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坦白


    “腿,断了?假肢?”裴心雨重复道。微微分开些身体低头看向游嘉树的腿,白色阔腿裤里似乎一切正常,不可置信。


    游嘉树垂了垂眼神,欠身拉起裤腿,从脚踝到膝关节,是一截钛合金不锈钢义肢。


    裴心雨瞪大了眼睛,嘴唇抖动:“这……腿呢?”


    “断了,从大腿这断的。”


    “怎么回事?”声音发颤。


    “车祸。”


    静默。裴心雨盯着那截泛着金属光泽的不锈钢静默,眼圈慢慢泛红,泪花汇聚到一起,“啪嗒”,泪珠从眼眶掉出。


    她蹲下身去抚摸那截不锈钢,冰冷生硬,明亮的灯光下泛着寒意,就是一截没有生气的不锈钢。


    这条腿上次抚摸还是六年前,那时还是白皙柔软的呢。


    她还坐过呢,游嘉树有时还会来回抬脚颠她。


    骑自行车啊,游嘉树骑自行车飞快的,大冬天买了白吉馍骑着车赶过来,馍都还是热的呢。那是一双多么灵巧的腿啊,怎么就变成这么一截没有任何血肉的金属不锈钢了呢?!


    “腿呢,呜呜呜。”裴心雨跪在地上抱住那截不锈钢不由自主放声大哭。


    游嘉树看得红了眼眶,蹲下身体。膝关节智能传感器随着她的动作,传出阻尼微调声,“呲”——


    听到这微妙的声响,裴心雨双手捂住脸,肩膀耸动不止,泪水顺着指缝往外流。


    坐到地上轻揽住哭成泪人的裴心雨,游嘉树柔声安慰:“没事了呢,都过去了。”


    “呜呜呜,全截了,疼不疼啊?”裴心雨哭趴到游嘉树怀里。


    “不疼,打了麻醉的。”


    “我问你车祸疼不疼,怎么撞这么狠呀?”


    “也不疼。当时晕过去了,醒来就在医院了。打了止疼针,不疼的。”游嘉树瞅瞅茶几上的纸巾盒,抱着裴心雨没法起身,只得用手掌帮裴心雨揩去脸上的泪水,大拇指拭去她冒出的一小股鼻涕,抹在自己裤脚内侧,“不哭了哈。”


    一被安慰,裴心雨反而又大哭起来,抚摸着那没有温度的碳纤维表面,肩膀抽搐,“整条腿都没了。”


    “大腿这里还有呢,就到膝盖这。而且,现在义肢技术很先进,我戴上很舒服,和正常人没两样,就是不好意思穿裙子了。”


    这句安慰的话,裴心雨听着更难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眼睛盯着那截不锈钢,“什么时候的事?”痛哭出来后,想起来正事要问。


    “就,毕业那会。”


    听到这,裴心雨缓缓抬起头,“毕业那会?”毕业那会两人正分手。


    “嗯。”游嘉树眼神闪烁。


    “哪一天?”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裴心雨极力想抓住。


    “5月份。”


    “我问哪一天?”游嘉树的眼神越迟疑,裴心雨心里越沉,不会是5月21号吧,说复合的那天。


    “记不太清了。”


    “游嘉树,你要坦诚。”一看游嘉树低头,裴心雨更加坚定是5月21号了。


    “21号。”


    声音不大,羽毛般划过。却像一声炸雷响在裴心雨耳畔,“21号?”


    游嘉树没有再重复,依旧低着头。


    泪花又翻滚到眼前,裴心雨鼻尖通红,“我那条复合消息你看到了是吗?”其实不用问,也猜到了。


    “看到了。”


    “所以你来找我了,路上出的车祸?”裴心雨紧抿着嘴唇,泪珠挂在眼眶上摇摇欲坠。


    低着头的人咬了咬嘴唇,“心雨,这和你没关系的,是我自己骑车不小心。这种天灾人祸,都预料不了的。”


    “啪嗒”,那颗挂在眼眶上的泪珠摔了下来。裴心雨绷着嘴喘气,直看着游嘉树。


    游嘉树对上了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自责、心疼、后悔、懊恼,还有愤怒。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双手轻握住裴心的胳膊:“心雨,都过去了,现在已经好了。”


    “游嘉树,你就这么闷是么,你怎么不说!”裴心雨几乎咬牙切齿,误会六年,难受六年。


    “当时除了腿,我其他地方也受伤了,出院也三个月后了。”


    “其他都伤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给我说清。”裴心雨身体哆嗦,眼泪止不住,吸着鼻子一颤一颤。


    “心雨……”


    “我让你说!”抹一把眼泪,裴心雨几乎歇斯底里,“蹭”地站了起来。


    “好,我说。来,我们坐沙发这慢慢说哦,你看鼻涕又流出来了。”游嘉树看裴心雨哭得快到倒掉,忙起身把她扶到沙发旁,抽出纸巾给她擦拭眼泪鼻涕。


    “当时伤到了脑袋,肋骨骨折,脾破裂,还好,这些都拯救过来了,就是少了条腿。”


    伤到了脑袋,肋骨骨折,脾破裂……裴心雨光是想想就痛彻心扉,游嘉树还是在来找她复合的路上出的事。虽然明知道不该责备自己,心里还是懊悔——不该那天给她说的,说不定晚说一天就躲过一劫。


    “所以,你因为一条腿没了,就没来再找我?”这样的话,更可恨!


    “能动弹时,你已经开学了。那段日子我确实很消沉,少了一条腿,不久我养母也去世了,我更不愿意见人了。”


    “你养母去世,所以你改了名字?”


    “不是因为这个。是我住院时我养母提议改的,她那时乳腺癌晚期,感觉自己没多少天了吧,想让我以后跟着亲妈。”说到过往,游嘉树眼眶红了,比起一条腿,让她更难受的是养母在那个时候去世,支撑和牵挂彻底没了的感觉。


    “你消沉多久?”


    “一年吧。”游嘉树的眼泪落下,想养母了。


    “一年?”裴心雨想着那至暗的一年,两人还分手,游嘉树是得有多绝望啊,“后来怎么走出来的?”


    “也不能总这样啊。我妈不放心我,把我带到南市。她那时已经开了三家饭店了,身体也不好,还经常晕倒,想让我帮忙,我便进了公司,也不算公司吧,就管理饭店。”


    裴心雨跟着游嘉树的话回到那时走一遍,然后想到了自己,“你都走出来了,没想过去找我吗?”到底怎么想的?


    游嘉树抬眼看看裴心雨,又低下头,“去找过。”语调哀伤。


    “去找过?”裴心雨睁大眼睛回忆,没有丝毫信息啊,就算她不在,同学听到了也会转告的,“什么时候?”


    “你研二刚开学那会。”


    “研二刚开学,9月份?”


    “差不多吧。”


    裴心雨一听鼻子又喷火:“游嘉树,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差不多,到底哪一天?”


    游嘉树抬眼又垂下:“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看她低垂着头不愿多说,裴心雨思索——去找了,不可能找不到,不可能不留信息,就那么来了又走了,是因为什么?


    “是9月28号吗,我生日那天?”


    游嘉树没有抬头,鼻翼掀动。


    “嗯?”裴心雨的眼泪扑簌簌又往下掉,老天真会捉弄人,9月28号,不用说,游嘉树肯定是晚上在寝室楼前等的她了,应当都看到了。


    “是晚上吧?”


    低着头的人还是没有回答。


    “你看到有人牵着我的手是吗?”裴心雨吸了下鼻子,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出手第一刀就砍老天爷。


    游嘉树在沙发上动了下身体,双手压在腿下,叹出一口气。


    裴心雨突然想揪住游嘉树狠打,毫无来由,就是生气,可能也是气命运吧,或者是气自己。


    “怎么不说话?”


    该回话的人还是低着头。裴心雨长出一口气,咬着牙口不择言:“是,你看到的是真的,我谈了男朋友,他不仅牵了我的手,还吻了我,睡了我。”


    游嘉树听到这,似乎无法面对,或者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脸扭向一边,身体也侧转过去,胸腔起伏。她酸,酸得很,一想到裴心雨被别人抱在怀里亲吻,抚摸,压倒,进入,游嘉树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只得大口出着气想赶跑脑袋里的想法。


    本来就崩溃——自己那么疼的女朋友在来找自己复合的路上被汽车碾压断腿;自己不知情还谈了个男朋友,只牵了不到十分钟的手还被来复合的人看到。


    再看看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人,裴心雨觉得无处发泄,自责、懊悔、生气、无奈,一股脑冲入脑海,身体开始哆嗦。


    “你出去!”裴心雨一把拽起游嘉树,“你不用强装不介意,告诉你,我不仅和别人上了床!还上了好多次!”


    “砰”,房门拉开,游嘉树被丢了出去,“咣当”,大门甩上。


    裴心雨捂住嘴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不停。


    按着冰凉的电梯墙壁,游嘉树头脑发晕,今晚本来是来讲明之前的事情的,怎么最后吵到这件事上,脑袋是怎么了!


    眼泪鼻涕都流出来,裴心雨扶着门板起身,想去拿纸巾。刚站起身,大门被擂响,“砰”“砰“砰”,急迫有力。


    刚打开一条门缝,游嘉树就闯了进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被大力掼到墙壁上,眼前一黑,一张脸盖过来,温热急迫的气息吐在脸庞。


    “不准说这个,以后不准再说这个。”游嘉树恶狠狠,说完就狠吻上来。


    裴心雨想推开她,推不动,咬了她一口,游嘉树吃痛便松开了。


    一抹,嘴唇流血了。


    裴心雨撅着嘴,死盯着她,眼里又开始起雾,冒水花:“游嘉树,你怎么就这么慢腾啊!”


    “心雨,对不起。我们不说以前了好不好,我们说以后,好不好?”游嘉树眼里泪花滚了又滚。


    裴心雨的心七零八碎,提不起来,万般思绪翻滚,最终都化为柔情,抬手捧住那张念了六年的脸。


    “傻不傻?”


    “傻。”游嘉树有问有答。


    “讨厌你,乌龟。”


    眼神像黏稠的蜜,游嘉树哄:“嗯,我是乌龟。”


    一个眼神一句话又哄好了恋爱脑,额头轻抵额头,裴心雨轻叹,再多自责与懊悔都已经没有意义,游嘉树说得对,还有「以后」


    “不是说一直喜欢我吗?”


    “是,一直喜欢你,一直想你。”游嘉树声音低沉。


    “一直在追我?”


    “嗯。”


    微张红唇,裴心雨亲下老实人:“追的速度能不能快一点?”


    “……”深情的眼神闪了下,要思索。


    裴心雨没有再发难,勾着游嘉树脖颈拉近,呼吸吐到她耳畔:“今晚留下。”


    她想用身体告诉游嘉树,她有多想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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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级有意思,大家共同来猜猜猜。


    第62章 今晚留下


    “今晚留下”——这句话无异是枚深水炸弹,一下炸翻了游嘉树的心湖,瞳孔倏地放大,喘出一口气,抱紧裴心雨压实在墙壁上便开始热吻。


    舌头强势探进来,横扫。微微分开,换方向压紧,伸舌头,画圈,舔舐,嘬,吸。


    “嗯,哈,哈。”


    “嗯。”


    室内充斥着烫化人的亲吻声、喘息声。


    “嘉树,我喜欢你主动。对我粗暴些,对我粗暴些。”裴心雨微皱着眉,眼神迷濛破碎。


    “哈,”


    游嘉树得到鼓舞,贴紧纠缠,一下一下嘬着深吻。


    “哈,哈,哈。”


    水声“啧,啧,啧。”


    舌头探到底尝遍,手也开始来回游走抚摸。


    裴心雨睡裙外的睡袍掉落在两人脚旁。


    游嘉树的手温柔微凉,抚摸脸庞,来来回回勾画着裴心雨的下颌线,摸到她耳朵,揉搓耳垂。


    “呵。”裴心雨被摸得忍不住叫。


    “啧。”游嘉树侧头亲耳垂,舌头像鱼儿一般往裴心雨耳朵里钻。


    裴心雨浑身打颤,揪着游嘉树的衬衣哆嗦。


    “嘉树,哈,嘉树。”叫不停。


    揉过耳垂的手开始抚摸颈部线条,那里有颗风流痣,虽然闭着眼,拇指却精准停留到上面揉按。


    “嗯哼。”裴心雨眉头拧紧,身体拧转想逃。


    游嘉树没给她机会躲避,嘴唇跟着手的指引,亲到了那颗小痣。


    “哈,啊。”一被亲吻到小痣,裴心雨尖叫起来,双手插进游嘉树的头发里胡乱揉搓,“不行,太刺激……”


    嘴唇啃在风流痣上,手继续往下走。


    “嗯,”裴心雨浑身暖流一阵阵跑过,靠着门板的身体已然没了骨架,随时就要倒下。


    游嘉树托抱着她,亲吻往下。


    裴心雨歪着头,紧闭眼睛任由游嘉树疼爱。


    等了太久,也想了太久了。


    嘴唇又跟到手的位置,轻咬。


    裴心雨一叫,猛地睁开眼睛,像突然想到什么:“不是,嘉树,你停下,停。”


    高速行驶的车辆刹不住车一般,好一会游嘉树才回过神。


    “怎么了?”


