神,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晚的云睿文很奇怪。


    正在思考之际,云睿文忽然道:“郗眠,我很老吗?”


    “嗯?”因为太过疑惑,郗眠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本就孩子气,这样越发显得可爱了。


    云睿文不得不悲哀的承认,比起郗眠,他确实有点老了,可他还是不甘心,紧紧盯着郗眠的反应。


    过了片刻,郗眠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眨了下眼睛,道:“不老,国舅正值壮年。”


    云睿文确实算不上老,他十七岁时扶持幼帝登基,到如今也才二十六岁的年纪,便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国舅。


    云睿文却道:“真喜欢骗人。”


    郗眠道:“没有骗人,国舅年纪轻轻,便已成就了一番事业。”


    云睿文却摇了摇头,“可你才十八岁。”


    郗眠不明白为何跟自己扯上关系,但还是道:“我十八岁,一事无成,当年国舅十七岁,便于玄武门斩杀了三皇子。”


    云睿文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于是郗眠打算下逐客令了,道:“国舅,时间也不早,可……”


    “那你为何在我面前喊自己晚辈?”郗眠话都没说话,云睿文便这般说。


    这次,郗眠结结实实愣住了,“啊?”


    什么晚辈?


    云睿文:“我带你回来那日,他说你是晚辈,可见他刚才说我不老,全是恭维的话。”


    郗眠:“……”


    郗眠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沉默了好一会,道:“国舅,那日便当我失语吧。”


    云睿文:“所以你还是觉得我老。”


    不对劲,云睿文确实不对劲。


    郗眠凑过去,嗅到了一阵酒味,心下了然。


    他道:“国舅,你醉了。”


    说完又喊齐阳齐鹫,两人已在偏房歇下,听到郗眠的喊声起来,便见自己主子靠在郗眠的秋千旁,一脸认真的说:“我没有喝醉。”


    郗眠不想跟醉鬼掰扯,虽然云睿文喝醉后更有礼貌。


    他对齐阳齐鹫说:“你们送国舅大人回去吧。”


    齐阳齐鹫靠近时,方才还很温和的人突然变了脸色,冷冷道:“退下。”


    这一瞬郗眠怀疑他确实没醉,于是又问道:“你没醉?”


    云睿文转回来,郑重点头,“我没醉。”


    好吧,确实醉了。


    齐阳齐鹫却不敢再上前了,看他们这样郗眠也不好再为难人家,于是起身:“我送你回去。”


    云睿文摇头,“不行,你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郗眠问道。


    云睿文却不说话了,只是抬头看着郗眠,一句话都不说。


    郗眠告诉自己,不要和醉鬼计较,问道:“那你要如何?”


    云睿文往屋子里看了一下,又扭头回来,片刻后,他闭上了眼睛。


    郗眠以为他睡着了,喊了他一声:“国舅?”


    云睿文睁开眼睛,说了一句不着四六的话:“我有点后悔了。”


    “什么?”郗眠正想问,这时云睿文的亲信找了过来,可惜亲信也无法将云睿文劝回去,他以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赖在这里不走了。


    直到后面,云睿文睡着了,才勉强将他弄回去。


    郗眠不被允许离开小院,只送云睿文到门口。


    他听到云睿文梦语:“……都在找你。”


    第202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你躲朕?……


    第二日, 云睿文又恢复了以往温和却略显疏离的样子,有时郗眠会觉得那夜看到的喝醉后的云睿文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但也是这次之后,云睿文来小院变得频繁, 时常过来和郗眠一起用膳, 只是两人时常无话题可聊, 这让郗眠略显尴尬。


    云睿文则相反, 他看起来很适应这种无话可说的场景。


    郗眠在云府呆得很无聊,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 有一次阅读一本游记太入迷, 以至于没有发现云睿文的到来, 云睿文便在他身上站了很久。


    等郗眠察觉不对时, 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云睿文的视线, 云睿文笑了笑, 道:“这书我也看过。”


    郗眠和他讨论了几句, 发现云睿文学识渊博、见解独到, 两人讨论了很久, 直到齐阳齐鹫在一旁提醒是否需要叫人传饭, 才恍觉时间已过去了大半日。


    那之后, 两人似乎告别了人与人交往的尴尬期,郗眠热衷于从云睿文这里“偷师”,两人的关系自然近了许多。


    五月末六月初, 一年中最热的时刻,太阳热辣辣烘烤得大地变形,白日里郗眠已经不愿意到院子里去了。


    好在房间有冰鉴,暑热到也不是很难捱。


    云睿文大多时间都是在郗眠这里,除了上朝或是处理事务会离开, 因他在这边呆得多,西厢房也收拾了出来,若是太晚,便在此宿下。


    对此齐鹫乐见其成,每天乐呵得不行,齐阳则明显不太高兴,倒像是不喜欢自家主子和郗眠过多接触一样。


    郗眠自然不在乎他高不高兴。


    六月初八这日,云睿文叫人送来了一些闽南进贡的水果。


    晚间,云睿文处理完公务后带来了一瓶果酒,果酒清甜,郗眠便多喝了几杯,未曾想这果酒吃着淡,却易醉。


    郗眠只觉得迷迷糊糊,嘴唇传来温暖湿润的触感,他愣了愣,呆呆的睁大眼睛去看。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熟悉且温和的声音像是在耳边:“乖,别用这样的表情看我。”


    郗眠眨了眨眼睛,对方的手猛的瑟缩一下,随即嘴唇上的力道由和风细雨变成了狂风暴雨。


    他像是溺水的人,无法呼吸,本就迷蒙的脑袋变成了一滩水。


    他惊慌的发现感受不到自己嘴巴的存在了,吓得开始掉眼泪。


    有人温柔的替他拭去眼角的泪,道:“哭什么呢?”


    郗眠没有回答,那人极其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哭?不舒服?”


    对方说话带出来的热气吹拂在脸颊上,激起一片颤意。


    郗眠躲了躲,但下巴被手掌握着,无法躲避。


    “嗯?”


    好烦的人,明明是对方的错,却反过来要他说出由头。


    郗眠很是恼怒,气哄哄道:“你还,我的嘴巴!”


    说完便听到一阵轻笑,那人摸了摸他的脸,从善如流:“好。”


    郗眠的嘴又被咬住了,嘴巴没知觉,舌头也没知觉,他为什么知道呢?因为这个偷嘴贼在含他的舌根!


    他很气,但是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恍惚中他在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吸食灵魂的妖怪,他的魂魄要被对方吃了,不然为什么这么晕。


    意识渐渐模糊,陷入一片虚无。


    云睿文抱着怀里晕倒的人,又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方叫了手下进来。


    一共十人,都是他的亲信,曾跟着他出生入死。


    “主子!”整齐的行礼后跪于地上。


    纱帐朦胧,印出两个人影,一只手撩开纱帐,床榻的场景任是谁看见都会面红耳赤,但底下所跪者,皆训练有素,无一人抬头去看。


    云睿文抱着怀里的人,垂眸看着那一排下属,“交代你们的事可都还记得?”


    领头人道:“主子放心,我等定完成任务!”


    云睿文这才看向怀里闭着眼睛的郗眠,他的视线像万千纠缠交结的线,里面是他自己都无法忽略的不舍。


    事到如今,又如何能再欺骗自己呢?


    他就是看上了这个小孩,不知何时,想要这个小孩。


    云睿文叹了口气,才将那些情绪都收敛起来。


    他道:“带他走吧。”


    跪在最左边的手下上前,小心的抱起郗眠,随后一行人离开,消失在云府。


    云睿文则换了衣服,乘着夜色入宫。


    第二日,齐鹫齐阳得知郗眠已离开,皆是错愕,而云睿文昨夜去了皇宫,一直没有回来。


    偏偏这时一位姨娘不知从哪听到消息,说被云睿文藏在小院的人不见了,便要叫人把小院打扫出来,给她侄女住。


    这位姨娘是当初云老爷最宠爱的一位,还生下了三小姐和四公子,三小姐难产而死,四公子参军去了。


    云老爷已死多年,如今是云睿文当家,对他父亲留下的这些姨娘还算宽待。


    这位陈姨娘一直想让云睿文娶自家母家的侄女,暗戳戳提过几次,不想云睿文油盐不进,对她那位侄女毫无兴趣。


    陈姨娘一直不甘心,尤其得知云睿文金屋藏娇后,她数次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云睿文那样表面儒雅,实则冷心冷情的人这般小心翼翼藏起来,却一直不得机会。


    到底什么样的人能比过她侄女去。


    她绞尽脑汁,未曾想对方也不过如此,如今说什么离开,定然是被云睿文厌弃。


    陈姨娘带着下人想要把房间收拾出来,被齐鹫齐阳拦住,几人自然发生了争斗,直到管家过来,冷冷的说了几句,陈姨娘方悻悻离去。


    院子里只剩齐阳和齐鹫,齐鹫想起方才的场景,便道:“我以为你不喜欢郗公子。”


    可刚才陈姨娘要带人进去时,齐阳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冷意藏都藏不住,率先挡在了最前方。


    齐阳闻言,冷哼道:“那样的人,谁喜欢?整天就知道装模作样!”


    齐鹫失落道:“好吧,只有我一个人觉的郗公子很好,我想吃他煮的汤圆了。”


    齐阳:“呵,那是他煮的吗?他不过是知道我两生日,顺手让下人做了碗汤圆罢了,只有你,没出息的记到现在。况且那也不是我两生日,只是我们进云府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可庆祝的。齐鹫知道齐阳想说的是这句话。


    齐鹫生气了:“哥,我发现你今天特别难讲话,我不跟你说了!”


    偶然听到他两生日,默默记下来,到了日子时让厨房做了两晚酒酿小汤圆,这确实是很小很常见的事,可这么小这么常见的事,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呢?只有郗眠为他们做过。


    他不明白齐阳为什么讨厌郗眠,可他很喜欢郗眠。


    如果郗眠能一直呆在云府该多好啊。


    此时被他们讨论的人早已在千里之外。


    郗眠醒来时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张四方桌和一个柜子,门窗紧闭。


    揉了揉宿醉的脑袋,总算想起了之前的事。


    他和云睿文在喝酒,忽然就觉得很晕,昨天晚上他以为自己醉了,但如今再一回想,自然察觉了不对。又低头看去,他身上穿的还是之前的衣服。


    郗眠掀开被子下床,刚发出动静,门口便有人敲门:“郗公子,您可是醒了?”


    郗眠直接走到门口,拉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朝郗眠行礼:“公子,我等奉主子之命护您周全,此宅是主子安排好的,这段时日还请您不要离开此地,等主子处理完手头事便会来接您。”


    除了这个黑衣人,门口两侧各守着一个黑衣人。


    郗眠关上门进去,打开后面的窗户,又对上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郗公子。”


    郗眠“啪”的把窗户重新关上。


    云睿文把他弄到这里,又派了人监守,郗眠不由得想到是不是闻鸿衣恢复了,卷土重来。


    如果出不去,他们争斗之后,若是云睿文方胜,闻鸿衣说不定能死,若是闻鸿衣胜,他自然会来找郗眠。


    如此,郗眠倒是不着急,他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


    压下那一点焦躁,静静等待。


    他不能再着急了,就是太着急,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郗眠等了十三天,等来了第一个人,却不是云睿文,也不是闻鸿衣。


    他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的宋昑,难得一脸的无可奈何,“你不必来找我的。”


    宋昑闻言只是笑了下,“要的,要找的,这次我一定会带你出去,你别害怕。”


    他的视线太真诚,笑容傻气却仿佛阳光,满脸的期待与坚定,郗眠还是瞥见了背后那一丝忐忑。


    他说完便静静等着郗眠做决定,过了片刻又赶紧补充:“如果你不喜欢有人跟着你,我把你送出去便离开,你想去哪都行,我不会跟着你的。”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等来了郗眠的点头。


    宋昑开心极了,他尽量控制着自己别太过得意忘形,清了清嗓子道:“阿眠,把你的手放心交给我吧。”


    他握住了郗眠的手腕,朝门口走去。


    他刚才说的自然是假话,如果郗眠不喜欢,他会偷偷跟着保护他,怎么可能放任郗眠一个人离开。


    郗眠以为他要打出去,却不想一推开门,门口的黑衣人早倒在地上了。


    宋昑见郗眠好奇,便拉着他走,边解释道:“我下药了,他们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金环卫会养一种蜜蜂,蜂尾带毒,每个金环卫也只有那么几只,也容易暴露他金环卫的身份,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并不会用。


    郗眠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在附近蹲了十三天了,从郗眠离开京城,他便一直跟着。


    云睿文留下的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他们常用食材里下迷药,加蜂毒,才放倒了这一群人。


    也是上一次在云府失败的经历,这次宋昑准备得相当充分,出了宅子,外面便有一匹马,上了马,一路朝南跑去。


    此地离京城本来就很远了,再往南走,会更远。


    郗眠是第二天早上看到太阳的方向才知道两人一路往南走,便要求道:“宋昑,我想回去。”


    “回去?回哪?那个宅子还是京城?”宋昑皱了下眉,“阿眠,京城很乱,陛下和太后双双遇刺,刺客没找到,闻鸿衣也正满世界找刺杀他的刺客,云小将军在西域遭伏,生死不明,云睿文被迫前往西域,如今自顾不暇。”


    “阿眠,这个时候,你有多远便躲多远。”


    他说的云小将军是云睿文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些年一直代替云睿文坐镇军中。


    郗眠知道宋昑是为他好,但他态度异常坚定:“送我回去,闻鸿衣找的刺客是我,我需要回去杀了他。”


    宋昑沉默了很久,当天晚上带着郗眠就近的城中歇息。


    他们找了家客栈住宿,吃过晚饭后宋昑便离开了,离开前给郗眠留了一个袖箭,嘱咐他不要出去。


    宋昑回来时天已经快亮了,郗眠早已睡着,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摸他的大腿。


    不对,不是人,人有体温,那东西是冰凉的。


    一阵凉意直冲天灵盖,郗眠瞬间惊醒,床边有一个黑影,郗眠惊慌之下一脚踹在黑影上。


    他看到黑影抹了一把脸,随即响起一道无奈的声音:“阿眠,是我。”


    宋昑点亮了烛火,郗眠才发现刚刚那一脚踹在了对方脸上。


    宋昑倒是不在乎,他手里拿着一个青色小瓷瓶,药味充斥在房间里。


    而郗眠感到冰冰凉凉的大腿,正是被涂抹上了这种浅绿色透明状的药膏。


    宋昑又挖了一点,“别动了,快好了。”


    涂好药,郗眠迅速穿上裤子,刚要系腰带,便见宋昑狠狠的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


    郗眠动作一顿,抬头去看,才发现宋昑状态不对,一张脸是红的,手臂上浮现了青筋,似乎在强烈的忍耐着什么。


    宋昑没敢看郗眠,自是没发现郗眠的视线。


    他一边合上药瓶,一边道:“我找了辆马车,就在客栈的后院,明天你坐马车往南走,车夫也找好了,赶马车的事交给车夫,你皮肤嫩,别拿鞭子,也别骑马了,马车里我留了一些暗器和毒药,给你自保用。”


    郗眠问道:“你呢?”


