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爬山


    直播又爆单了,一个晚上卖出3000多份,接近80万。


    「一棵树」高层履行了承诺。三月底,郊区爬山,民宿住一晚。


    周六清晨,迎着朝阳,七人座商务车开进花语城接甲方妈妈们。游嘉树跳下车拉开车门,三位花枝招展的美女谈笑着钻进车厢。


    金姊归开车,钱慕云自然而然坐到副驾驶位。


    游嘉树和段筝坐在后排,把前排位置留给了裴心雨和柳姑然。


    北城的春天,风吹到脸上已不再凛冽,润乎乎地。太阳晒过来,暖融融地,后背会微微发汗,让人觉得寒冬已彻底过去。树梢和小草也冒出新绿,青色中湿漉漉地,四处都是生机萌动的勃发之景。人们被寒冷侵袭了一个冬天的心也从阴郁中走出来,开始升腾起希望与力量。


    车子稳稳开在高速上,一拐进山区,柏油马路突然安静下来,只剩淡淡引擎声传进山涧。蓝天白云,群山环绕,满山遍野的桃花开成了花海,像蒙了一层淡粉色的薄沙帐。微风抚过,整片山谷便活了过来,层层波动,传来花香绕鼻。


    “你们要不要吃草莓?还有樱桃。”后排的游嘉树窸窸窣窣解开袋子,整盒整盒的草莓、樱桃、小番茄排列整齐,还挂着水珠。


    “同学们,春游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像妈一样准备很多东西。大树就是,看,这还有花生米,哈哈。”段筝高高举起一小袋花生米笑。


    “我经常都有错觉,以为身边跟着的是我妈。”司机金姊归也调侃自己姐姐。


    游嘉树不理会两人的取笑,按着汽车座椅直起身体递水果给前排的裴心雨:“心雨,给你们草莓和樱桃,还要不要小番茄?”


    车辆正拐弯,一个不稳,游嘉树跌坐在段筝腿上。她立刻挣扎着要起身,奈何山间道路曲折,一个急转弯连着一个急转弯,不仅没有挣扎起来,还跌进段筝怀里。


    游嘉树拽住段筝的肩膀,努力想挺起来身体。


    “哇,大树,你的腰好细哦,还好香哦。”段筝搂着小细腰,趴到好朋友肩膀上轻嗅。


    “走开。”游嘉树脸红了,拍打下她,拽着前排座椅要起身。


    她的司机妹妹很不给力,又一个急转弯,游嘉树又跌落进好朋友怀里。


    “哇。”段筝轻呼着跺脚,“好软哦,好刺激。”


    “你要不要这么色。”游嘉树满脸通红,拽着椅背弹起身,赶忙坐到自己座位上,整理头发。


    “哈哈哈,笑死了,大树,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这么害羞啊,没坐过女人的腿呀?”段筝笑得花枝乱颤。


    前排的裴心雨按住了额头。


    柳姑然抱臂翻白眼。


    “讨厌。”游嘉树刮了眼段筝,抻平衣角,低头继续摆弄水果。


    “我的天呢,大树,你这,脸都红到脖颈了,耳垂都红了。”段筝还在大呼小叫。


    “你有完没完,”游嘉树嗔怪,低声,“闭嘴吧。”


    “别啊,怎么样,说说,是不是第一次坐女人腿上?”段筝声音都带着八卦。


    柳姑然抱着手臂躺靠在椅背上叹气。本来上次和游嘉树吃饭,听说段筝无父无母,心疼好一段时间。这今天见到,又觉得她欠揍了,又妖又骚,说话还口无遮拦,恨不得回身吐她,咬牙忍着。


    裴心雨脸红了,游嘉树坐过她的腿。大学时,两人谈恋爱,晚上在石桥边,她拉游嘉树坐她腿上,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接吻。游嘉树的腰那时就很细,身上很软,摸一下就满脸通红。看来今天也脸红了,她脸一红就显得特别害羞,特别惹人心疼。


    “心雨,把这盒草莓递给姊归和慕云吧。”游嘉树没有回答段筝的八卦,拿起一盒草莓弯腰递给裴心雨。她不愿意再站起来了,车太不稳了,都是急转弯。


    裴心雨回头看,果真是脸红了,很惹人疼,控制不住想去抚摸。


    “哎,你是不是没碰过女人啊?”段筝还就着刚才的话题追问。


    “闭嘴。”


    “害羞什么呀,都这个年纪了,你都不想的嘛?”又来了。


    不搭话,游嘉树把脸扭向车窗外看风景。


    裴心雨按着额头,太阳穴突突跳。游嘉树想不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自己很想。


    想坐游嘉树腿上。


    坡峰岭在北城西南郊区,海拔不高,但设计巧妙,步道和石阶交替,坡度平缓,很适合三五好友缓行聊天。没到红叶季,车子可以直接开到山脚下,停稳后,姑娘们陆续钻出车厢。


    正午的阳光照射过来,一群人,青春洋溢。


    游嘉树身材高挑,锁骨发垂在肩侧,米棕色翻领外套,藏蓝色休闲裤,灰白相间运动鞋,松弛时髦。


    裴心雨看着看着脸便开始发烫,她很心动。


    “你不要背包了,我这个包里有温水和水果。”游嘉树站到裴心雨身旁。


    这句话把心怀鬼胎的人说得脸更脸烫了,裴心雨清了下嗓子,抱着手臂先一步往前走。


    这个季节黄栌树还没开花,山上人不多,小道曲折,清幽凉爽。


    “看着山蛮高的,其实海拔也就三百多米。”游嘉树紧走两步赶上裴心雨。


    “你来过?”


    “没有,就昨晚大概看了下资料。”


    “是不是红叶季最好看?”


    “北城大部分的山都是红叶季最美,但是人也多。我觉得这个季节也蛮好,人少,满山冒青,桃花盛开,别有趣味。”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抬脚上台阶。


    “你们俩,回头看。”段筝在身后喊。


    两人回头。


    “咔嚓”,身后的人给她们拍了张照片。


    “走吧。”对镜头比过剪刀手后,游嘉树虚扶着裴心雨转身,“小心台阶。”


    段筝翻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哼笑:“别说,还真般配哈。”说着按灭屏幕,就要赶上去。


    “你能有点眼色吗?没看到人家俩亲亲我我啊。”柳姑然快走到她旁边呲打她。


    段筝看了一眼身侧人,翻个白眼,“哼”一声,一甩长卷发,扭着屁股上山,流黄色宽松薄毛衣下灰色针织裙裙角生风。


    “真是够妖的,爬山还穿个裙子。”柳姑然腹诽,再次觉得自己在喀什真的是高反严重出现幻觉了,怎么会认为她是个温柔贴心的大姐姐呢,就一纯狐狸精。什么「大学时父母便过世了」「一个人过了很多年」,滚蛋吧。


    游嘉树和裴心雨边走边看,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肩。


    “这黄色的花是什么?迎春花吗?”裴心雨指着台阶旁几乎扑到地面上的明黄色枝条问,枝条如乱发披散,缀满金黄色的星状花瓣,在料峭春风中簌簌抖动,“嗯,香气淡淡的。”


    “这是连翘花。迎春花的花瓣多,5、6瓣呢,连翘最多4片。”游嘉树抬手摘下一朵小黄花放到鼻尖处深嗅。


    “给你戴上。”裴心雨突发奇想,举起手里的花枝卡到游嘉树耳旁。


    游嘉树没有怪她,也没有阻止,乖巧等着她插好,嫣然一笑。


    “好看吗?”


    “沙”,眼前像被洒了一把荧光粉,裴心雨迷了眼,心跳漏了半拍。要命了,想亲嘴是怎么回事?


    看对面的人微张着唇出神,游嘉树抿抿唇转头,缓缓往前走。


    爬到一处平台上,两人都止住了脚步。


    “心雨,喝点热水歇会吧,等等她们。”


    “好。”裴心雨在平台的长椅上坐下。


    “水。”游嘉树在旁边坐定后拧开保温杯,倒了一杯温水递来,杯口水汽蒸腾。


    软了软眼神,裴心雨接过杯子,低头抿一口,温温的,暖暖的,很像陪在身边的人。侧头望去,阳光下,游嘉树正往山下张望,手无意识往耳后掖头发,珍珠耳环璀璨闪光。


    意识到被看,游嘉树表情顿了下,并没有转头,而是清了下嗓子起身,抹抹衣角,走到平台边缘的栏杆处低头看风景。


    背影纤细,锁骨发下肩若削成,温柔简约。


    裴心雨轻笑,低垂眼神看向手里的保温杯,游嘉树又害羞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一个站,沉默半响。


    直到段筝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这呢?哎呦喂,我怎么爬不动了。”弯着身体按着膝盖半趴在台阶上哼唧。


    “啊,才爬这么一段就爬不动了?”裴心雨仰头喝完杯子里的水,拧上保温盖,拍拍衣角起身。


    段筝一步三喘走到游嘉树身边,手搭上她肩膀:“太缺乏锻炼了,大树,我得跟着你进健身房。”


    “姐,你是不是背着零食呢,我要吃点补充能量。”金姊归和钱慕云也追了上来。


    背包打开,金姊归坐到长椅上翻出一条能量棒,撕开袋子咬一大口,含在嘴里叹气:“唉,爬不动了。”


    “你们身体都这么差吗?还是开饭店的呢。”


    “然姐,这和开饭店什么关系啊?”金姊归嚼着零食问。


    “吃得好啊。”


    三个饭店高层互相对视一眼,充满无奈,摇头,真是隔行如隔山,说的这都哪是哪呀。


    “哎,前面有缆车呢。”金姊归走两步到平台台阶上看面前的指示牌。


    “你身体这么不行么,才走多少就要坐缆车了?”钱慕云批评她。


    “宝贝,我身体虚嘛。”金姊归走过来搂钱慕云的脖子要撒娇。


    “注意点。”钱慕云轻声呵斥。


    最终还是坐了缆车,人并不多,不用排队就坐上了。


    游嘉树和裴心雨坐一个缆车。金姊归和钱慕云自然也是一个缆车。轮到段筝和柳姑然,段筝一甩大波浪先上了一辆缆车。柳姑然没理她,翻个白眼,在工作人员不解的目光下,单独坐上了下一辆缆车。


    妖精,摔死你。她盯着前方的缆车骂。


    “这缆道看着好长哦。”游嘉树双腿并拢坐在缆车里,小腿线条笔直,踝骨相抵,形成斜线,端庄优雅。


    缆车是彩色的,有蓝色、有绿色、有红色、有黄色,五彩缤纷,挂在半空中稳步穿梭在树梢上,梦幻般可爱。俯瞰下去可以看到整个山涧,此时枝头刚冒出嫩绿,绿茸茸地,穿插在大片大片的桃花海中,一簇一簇的连翘花旁,像打翻了调料盘,五彩缤纷。


    “秋天还是要来一趟,那时候层林尽染,坐在缆车里会更美。”裴心雨也被通透的风光感染了心情,语调上扬。


    “好,到那时我们再过来看看。”游嘉树转回头。


    裴心雨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眼神闪了闪,游嘉树说“到那时我们再过来看看”,说明她也很期待,这么想着便弯了嘴角。


    闻着游嘉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看着那并拢在一起的双腿,裴心雨几乎控制不住要坐上去。


    中药补得太过了么,老是想亲嘴是怎么回事?!


    第52章 想一起睡


    缆车“咣当咣当”,轻微震动,缓缓抵达终点。


    游嘉树先跳出来,双脚着地后转身伸手,想让裴心雨借力跳下来,裴心雨就势握住了她的手。


    触感柔软,微凉,游嘉树的脸“蹭”地一下红了。


    裴心雨低下头想笑,感觉握着的指尖微微抖动,没有移开,也没有握紧。


    “麻烦这边出去了,别挡着路。”工作人员喊两个在下车口定住了的人。


    “哦,走,出去了。”游嘉树分开手,先转身往出口处走。


    看着高挑的背影走上台阶,裴心雨几乎是瞪了工作人员一眼,催什么催,没眼色。


    金姊归和钱慕云也下了缆车,两人笑闹着牵手出来,看着那牵在一起左摇右晃的一双手,裴心雨羡慕得直咬嘴唇。


    人和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还双胞胎呢,看看人家这个。


    “姐,工作人员说下去100米,还有山体滑道可以坐。他们刚上的项目,一会我们下山就坐滑道下去吧?”不爱运动的金姊归一出缆车口走到大姐身边就又开始提议。


    “哦,坐缆车上山,坐滑道下山,你这跐溜来跐溜去的,是一点都不愿意爬哈。”


    “你是泥巴捏的吗?走两步能散是吗?”钱慕云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无奈叹气,掐腰批评。


    “好玩嘛。”找借口。


    段筝一下缆车就开始跺脚,扯着自己流黄色宽松薄毛衣的袖子,搓手哈气:“嘶哈,好冷啊。你们冷不冷啊?”


    柳姑然看到把脸扭向别处。真是够作的,爬个山,穿裙子也就算了,还穿这么少。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你冷不冷?”游嘉树看着裴心雨的浅灰色防风衣问,很薄,叫防晒服更贴切。


    “还行。”山上确实有些冷,风吹过还是有些冻人,裴心雨也禁不住缩脖子。


    “我里面的毛衣厚实些,你穿我这件外套吧,两层的,抗风,暖和。”游嘉树说着便脱下了翻领外套,内里是件高领黑色薄毛衣。


    “你……毛衣也不厚……”裴心雨犹豫。


    “没事,我经常健身,身体好,扛冻。”


    翻领菱格两层外套确实比防晒服暖和,还带着游嘉树的香水味,裴心雨低着头不好意思抬起,脸红。


    “把扣子系上吧。”


    老干部发话,裴心雨纵然再爱美,也只得乖乖把扣子系整齐。还好她身材高挑,怎么穿都好看,扣上显得温婉端庄。


    “哎呀,羡慕死我了。大树,你怎么不脱给我穿呀?”默默看完这一幕,段筝开始发难,扯着薄毛衣让她看,“我穿得更薄,一层纸。”


    游嘉树刮她一眼,转身上台阶,往上爬。


    柳姑然翻白眼。


    “姐,别往上爬了吧,我们往下走吧,这看着且高呢。”金姊归不愿意爬,一心想坐滑道滑下去。


    钱慕云翻眼她:“不爱运动,还爱吃零食,你这些破毛病,小心身材。”


    “我膝盖疼。”理由一个接一个。


    “下去吧。”游嘉树转过身,轻声对裴心雨讲,还是照顾妹妹。


    一行六人转身下山,走起来,后背微微发汗,感觉暖和了许多。段筝也不哼唧了,拍着路边的连翘花,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走。


    “筝姐,下午咱们喝几杯怎么样?”金姊归看段筝开心便提议,“民宿那里我看大家评价说老板家的酒不错。”


    “好呀,姐姐我要开怀畅饮。”提着裙角,段筝一步三扭。


    游嘉树看着几个人逗乐没有接话,侧头问身旁的裴心雨:“这样走走是不是暖和些?”