    游嘉树头发凌乱,眼角泛红,嘴唇泛着水光,□□。


    “我……我没准备好,”裴心雨脸红成猪肝,“明天好吗?”最后一句很轻。


    喘了又喘,游嘉树碰碰柔软,闻着香气,迟疑,不想撤退。


    “嗯,你听话,明天好不好?”裴心雨捧着她的脸轻嘬嘴唇,安抚,“就等一天。”


    垂了垂眼神,游嘉树长出一口气,颓下来,趴到裴心雨怀里喘息,“嗯。”是个很温柔的恋人。


    裴心雨抬手掠过她的头发,帮她整理,歪头亲吻她脸颊、耳朵。


    感觉像被羽毛拂过,游嘉树闭着眼睛享受。


    “嘉树,没有别人,这里一直都住着你一个人。”裴心雨拉过游嘉树的手按在心口。


    “我知道。”游嘉树脸颊贴上裴心雨的脸颊,闭着眼睛蹭。


    “没和别人亲过。”


    这句话一出口,游嘉树笑了,重复说:“我知道。”


    “你笑什么?”裴心雨被笑毛了,微推开身体。


    掀开眼皮,游嘉树琥珀色瞳孔里全是裴心雨。


    “吻技没长进。”


    “你”裴心雨双颊红透,胸腔起伏,“你才没长进,舌头都伸不利索。”


    恼羞成怒。


    “舌头没有伸利索吗?”游嘉树眨巴眼睛,她也是六年前那点经验。


    “哼,就知道横冲直撞,都不会裹住我的。”


    “没一点长进。”裴心雨报仇。


    六年前两人都生涩,还没有互相嫌弃。现在电影亲吻片段看多了,觉得这个年龄了,怎么也该有质的突破了。奈何幻想比天高,技术比纸薄。


    游嘉树低着头偷偷吐舌头尖,比划。


    “那,再亲会?”


    “不让。”傲娇。


    “我再实践一下,给个机会吧?”


    裴心雨贝齿轻咬下唇,不说话。


    就是不拒绝。


    舌尖轻轻悬在双唇间,游嘉树凑过去舔舐,吸允完上唇,吸允下唇,把裴心雨的嘴唇描摹湿润后,软舌挺进去挑逗它的同类。


    湿滑裹着湿滑,打转纠缠。


    两个年轻又解开心结的人啊,吻起来就动情得很了。你啃我,我啃你,嘴唇像粘在一起一般,拉着丝扯不开,停不下来。


    夜空如洗,干净深邃,月明星稀。暖黄色的路灯下,裴心雨牵着游嘉树的手从楼道里走出来。


    凉风拂面,游嘉树侧头看看身边人,“冷不冷?”声音低沉沙哑,亲吻太久了。


    裴心雨只在睡裙外套了一件外套,四月初的天气里,晚上还是有些凉的,“还好。”侧头看看灯光下的游嘉树,比平时的优雅端庄多了些亲昵。


    恋人就是需要身体接触,非得互相舔舐,你探进我嘴里,我探进你嘴里,你摸我,我摸你,才够亲密。


    注意到看过来的目光,游嘉树没有再躲避,也看过来,眼里水波流动。


    “嗯。”裴心雨拽了下手,停住脚步,下巴放到游嘉树肩头,撒娇,“不想你走。”


    听着的人唇角勾起,眼神宠溺。


    “你都不会调情么?”裴心雨看着红了脸颊的人逼问。


    “怎么调?”


    “就比如我说‘不想让你走’,你可以回‘那我不走了’或者‘那我们上去啊’,你一句话都不吭的啊?”嘟嘴。


    游嘉树笑得更宠溺了,说:“你不是说没准备好吗?”


    “你……”裴心雨抬离身体,跺了一下脚,嘟嘴,“怎么这么老实,真是老干部!”


    “那我们上去。”老干部学习到了,重复这句话。


    “不让,呆板。”纵然这样骂着,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给你道歉的机会,亲我一下。”


    “呵。”游嘉树看着裴心雨傲娇的小表情,心软成一滩水,忍不住抬手,食指落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傲娇。”


    被刮了鼻子的人脸更红了,“你……”


    “么!”


    裴心雨话没说完,游嘉树温热的嘴唇便覆了过来,不是蜻蜓点水,亲得很大,似乎舌尖还轻舔了一下。


    被亲害羞了,裴心雨拧过去身体,拉着游嘉树继续往前走。


    “路上开慢点哈。”都打开驾驶室车门了,裴心雨还拉着手不放,叮嘱。


    “知道了,快上去吧。”


    定定看两眼,裴心雨侧头也亲了下游嘉树的脸颊,更大,真的用舌尖舔了一下。


    亲完就轻推开,“走吧。”手指放到下巴处,忍不住想咬,眼里的柔情浓得快溢出来。


    游嘉树抬眸看过来,那眼神,裴心雨觉得自己又快被看不行了,“走啦,上车吧。”把人推进驾驶位。


    直到车转弯走了,裴心雨还停在原处,想想一晚上的经历,脸又开始烫起来,捂住脸笑。待把手掌从脸上移开,感觉身边多了个黑影,吓得条件反射往旁边跳了一下。


    侧头一看,是好闺蜜柳姑然。


    “你干嘛,吓死我了。”裴心雨拍着胸脯呼气。


    “吓死你了?我站半天了,是你太投入在这花痴没注意到,还怪我了。”


    “半天了?”


    “坏人,你偷看!”裴心雨轻捶看着她奸笑的人。


    半天,那就是她亲游嘉树被看到了,说不定游嘉树亲她也被看到了。


    “不是偷看,是你们偷亲好吧。哎呦,还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楼上没亲够呀,没留她住下呀?”不愧是情场高手,看一个片段就能猜到全程。


    “你……你看那么久,你偷窥狂!”果真被看完了,裴心雨羞得满脸通红。


    “唉,谁让我住一楼啊,正好去厨房接水,一抬头,哎呦喂,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你碰我我碰你的牵着手腻歪在一起从我窗前走过。”柳姑然扬手一挥来描绘。


    裴心雨红着脸抱臂往前走,不理会她。


    “哎,这可都十二点了,都这样了,你还不留她啊?”急走两步追上来,柳姑然像个八卦大妈。


    “回去啦!”说着大长腿迈起来。


    柳姑然裹紧外套追过来,说:“呵,今早小熊猫还说你回来了。我说怎么回事呢,两人一块回来的?”


    “我自己。哎呀,都快一点了,赶紧去睡觉吧,明天还上班呢。”裴心雨想躲开,不然会被追问到进展。


    柳姑然小跑跟着碎碎念:“你还能睡着?不得自己美得在床上滚啊?”


    “这终于到手了。哎,你那个破中药罐子可以摔了哈,每次去你那都熏得我不敢呼吸。”


    裴心雨不理她,往楼道口急走,大长腿步步生风。


    “好了,好了,别跑,明早开谁的车,你的我的?”


    “明早你先去吧。”裴心雨迟疑。


    “干嘛,哦,我的天,你的树树来接你?”柳姑然张大嘴巴,“这么腻歪?”


    “诶,这么腻歪你还让她走什么呀?你来生理期,她来生理期?”八卦不停。


    “不是。”裴心雨大长腿迈上台阶,一把拉开玻璃门,“我先上去了哈。”话没说完就掀了电梯。


    “哎,哎,哎。”电梯门合上,柳姑然八卦的脸和叫声隔绝在门外。看着电梯屏幕里自己模糊的身影,裴心雨又想到了刚才开车走的人,咬唇笑,好甜哪,几乎要跳跃出电梯。


    清晨的阳光和煦照来,东方一片红晕。裴心雨一袭黑色圆领紧身t恤搭配薄荷绿包臀裙款款下楼,优雅明艳。游嘉树的车就停在她的停车位旁,刚走近,人就钻出了车门。


    垂感十足的蓝色真丝衬衫束在米白色阔腿裤里,松树般挺拔。


    “其实,讲真,你穿裤子要比裙子更好看。”系好安全带后,裴心雨望着游嘉树说。她说真的,裤装的游嘉树更利落俊秀。


    “嗯,你喜欢就好。”这句话说得也是真心的。


    被甜到了的裴心雨抿着嘴唇,往身后撩头发,有点点害羞是怎么回事。


    这次坐车就不同以往了。停红灯的间隙,游嘉树会扭过头来看一眼,再看一眼,直看得裴心雨脸颊发红,头依偎到她肩膀上蹭。


    不扶方向盘的右手也伸过来十指相扣。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直觉得路程短,都有些讨厌怎么也不堵车了,怎么那么快就到园区了!


    望着眼前白底黑字的创意楼,裴心雨不想动。


    “上去吧,晚上下班我来接你。”游嘉树哄。


    裴心雨想到了昨晚说的今晚在一起的事,脸烫得不行,拉开车门就跑了出去。


    看着裙角飞扬跑走的人,游嘉树手背盖住鼻尖笑。


    到办公位,刚给钱慕云打完招呼,裴心雨像又想到了什么,马上转身下楼。


    “这是怎么了?一张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钱慕云纳闷。


    猴屁股一路快走到一家店铺门前,老板正在开门,“呦,裴女士,您这么早?”一开门就有客户,谁不开心呢。


    “嗯。”


    开门收拾完,“裴女士,您今天怎么做呢?”


    “卸美甲!”


    一句话把老板娘的脸说垮了。大早上的,发生了什么,非来砸场子吗?


    顾客裴女士很强硬,任你怎么推销解释,坚持要卸美甲。


    “不方便!”顾客反复强调。


    直到人走后,老板娘出来望着太阳发呆。美甲而已,有什么不方便的?抬起自己的手左看右看,除了美,没别的缺点啊!


    “呦呦呦,这干什么去了?”又是柳姑然。


    “没干什么呀。”正在欣赏的手指藏到身后,裴心雨抬起下巴装作若无其事。


    “哼!小心思,今晚看来要派上大用场了哈。”柳姑然说着瞟她身后背着的手。


    “柳姑然,你嘴巴真……”裴心雨正要敲打闺蜜,手机响了。


    “某人啊?这,刚把你送到吧?”


    “姐,怎么了?”裴心雨食指按住嘴唇示意她禁声。


    柳姑然眨巴眼睛,眼看着闺蜜脸色越来越难看。


    “哦,好吧,那我现在买高铁票。嗯,晚上能到,到了再说吧。”挂断电话,脸色已然成冰。


    “怎么了?”


    “唉,我那个所谓的生物学上的父亲,病危。”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的标题是个问题哦,「潜光是谁?」大家都来猜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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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潜光是谁?


    一听裴心雨说她「所谓的生物学上的父亲」病危,柳姑然“呸”了一声。


    “活该,不是说还家暴阿姨吗,报应。”伶牙利嘴。


    顾玉瓷经常会来北城,待柳姑然像亲女儿一样,她听裴心雨说起家暴的事情一直义愤填膺。


    那么温柔贤惠的女人,不知道珍惜,病危,活该。


    “唉,我姐在老家,说他最近几年不时过去找她,想给点钱,可能想补偿吧。”裴心雨抱着手臂叹气。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母亲就离婚了,她对这个所谓的父亲没有印象,更没有感情。


    “现在过来找了,以前早干嘛去了。瓷姨一个人带大你们两个孩子,还家暴,以我说就直接扇他脸。”柳姑然向来爱憎分明,胸腔起伏骂不停。


    走到电梯口掀了按钮,裴心雨按额头,叹气道:“我妈没有过多提过他,只说他们性格不合,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那你还回去干嘛。死就死吧,家暴男,死一千次不足惜。”柳姑然抱臂靠着电梯墙壁,冷哼。


    “我大姐的意思是看一眼。”


    “瓷姨什么想法?”


    “她让我们自己做主,她不干涉。”


    电梯门打开,两人并肩走出。


    “以我说,瓷姨就是太温柔了,性格太好了。以我的脾气,就不会允许孩子去见他,真是渣够了。”


    “诶,我就不明白了,你说瓷姨长得又漂亮,又温柔贤惠的,还出了那么多书,知书达理的,他是不是神经病啊?”柳姑然皱眉不解。


    “不了解,和他没接触,如果非说感觉,也是恨。”裴心雨听小姨不止一次提过当年父亲是怎么家暴母亲的。还怀着孕,就被打到快流产。可惜每次找母亲求证,给的说法都是性格不合。看母亲不愿过多谈起,也就没有再追问,只是自此对那个所谓的父亲没了任何幻想。


    “对了,瓷姨和大姐不是说五一前过来吗?这次你回去是不是就一起过来了?”进了办公室,柳姑然放下挎包继续聊。


    “嗯,我也想这次一起过来。”


    “嗯?谁来?”钱慕云在办公室,还不清楚谈话内容。


    “瓷姨和心潮姐,要来定居了。”


    “啊,那太好了。哎呀,我的好日子要来了,又能吃上瓷姨做的饭了。”钱慕云开心摇头。


    “我一会送你去高铁站吧?”柳姑然下午直播,上午没太多事。


    “不用了,我打车过去。”裴心雨低头滑开手机屏幕打字。


    “呦,报备呢,这开始报备了呀。”


    “给她说一声,晚上别过来接了。”不好意思。


    钱慕云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彻底听不懂了,问:“给谁报备?”