    宋昑道:“我出来太久,该回去了。”


    郗眠抓住他的手:“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宋昑叹了口气,终于看向郗眠,他抬手想碰郗眠的脸,却在即将触碰时收回。


    “阿眠,听话。”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他默默在心里补充了这句。


    察觉到宋昑的意图,郗眠立刻捂住自己的脖子,“你不能打晕我。”


    宋昑轻轻叹息道:“阿眠,我想让你晕过去并不需要打你。”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比前一个字更模糊,并不是他说话的问题,而是郗眠的问题。


    在晕过去前,他似乎听到的很嘈杂的声音,乱哄哄的,有人大声呵斥,有人撞门。


    郗眠醒来是感觉整个身体都在晃晃悠悠,他睁开眼,头顶是马车的上壁,随着走动颠簸。


    “宋昑!”郗眠喊了一声,立刻坐起来。


    下一瞬,一只手按着他的胸口,将他重新按下去,同时耳边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眠眠,你在喊谁呢?”


    郗眠缓缓转头,对上了赵岐苍白的脸。


    此时他上半身正躺在赵岐腿上,而赵岐按在他胸口的手缓缓向上,落在他脖颈的位置,轻轻抚摸着。


    冰冷,强势,伺机而动,像蛇。


    郗眠只觉得头皮发麻,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赵岐漆黑的眼睛仿佛冰凉无机质的死物,正锁定猎物一般盯着郗眠。


    “你在喊他吗?”赵岐只是叩了一下车壁,马车便停了下来。


    有人恭敬的揭开帘子,郗眠便看到了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宋昑。


    脖子上的手抚摸着他的下巴,赵岐漫不经心道:“眠眠,我杀了他给你报仇怎么样?他身体那么健康,便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或者让他生病吧,你说人生病是不是都会变虚弱,啊,当然中毒也不错……”


    赵岐语气中全是难以掩盖的兴奋。


    此时透过照进马车的光,郗眠终于发现了赵岐的不对劲,脸色苍白得像是快要死掉一样。


    此外,他太瘦了,瘦得有些脱形,尽管靠他那姣好的容颜撑着,可皮肉里透露出的病态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郗眠想起来,他这个姿势太尴尬了,马车外有其他的金环卫,还有侍卫。


    宋昑也看着。


    只是他刚有起身的意图,赵岐脸色就变了,抚摸着郗眠下巴的手忍不住用力。


    郗眠喊了一声:“疼。”


    赵岐恍若回神,松开了手,但下一秒,手再次落在郗眠肩膀上,压着他的身体不让他动。


    他的目光落在郗眠下巴的红印上,盯得郗眠有些发毛,刚要偏过头去,便见赵岐底下头来。


    郗眠一惊,瞬间侧头。


    赵岐的唇落在他耳朵上。


    随即耳朵被咬住,赵岐恶狠狠道:“你躲朕?”


    郗眠不想被围观,可如今的赵岐像是个全然不在乎的疯子。


    两人距离很近,郗眠压低声音,道:“我不想让他们看,你让我起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捂耳朵。


    手也被赵岐抓住,他哼笑一声:“来人,把他们眼睛都挖了。”


    郗眠:“!!!”


    他都顾不得捂耳朵了,忙去捂赵岐的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让你把车帘放下来!”


    赵岐忽然不动了,马车内光亮消失,是帘子被放下来的缘故。


    一双手掐在郗眠腰上,将他抱了起来。


    郗眠面对面坐在赵岐腿上。


    赵岐道:“其他人朕可以放,但宋昑,想都别想。”


    郗眠解释道:“他不是奉你的命来救我吗?”


    赵岐疑惑了一下,不说话了。


    郗眠继续道:“国舅把我关在一个院子里,派了高手把手,宋昑放倒了那些人,带我离开,他说是你派他来救我的。陛下,一直以来,只有你对我最好,所以我帮你做任何事,都是自愿的。”


    赵岐表情缓和了许多,他当然知道,郗眠会为他做任何事情,替他杀闻鸿衣,在密道为了保护他,只是引开敌人,落到云睿文手里。


    这个世界上,只有郗眠对他是真心的。


    赵岐抱住了郗眠,将脸埋在郗眠胸口,轻声道:“我只有你了。”


    郗眠犹豫了片刻,抬手拍了拍赵岐的后背。


    下一刻便听到赵岐说:“但是宋昑得死。”


    他不是傻子,如果真如郗眠所说,那他们为何往南边走了那么远?


    郗眠想护着那条狗。


    他绝不允许!——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不好意思,最近忙着找工作,焦头烂额的,还有点焦虑,更新十分不稳定,我会尽快调节的,对不起,鞠躬道歉。


    第203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朕差点就……


    郗眠有些急了, 他想让赵岐放过宋昑,但又不敢表现得过度紧张急迫。


    赵岐这样的人,他可以反手捅人刀子, 但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对他不衷, 尤其郗眠被坚定的认为是他的人。


    郗眠垂下了眼睛, 失落道:“陛下是觉得我在说谎。”


    赵岐看着他没有接话, 郗眠接着道:“既然这样,便当我在说谎吧, 反正我说什么, 你都不会相信了。”


    赵岐道:“……朕没有那个意思。”


    郗眠还想再说话, 却被赵岐掐住下巴被迫抬头, 嘴被堵住。


    赵岐在郗眠唇上恶狠狠的又亲又咬,好一会才放开郗眠, “眠眠, 你再替他求情, 朕便活剐了他。”


    郗眠和这名金环卫坐在山石上共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当时看到那个情景, 只觉得气血翻涌, 胸口烦闷, 不知缘由, 不得开解,他把人远远打发了,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再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赵岐简直无法压抑心中的杀意。


    郗眠怎么可以对别人那样笑?那金环卫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凭什么能得到郗眠的好脸色。


    尤其是现在,郗眠还这般担心在意对方,他倒是成了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


    赵岐内心越发暴戾,面上却越发无表情。


    他看着郗眠, 建议道:“眠眠,朕近来在研究一些古书里的酷刑,觉着甚是有趣,若是呈现出来,不失为一桩盛景,朕想邀你一同鉴赏。”


    疯了,郗眠觉得赵岐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疯掉了。


    他突然想起宋昑说赵岐被刺杀,又联想到赵岐苍白的脸色,难以遮掩的病态等一系列的异常。道:“陛下,宋昑找到我时,说你被人刺杀,派他来带我回京,可是真的?”


    赵岐眉头蹙起:“他真是这样说的?”莫非这金环卫真如郗眠所说,以他的名义来救郗眠?


    但就算这样……


    赵岐眯起眼睛,心中仍旧不打算放过宋昑,宋昑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即使以他的名义做事,这人的私心全然掩藏不住。


    有时候他真想把郗眠关起来,关起来,锁在床上,除了他,谁都见不到。


    光是这样想,赵岐便控制不住的发抖,激动得发抖。


    这时,郗眠问道:“嗯,他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人进宫行刺?陛下可有受伤?”


    见郗眠一脸担忧的样子,赵岐表情缓和了许多,忍不住又去咬郗眠的唇,郗眠想躲,但赵岐强势惯了,手看似温柔的拖着郗眠的脸,同时也掌控着他无法躲避。


    亲够了,赵岐才食髓知味的舔舔唇,“朕没事。”


    赵岐不欲多说,若是之前,郗眠定然不会多问,但此刻赵岐的视线依旧落在他的脸上唇上,直勾勾的,让人心里发毛。


    为了打岔他的思绪,郗眠赶紧道:“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很担心。”


    这话明显取悦到了赵岐,那双漆黑眸子里的阴翳散去些许,显出几分得意来。


    “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些宵小想害朕,只怕要再修几世。”


    此刻郗眠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曾经的影子,那个不可一世,仰着头满是傲娇,浑身少年气的赵岐。


    所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郗眠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两个多月前,赵岐在与太后用膳时中毒,后调查出下毒之人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此人是闻鸿衣安插在太后身边的眼线。


    赵岐没有详细说,只简略带过,随后话语一转,道:“你看朕好端端出现在你面前,闻鸿衣自然是没得逞的。”


    郗眠表现出愧疚,道:“是我没有把闻鸿衣杀掉,如果我做得再好一些,陛下就不会……”


    赵岐的食指搭在郗眠嘴唇上,“朕不想听你这样说,眠眠,你已经很厉害了,若不是你,闻鸿衣又怎会元气大伤。”


    他的话语听起来像是真的认可郗眠。


    但……


    郗眠道:“陛下会把我送回去吗?”


    赵岐脸色大变,猛的抓住郗眠的手腕,质问道:“回去?回哪?你想回闻鸿衣身边?”


    对上郗眠的眼神,赵岐知道此刻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那些掩盖已久的暴虐压下去。


    “眠眠,你还在生气是吗?你一直在生气,气我让你去闻鸿衣身边。”


    这件事是郗眠心中的刺,可更是他心中的刺,无数次的后悔,当初为何要提让郗眠去接近闻鸿衣,以至于后悔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其实他更想质问郗眠,那时他都说了不用郗眠去,郗眠却还是自己“投靠”了闻鸿衣。


    那段时日是赵岐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光,他初步认清了自己的心,可他已经和郗眠分开了。


    郗眠进了闻鸿衣府邸,想见一面都难,何况那个时候郗眠根本不愿意见他。


    他只能一次次自我催眠,郗眠是为了他才去接近闻鸿衣的,他在郗眠心里永远占据着重要的位置,郗眠一定会给他传递消息,到时候他便告诉郗眠,回到他身边,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做。


    可郗眠没有给他任何消息。


    赵岐一天天焦虑暴躁下去,直到郗眠杀了闻鸿衣……


    赵岐身为皇帝,一国之君,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但此刻,他抱紧了郗眠,软声道:“都是我的错,眠眠,告诉我,你如何才能消气。”


    他用的是“我”,而非“朕”。


    郗眠不由得有些狐疑,莫非赵岐说的是真的,并不是为了让他“听话”所编织的花言巧语。


    这时,赵岐又道:“眠眠,再给朕亲一会,你的嘴唇好软。”


    说着拇指已经轻轻按压着郗眠的嘴唇了。


    郗眠想起方才的一番荒唐之事,有些头大,义正言辞道:“陛下,你是我的舅舅,我母亲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他从来没有觉得赵岐会喜欢他。


    在郗眠眼里,他像是赵岐的一个玩具,从前随手放在身边,没有什么感情,当有一日,其他人表示很喜欢这个玩具,并将玩具抢了过去,赵岐自然不甘心,于是也表示自己“喜欢”这个玩具,并做出一些证明“喜欢”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亲吻。


    而每次郗眠一提两人的亲缘关系,无疑是在说他没有身份去“喜欢”。


    所以赵岐每次都生气,这次郗眠以为他也会生气,不想赵岐却笑了。


    他轻轻点了点郗眠的鼻尖,道:“眠眠,你忘了吗?我不是你舅舅,在密道里,我两都听见了。”


    这次郗眠真的惊到了,他们在密道听到太后和云睿文的对话,虽说得含糊,但也能猜出赵岐的身世有问题。但这也只能说明赵岐不是太后的儿子。


    或许是看出了郗眠的疑惑,赵岐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们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伦理方面的问题,如此你还要拒绝我吗?”


    这无疑是一个重磅消息,没有血缘关系,意味着他或者赵岐,有一方不是皇室血脉。


    答案已经明了。


    知道这么大的秘密,赵岐是确定他能保密还是想杀了他?


    毕竟死人是最能守住秘密的。


    “你在害怕?”


    赵岐的话让郗眠回神,他顿了片刻,摇头。


    赵岐道:“嗯,谁都可以怕朕,你不能。”


    他把郗眠抱在怀里,这个姿势郗眠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眼底阴森森的可怖气息。


    此刻郗眠就在怀里,难免又心猿意马起来。


    只是郗眠不想让他亲。


    赵岐半是哄半诱道:“眠眠,再亲一次。”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郗眠的嘴巴这么软,这么好亲,他要是早一些知道,也不至于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不过现在也不晚,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最终,郗眠还是被赵岐抱在怀里亲,嘴唇使用过度如针扎一般疼,可赵岐也没放过他,被按在马车里亲得晕晕乎乎。


    期间郗眠又替宋昑求了几次情,每一次求情,换来的都是赵岐更加凶狠的堵住他的嘴。


    赵岐压抑的声音里满是警告,“眠眠,你再提他,朕现在就杀了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回京城的途中赵岐没有下过处决宋昑的命令。


    队伍紧赶慢赶,七日后终于抵达京城。


    赵岐离宫多日,刚一回来便要去御书房处理政务,走之前千般万般不舍。


    他拉着郗眠的手,不安道:“你会在这里等朕回来的对吗?”


    郗眠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掰开了他的手指,“陛下,快走吧,大臣们该等急了。”


    赵岐看上去有几分神经兮兮的,不断的问道:“眠眠,回答朕,说你会一直等着,朕不希望回来时找不到你。”


    忽然,他眼睛一亮,“朕可以带你一起去,反正之前你也没少陪着朕。”


    郗眠自小待在他旁边,有时候和大臣商议事情,他便乖乖站在赵岐身后,那个时候郗眠对于赵岐可有可无,并不怎么在意。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拉着郗眠便要往外走。


    只是走出去一段路,身形一顿,脚步停歇。


    “不行”,赵岐喃喃道,“那些老东西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你还是在此等朕,朕很快就回来。”


    郗眠在闻鸿衣身边待了一段时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如今回来,那些老家伙一定不会放过郗眠,更何况赵岐为了郗眠离宫,跑到南方去了近一个月。


    此时郗眠若是出现在御书房,只怕会被那些人的吐沫星子淹没。


    赵岐恋恋不舍的离开,留了身边的大太监给郗眠。


    大太监姓王,与郗眠也算老熟人了,只是如今对郗眠格外的客气,想必是赵岐态度改变所引申出的结果。


    这段日子一直在奔波,郗眠也无心出门,便在赵岐的寝宫待了半日。


    倒也不算无聊,赵岐收藏了一些书画,可用于打发时间,真正让郗眠感到意外的是赵岐桌上摊开的一幅未完成的画作。


    画上是一只在阶梯上睡觉的狐狸,那是一只赤狐,蓬松的毛发像绒绒的蒲公英,尾巴懒洋洋圈住大半个身子,耳朵软软的向后趴拉着,阳光洒在它身上,那赤色如火焰一般,明亮灼目狐狸胸口处的毛则是白色的,被尾巴遮住了大半。


    一旁铺着木板的地上放着一本反扑着的书。


    郗眠拿起笔架上的笔,蘸了墨汁,笔尖落于纸面,轻轻勾勒。


    王公公见状忙上前了半步,想要阻止,但不知为何没有出声,又默默退了回去。


    郗眠画完后便盯着那幅画看,直到被人从背后拥住。


    赵岐抱着郗眠,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赖在郗眠身上。


    郗眠想转过身,赵岐声音疲惫道:“眠眠,别动,给朕抱一会,朕好累,那些老东西就会为难人。”


    他的手绕到前方,圈住郗眠腹部,脑袋则无力般耷拉在郗眠肩膀上,往前够了够,去看桌上的东西,问道:“你在写什么?”