    “嗯,感觉后背都出汗了。”


    问的人放心了,抿嘴笑。


    很快,下到半山腰,到了坐滑道的地方,金姊归坚持要滑滑道,大家也只得依她。


    滑道全长1.5公里,蜿蜒曲折,不锈钢磨得发亮,泛着寒光。有单人和双人电动滑板,人坐上去后,通过前后推拉中间的手杆来控制速度。


    “我不太敢滑。”裴心雨看着狭窄细长不见尾的滑道心里打鼓。


    “是有点吓人哈,这太陡了,会不会翻车?我不会开这种车的,我还恐高。”段筝也撇嘴。


    听到她用词「开这种车」,柳姑然觉得那她是真不会了,“哼”了一声。嘴巴上的巨人,生活里的矮子。


    “我们俩坐一辆吧,我在前面开,你拽紧我就是了。”游嘉树安慰裴心雨。


    段筝两眼冒火,跺脚撒娇:“大树子,你太重色轻友了,没有听到我说话吗?我也害怕。”


    游嘉树一听这,脸红,停在售票窗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都不会骑电动三轮车,会开这种车?”裴心雨疑惑。


    “这种不算车,就是控制手把,我滑过。”


    两个人小声讨论。


    “哎呀,买了3张双人滑的。姐,你带着心雨姐。筝姐你害怕的话就让然姐带你嘛。”金姊归把票塞给两人,牵起钱慕云的手便去挑选滑道车了。


    人少,不需要排队,挑选好车子就可以滑下去了。其实人少,还让你挑选,人多的话是随工作人员安排的。


    游嘉树坐到前排,裴心雨坐在她身后,手抓着车的后边缘,尽量不去贴她。


    “你怎么侧着坐?”前面一队的柳姑然在斥责段筝。


    “我穿着裙子,不侧着坐多丑。”


    “侧着坐多不安全,一拐弯就得甩出去。”


    “不要,我就要这样坐。”段筝抚平裙角,一撩长发,坐在黄色的小塑料滑道车上也不忘凹造型。


    没等她凹好造型,柳姑然就拉了把手,滑道车缓缓启动后,“嗖”地冲了下去。


    “喂,你怎么突然启动,你开慢点”段筝惊慌失措的声音越来越远。


    后面看着的两个人直笑。


    “你前面冷不冷啊?”裴心雨迎着风声问。


    “不冷,有背包挡着呢,你抓紧。”游嘉树的声音。


    “我帮你把前面拉链拉上来哈。”裴心雨双手从游嘉树肩膀上绕过去,摸索到拉链往上拉。


    “啊,前面怎么回事?”游嘉树一声惊呼忙减速。


    刹车太急,裴心雨正摸索着拉链呢,没防备,整个人就紧抱了上去,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到游嘉树身上,她感觉游嘉树的后背“唰”地一下就挺直了。


    “怎么回事?”裴心雨就势搂住了游嘉树的腰,吐出的热气打在游嘉树的脖颈间,爱害羞的人红了脸。


    只见前面滑道车翻在一旁,段筝和柳姑然坐在轨道外的碎石坡上。段筝似乎摔倒了,柳姑然掀开她裙子一角在检查。


    “没事,就拐弯摔了出来,蹭破点皮。”段筝绞着眉头回答。


    “出血了?等下,我带着创可贴呢。”游嘉树拉开自己挂在胸前的包,翻找出创可贴,递给柳姑然。


    担心一会滑道上有人下来刹不住车,柳姑然帮段筝匆忙处理完伤口就扶着她坐上小车:“你坐前面,别讲美了,把腿叉开。”


    哼哼唧唧,段筝撩好头发,瘪瘪嘴,还是乖乖听话坐上了。柳姑然坐她身后几乎搂抱着她指挥,刹车松开,滑道车缓缓启动。


    游嘉树也松开刹车,小滑车平稳前行,并不颠簸。纵然如此,裴心雨还是没有松开搂着她腰的手,反而搂得越来越紧。后背被两团棉花团紧压着,纵然吹着风,游嘉树还是感觉浑身燥热,腰板竖成直角,脸色胀红,额头冒汗。


    1.5公里,太短了。到了终点裴心雨还不愿意下车,她还回味着紧搂着游嘉树趴在她背上的情景,鼻子酸酸的,想哭,想游嘉树的怀抱了。


    段筝的膝盖擦破点皮,大家也没有再继续游玩,抄近路下山,上车回民宿。


    金姊归定的民宿,说是在周边的一个村庄里,口碑挺好,很有调调。


    车子七扭八拐,跟着导航驶进大山深处的小村庄。两三层的楼房一栋挨一栋,散乱排在街边。路边偶尔几个行人,或开着三轮车“哒哒哒”钻进小巷子,或抄着手缩着头快走。临街几家店铺,卖蔬菜水果的、卖五金建材的、还有两家快餐店,没有任何美感的红底白字招牌,风吹过刮起一层尘土,本就破旧蒙尘的店招更显得破败。


    导航提示还要往小道上拐,背街的房屋更不规整,可能为了拆迁款的缘故,每一家都把宅基地盖得密密严严的。三四层高的楼房你挨着我,我挤着你。村子中间有人家正在翻盖房屋,沙子水泥散堆在路边。过道狭窄,几次都是擦着水泥墙开过去。


    游嘉树打开车窗,勾着头给妹妹指挥。就这,车子还是剐蹭了一下电线杆。还好,不是太明显,下车查看后便直接开走了,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只能一起维修了。


    “姊归,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民宿?”段筝看着灰突突毫无风景可言的民居迟疑。


    “看照片还挺好的呀,看,前面有招牌了。”


    电线杆上喷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邂逅」。


    “还「邂逅」呢,这真是「邂逅」了。这不会就普通的农村院子吧?”段筝撩长发,她对生活品质要求比较高,对着那两个不太正规的字嘀咕,“淋浴热水什么的都有吧?”


    金姊归看着这情景也犹豫了,思考要不要掉头回去,但是道路狭窄地车子连掉头的地方都没有。


    “农村的院子,如果收拾得干净的话,也蛮好的。有天有地,原汁原味,再往前开开看看吧。”游嘉树出声安慰。


    果然,车子吭哧吭哧走完小道后,在路的尽头出现一座不起眼的院子,门口停了好几辆车,一个身材高大有型的男人正在安排前面的一辆车见缝插针往里停。


    “是「邂逅」这里吗?”段筝按下车窗问。


    “是的,女士,您停这里来。”彬彬有礼。


    篱笆门一推开,视野通透。小院低矮的院墙外是一大片庄稼地和远处的群山。干净的大落地窗内可见一瓶瓶红酒整齐排列。南瓜、玉米摆在院内的竹筐里做装饰。整体装修自然又有创意,小资调调。特别是看过刚才那破旧杂乱的商店和狭窄拥挤的街道后,更觉得这里收拾得有品味了。


    老板就是刚才指挥停车的那个男人,和老板娘都彬彬有礼,穿着得体,系着围裙出来招待。


    “真难得呀,在这样的地方像造出了一个世外桃源。”游嘉树背着挎包和双肩包下车感慨。


    “是,四面环山。前面这是开辟成绿地公园了吗?”裴心雨提着挎包走到院墙边,她的一些日用品。


    游嘉树看看,伸手过去帮她提。


    “没事,不重,你都两个包了。”裴心雨虚挡了下。


    只有三间房,都是标间。


    “怎么住?”金姊归站在餐厅门口问,“我和慕云肯定睡一间,老板说两张床可以拼一起。”


    钱慕云脸红拍了她一下,拼一起还说出来干嘛。


    “嗯,你们怎么住?”金姊归还在问。


    柳姑然斜一眼段筝,没说话,抱臂走到院墙边看风景。


    段筝一撩大波浪,蒯住游嘉树的胳膊,挑眉:“走吧,咱俩床也拼一起。”


    裴心雨看到叹口气,侧过头去看不远处连绵的山脉。段筝就该被泼脸,忒爱抢戏了,没眼色!


    呜呜,想和游嘉树一起睡。


    第53章 恋爱&睡了


    最终还是游嘉树和段筝住一屋,裴心雨和柳姑然住一屋。


    房间分好后,大家便进去休整。


    游嘉树冲个澡出来,捂着浴巾站在床头擦头发。


    段筝趴在床上前后晃动着小腿,脚尖踢了踢她,笑:“哎,你是不是想住那屋?”


    “说什么呢。”游嘉树红了脸颊,浴巾扔到她脑袋上,松开吹风机的线绳插上吹头发。


    “说真的,你要是想住她那屋,我也可以成全你。”段筝扒拉掉浴巾,往后撩自己的长发。


    游嘉树嗔她:“是你想住那屋吧。”


    “切。”段筝翻白眼,抿着红唇翻身躺靠在床头。


    “当当”,有人敲门。


    是裴心雨。


    “怎么了?”游嘉树掖着吹好的头发问立在门旁的裴心雨。


    “碘酒和纱布,某人刚才特意出去买的,不好意思送过来。”裴心雨故意说了出来,违背了那个扭扭捏捏的闺蜜的交代。


    游嘉树回头冲躺在床上的人笑。


    被笑的人脸红了,撅嘴翻了个身,傲娇的屁股对着大家。


    “这碘伏瓶盖拧开过了?”


    “嗯。路太窄,然然没开车,骑老板家的电动车去的,回来腿也撞破了,我就打开给她也涂了点。”


    “伤得不严重吧?”游嘉树问完回头看,背着身的人也扭头看过来,对上眼神,又“哼”了一声扭过去。


    “不严重,说是拐弯的时候擦到墙面了,蹭破点皮。”


    “哦,那这我一会给筝筝涂。”


    休息整理完,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大家走出来吃午饭。说是民宿,其实比较有特色的还是餐厅,一整面的大落地窗旁整齐摆放着实木桌椅,软软的靠垫,半墙的存书,还有燃烧着的壁炉,油画和鲜花,很英式。


    段筝对上柳姑然的眼睛,身体扭了下,嘟嘴撩大波浪。


    “毛病。”柳姑然剜她一眼,小声骂。


    “哇,还有澳洲和牛战斧牛排呀。”钱慕云看着菜单惊叹,这是农村啊,道路窄得车都快开不过来的农村啊。


    “还有黑虎虾呢。”金姊归眼睛睁圆。


    段筝听着也上前扒拉菜单,眨巴眼睛:“我们这穿越了吗?”


    战斧牛排、黑虎虾、法式蜗牛、白葡萄酒烩青口贝、奶酪舒芙蕾、海鲜芝士焗意面、香草鸡排这也就算了,问题还有花样繁多的酒类,起泡酒、白葡萄酒、红葡萄酒、自酿酒。


    一群小伙伴被震惊到看着远处的大山回不了神。


    游嘉树收回视线,侧头问身旁的裴心雨:“要不要喝碗米酒汤圆?”


    “可以呀,正月十五都没吃汤圆,吃的元宵,想吃了。”


    披萨、意面、薯条、米粉、煎鱼、烤鸡、牛排、沙拉、冬阴功汤、米酒汤圆。最后哪能少得了老板给推荐的小麦啤呢,深棕色的酒体,浓郁的焦糖味,口感柔和。六个人你一杯我一杯,谈笑风生,直喝到太阳西沉,几个人还在斟酒举杯。


    段筝挑着眉毛笑,眼波像醉了一般,带着钩子,不时撩柳姑然。


    她一瞟过来,柳姑然就瞪她,目光却在她红唇上流连。


    裴心雨看着这景象,直觉得空气中“噼里啪啦”作响,燃烧着欲望。侧转头回避,又看到金姊归躺靠在钱慕云肩头撒娇,钱慕云红着脸喂她薯条。


    真是够了!


    再看游嘉树,端着酒杯一脸古怪,盯着段筝。


    “嗳,你踢错人了,蹭的是我的腿。”


    一句话把段筝说了个大红脸,一甩大波浪背过身去。


    柳姑然斜瞅着她,捂嘴笑。


    抬头看天花板,裴心雨心里叫嚣,人家都知道在桌子底下蹭腿了,你还端着酒杯一脸正经,到底傻不傻啊?!


    抽出纸巾擦拭嘴角,裴心雨转头问坐在身侧的人:“你午休吗?”


    游嘉树的脸颊因喝了酒有些发红,眼神动了动,她本来有午休习惯的,开口却是:“不休。”是要约吗?可以不休的。


    “那,出去走走?”问的人耳根发红,问完就侧过脸。还好没傻透。


    再也不想呆在这里看人家秀恩爱了,幸福要靠自己争取。裴心雨紧了紧拳头,要出去谈恋爱了。


    “好,走吧。”


    也迫不及待。


    村庄地处大山之中,夕阳下有一种原始的美。平房低矮拥挤,道路狭窄弯曲。小路两旁不时堆有红砖和砂石,施工的人们已经下班,徒留手推车、铁锨等工具摆在已经打好地基的宅基地上。几只鸡“咕咕咕”叫着慢悠悠晃过来,裴心雨一鼓掌,便张开翅膀扑楞着跑散。


    “还是不像纯农村啊,如果有炊烟升起就更田园了。”逗完小鸡们,裴心雨感叹。


    “是,以前的农村生活比较有趣,连这种三四层的楼房都没有,家家都有院子的。”游嘉树望着道路两旁的楼房开口。


    “我没在农村生活过,真的挺向往。”


    “鸡零狗碎的事也蛮多的,并不平和。大隐隐于市嘛,真要隐居其实在繁华都市里最好。”


    “你喜欢隐居啊?”