    “唉,”柳姑然起身走到钱慕云身边,挤鼻子弄眼,“慕云,你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要死了。”裴心雨抓起一小包湿巾纸丢过去砸柳姑然。


    柳姑然一个弯身就躲过了,“我得告诉慕云,你们成妯娌了。”


    这一句调侃的话说得裴心雨放下手机跑过来掐她,刚掐住脖子,手机响了。


    “饶了你。”裴心雨起身拿手机,看一眼就按了静音,握着快步走向休息室。


    “切,老房子着火,粘得很。”柳姑然靠着钱慕云办公桌盯着休息室紧闭的门吐槽。


    钱慕云抬眼看看没附和,毕竟那头是金姊归的大姐,她不好意思说什么。


    确实粘得很,游总裁一听女朋友下午4点要坐高铁回老家,没吃午饭车就开到楼下来接了。


    裴心雨心里乐开了花,不是蜗牛也不是乌龟哦。这接过吻就是不一样,亲密得很,游嘉树也是粘人的啊。


    只是回家探望,裴心雨行李没有多带,回家收拾出一身换洗衣物和两套内衣就准备出发了。


    收拾东西倒挺快,只是收拾完后,她看着新晋的漂亮女朋友心里发痒,搂着亲不够。刚复合后的两个人初尝情爱滋味,兴致浓得很,直吻到躺倒在沙发上要解衣扣才停手。


    紧赶慢赶,堪堪赶在高铁启动前三分钟,裴心雨才跳进车厢。坐到座位上不禁捂住脸笑,游嘉树粘,自己更粘,恨不得挂到她身上。车都停到高铁夹层了,还躺人肩膀上蹭个不停。


    要命,恋爱脑,裴心雨又在心里骂自己。心里舒坦了,对于回家走过场这件事也不排斥了。


    四个小时的车程,到站天已经黑透。从高铁出站口一出来,裴心雨就听到呼喊。


    “心雨,这里。”妈妈和大姐站在出口处招手。


    “不是,妈,都快九点了,这么晚,你怎么还过来?”心疼妈妈,裴心雨紧走两步赶过来。


    白色阔腿裤上一身湖光绿开衫外套显得人静气温婉,顾玉瓷看着奔过来的小女儿浅笑盈盈张开怀抱。


    “妈想你了,提早做好了你爱喝的小鱼汤,还非跟着来接你。”裴心潮接过妹妹肩上的挎包。


    “谢谢妈,辛苦了,走吧。”裴心雨挎住妈妈的手撒娇,随即又正了正表情,“现在那人什么情况?”


    顾玉瓷叹了一口气,没接话。


    “说是快不行了,打好几次电话过来。”


    “妈,我对他没印象,也没感情的,你说还过去吗?”裴心雨还是想听听妈妈的意见。生恩不如养恩,何况那个人连生都没生,还差点没把自己从妈妈肚子里打掉,提起来如同路人,还是讨厌的路人。


    拍拍女儿的手,顾玉瓷看向泼了墨般的夜空幽幽开口:“人之将死,非想看你们一眼,就给他说最后一句话吧。”


    既然妈妈都这么说了,裴心雨也没有坚持,说:“成,那我们明天见过后就走吧,这次一起去北城。姐,你不是说都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也成,就一起去北城吧,好不,妈?”


    “妈没意见,就看你这边了,我这边随时可以过去的。”


    行走在茫茫夜色中,两个女儿一左一右跟在身侧,顾玉瓷眼眶发烫,那些拖大带小、无人帮衬的日子终于熬过去了,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优秀,她不想再计较从前了。


    民市人民医院就在市中心,城市大动脉交汇口。一楼大厅人头攒动,挂号窗口前排着长队,取药处挤满了人。不时有人拿着挂号单或取药单匆匆走过,脸上写满疲惫和焦虑,推搡着挡在过道上的人,嘴里喊着“借过,借过”。偶尔有孩童的哭声传来,令人更加压抑心闷。


    住院部稍微安静些,过道上没几个人,只有零散几个护士和家属走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谢谢你们来看我。”一个皮肤暗黄,面容憔悴,手背上挂着输液瓶,鼻孔插着氧气管的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全身无力地陷在被子里,努力睁大眼睛张嘴说话。


    顾玉瓷坐在床前的木板凳上,望着输液瓶,表情平淡。


    她身旁立着两个女儿。


    裴心雨抱臂看窗外,透过防盗窗的缝隙可以看到天空灰蒙蒙。她对病床上的男人共情不了。不熟悉,确切地说都没有见过几次面,对他的了解也多是小姨口中的酗酒,打母亲,不着家,找小三。


    “我没几天了,能在死前见到你们,心愿了啦,心潮,心雨。”干枯的手伸向所谓的女儿们。


    没人去握。


    “呵,”自嘲地笑了笑,男人打量两人,“一晃都长这么大了,都大姑娘了。”


    没人接话。


    看没人理他,男人叹口气,望向输液瓶,一滴,两滴,三滴,无色液体一滴滴掉落进滴壶里,似是一种生命流失计算器。咳,咳,咳了两声开口:“你们俩先出去吧,我给你妈说几句话。”


    两个人都没有动。


    “怎么,还怕我打你们的妈妈呀?”


    “妈,”裴心雨扶下母亲肩膀,冲病床说道,“您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先走了,妈,走吧。”


    两个女儿再不是当年的孩童,曾经是软肋,现在是铠甲,顾玉瓷想到这,红了眼眶,按着膝盖起身。


    “玉瓷,就几句话,好不好?你就看在我快死了的份上,最后几句话。”濒死之人突然有了力量似的,头挺着抬离枕头提高声音,喘息带着肺鸣音。


    看看输液瓶,顾玉瓷垂下眼神,又坐下来,对两个女儿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妈——”裴心雨没有动。


    “没事哈,外面等我。”顾玉瓷拍了拍女儿放在肩膀上的手安慰她。


    待两个女儿出去带上门后,顾玉瓷盯着关上的门,没有回头,开口:“有什么话就说吧。”


    “玉瓷,三十年了,你还恨我啊?”


    长吐一口气,“都过去了。”确实没有感觉了。


    “谢谢你,玉瓷。两个孩子你养得很好,我没尽到责任。”


    “这是我的孩子。”顾玉瓷语气冰冷。


    “呵,是,我没有资格让她们喊爸爸。”男人脸色垮下来,叹气。随即抬起没扎吊瓶的那只手伸进枕头下摸索,摸半天摸出一张银行卡,“这卡里有100万,你给两个闺女,密码是6个0,他们不知道。”


    这个“他们”顾玉瓷知道是谁,就是男人的二婚妻子和孩子。


    “呵。”顾玉瓷冷笑,替二婚悲哀,“不需要。以前不需要,现在更不需要。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说完就要起身。


    “玉瓷,你别走,先别走咳,咳,咳……”病人仰着脖子伸手阻止,连咳不止,平复下来后,“呵呵呵”笑了起来,“我早该猜到你不会接的,谁能想到呢,看着那么柔弱的一个女人,心这么强硬。二十年前你宁愿白水蘸馒头都不要我的钱,现在,女儿们大了,更不会要了。”


    顾玉瓷侧头看着房门,不说话。


    男人躺回枕头叹气,瞅瞅眼前的侧颜,笑,“好看,嗯,五十岁了还这么好看。当年我就是看你长得好看呀,什么都依着你,结婚三年,”说着放下银行卡抬起手掌来回看,“一把手,结婚三年,我们同床次数一把手数得过来吧?”


    看着浅白色的病房门,顾玉瓷一动不动。


    “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玉瓷,你是不是一点都没爱过我?”手颤抖着,脸颊肌肉抖动。


    顾玉瓷垂下头,嘴角扯了下,一个冷笑,没有看男人一眼,“你休息吧。”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玉瓷,你咳,咳,咳……”男人又折起身体,连咳不止。


    顾玉瓷就立在床边,没做任何动作,等他咳完。


    “我就是不甘心,就想问问你,对我有没有爱,哪怕一丁点?”大拇指抠住食指的一点肉。


    “没有。”斩钉截铁。


    “呵呵呵,没有,一丁点都没有。”男人躺在枕头上笑,笑几声,脸色倏地变狠,质问,“那你为什么和我结婚啊?”


    “都说我打你,我为什么打你?你说哪个男人受得了不让碰的!”


    “哪个男人受得了新婚妻子喝醉了在床上叫别的男人名字的!”


    鼻孔张大,咬牙切齿。


    “裴志坤,在婚姻上,我努力过。结婚后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怀疑的出轨,没有。”


    “今天我带女儿们来看你,是看在曾经的夫妻缘分上,你好好养病。”顾玉瓷落落大方,心已不起涟漪,也不想过多纠缠,转身要走。


    “呵呵,‘潜光’,你叫的那个男人名字是‘潜光’,他是谁?”


    作者有话说:


    大家猜猜“潜光”是谁?下章揭晓答案。


    猜中大红包哦。


    第64章 金潜光


    太阳升起,阳光暖融融洒下,天空湛蓝,几朵白云悠然漂浮在天际。


    宽敞明亮的大客厅里,堆满了大纸箱小包裹。床上用品、换季衣物、趁手的用品,两个年轻人长发高高盘起,一身短打,忙着打包。


    “刺啦——”


    “刺啦——”


    胶带在裴心雨手里每转一下就发出尖啸声。


    卧室里,顾玉瓷正蹲在地上往拉杆箱里收拾一些细琐的小东西。衣柜门大敞着,转身抱被子时,手碰到一款栗棕色盒子,手掌大小。眼神软了软,捧起来看。


    盒子表面覆盖着棕褐色皮革,四角包着錾花金边。顾玉瓷抱在怀里良久,抬手拭去表面并不存在的尘埃,才缓缓掀开。


    “吱——”铰链轻响,一块女士中古腕表赫然躺在象牙白内里绸缎上。黑色牛皮表带,玫瑰金长方形表圈,白色表盘,黑色指针,罗马刻度,小巧精致。


    顾玉瓷捏住表带,缓缓提起,动作轻柔地像是捏起一块脆弱的蝉翼。指腹摩挲着表带扣环,眼神在表带表盘上来回巡视。突然,一滴豆大的泪珠砸落到表盘上,顾玉瓷赶忙伸手擦拭,可泪水像决堤了一般,倾洒而出,表盘越擦越湿。


    顾玉瓷闭上双眼,眼泪还是从眼角哗哗流出,肩膀发抖,双手捧住腕表贴到脸颊上,“潜光。”


    “妈,这个还带吗?”裴心雨抱着一个颈椎按摩仪走过来询问。


    “哦,带着吧,到那就不买了。”顾玉瓷说着慌忙抹下眼睛,背过身体,把腕表放进木质盒子,搁到随身携带的拉杆箱里。


    裴心雨还是看到了,妈妈在擦拭眼泪。


    “姐,妈又哭了。”走到客厅,裴心雨小声告诉姐姐。


    「姐,妈又哭了。」这句话,从小到大,她说过很多次,因为撞到过很多回,都是无意间发现的。她知道,没发现的哭泣远不止这些。


    “是不是又在看那块手表?”裴心潮跟着妈妈生活,更了解细节。


    “嗯。”


    “我以前就说过,妈妈有个旧情人,你还不信。”


    “唉。”裴心雨抱臂靠住书架,眼眶发烫。旧情人,这得有三十年了吧。好心疼妈妈。


    “你说这都三十年了,什么样的旧情人让她这么念念不忘呢?”裴心潮颓坐在地上,“我猜肯定是早逝。”


    “为什么是早逝?”


    “如果还在世的话,应该会去找啊。”


    望着收拾空的书架,裴心雨叹口气,“那不一定。”她有体会,自己摊上一个六年的都够折磨的了,妈妈这个三十年,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正沉思着,手机铃声响,一看来电,裴心雨忙转身走到角落去接:“嗯?”


    “收拾得怎么样?”游嘉树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


    “正打包呢。”裴心雨听着游嘉树那边杂乱吵闹,疑惑,“周末呢,昨晚不是说休息吗,怎么听着像是在外面,去巡店了?”


    “不是,一会陪我妈和姊归去见慕云家长。”


    “百亿小姨?”


    “嗯,姊归早上来电非让我也过去。你先忙吧,有事随时联系我。”声音温柔。


    “知道啦,晚上再聊。”


    “好,挂吧。”


    “嗯?”裴心雨鼻音带着撒娇。


    “呵,想你。”游嘉树对着手机话筒轻声说,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嘴角弧度下不来。


    “姐,”金姊归从车里钻出脑袋大嗓门喊,“这边,快点,车不能长停。”


    “不是,姊归,你这头发”坐上车后,看着妹妹的发型,游嘉树回不了神。金姊归本来也是和她差不多的锁骨发,现在烫了个羊毛卷,小波浪们卷曲蓬松堆在肩头,像戴了一顶假发套。


    “咱妈说见家长呢,让我整成熟点。我就给托尼老师说头发做成熟点,就这样了。是不是太成熟了?”金姊归趁等红灯的时间扒拉下座位头顶的化妆镜,抬手弹着头发造型检查。


    “嘶。是挺成熟的,稳重。别照镜子啦,绿灯了。现在是去接妈吗?”


    “不是,我们先去饭店楼下等。妈说她做完头发就直接去饭店那,她也去做造型了。姐,你要不要也把头发夹一下?”


    “哦,夹成你这样啊?”


    “不好看吗?”金姊归又想扒拉化妆镜。


    “哎,你看路啊,别再照镜子了。”既然木已成舟,再发表意见也是多余,谈不上好看不好看,游嘉树只是觉得不习惯。


    车稳稳开在环线上。周末的马路上,车流虽然比工作日稀疏不少,还是拥堵,特别是在下路口,一辆接一辆,像条蠕动的长虫一般,拱来拱去。


    “我这见了家长,事情定下来,妈心里就少一个事了。”金姊归看着前方慢腾腾挪动的车辆悠悠开口。


    游嘉树侧头看看平常调皮搞怪的妹妹,说:“懂事了哈。”


    “你呢,和心雨姐的事,什么时候告诉妈?”


    游嘉树侧过脸看车窗外风景,没有回答。


    “妈肯定同意,我第一天告诉咱妈我喜欢女孩子的时候,妈就没有反对。你别看咱妈自己婚姻不幸,对我们可宽容了。”金姊归看大姐沉默,眼神闪了闪,“姐,你是不是一直怪妈把你丢掉的事?”