    实际上他只是随口一问,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郗眠身上。


    但很快,赵岐就被桌上的画吸引了注意力。


    因下巴抵在郗眠肩膀上的缘故,赵岐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气息拂过郗眠耳边的碎发,带来一阵痒意,郗眠微不可察的偏了偏头。


    但此刻赵岐的心思全在画上,那幅画是他未完成之作。


    他就着抱着郗眠的姿势,伸手去触碰画,手指拂过画上狐狸旁边的书,书上多了一只手,手的主人在画面以外,如此便是手的主人将书放在地上,而一旁则是睡着的狐狸。


    “这是我梦中的场景,我一直觉得缺点什么,却又不知道缺什么,是以迟迟未画好,没想到你补完了。”


    他的手指点了点画面上新增加的手。


    “眠眠,你如何得知画里缺的是手?”


    这只是一个平常的梦,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第二日鬼使神差画下来,但他也不认为郗眠梦到了同样的东西。


    赵岐可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郗眠的目光垂落在画上,纤长的睫毛投下一抹阴影,如扑扇的蝶翼。


    “只是觉得该有个人才对。”他这般回答。


    赵岐语气不明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他道:“眠眠,饿了吗?”


    说完又叫人传膳。


    确实有些饿了,郗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补充完画后竟站在那发了好久的呆。


    用过晚膳,赵岐便要去看太后。


    郗眠问道:“太后她还好吗?”


    赵岐面色冷了几分,语气也带上几分阴沉,他冷哼一声,道:“好着呢,只是可怜了朕的新弟弟,还没出生便被毒死了。”


    赵岐在郗眠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这让郗眠有些诧异。


    赵岐回来时已是深夜,看到坐在桌边等他的郗眠,阴沉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郗眠盯着雕龙柱上的夜明珠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赵岐走到他身边他也没反应。


    赵岐便蹲下去,看着郗眠的眼睛,片刻后伸手蒙着了那双映着暖黄光线的眼睛,虚虚遮住。


    “困不困?”他问道。


    郗眠摇了下头。


    赵岐便收回视线,站起身来,摊开双臂,“替朕更衣吧,我们早些休息。”


    郗眠也跟着他站起来,刚要伸手去解赵岐的衣服,不想赵岐忽然往前一倒,整个身体都脱力般靠在郗眠身上。


    “不想见那些人,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好烦。”


    郗眠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道:“陛下,这样我无法替你更衣。”


    赵岐无赖般抱住郗眠,像根缠住人的藤蔓,“你可以的,朕不想动,就这样。”


    郗眠只好先替他解开腰带,好在赵岐并非真的无赖,郗眠让他抬手,他便抬手,让他站直,他虽不情愿的啧了一声,却还是站直了。


    赵岐似乎长高了一些,以前郗眠和他差不多高,但现在,赵岐比他高出了半个头。


    除此之外,赵岐消瘦得可怕,脸色也病态的苍白,如果他面容温和还好,还有几分以前的影子,但只要他一沉下脸来,整个人都散发着潮湿阴森的气息。


    郗眠把衣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又替赵岐解了发冠,方叫人送洗漱的水进来。


    洗漱过后,两人像是小时候一样,一起躺在床上。


    郗眠背对着赵岐,过了一会,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赵岐挪了过来,随后他的身体被一只手掰过去,抱进怀里。


    黑暗中,他能听到赵岐的心跳,听到赵岐说:“眠眠,现在你在朕身边,真好。”


    郗眠没有说话,赵岐也不在乎,自顾自道:“朕差点就死了,还好没死,否则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204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喊舅舅……


    郗眠在皇宫住了七八日后, 终于知道赵岐为何如此消瘦,除却中毒伤及根本,还有太过劳累的缘故。


    此前赵岐这方势力, 主要有太后和云睿文, 如今太后中毒未愈, 卧床修养, 云睿文又去了边疆平乱,所有事情都落在了赵岐身上, 他日日早出晚归, 忙得有时都顾不上吃饭。


    在加之得知身世, 对他心理上的影响……


    郗眠和赵岐一同长大, 知道他有多依恋太后,母子两可谓是母慈子孝。


    曾经他也很羡慕赵岐, 无数次偷偷的羡慕, 想到若是他母亲还在, 是不是也会和太后娘娘对赵岐一般, 那样温柔有耐心。


    以至于那日郗眠听到赵岐并非太后亲子, 无比惊愕。


    这次在皇宫呆了一两个月都没有见过太后, 想来太后的身体被毒侵扰严重。


    这也可以理解, 赵岐身体硬朗,都便成了这幅消瘦的样子,太后怀孕流产, 保住性命只怕已是大幸。


    平日里赵岐没有太多时间陪郗眠,便让身边的大太监跟在郗眠身边伺候。


    郗眠唯一担心的只有宋昑,赵岐听不得宋昑的名字,郗眠只得从其他地方打听,好在赵岐没有真的杀宋昑, 只是剥夺了他的职位,把他赶回老家,永世不得进京。


    为此王公公还感叹道:“郗大人,可见陛下很是在乎您,不愿让大人有一丝不顺意。”


    郗眠可不会因此感激赵岐,甚至觉得可笑。


    当然更多的是对宋昑的自责,如果不是他,宋昑也不会遭遇这些,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欠了宋昑太多。


    宋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愧对的人。


    郗眠就这样在皇宫住了下来,赵岐留在暗处盯着郗眠不让他逃跑的人完全没排上用场,因为郗眠完全没有要逃跑的意图。


    是以这段时日赵岐周身的阴郁都褪去了一些。


    赵岐对郗眠明显有别的企图,奇怪的是只有带郗眠回京那日在马车上的亲吻,此后再无过界之举,两人即使同塌而眠,也只是像小时候那样。


    两人仿佛真的回归了朋友关系。


    然而这一切只是郗眠的错觉,赵岐眼底隐藏起来的是被极度压抑、却无法控制的越来越深的欲望。


    直到有一天夜里,两人一如既往就寝,过了一会,本已睡下的赵岐支起半边身子,看向一旁规规矩矩躺着的郗眠。


    “眠眠,今日大臣们又开始上奏,要朕充实后宫,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实在烦不甚烦。”


    郗眠没有动,仍旧是闭着眼睛,手搭在腹部的姿势,随口道:“嗯,陛下可以选一批秀女,如此便堵住了他们的嘴。”


    说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脸像是被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灼烧。


    郗眠睁眼转头,对上赵岐黑沉沉的眼睛。


    他犹豫着问道:“怎么了?”


    赵岐一张脸像是泼翻了墨汁,也不说话,只是暗沉的瞪着郗眠。


    郗眠蹙眉,喊道:“陛下?”


    赵岐方语气森然的开口:“你很期待朕选妃?”


    他的表情和话语太过不对劲,瞬间驱赶掉郗眠残存的睡意,也立刻意识到了赵岐的怪异之处。


    郗眠谨慎的没有开口。


    过了片刻,赵岐忽然笑了,“朕确实该纳妃了,人也看好了,那人同朕一起长大,十三岁便爬了朕的床,同床共枕多年,早该有名分的,你说对不对,眠眠?”


    十三岁?爬床?


    郗眠想起和赵岐同塌而眠的契机,那是他被宋昑从枯井中救出来后,第三次去皇宫,赵岐似乎很喜欢他这张脸,总是托着腮盯着他的脸看上好半天,完了还要评价一句:“你长得真好看,比我新养的老虎崽子还好看。”


    那时郗眠话很少,更何况郗眠耳提面命过,越发不敢轻易开口,闻言只是红了脸。


    赵沉岐便好奇的凑过来,伸出软软的手去摸郗眠的脸。


    “你的脸好烫。”摸完忽然道,“你身上什么味道,你是不是来的路上偷偷吃糖果了?”


    郗默眠抿了抿唇,没说话。


    赵了岐有点不开心了,“你是哑巴吗?”


    看到他生气,郗眠一下子有点慌,忙摆手,小声道:“吃,吃了糖。”


    是郗眠的父亲为了人他乖乖听话,进皇宫讨好皇帝,破天荒给他买了几颗糖果。


    只有五颗,本来他打算留着一天吃一颗,可一下子没忍住,全吃完了。


    赵岐问他还有吗,郗眠摇头。


    赵岐又不开心了,郗眠害怕回家被郗父打,怯怯的拉住赵岐的袖子,有点慌张道:“我,我下次,给你带。”


    赵岐方满意,过了一会,他又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郗眠卡壳了,因为他不知道郗父什么时候会再给他买糖果。


    见他说不出来,赵岐便道:“算了,我也不是缺糖果,只是你吃的这种闻起来更甜一点,这样吧,你今天不要回去了,在宫里陪我,这样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可以一起起来去捕蜻蜓啦!”


    ……


    时过境迁,两人都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赵岐说什么同床共枕,郗眠当然能听出说的是他。


    赵岐真要让他当妃子,只怕那些言官的吐沫星子会把他两人淹没。


    郗眠突然想起前几日遇到的一件事情,那时有一个宫人慌慌张张来报,说冷宫的那位没了。


    一开始郗眠以为是先帝的妃子,后来才得知是赵岐的后妃。


    太后给赵岐选了一干妃子,没多久便有人怀上了龙种,太后和赵岐中毒后,那些妃子却接连暴毙,怀有龙种的柔妃被梅妃使手段暗害流产,一尸两命,宫人来禀报暴毙的那位便是谋害皇嗣后被打入冷宫的梅妃。


    想起太后和云睿文的“密谋”,郗眠怀疑柔妃怀孕本就是局,他怀上了赵岐的孩子,只怕也无法生下来,生产后那孩子会被替换成太后所生之子,至于柔妃,能不能活也得看太后娘娘。


    没想到的是孩子还未出生便夭折,连同母亲一起死亡。


    郗眠看向赵岐,这些事情最大的受益者是赵岐,赵岐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当然,这与郗眠并无太大关系。


    这时赵岐又道:“朕明日便让钦天监推个良辰吉日,举行封妃典礼。”


    赵岐说完一直看着郗眠,观察郗眠的面部表情,等待郗眠的反应。


    随着时间的流逝,寝殿越发寂静,门口的夜明珠发出冷然的光,透过层层纱幔,变得微弱不可察。


    赵岐的脸色比那毫无温度的光还要冷上几分,且越来越沉。


    在他即将爆发之际,郗眠慢慢坐了起来,认真的看向旁边的人,道:“陛下,我是男子。”


    赵岐双眼眯起,“所以?”


    郗眠沉默了片刻,提出另一个问题,“陛下想给我什么样的位置呢?”


    赵岐脸色总算好了些,“自然是贵妃,你若觉得不好听,叫贵君也可。”


    郗眠垂下眼,“我不喜欢。”


    赵岐:“你不喜欢待在朕身边还是单纯的不喜欢朕?那恶心的阉人给你惯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到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


    郗眠不明白怎么就又扯到闻鸿衣了。


    他不知道,闻鸿衣早已成了赵岐心中的一颗刺,他的存在就是明晃晃是昭示着郗眠的选择,郗眠选择了闻鸿衣,放弃了他,哪怕他是皇帝。


    赵岐嫉妒得快要疯了。


    郗眠道:“陛下,如果我说我要做皇后呢?”


    赵岐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郗眠想以此让他打消念头,便冷笑一声:“你是故意的吗?故意叫朕为难。”


    以他对郗眠的了解,对方并不是真的想当这个皇后,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这反而更让赵岐生气,郗眠就这么不想待在他身边,还是说这段时日和闻鸿衣的相处,让郗眠心中那杆天平朝另一个方向倾斜了?


    既然郗眠说出这样的话,那他也不需要替郗眠着想了。


    有的人在气急败坏的时候,致力于用最锋利的语言重伤他人,以此掩盖内心所缺乏的底气,赵岐便是这样的人。


    他道:“眠眠,你该对自己有认知,你是男子,无法传宗接代,如何做得了皇后。况且皇后的位置,是要留给对朕有助力的人,你能给朕什么帮助?”


    他嘲讽的说着,一边又忍不住观察郗眠的反应,见郗眠并没有太大反应,赵岐内心越发郁结。


    郗眠道:“臣不明白,陛下既然已经有了想法,为何一定要让我进后宫呢?当下大臣要陛下充实后宫,陛下又有此意,何不乘此机会娶一些官家之女,也借此挑出皇后的人选,何必因我与众大臣离心?”


    这确实是最优解,先充实后宫,和众位大臣建立利益链,待局势稳定,再考虑郗眠的事。


    可赵岐不敢,他怕一个不注意,郗眠便跟别人跑了,只能先摒弃一切,把郗眠留在身边,再考虑其他的事。


    云睿文用不了多久便会回京,闻鸿衣也在找郗眠,赵岐好不容易才把人抓到怀里,没人知道他有多着急,着急和郗眠建立一层联系。


    况且他并不喜欢那些女人,否则也不会任由后宫的女子一个接一个死去。


    赵岐忽然想到前几日郗眠撞见宫人来报梅妃的死亡,对郗眠的态度忽然有了另一种解释,他问道:“眠眠,你是不是对朕有误会?朕没有碰过她们,朕没有碰过任何人。”


    哪怕太后给他下了药,他都没有碰那些女人,靠着郗眠留在皇宫的衣服挺过去的。


    若是以前,赵岐不会在意这些,但经历了那么多事,他知道,自己在郗眠那里本来就失去了一些优势,若是再碰了其他人,只怕很快就会被踹出局。


    赵岐道:“朕会安排好一切,你只需安心参加大典便是。”


    郗眠又重复了一遍:“臣不愿意。”


    赵岐不甘的吼:“你一定要和朕过不去,让朕为难吗?”


    郗眠:“你并不是非我不可,当下这样的局势,陛下又何必给自己添麻烦呢?”