    游嘉树看看问她的人,没有接,低下头看路,路的中间有块小石头,担心绊到人,她抬脚轻轻踢开,小石块翻滚着钻进路边的草丛里。


    “都当大总裁了,还是不愿意和人交往么?”裴心雨把手背在身后,两脚走成一条直线左晃右晃。


    游嘉树低头看她的脚,穿着一双橄榄绿的高帮登山鞋,脚踝部分被稳稳地护住,看着抓地感也很好。


    “看什么?”橄榄绿的鞋子扭了个方向,跨近一步,踢过来,碰到了游嘉树的棕色短款马丁靴。


    被踢的人咬了下嘴唇,笑了。


    看着低头微笑的人,裴心雨也弯了唇角,站定,抬起脚前掌踩了马丁靴一下,轻轻一踩。


    被踩的人依旧低着头,唇角弧度却越来越大。


    又一踩。这时马丁靴抬起脚尖回顶了下,是小幅度的轻碰。


    “你敢踢我。”裴心雨恶人先告状,抬胳膊肘捅了下“踢”她的人的手臂。


    被捅的人轻微摇晃了下,抬头看向远处的夕阳,夕阳已经沉到了山脊,像一杯烧红的铜钱挂在半空。晚霞从山后漫溢出来,流光溢彩,晕染天际。云层似镀了金边,层层叠叠荡在山头。这样的时光真美,像极了大学时代,游嘉树看着美景,思绪纷飞。


    那时两人暧昧期,并肩散步在校园的明理湖畔,有时走过很长的一段路都没有话说。她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裴心雨便像今天一样找机会找茬——「你撞到我肩膀了」「你勾到我头发了」「你挤到我了」,还有就是「你踩到我了」——明明是她上来踩一脚。


    “对不起。”回过头的人道歉,并不真诚,眼波流动。裴心雨看着觉得像是星星在对自己眨眼,一眨一眨,眨到心里。


    两人看定了眼神。


    “让让,姑娘,让让。”一个大爷骑着三轮车路过,警告站在路中间的两人。


    “好。”游嘉树说着往左边闪去,裴心雨要往右边闪,被游嘉树拉了一把,“右边路平,让车过吧。”


    三轮车开过去后,两人也就分开了距离,都有些尴尬,对视片刻,继续往前走。


    “嗯,我下周去广市出差。”沉默走过一段路后裴心雨开口,在比缄默上,她比不过游嘉树。


    走近一些,游嘉树开口:“去几天?”


    “五六天吧,那边几家合作的供货商约去厂里考察,正好凑一起看看。”


    “对,合作伙伴是要实地看看,带货嘛,货品质量这块要把好关。”一谈起工作来,游嘉树总裁上线。


    但裴心雨想听的不是这些,她想听什么呢,想听不舍吧。她知道游嘉树不会说,确切地说两人现在的关系不适合说,但心里还是失落,便没有接话,背着手继续往前走。


    在村口的一处老石磨前,两人停下。整个村庄说天然不天然,说现代不现代的,满是灰尘,实在没什么好逛的。裴心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嗯,我想起来了,6号好像有广交会,我可能也要过去看看。要不到了广市,有时间的话再一起约?”看着老石磨,游嘉树咬了咬嘴唇,抬头说。


    “啊,你去广交会?好呀好呀,我也过去看看。”裴心雨眉眼弯起,再低头看老石磨,好似有些年头了哈,看着一股年代感,有趣。


    “好,那到时再约。”游嘉树低头继续看老石磨,“看着有些年头了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的山峦已看不清轮廓,零星的几盏路灯陆续点亮,村民家里的灯光也透过窗户照出,光影依稀。整个村庄都雾蒙蒙地,没有车鸣声,偶尔几声狗叫声在空旷的马路上回荡,更显得安静。


    两个逛了好几圈的人抄近道返回。


    “晚上再吃点什么吗?”看看还亮着灯的餐厅,游嘉树问。


    “不吃了,也不知道她们几个干什么呢?”


    “不会还在喝吧?”游嘉树担心,她清楚自己的妹妹有多磨人。


    餐厅并没有人,三间房间也都没有亮灯,只有院子中间的绿植旁亮着一盏路灯和三四盏地灯。


    “她们出去了吗?”裴心雨迟疑着往自己房间走,手握在门把手上停住了。


    游嘉树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着她:“怎么了?”低声问。


    “不行。”裴心雨急走两步过来,“段筝在我房间。”


    “筝筝?”游嘉树眨巴眨巴眼睛,“那,到我房间来。”薄春的深夜,特别是在山里,外面还是太冷了。


    打开灯,游嘉树用手背试了试烧水壶的壶身温度,揭开盖子,拧开两瓶矿泉水倒进去,按钮一掀,红灯亮起,水壶慢慢开始有了声响。


    裴心雨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眼睛望向窗外,正好可以看到那盏路灯,光晕昏黄。


    游嘉树坐到床头,也望向那盏路灯。


    直到水烧沸,倒好茶水,端到裴心雨面前,游嘉树才说了进屋的第一句话:“喝点热水吧。”


    “谢谢。”


    “嗯,嗯,嗯。”


    “哈,哈,哈。”


    和隔壁房子共用的墙体上传来声音。


    裴心雨一听就愣住了,抬头再听两声,登时红了脸,埋下头喝水。


    游嘉树也淡定不到哪里去,她清了下嗓子,随即觉得清嗓子更尴尬,往耳后拢了拢头发,咽口空气,抱臂坐到床上背对着裴心雨。


    隔壁的声响越来越大,开始有哭泣声,似乎是哭泣声:“姑姑,姑姑,嗯哼。”


    段筝的声音。


    听到这,裴心雨眼皮跳了一下,捧着手杯的手都有些抖了。


    游嘉树抬手想捂嘴,又放下,咬着上嘴唇,眼睛直眨,呼吸都暂停了。


    隔壁并没有收敛,不仅有喘息呻吟声,竟开始喊叫了:“太多了,疼,疼。”还是段筝。


    “那个,那个,看电视吧。看,我找遥控器。”游嘉树“嚯”地站起身,低头弯腰找遥控器。电视机上面没有,下面也没有。两侧的床头柜也没有。掀开被子,床上也没有。


    “在这里。”裴心雨握着遥控器递过去。


    “好。”游嘉树急忙伸手接,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都像被烫了一样又缩回去。


    遥控器掉在地上,电池摔了出来,滚落到一旁。


    两个人赶忙蹲下身去捡,脑袋碰到一起,都像定住了一样。裴心雨蹲在地板上,游嘉树半蹲着身体。


    “啊!”隔壁一声喊叫声叫醒了两人,随即是粗重的呻吟喘息,“我快了,我快了。”


    听着的两个人也快了,快疯了。


    游嘉树迅速捡起遥控器和电池,“咔咔”,攥着电池开始塞,动作太慌,电池从盒盖里蹦了出来,滚落到沙发旁。再捡起电池,快速塞进去,盖上后盖,对着电视机一通乱按,电视屏幕没亮。


    围着电视看一圈,再滑开遥控器的后盖,电池装反了。抠出电池,“砰”,电池又从遥控器背盒里蹦出来,滚落进床底。


    看着额头冒汗、脸色通红,趴在地板上探手到床底去摸索电池的人,裴心雨忙说:“我们出去再走走吧。”喊得太大声了,电视声音不一定能盖得住。


    “好。”游嘉树慌忙放下遥控器,拉开房门,几乎夺门而出。


    第54章 坐她腿上


    微风拂来,带着山间的凉意和草木泥土的清新。月光如水般泻下,铺满庭院。偶尔几声虫鸣打破夜的寂静。两个人出门后站在院门口吹了吹风,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去。


    “外面太冷了,去餐厅坐会吧,灯亮了我们再回去。”游嘉树看看搓着手臂的裴心雨提议。


    餐厅明亮温暖,没有顾客,只有老板娘坐在墙角的台灯下看书,两条狗一左一右趴在她身边。


    “喝点什么吧,牛奶?”坐定后游嘉树翻看菜单,“饿不饿?要不再吃点烧烤什么的?


    “你看吧。”裴心雨咬唇看着桌面,还想着房间听到的那一幕。那样的气氛下,人难免不多想,心里干渴得厉害,想接吻,想和游嘉树接吻,像隔壁柳姑然和段筝那样,抱紧紧贴紧紧,唇舌纠缠……越想越渴,“我喝柠檬水,要冰的。”


    渴啊。


    最终点了一杯热牛奶,一杯冰柠檬水,两片烤面包,一盘烤蜗牛,一盘水果沙拉,老板还送了一份刚做的黄油曲奇饼干。


    烤蜗牛都快吃完了,裴心雨房间的灯还没有打亮,“真是两只蜗牛。”吐槽,“别看然然嘴巴锋利,心很柔软的。”


    “筝筝也是,内心很敏感,看着挺坚强,其实很脆弱。别看她老多情人似的,内心很没有安全感,很依赖人。”


    没话聊,每个人都只能聊自己的好朋友。


    裴心雨低头转着柠檬水的玻璃杯,盯着烤盘上凹槽里仅剩的两只小蜗牛,迟疑良久,开口:“你,那么多年,都没有谈么?”她太想问了。


    空气开始沉默,沉默到轻喝牛奶的声音都能清晰听到。


    游嘉树咽完牛奶:“没有。”声音低沉,夹杂着一种有些悲伤的情绪。


    窗外夜色深沉,餐厅没有其他人,只有两条狗围在脚边,叫做「烧饼」的拉布拉多已经熟睡,「卷子」大金毛则趴着养神。这样的气氛,很适合袒露心声,这是第一次两人正式谈及个人感情。


    “没碰到合适的?”伸手摸摸趴在脚旁的大金毛,裴心雨问出口,声音飘忽。


    游嘉树捏起吃蜗牛专用的两角叉,侧着边刮烤蜗牛铁盘上的油水。


    “呲——”


    裴心雨皱眉,金属与金属的摩擦声,像化作钢针一般穿透耳膜,头皮发麻。


    许是感觉到声音太刺耳,游嘉树用叉子叉了一小块椰肉丁做缓冲,继续刮油水,一下一下,慢慢地把它们都刮到空空的凹槽里去。


    看着她的小动作,裴心雨重复,“嗯?”她提醒胡乱刮的人,还有问题等着她。


    “是吧。”游嘉树没有抬头,似乎在对着铁盘说。


    “不想么?”


    “想什么?”游嘉树抬头看一眼,脸颊绯红。


    “女人啊。”裴心雨想起段筝在车上调侃游嘉树的话,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被问的人又低下头,还抬手掖了下头发,可以看到耳根红透。


    刮油水的手速开始加快,“呲呲呲”,不一会,整个铁盘被刮得干干净净,油污都刮到了凹槽里。


    “到底想不想?”纵然看到她害羞了,裴心雨还是没打算放过她,眼睛盯着她要答案,想要什么答案呢?——想,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不想,为什么不想,没想过我么?


    刮干净铁盘,游嘉树捏起一块黄油曲奇饼干送到嘴边,轻咬一口。


    裴心雨看着她把剩余的两块曲奇饼干一口口吃完。


    舔舔嘴角,游嘉树抬眼去看门外。走廊那边,裴心雨房间的灯已经打亮。


    操作台上空无一人,闭目养神的大金毛「卷子」已经起身,摇着尾巴去蹭玻璃门。


    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室内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


    眼睛巡视一遍后,游嘉树又去盯那个烤蜗牛的烤盘。


    桌子底下,裴心雨踢了她一脚。


    “这样也挺好的。”磨蹭半天的人还是回答了。


    “什么挺好?”


    “就生活呀,这些年都在忙公司的事情,也挺充实的。”


    “我问你想不想?”裴心雨的小脾气上来了。


    又低下头捏起小叉子刮烤蜗牛的盘子,这一次,游嘉树是把凹槽里的油渍往外刮,刮刮刮,“呲呲呲”


    声音聒噪得裴心雨忍不住翻眼叹气,又在桌子底下踢了游嘉树一脚。


    被踢了的人出口气,抬起头,没有说话,但眼神充满忧伤,还有爱意,那种带着忧伤的深情,似乎要射进裴心雨心里。


    看得裴心雨一下慌了神,赶忙撩下头发,起身:“灯亮了吧?”说完立刻转身装作去瞅外面。


    她受不了游嘉树的这种眼神,太深情了,不用回答问题,就一个眼神就让人沦陷,比说一千一万句话还要直抵人心。


    推开房门,裴心雨背靠着门板,直喘气。游嘉树一直在想着她,从那个眼神她可以肯定。


    游嘉树是慢热磨蹭又喜欢安静的人,自从相遇以来,送小熊挂件,来公司培训,开车送回家,一起吃饭,老家约逛庙会,送小熊衣服。这些都超出她待人接物的社交范畴,这么着很明显是在追自己了。可是速度太慢了太慢了,就像晚上吃的那盘菜——烤蜗牛,像蜗牛一样。


    “回来啦?”柳姑然从淋浴间出来,涂抹着身体乳。


    一被打断思路,裴心雨回了神:“窗户干嘛开着,多冷。”明知故问,借着去关窗,背过身,平复自己脸上的温度。


    “通通风。”声音不自信,“你刚回来么?”


    “一个小时前回来的。”裴心雨看着脸颊绯红的闺蜜,打算取笑一番。


    一句话就把柳姑然的脸色说到了深红。


    背过身,平常伶牙俐齿的人沉默着钻进被窝,往耳后拢下头发,拿起床头的手机开始刷。


    “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裴心雨脱掉外套,趴到自己床的被子上,随即像闻到了什么味道,拉起被子嗅,“嗯,我被子里什么味?”


    “什么味,又没睡你床上,能有什么味。”心虚的人红着脸骂。


    “嗯,嗯,嗯,说了,说了。”裴心雨爬起来趴到闺蜜床上用手指着她的鼻子晃。


    “拿开,你就是嫉妒,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柳姑然拍打掉她的手指。


    一句话说得裴心雨变了脸色,被说中了,真的是嫉妒了。人家被翻红浪的时候,她和游嘉树还坐在餐桌前对着一盘烤蜗牛讨论她想不想女人的事。


    比蜗牛还慢。


    “我去洗澡。”没了打趣人的兴致。


    莲蓬头下,裴心雨叹气,游嘉树还想着她,应该一直想着她。这个年纪了,追就大胆追啊,像个蜗牛一样爬那么慢是什么行为!