    游嘉树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腔。


    “妈那是没办法,爸爸去世早,她一个人带着我都照顾不好。”


    “你知道吗?王阿姨说,就妈南市的那个朋友,王挑真阿姨。说妈以前刚去南市的时候,我还不到一岁,妈带着我找不到工作,就给人家打扫厕所,把我放在桶里提着,给一个公园打扫几个厕所。”金姊归说着说着泪珠就往下掉,“你想,她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哺乳期的孩子,怎么生活?她没法再带着你了,带着你,你也得跟我一样天天在厕所里。”


    游嘉树低垂下眼神,其实她不怪母亲当年抛弃她,只是那么多年不在一起,终究是生疏。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的猫,就「臭臭」改名叫「肉肉」了吗?因为它和我的乳名重名。”


    听妹妹这么一说,游嘉树笑了,她的英短猫咪,以前名字叫「臭臭」。养猫咪的时候她心情抑郁,后来好了,妹妹就坚持要给「臭臭」改名,说和她重名了。


    “我为什么叫臭臭?是因为咱妈说她以前打扫厕所时带着我,经常会问我臭不臭?导致我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喊‘妈’,也不是喊‘爸’,而是喊臭。所以就给我起名叫臭臭。”金姊归开着车讲不停,“我告诉你,要是那时候妈再带着你,你的名字也是臭臭,我叫小臭,你叫大臭。”


    游嘉树笑,眼里泪花闪烁。


    “后来说天天把我放厕所里担心对我身体不好,才不干的。”


    “她又去卖红薯。我还有印象,是把我放三轮车旁边拴着,就我腰上拴根绳,系她大腿上。”


    “以前不会走的时候,应该还是把我放桶里。”金姊归满脸泪水,抽纸巾擤鼻涕,“后来我就一直跟着她卖红薯,再大一点了就坐旁边的小马扎上等她。”


    “冬天咱妈就用大棉袄裹住我,坐在三轮车旁边等她,一等就是一天。”


    金姊归说不下去了,哭成泪人。


    “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感性了?”游嘉树给妹妹扯纸巾,帮她擦眼泪,“下路了靠边停下,我来开。”


    “可能烫头了,一烫成熟,就多愁善感了。”金姊归停稳车苦笑。


    “所以,你多给咱妈笑笑。她想你,老记挂你了。”


    “你不知道你出车祸躺床上那一年,她没睡过一个整觉,半夜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夜。”


    “妈她心里苦,以前晚上老偷偷哭。”一上车,金姊归又开始扯着纸巾哭诉。


    游嘉树叹口气,鼻尖泛红,泪花蓄在眼底。她左右看着,努力压抑不让自己掉泪。她和妈妈性格相似,都不喜欢多开口表达什么,但是内心都明白,她相信妈妈也明白她。


    “别哭了哈,你看妆都花啦,你还见家长呢。”


    “对对对,今天我还见家长呢,别说这个话题了。”金姊归一经提醒想起来正事,赶忙扒拉下化妆镜开始补妆。


    “亲爱的,没事,堵车没事,不就一个小时么,我们等会没事,别急哈。”


    “妈,你到啦?我们也到啦,现在停车呢,你在哪?南门广场上,好,好,我们去找你。”


    化完妆的金姊归忙不停,又是给老婆发语音,又是给妈妈讲电话。


    快到五一,商场门口搭建了几处大红色拱门,拱门上金色大字「五一大促」「购物狂欢」在阳光下闪耀,仿佛火苗在燃烧。红绸缎通道上方悬挂着彩旗、红灯笼,在风中摇摆着猎猎作响。门前广场上不少促销展台摆起X展架,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举着彩色气球或小礼品吆喝着吸引顾客。


    “妈。”金姊归喊叫。


    金妈妈回头,白色衬衫束在米色高腰裤裙里,脚下踩着一双白色高跟鞋,身姿挺拔如松。五十年的光阴和磨难非但没有压弯她的脊背,反而带来岁月打磨过的优雅内敛。微微一笑,眼角荡起细纹,这是岁月走过留下的印记,也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韵味。


    “妈,你在看什么?”


    “看那边是不是在做风筝?”金妈妈说着走近。


    入口处一个摊位前,商场的饭店推出充值送风筝活动,现场彩绘做风筝。


    真是有意思的营销,吃完饭放放风筝么?


    “哦,「北庭念」,就是我们定的饭店啊。”金姊归嘀咕。


    “怎么充值呢?”金妈妈瞅着五颜六色的风筝问。


    “您看,小姐姐,我们现在是充2000送200,充5000送1000,充1万送3000。哦对,风筝随便选。”原来风筝只是吸引人过来看的。


    “妈,我们充也成。今天能点三四千差不多,他们价位不低。”金姊归向妈妈提议,第一次见家长,她想排场些。


    “妈?”正在彩绘风筝的店员小女孩听两人对话张大了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转头问金姊归,“天哪,她是你妈妈?”


    “是啊。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妈年轻还是说我老?”金姊归眼睛睁大。


    “当然是说小姐姐,不,阿,阿姨年轻。天哪,阿姨您看着也就三十多岁。”小女孩二十岁上下,扶着眼镜细看,一脸不可置信。


    “呵。”金妈妈笑笑,不以为意,没接话,继续看风筝。


    “小吴,小吴,你过来。”眼镜妹喊不远处她的同事,“您不信,我让我同事猜下。”


    “怎么啦?”被叫做小吴的女孩子抱着宣传单跑过来。


    “这样猜吧,她们三个是母女,你猜下,谁是妈妈?”


    这话安排的——金姊归一听眨了下眼睛,赶忙抬手摆弄自己的卷发。


    小吴的眼神在仨人脸上来回巡视,最后抬手指了指金姊归,问:“这个是妈妈吧?”


    金姊归一听几乎站立不稳,眼皮直跳,拽住压着笑的大姐:“姐,赶紧,你陪我,去旁边理发店,把头发夹回来。妈,我们去去就回来哈,您可以先上楼等会。”说完拉着大姐奔跑离去。


    “那就办个会员吧。”金妈妈转头对两位店员说。


    “好嘞,好嘞。”两个店员喜笑颜开。


    “阿姨,我帮您登记,您报下您的姓名。”


    “嗯,金潜光。金子的金,潜水的潜,光明的光。”


    作者有话说:


    小伙伴们,怎么样,被创飞没?


    呜呜,终于写到这里了,好开心。


    猜题的小伙伴们评论区再冒下泡哦,一会统一发红包。


    第65章 青萍记事


    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大地。


    东湖家园小区只有几户灯光还亮着。


    裴心雨躺靠在床头,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对着手机屏幕讲话,眸中星河波光粼粼:“所以,这次家长见面很顺利了?”


    视频那头游嘉树浅笑盈盈:“是,难得见我妈能和谁聊得那么开心,百亿小姨很健谈。”


    “太好了。你不是说你妈一个人挺孤单的么,以后可以多和百亿小姨走动走动。”


    “嗯,她俩加微信了。你们行李都打包得怎么样了?”


    “都收拾差不多了。明天会让快递来取,剩下零碎的放车上带着就可以。对了,我妈说路途上再拐下青萍,我们在那住一晚再返北城。”


    “青萍?”


    “对,我妈大学刚毕业时在那教过书,她想去老地方走走,正巧也没事,就陪她转转。”


    “哦。”视频那头游嘉树没了更多话,看了镜头一会,突然像想起什么,“大姐要租的场地基本谈好了,她到了过来看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约了。”


    “谢谢。”


    “不。”


    家常话聊完,就没了言语,两人对望着,脸颊慢慢都染上红晕。


    “你不想我吗?”终是裴心雨忍不住。


    镜头里游嘉树眼睫毛直扑闪,扑闪扑闪,看一眼屏幕,抬手把头发勾到耳后,嗓音细软:“想啊。”


    “想,你就说啊。”裴心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总是想逗她,一谈恋爱就想傲娇。


    视频里的人眼帘又垂下来,再抬起时,那柔情几乎要把人烫化。裴心雨觉得自己像个直男一样,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去抱紧游嘉树啃。游嘉树的瞳孔里仿佛藏着星星,一低头一抬头间,闪着碎光,撩得人心痒。


    “十一点多了,早点睡吧。”


    “你就知道催我睡啊。”傲娇就是傲娇,三两句就暴露本性。


    “那要干吗?又抱不到。”


    老干部说骚话了。


    “闷骚,亲我一下。”裴心雨被逗开心了。


    “么。”红唇在镜头前嘟了一下。


    看到这,裴心雨更着急回去了,就现在。好想接吻啊,游嘉树的嘴唇薄薄的,凉凉的,口腔清新薄荷味,舌头软软地但缠绕起来很有力量、湿滑直想到自己满脸发烫,才回过神。


    “挂吧。”感觉到脸上的高温,裴心雨不好意思再聊了。


    裴心雨挂断电话,手机按在胸口好一会,心情才平静下来。摘掉耳机,起身拉开窗帘看夜空,月亮像个大圆盘一样浮在中央,碎银般的月光洒落下来,无声温柔抚触着万物。


    “真美。”忍不住感叹。


    青萍是一个三线地级市。像大多数城市一样,高楼一栋挨着一栋。特别是郊区,农村人口城镇化催生出大片高层住宅,社区密集,楼间距窄得荒谬,除了几栋外围的楼房,小区里面的低层住户几乎终年晒不到阳光。


    大街上灰蒙蒙地,地面高低不平,路标模糊不清。三轮车窜来窜去,有的敞篷,有的塑料布封了顶,碾起一层层尘土,喇叭鸣不停。


    车子缓缓驶进城区,街道开始热闹起来。道路两侧摆满了卖水果、坚果、日用品的小摊位。大喇叭重复喊着「烟台苹果,3块钱一斤,不甜不要钱;烟台苹果,3块钱一斤,不甜不要钱」还有不时飘来顾客和店主的讨价还价声,烟火热闹。


    裴心雨紧握着方向盘,双眼睁大盯着路,油门刹车来回交替踩,根据妈妈指引,开到一个学校门前。


    “妈,是这里吗?”裴心雨转头问后座的妈妈。


    “是这里。”


    “妈,你以前在这里教学啊?”裴心潮往前探着身体张望,“青萍实验中学。”


    “以前叫青萍第二中学。”


    “看着挺不错的样子。”


    透过铝合金伸缩门可以看到整个校区干净整洁。七八栋五六层高的教学楼矗立在主干道两侧,一尘不染的玻璃幕墙把阳光反弹给天空。院内栽满了高大的白杨树,此时绿树成荫。操场上有几个班级在上体育课,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们正绕着红底白条的塑胶跑道跑圈,一边跑一边喊着口号「强身健体,报效祖国。」


    看着孩子们朝气蓬勃跳跃的背影,玻璃车窗内,顾玉瓷脸庞荡上笑容。


    “以前就几排三层高的楼房,现在扩建太多了。找个位置停车吧,咱们下来走走。”


    中学地处城市中心,周边就是商业市场街。十字路口红绿灯交替,电瓶车按着喇叭从缝隙中穿过。三三两两的市民沿着步行道遛弯,小摊贩们盯着来往的人群吆喝。


    步道上,裴心雨挎着妈妈的手,说:“哎,对了,妈,你那本新书《青萍记事》是不是就是写的这里啊,快出版了吗?”


    “是写的这里,月底就出来了。”


    “那好呀,到时我们直播的时候也推荐推荐。”裴心雨盘算着。倒不是为了挣多少钱,主要是想让妈妈开心。她一看到妈妈不开心就心疼。


    “好呀。”顾玉瓷眉眼温柔,“就是你们年轻人应该不太感兴趣,那个年代的事情了。”


    “打动人心的感情,恒古不变,会有读者感兴趣的。”看妈妈兴致上来了些,裴心雨眉眼弯弯。裴心潮见状也走过来挎住妈妈的另一条胳膊,和妹妹一左一右依偎着逗妈妈。顾玉瓷想不开心都难。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人民公园门口,顾玉瓷抬头望望门旁的招牌,眉眼化开,眼神软下来。


    “妈,我们要不去公园里面逛逛?”看妈妈盯着大门出神,裴心雨忙提议。


    顾玉瓷抬脚向前,两个女儿连忙跟上。


    公园广场上一群人正在放风筝,风筝飘满半空,造型别致。有金色巨龙,扭动着十几节腰身,在云端翻着跟头。有衔着铜钱的蝙蝠,张牙舞爪东飞西窜。有飘着长丝带的花蝴蝶,架腾在空中纹丝不动。


    手握风筝线的老人孩童们,不时小跑几步,提线放线,调整方向。


    坐在草坪上休息的人们都抬头望向天空,指指点点,惊叫感叹。


    一个女孩子双手高举着一只蓝色雄鹰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回头冲扯着风筝线的另一个女孩子喊:“童童,可以了吗?我可以松手了吗?”


    顾玉瓷看着看着眼里荡上一层水雾,视线渐渐模糊不清,朦胧中她看到跑着的女孩子回头冲她喊:“玉瓷,可以了吗?我可以松手了吗?”


    长发飞扬,青春洋溢。


    “再跑两步。”


    “好啦,潜光,松手。”


    瘦高的人踮起脚尖一跃,风筝“嗖”地从她头顶飘开。


    提线松线间,一只彩虹大风筝飞至天际。


    “妈,妈,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裴心雨推了两把,顾玉瓷才回过神来。


    睁大眼睛吸气,接过女儿递来的纸巾擦去泪水,再看向天空,哪里还有什么彩虹风筝,是女孩子们的那只雄鹰展翅飞了起来。


    裴心雨看看望着风筝瞳孔微微扩散的妈妈,没有再打扰她。和姐姐对视一眼,都闭了嘴,静静陪在一旁。


    “你们知道吗?我那时在这教学。周末,周末经常会和朋友一起来公园放风筝。”


    像是对着空气,顾玉瓷悠悠开口说了一句话。说完眼里又涌上泪水,她猛吸一口气把泪水憋回。


    “有次线断了,风筝飘走了。我就特别羡慕,羡慕它可以远走高飞。”


    羡慕风筝可以远走高飞?听到这句话,裴心雨眼眶发烫。妈妈一向隐忍,鲜少提及自己的感情。那个送她手表的人,应该就是让她羡慕风筝想远走高飞追随的人吧。


    姐妹俩一时没了话接,都蹙眉盯着妈妈。裴心雨心疼得直磨牙。


    青萍其实还有一处著名旅游景点——青萍山。但顾玉瓷没有过多逗留,只在公园看了看放风筝,逛了逛夜市,便催促女儿们返程了,她担心耽误小女儿的工作。


    两姐妹轮流开车,日落时分抵达北城。


    快递已经把行李送到了柳姑然家。三个年轻姑娘合力收拾,天黑时就已摆放停当,顾玉瓷也把晚饭烧好端上了餐桌。


    明亮吊灯下,顾玉瓷和两个女儿、柳姑然一起吃晚饭。


    “对面的慕云呢?”顾玉瓷经常过来,了解女儿的朋友圈。


    “瓷姨,您这半年没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慕云谈恋爱了,经常不着家。”柳姑然大嘴巴告状。其实她也谈了,只是近段时间段筝出差。


    顾玉瓷一听就笑了,道:“谈恋爱了,谈恋爱好呀,有个人疼她了,是哪里的小伙子呀?”