    赵岐怒了,“你一口一个麻烦,是真的在替朕想,还是拒绝朕的借口,只有你自己清楚,是谁说过永远把朕放在首位,是谁说最在乎的人是朕!才短短时日,便已物是人非!你现在给朕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你说的对,朕又不是非你不可,还没有人能让朕这般哄着仍不知足。”


    郗眠立刻揭开被子下床,因他睡在里侧,若要下去,需从赵岐身上跨过。


    郗眠犹豫了片刻,从床尾的位置绕了过去。


    脚刚接触到地面,一阵大力袭来,一只手臂箍在郗眠腰上,将他往后拖去。


    郗眠仰面倒在床上,对上赵岐风雨欲来的脸。


    那双眼睛里夹杂着太多情绪,愤怒、不甘、气急败坏。


    他咬着牙阴沉沉道:“朕让你走你便走,刚才怎么没有这么听话。”


    他拖着郗眠的腰,将人重新拖回床上,随即便上手扒郗眠的衣服。


    郗眠一边按住衣服一边不解道:“你做什么?”


    赵岐凉嗖嗖道:“闻鸿衣能碰你,朕却碰不得?”


    “刺啦”一声,郗眠的衣服已经破了大半,露出了半边肩膀和半个胸膛。


    赵岐还在继续,手上动作不停,嘴里的话也不停。


    “他一个阉奴,能给你什么?他能满足你吗?”


    他一只手掌住郗眠半个后背,托住蝴蝶骨,缓慢滑向下方,赵岐忍不住伸手丈量了一下,轻易便能掐住。


    明明那么瘦,腰那么细,摸上去却又有肉感,包括腰部往下的位置,肉感十足。


    赵岐的手停下,郗眠却吓得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他徒劳的用手去推赵岐的手,却无法撼动半分。


    赵岐低下头,低声问道:“告诉朕,他进去了吗?”


    赵岐的行为太过冒犯,郗眠喊道:“他是太监!”


    如此,赵岐的气总算消了一些,脸色也有所缓和,可他的手并没有因此离开,反而试探着触碰郗眠的底线。


    “眠眠,给朕吧,朕要你的第一次,朕实在不放心你。”


    郗眠伸手打他,用脚踹他,都没能使他改变想法。


    郗眠也生气了,道:“陛下觉得臣跟在闻鸿衣身边这么久,他真的会什么也不做吗?他确实身体缺损,但并非没碰过臣。”


    赵岐立刻明白过来,都听说太监喜欢用奇奇怪怪的东西……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次腾腾往上冒。


    “这种时候惹怒朕对你没有好处,朕还是对你太过纵容了。”


    赵岐不再留手,他发泄着自己的怒意,也发泄着自己的情.谷欠。


    过了一会,赵岐发现异常,气笑了,手指越发不客气起来。


    “泉眼吗?你这样子……塾.透了。”


    此刻他恨不得将闻鸿衣千刀万剐,一想到郗眠的生体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闻鸿衣,那种地方,有那么多……水也是因为闻鸿衣,他就气得呼吸都不通畅。


    可看着郗眠可怜兮兮的哭,又忍不住怜爱。


    两种情绪疯狂的撕扯着他,要将他撕成两个人。


    一刻钟后,赵岐终于松开了对郗眠的压制,他心中的气不知何时已散去大半,或许是在郗眠抽噎着哭泣时,或许是郗眠抬手遮住眼睛,一边骂他混蛋,一边不住的发抖时。


    赵岐哄道:“好了,只是手而已,那样的事情当然要等我们洞房花烛。”


    他一边用手帕慢条斯理的擦食指和中指,目光却紧紧盯着郗眠,盯着他泛红的眼眶。


    看着看着,擦手的动作停下,赵岐忍不住再次将人拉进怀里。


    他的手在郗眠胸膛拨了下,道:“肿了,好娇气。”


    明明不重的。


    结果看上去那么可怜。


    怎么会那么娇气。


    郗眠生气或委屈时,眼眶都会发红,眼尾处和下眼睑的粉色连成一片,如桃花般的眼苔,沁满了水雾,他想将那水雾舔干净,但也知过犹不及。


    今日做得已经够多了,再多只怕要惹怀里人生气。


    鼻尖是郗眠发丝的香味,去年七夕,他便发现郗眠头发有一种奇特的香味,无法形容,只是让他每一次都忍不住凑近去闻,仿佛是专门为他而生成的香味一般,完美的契合他的喜好。


    赵岐忍不住又问道:“眠眠,你用的什么皂洗头,真好闻。”


    说着执起郗眠一缕发丝,用鼻尖蹭了蹭。


    郗眠把自己的头发抢回来,同时用手去推跟着头发一起靠过来的赵岐。


    “让我离开,我不想待在这里。”


    他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鼻音,赵岐一时又想生气又是心疼,抱着郗眠躺好,语气轻柔得不像他自己。


    “睡吧,朕陪着你。”


    郗眠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过了好一会,赵岐忍不住睁眼偏头去看他,却发现郗眠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房顶,像是在发呆。


    赵岐把脸贴在郗眠肩膀处,问道:“睡不着吗?朕也睡不着,我们聊天吧,以前你最喜欢缠着我睡前聊天了。”


    郗眠平静道:“打扰你明日上朝,你会把我扔出去,不是吗?”


    赵岐一噎,有一段时间郗眠很是粘他,晚上睡觉也喜欢在他耳边说话,那时赵岐只觉得郗眠长得好看,放在身边赏心悦目,但未免太聒噪了些,于是在郗眠再一次打扰到他睡觉时,他毫不犹豫的把人扔出了寝殿。


    之后郗眠乖了很多,那时的赵岐觉得自己惩戒颇有成效,为此还洋洋自得。


    或许有些心虚,赵岐声音都弱下去了几度,“朕……没有这个意思。”


    郗眠闭了闭眼睛,再次开口,“陛下,让臣去外间睡吧,臣想静一静。”


    他的声音听上去疲惫极了。


    赵岐心脏都为之一紧,像被一只无情的手捏住一般难受。


    脖颈处像梗着一块石头,致使他说出的话都有些卡顿,“你便这般厌恶朕?”


    郗眠:“是的,看到你我便睡不着。”


    那语气却是连敷衍都不愿意了。


    赵岐气死了,气得呼呼喘气,质问道:“方才你要走,朕才弄你,现在却还敢提,郗眠,你在挑战朕的权威吗?”


    经过刚才那一遭,郗眠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和赵岐再次同床共枕。


    他知道他的抵抗只是徒劳,他的意见不会被采纳,可他不想当无事发生。


    至少今夜他不想再看到赵岐那张脸。


    他淡淡道:“随你怎么想。”


    这话把赵岐气得不轻,片刻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赵岐爬起来发泄般将寝殿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王公公听到声音,立刻大声喊道:“陛下!来人,保护陛下!”一边便要冲进去。


    赵岐朝门口吼:“滚!都给朕滚!谁都不准进来!”


    赵岐砸完东西,席地坐在那些碎裂的瓷片中间,他看着郗眠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眠眠,朕的手受伤了,好疼。”


    他举了好一会,发现郗眠都不看他,一时间委屈极了,又把手收了回去,双手抱住自己,像一个无助的孩童。


    “你明明最心疼我的。”他低低的呢喃。


    声音太小,郗眠没有听出他在说什么。


    过了片刻,赵岐自己站起来往外走去。


    他的离开让郗眠松了一口气,压根不在乎他去哪里。


    发觉郗眠没有任何叫住他的意图,赵岐难受的抿了抿唇,看着外间简陋的软榻,比起里面皇帝的龙床,这软榻实在是简陋。


    软榻是守夜太监短暂休息所用,赵岐自己动手换了被褥,躺下睡觉。


    第二日,王公公及其他宫人进来看到皇帝睡在外间的软榻上,皆惊得无法言语,察觉赵岐脸色不好,纷纷跪下,头埋几乎埋到地板里。


    这一夜赵岐睡得很不舒服,他揉着酸疼的脖子,皱眉道:“跪着做什么?伺候朕更衣。”


    顿了顿,又道:“声音小点,他还在睡觉。”这话以一副极其不情愿的语气说出,却没人敢质疑。


    郗眠醒来时赵岐已经下了朝,正拉着一张脸来喊他起床。


    昨夜郗眠失眠了,几乎整夜未睡,一直在想事情。


    前世今生,赵岐都利用了他,可郗眠并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赵岐身上,闻鸿衣才是他的目标。


    可赵岐实在他烦人了,一直往他跟前凑,郗眠想要忽略他都做不到。


    此后一个多月,赵岐总有亲近的行为,但始终监守着最后的底线,有时候已经满头汗水,眼中的欲几乎克制不住,却还是咬着牙收手,说道:“等,我们洞房花烛。”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同郗眠说,可更像在告诫自己。


    郗眠可不会因此而感激他,除了最终的步骤,该做的,赵岐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腿和脚尤其是重灾区,在郗眠看来,赵岐和闻鸿衣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一个是他离开的机会,一个是无关的路人甲罢了。


    赵岐已经找钦天监推算了日子,封妃大典就在三个月后,此时正在准备册宝、礼服和仪仗。


    自从那天晚上后,赵岐几乎不与郗眠吵架了,有时郗眠故意和他对着来,他也只是阴沉沉盯着郗眠,要不就是用行动惩罚郗眠,把人按在床上教训一番。


    后来他发现这是最有成效的,每次弄完,郗眠便会乖上几日,便尤其热衷此法。


    到了后面只要郗眠挑衅他,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睛便亮晶晶闪着兴奋的光,仿佛撒下去的鱼饵终于被咬住。


    他理所当然的行床榻之事。


    以至于郗眠都不敢再用言语去刺激他。


    赵岐还发现了另一件让他情绪激动的事,以前他很讨厌郗眠喊他舅舅,讨厌这层关系,但现在得知他们并无关系,反而热衷于在那样的时刻逼郗眠喊他舅舅。


    虽然总不得逞,但得逞一次,那种感觉他无法形容。


    郗眠觉得赵岐这人很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大半夜睁开眼睛,看到赵岐不睡觉,幽幽的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他看时,汗毛立刻立满全身。


    尤其是近日,赵岐越来越疯癫,总是说一些冒犯人的话。


    比如此刻,看到郗眠醒来他也毫不慌张,仍旧盯着郗眠看。


    郗眠忍不住往后挪了挪,问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


    屋内几乎没有光线,赵岐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中,一双眼睛更是比夜色还沉几分。


    郗眠心中敲起警钟,一般赵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绝对没有好事,于是当机立断往后退,再找时机下床。


    他的想法还未完全付诸行动,脚踝便被抓住。


    赵岐的手指没有闻鸿衣那般粗粝,但也绝对说不上多细腻,被指腹触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难受。


    郗眠想缩脚,但缩不回去。


    赵岐乘机欺身而上,手也从脚踝往上滑到膝盖处,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郗眠的嘴巴。


    郗眠忍不住质问:“你到底发什么疯!”


    赵岐才终于开口,“我梦到你跟闻鸿衣跑了。”


    郗眠:“?”


    赵岐没有看到郗眠脸上的无语,自顾自道:“他一出现,你便乐颠颠的跟他走,眠眠,我可能没有说清楚,我这人最受不得背叛,你若是再敢和闻鸿衣有牵扯,我不但要杀了他,还要打断你的腿。”


    当然,闻鸿衣早就上了他的死亡名单,总有一日,他要手刃那死太监。


    郗眠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确实相信了赵岐做梦的言论,毕竟这人连“朕”都不说了,想来还未完全清醒。


    郗眠深深呼出一口气,有点烦躁,见赵岐不是突发奇想的想大半夜爬起来砍了他,便重新躺了下去,不想再理会赵岐。


    赵岐凑了过来,呼吸近在耳边。


    郗眠能感受到他的嘴唇轻轻蹭着自己的耳廓,他只当是蚊子,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赵岐却不乐意了,掰着郗眠的肩膀将人翻过来。


    “反正也睡不着,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吧。”


    他的手碾过郗眠的唇,眸光暗了暗。


    “眠眠,你的嘴巴好小。”


    他在郗眠睡着时比划过,那么小的嘴巴,即使张到最大,似乎也无法含住。


    罢了。


    “用脚吧。”他这般说着,视线却黏在郗眠嘴唇上不肯挪开半分。


    郗眠挥开他的手,冷着脸重新躺下去。


    赵岐又凑过来时,冷冷道:“陛下不困,臣却累得不行,若是打扰了陛下雅兴,臣出去睡,或者臣明日便回郗府。”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赵岐可不敢让郗眠回去,最近郗府不太平,郗眠回去万一被波及。


    郗府的事情他瞒着郗眠,若是郗眠知道,只怕两人会越行越远,毕竟郗眠再讨厌郗府的那些人,那也是他的家族。


    在封妃典礼前一个月,礼服制作完成,赵岐让衣库送过来试穿。


    等看到那礼服,郗眠才觉得不对劲,礼服是男款,但那并不是妃嫔等级的礼服。


    礼服正红色,上面绣着十二章纹,发冠上用于点缀的也是质量顶级的东珠,这礼服分明是皇后等级才能使用的。


    见郗眠看着礼服,没有其他动作,王公公赶忙道:“大人只管换上,这一针一线,每一刻珠子,都在陛下日日监工下完成。”


    郗眠没有试,他把礼服放回托盘,朝宫女挥了挥手。


    王公公很是为难,但也不敢说什么,只悄悄叫人去禀告了陛下。


    晚上赵岐回来,从被后抱住郗眠,问道:“礼服不喜欢吗?”


    郗眠没有说话,赵岐又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你都不知道朕花了多少功夫,这下看你还怎么拒绝朕。”


    郗眠离开了他的怀抱,转身看着他,“陛下,你……”


    他皱了皱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问。


    赵岐心情很好,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你是不是想问朕如何说服那帮大臣的?其实也不难,朕铁了心要娶你,他们能耐我何?”