    蜗牛,想到这个动物,裴心雨就拿毛巾盖住脸跺脚,得等多久啊,她觉得自己快要按耐不住了。


    洗完澡人也平复了些,还是闷闷不乐。


    刚掀开被窝。柳姑然就起身跑了过来,钻进闺蜜的被窝说悄悄话:“怎么了,不开心?”她的观察力很强,一眼看出闺蜜的失落。


    躺靠在床头,裴心雨望着房间天花板的射灯,长出一口气,似是叹出。


    “下午你们四点就出去了,逛到现在,六个多小时,进展怎么样啊?”


    “是六个小时吗?八点就回来了好吧,那不是被雀占鸠巢了吗?”还没调侃完。


    “好啦,好啦,烦人。我让她过来的,好了吧?”说话的人脸又红了,还是大方承认了。


    “又是你主动的?”裴心雨侧过了身体。


    “怎么了嘛,两个女孩子在一起,非规定得谁主动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裴心雨垂下眼神思考。


    “你们咋了,又没什么进展?”


    “或许,我也该主动。”裴心雨又靠回床头。


    “主动呗,你看游嘉树那个温婉的样子,指望她开口,你且等吧。都错过那么多年了,不要再互相折磨了。”柳姑然是受不了一点这样的折磨的。


    “哼,不说她了,蜗牛一样。说说你俩呗,我看爬山的时候还不对付呢,这么快?”


    柳姑然一听躺平身体,撅嘴,压不住笑:“那个死女人就是嘴巴贱,口是心非,还要面子,不教训她不行。”


    “哦,你就这样教训她啊,我看她被教训得挺惨的啊,哭着求饶。姑姑,姑姑……”裴心雨有样学样。


    “啊,你猥琐,偷听我们,猥琐。”柳姑然起身拽起枕头就往闺蜜头上盖。


    裴心雨被压倒在床上,来回躲,推开枕头,“好啦,好啦,我没想偷听好吧,她声音太大了,在隔壁房间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在隔壁房间?”柳姑然坐直身体,瞪大眼睛,脸羞得通红。


    “外面那么冷,我们本来打算在房间打开电视,开大些声响。她找不到按钮,我们就赶紧去餐厅躲了啊。”裴心雨解释,不是有心听到的。


    “不是,你们俩,在隔壁,都听到我们了,游嘉树也没什么反应吗?”柳姑然的关注点偏了。


    裴心雨一下被问住了,住了口。


    “唉,”柳姑然一脚把枕头踢下床,一脸担忧,“她也得看看了。”


    “看什么?”


    “中医啊。你那中药呢,你们一起熬着喝吧,她这也是性冷淡。”


    听到这,裴心雨想敲闺蜜,举起手又放下了。她也有这方面的怀疑了,六年没见了,会不会真的冷淡了?这么想着便起身走到镜子前打量自己,红唇皓齿,身材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大长腿,应该很吸引人的啊。


    返回市区的车上,和游嘉树并排坐在后排的裴心雨看着副驾驶位给金姊归喂水果的钱慕云,再看看躺在柳姑然肩头撒娇的段筝,最后侧头看看抱着手臂看车窗外风景的游嘉树,心里直叹气,明明两个人是最有感情基础的,反而是发展最慢的。


    侧头望着窗外风景的游嘉树眼神闪动,车窗玻璃反光,她能清楚看到裴心雨在看她,看得她不好意思回头,只能梗着脖子盯着窗外,任凭风景、高楼往后飞速倒去。


    游嘉树是性冷淡吗?怎么这么坐怀不乱,裴心雨心里活动不停。


    想到“坐怀不乱”这个词,裴心雨的眼神就瞟到游嘉树的腿上,腿长、瘦、有轮廓,一条垂感十足的燕尾蓝直筒裤松垮套在大长腿上,柔顺干净,双腿并排屈着,温婉淑女。


    游嘉树冷不冷淡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冷淡,还没有坐她怀里,已经乱了。


    脑袋里现在强烈地想——坐她腿上。


    整个车程,裴心雨脑袋里想的全是——坐那双腿上。她都担心自己灵魂出窍直接跨过去坐上。


    又不是没坐过,实在太想了。


    想想昨晚柳姑然的话,她不想再等了,已经错过那么多年了,实在不想再等了。


    要主动,要主动。下车前,裴心雨最后瞥一眼那双腿,攥紧拳头,发大愿——一个月内必须坐上!


    第55章 花城有约


    广市不愧是花城,初春时节分外美丽。金黄色的落叶还挂在树梢,绿色的嫩芽已经长出。秋冬的金黄和春天的嫩绿共同交织,像调色盘打翻了一般,色彩绚丽。


    「让企业轻装上阵」「有事必应无事不扰」「一站式服务」蓝底白字的宣传标语像一座座誓言碑矗立在郊区工业园的路旁。产业大道宽阔平整,四通八达,通勤车、货车鸣笛交错。公寓楼林立,灰白色的厂房像一块块电路板楔入地平线,蔓延到视线尽头。


    整块黛青色花岗岩上,「康康食品——糖水茶包专业生产商」几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跳跃。厂招后面就是笔直的柏油主干道,七八栋钢结构厂房整齐划一分布在道路两侧的绿化带旁。


    一行人穿过明亮的过道走来,为首的裴心雨一身咖色真丝衬衣搭配棕色阔腿裤,茶褐色高跟鞋,米色薄西装搭在臂弯处,神情专注,女性的温柔和职场中的锋芒相互融合,给人一种清爽又带分寸感的美。


    “裴总,我们这都是天然食材。这种懒人包一次煮一壶,无论在办公室还是家里,都很方便,健康养生嘛。”负责人是个很富态的中年女人,短发,圆脸,一边用手示意一边解释,“您看,这边是煮好的,这是广市这边经典的白茅根竹蔗马蹄水,您尝一杯。”


    透亮的液体入喉,裴心雨垂下眼帘看杯里:“清甜哈,放冰糖了么?”


    “是的,裴总您一尝就尝出来了哈。放了3、5粒冰糖,在料包里有,如果介意可以挑出来。”


    “也不是很甜腻。肖肖,柔柔,你们也尝一下。”


    “哦,对,熊经理,邓经理,你们也品尝下。”


    “谢谢白总。”熊肖肖和邓浅柔双手接过玻璃杯感谢。白总就是带路的富态女人,康康食品的董事长白云彩。


    白云彩继续介绍:“裴总,您看,这还有「桂圆五红糖水」。五红分别是红枣、红皮花生、红豆、红糯米,枸杞。这个需要煮的时间就比较长了,煮出来比较浓稠。您尝尝,小王,赶紧再拿几个杯子。”忙不停。


    裴心雨逐一品尝,了解,从原料产地到功效作用到生产过程,严谨细致。


    光芒万丈都需要从最基础工作做好,裴心雨深暗这个道理。她躬身入局,始终如一地用谨慎细致的态度,不断放大自己的闪光点,带领公司前行。爱情很重要,事业也重要。一份美好的事业会滋养自己,伴随一生。没有游嘉树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在好好生活,都在努力成长,她知道这才是不辜负生命。


    了解完样品,就是厂方安排的午饭接待。因为下午还要去车间参观,招待餐就安排在了厂区里。


    裴心雨带的两个同事都是女生,白云彩也带了两个女助理,一行六人坐在工厂的招待单间。


    “裴总,您远道而来,今天我特意让厨师给您做了广市的招牌菜,还有烤肉,一会您尝尝。”白云彩四十多岁,实干家,讲话朴实诚恳。


    “谢谢白总。”裴心雨礼貌感谢,对于务实真诚的人,惺惺相惜。


    “裴总老家是哪里人?”白云彩拉家常聊天。


    “辛城。”


    “哦,辛城,小何,你不是关市的吗?”白云彩侧头问自己的助理,一个戴着眼镜的姑娘。


    关市是辛城的省会。


    “不是,我是在关市读书,我家是南市的。”


    听到这,正用湿纸巾擦手的裴心雨抬起了头。南市?游嘉树也呆过。这么想着便多看了小何几眼,文静腼腆,得体大方。这是有多想一个人啊,听到她呆过的城市心情都波动,看到在那个城市呆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关市?我们裴总也是在关市读的大学呢。”这边的助理熊肖肖话多,看到同龄人,按耐不住开始聊天。


    “关大是吗?”


    “是。”


    “我们省最好的大学了,裴总才毕业吗?看着好年轻。”


    “呵,毕业好多年了。”裴心雨端起茶杯喝茶。


    “好多年?您看着也就二十四五岁啊。”


    “快三十了。”


    “哇,看着真年轻,裴总这么漂亮,结婚了吗?”另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厂方助理问。


    “啧,你这孩子,怎么问人隐私。”白云彩皱眉批评自己下属。


    “没关系。”裴心雨示意她不必,但也并没有回答。


    “没有呢。”又是熊肖肖。


    “也是,这么漂亮,跟谁都可惜。”小何感叹。


    听到这,裴心雨垂下眼帘,伸手把玩筷子,有个人不可惜,等两天了,还没有消息。到底什么时候来呢?正思索间,手机有信息提醒。


    还没看到信息,嘴角就弯了。


    「刚到,有空约?」


    一看到这五个字,裴心雨笑出了声,心情一下明媚起来,抬眼再看包间,天花板都亮堂了,低头看菜品,热气腾腾,散发着肉香,忍不住伸筷夹菜:“嗯,真好吃。”借着夸赞菜,痛快笑出来。


    “好吃,这盘烤肉也好吃。”熊肖肖赞叹。


    小何一听赶忙接:“熊经理,您不知道,我们南市有家烤肉更好吃。哦,现在他们也连锁了,好像北城也有了吧,叫「一棵树」”


    听到「一棵树」,裴心雨正停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顿住了,眼神闪烁。


    “当然知道,我们还给她们带过货呢。一棵树的老板也是个大美女呢。”邓浅柔接话。


    “是,听说过,没见过她本人。我见过创始人,就现在二代的妈妈,又美又飒。”小何明显了解更多。


    “你见过创始人?”对于金妈妈,裴心雨只听游嘉树提过一二。


    “嗯,在我们南市白手起家的。听人说她刚开始带着哺乳期的女儿扫过厕所,卖过小吃,睡过大街。以前烤肉店叫「金子烤肉」,到二代手里改成的「树树烤肉」,后来全国连锁的时候改成了「一棵树」”


    听到这裴心雨垂下了眼帘,感慨游嘉树妈妈的不易。


    白云彩看甲方聊得开心也加入:“这都是女强人啊。”


    “白总您也是哦。”邓浅柔附和。


    “哎呀,我这是被逼的,缺钱,谁条件好了吃这苦。”白云彩有着老派创一代的谦虚,“不比你们,你看裴总这么年轻,做这么高的销量,我们都不懂这些直播什么的。”说着起身斟茶。


    “呵,白总谦虚了。”裴心雨手叩桌面感谢斟茶。


    一顿饭,六个女人,相谈甚欢,包间不时有笑声响起。女性做生意相对来说比较务实、坦诚,裴心雨喜欢和女性创始人打交道。


    关系处得再融洽,工作还是工作,吃完饭一行人便直接去了车间。


    “哎,裴姐怎么了,自从吃完午饭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洗手间门口,熊肖肖小声向邓浅柔嘀咕。


    “不知道啊,好像是手机上有人给她发信息,看到就这个样子了。她不是说晚上有事要出去嘛,这个事肯定是见人。”


    “谁呀,谈恋爱了?”


    “不会吧?”邓浅柔瞪大眼睛,“谁啊?没见人送花呀。”


    “说不定正是暧昧期。”


    “我去,会是什么样的帅哥啊?”


    “为什么是帅哥,美女不行啊?”熊肖肖“哼”了一声,抱臂翻白眼。


    “美女,裴姐是0?”


    “裴姐这么温柔端庄,肯定是0。”


    “切,你自己是个0,看谁都是0。”邓浅柔鼻孔出气,“别说了,过来了。”


    裴心雨和白云彩从前方走来,满面笑容,精神抖擞,事无巨细了解原料、加工过程,指导邓浅柔拍摄视频,总结产品卖点,语气耐心温柔。虽然依旧严谨细致,但嘴角的弧度没有下去过,看得两位助理不时交换眼神。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裴心雨没有参加晚上的招待宴,在洗手间补完妆便跨出工厂,脚步轻盈。


    工厂浅灰色伸缩门外,宽阔的柏油马路旁栽满大榕树,金灿灿的树叶在春风吹拂下,“哗哗”作响,缓缓飘落,洒落到站在树下的一个人身上。


    细条纹绿色衬衣束在白色阔腿裤里,背影纤薄,腰细腿长,青春洋溢。


    “嘉树。”声音带着欢快。


    正仰头望着树叶的人转回头,落日余晖下,玫瑰金圆圈耳环闪着亮光,美得不真实。


    “忙完了?”缓缓踱步过来,游嘉树把挎在肩膀的挎包滑落到手里,两手提着垂在腿前,嘴唇一勾,一个大大的微笑。


    看花了裴心雨的眼。


    “什么时候到的,等急了吧?”战术性掖头发缓解气氛。


    “刚到,到了就给你发信息了。”


    “那,”裴心雨四处望望,工厂毕竟在郊区,旁边都是低矮灰白的厂房,并没有什么风景,“那现在去哪里?”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她主要想和游嘉树呆一起。


    “嗯,我看了下,你酒店不是在天河区吗,我也住在那。那里离棠下不远,我们要不要去逛逛?一个城中村,听说蛮有特色的。”


    “你也住安曼?”裴心雨听到了关键信息,眼神雀跃。她是故意提早把酒店名字泄露给游嘉树的,想着她来了会不会也定同一所酒店,梦想成真。


    一听这么问,游嘉树突然窘迫起来:“嗯,不是离广交会也不远么,那块挺方便的,去哪里都方便。”胡乱解释。


    “哦,棠下,城中村,有吗?我记得酒店那块蛮繁华的。”裴心雨不再追问酒店的事,转移话题。


    “有,就在酒店不远,一公里不到。”游嘉树做了功课。


    “好,去看看。”


    夕阳下,两人并肩走在铺满黄叶的大道旁,打了柔光灯一般,像一幅精心勾画的图。


    第56章 互喂糖水


    棠下是广市市区一个大的城中村,五六层高的握手楼一座挨着一座,五花八门的电线就在头顶扯过,黑乎乎看着杂乱无章。路灯很少,其实也无须路灯,琳琅满目商店的灯光就能把过道照亮。油乎乎湿漉漉的柏油路高低不平,地面上全是脚。