    一句话把三个人问愣了。


    你看我,我看你,装着嚼菜脑袋转飞快。


    这瞒不住的。


    “妈,是女孩子。”裴心雨接。


    顾玉瓷显然很意外,夹着藕片的手停在半空中,想了想把藕片重新放进盘子里,看看觉得不妥,又把藕片夹进自己碗中,再抬起头已然恢复了常态,回:“女孩子啊,女孩子更好,更会疼她了。”


    柳姑然睁大了眼睛,说:“瓷姨,您是我见过最开明的长辈了。是不是您长得年轻啊,心态才这么年轻?”


    “是因为心态年轻,外貌才年轻好吧。”裴心潮接,她和妹妹这个学生时代的闺蜜也很熟悉了。


    “那肯定是。我妈如果听到这,非跳起来炸毛不可。”柳姑然说着还扇动一下手臂形容自己妈妈吃惊的神态。


    “哈,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接受的知识不同,看法也不同吧。来,然然,尝尝阿姨做的这个小鱼汤怎么样?”顾玉瓷说着端碗捏勺给柳姑然盛汤。


    “嗯,真好喝。心雨,你要学习了,瓷姨明显还加了胡椒粉,更有层次感。”


    “我干嘛学习,你想吃自己学着做啊。”


    “呵,你不会忘了吧,有人比我更想吃。”


    “啧”,裴心雨瞪柳姑然一眼——长辈面前,还调侃这些。瞪完后,吃饭也不香了,因为她想让那个人来喝这有层次感的小鱼汤了,想那个人了。


    顾玉瓷眼皮动了动,没有插嘴晚辈们的打闹,低头喝汤。


    东聊西聊,一顿饭因为柳姑然的加入,吃得热火朝天、笑声不断。


    吃完晚饭,顾玉瓷进屋收拾,裴心雨要起身帮忙,被妈妈按下了。


    三个同龄人坐到沙发上聊天。


    “你们说,像瓷姨这样的,又好看又勤快,又温柔又善解人意,你们那个啊,所谓的父亲,怎么下得去手的?”柳姑然望着厨房里顾玉瓷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吐槽。


    “可能我妈不爱他吧,心理扭曲。”裴心潮翻白眼。


    “别提他了,晦气。”裴心雨说着拿起手机看屏幕。


    看到她看手机,柳姑然对裴心潮挑了下眉毛,又转向闺蜜说:“好,不提,提那个谁,这晚上不会还过来看你吧?”


    “啊,谁?哦,哦,那个树树,裴心雨你老实交代,发展到哪一步了?”裴心潮伸手想夺妹妹手机,被闪过。


    “能哪一步,心潮姐,这样了。”柳姑然说着微闭眼睛伸舌头舔舐,作陶醉状。


    “哎呀,我的妈呀。”裴心潮捂住嘴扭身体,像被电麻一般。


    裴心雨被调侃害羞了,趴过来按住柳姑然就打。


    “心潮姐,救我救我,保护证人。”柳姑然笑着往裴心潮腿上爬。


    三个姑娘笑闹作一处。


    忙完走出厨房的顾玉瓷看到,弯了嘴角。


    “我告诉瓷姨,你再挠我痒,哈哈,我告诉瓷姨。”柳姑然被挠得受不了,四脚八叉挣扎着。


    裴心雨停住手。


    顾玉瓷听到这把洗好的草莓放到茶几上,笑笑走回房间,晚辈们没邀请,她不过来掺合年轻人的打闹。


    柳姑然被闹得头发凌乱,跪起身整理头发,瞅瞅次卧虚掩着的房门,压低声音:“哎,你打算什么时候给瓷姨说啊?”


    “过段时间吧。”裴心雨也整理头发和衣服。


    “这都住在一起,要不了几天,你就得暴露。”柳姑然重新坐好。


    “暴露?发展这么迅速吗?”正在吃草莓的裴心潮睁大眼,“哎,裴心雨,你可以啊,还说她慢热,这可不慢热啊,刚谈就要同居啊?”


    “哪有!”裴心雨脸红,条件反射也去拿草莓。


    “不准吃,交代。”裴心潮拍打掉妹妹的手。


    “交代什么呀,你们俩真是够了。”裴心雨站起身走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想了想,还真是想那个人了,拿过手机一看,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新晋女朋友来信息了。


    第66章 小树林


    游嘉树的微信:「收拾怎么样了?」


    「忙好了,你干吗呢?」


    发完那边立刻回了信息:「在家没事。」


    裴心雨把手机按在胸口,咬住嘴唇思考,几乎要笑出来,说「没事」是什么意思,等着自己叫她吗?


    「那见一面?」发完后裴心雨捂住眼睛笑,真是害羞,被柳姑然说中了,一天都藏不住。


    「好,半小时到。」


    「西边公园门口见。」


    「好。」


    放下手机,裴心雨走进洗手间,化妆。


    不到半小时,信息就来了,到了。这边人也收拾停顿,最后在镜子前再看下口红,裴心雨不好意思捂脸,还是羞得脸红,要出去约会了呢。


    「妈,我那个出去一下哈。」


    顾玉瓷正在客厅和大女儿与柳姑然聊天,看到小女儿红着脸走出来,还化了妆,碎花长裙。一抬腿,侧开衩到大腿根,整条纤细笔直白皙的大白腿就那么露了出来。


    “这要去哪里?”顾玉瓷慌忙站起来,眼睛瞟了下钟表,九点了。这么晚了去哪?主要是还穿成这个样子。


    是不是穿得过于性感了?毕竟平常妈妈都不会问的,裴心雨心里打鼓。


    “哦,朋友来聊些事情,就在楼下。”裴心雨说完匆忙换鞋推门跑掉,换的是高跟鞋。


    柳姑然绷着嘴朝裴心潮眨眼,正好被转回转头的顾玉瓷看到。


    眼神瞬了瞬,顾玉瓷没有多问。


    路灯下,游嘉树抱臂靠在车头,望着公园。一身白色顺滑衬衣束在卡其色烟管裤里,三七分的比例,显得又高又瘦。


    裴心雨看到后,“噔”,心弦被挑动下。原来自己一直那么喜欢游嘉树呀,看到她心里就发烫,嘴唇就抿不住,就想抱她。


    并没有开口喊那个让自己心跳加速的人,慢慢走近,立到了她旁边,飘渺木质香传入鼻孔,甜。


    “啊,下来了?”游嘉树正看着夜空发呆,被裴心雨碰了下胳膊才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你。”


    “嗯?”


    “想你呢。”游嘉树重复了句,说罢就低下头。不是撩骚哦,是诚实。


    裴心雨一听就背过了身,被说害羞了,“游嘉树你油腻了。”笑得牙齿盖不住。


    被骂油腻的人轻笑笑,没有反驳。


    “去公园走走吧。”裴心雨没好意思转头看,先迈一步往前走,大长腿一抬,裙子高开衩就显了出来,大腿根都露出来了。


    游嘉树瞳孔倏地放大,眼睛一亮,咽了一口空气,瞅瞅四周,还好,没有多少人。


    “走呀。”裴心雨抿着唇回头,扬起手。


    游嘉树赶忙牵住了,一牵上两人就都低下了头。


    春天的九点多不算深夜,公园里还有一些人在遛弯,三三两两沿着跑道或跑或走,角落里小舞台处有个大爷在练习歌曲「军港之夜」,歌喉嘹亮动听。空气凉爽,微风送来桃花香。


    两个人牵手缓行在昏黄的路灯下,裴心雨抬起另一只手往耳后撩了撩被风吹散的头发,眼神闪了下:“嗯?那是什么?一只小刺猬吗?”


    游嘉树顺着裴心雨手指的方向侧头看,路灯下,一只深褐色拳头大的小东西左顾右盼,摇摇晃晃跑到灌木丛边停下了。


    “好像是呢,来,去看看。”


    两人凑近一看,果然是只小刺猬,娇小圆润,身子蜷缩在一起,背上的小刺根根竖立。


    “好可爱啊,好想摸摸它呀。”


    “小心它扎你,小家伙儿有点怕生呢,你看它又躲了。”


    小刺猬感觉到有危险似的,又往灌木丛里钻了钻。


    “好萌,小动物真的都蛮治愈人。”


    “是得,无论多累,回家看到肉肉,我就会放松很多。”游嘉树顺着话头接。


    “肉肉很粘人吗?”


    “超粘人。六岁多,都算老人了,还非要跟我睡。”游嘉树笑得宠溺。


    听到这句“还非要跟我睡”,裴心雨眼神默了默,抿住嘴唇。她有点嫉妒肉肉了,她也想跟游嘉树睡,想到这,脸又红了。


    “小刺猬又跑了。”游嘉树小声提醒。


    裴心雨转身想去追。


    “你小心点,有点黑,小心脚下。”话还没说完,只见裴心雨身体晃了下,要摔倒,游嘉树赶忙跨前一步抱住了。


    身体贴到一起,热气缠绕在一处,两人都不禁抖动了下。


    游嘉树没松手,裴心雨也没有推开,就抱在一起,看小刺猬跑掉。


    “跑没了?”裴心雨出声颤抖。


    “没事,过几天带你去看肉肉。”声音低沉。


    裴心雨稍稍侧侧头,游嘉树就贴了过来,是用额头贴到了她脸颊上,肌肤相亲,两个人都忍不住闭上眼睛轻叹。


    不知是谁先动了下,嘴唇就碰到了一起,一碰到一起,就开始吸允。一吸允上就分不开,左低头吻,右低头吻,舌头你送过来,我送过去,绞在一起,口腔里的清新气息钻入彼此肺中,心里。


    裴心雨渐渐站立不稳。


    游嘉树紧抱着她在怀里,抱着她的手也开始在后背上移动,往上摸到蝴蝶骨,往下摸到细腰处,来回抚摸。手掌缓慢下移到屁股,先是轻轻抚摸,随后是力道越来越重的揉捏。揉捏一通后,摸到了大腿根高开衩裙摆处。


    感觉到温热的手心摸到大腿,裴心雨抖动了一下。


    游嘉树抱紧颤抖的人,闭着眼睛吻得投入,手也往开衩的裙摆里钻。


    “别,嘉树,有人。”裴心雨扒着游嘉树的肩膀睁眼看不远处的跑道,几个人在跳跃着慢跑。这个破公园,以前路灯明明都很暗的,怎么会这么亮?!


    “那……”游嘉树气息不平,也快要站立不稳。


    “往里走些。”裴心雨拽着她的手往树林深处钻,走过一颗大杨树,回头迅速把她压到树干上,“嘉树。”名字没叫完就捧住游嘉树的脸庞热吻起来。


    游嘉树被压在树干上,双手轻抚着裴心雨的腰,闭着眼张唇回应。


    “嘉树,”裴心雨微微分开些身体看向已经迷蒙的人,头发凌乱遮盖着半张脸,整个人破碎柔弱,“嘉树,我爱你。”说完伸舌深吻。


    游嘉树动情回应着,吻着吻着手又开始去摸那条高开衩裙摆里的大腿。


    “游嘉树,你好色哦。”微分开嘴唇,裴心雨嗔怪。其实她喜欢死了,高开衩的裙子穿对了,让老干部乱了心怀。


    “心雨,我们回车上好不好?”游嘉树喘息着,嗓音暗哑。


    “回车上干吗?”裴心雨明知故问,其实心里早就答应了。


    “嗯,嗯。”游嘉树开始错开嘴唇啃裴心雨的脸颊,耳垂,下巴。


    “哎呀,不行,那里太敏感。”


    裴心雨的脆弱地就在她脖颈那颗风流痣上,小痣像是裸露着的电线头,游嘉树的舌尖仿佛带着高压,一触碰到,裴心雨只觉得全身通电,酥麻沿脊椎窜逃至神经末梢,连脑袋都迸发出火花。


    游嘉树没有离开,似乎执意要电晕她。


    “回车上。”电晕了。


    车子一溜烟开到公园西侧最暗的小树林里,一颗大柳树下。游嘉树从驾驶位出来快速折返到后排座位上。


    “游嘉树,你不是清心寡欲吗?”裴心雨伸手推着要靠过来的人。


    “心雨。”


    暗黑的车里,看不清表情,但声音深情,一样让裴心雨沦陷,抬手一勾,人就贴了过来。


    “嗯,嗯。”


    “哈,哈。”