    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画风一转,道:“不过朕也吃了好多的哭,你都不知道他们怎么骂朕的,有一个酸儒,特意写了一篇文章指责朕,说什么文死谏武,就差指着鼻子对朕破口大骂了。”


    一边说不难,一边又说被指着骂,赵岐的心思郗眠如何不明白。


    可惜他并不在乎什么皇后之名,一个男子,无论是做妃子还是皇后,都是侮辱。


    赵岐不知什么时候有凑了过来,黏糊糊道:“眠眠,金宝和金册朕都先帮你收着,待大婚那日再给你,看在朕受了那么多委屈的份上,能不能别对朕那么冷淡,我们回到以前不好吗,你都多久没有对我笑过了。”


    封后典礼比封妃典礼繁琐,皇帝下旨后由礼部奏请,再到钦天监择吉日,之后祭告天地、社稷、宗庙以及准备宝册礼服仪仗,写昭书册文,可这些竟然都瞒着郗眠完成了。


    他忍不住讽刺道:“陛下这招先斩后奏用得极妙。”


    赵岐有些心虚,声音小了些,“朕……只是怕你太过操心。”


    其实并不是这样,而是他知道郗眠说当皇后只是拿来堵他的话,但他想了几日,觉得这个方法实在太好了,这些郗眠便是他行了大礼的妻子,以后可以和他并排葬在皇陵。


    瞒着郗眠一是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拗得过那些老古板,而是怕郗眠拒绝,所以才尘埃落定再告知郗眠。


    赵岐低声同郗眠道歉,左右一个说辞,不想让郗眠操心这些事。


    郗眠也不在乎,反正什么风妃典礼封后典礼,他都不会参见。


    大典前两日,宫里已经热闹起来,这两日赵岐脾气出奇的好,脸上再也不见之前的阴郁,宫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用战战兢兢地担心惹皇帝生气。


    当天晚上,皇宫却走水了,大火很快蔓延开来,无数人叫喊着灭火,火势却越来越大。


    好在九千岁立刻派人前来支援。


    等火终于扑灭时,准皇后失踪了。


    第205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你选谁


    一刻钟前, 皇帝寝宫。


    香炉烟雾袅袅,檀香幽幽,象牙灯盏上, 白蜡融化, 燃烧出灼灼的光。


    层层叠叠的帷幔后, 影子影影绰绰, 负责添香的小太监关门退出去时,只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便红了脸。


    帷幔后, 明黄色的龙床上, 赵岐抱着怀里的人, 因生气手劲比平日大。


    “那狗太监今日居然上朝了,他一个阉人, 不过是皇家养在后宫的一条狗, 居然像权豪势要达官重臣一般站在朝堂上, 朕真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最后几个字是咬牙说出来的, 与之一同响起的, 还有几声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赵岐动作顿了一下, 脑袋从背后埋进郗眠脖颈里, 深深吸了一口。


    “眠眠,宝贝,喊我一声。”


    郗眠仰着头, 嘴巴却紧紧闭着。


    赵岐便用手指去拨开那两片柔软的唇,触碰到软软的舌头,不停的用鼻尖去蹭郗眠颈侧的皮肤,一遍一遍诱哄着。


    “宝宝,喊一声, 今天便放过你了。”


    郗眠睁开盈满水珠眼睛,湿漉漉的睫毛凝成一簇一簇,挡住了大半光线,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这一幕赵岐如何能忍,手指轻轻掰住郗眠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吻便落在睫毛上,睫毛被舔得更湿。


    赵岐的舌头很有力,像是要把他的眼睛吃掉一样,没一会,郗眠觉得眼眶都有些发酸。


    他终于说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话,“滚开。”


    从来没有人敢骂赵岐滚,郗眠是第一个,但赵岐一点也不生气,身体反而因此激动异常。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光影交叠中,两个影子几乎完全重合成一团。


    外面忽然天光大亮,人声鼎沸,无数人奔走着喊:“走水了!走水了!快去救火!”


    赵岐停下动作,皱着眉往外看了一眼,屋外吵得那么大声,王公公却没有扣门禀报。


    赵岐抬手将额边因汗水而湿润的发丝往后捋,低头在郗眠潮红的脸上亲了亲,“眠眠,朕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话刚落,还未有其他动作,一声巨响,寝宫的门被踹开。


    赵岐立刻用被子将郗眠盖住,暴怒着朝门口吼:“朕还活着,你们要造反吗?王顺德!把这人拖下去杖毙!”


    夜风自大开的门口溜进来,卷起重重帷幔,脚步声靠近。


    赵岐见这人如此大胆,竟还敢往里走,立刻想到了刺客,他迅速起身,拿起架子上的长剑防守。


    一只苍白的手解开帷幕,露出闻鸿衣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一身黑色锦袍越发显得他脸色苍白,乌发被玉冠尽数挽起,黑眸越过赵岐,看向明黄色的床。


    赵岐抬剑指着这位不速之客,怒道:“闻鸿衣,你夜闯朕的寝宫,是想造反吗?”


    闻鸿衣压根没看赵岐一眼,视线像锁定猎物般锁定着床上被子里鼓起的一团。


    郗眠本来就被折磨得没什么力气,又被赵岐用被子盖着,软着手脚好不容易扒拉开被子一角,露出小半张脸来,急促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窒息的感觉稍稍褪去,察觉屋内氛围的不对劲,以及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胶着在他身上。


    郗眠抬头,看见了对峙的两人。


    闻鸿衣的目光落在郗眠潮红的脸上,冷嗤了一声,“郗眠,离了我,如今沦落到躺在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身下行苟.且之事,你就这么欲.求不满?”


    郗眠没有说话,赵岐直接炸了。


    “闻鸿衣!闭上你的臭嘴,若非你横插一脚,我和眠眠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哪会分开一年多,如今你无召入宫,闯入朕的寝殿,这是杀头的大罪。”


    赵岐说完喊道:“来人,将这逆贼拿下。”


    往常王公公以及侍卫都会守在外面,赵岐喊完发现无人回应,又联想到闻鸿衣能进入寝宫,想来是已经解决了守在外面的人。


    赵岐脸色越发难看,他身为一国之君,却被一个太监挑衅至此。


    不同于赵岐的满面怒容,闻鸿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竟是装模作样了起来,“陛下身边的人也太不恪尽职守了,臣当初也是在先皇身边侍候,陛下有何事吩咐臣也是一样的。”


    赵岐自然不可能使唤闻鸿衣,两人便这样对峙着,屋外传来乱哄哄的奔走呼喊声,那是宫人们在救火。


    郗眠裹着被子看着两人,眼皮渐渐开始打架,他真的太累了,况且现在已将近三更。


    就在他快要睡着之际,闻鸿衣开口了,“宫里走水,臣已派人去救火,郗眠打扰陛下多日,臣今日来带他走,如今天色已晚,臣不便再打扰陛下。”


    说完看向郗眠,只说了两个字:“下来。”


    赵岐立刻往左挪的半步,将身后的人完完全全挡住。


    “金环卫在哪?”


    赵岐话音刚落,十几个人影凭空出现,齐刷刷跪地,“主子。”


    赵岐:“将这逆臣贼子拿下。”


    无数道身影冲向闻鸿衣,闻鸿衣脸上的表情变都未变一下,笑容依旧,只是若认真观察,便发现他眼底毫无笑意。


    面对金环卫,饶是闻鸿衣也十分吃力,更何况他以一敌多。


    赵岐病态惨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闻鸿衣,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日。”


    闻鸿衣确实不敌金环卫,只交手了数十下,便往后一跃,无数黑衣人出现,将闻鸿衣的身影挡住。


    黑衣人加入战局,与金环卫交手。


    闻鸿衣则出手朝赵岐袭击。


    赵岐大怒:“大胆!”


    闻鸿衣打不过一阵队的金环卫,但他的武力值在赵岐之上,没一会便一掌将赵岐击飞出去。


    赵岐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闻鸿衣垂眼理了理衣袖,道:“先皇仙逝时,陛下尚年幼,想来没人教陛下何为礼义廉耻,既然如此,臣便替先皇好好教导陛下。”


    赵岐捂着胸口,怒火中烧。


    他忽然道:“闻鸿衣,既然到了这步田地,我们便尊重眠眠,让他自己做决定。眠眠,你来说,你跟谁走。”


    闻鸿衣拧了拧眉:“我为何要尊重他?这种不忠诚的东西有什么值得我尊重的。”


    这样说着,本来走向郗眠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赵岐又吐出一口血,嘴唇被染成了血红色,眼里的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在害怕,你怕他选择我,而不是你。”


    他的得意深深刺痛了闻鸿衣的眼睛,那是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当然知道郗眠不会选择他。


    郗眠选择的一直是赵岐,甚至为了赵岐不惜杀了他。


    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们两人就是两情相悦,他就是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明明当初是郗眠自己来找他的,是郗眠先走进了他的领地。


    闻鸿衣冷笑一声,抬脚朝龙床走去。


    郗眠选谁跟他有什么关系,无论选谁,这小白眼狼今天都得跟他走。


    赵岐像是看穿了闻鸿衣的内心,露出得意又嘲讽的笑来。


    他抬手擦去唇角的血,道:“眠眠,告诉他,你跟着谁,让他死心!”


    郗眠已经坐了起来,他的目光盯着床下的衣服,他想把衣服拿过来。


    此时被两个人目光灼灼盯着,只能遗憾的放弃裹着被子去拿衣服的想法。


    他抬眼,那双眼睛因流过眼泪而带着绯色,目光先落在离得最近的闻鸿衣身上,又慢慢挪向半躺在地上的赵岐。


    闻鸿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宽袖里的手早已捏成了拳头,指甲攥进手心。


    赵岐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欢喜,血液都欢呼起来。


    他以手撑在地面上,勉强站起来,刚想要说些什么,郗眠的视线却转开了,他再次看向了闻鸿衣。


    郗眠指了指地上,道:“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吗?”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两人都知道他喊的是闻鸿衣,因为那双晶莹的眼睛凝聚在闻鸿衣上。


    闻鸿衣袖子里的手缓缓松开,尽管脸上还是严肃深沉的表情,屋内光线昏暗,显得他的眉眼带着淡漠和冷意。


    他垂眸看向地上胡乱堆起来的衣服,漆黑的眸子中情绪不辩。


    片刻后,他抬脚踏过那些衣物,走到郗眠跟前,将肩上的披风解开,又揭开被子将披风披在郗眠身上,随后将人抱起。


    往外走时赵岐才恍然回神,眼睫撕裂般疼。从方才郗眠说话开始,他的眼睛便不受控制的瞪大,眼眶似要裂开,眼珠将要掉下来。


    此刻他已顾不得那如同打翻了五颜六色的调味品的内心,猛的朝龙床扑过去,大喊:“你不能走,郗眠,朕不准你走。”


    “你只是让他帮你捡衣服,没有别的意思对不对。”他说着猛的点头,“对,就是这样的,是朕疏忽,朕现在就给你找衣服……”


    郗眠拍了拍闻鸿衣的手臂,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赵岐说了那样一番话,郗眠又这般说,闻鸿衣的身体瞬间僵硬。


    见他犹如石像,毫无动静,郗眠又重复了一遍,闻鸿衣方将他放下。


    地上的衣服被闻鸿衣踩了几脚,不能穿了,郗眠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衣服,简单的套上。


    闻鸿衣的披风仍披在身上,他转头对赵岐说:“陛下,我不想做你的皇后,我既跟了他,只要他活着,我便不会离开。”


    这话让在场的两人都变了脸色。


    一个听到了不会离开。


    一个听到的则是:活着便不会离开,那死了呢?


    所以郗眠杀他是这个原因?


    闻鸿衣那一点点因被选择而向上飘升的情绪如同被一兜水灌下,重重的坠下去。


    他紧紧捏住郗眠的手腕,将人扯过来,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太过用力,郗眠只觉得手腕快要断掉,可他还未来得及回答,闻鸿衣却忽然笑了。


    “算了,无论什么意思都不重要了。”


    “反正我不会死,我会一直活着。”


    说完扯着郗眠的手腕便往外走。


    赵岐想追,可刚走了两步又吐出一口血来,他垂眼看着手心的血迹,无力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他现在的身体太弱了,像个病秧子一样。


    第206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教训


    回到宫外的住宅, 闻鸿衣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郗眠按进装满水的浴桶,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将郗眠全身上下洗了一遍。


    里里外外都洗干净。


    他没有克制力道,加之郗眠的皮肤又格外脆弱, 尽管布巾很柔软, 皮肤还是火辣辣的难受。


    闻鸿衣的表情太过恐怖, 郗眠识时务的没有出声。


    直到换了第二桶水, 布巾再次落在皮肤上,郗眠终于感到害怕, 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闻鸿衣捏着他的肩膀将他扯过来, 布巾擦上去。


    黑暗中他的声音如同鬼魅, 一字一句道:“洗干净。”


    郗眠觉得要破皮了, 喊了一声“疼”。


    落在后背的手一顿,片刻后, 布巾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闻鸿衣的手, 他用手给郗眠洗。


    郗眠一时又有些气, 他说疼是不想洗了, 不是说用布巾洗澡疼。


    于是表达了这样的观点, 闻鸿衣却仿佛没有听见, 自顾自做着手上的事。


    等洗得闻鸿衣满意时,天已经大亮,郗眠累得快要睡过去。


    察觉闻鸿衣将他抱出浴桶, 用衣服裹着往外走,郗眠终于松了一口气,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又被闻鸿衣闹醒,郗眠不堪受扰的用手挡住对方近在咫尺的脸,疲惫道:“别闹。”


    这句话却像捅了马蜂窝, 脖子被一只手掐住。


    “你在跟谁说话?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每一个字都像含着冰碴子,裹满针刺一般的碎冰再吐出来,掐在郗眠脖子上的手也随之用力。


    郗眠完全清醒,一睁眼就对上闻鸿衣孕育着风暴黑沉沉的眼睛。


    那双眼睛时常带着嘲讽的、或漫不经心、或不屑一顾的笑,但此刻,则像极了深不见底的幽井,只有未知的危险,再无半点笑意。


    手不断收紧,他是真的想掐死郗眠。


    看着郗眠因窒息眼底溢出眼泪,闻鸿衣的心底却没有报仇的快意,只有无法压制的暴躁。


    除了刚被净身那两年,后来他再也没有过愤怒、暴躁等一系列的情绪了,这些情绪除了会让事情变得更砸,没有任何意义。


    郗眠成功让他记起了那些无能为力的过去。


    他该杀了郗眠的,杀了他,拨乱反正。


    郗眠也杀过他一次,不是吗。


    他向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郗眠感受到了闻鸿衣的杀意,从杀闻鸿衣失败后他就一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轻则闻鸿衣对他失去信任,再次得手机会渺茫,重则闻鸿衣睚眦必报,将他折磨致死。


    他一直在赌,赌那么一丝机会。


    经过这样的事,闻鸿衣必不可能对他念旧情,但一定恨他,只有有恨,那也是好的,那意味着对他还有感情。


    只要还有感情,那便还有机会,哪怕是蛛丝一般透明且几不可察的机会,他也不能放弃。


    因窒息,郗眠的视线已渐渐模糊,模糊得只能看到闻鸿衣的轮廓。


    他抬手尝试着去碰闻鸿衣的脸,因看不清总是碰不到,终于碰到脸颊,却不想闻鸿衣立即侧头躲开了。


    他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他并不相信闻鸿衣会掐死他。


    闻鸿衣这种挟怨记仇的人,不会这么轻易便杀了他,必是将仇人折磨得体无完肤,想死不能死。


    况且若是真要掐死他,给他洗澡岂不是多此一举,闻鸿衣可没有杀人前得让人干干净净死亡的癖好。


    果然,在他彻底晕过去前,脖子上的手离开了。


    骤然吸入大量空气,郗眠忍不住疯狂咳嗽起来,咳得整张脸都是红的,像患了什么肺部疾病。


    闻鸿衣冷眼看着他咳,片刻后,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你这是报应。”


    “背叛我所遭的报应。”他重复道。


    等郗眠咳嗽渐渐缓和,一个水杯递到唇边,里面是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液体。


    又苦又浓的中药味顺着鼻腔流入,刺激得脑袋都有些发苦。


    “这是什么?”郗眠问道。


    闻鸿衣没有回答,指尖掐住郗眠的下巴,玉碗的边缘抵住雪白的牙齿,碗身倾斜,似乎在身体力行的表明他对郗眠的态度。


    苦味在舌苔化开,一直苦到嗓子眼。


    吃完药,闻鸿衣端着碗出去,伴随着“咔哒”一声,门被锁上。


    郗眠以为闻鸿衣不会再回来,索性盖好被子,转身背对着门睡觉。


    早已困得头脑发飘,只一会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搬弄他的身体,饶是这样郗眠也没有醒,直到真的难受紧了他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此时他整个人坐在闻鸿衣怀里,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翼而飞。


    周围环境昏暗,是那间内室,闻鸿衣抱着他坐在椅子上,面前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闻鸿衣苍白修长的手指在他皮肤上点缀着,一一覆盖掉上面那些开得鲜艳的花,那些因别人而开出的花。


    郗眠从镜子里看闻鸿衣,只是看了一眼便被对方发现。


    闻鸿衣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语气不明,“醒了?也好。”


    他的手指落在郗眠腿上,“这个印记怎么来的?”