    天刚擦黑的六七点钟,正是年轻人下班返回住所的高峰,大家一窝蜂地聚集在小吃店旁点单用餐。狭窄的街道两侧是一溜的美食店,卖肠粉的、卖潮汕粿条的、卖牛丸汤的、卖沙茶面的、卖烧腊的、卖炸鸡炸串臭豆腐的……还有不少糖水老店,店招明亮耀眼。聊天声、吆喝声、报价声,哄哄乱乱。街道上拥挤得几乎走不动,就这,还要提防随时冲过来的摩托车,一辆又一辆按着喇叭擦过人群晃晃悠悠开过。


    “好有烟火气啊。”裴心雨睁大眼感叹。没想到这么繁华的地方会有这么接地气的小村庄,市井、热闹。


    一辆摩托车吆喝着要过去,游嘉树赶忙拉住裴心雨的胳膊往旁边带:“小心。”


    两人几乎贴到一起。


    真开心呀。裴心雨咬着下唇,眉眼弯弯,就应该早来这种地方逛,不像大城市的商业街那么冰冷和千篇一律,烟火气足得看着游嘉树都没了距离,一如青涩的学生时代一样,牵着她的手逛夜市。


    对,那时是牵着手的,两个人在周末牵着手逛关市的夜市。学生时代,都没有多少钱,买一串烤鱿鱼你咬完我咬,一碗杏仁茶你喂我我喂你,人少的地方还会紧搂着腰。这么想着,裴心雨便垂下眼神去看游嘉树的手,挎着包的左手随意地搭在挎包带子上,右手则抄在兜里,很有型。


    这个时候了,还摆什么造型啊,真是不解风情。裴心雨看着那只抄在口袋里的右手骂。


    “你看这好多公寓出租啊。”游嘉树没有感觉到手被骂,抬头四处张望。底商楼上横着挑出来「豪华公寓」「租房」「住宿」这样的灯箱招牌,灯光透过亚克力夺目照耀。


    “嗯,网上说的那种穿着凉拖手拿钥匙串收租的人就是这些公寓的房东吧?”裴心雨也抬头看招牌,一种盛世辉煌的错觉。


    “是,隐形富豪们,真是自成生态哈。”游嘉树说着又左右观察各个小吃店,不大的店铺,一家挨一家,每一家都坐满了人。


    “过去啦,过去啦。”一辆电动三轮车拉着一车杂物吆喝着要过去。


    电动三路车,这几乎要占满整条路。


    “往这站。”游嘉树轻拉裴心雨。裴心雨刚要靠近,被后侧冲过来的男生撞了一下,整个人跌到游嘉树怀里,猝不及防。


    “对不起,对不起。”小伙子毛手毛脚道歉,转身又撞翻了一辆电瓶车,电瓶车磕碰到旁边的臭豆腐摊,摆在铝合金桌面边角上的臭豆腐抖下来三四块。


    “哎呀,你这个小伙子。”臭豆腐老板可不温和,扬着笊篱瞪眼。


    “对不起,对不起……”


    人挤成一堆,像锅沸腾的粥。没人注意到两个美女几乎搂抱在一起。


    游嘉树怀里清香,裴心雨埋在她胸前不愿意起身,暖暖地、香香地、软软地,如果能抱得再紧一些就好了,意乱情迷。


    “心雨,我们让让路了。”游嘉树又被人不小心撞了下后背,这个情景下不能堵住路。


    “嗯。”裴心雨分开些身体,把手垂下,碰到游嘉树的手背,凉凉软软的,会牵手吗?


    不会。


    游嘉树看了看路,大长腿一迈往前踏过去,三两步走到人群稍微松散些的地方,回头等裴心雨。


    裴心雨胸腔起伏,看着那张温柔深情的脸,内心疯狂吐槽——怎么就那么宇直?这都不是直,这是钢铁么!再看看那人一脸天真地望过来,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又乖巧。叹干净胸腔里的气,仰起下巴,几乎是鼻孔朝天走过去。


    “怎么了,累了吗?”看裴心雨脸色发木,游嘉树盯着她的眼睛问,关心是真的。


    裴心雨无奈按额头,低垂眼神:“嗯,有点累了。”


    “那坐哪里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现在还不饿。”裴心雨觉得吃饭的话游嘉树肯定会让出村子,她不想出去,还想在这条小街上逛。


    “那找个店子坐下,喝杯糖水歇歇脚?”


    “这个可以。”


    四处望望,两人选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卫生的糖水老店进去坐下,还好有个小位置,靠窗。桌子不大,座位比较狭窄,坐下来如果俯身喝糖水的话,头会碰到一起。


    裴心雨叫了一碗广式黑芝麻糊,游嘉树的则是一碗姜汁撞奶。


    点完糖水,等候期间,两人对视上眼神。坐得太近了,看过来暧昧。只瞥了一眼,游嘉树就把头扭向窗外看行人。看着害羞的人脖颈绯红,裴心雨鼻孔笑一声,低头看桌面,桌面的玻璃下压着一张菜单,是小店的糖水品种,芝麻糊类、双皮奶类、西米露类、红绿豆沙类、龟苓膏类等等,眼花缭乱。裴心雨依次看了个遍,直到看完,游嘉树都没有吭声。


    黑芝麻糊端上桌,裴心雨托着碗底轻舀一勺放到鼻尖处闻,忍不住深吸着感叹:“手磨芝麻香的味道真浓啊。”说着缓缓送进口中,浓香粘滑,口感绵密,“哇,好好吃啊,好浓郁呀。”


    游嘉树看着她宠溺地笑。


    “真的,不太甜,特浓特滑,你尝尝。”说着话,裴心雨盛了一勺,托碗在下面虚接着,送到游嘉树嘴前。


    这个动作一做,两人都愣了。裴心雨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喂游嘉树。而游嘉树垂着眼神看着鼻尖下的那勺黑芝麻糊,眼睫毛扑闪扑闪,脸颊又开始飞上绯红。


    咽了口空气,裴心雨有些尴尬,眼神闪了闪,想收回手,正要往回缩,对面的人张开嘴把整个勺头衔入口中,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眼里水波颤动,嘴唇离开勺子,勺头里满满的黑芝麻糊空空如也。


    裴心雨轻呼一口气,把碗放到桌面上,勺子放进去,两手放到桌下,按住椅面,控制住轻微抖动的身体。气氛太暧昧了,特别是游嘉树荡过来的那一眼,含羞带涩又深情,把她的心都给搅翻了。


    “嗯,是特别香,很黏糊。”游嘉树舔了舔嘴唇,“你,要不要也尝尝我的姜汁撞奶?”还没来得及喝,勺子是干净的。


    “姜汁哈?”裴心雨往身后撩了下垂下来的长发,没有抬眼皮,话赶话,接话,脸上的温度她自我感觉有些烫人。


    “尝尝。”游嘉树像她刚才那样也盛了一勺,送到裴心雨嘴角旁。姜汁撞奶白白嫩嫩,丝滑弹弹的,有点像豆腐脑。


    看着眼前这勺白嫩顺滑的姜汁撞奶,似乎还冒着热气,裴心雨轻咬下嘴唇,低下头,轻轻捂住胸前的衬衣领子,探过身体噙住勺子,条件反射,她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喂她的人。


    被看的人“唰”地胀红了脸,扑闪着眼睫毛垂下眼帘。


    那自己的眼神也不正经了。这么想着,裴心雨忍住笑点评:“嗯,有点微辣,是甜中带辣,蛮好喝的。”


    “是吧。”游嘉树收回碗,就着碗沿喝一大口,“确实,入口即化哈。”回不了神。


    自此两人各自低头喝糖水,没人再说话。裴心雨抬头看了好几次,游嘉树耳垂上的颜色一直没退下去,抿了好几次嘴唇,终是没有再开口。


    座位很狭窄,狭窄到桌面下的腿不经意就碰到一起。裴心雨翘着小腿故意贴紧游嘉树的腿,捏着勺子喝姜汁撞奶的人顿了一下,没有动。低头看看黑芝麻糊,裴心雨轻笑。轻用力,蹭蹭相贴的腿,游嘉树躲闪了下。感觉到这个后撤的动作,裴心雨剜她一眼,直接放下腿踩住了逃兵的脚,高跟鞋尖踩着高跟鞋尖。于是看到的景象就是喝姜汁撞奶的人,胀红脸端着勺子,勺头里面的奶冻乱晃,整个人不敢抬眼。


    害羞鬼——裴心雨心里骂。但她很开心,今天两人互喂了呢,腿还贴了。那,气氛都到这了,出门应该会牵手了吧?这么想着,越发觉得黑芝麻好喝了,这条街真是来对了。


    裴心雨想错了,喝完糖水出来,游嘉树并没有牵她的手,还是肩并肩走在一起,时而走前面,时而走后面。


    看着那抄在口袋里的右手,裴心雨恨不得上前给她拔出来。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喝中药调理了,以前怀疑自己性冷淡,现在怀疑自己性亢奋,老想牵手,脑袋里都是这个,走两步就看看游嘉树的手,走两步就看看游嘉树的手。


    那只被她骂了无所次的右手一直稳稳地抄在裤子口袋里,像被焊住了一样。


    两人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背街,小背街马路只有一米宽的样子,两侧大都是民居的砖墙,不时有藏在深处的小理发店、小超市、小菜店亮着灯光,比大路上安静了许多,人也少了许多。


    裴心雨看着游嘉树的背影,脑子飞快琢磨,要不要说害怕?这样会不会牵手?随即又甩了甩头,这是疯了吧,怎么老想着牵手。


    “大学的时候,班里就有同学出去租房,也是住这样的房子,当时大家也没感觉到不安全。”游嘉树回头聊天。


    惦记着牵手的裴心雨收拾收拾情绪,淡淡接:“嗯,租房的都是情侣吧。”她知道这个情况的,她的校区在新区,是郊区,旁边就是村庄。村民们就把家里的房子空出来租给学校的小情侣们。那时她还在想,游嘉树会不会也出去租房?等两人谈了两个多月才接吻时,她就觉得不可能了,到那一步至少得一年后,她都要读研走了。


    “嗯。”游嘉树看着旁边商店照出来的灯光也想到了大学时代。每每看到小情侣们牵着手回家,她都蛮羡慕,也想和裴心雨一起牵着手回家。可是害羞,还没到那一步,就分开了,想到此,不免有些失落,没了声音。


    看着前面低头晃悠的背影,右手稳稳插在裤兜里。裴心雨胸腔起伏,心里碎碎骂:“还说人家租房呢。手呢,你的手都没牵呢!”


    “焊在裤兜里了是吗?”


    “拔出来你的手先!”


    第57章 把手拔出来


    小道七扭八歪,又窄又暗,不时还有摩托车驶来。三三两两的人不断,倒不觉得不安全,只觉得妙趣横生,烟火气足。走走停停,终于走出小巷子。一出巷子就到了正街,眼前马上明亮起来,大马路宽阔,路灯高悬,沿街的商户灯火通明。


    左手是一家大排档,空地上节能灯泡高高挑起,霓虹灯闪烁,望着这场景,再看看身后的小巷子,时空穿梭的感觉。


    猛火爆炒,露天烤肉的香气飘进鼻孔,裴心雨的肚子“咕噜”响了一下。


    游嘉树似乎听到了,侧头:“饿了吗,想吃点什么吗?”


    “嗯,今天想吃些口味重的。”人一游玩就喜欢吃些不健康的东西。


    “湘菜?”


    “可以。”


    游嘉树低头滑开手机搜索:“再走100多米,就有家还不错的湖南馆子,去尝尝吧。”说着根据导航,来回调整手机看方向,“往那边走。”


    灯火辉煌的大街上人们三五成群,或挽着手臂,或勾着肩膀,川流不息。“嗡嗡”讲话声、商店门口服务员的吆喝声、音乐声,缠绕交织,另一派热闹景象。这个城中村接纳了几万人,催生了各色店铺,走到哪里都是一种繁华盛世的感觉。


    湖南馆子装潢简约,虽比不上大饭店的典雅环境,也还算干净整洁,门口还单独设计了等候区。这让做餐饮的游嘉树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口味不错,平常顾客应该不少,不然不会单独设立等候区。还好错过了饭点,没有等待,进门便被服务员领到座位旁。


    两人在靠窗位置落座,点了招牌菜,不一会,永州血鸭、剁椒鱼头、糖油粑粑,外加一个青菜就端上了桌面。


    两筷子下去,游嘉树的额头冒出汗珠。


    “嗯?你不是也能吃辣吗?”裴心雨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看着她额头的汗水迟疑,大学时游嘉树挺能吃辣的。


    “是的,我可以吃辣,也想吃。就是,这,湖南菜,真是太辣了。”游嘉树接过纸巾擦擦嘴,吸着气,嘴唇翘着笑说。


    裴心雨觉得这时的游嘉树落地了,容易接近了,家常、调皮。


    “太辣就别吃了,再点些别的。”


    “别,口味挺好,我爱吃,”擦擦额头,游嘉树继续拿起筷子,“点杯酒吧,吃这个感觉衬酒。”说着招手服务员要原酿。


    裴心雨低头笑了,伸手夹了一个糖油粑粑。


    “你笑什么?”游嘉树喝了一口啤酒,“哈”了一声,笑问。


    “北城的端庄总裁呢,在小店里咧着嘴喝酒吃肉,形象不太符合呀。”糖油粑粑一口咬下去,有汁水流到下巴,裴心雨赶忙伸手够餐巾纸,还没摸到抽纸,下巴就覆上了一层纸巾,游嘉树伸手过来替她擦拭。


    整个人定在当场,裴心雨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


    情急之下过来擦拭的人,尴尬擦完就缩回了手,不自然端起啤酒杯又饮一口,眼神错开,看向别处。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低下头,往别处瞅瞅,两人脸上都带着红晕。许是喝酒喝的吧,裴心雨这么安慰自己,她也喝了两口啤酒,游嘉树杯子里的。


    按理说,都一个甜品碗里舔勺子了,桌面下腿都贴到一起蹭了,都一个杯子喝酒了,出门总得牵手了吧?没有,游嘉树还是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抄着手亦步亦趋。


    不抄手摆姿势能死啊!裴心雨盯着游嘉树裤兜边露着的手腕内心咆哮——我想牵手。


    最终游嘉树的手也没有掏出来,裴心雨几乎是在心里骂了一路。因为眼睛老盯着手有没有拿出来,还差点摔了一脚。游嘉树是掏出手扶她了,可是还没等裴心雨做好心理建设去牵那只手,那只手又抄进了裤兜里。


    裴心雨登时就想拔出来那只手狠咬一口,没眼色!内心煎熬难耐。


    最终还是没有牵成,逛了一圈,极度内耗的裴心雨便提议返回了。


    “嗯,你明天还去工厂是么?”游嘉树没感觉到裴心雨在骂她的手,照常问。


    叹口气,裴心雨只得收回思绪,抬手往耳后掖头发,回神:“对,另外一家,在荔湾。”


    “荔湾,那里是不是离沙面岛蛮近的?”