    亲吻声夹杂着喘息声从奥驰车里压抑传出,谁也注意不到小树林深处,车里正发生的绮丽一幕。


    路灯昏黄,一群小飞虫围着灯面飞来飞去,飞来飞去。天空中的月亮像一轮圆盘,渐渐移动,月光洒满大地,车子轻微抖动。


    “嘉树,对我粗暴些,对我粗暴些。”裴心雨声音带着哭腔。


    刚说完,一把大力就把她掼倒在汽车后座上,游嘉树压了上来。


    舌头也变得强势,裴心雨被搅得只有“哼哼”的份,头脑不清醒的她早已扯开了游嘉树的衬衣,手抚在她光滑的后背来回移动,手指不小心勾了下,后面的扣子就解开了。


    “心雨,”游嘉树抬起些身体,喘着粗气,停顿片刻,突然摸索上裴心雨的衬衣扣子,三两下解完,把自己的内衣往上一拨,身体往下一压,两人就紧贴在一起。


    “啊!”裴心雨被刺激得大叫,身体几乎要蜷起来。


    “哈!”游嘉树身体哆嗦,拽着身下人的肩膀挺起脖颈,“哈,心雨,心雨。”声音软弱。


    “嘬,嘬。”游嘉树压紧身下人亲吻,一口一口嘬。


    裴心雨只是仰着脖颈,她觉得自己快没意识了,只是感觉身体一阵阵酥麻,“嘉树,亲吧,亲我吧。”


    游嘉树很听话,温柔俯首。


    嘴唇像花蝴蝶般,从脸颊飞到耳朵,从耳朵飞到下巴,从下巴飞到小痣。


    高压电来袭,裴心雨挣扎抖动,下巴高高抬起,一边拒绝一边命令:“摁住我。”


    蝴蝶翩翩起舞,越过雪原,飞上山巅。山顶那亭亭玉立的雪莲花,洁白无瑕,含苞待放。蝴蝶轻轻飘落,花骨朵颤微微打开,粉色花心,娇翠欲滴。


    裴心雨抓着汽车座椅,几乎要扣破真皮。


    “嘉树,嘉树。”声音期盼又痛苦。


    “嗯?”游嘉树也已不清醒,似乎要溺毙在花丛中,手掌不受控制摸索到裙子拉链。


    “呲——”


    “不要,不要,嘉树,不要,这里不行。”一被碰到最私密之地,裴心雨惊醒,“你听话,这里不行。”


    毕竟是在外面啊,小树林里。


    抱着安抚许久,游嘉树终于平静下来,趴在裴心雨怀里,任由她给自己扣上衬衣扣子。


    收拾停当后,两个人又抱着温存片刻,没敢再接吻,就起身坐到了前排。


    坐到前排后,谁都没有说话,盯着眼前漆黑的树林,直到看出些分明来,才回过神。


    “呵。”回过神的游嘉树不禁笑了下,自己怎么这么色,她没想到。


    裴心雨侧头瞅了瞅她,看不真切。“回去啦。”一出声,嗓子就不对,像被沙砾磨过,她连忙咳一下,真是羞死人了,两个女人,在树林里缠绵交融,害臊。


    车子稳稳开到花语城小区南门口,游嘉树下车拉开车门,裴心雨钻出来,脸颊还带着红晕,对视一眼,十指扣在一起。


    几分钟就送到了楼道口,路灯下,游嘉树摇摇两人的手,一脸不舍,说:“上去吧,我明天接你上班?”


    “不用了,刚回来,我妈也在,我和姑然一起走吧。”裴心雨虽然也不舍,可妈妈刚来,而且家就住四楼,她担心一眼望过来看到。


    她想主动告诉妈妈,而不是让妈妈被动发现。


    “那,接你下班?”


    “这么想我?”裴心雨心软成一滩水。


    游嘉树没有接话,一双眼睛会说话,望着裴心雨看,直看得裴心雨又钻到她怀里,哼:“好。”


    “那,明天晚上,想不想去看看肉肉?”


    食髓知味,老干部游嘉树被撩乱了。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七八次,jj你可以!


    第67章 看肉肉


    随着清晨第一缕霞光洒向大地,北城又从沉睡中苏醒。


    一辆辆私家车驶出小区,似鱼儿滑进油锅,汇入沸腾的主干道。绿色大块头公交车晃晃悠悠开来,吸尘器抽走尘埃般卷走站台上的人。高架桥上的地铁“咣当咣当”一趟又一趟,像流水线上的沙丁鱼罐头一盒接一盒,装满拉走卸下。


    坐在副驾驶位的柳姑然揉着太阳穴,睡眼惺忪,张嘴打哈欠,几乎要睡着。


    “你直播不是下午才开始吗?怎么不多睡会?”驾驶位的裴心雨看闺蜜困乏,关心。


    猛睁下眼睛,柳姑然抖擞精神,说:“好几天没见你了,这不想和你一起上班了嘛。嘶,我是真没想到哈,你还能和我们一起开车上下班。”


    裴心雨瞥她一眼没理会,继续看前方路况,扫到后视镜里正在化妆的钱慕云,说:“对了,慕云,你再给我下百亿小姨的联系方式。我姐马上去看场地,签完合同就需要进装修了。”


    “好的,我发你。”钱慕云说着放下化妆镜滑开手机,“哎,要不让心潮姐直接联系小姨吧,我们中间传来传去的也说不清。”


    “也成,你发我姐,我一会再给她说下。”说完话裴心雨转了转眼珠,咬了咬嘴唇,瞅瞅后视镜里的钱慕云,迟疑开口,“诶,对了,听说你见家长蛮愉快的哈?”


    正扒着化妆镜化妆的柳姑然一听,“蹭”地转过身体,看两个人一眼,哂道:“哦,我都忘了,你们俩是同一个婆婆哈。”


    “呦,裴总,怎么,想取经了?你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吗?”


    “慕云赶紧,介绍介绍你婆婆,传授传授她经验。”


    “死人。”裴心雨脸红了,抬手打。


    “哎呀,你开车呢,看好路。”柳姑然笑着躲。


    “其实金阿姨一点也不像长辈的,没有长辈那种老气横秋的架子。很年轻,不仅长得年轻,心态也很年轻。很开放,像同龄人。嗯,说话很温柔,很疼人。”钱慕云真的开始传授经验。


    裴心雨抿抿嘴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肯定也是要见的,钱慕云能过了这一关,她应该也能吧。只是不知道游嘉树什么时候带她见家长,想想便觉得羞涩。


    “不是说金阿姨是女强人吗?白手起家的。”柳姑然手肘撑在中央扶手盒上侧过头接话。


    “嗯,是创一代。可是一点都不强势呢,很温润,还有些小女人的温柔。”


    “但是能感觉出是那种韧性很强的人。这点大姐有遗传,姊归简直不像她亲生的,太吃不得辛苦了。”钱慕云客观陈述。看到未来婆婆,她才明白她找的这个小幺是她们家的另类,其他两个人都是那种内敛克制、言简情浓的人,只有自己的这个是个话匣子,还是没头没脑的话匣子。


    “哈,可能姊归是阿姨一直带在身边的吧,宠爱嘛,在宠爱中长大的孩子,安全感是骨子里的。”裴心雨接话。


    “她那不是安全感,就是贪玩。妈妈宠她也就算了,大姐待她也像待小孩子。”钱慕云抱怨。


    “是姊归讨人喜欢。”


    “喂,你们妯娌聊天能不能停停,两个女高管,家长里短的。”柳姑然听听就不愿意了,聊的话她插不上嘴。


    “哦,那聊你的筝筝,怎么没见她送你,别说你们俩又吵架了哈?”


    “出差了,你回老家那天走的,周末才回来。”


    “哦,我说呢,原来是出差了。”


    “哼,你别高兴太早,听她说你的树下周也得出长差。”


    “啊?去哪里?”裴心雨一惊忙转头,又赶忙转回头看路。


    “去H国考察市场,本来她们上周都要去的,金总裁非说要去参加什么广交会,假公济私。”柳姑然抱臂“哼”了一声。


    “段筝也一起去H国?”


    “是啊,回来歇两天就走。”声音难掩失落。


    “两天够了。”钱慕云在后排接,说完就捂住嘴笑。


    “你要死啊,讨厌。”柳姑然折起身体捶身后的人,后排空间大,钱慕云轻轻一躲,她便够不到了。


    坐好撩撩头发,柳姑然眉眼舒展,提议:“对了,姐妹们,晚上聚餐呗,咱们一起喝小酒去。你们俩舍得丢下那姐俩不?”


    “舍得,让她回家陪她妈,好朋友重要。”钱慕云隔着椅背搂住柳姑然的肩膀轻摇。


    裴心雨咬了咬嘴唇,她本来正想着游嘉树下周出国的事情呢,这下更不肯浪费时间了。对,她觉得和闺蜜们在一起浪费时间,心虚不敢吭声。


    “嗯,裴总,不要告诉我你一天都离不开她啊?”柳姑然斜着眼睛问。但凡裴心雨嘴角动一下,“重色轻友”已经在喉咙里了,会直接喷出。


    “其他时间可以,今晚有事。”期期艾艾,裴心雨还是回答。她想去看肉肉。


    果然,这句话一说出,柳姑然就拧紧眉毛对着司机疯狂输出,吐沫横飞:“真是一天都离不了啊哈。我真是服了,还性冷淡呢,你这就是假阳性,不是,过了,是亢奋”


    如果不是开着车,裴心雨真要被骂得闭上眼睛了。可她不想违背内心啊,她就是想去看肉肉啊。


    六点一刻,刚下班,裴心雨的手机上微信就来了,约她看肉肉的人已经把车开到了楼下。


    “晚上想吃什么?”系好安全带,游嘉树转过头问。象牙白丝绸衬衣,束在绢纨色直筒裤里,整个人月朗星稀的感觉。看着并排放着的腿,干净骨感,裴心雨脸红了。她又想坐游嘉树腿上了,实在受不了她穿裤装,怎么每一套都那么迷人啊。


    看副驾驶位的人没有反应,游嘉树靠近些问:“嗯?”


    玫瑰香水味扑进鼻孔,裴心雨头脑迟钝,发蒙,“都可以。”答完脸就侧向窗外。


    要死了,真的要喝中药了。一个女孩子,每天满脑袋想的都是坐人家腿上,有毛病啊。裴心雨在心里骂着自己。


    “西餐?”很有情调。


    “吃点素的吧,跟着我妈都是给做大荤。”


    “那,素食餐厅?”


    北城的素食餐厅很多,上档次的也有好些家。游嘉树选择了市区雍和宫旁一家米其林星级的,还好,电话过去约,还有位置。


    七扭八拐,车子按照导航拐进胡同旁的一座院子里。


    “这种店都在公职人员禁止消费的名单里。”到了门口,游嘉树介绍。


    裴心雨一进门也明白了。环境没得说,大厅里正在演奏竖琴,一座一空间,私密性很好。服务员清一色漂亮的女孩子,礼仪弯腰,送来餐前水果。


    菜品倒和其他高档素食餐厅差不多,也是菇占多数。每道菜,服务员都会详细介绍食材和讲解吃法,仪式感极强。


    裴心雨倒对几款点心爱不释口,宫廷奶酪,嫩滑丰润。还有软糯的绿豆糕,是最喜欢的甜度,手捏着小勺蒯不停。


    “这么爱吃甜的?嗯,这里,粘上一点。”游嘉树微微起身拿手绢给裴心雨擦拭,眸深似渊,瞳孔里全是眼前人。


    裴心雨垂下眼睛笑,恋爱谈得好甜啊,比宫廷奶酪还要甜。


    “给你盛碗汤好吗?这个松茸汤蛮不错的。”游嘉树说着端起碗握勺盛汤,手腕处关节明显,手指白皙细长。


    看着那修剪整齐、干净圆润的手指头,裴心雨又低下头,一会吃完饭去看肉肉,会不会疼?


    游嘉树这么温柔,应该不会太疼吧。


    “哎呀。”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后,裴心雨喊叫出声音,放下勺子捂脸。她觉得自己真的要不正常了,怎么净想这件事。


    游嘉树只是看着她笑,没有多说话。


    一顿饭女朋友温柔体贴,百般柔情,以至于吃完饭,裴心雨就开口了:“要回去了吗?”


    “嗯,现在吗?环境这么好,不多坐会吗?”游嘉树盯着眼前的香槟杯答得坦诚。


    这个餐厅后院就是片竹林,她还想端着酒杯携手裴心雨漫步呢,月夜星空,风吹竹林“沙沙笃笃”,适合偎影噙香,簌簌情话。


    看着对面的人不想走,裴心雨一下没了言语,憋半天,红着脸小声:“你不是说要去看肉肉吗?”


    看肉肉?!