    呼吸近在咫尺,气息像是要顺着耳缝钻进去。


    “我应该问,小皇帝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才会留下这样的印记。”


    “手?还是嘴?”


    但很快,他又道:“罢了,无论是什么,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掐住郗眠的要,把人侧抱着,低下头去。


    新的印记完全覆盖了旧的印记。


    郗眠痛苦的抓住他的头发,他也没反应,他只专注在那些印记上,仿佛那是他几世的仇人。


    后面闹得过分了,郗眠便踢他,踹他,甚至打他。


    闻鸿衣都不做理会,直到郗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终于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郗眠。


    他的视线并未让郗眠感到害怕,反而理直气壮的说:“疼。”


    闻鸿衣又垂下了眼。


    他把郗眠放在椅子上,走向那些黑漆漆的柜子,从上面拿了一个东西。


    郗眠一看到那东西,瞳孔皱缩,一边摇头,一边站起来便想跑。


    才跑出去两步,脚上传来一阵阻力,低头去看,才发现脚踝不知何时被铁链锁住了。


    那是一根小指粗的银链,银链的一段系在椅子腿上,银链很长,每隔一段都有一个小铃铛,到了脚踝上,则有六个铃铛,只要一走动,铃铛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此事郗眠是真的害怕了,因闻鸿衣又拿出了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头制成的马匹,像小孩子的玩具,可马背上的东西又明明白白昭示着这不是小孩子玩具。


    郗眠吓得脸色发白,忙去解脚踝上的银链,解不开,又去接椅子上的,也解不开,于是尝试搬着椅子跑。


    椅子抬不起来,他才想起这椅子是焊在地上的。


    正当他绞尽脑汁寻找出路时,闻鸿衣已经走到他跟前。


    郗眠立刻伸出手抵住他,一边往后推,“不,不行,会死人的。”


    闻鸿衣抓着他的手将他扯过来,冷哼一声:“死人?我不就是死人,一个已经被你杀死的死人。”


    他残忍又强硬的把郗眠抱了上去。


    ……


    “你知道那些背叛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我对你不好吗?郗眠,看着我,我在和你说话?”


    “这就受不住了?”


    “说话!郗眠,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身体不受控制的卷曲,像虾一般弓起背部,郗眠捂着难受的肚子,嘴唇被咬得流血。


    两根手指探进嘴里,闻鸿衣语气残忍,“咬什么?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敢受半点伤看看,我记得郗家老太太如今也六十多岁的高龄了吧,你觉得地牢里的拷问,她能承受几轮呢?”


    郗眠哭了,哭着喊他滚,眼泪像屋檐的雨滴,接二连三坠楼。


    他哭了,闻鸿衣却笑了,仿佛终于出了心中那口恶气。


    晕过去前,郗眠听到他说:“我们的事还没完,以后有你哭的,以前是我对你太好了,才给了你反咬一口的机会。无论你因为什么回到我身边,你都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了。”


    “郗眠,后悔吧,你会悔不当初,我等着你后悔求我。”


    郗眠吸了吸鼻子,艰难的朝他伸手,抽噎着道:“亲,亲亲我。”


    闻鸿衣所有的话卡壳,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老化的零件。


    郗眠也因此好受了很多。


    像是找到了如何让自己少受罪,郗眠整个人都侧身攀附在闻鸿衣身上,紧紧抱着对方,胡乱的去亲闻鸿衣的脖子脸颊。


    他还坐在马上,这个动作有些别扭,但郗眠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会被这种失控感折磨致死。


    可此时的闻鸿衣像是皈依佛门、不染红尘的高僧,任由郗眠如何撩.拨,都无动于衷。


    郗眠急了,便去咬他的嘴唇。


    他控制不好力道,闻鸿衣“嘶”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把他的嘴唇咬破皮了。


    于是又赶紧伸出舌头去舔,带着讨好的意味。


    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对闻鸿衣来说意味着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只能被动的承担更多。


    哭声更大了,见见变得嘶哑哽咽。


    意识陷入黑暗后,郗眠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却又听不清说些什么。


    闻鸿衣抱着郗眠从内间出来,外间的地上跪了两人,两人皆不敢抬头去看。


    其中一人道:“主子,‘牢房’已备,我们这边带郗公子过去。”


    所谓“牢房”是闻鸿衣特意让人打造的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屋内窗户和门全是封死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牢房会用来关押刺杀九千岁的刺客。


    这个刺客下场必定凄惨。


    下属说完只等着九千岁把这个罪犯交于他们,至于罪犯为何在九千岁房间里……这罪犯曾是九千岁床榻之人,收拾之前亲自惩罚一番也是可能的。


    况主子做什么向来容不得他们质疑。


    可等了好一会,九千岁也没把人交给他们,两位下属不由得抬头去看。


    只见那“罪犯”安安稳稳倚在九千岁胸口,睡得脸颊潮.红。


    第207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咬破手腕……


    郗眠睁开眼, 周围一片黑暗,浓稠的黑,看不清任何物体的轮廓。


    这让他瞬间想起上一世临死之前那段日子, 上一周目的经历让他身体里还残留着对黑暗的恐惧, 内心升起一阵阵恐慌。


    闻鸿衣把他关在这里, 是否意味着他什么东西都没能改变。


    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 手底下是被褥,前世那个漆黑的房间里可没有被褥, 只有一堆杂乱的稻草。


    郗眠又摸了摸, 这似乎是一张床, 他躺在床上。


    摸索着下了床, 在黑暗中艰难行走,似乎终于碰到了木板, 郗眠无法分辨这是不是门的位置, 只能拍着木板求助。


    “有人吗?”


    他喊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只能一遍又一遍喊闻鸿衣的名字。


    过了一会, 郗眠靠着墙壁坐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对黑暗的恐惧并未消减, 反而愈演愈烈。


    他甚至开始出现认知错误,什么重生,什么觉醒, 是不是都是假的,他还在那个房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没有叫宋昑的人来救他。


    眨了眨汗湿的眼睛, 郗眠有些茫然,眼睛瞪得大大的,可即使这样,他也看不到半丝光亮。


    他只能把脑袋埋在膝盖上,双手紧紧抱着膝盖,一边小声的暗示自己:“看不见只是因为,我把头埋起来了。”


    “别怕,这不是前世,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我重新来了。”


    屋外,有一人负手站在门口,他伸手两个侍卫低眉顺眼的站着。


    两个侍卫都穿着统一的服侍,那是闻府特有的服侍,也只有闻鸿衣这种权利滔天的人,才敢以太监之身,行世家贵族之事。


    其中一个侍卫悄悄给另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随后奴了奴嘴,用口型道:“主子在这站半日了,怎么办?”


    另一个侍卫摇头,眼神制止:闭嘴。


    这时闻鸿后侧过头来,面无表情:“怎么?有何意见?”


    那侍卫忙跪下去,大声道:“属下不敢!”


    说完又小声说:“日头毒辣,属下只是担心主子身体。”


    闻鸿衣冷冷眄视了一眼,另一个下属忙跪下来认错,“主子赎罪,阿七没有其他意思。”


    闻鸿衣冷笑一声:“本督问你了吗?”


    先帝在时,曾封闻鸿衣为提督,但闻鸿衣基本不会自称本督,只要这样自称了,说明他情绪起伏很大,多半是要见血的。


    两个侍卫是自小被闻鸿衣带回来培养的,算是亲信,料想今日必将受罚,也不敢再说话。


    出人意料的是,闻鸿衣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又转过头去盯着那扇门看。


    若是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可能不明白,但两侍卫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主子说要准备一座铁桶一般的牢房关押犯人,临到最终却改了主意,那时主子抱着那个叫郗眠的小公子,吩咐两人:“带人将我的卧室四面封闭起来,务必做得与那劳烦别无二致。”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两个时辰内解决。”


    侍卫带着人加入了这场复杂且限时的改造,同时还要听主子的指挥。


    “床不要动,被褥全部换新的。”


    “桌子不要动,水果不要动……”


    最终,屋内的东西全都没动,除了把内间的门封住,又将房间四周都用不透光材料覆盖,门窗封死,并无其他差别。


    是以两个时辰内完成了任务。


    将郗眠公子放在床上后,主子便在门外站了大半日。


    在侍卫看了,主子的行为可没有惩罚到“犯人”,倒是很像在惩罚自己。


    但他今天已经不敢说话了,再说话怕是要被拉下去掌嘴了。只能在心里小声的蛐蛐一番。


    一天中最热的时刻过去,太阳渐渐西沉。


    期间听到那位郗公子呼喊,主子也无动于衷。


    侍卫一时摸不准头脑了,主子这种高级人的想法他不理解。


    最后一丝日光的余晖消失,闻鸿衣终于动了,他转身走下台阶,边走着吩咐道:“关一日,明日一早放他出来,有何事第一时间向我禀报。”


    顿了顿,又道,“若是他有事找我,也需要向我禀报。”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仿佛没有半点依恋。


    闻鸿衣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带郗眠离开后,小皇帝发了疯,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要治他欺君之罪。


    众大臣纷纷劝谏,小皇帝不为所动,点了兵派人要抄闻府。


    以前还有太后管着他,如今太后卧病在床,小皇帝行事越发荒谬大胆。


    前阵子立后的事情已经把朝臣们得罪了个遍,他又不是大权集中在手里的皇帝,若是没有云睿文,只怕闻鸿衣将他从那位置上踹下去,再辅佐一位傀儡,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是可能的。


    对于小皇帝,闻鸿衣完全没放在心上,一个没兵权的皇帝,只是一只声色厉茬的纸老虎。


    真正值得警惕的,还是云睿文。


    闻鸿衣走后,两名侍卫也不敢懈怠,守在门口,竖着耳朵时刻注意里面的情况。


    万一人跑了,他两可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整夜过去,并无异常,直到晨光微熹,门的缝隙中似乎飘出淡淡的血腥味。


    两人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一人守着,一人慌忙跑去找闻鸿衣。


    侍卫到时,闻鸿衣与几位大人正在议事厅商讨事情,底下两位大人争得面红耳赤,坐在上座的闻鸿衣用手轻轻撇着茶杯,无动于衷。


    侍卫贸贸然闯进去,立刻被呵斥:“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没看到九千岁与我等有要是商议!如此冒冒失失闯入,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这位官员刚骂完,身后一只手将他推往旁边,他转头欲骂,却见是闻鸿衣,当即不敢作声了。


    闻鸿衣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冷的。


    他问侍卫:“他可是认错了?”


    “啊?”侍卫愣住了。


    认错?什么认错?难道九千岁是等着郗小公子来认错?


    都什么时候了!


    侍卫立刻道:“主子,他出事了,屋子里有血味。”


    闻鸿衣脸色骤变,大步离开,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侍卫忙跟上闻鸿衣的脚步,一边走一边禀报:“五哥在那守着,属下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是怕郗小公子出什么意外,才跑来请主子。”


    闻鸿衣忽然顿住了脚步,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不会出意外。”


    随即走得更快了。


    那间屋子本就是闻鸿衣的寝室,钥匙亦在他手里,走到门口,闻鸿衣也闻到了血腥味。


    这么重的血腥味,得流了多少血。


    闻鸿衣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怕,他开门时手都是抖的。


    门打开,光线透进来,从一丝光亮扩大为光柱,黑暗被驱赶,灰溜溜退到角落。


    闻鸿衣的视线在屋内找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左边一面墙的角落里。


    少年抱着腿坐在地上,脸埋在双臂里,血顺着手腕流出来,半边的裤子被浸湿,变成了深色,地上已经晕开了一大片血迹。


    “郗眠!”闻鸿衣目眦欲裂的冲过去,他这一生,除了闻家被满门抄斩那日,再也没有过这么害怕无措的时刻。


    他跑过去把郗眠抱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喊:“大夫!去找大夫!去把宫里的张太医也请出来,快去!”


    此时郗眠已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一张脸惨白无血色,整个人脆弱得像一张白纸片,风一吹便会飘走。


    巨大的恐慌弥漫在闻鸿衣的心头,心脏如擂鼓一般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往高处飘的感觉,他的灵魂要一起飘走了,以至于脚步踩在地上毫无实感。


    大夫很快来了,先给郗眠止血,又忙开了药叫人去抓药。


    一阵忙活下来,一个多时辰过去,此时张太医也匆匆赶来。


    因知晓这是能治小儿啼哭的九千岁的府邸,另请了太医,这大夫也不敢有微词。


    闻鸿衣没有开口,他也不敢走,于是张太医与这位民间大夫便一同替郗眠整治。


    张太医先是替郗眠把了脉,又看了看药方,才捋着胡子点头,“尚可。”


    郗眠手腕上的伤是用牙齿硬生生咬出来的,此时已经包扎好。


    张太医道:“病人卖道细小如线,软弱无力,可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闻鸿衣把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他自己没有发现说话的声音艰涩无比,倒是常年与他打交道的张太医诧异看了他两眼。


    张太医听完,略微思考了一会,便问道:“病人可是害怕黑暗?”