    “是。”要约吗?裴心雨觉得如果游嘉树不约,她就主动开口。明天下午5点就能结束工作了,她不想再等了,要牵手!要坐腿上!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那他们晚上招待你么?”问得委婉。


    “不,我晚上很少和客户一起吃饭。”裴心雨说的是事实,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她都是约到办公室谈事情,非有招待的话,也从来不约晚上。


    “那,你忙完,我们一起去沙面逛逛吧?”路灯下,游嘉树侧过头问,脸颊挂着红晕,酒劲还没下去。


    “好呀,对了,旁边是不是还有坐轮渡的地方,我们可以坐船看看那个小蛮腰,就那个地标。”


    “夜游珠江,嗯,成。”


    你一言我一语,不过二十分钟,两人就转回了酒店。


    在电梯口等电梯时,游嘉树盯着脚尖看了看,又转头:“明天,早餐,一起吃?”


    一听到这,裴心雨赶忙背身,咬住嘴唇控制不笑出来:“好,那8点楼下餐厅见?”


    “你住几楼?”走进电梯,游嘉树手指停在按键上问。


    “9楼,你呢?”


    “10楼。”说着掀动电梯按钮。


    电梯门合上,是块可以清晰看到人面的玻璃。


    两人在镜子里对上眼神又都移开了。


    “叮”,9楼到。


    “我回去了,bye。”


    “bye。”


    待电梯门合上后,裴心雨望着合上的电梯门,双眼含笑,“害羞鬼。”轻骂一句转身回房。


    可是裴心雨怎么也没想到被她骂作“害羞鬼”的人晚上会敲门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她压到墙上深吻,嘴唇柔软带着凉意,薄薄的、香香的。身体紧紧纠缠贴在一起,游嘉树吻得很深,舌头探进口腔横扫,让人招架不住。


    热吻也就算了,手还不老实,从后摸到前,又是揉又是搓,从上落到下,手指滑来滑去,阻止不住。


    睡衣被一把扯掉。


    大床上,自己被抛起落下,游嘉树甩掉睡衣,扑过来。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啪”,床头灯打亮,裴心雨皱眉捂眼适应亮光。


    天菩萨!是个梦!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房间,盖在自己身上的素白色空调被,被子下衣衫完整的自己。


    裴心雨坐起身抓头悲叫:“我疯了,我疯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床头柜上手机一闪一闪,又开始响。


    裴心雨像没听到一般,手摸上嘴唇,“亲吻了?”想象着梦里的情景,捂住脸笑。


    “嘤嘤嘤。”扭着腰哼唧,“要死了,做这种梦,羞死人了。”


    放开捂着脸的手,眼神迷蒙,抬手摸上锁骨,又捂上脸晃身体:“嗯哼,讨厌,游嘉树,讨厌。”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手机响不停。


    裴心雨侧头看手机,叹口气,拔掉充电线,滑开屏幕,清下嗓子点击。


    “亲爱的,怎么打那么久才接?这才十一点,我刚下播,你就睡了啊?耶?裴总,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视频那头柳姑然睁大眼睛。


    “咳。”裴心雨战术性掖头发,“没怎么,就有点累,睡得早了点。”


    “有点累,哦,哦,哦,嘿嘿,啧啧,睡了是吧?”柳姑然挤眉弄眼笑。


    “什么啊?”裴心雨蹙眉,那么多感叹词。


    “啧,装是吧,不是说她去了嘛,就你那颗树。怎么地,这一到就滚一块了?也是啊,那么远追过去。”


    “哎,不会她现在就躺在你旁边吧?”


    “给我照一下,我看看。”


    “耶,还是别了,没穿衣服我可不好意思看。”


    裴心雨终于听明白了,脸红骂:“说什么呀,你。哪有,看,看,看,空的。”说着举起手机屏幕四处照着让柳姑然看。


    “哎呦,真没人啊。怎么,做完回去了?”


    “哎呀,哪有做!”裴心雨叫嚣,梦里能算吗?!


    “那你这脸,一看就是发春。做春梦了?”


    柳姑然随口一扯,裴心雨的脸皮就被扯掉了,眼神不敢和闺蜜对视。


    说出来太丢人了,做春梦了。


    “好啦,这么晚找我什么事,赶紧说,别磨蹭,我明天还早起呢。”


    “好,好,说正事。”柳姑然脸色正经起来,“就那个红薯粉,不是高胖子翻车了嘛。我看你给我留言了,照你留言应对了,直播间反馈还不错。”


    “嗯,当时咱们之所以卖完那一批红薯粉就下架,主要是因为没原料了。后来的都加了木薯。”


    “别说,你把控供应链我是真放心。”


    “厂家暗示了,想让做来呢,说有问题他们承担。我没同意。”


    “得亏没同意,不然今天折的就是咱们。”


    “食品安全是大事,有时候做企业难,也难在这上面的诱惑上,利润足够大,人控制不住会铤而走险。”裴心雨说着话起身走到桌边,手背贴贴热水壶,按下烧水按钮。


    “吱——”烧水声响起。


    “说得对。哦了,没事了,就是给你汇报下直播间情况,反馈都蛮好,说咱们诚信。棒棒哒。”柳姑然伸大拇指。


    “嗯,怎么,今天你家过儿还没来接你下班?”


    “什么过儿?你要死呀。”柳姑然脸红。


    “那不是过儿,人家能喊你姑姑?”裴心雨报仇。


    “闭嘴吧,你就是嫉妒我。哼,这人过去都没睡成,别说你们连个嘴都没亲。”


    裴心雨没了笑容,还亲嘴呢,手都没拔出来。


    “啊,真的连个嘴都没亲?”


    “我的天,心雨,你熬不熬得慌呀?”


    “你主动吧,这等着她,你要等到七老八十吗?!”


    柳姑然的话像下了蛊,裴心雨做噩梦了。


    在梦里,她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满头白发。同样满头白发的柳姑然拄着拐棍走过来,问:“心雨呀,还没亲嘴吗?”


    摇摇头。


    瘪瘪没牙的嘴,柳姑然拐棍敲地,安慰打气:“别灰心,你才79岁,放心,80大寿前肯定能亲上!”


    裴心雨“唰”地就被吓醒了。79岁还没亲上?想到这个数字心里就害怕地想哭。


    昨天她骂游嘉树为什么不把手拔出来,今天开始骂怎么不把手放进去。


    都79岁了,还没有把手放进去,连个嘴都没亲!


    第58章 露肉


    天空渐渐泛白发亮,霞光映照整座城市。高楼、城中村错落有致。珠江水面波光粼粼。


    裴心雨站在洗手间对着化妆镜眼神坚定,自言自语: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


    “不然就是到79岁还没亲上。”


    “79,牙都没了啊!”


    “今天,今天必须亲上。”下巴抬起,眼神锐利。


    连续深呼吸几次,裴心雨“哎呀”一声,颓下肩膀,双手撑住洗手盆边缘,皱眉叹气:“我这志向是不是立得太大了?是不是得先从小目标开始,比如,先牵手?”


    洗手盆釉面光滑细腻,洁白湿润泛着冷光,沉默不语。


    最终她猛吸一口气,抬头对着镜面缓缓吐出,下巴仰起,眼神藐视苍生,一字一顿:“不行,裴心雨,求上得中,求中得下,就是得立大志。”


    “亲上!”攥紧拳头恶狠狠吐出一口气,咬牙蹦出两个字。


    抬手拧开水龙头,掬一把凉水扑到脸上。


    “必须亲上!”给自己鼓气。


    走进淋浴间,洗澡洗头。走到化妆镜前,描眉画眼。


    旋出口红,下巴抬起,脖颈拉出天鹅线,几笔涂抹,像在签署战书,最后“咔嗒”合上金属盖,如同利剑收鞘。


    眼神像把开了刃的英吉沙小刀。


    “看不惊艳死你!”


    说好了一起吃早餐,8点,游嘉树准时等在了楼下餐厅门口,垂手立在墙角,大v领白色丝绸衬衣束在黑色阔腿裤里,温婉安静。


    “叮”,电梯门打开,裴心雨一身黑白水墨画荷叶边侧开衩吊带连衣裙,轻盈飘来。细吊带,深v领,低头即见事业线。高开衩到大腿根,红色高跟鞋踩过来,明晃晃的大腿几乎要闪瞎游嘉树的眼。


    睁着大眼睛看人飘到眼前,大红唇,御姐妆,香水冷欲,游嘉树几乎摒住呼吸。


    抬手勾头发,珍珠耳环温润性感,裴心雨撩她一眼:“进去吧。”


    游嘉树像个木偶一般随着裴心雨进餐厅,刚转过脚,瞳孔放大。


    裴心雨穿的是露背装。就那么几根细带子系在身后,整个后背如同一幅细腻的水墨画,瓷白耀眼。一扭身,牵出肩颈到腰臀的S形,若隐若现。


    猛吸一口气,游嘉树赶忙朝四周看,果真,已经有人望过来了。擦肩而过的男人睡眼惺忪的眼睛倏地睁大,像蜜蜂粘上了蜜一样,粘在裴心雨蝶翼般的肩胛骨上,步子都忘了迈。


    “嗯,吃什么?”裴心雨走到餐具台端起两个盘子,刚要回头,感觉后背一暖,游嘉树的丝绸白衬衣搭在了她身上。


    “穿上吧,餐厅有些冷。”游嘉树低垂眼神展开衣袖。


    裴心雨顿时脑海天旋地转,皱眉——


    怎么个回事,什么毛病,保守成这个样子,你是大家闺秀穿过来的吗?!


    觉得我穿得少就直说,找什么借口!


    不是你拔不出来手,我至于穿成这个样子吗?!


    心中千言万语呼啸骂过,裴心雨低头看看手里的两个白色陶瓷骨盘。那种两个铁片子的打击乐器叫什么?铜拨?真想抓着这两个“铜拨”,把游嘉树的脑袋夹里面“咣咣”拍!


    79岁都没办成事,你还敢给我披衣服?!


    看着游嘉树低垂眉眼,局促紧张的模样,裴心雨牙磨了又磨,最终长叹一口气,肩膀塌下来,放下“铜拨”,无奈伸手。


    衬衣穿上了,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


    “好啦,选餐吧。”游嘉树帮裴心雨抻平衬衣,开口。


    裴心雨深吸一口气转身,心中默念:不着急,不着急,还有晚上呢。


    安曼酒店是五星级酒店,早餐丰盛。长达数十米的餐台分两侧铺陈开来。西点面包就有十几种,冷拼沙拉、烧腊炒菜、面点主食、饮品水果,琳琅满目。就餐环境宽敞明亮,宁静优雅,大落地窗外蓝天白云,绿树成荫。


    裴心雨和游嘉树选好餐落座在窗边看风景。


    盯着面前的虾饺、沙拉、咖啡,裴心雨深呼吸平复心情。


    还有晚上呢,还有晚上呢,别着急,餐厅人多,发脾气不好。


    “呲,呲,呲”游嘉树坐在对面剥水煮蛋,眼神低垂,慢条斯理。


    盯着那上下翻舞的修长手指,裴心雨眼神闪了又闪。手只会用来剥水煮蛋吗?白瞎这么好看。


    “给,吃一个鸡蛋。”水煮蛋剥好放入裴心雨盘中。


    圆滚滚白嫩嫩的鸡蛋在盘中轻微滚动。


    叹口气,裴心雨尽力回神。再抬头看坐在对面的人,黑色紧身T恤下肩薄腰细,线条清晰,一字锁骨下浑圆呼之欲出,克制性感。


    咽下口水,裴心雨轻出口气。算了,看在身材这么好的份上,再忍一下,先不发火,引诱,还是诱敌为主。


    “以前只来过一次广市,还没有逛过。没想到这么有意思,新世界老旧风并存,竟然融合得这么好。”平复好心情后,裴心雨端起咖啡喝一口,看着窗外闲聊。


    “嗯,拆迁改造这块,别的城市真是比不了,不愧是绣花针功夫。”


    “这样逛起来才有意思,不像其他城市,千篇一律高楼,打了模型一般。”


    “是,未经雕琢的东西总有一种野蛮美。”


    不聊感情,游嘉树还是正常的。毕竟是个总裁,智商情商都在线。裴心雨安慰自己。


    两个人坐在窗边吃吃聊聊,电梯口走出来熊肖肖和邓浅柔。


    “我去,柔柔,看那边,老大和……金总?”熊肖肖眼尖,一眼看到了窗边坐着的两人。


    裴心雨像听到游嘉树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捂住嘴笑,似乎还扭了下身体,娇媚风情。


    看这情形,邓浅柔瞪大了眼睛:“谈恋爱?”


    “和金总?”熊肖肖张圆了嘴巴。


    “别愣着了,赶紧盛饭,金总看过来了。”邓浅柔推熊肖肖。


    “天呐。”


    “昨晚老大见的人肯定就是金总了啊。”


    “老大真的喜欢女人啊!”转过身,熊肖肖还在震惊,末了又加了句,“还是漂亮女人。”


    “太震惊了,我说怎么金总来咱们公司讲解那次,老大看她的眼神那么柔和,眨都不眨。原来不是柔和,是花痴呀!”邓浅柔夹了一个煎鸡蛋放进盘子里。


    “你不是不吃煎鸡蛋么?”


    “哦,对,对,我都忘了,回神,回神。”


    “我们要不要坐过去吃?”熊肖肖鬼鬼祟祟装作无意又瞟了一眼那边,她们的老大背对着她们似乎在说什么,对面的人浅笑盈盈。


    “你是不是傻了?当什么电灯泡,就坐这边,离远点。”邓浅柔抬胳膊肘捅她。


    选好饭,两人托着盘子捡了个靠近吧台的位置坐下,离她们的老大中间隔了五六桌。


    “金总一笑好好看哦。”熊肖肖正对着游嘉树的方位,不时瞟一眼,低着头笑。


    “不行,我得和你坐一边,我看不到。”邓浅柔端着盘子换方位,坐到熊肖肖身边。


    吃一口看一眼,看一眼吃一口。


    “这金总是专门跟过来的吗?这么粘吗?”