    游嘉树一听这三个字,瞳孔倏地放大,眼眸闪亮,“蹭”地站起身。


    “走吧。”


    八点多的街道上并不拥堵,游嘉树油门踩到底,一路风驰电制往家开。


    裴心雨臊得眼角都红了,把脸扭向车窗外不好意思转头。自从她说完看肉肉,游嘉树就胀红脸往家赶,急切的样子把提议的人都整得害羞了。


    “就,我妈刚来,看完肉肉,你再送我回去。”吞吞吐吐,裴心雨扣着车窗玻璃说。


    “好。”


    声音带着饥渴,裴心雨认定自己听出来了——游嘉树声音带着饥渴。


    半小时的车程,不过二十分钟,车子就拐进星辰大厦附近的星辰苑——游嘉树在公司附近买的一个大平层。


    “用公司名字买的,不是限购么。”开进小区后游嘉树简单介绍,“住公司附近,上下班方便。”


    “哦,小区看着还挺大的。”裴心雨粗略扫一眼小区,十层高的板楼十几栋,密度不大,绿植围绕,米灰色大理石外墙在路灯下泛着稳重质感。


    没有过多停留,车子钻入地下停车场。


    停稳车子,游嘉树侧身给裴心雨解安全带,近距离看她两眼,明亮的车顶灯下,那双勾人的眼睛又把裴心雨烫化了。


    对视上眼神,裴心雨就把持不住了,一抬手抱住了游嘉树的头,嘴唇就送了上去。


    “嘉树。”


    “嗯,哈。”


    两片柔软相触,理智骤然坍塌,急迫的亲吻声在车内响起。


    随着车顶灯熄灭,两人更加放肆起来,互相搂抱得越来越紧,嘴唇纹丝合缝嵌在一起,虽然来回扭着头亲吻,但丝毫没有分开,舌头缠绕在一起,来回打转。


    你进来我吸允,我进去你画圈,湿滑、温热、灵巧,胶在一起。唾液交换,互相渗透。换气时扯出细丝,不及它断开,又舔到一处。


    车内温度像开了高温暖气一般,陡然升温,燥得人觉得衣物都多余。


    “心雨,我好想你,好想你。”游嘉树喘息着从嘴唇处撤开嘴,又去照顾裴心雨的脸颊,眉眼,耳朵,下巴,小痣。


    “呜呜呜。”小痣就像电源开关,一触碰到裴心雨就颤抖不止。


    吸、舔、啃咬。


    “啊,斯哈。”裴心雨揉搓着游嘉树的脑袋,蹙紧眉头,哼唧摆动。


    “嘉树,上楼。”


    第68章 上楼


    两个人紧攥着手走进电梯,电梯到一楼的时候,上来几个人,两人往后站了站,并没有分开手,虽然手心都是汗。


    裴心雨侧头看了看,游嘉树低着头,一侧头发掖在耳后,珍珠耳环温润,耳垂红得要滴血。


    “害羞鬼。”心里笑骂。


    电梯到了6楼,游嘉树按密码,一打开门,裴心雨就从身后抱紧了她。


    “嘉树,不要开灯。”


    游嘉树回转身就把裴心雨压到门板上,手指插进她长发里,扣住她后脑勺,如同攫取到猎物,嘴唇啃上去。纵然在地下停车场已经吻了好久,两个人还像很久没有接吻过一样,吻得急切又缠绵。


    舌尖交战,唾液交换,彼此吞吃,“啧啧”作响。


    含吮挑逗,吞来吐去,短暂的分开也是为了换气,拉着丝的嘴唇不曾离开。


    “喵,喵,喵。”


    “什么?”裴心雨穿着裙子,感觉脚旁有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本就酥麻的身体更麻。


    “肉肉,不要管她。”游嘉树抬脚往旁边赶了赶肉肉,“心雨,你嘴唇好软。”


    “喜欢亲吗?”裴心雨找着喘息空隙问。


    “好喜欢。”游嘉树声音要哭。


    裴心雨张开嘴唇贴上,“那让你亲个够。”声音含糊不清。


    游嘉树得到允许,咬住下唇,拉起,舔舐,裹在嘴里吮吸。


    “嗯”,忍不住轻叹,松开后又咬住上唇,嘬。


    “喵,喵,喵。”肉肉叫不停,似乎在弓着身体蹭。


    “嗯,好痒。”裴心雨错开嘴唇,挪下小腿,猫咪却贴得更紧。


    “什么?”


    “肉肉,蹭我。”


    “不要管她。”


    说着话游嘉树的舌头又探进裴心雨口中,来回扫,逗她小舌,吻一会就离开换位置,继续探进去,来回嘬。


    裴心雨后背紧贴着门板,被吻得浑身发软,身体忍不住往下滑,刚要滑落又被游嘉树捞起。


    “游嘉树,你这几天学习了吗?”


    “什么,嗯,嗯。”游嘉树吻得投入,舌尖正忙碌,说不利索话。


    “技术,长进了。”裴心雨手臂紧勾着游嘉树的脖颈,动情回应着。


    “喵,喵,喵。”肉肉开始惨叫。


    “肉肉是不是饿了?”裴心雨分神了,推。


    “哎呦,我,别管”


    “喵,喵,喵。”


    蹭,蹭,蹭。挠,挠,挠。


    “不行,嘉树,肉肉挠我。”


    “哈。”游嘉树错开嘴唇趴到裴心雨肩头平息。


    片刻后,打亮灯。


    “喵。”


    裴心雨低头看,一只浅灰色英短正靠着自己脚脖在蹭,圆滚滚胖嘟嘟,一脸无辜。


    让人生不起来气。


    “好可爱呀。”她不禁蹲下身体去抚摸。


    肉肉毛茸茸睁着大眼睛讨欢,“喵。”


    “你是叫肉肉是吗?你饿了吗?”


    “它应该不饿,就是闹人了。”游嘉树蹲下轻扇了下肉肉的脑袋,小坏事精。


    “好可爱呀。”裴心雨摸肉肉的小鼻子,湿湿润润地。


    “猫粮在那边,它喂食器旁边的小柜子里。猫粮、零食我都贴着标签和喂食量。你可以喂它一些冻干和它亲近亲近。”游嘉树谈起自己的小宝贝,话多起来,指指阳台边的小柜子,“你和它玩,我去冲个澡。”


    这句话一出,裴心雨顿了下,没有接,洗完澡做什么应该很明显吧。尴尬害羞,只得抱起肉肉往游嘉树手指的角落走去。


    室内布局大气,装修简约温馨,色调以米色搭配原木色为主。通透大客厅,浅米色布艺沙发,人字拼原木色地板,开放式厨房,操作台外还有两把高脚凳,旁边有个小酒架,侧放着几排酒。


    游嘉树挺会生活的,裴心雨心里嘀咕,一个人过得还挺滋润。


    阳台边,放着一台白色自动喂食器,里面还有一些猫粮。裴心雨拉开旁边的柜子,一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肉肉的吃食和玩具,旁边还都挂了牌子备注。


    三小袋的猫粮,备注着——「主食,一天三次,每次25g(一勺)」旁边挂着个小勺子;一袋冻干,小牌子备注着——「可当主食替换,量同主食,可混主食,肉肉爱吃。」;一收纳盒罐头,大概十几个——「零食,不建议多吃,哄它时候可以给点」;柜子最下面是三四袋猫砂「每次铺厚5cm左右」;旁边还有几个小玩具和逗猫棒,贴着个小牌子——「保持足够水,多多运动。」


    裴心雨抱着肉肉依次把每个牌子都读一遍,嘴角就起了弧度,“真是,这么可爱,肉肉,你说,你妈妈是不是很可爱,嗯?”手指点点肉肉的湿鼻子,“回答正确了,给你吃你最爱吃的冻干。”


    “喵。”肉肉叫。


    “哦,回答正确。阿姨给你拿冻干哈,你先下来。”裴心雨刚把肉肉放下,又蹲下看看肉肉,再瞅瞅主卧紧闭的房门,凑到肉肉耳边轻声说话,“肉肉,你很快就要改口了,不可以叫阿姨了哦,得叫妈咪,哈哈哈。”


    裴心雨正坐在沙发上甩着逗猫棒逗肉肉呢,主卧门打开。


    游嘉树一身紫色真丝低胸睡裙走出来,拢拢睡裙外的同色睡袍,两手捏起睡袍的细腰带,在腰间打个蝴蝶结,双手往后一背,把压在睡袍里的头发撩出来,轻甩下,细小水珠从发梢散落。


    裴心雨心中顿时潮乎乎。


    游嘉树抬手往耳后勾了勾头发,珍珠耳环已经卸掉,脖颈白得如剥了皮的荔枝肉,水嫩光滑。睡裙开衩处,钛合金支架让人心疼,忍不住想抱着给予最温柔的吻。另一侧的大白腿如同出鞘的刀光,劈开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裴心雨喘气。


    咬咬嘴唇,装作不经心,游嘉树瞟一眼逗猫的人,目光潮湿,似乎在做无声的邀请。


    逗猫棒就停在了半空,轻轻抖动。肉肉一抬腿窜上去张嘴衔住了逗猫棒的小鸟羽毛,扭头就撕扯掉了,许是没想到主人会这么疏忽,以为捕获到猎物,匆忙叼住逗猫棒往阳台逃。


    裴心雨保持着握逗猫棒的手势停在半空,看着游嘉树,咬完上嘴唇咬下嘴唇,胸腔起伏。


    “主卧床上,我给你准备好了睡衣和一次性内裤,毛巾、浴液都在淋浴间。”游嘉树耳根发红,说完扭过头,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去饮水机处接水,“我给你倒杯水先。”


    纯净水还没灌满水杯,耳边传来三两声急促的脚步声,游嘉树后背一顿,就被大力抱住,柔软紧贴到背上,“嘉树。”


    游嘉树闭上眼喘气,“心雨。”侧头吻在一起。


    客厅的中古风吊灯灯光柔和,阳台上的胖肉肉疯狂撕扯着到手的小鸟羽毛逗猫棒。


    游嘉树手里的水杯轻轻晃动,晃动,水波荡漾。


    她侧着头和从身后抱着她的裴心雨边吻边往旁边引,摸索着把那个白色骨瓷水杯放到茶几上,放好后立刻回转身,搂紧裴心雨脖颈热吻,“心雨,”声音低沉撩人,“心雨。”


    “嘉树,陪我去浴室。”裴心雨扣着游嘉树的细腰恳求。


    “好。”


    抱在一起,边吻边走,主卧的门被撞开,随后又被踢上。


    阳台上正疯狂玩耍的肉肉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停下玩耍小鸟羽毛,瞅向被摔响的卧室门,抬起头刚要走过去,脚丫不小心碰到小鸟羽毛,羽毛一飘,它马上蹲下身体又扑上去,左右摇摆着脑袋撕咬。


    “嘉树,嘉树。”淋浴间出来,两人纠缠在一起摔倒在卧室两米宽的大床上,米白色床品,贴身柔软,身体像榫卯结构般嵌合在一起。


    游嘉树扣紧裴心雨手指,爱抚。


    “心雨。”


    裴心雨揪着床单,眉头紧蹙,出口带着哭腔:“嘉树,不要。”


    不要什么呢?不要停。


    游嘉树嘴唇覆上双唇,温热湿滑。


    轻轻一咬。


    “嗯。”裴心雨绷直身体喊叫一声,哭了。


    “宝贝,不舒服吗?”


    “游嘉树,你特别坏。”裴心雨手背盖住眼睛喘气。


    “我我就看电影上这样,我”看着裴心雨眼角的泪光,游嘉树心里打鼓,是不是哪个步骤错了,还是太粗暴了?


    “坏死了,学这个。”裴心雨移开手背,背过身装生气。


    “宝贝。”游嘉树贴紧抱住,轻轻亲吻安抚。


    “哼”了一声,裴心雨翻过身,钻进游嘉树怀里,小小声抱怨:“你前戏太久了。”


    不是我到得快。


    游嘉树咧嘴笑。


    “游嘉树,你笑我。”裴心雨趴在游嘉树胸口不好意思抬头。


    “没有。”


    “你就笑了,坏人,惩罚你。”说着抬起身就吻上游嘉树,牙齿相碰,轻响。


    游嘉树满脸红晕,眼神迷离,头发凌乱,微张着红唇,没有躲避,勾紧裴心雨的脖颈,深情回应她,慢慢地,惩罚的吻变得缱绻缠绵。


    “嘉树,我好喜欢你啊。”


    裴心雨忙碌着,待看到游嘉树左腿那条假肢,眼神沉了沉,手也抚摸上去,来回抚摸多次那截冰冷的不锈钢。最后,脸贴了上去,温柔蹭蹭,爱惜亲吻。


    “哈。”游嘉树轻叹一声。


    “我要谢谢它,陪着我的嘉树走了那么远的路。”裴心雨说着又亲了亲那截不锈钢,侧头看向游嘉树,“平常睡觉也戴着它吗?”


    游嘉树微抬起上身,“不。”摇摇头。


    “那今天也摘了吧。”裴心雨想让游嘉树放松舒服。


    游嘉树顿了顿,眼神更润了,“嗯,好。”微起身伸手。


    “我来,你教我,以后我帮你穿摘。”裴心雨想学。


    “好。”


    义肢没有温度,一截不锈钢,却被裴心雨很珍惜地放在床尾,接触腔上还盖了条真丝手绢,在床头灯下,闪着光泽。


    “嗯。”游嘉树皱紧眉头,拧动扣在一起的手指,另一只手则揪紧了床单。


    “哈。”


    “嗯。”


    “嘉树,不要压抑,可以喊出来,可以喊出来。”


    “啊。”


    “啊。”


    游嘉树仰躺在米白色大床上,冷棕色锁骨发铺在枕头上,墨一般飘散,凌乱。


    “喵。”肉肉在门口叫。


    “肉肉。”游嘉树意识不太清醒了,听到猫叫,摆着头下意识叫肉肉。


    “不要管它了,想我,想我,我在你身体里,想我。”裴心雨亲吻着,手臂摆不停。


    “喵,喵,喵。”门外的肉肉一脸懵懂,盯着紧闭的房门,叫不停。


    “啊,啊,啊。”


    听着门内主人的喊叫,肉肉似乎更不放心,“喵,喵,喵。”两只爪子开始疯狂挠门。


    房门下半部分贴着大约40厘米高的猫抓毡,在肉肉一次又一次狂风暴雨般的抓挠中,开始出现白痕,一条压一条,缠绕交错。


    作者有话说:


    又是修改n遍,删掉500字!够了!