    闻鸿衣愣住了。


    郗眠害怕黑暗吗?他不知道,但此刻稍一回想,便会发现端倪。


    他卧室的内间常年黑暗,平日里也只点两支蜡烛或是放一颗夜明珠,每次在内室与郗眠行事时,郗眠总会紧紧咬住他的手指。


    闻鸿衣一直以为郗眠虽受不了一般哭得可怜,但必然也是喜欢的。


    可他没想到,那或许只是黑暗造成了郗眠的紧张。


    他都做了什么啊?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把自己的爱人逼得咬破手腕自尽。


    他们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接下来的一件事却让事情峰回路转,让闻鸿衣重获新生。


    郗眠失忆了——


    作者有话说:眠眠:杀不死是吧,好,那先给你做个局。


    第208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我是你未……


    郗眠晕了三日才醒, 刚醒过来时,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的人,视线掠过闻鸿衣, 掠过张太医, 又掠过一众丫鬟太监。


    他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皱着眉犹豫的问道:“你们……好, 请教一下,你们是?”


    张太医见状, 忙上前把脉, 又检查了一番, 问道:“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郗眠摇了摇头, 脸上的表情像是突然进入一个陌生环境一般,带着些许惊慌。


    张太医使了个眼色, 和闻鸿衣一起去了外间。


    张太医道:“病人受了惊吓, 不愿意想起以前的事情, 从而失忆也是有可能的, 十多年前我师父的手札上记录过这样的案例。”


    失忆?不愿意想起以前的事?


    这几个字都认识, 怎么连在一起就让人如此难以理解。


    郗眠是有多讨厌他, 才会这样。


    心脏如刀搅一般疼得滴血, 像无数石头将他脑子砸得稀烂,耳边只有尖锐到刺耳的嗡嗡声。


    还长一段时间,闻鸿衣才回过神来。


    疼痛渐渐麻木, 从而滋生了另一个想法。


    那点卑劣的想法一点点从心脏溢出来,闻鸿衣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他们两人重新开始的机会。


    尤其是回到房间,看到郗眠不安又无措的看过来的眼神,闻鸿衣的心瞬间塌陷了。


    这个人是他的,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郗眠留在他身边,让郗眠爱上他。


    计划都还没有实施,光是一想到郗眠会爱上他,闻鸿衣便觉得魂魄飘离了躯体,一个巨大的泡泡“噗嗤”一声破开,里面装满的无数意味着喜悦的萤火虫四散而开,盈满了整片黑沉沉的天空。


    他内心的天空。


    害怕自己露馅,闻鸿衣尽量的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走过去的这几步路,他已经为两人构建了一个十分完美的过去。


    闻鸿衣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完美的构建故事的能力,当他坐在床沿上时,已经能够十分自然的面对郗眠了。他伸手去碰郗眠的脸颊,只是还没接触到,郗眠却忽然躲开了。


    闻鸿衣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阴霾的失落,但掩藏得很好,道:“眠眠,还能记起什么吗?”


    郗眠摇头,随后小声的问:“‘眠眠’是在叫我?那,那你又是谁?”


    怯怯的,小心谨慎,像一只将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洞穴,小心翼翼观察外界是否有危险的小仓鼠。


    闻鸿衣从未如此庆幸过,在发现郗眠自尽后,为了防止避免影响郗眠的情绪,他立刻让人将寝室恢复如初。


    否则此刻郗眠说不定会察觉出端倪。


    但他也是真的后悔,这件事是他的错,也意识到他还没有真正的了解郗眠。


    他想要了解郗眠的全部。


    “是的”,闻鸿衣道,“你的名字叫郗眠,是郗家的小公子,我叫闻鸿衣,是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哥哥,也是你的未婚夫。”


    听完他的话,郗眠眉头却拧得紧紧的。


    “不对,不对”,郗眠边说边摇头,看了看闻鸿衣,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这不对劲。”


    闻鸿衣愣了一下,随后笑了。


    “怎么不对劲,你就是喜欢男人,当初也是你追的我,为了和我在一起,你和家族决裂,我们克服了重重困难才走到今日。”


    不对,还是不对。


    郗眠道:“可为何我见到你便觉得不喜?不,不是不喜,我看到你便控制不住的害怕。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应该会很喜欢你才对,想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句话像一只冰冷的铁手,把闻鸿衣表面那层伪装的皮活生生撕扯下来,只留下一片鲜血淋漓。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像无数纤细的刺毛进入了咽喉,生生卡在那里。


    到底是多讨厌他,才会在失忆后还保留着那份厌恶。


    可明明是郗眠先背叛他的啊?是郗眠为了赵岐要杀他。若是旁人,他早让那人尝试十大酷刑了。


    但旁人也不会让他如此不设防,从而轻易被暗算。


    闻鸿衣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委屈。


    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会有委屈的情绪?两位当事人毫无所觉,倒是惊呆了一众旁观者。


    随即,一旁侍候的丫鬟太监纷纷低下了头,张太医也忙着收拾自己的医药箱,忙忙碌碌,看起来像是无暇分神。


    过了好一会,闻鸿衣才艰涩的说道:“没有误会,你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我们吵架了,这也是你失忆的原因。”


    他说着掀开眼皮看了郗眠一眼,那一眼让郗眠心底咯噔一声,眼神里面带着浓浓的控诉,仿佛郗眠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郗眠没有感觉错,闻鸿衣下一句话便是:“以前你并不喜欢男人,但你很喜欢我,那时只是对哥哥的喜欢,后来我也问过你,你说不知从何时起,感情便变了质。你百般追求,我被你打动,但因我当时的身份,你家人不同意,你便与家族决裂了,和我在一起了。


    “若这是一个完美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惜有人见不得我们好,那人横插一脚,破坏我们的感情,意图勾引你上位,我两因这事吵了好几回,这次吵完,你却想不开,等我发现时,你已经咬伤了自己的手臂。”


    闻鸿衣说着说着,仿佛自己也信了,失落又幽怨,“眠眠,那种心机叵测,破坏人感情的第三者,你为何要搭理他呢?”


    郗眠根本没有印象,问道:“我喜欢上他了?”


    所以他掰弯了眼前的男人,然后始乱终弃?


    “没……”闻鸿衣抿了抿唇,咬牙切齿道,“你是为了气我,才跟他勾搭在一起的。”


    说完他抱住郗眠,祈求道:“眠眠,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别再用这种方法气我了,也别离开我好吗?我不能没有你。”


    郗眠失忆了,那对方推他坠楼之事他便不计较了,只要郗眠安安分分留在他身边。


    闻鸿衣说得有理有据,又带郗眠在府上转了一圈。


    “你喜欢在这里玩。”


    “喜欢在这里看书。”


    “这颗梅花是我特意移栽过来的,冬日开的是红梅,你甚是喜欢。”


    ……


    他每说一句话,都能激起郗眠的熟悉感,于是郗眠渐渐信了。


    至少他对这座府邸很是熟悉。


    见郗眠皱着眉沉思,闻鸿衣又安慰他:“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


    说着又想来牵郗眠的手,被郗眠皱眉躲开了,他现在还是不太习惯闻鸿衣。


    闻鸿衣难过的垂下眼,他个子很高,但男生女相,失落垂眼时,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透露出一股可怜兮兮的劲儿。


    郗眠抿了下唇,有些心虚,小声道:“给我一点时间适应。”


    他抬眼瞅了瞅闻鸿衣,又放轻语气问:“可以吗?”


    闻鸿衣笑了笑:“当然,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办法拒绝你的。”


    无论是他的话,还是他的笑,都让郗眠感到不舒服,仿佛他真是一个欺负伴侣的负心大坏蛋。


    看来他真的需要反思自己了。


    郗眠发现闻鸿衣对自己百依百顺,完全像个小媳妇,越发觉得自己行为恶劣,于是更加想要恢复记忆。


    不想他的未婚夫对此却一点也不着急,总是安慰他道:“不要着急,该想起来时总会想起来的,无论有没有记忆,你都是郗眠,都是我的未婚夫。你不记得以前的事,那我们便创造新的记忆。”


    郗眠更是愧疚,时常发呆,闻鸿衣问他:“你怎么又在发呆。”


    郗眠便不好意思的答:“总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想试试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说完这话时,闻鸿衣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虽然他很快扯出一个笑:“傻子,都说了没关系。”


    郗眠还是觉得不对劲,但又想不出什么,只能当自己的错觉了。


    日子还算舒坦,一日日过去,竟恍然不觉,眨眼已过了几个月,天气渐渐转冷,初霜降临,枫叶染做火红的颜色,闻府北片花园红艳艳一片,像铺满了漫天霞云。


    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缘故,闻鸿衣发现这几日郗眠发呆的时间变多了,不动声色的问道:“眠眠,在想什么?”


    郗眠坐在朱漆长廊上,一手撑着下巴,一边看花园风景,闻言并未回头,道:“在尝试恢复记忆,我好想记起我们的过去啊,你说的一起去逛花灯节,偷偷跑出去买小点心,我都不记得,像不是我经历的一样,我不想这样。”


    他没发现闻鸿衣身体僵了一下。


    片刻后,闻鸿衣在长廊上坐下来,把郗眠抱到腿上。


    郗眠立刻挣扎着要下去,闻鸿衣双臂环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委屈道:“你现在都不给我抱了,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死狐狸精,不对,那人可不配做狐狸精,就是一只臭老鼠。”


    郗眠对此表示怀疑,所以他是被一只“臭老鼠”勾去了?还抛弃了这么一个……长相身材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的未婚夫?


    看着郗眠的表情,闻鸿衣面上更委屈了,“你不信我?还是说你真的忘不了他。”


    第209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不会喜欢……


    郗眠拍了拍闻鸿衣圈在他腹部的手, 心想抱这么紧,他都有点喘不过气,一边不走心的安抚道:“不会, 你都说是老鼠了。”


    闻鸿衣方满意, 侧过头用嘴唇在郗眠耳廓蹭了蹭。


    在此之前, 他可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有如此演技。


    但这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新生。


    之后的相处, 闻鸿衣也确实像他说的一样,对郗眠无微不至, 至少郗眠能感受到闻鸿衣是真的喜欢他。


    对他们那段过去, 不由得又相信了几分。


    有一日, 郗眠忽然问他:“我以前那么喜欢你, 为何会始乱终弃啊?”


    闻鸿衣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他难以耻齿般道:“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啊, 啊?”这下郗眠真的震惊了。


    “不是完整的男人”,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郗眠的视线忍不住往闻鸿衣下.身瞟。


    从失忆后, 他和闻鸿衣倒是有过一些亲密接触, 但基本都是接吻, 或者偶尔闻鸿衣会用手帮他。


    每次郗眠提出还礼, 闻鸿衣都会躲开, 说“不用”。


    郗眠还纳闷呢,结果竟是这样的原因。


    察觉闻鸿衣哀怨盯着自己的目光,郗眠顿觉行为不妥, 方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紧接着,闻鸿衣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别看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


    郗眠更觉得离谱了,看向闻鸿衣的眼神都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可能喜欢一个太监吧?即使这个太监长得太好。


    这眼神把闻鸿衣的火气都盯出来了, 咬牙道:“不完整,我们床榻之上照样很和谐不是吗,你很喜欢。”


    郗眠:???


    郗眠对此表示怀疑。他花自己的手也是一样的啊,这能算和谐?


    于是当天晚上被按在床榻上收拾了一番,哭唧唧的点头表示认可,才被放过。


    闻鸿衣解释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只有五岁,那时我14岁,还是闻家的大公子,你总跟在我身后叫我哥哥,后来,我闻家败落,在我恩师的求情下,圣上留下我的性命,但我也因此……”


    “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只有你一直待我如初,你十七岁时对我表明心意,我们理所应当在一起了。”


    闻鸿衣说完抱紧的怀里的人。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都如他所说的一般该多好啊。


    他们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郗眠并不是为了赵岐才来到他身边。


    闻鸿衣又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并问出来,我一同解答。”


    郗眠伸手捏住闻鸿衣的衣领,那是一件质量上乘的丝绸寝衣,方才闻鸿衣洗澡也没在这个房间,像是刻意避开了郗眠。


    郗眠问道:“你为何不脱衣服,却不让我穿,我不是喜欢你吗?既然如此,你的所有我都应该喜欢啊,这样对我也太不公平了。”


    闻鸿衣愣了愣,没想到郗眠问出的是这样的问题。


    他只能斟酌着道:“你,你不会想看的。”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残缺不全的人。


    郗眠将手里的寝衣攥紧,语气强硬了些:“我想看!”


    闻鸿衣沉默了,闭上眼睛又睁开,过了很久,才重重呼出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


    他握着郗眠的双手,郑重道:“眠眠,若是看了,你不准逃,知道吗?”


    郗眠点头。


    闻鸿衣坐起身来,先把床头木雕上镶嵌着的夜明珠取下,又下床将离床近的灯台上的烛火熄灭,等他站在床边时,只剩门口处亮着一盏蜡烛,屋子里只有昏暗朦胧的光。


    因视线不清晰,耳朵便得异常灵敏,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变得格外明显。


    素白纤长的手指解开腰带,丝滑的寝衣顺着肩膀滑下大半,视线却像粘.液般附着在郗眠脸上。


    闻鸿衣长得雌雄莫辨,此刻披散着头发,又露出这种类似勾引的表情,饶是郗眠,都不能免俗。


    这一刻,郗眠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会被迷惑,从而喜欢上一个太监。


    衣服垂落,底下的身体完完全全的那个男人,但这也不影响他那张脸的优越。


    其实论相貌,郗眠才是真正的优越,但他的优越又和闻鸿衣不一样,“美”这个字落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违和,但不会有人觉得郗眠长得像女孩子。


    他很漂亮,男孩子的漂亮,带着少年感的漂亮。


    郗眠的外貌,郗眠的性格,郗眠那些可爱的小动作,组合在一起,成功的蛊惑了闻鸿衣。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的原因,郗眠看来,闻鸿衣与正常人并无区别。


    他不由得开始疑惑,难道闻鸿衣是个假太监?


    郗眠低着头一直盯着看。


    闻鸿衣的呼吸声突然变深了许多,他抬起手遮了一下眼睛,有些无奈:“眠眠,别这样盯着我看。”


    郗眠抬头瞟了他一眼,没做声,身体却靠近了些,满脸好奇的想要看得更清楚。


    他是真的好奇。


    闻鸿衣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握住郗眠的手,“感受到了吗?”


    郗眠终于察觉到了细微的差别。


    早就听说古代太监净身有几种方式,有无抛弃两个鸡蛋,有的抛弃一根筷子,还有的全部抛弃。


    闻鸿衣是第一种。


    这种方式说白了就是保证不会有子嗣后代。


    感受着手心的柔软,郗眠仰头问道:“那你还会有感。觉吗?”