    “哎,你昨晚听到什么了吗?”


    “什么?”


    “啧,傻呀你。”熊肖肖眨眼,鬼笑。


    “没有,墙太隔音了。哎呀,这个酒店,墙怎么这么隔音。”第一次有人吐槽酒店的墙体隔音效果太好。


    “哎,你说她俩谁是1啊?”熊肖肖啃着玉米,琢磨。


    “看不出来。谁更强势些?老大?”


    “老大是1啊?”熊肖肖嘴里的玉米粒蹦出来两颗,掉落在她自己的盘子里,看一眼玉米粒,无心管,抬眼继续瞟前方。


    被怀疑是1的人晃着身体虚拍对面的人,捂着嘴笑,娇得可怕。


    “不可能吧。”


    “她们可能不分,或者床上分。笑了,笑了,金总又笑了,呜呜呜。”邓浅柔花痴叫。


    “老大肯定笑得更狠,你看肩膀都抖了。快低头,快低头,看过来了。”


    一顿饭两个人点评不断,讨论什么时候开始的?谁是1?睡了没?晚上要不要找个借口去看一眼?


    “哇,起身了,快低头。”熊肖肖几乎把脸埋进牛奶杯里。


    “你们俩,吃好了吗?”问的声音欢快,裴心雨已经站到她们面前。


    “嗯,心姐,金总,早上好。”


    “心姐,金总,早上好。”


    两个八卦的人起身打招呼。


    游嘉树勾了勾嘴角:“你们好。”


    “继续吃吧,我上去一趟,一会大堂休息区见。”话说完,说话的人一阵风飘走了。


    “Free的樱桃之吻。”邓浅柔闭上眼睛深吸鼻子。


    “什么?”


    “老大身上的香水,樱桃之吻,出了名的——诱惑。”


    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身影,熊肖肖眯眼:“诱惑,那看金总定力吧。”


    她们都不知道,她们那喷了樱桃之吻的老大,今天铁了心要搞定小目标。


    “那个,你?”游嘉树掀了电梯按钮,看一眼裴心雨,又转过头看厢壁。


    “什么?”裴心雨解衬衣扣子,“给你衬衣。”


    “你就穿这件裙子去工厂吗?”


    听到这么问,裴心雨几乎要翻白眼:真小气,还不让露肉了?!


    “怎么,不好看么?”故意转个圈。


    “叮”,电梯到9楼,门打开。


    裴心雨抬脚走出来,游嘉树跟出电梯。


    “好看。就是,外面还是有点冷的,这个,后背这露着,容易感冒。”


    看着眼神直闪烁的人,鼻头冒汗,裴心雨心软了,又不舍得逗她了。


    “那我回去换一身。”


    “我楼下等你。”


    “你不是去广交会吗?”


    “是,顺路,一起坐车吧。”


    裴心雨又要翻白眼。荔湾嗳,和广交会相反的方向好吧,还顺路,借口真蹩脚,想检查就直说呗。


    再下来时,裴心雨还是听话换了装,黑色真丝衬衣束在棕色铅笔裙里,铅笔裙长度到膝盖处,后开衩,红色高跟鞋,整个人仪态优雅。


    “这身怎么样?”酒店大堂,裴心雨转圈圈。


    游嘉树盯着黑色衬衣迟疑,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红色吊带,还是觉得有些薄透,递过来刚才给裴心雨穿的白色衬衣:“再带上这件吧,下傍晚冷。”


    “好。”乖乖接住,裴心雨鼻孔几乎喷火,全身细胞都在叫嚣:


    露,露,你以为我想露啊!这不是到79岁都没亲成嘴么?!


    手都拔不出来,还怎么指望你放进去!


    哼,就这还披衣服!今晚再不动手,明天看到的就不是露背装,我让你看站街女!


    第59章 十指相扣


    一整天,熊肖肖和邓浅柔都在见缝插针地讨论着老板谈恋爱的事,满脸花痴嗑不停。


    “你说要不要这么厉害,她们姐妹俩拿下了咱们公司老板俩。”


    “这业务做的,可以称为最卖力业务员了,为了卖烤肉也是拼了。”


    “哈哈,笑死了,说得好像咱们老板多不堪,潜规则她们姐妹花似的。”


    “哎,这心姐和慕姐的关系叫什么来着,连襟?还是妯娌?咱们公司也搞裙带关系了啊。”


    “快看,心姐又盯着手机笑了,莫不是晚上也有约吧?”


    八卦的熊肖肖猜对了,她们老大有约,婉言谢绝供货商的招待后,飘然离去,背影欢快。


    沙面在广市西南部,是一个因泥沙淤积而形成的小岛,面积不到0.5平方公里,因岛内曾设立过多个国家的领事馆而闻名。岛上古树名木林立,温暖湿润。那个年代盖起来的建筑群依旧矗立着,带着异国情调,逛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晚上的沙面岛人少静谧。暖黄色的灯光下,古老建筑群更显华贵。珠江对面高楼的灯光映照过来,一种海市蜃楼的虚浮感。


    游嘉树和裴心雨并肩走在石板路上,欣赏风景。


    抬头整理下被晚风吹乱的头发,“真是欧陆情怀呀。”游嘉树感叹。


    “嗯,领事馆们真会选位置。”


    “应该叫列强。”


    “对,铭记历史。”


    两人边走边聊,迎面看到一家黄绿色装修的店铺,门口悬挂着几盏手工编织的灯笼。暖黄色光晕映照过来,遮阳伞下实木桌椅排列整齐。热带雨林风绿植旁一个大的酒杯轮廓闪着亮光,香茅草与椰浆的香气扑入鼻孔,是家泰国餐厅。


    看是泰国餐厅,游嘉树停下脚步,裴心雨爱吃这种酸甜口的,“要不要坐坐吃点东西?”


    “好啊。”像熟络的老朋友。


    两个人选定靠江面的桌位坐下,泰国餐无非是冬阴功汤、咖喱蟹、炭烧猪颈肉、通心菜、木瓜沙拉。


    点了鸡尾酒,两人小酌了两杯。珠江两岸华灯璀璨,流光溢彩。小蛮腰伫立在江面对岸,灯光变换,光影动人。平静的江面上缓缓驶来一辆满载观光客的邮轮,霓虹灯闪烁,热闹喧腾。


    “一会我们去西堤码头那坐邮轮吧,也凑凑热闹。”游嘉树躺靠在椅背上看着远处各色灯光交替的小蛮腰提议。


    “嗯,走吧,吃好了。”只要和游嘉树在一起,裴心雨觉得逛哪里都好玩。


    买票,验票,排队,上船,座位在二楼平台。两人都没有就座,选择站在人少的船尾观景聊天。


    轮船“嗡嗡”开动,滑过江面荡起一层波纹,在两岸变换的灯光中裂成碎片。微风拂面,像双温柔的手抚过,酥酥痒痒地。


    两个人靠着栏杆站在船尾,裴心雨在左,游嘉树在右。轮船驶过小蛮腰时,裴心雨扭头去看,正好可以看到游嘉树的侧脸,在闪烁的灯光下一明一暗,棱角柔和,鼻梁挺巧,睫毛黑长。


    许是注意到有目光看过来,被看的人眼帘垂下来,睫毛忽闪,一跳一跳,似乎想侧过头来。


    裴心雨意识到偷看被发现后,马上想转过去,想了想没有动。就是偷看了,怎么了。她想看看游嘉树会怎么问?——“看什么?”或者是“为什么看我?”


    期待没有成真,游嘉树只是低了低头,抬起后并没有转过来,而是继续去望小蛮腰。轮船已经快要超过去了,她几乎把头扭向后方去,脖颈上的青筋细长一条,显得人清瘦无比。


    穿过小蛮腰后,两人转过身,趴在栏杆上看它渐行渐远。


    “真漂亮。”裴心雨起话头。


    “嗯。”


    “哎,美女,可以帮我们拍张照片吗?”两个女孩子立在她们旁边问。


    “可以。”裴心雨勾下头发,接过手机,待对方摆好位置后,喊,“一二三,卡。”连拍几张后,女孩们连声感谢。


    “要不要帮你们也拍一张?”女孩问。


    裴心雨看游嘉树一眼,两人都愣了一下,出乎意料,“好啊,给。”手机递给对方。


    “靠近点。”


    裴心雨贴紧游嘉树搂住了她的腰,被搂的人似乎颤抖了一下,继而伸手虚扶在她背后。


    “好,一二三,耶!”


    「咔嚓。」


    「咔嚓。」


    两三下快门,手机递了回来。


    照片拍的角度很好,背景就是蓝、红、绿灯光交替闪烁的小蛮腰,两人搂在一起,笑容满面,微风吹拂起长发,唯美浪漫。


    “真的蛮好看呢,我发你。”裴心雨说着把三张图片原图发了过去。


    游嘉树拿起手机滑开屏幕细看,嘴唇勾上弧度。


    轮船到了终点开始调头,调过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裴心雨背靠着栏杆站在景观这一边。侧头看小蛮腰的时候,有过偷窥经验的人一下就敏感察觉出旁边的人在借着看景来看她,不禁想笑。抿抿嘴唇,裴心雨也没有侧头质问,而是扬起脖颈让偷窥的人看个够。


    被看了很久,裴心雨忍不住了,侧头,“你干嘛偷看我?”眼睛含笑,嘴角微弯,恋人般撒娇。


    她觉得这时候一般被质问的都人都会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虽然油腻,但适合调情。


    被质问的游嘉树却没有说话,垂下头,眼皮盖住双眼,睫毛忽闪忽闪,忽闪忽闪。


    “说呀,干嘛偷看我。”裴心雨脚尖轻轻踢了踢垂着头靠着栏杆一声不吭的人。


    不说话怎么调情。


    游嘉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头,眼神像一潭春水般涌动着,深邃迷人。一眼就把裴心雨定住了,看透到心底,发烫。


    裴心雨突然觉得头有些晕,就势翻了个身,趴到栏杆上。这一趴很巧妙,半边身子压住了躺靠在栏杆上的游嘉树,可以理解为——她趴到了游嘉树怀里。


    那个眼神让她沦陷,心像被击中了一般,身体发软。感受着游嘉树的怀抱,裴心雨更是晕得厉害,“船有些晃。”她只能说这个借口。


    靠得太近了,近到彼此的呼气就打在耳畔。抖了一下的游嘉树慢慢也靠近了趴她身旁的人,鼻尖几乎要碰到,热气纠缠在一起,两个人呼吸都不稳起来。


    裴心雨感觉快不行了,就要主动搂紧,突然听到手机响。


    两人都愣了,疑惑着望向彼此,任由手机一直响不停。


    “我的,好像是我的。”回过神后,游嘉树打开挎包掏手机,看了一眼,“我妈。”


    裴心雨稍微往旁边挪了两步给她空间,也是让自己平复下来,脸太烫了,心都快跳出胸膛了。


    “妈,有事?”游嘉树侧过身接电话。


    “肉肉吐了?那可能吃多了。没事,零食不要喂了,喂点热水再观察下。”


    “我还好,不累,还得几天,那就这么说了。”


    三句话游嘉树就收了手机,握着手机愣一会,转回头,“我妈电话。”


    “肉肉是谁?”裴心雨没听太明白,听着像是宠物。


    “我养的猫。出差放我妈那了,今年六岁了,中老年,肠胃不太好,吃吐了,我妈担心,电话过来问问。”


    “小猫咪,什么样的猫咪?”裴心雨听到是小动物,心软软地来了兴趣。


    “英短,有照片,给你看。”游嘉树说着低头找照片,裴心雨便靠过来看,身体紧挨。


    被贴紧的人呼吸开始急促,“这个。”语气也变了。


    “挺好看的。”裴心雨说着借机靠到游嘉树肩头。


    气氛又温馨起来,游嘉树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一只胖英短,躺在沙发上腆着肚子,脖子比头还粗。手机迟迟没有放下来,也没有翻照片,裴心雨身上的香水味钻进鼻孔,她只感觉到很好闻,忍不住想深吸,呼吸短促,头脑就像缺氧一样有些不清醒。


    手机屏幕暗下来,人却依偎得越来越紧。


    “哎,姑娘,帮我拍张照片好吗?”一个阿姨举着手机拍了拍游嘉树的肩膀。


    裴心雨回头看到,闭了下眼,微移开些身体背过身侧靠到栏杆上,真是烦。


    “好的。”游嘉树好脾气,只是语气低沉。


    帮阿姨拍好照片后,看着趴在栏杆上吹风的裴心雨一动不动,游嘉树刚要开口。


    “要下船了,请大家带好随身物品。”工作人员大喇叭开始提示大家。


    “哈。”裴心雨长出一口气,真是烦,怎么这么短的路途,什么都没干呢,什么都没干呢,不是没看。


    经过了刚才的半拥抱,下了船的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沉默着并肩走了一段路途。过岔路口的时候,一辆摩托车飞驰过来,裴心雨慌忙拽住了在前面低头走路的游嘉树,拽的是手。


    拽住后就没有松开。


    被拽住的人像被点了穴位一样,亦步亦趋走着。


    “那,我们回去吧。”沿着河岸走了半个小时,裴心雨终是开口。


    “嗯,我打车。”游嘉树说着,没有动,她的右手被裴心雨还拉着,都是汗。


    “打啊。”看游嘉树一直立着没有动弹,裴心雨催她。


    “嗯,好。”松开了手。


    松开手时,裴心雨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握着她的右手,自己的手心也全是汗。


    车后排两人坐的位置中间能坐下一人,都没有说话。


    看着车窗外往后飞驰的楼房,裴心雨叹气。柳姑然说得对,游嘉树这样温婉慢热的人,就得自己主动。


    车停在了路口,裴心雨没让送进酒店。“下来走走,头有些晕。”说着就靠近身边人。


    手摸到了游嘉树垂在身边的手。


    手指张开,十指相扣。感受到游嘉树的手掌在自己手心里轻颤,裴心雨嘴唇的弧度压不住。


    明明三四百米的距离,眨眼间就到了。


    电梯里没人,抬起没有牵着手的那只手掀了按钮,镜面门合上后缓缓往上升。


    “我住913。”电梯到9楼后,裴心雨说完这句话转身出了电梯,留下游嘉树站在电梯里,睫毛忽闪,嘴巴喘气。


    “我住913。”都是成年人了,牵着手报出房间号,游嘉树又不傻,瞬时呼吸就不稳了,裴心雨在约她过去。


    电梯到了10楼,来回开关了两次,游嘉树都没回过神,直到电梯又到了一楼,涌进来几个人,她才有了意识。


    “我住913。”裴心雨临出电梯的时候还用力握了下自己的手,意思很明显。游嘉树趴在洗手池旁,耳畔不断回响着这句“我住913。”