    闻鸿衣的脸色有一瞬间阴沉,但因光线太暗,郗眠并没有注意到。


    他只看到闻鸿衣摇了摇头。


    郗眠又问:“疼吗?那个时候……”


    闻鸿衣垂眼看着坐在床上,只到他腰部高度的人,心中滋生的确实其他想法。


    他点了下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低沉,“很疼。”


    “若不是我恩师,只怕我连命都没了。”


    他的手轻轻摸着郗眠的脸,像是揉捏花瓣一般,带着明显的、毫无掩藏的意味。


    随即手指靠近那柔软的嘴唇。


    他知道,比清晨缀满露珠的花瓣更鲜艳、有香甜。


    郗眠说道:“那你一定要好好报答他啊。”


    只是他张开嘴说话,闻鸿衣按在他嘴唇上的手指便时有时无的探井口腔。


    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舌,郗眠说话的声音变得模糊。


    闻鸿衣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


    这个姿态,这个高度……


    手指抽回来,指尖湿润。他的手不受控制放到郗眠后脑勺上。


    他的目光落在郗眠柔软的,被揉红的嘴唇上。


    那么小,若是他十六岁时,闻家未遭遇变故之前,郗眠是吃不下的。


    但现在,似乎可以。


    放在郗眠后脑勺的手忍不住压了压。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郗眠有些惊慌的抬头看他。


    可这样的眼神,只会让闻鸿衣内心的施.虐欲更重。


    另一只手轻轻触碰郗眠的眼角,指尖落上去,那双漂亮的眼睛便乖顺的闭上。


    这么乖,这么可怜……


    过了片刻,闻鸿衣闭上眼睛,将心底那些恶劣的想法全部压下去。


    再睁开眼时,把郗眠推倒在床上。


    让郗眠用嘴巴碰他,他总是有些舍不得。


    那便由他来帮郗眠吧。


    ……


    郗眠仰面躺着,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控制不住流出的眼泪已经将鬓边发丝浸湿。


    其实他并不是很爱哭,可闻鸿衣太过恶劣。


    每次,闻鸿衣都致力于将他弄.哭。


    在他哭了之后,闻鸿衣显而易见会变得更加激动,于是越发的欺负人。


    几个时辰过去,郗眠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此时闻鸿衣坐在他身后,手却绕到了前方。


    除了仰着头,小口呼吸,往后靠在闻鸿衣身上,郗眠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他眨了眨酸涩红肿的眼睛,小声道:“可以,睡觉了吗?”


    闻鸿衣靠上前亲了亲他的嘴巴,像一个无情的审判者,说出残忍的话。


    “不可以,宝宝,你并不困不是吗?你看……”


    “你一点都不困,这么有精神。”


    郗眠哭了,抽.噎着说:“困,我好困啊,让我睡觉好不好,我们,我们可以明天……”


    闻鸿衣:“明天有明天的工作。”


    珠子串成的手串放在床头小几上,似乎是茶水溢到了珠串上面,在小几上留下茶水湿露露的印记。


    天气转冷,昼夜温差大,夜里的风也格外躁烈。


    呼啦啦吹得树影左摇右晃,直到天将亮。


    一夜白霜覆盖在草尖树叶上。


    似乎窗户没有关紧,有冷风吹进来,郗眠将脑袋躲进被窝,但只一会又被闷得受不了,探出头来。


    他想起床去关窗户,只是稍微一动,浑身便如散架一般。


    更让他难堪的不仅如此,他有些愤怒的转头瞪着熟睡的人,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闻鸿衣醒来很久了,一直看着郗眠的小动作,郗眠转过头瞪他时,他的心情却好极了,立马凑上去深深的吻怀里的人。


    郗眠想躲,但他整个人都在对方怀里,根本无处可躲。


    终于可以说话时,他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小声道:“你,你先拿,拿,绌去。”


    明明是个太监,以前也只是用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好多东西郗眠都震惊,不知道这人从哪里搜罗来的。


    不曾想这次,雨停风止之后,这人竟然……放了进来。


    净过身,并不会有石\更度,闻鸿衣便将那软软的,放了进去。


    此时,闻鸿衣抱着郗眠,温香软玉在怀,半点都不想挪动。


    道:“宝贝,被窝很温暖,里面很温暖,不出去。”


    第210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掉包


    他说得太过理直气壮, 郗眠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郗眠道:“你能去关窗户吗?吹得我头疼。”


    闻鸿衣这时才理解郗眠方才一系列小动作的原因,有些懊恼的道歉:“对不起眠眠, 我是的错。”


    他揉了揉郗眠的头发, 将那软软的头发揉得乱乱的, 有些炸毛, 又拉起被子盖住郗眠半个脑袋。


    “等我。”


    说完下床,随意扯了件衣服裹住下方, 往窗户那边走。


    他离开时, 本来紧紧抱着黏在一块的两人分开。


    声音让郗眠脸上一瞬间热意弥漫, 忍不住咬了咬唇。


    闻鸿衣表面衣冠楚楚, 实际上就是个秦兽。


    他昨天晚上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饶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平日里不苟言笑, 但待他又温柔耐心的人。


    在床榻上, 那些话怎么就那么的手到擒来。


    他果然还是不太了解对方。


    闻鸿衣关上窗户回来, 发现郗眠正红着脸发呆。他重新揭开被子上床, 钻进柔软的被窝, 又握着郗眠的腰将人拖进怀里, 方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这句话是郗眠失忆后闻鸿衣问得最多的话。


    失忆后郗眠发呆的时间太长了,一天中有大半天都在发呆, 但张太医又说没什么大碍。


    闻鸿衣只能压下心里的担忧。


    因为深秋的到来,被褥都换上了较厚实的,被子底下的动作并不显眼。


    半晌,闻鸿衣的手又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到郗眠的眼前。


    郗眠下意识闭上的眼睛。


    闻鸿衣的动作顿了顿, 然后闷闷的笑了,指尖轻轻触碰郗眠的眼皮,在上面留下湿漉漉的痕.迹,郗眠只能往后躲,但闻鸿衣就在他身后,侧身抱着他,往后躲便让自己更加的窝进闻鸿衣怀里。


    闻鸿衣心满意足的将一只手放在郗眠柔软的小腹,道:“只是让你看看,怕什么?都是你自己的,怎的还嫌弃上了。”


    话语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才离开了那么一会,床单都湿了,宝贝……”他低头一边吻着郗眠毛茸茸的脑袋,一边哑着嗓子道,“怎么能,琉……这么多?”


    “果然还是得替你堵着。”


    “宝宝,只有你自己的东西,都装不了,若我没有被净身……”


    若他不是太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加上他的东西,只怕眠眠的(月土)子得鼓起来……


    ……


    闻鸿衣在床榻之上的手段太多,花样层出不穷。


    有一段时间,郗眠实在是受不了了,便闹着要回家。


    尽管闻鸿衣再三劝解,说什么:“你与家族已经决裂一年有余,你确定要回去?”


    于是郗眠便嚷嚷道:“决裂了那我就去道歉!”


    回家只是郗眠的借口,他实在是害怕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要溺死在床上。


    对此,闻鸿衣却完全不同意,把脸埋在郗眠的发丝间,闷闷的笑着说:“眠眠,你想太多了,只怕先溺死的人是我,迟早有一日,我怕是要溺死在你的身上。”


    郗眠气死了,给了他脑袋一巴掌,闻鸿衣笑得更开心了。


    在闻鸿衣承诺以后会听郗眠的要求时,及时停止,回家的事终于不了了之。


    冬日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郗眠早已穿上了厚实保暖的狐裘大衣,屋内熏着香,烧着炭火,郗眠却又觉得闷,让人开着窗户。


    他个子不矮,但冬日总是懒懒的,一团的窝在榻上,像绒绒的雪团子。


    闻鸿衣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解开身上的披风,下人立刻上前接过,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闻鸿衣掸去身上不小心沾到的雪花,没有第一时间朝郗眠走去,先去了火盆旁,取下皮革手套,将两只手放到火盆上烤。


    郗眠本来懒洋洋的,闻鸿衣的一系列动作让他有些好奇,便清醒了些。


    闻鸿衣将手以及身体烘烤暖和,正打算朝郗眠走去,一抬头看到郗眠眼巴巴看过来的眼神,心顿时塌陷了一片。


    走过去坐在软榻上,将榻上的雪团子抱到腿上,用烤得暖烘烘的手捂住郗眠两侧脸颊,问道:“冰吗?”


    郗眠摇摇头。


    闻鸿衣道:“那就好。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平日里他都是在旁边的屋子将自己收拾干净,抖掉全身风雪与冷意,才来见郗眠,但今日有事情耽搁了,以至于他来不及再去整妆,匆匆过来。


    他把人抱到腿上,郗眠很快便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靠在他胸口,乖乖的窝好。


    这是这几个月渐渐养成的习惯。


    闻鸿衣低头问道:“饿了吗?我叫人传膳。”


    郗眠摇头,窝在闻鸿衣怀里,动都不想动一下。


    “不饿,不想吃。”


    在这方面闻鸿衣可不会惯着他,伸手在他肚子上摸了摸,道:“这么瘪,都瘦成什么样了。”


    等晚饭上来,郗眠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被逼着吃了许多。


    他失忆快半年了,这半年的相处,郗眠已经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上一个太监了。


    除了在床榻之上的强势与不加节制,闻鸿衣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恋人。


    温柔,耐心,百依百顺。


    郗眠觉得若是没有遭遇变故,闻鸿衣定是一位皎皎如月的世家公子。


    不过现在也没太大区别。


    闻鸿衣担忧的却更多,郗眠越来越依赖他,无比喜悦的同时,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惊慌害怕。


    只有他知道,这一切是用谎言偷来的,偷来的东西,总是害怕被人找回去。


    郗眠带给他的所有开心和喜悦,背后总夹杂谎言被拆穿的惶恐。


    他的脚踩在云端,飘飘然,但心也因此飘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可连这样开心与提心吊胆并存的日子也终究被打破了。


    那时已临近新年,云睿文将要回京,闻鸿衣一直防着赵岐,赵岐派过来的人被他杀了几轮了,好在赵岐毕竟还是只牙没长全的幼狼。


    但现在,那匹老谋深算的老狼要回来了。


    发生变故的那天,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闻鸿衣去上早朝后,郗眠睡到太阳升起半棵树高。


    昨夜又闹到了很晚,郗眠躺了一会,勉强坐起身来,正打算叫人进来,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


    那一刻,郗眠魂瞬间掉了大半,头脑发白,想喊都喊不出来。


    可能过了一小会,也可能过了很久,郗眠才缓缓转头,去看突然出现在他卧室的人。


    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他脖子上,身后的人道:“不想死的话别出声。”


    脖颈的皮肤传来冰冷的刺痛感,随即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后颈被重重一击,郗眠顿时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似乎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全身被捆得紧紧的,嘴巴也被堵着,眼前有一方长条形的灯光露进来,但那灯光也照不到他身上。


    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似乎有人走了过来,随着脚步声靠近,郗眠越来越害怕。


    脚步声在离他两丈左右的距离停下,这时郗眠已经尝试挪动身体。


    奇怪的是他浑身没有一丁点力气,像是中了什么药一样。


    “还没起吗?”无比熟悉的声音,郗眠像是被定在了原地,此刻他盯着眼前垂下一截的布料,终于觉得熟悉。


    那是垂下来的床单,他床上的床单。


    此刻他被绑在了寝室的床底下。


    闻鸿衣那句话是对着床的方向说的,但一定不是跟他说的。


    果然,他看到一双脚走到床边,那是闻鸿衣常穿的黑色金线鱼纹锦鞋。


    “不舒服吗?眠眠?”闻鸿衣又道。


    此刻郗眠已经意识到不对劲。


    床上有一个人!


    有人冒充了他!


    “嗯~”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哼哼了一声,像是刚睡醒一般,尾音都带着撒娇的意味。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委屈席卷着郗眠,冒牌者的音色同他很像,要是闻鸿衣认不出来怎么办?


    事实证明,郗眠的担忧过于多余。


    下一刻那人被闻鸿衣拖下了床,重重扔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闻鸿衣拿出一张手帕,仔仔细细把手擦了一遍,仿佛刚才碰的是什么脏东西。


    “鸿衣,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假郗眠捂着被摔到的手臂道。


    闻鸿衣的脸色非常可怕,又想起这位九千岁的行事作风,假郗眠不受控制的感到害怕,但又想起那位说的话,以及许诺的好处,硬着头皮伸手去扯闻鸿衣的裤脚,撒娇般道:“闻鸿衣!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呢!”


    没事是,他的样貌在西域经过了长久的调整,和那位郗公子可以说一模一样,何况他一直在学习模仿郗眠的性格,绝对不会被看出来的。


    闻鸿衣伸出手,他伸手的侍从立马递上一双手套。


    有两个侍从上前按住冒牌者,闻鸿衣自靴子侧边抽出一把小刀。


    冒牌者终于慌了,转身就想跑。


    闻鸿衣用小刀逼近,语气毫无起伏:“他去哪了?”


    冒牌者摇头:“我,我不知道你说谁,我就是郗……啊啊啊!”


    小刀划开他的脸,从耳侧开始,一点点将那张脸皮剥了下来。


    尖叫声几乎要冲破屋子,血滴滴答答掉在地毯上,一片血红。


    血腥味浓得躺在床底下的郗眠都能明显的闻到。


    冒牌者是真的不知道郗眠的去向,脸皮被剥下来后,他已经痛晕了过去,随后一杯热茶泼在鲜血淋漓的脸上,他又尖叫着醒来。


    闻鸿衣褪下手套,“把他扔牢里,派人将屋子打扫干净,我现在去带眠眠回来。”


    会抓走郗眠的,无非就是与他有仇之人,以及赵岐、云睿文。


    专门找了人来冒充郗眠,那幕后者只会是赵岐和云睿文这对舅侄,云睿文的嫌疑是最大的。


    闻鸿衣牵来自己的马,也顾不得京城城中心不得策马的规矩,带着人便朝云睿文的府邸去。


    而床底下的郗眠,还没从刚才那血腥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他缓慢的,机械的眨了两下眼睛,嘴唇发抖,大脑一片刺痛。


    就在刚才,闻鸿衣粗暴残忍的行为刺激得他想起了所有的东西。


    什么温柔、什么耐心,全都是装的。


    哪怕没有成为太监之前,闻鸿衣和这几个词照样沾不上关系。


    “小八。”郗眠在脑海中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他。


    若不是他确实失忆了一段时间,都要以为那次小八的出现是错觉了。《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