    913房间内,裴心雨仔细洗好澡,换上特意准备的那套真丝镂空睡裙,上面短到刚盖住半圆,下面短到大腿根,拿起香水瓶,给手腕处、耳后,重新喷上香水,看着镜子,嘴角弯了,脸红了。


    游嘉树洗完澡后坐在床头不住地换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猛然吐出一口气后,解开睡衣换上衬衣、阔腿裤,开门,进电梯,出电梯,三两步急走到913的门口。


    刚抬手敲了一声,房门就打开了,没有开大灯,只亮着床头灯,室内昏暗。


    裴心雨一身性感睡裙立在门里,眼波潋滟,目光既羞涩又炽烈。


    游嘉树一看,顿时觉得血液倒流,直冲大脑,头脑发晕,瞳孔放大,眼睛眨个不停,口干舌燥,忍不住吞咽。


    看着面前呆住的人,裴心雨眼尾泛红。“进来呀。”说着伸出软绵绵的手搭上了游嘉树的肩膀。


    游嘉树木偶一般被拉进门内,还没站稳,裴心雨就靠了过来,压着她紧贴到门板上。


    胸前的柔软碰到一起,游嘉树被刺激得不禁张开嘴巴,蹙紧了眉头呼吸,“心雨。”


    “嗯。”


    裴心雨忍不住抖动,她也被刺激得不轻。两人都穿得太薄了,她就穿了层纱。游嘉树则是单薄的衬衣,还戴着胸罩,轮廓明显,很突出很软,紧贴在一起,像没穿衣服一般。整个人都很香,是那种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带着体香,让人头晕,身体发软。


    感觉自己要站立不稳滑到地上,裴心雨赶忙抬手勾住游嘉树的脖颈。两人一吐一吸间的热气便纠缠在一起,扑到脸上,空气中的温度一下高到烫人。


    作者有话说:


    [害羞]明晚大家准时来哦。


    评论区撒红包,人人有份。


    至于原因,看过就明白。[爱心眼][爱心眼]


    第60章 亲吻


    “心雨,我”游嘉树嗓音都变了,尾音颤抖,声带放佛打了结。双手抚上裴心雨的腰企图分开些距离。


    感觉到游嘉树往外推自己,裴心雨勾紧她的脖颈把身体压得更实了,一横心嘴唇就贴了上去。


    游嘉树的唇软软地,凉凉地,薄薄地。还没来得及品尝,就被猛然推开,“心雨,不行,你听我说”


    “不要说话,嘉树,吻我。”裴心雨脑袋已经不清醒了,抱紧游嘉树的头,微张红唇啃上去。


    “哈。”嘴唇一贴上,两个人都被刺激得哆嗦了一下。


    “等下,心雨,你听我说。”游嘉树双手撑住裴心雨的肩膀把她推开些距离,“心雨,我”


    “怎么了吗?”裴心雨表情委屈,喘个不停,本来就是一鼓作气亲上来的,一被打断更害羞了。


    “就是,我”游嘉树转过身走开些距离,站到落地窗前,玻璃窗只拉着纱帘,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灯光。她抬手要按太阳穴,中途又改为虚遮住嘴,“我”


    裴心雨没有动,等着她说话。只见游嘉树转来转去,抱手臂散开,摸额头碰鼻子,最后掐着腰又站到窗前,沉默不语。


    看着那单薄的背影,线条伶仃,脆弱得像是一折就断的荷花茎。裴心雨万千委屈又化为蜜,走上前两步,背后抱住游嘉树,声音温柔:“嘉树。”


    “不是,心雨,是这样的,我”游嘉树像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掰开裴心雨的手,后退两步,还轻摇了下头,错过眼神隔着纱帘瞅窗外,不住舔嘴唇。


    裴心雨咬住下唇,鼻翼翕动,好屈辱。自己都穿成这样了,都主动成这样了,这人还推开自己。三番两次推开,是怎么回事?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很伤人自尊。


    越想越气,胸腔剧烈起伏。


    游嘉树慢慢平复好喘息后,缓缓转过身。


    “心雨。”喊得深情。


    正生气的裴心雨又被喊动,“嘉树。”靠近又要往怀里钻。


    “别,你先别。”游嘉树伸手撑住她,退后站到窗前。


    “怎么了嘛。”看着窗前的人影,裴心雨语气幽怨,她主动的勇气也快用光了。


    游嘉树匆忙转过身,一扬手拉了电动窗纱一下,“嗡”,铝合金轨道发出低鸣,亚麻窗帘缓缓拉开,外面的灯光照进来,室内顿时通透明亮。


    闭上眼咬咬牙,裴心雨伸手拽住那个站在窗前看风景的人,三两步就轰出门外。


    看风景,看风景。回去看吧,你的楼更高,看得更远!


    游嘉树被推了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哐”,913的房门在她眼前狠狠甩上。


    看着原木色的房门像座山一样矗立在眼前,游嘉树咬唇叹气。看向脚尖,高跟鞋尖踩在米色地毯上,轻轻凹陷下去。


    抬手敲门,五六声,没人应。


    蜷缩着的手指停在门板上,游嘉树低头思索,刚放下手,门开了。


    裴心雨绷着嘴站在门里,窗纱拉上了,室内依旧昏暗。


    “我”


    游嘉树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拉到了门里。


    “我”


    “不准说话。”裴心雨靠近搂住游嘉树的腰,轻轻趴到她怀里。


    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茉莉花香钻进鼻孔,身体柔软,曲线玲珑,游嘉树直觉得站立不稳,呼吸卡顿。


    裴心雨也好不到哪里去,轻微颤抖,越贴越晕,全身酥软无力。埋在胸口的头微微抬起,脸颊便贴上游嘉树的下巴。


    烫、滑、软。


    “哈。”两人都情不自禁出声。


    裴心雨轻蹭两下。


    “嘉树。”声音难耐。


    “嗯?”被撒了迷药一般,游嘉树头脑混沌,只剩下本能,头微微一侧。


    两人嘴角便碰到一起。


    都一颤。


    不知是谁先凑近的,强力吸铁石相遇一般,两张红唇大力吸允在一起。


    “哈,哈。”裴心雨抬手勾住游嘉树的脖颈,一口接一口啃食着。


    游嘉树紧靠着门板,没意识般闭着眼睛任由裴心雨如饥似渴索取,张嘴换角度配合。


    十指插进头发里,裴心雨抱紧游嘉树,舌尖轻轻吐出,往里探。


    “不,心雨,停下。”舌头猛探进口腔,游嘉树开始挣扎。


    裴心雨紧箍住她的头,哄:“嘉树,不说话好吗?别动。”


    嘴唇又紧贴刀一起,“啧啧”水声。


    “哼,哼。”游嘉树身体往下倒。


    抱紧人往上提了提,裴心雨嘴唇转移到耳尖。


    “心雨。”敏感地带被软舌舔上,游嘉树一个激灵,推开不清醒的人。


    “你听我说。”


    “不准说话。”裴心雨声音带着恳求。


    “我想说……”


    “游嘉树,闭嘴。”


    “等下。”游嘉树挡开贴过来的人。


    裴心雨手按着门板,喘气,深呼吸,深呼吸。


    贴在门板上的人没有说话。


    喘息渐渐平息,回过神后,看着眼前人,昏黄灯光下,头发凌乱,有一缕盖在眼前,整个人破碎柔弱,裴心雨又不禁心动,缓缓靠近。


    “嘉树。”正想趴怀里。


    游嘉树伸手推开。


    “我有话说,我……”


    话没说完,游嘉树感觉一把大力揪住了她。


    房门打开,外面的亮光照射过来,裴心雨冷着脸,绷着嘴,还没看清眼神,又被丢了出来,房门“哐”地摔上。


    屋内的裴心雨还踹了一下房门。


    “滚吧,说话说话。”


    “平常一句屁话没有,这个时候说话说话。


    “滚出去找前台说话吧!”


    站在过道的游嘉树半天才回神,抬手敲门,手指碰到门板收了力度,侧头想了想,顿了片刻,手指蜷缩几次后垂落下来。再看看房门,叹口气,转身走向电梯。


    站在自己房间,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游嘉树久久没有动弹,直到远处楼房的灯光一处处灭下去,低头看腕表,才发现已经夜深12点半。


    又在窗前立了良久,最终狠出一口气,咬咬牙,拉开房门走出去。


    913房门前,这次敲门的手平稳有力,眼神平静。


    “咚咚咚。”


    “咚咚咚。”


    没有人应。


    抬手看表,2点半了。应该是睡了,或许生气不开门。这么晚了,还是让她先休息吧,明天一早再来。这么想着游嘉树又走回电梯。


    这个一早,就挨到了早上六点。游嘉树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等到时间过了六点,下楼又敲响913的房门,无论多大声音,都没有人应。


    正敲着,隔壁门打开,走出来裴心雨的助理熊肖肖,“金总。”睡眼惺忪。


    “嗯,早。”游嘉树继续对着门思索,已经起来去餐厅了吗?


    “裴总走了。”


    “什么,走了?去哪里了?”游嘉树懵了。


    “回北城了。昨晚2点给我发的信息,说有急事,买的早班机走的。”


    “哐”,游嘉树听到自己的心像昨晚被甩上的那扇门一样被甩了一下。


    人走了,昨晚就走了。敲门没人应是因为人已经走了。


    想到裴心雨赌气离开,可能还哭了,游嘉树心就绞着疼。直到站在广交会的会场时,还回不过神。裴心雨生气了,很难受吧。越想心里越不痛快,勉强撑着做完行业分享,下了台便直奔酒店取行李,飞奔向机场。


    裴心雨快被气死了。她一向高傲,一直都是被哄的对象。这回主动那么多次,主动牵手,主动投怀送抱,主动亲吻,还被一次次推开。自尊受不了,越想越气,气得当场收拾行李跑出来,一分钟都不想再呆在那个房间,就像滑铁卢。


    到了北城,进家拽住小熊一顿疯狂扇脸,扇累了踢下床,倒头便睡。半睡半醒间还做了一个梦,她要去抱游嘉树,被一脚给踢开了。醒来后更气了,跳下床一个大脚把地板上的小熊踢过窗帘踢到飘窗上,可恶!


    生气,气得半天都没有吃饭,眼看着天又黑下来,继续钻进被窝昏睡,想睡死过去。


    可是,门铃响了。


    谁?柳姑然或者钱慕云?打开门发现都不是,是她骂了一整天的人,游嘉树。


    还踢了自己。


    想到这就想把人关在门外,游嘉树的大长腿先挤了过来。


    “你干嘛过来?”裴心雨已经不理智了,全然忘记这个点游嘉树应该还在广市了。


    “心雨,对不起。”语气真诚。


    裴心雨不买账,“哪里做得不对了?”堵着门不让进。


    沉默。


    “说话呀。”


    “心雨,我,我一直喜欢你。”老实人被逼急了。


    一句话把裴心雨说软了。


    裴心雨觉得她就是着了游嘉树的魔道了。无论多么生她的气,只要看过来一眼,说一句软话,自己马上就投降。


    恋爱脑,她是最看不上这种人的,发现自己和这个名词沾边后,几乎恼羞成怒。


    “喜欢,喜欢,你还拒绝我?”想想梦里还被踢了一脚,更来气。


    “没有拒绝,我就是……”


    害羞是么?


    “哈”


    没等游嘉树说完,裴心雨伸手把人拉了进来,唇就贴了上去。既然你害羞,我就主动,不生气了。


    薄薄凉凉的双唇覆上来,游嘉树浑身像触电,热血涌上头脑,控制不住哆嗦,蠕动双唇触碰,仿佛回到大学时代,夜色里两人躲在湖边大柳树下接吻,还是熟悉的气息,在心中过了很多遍。


    搂着游嘉树的肩头,裴心雨身体越来越软。这是她曾经的女朋友啊,吻过的,温柔香软,一如从前。


    不一会“啧啧”亲吻水声便响彻室内,空气变得干燥起来,气温也陡然升高。


    搂着这个慢热的人,感到她在轻微颤抖,脸庞发烫,裴心雨心如鼓敲。


    “心雨,”游嘉树微分开些身体,捧着裴心雨的脸,眼神哀伤巡视着,“我很想你。”


    “嘉树,不要说话了,不要说话。”裴心雨最看不得这种柔软又深情的目光,她受不住。搂紧游嘉树的腰,闭上眼就送上热吻,软舌生涩地探进去轻逗,像溺水的鱼儿离不开水一般,亲在一处分不开。往左边侧着吻,往右边侧着吻,鼻梁来回摩擦着,越吻越深,她恨不得把游嘉树吃了。


    游嘉树背靠着门板,手虚搭在裴心雨肩头,哼唧。


    柔软、湿润、带着特有的气息,直吻到温度快把人融化。裴心雨彻底不清醒了,抓住游嘉树的手,放下来。


    游嘉树浑身一颤,喘息着微转身体,压紧裴心雨,错开嘴唇吻她的脸颊、耳朵、下巴……


    裴心雨被刺激得控制不住挣扎,搓着怀里乱糟糟的脑袋,拧着眉毛抖如筛,呢喃:“嘉树,先洗澡。”


    这一句话把失去理智的游嘉树给说停了,像卡顿住了一样,张嘴松开,一动不动。


    平复片刻,裴心雨喘息着睁开眼,“怎么了嘛。”语气带着娇嗔带着抱怨。


    断断续续的,要死。


    “我,我腿断了。”游嘉树平复着呼吸,看着裴心雨的眼睛说。


    空气中静得能听到她还在喘息。


    “什么?”本就头脑混乱,这话说得裴心雨更是摸不着头脑,搂着游嘉树的脖颈发楞,“什么腿断了?”


    “我的腿,左腿,断了,是假肢。”


    作者有话说:


    哦[裂开],最后一句话,我有没有创到大家?呜呜。发红包,发红包。《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