    第69章 逛花园


    “哈——”


    游嘉树下巴高抬,身体绷成一张弓,皱眉叹出一口气后,落回到床上,像被抽去了脊骨一般,软成一滩水。


    裴心雨微抬身体,伸手抚触意识漂浮的人——睫毛带着露珠轻颤,呼吸还荡着涟漪。


    “嘉树,我的爱人。”


    “心雨。”破碎的声音混着喘息,带着未褪的潮热。游嘉树累极般的叹息从齿间溢出,抬起手臂软软圈住裴心雨的脖颈。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裴心雨眼神愧疚,看着游嘉树面染桃花,媚眼风情的样子,力度没控制住。可能心里就是想看花儿开放的样子吧。


    游嘉树没有回答,闭上眼睛,拽着裴心雨的手掌贴到脸庞温存。


    “喵,喵,喵。”肉肉还在门外叫。


    随后是“哗,哗,哗。”的抓挠声。


    裴心雨侧头看看房门。


    “肉肉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它肯定以为你喊成那样,是被欺负了,急着来拯救你。”


    游嘉树弯着嘴角笑。


    “我去放它进来。”


    身体一动,游嘉树忍不住“哼”了一声。


    “呵。”裴心雨看着她咬唇的样子笑,太爱了,忍不住又趴上来舌尖纠缠。


    “喵,喵,喵。”惨叫。


    “哗,哗,哗。”狠抓。


    门一打开,肉肉疯了一般,奔跑到床边,“嗖”地跳上来,爬到游嘉树身边,低头拱她。


    “没事的,宝贝,没事啊。”游嘉树移开手背安抚它,揉它毛茸茸的圆脑袋。


    “哼,它是宝贝,我是什么?”裴心雨不满了,也钻到游嘉树怀里蹭。


    “哈。”游嘉树腾出另一只手抚摸裴心雨的脸庞,侧头亲一口,“你才是大宝贝。”


    肉肉似乎不满意,使劲往游嘉树怀里扎,扒拉裴心雨。


    “它,它还吃醋,刚才在门外叫成那个样子,都影响我发挥了,它还有意见呢。”裴心雨不满,作势往外推肉肉,肉肉回头挠了她一下。


    “嘶”,裴心雨条件反射抽回手。


    “怎么了?抓到了?”游嘉树听到“嘶”声,马上抬起上半身,抓住裴心雨的手臂检查,一条淡淡的白痕,“还好,没出血。啧,肉肉,你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这么对阿姨,不礼貌,下去。”训斥。


    肉肉似乎听懂一般,支着大脑袋,“喵,喵,喵。”装委屈。


    “出去。”游嘉树拍打下它的头,很轻,几乎是抚摸。


    “好啦,好啦,它是小孩子嘛,我不和它一般见识。”裴心雨被安慰熨贴了,揉揉肉肉的头,亲它。


    “它现在越来越傲娇了,前段时间还咬了姊归,得给它上上课了。”游嘉树一本正经,支撑着身体说完,又躺到枕头上,长出一口气,体力不支似的,疲惫。


    “我看柜子里,你给它每样食物都标了备注,很宠它。”


    “是我经常出差,就把它放我妈那,或者让我妈来喂,所以标示得很清晰,或许我该把它放我妈那?”


    “怎么了,就因为今天抓了我?”


    “不全是,主要我上班不在家,它一个人也寂寞。”


    “一个人?”


    “一只猫,也寂寞。”游嘉树说着笑了,“再说,我们这样,它一直在外面叫,喊得我心慌意乱的。”


    “是肉肉让你心慌意乱吗?”裴心雨又趴下身,亲吻红唇。


    游嘉树仰起下巴回应:“不是。”


    两个小情侣说着悄悄话又热吻起来,肉肉眼睁睁看着,伸出爪子扒拉。游嘉树握住它的爪子,它便用另一只爪子去往外扒拉压在上面的裴心雨。


    “嘶哈。”裴心雨被挠疼了。


    “我把它关到门外。”游嘉树喘着气抬起身,有气无力。


    “不用了,让它在这吧,关门外叫得更凄惨。”裴心雨攥住肉肉的另一只爪子,趴到游嘉树怀里。


    两个人一人攥着一只猫爪子,搂在一起温存,过了片刻,游嘉树松开肉肉的爪子摸索床头柜的腕表,眯眼看。


    “我去洗澡。”


    裴心雨侧躺过去,“嗯,你洗完我洗。”


    肉肉静静地斜趴在枕头上,看着两位女主人你出来我进去洗澡,眼神慢慢变直,眼皮耷拉闭上,又缓缓睁开一条小缝,再闭上,再缓缓睁开,最后睡着。


    裴心雨涂抹着润肤露从淋浴间走出来,看到游嘉树已经穿好衬衣裤子站在卧室门外的穿衣镜前,正在系腕表。


    “你干吗?”语气充满疑问。


    游嘉树转回头,晃晃手臂上的腕表,说:“已经快十二点了,不是说阿姨刚来,你得回去吗?我送你回去。”


    一听这话,正往脖颈摸润肤露的手垂了下来,裴心雨叹一口气,靠住门框,脸上没了笑容,“你,游嘉树,你”抬手虚遮住嘴,又移开按额头,“这刚结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让我走啊?”这是什么啊,我还没提好嘛。裴心雨性格有点小傲娇,嘴巴撅了起来。


    游嘉树一听赶忙走过来,轻揽住裴心雨的腰,解释:“不是,宝贝,我不舍得你走,你不是说阿姨”


    "阿姨重要还是我重要?"裴心雨说完这句话也意识到自己质问得莫名其妙,又不好收回,就“哼”了一声。


    游嘉树没有纠缠这些,捧着裴心雨的脸颊,亲了一口,说:“你重要,你比谁都重要,我不想你走。”


    “游嘉树。”裴心雨贴着她身体轻喊,手抬上来,拽住衣领。


    “嗯?”


    “都给你门票了,花园不能光在外面逛,是不是还没进去?”


    游嘉树瞳孔扩散,眼睛闪亮,“心雨。”是没进去逛。


    裴心雨不说话,开始一颗一颗解游嘉树的衬衣纽扣。


    “不去里面逛逛吗?”衬衣全部解开,露出黑色蕾丝内衣,裴心雨微微屈身咬上去,抬眼看。


    媚眼摄人,游嘉树不自觉舔舌,支吾:“那,阿姨那”


    “我给我姐说了,在你这住,让她给我妈解释。”裴心雨说着解开了游嘉树棕色小皮带的扣环,“呲”,拉开裤子拉链。


    “心雨。”游嘉树一把拉起已经屈下身的人,微微弯腰,一用力,公主抱起了做坏的人。


    米白色大床上先掉落了裴心雨,后面压过来了游嘉树。


    原木色地板上,先是衬衣,再是裤子,然后是裴心雨的睡裙,直到两条内裤扔过来。


    被放到沙发上的胖肉肉听到动静,瞌睡一扫而过,“蹭”地弹跳起来,跑到卧室紧闭的房门前,“喵,喵,喵。”两只前爪像佛山无影脚一般挠抓不停。


    四月底的花园,春意已熟透到恰到好处的丰盈里。风一吹,饱满的花苞便散发出酝酿已久的清香。


    “嘉树,嗯。”裴心雨眼尾泛红,拧着眉毛,双手掀着枕头。


    “疼么?”游嘉树声音发颤。


    “不。”


    游嘉树没有动,嘴唇覆过来亲吻身下人,直到浑身颤抖的人儿放软了身体。


    肩头一沉。


    “啊。”裴心雨的喊叫声惊吓住了外面的肉肉。


    肉肉停下来疯狂抓挠的爪子,把耳朵贴到地面上听,眼睛圆睁。


    “不要两……”裴心雨揪着枕头裹住自己的头,气息紊乱,满是汗珠。


    “是一根。哈。不要紧张,我先停这不动,你适应适应。”游嘉树哄。


    肉肉趴在地板上许久,直到听到里面又规律地喊叫起来,才开始继续无影脚挠门,伴随着它明显被比下来的音量,“喵,喵,喵。”


    太阳高悬天际,阳光洒满「雨慕然然」的大办公室。


    柳姑然、钱慕云分坐首席两侧,十几名员工正襟稳坐依次排开,都盯着首席的空位置。她们的裴总,一向准时的裴总,此时还没有到来。


    钱慕云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对上了柳姑然看过来的目光,叹口气。


    柳姑然侧头看看身旁的空位置,拿起手机发信息:「你来了吗?会议开始了。」


    这条信息上还有三条信息未被回,分别是十分钟前发的「多久到?会议要开始了。」,一个小时前发的「怎么了?人呢?」,一个半小时前发的「我起来了,今天一起走哈。」


    发完信息,柳姑然手机扣到桌面上,闭上眼按额头。等了五分钟再翻开手机,没有回复,冲钱慕云摇摇头。


    “咳,裴总临时有事,今天我主持会议。”钱慕云清了清嗓子,“供应链这边先汇报吧。”


    柳姑然吐口气,看窗外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


    万里无云,阳光直射下来,趴在卧室门口熟睡的肉肉,似乎感觉到肚子饿,爪子挠了挠脑袋转醒了,站起身愣愣盯了盯卧室紧闭的房门,似乎昨晚的喊叫抓挠耗尽了它的元气,疲惫了,也不叫了,缓缓转身走向喂食器。


    卧室里窗帘紧闭,昏暗不清。床上搂抱着睡得正香的两个人影,一人趴在另一人怀里。


    “喵,喵,喵。”卧室门外传来猫叫,床上的两人动了动身体。


    “喵,喵,喵。”叫个不停。


    “醒了?”游嘉树的声音,含混不清,低沉暗哑。


    “嗯,几点了?”嗓子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声音,“咳,咳。”裴心雨咳嗽。


    游嘉树抬手掀床头的电动窗帘按钮,“吱——”,厚实遮光窗帘缓缓拉开,只留一层白色窗纱挂在落地窗前,阳光洒进来,一片明亮。


    裴心雨捂住了眼睛。


    “十一点?!”游嘉树的声音充满疑惑和感叹。


    “十一点?”裴心雨倏地半抬起身体,一脸不可置信。被子从她肩膀滑落,她赶忙揪住被子捂住胸前,白皙骨感的后背裸露出来。


    游嘉树“哈”一声弯了嘴角,微抬起身,揽住裴心雨的细腰,亲了亲她光滑的肩头,“是十一点。”


    裴心雨眨巴着眼睛回神,半天,“我今天还有季度会议呢。”说罢趴到游嘉树怀里笑。


    两个人都不好意思起来,这么大年龄了,因为贪欢,竟误了正事。


    “那”游嘉树提议。


    裴心雨抬头听。


    “已经耽误了,我们”再起来也于事无补了。


    “都怪你,逛花园,没个够。”裴心雨嗔怪,嘴角合不上,她好喜欢。


    “呵。”游嘉树不好意思,红了脸。


    蹭着游嘉树的肩头,裴心雨小声:“嗯,早上醒来,精力好,还想不想?”


    “什么?”游嘉树侧头看怀里的人,像是星星跌进湖里,双眼闪着碎光。


    “再逛逛花园。”


    这话一出,游嘉树笑了。


    裴心雨忙拉起被子蒙住两个人的头,太羞人了。


    第70章 租场地


    花园彼此都逛了一遍,意犹未尽。但两个事业心强的人还是起床了,简单梳洗后吃完简餐便赶去公司。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办公室,浸润每一处角落。云朵会议桌上行政刚端过来的阳光玫瑰,颗粒饱满,绿油透亮还挂着水珠。


    “哗啦”,钱慕云遮着眼睛拉下一片百叶窗帘,转身走回座位。


    柳姑然整理着裙摆从休息室走出来,端起水杯喝口温水,问:“慕云,你没休息吗?”


    “休息了,你睡得熟,我没怎么睡着。”钱慕云打开电脑忙碌。


    “我不会又打呼噜了吧?”


    “没有。”


    “讲实话。”柳姑然清嗓子。


    “一点点小小呼,几乎听不到。”拇指掐着一点食指,钱慕云形容。


    “哎呦,昨晚熬太晚了,这一睡就睡到下午。还好今天没直播,不然天天播,我真能废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门推开,裴心雨挎着包走进来,白色丝绸衬衣束在米色高腰阔腿裤里,轻盈时尚。


    “呦,呦,呦,让我看看这谁来了?”柳姑然一看裴心雨走过来,马上站起身,三两步走到她办公桌旁抱臂打量,“好家伙,睡到日上三竿了呀?”


    “我要不是问心潮姐,都不知道你昨晚留宿某人那。”


    “嗯,这衣服不是你的吧?”说着伸手扯了扯裴心雨的衣领。


    “讨厌。”裴心雨料到会有这一通调侃,坐下低头整理资料,不抬头。


    “脸红了,我看看来。呵,嘴唇都肿了,这得亲多久啊?”柳姑然惊呼,钱慕云也抬起头笑。


    “死相,走开。”裴心雨躲着伸过来的手,眼角都羞红了,举起手机讲语音,“肖肖,会议资料发我。”


    “你还记得有会议啊?也不知道提前通知我们一下。哦,太忙了啊,嗯。”柳姑然斜着肩膀顶闺蜜。


    “柳姑然你够了哈,我都没调侃你。”裴心雨恼羞成怒。


    “那你调侃呀,我们俩光明正大的。明天她就回来,欢迎去观摩。”柳姑然开朗大方。


    “不害臊,起来,我去接水。”裴心雨扒拉闺蜜,躲羞。


    “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里,这里,都是印子。”柳姑然掀着裴心雨的衣领提醒。


    “走开。”裴心雨当然知道。所以早上换了游嘉树的衬衣遮挡,有些地方还是遮不住。


    看闺蜜出去接水,柳姑然扭着身体走到窗前,抱臂感叹:“哎呀呀,这真是甜蜜呀,整张脸上都写着我通透了。好啦,这下不用喝中药了。”


    钱慕云瞅着她嬉笑:“明晚你也通透。”


    “讨厌。”柳姑然终是害羞了,“就是呆两天又要走。”语气难掩失落。


    “总比我的好,还得一周。”钱慕云安慰她,金姊归刚出差走。


    “你说她们开个饭店,就好好炒菜呗,整得像个跨国公司一样,天天出差,装模作样。”柳姑然走过来靠在钱慕云办公桌旁抱怨。


    “烤肉店。”


    “那就好好在后厨切肉。”柳姑然撩下长发,段筝出来十来天了,她想念。正叹气,看到裴心雨端着水杯进来,又发话,“哎,这都中午两点了,你俩不缓缓啊,还跑过来上班。”


    “下午我姐签场地呢,她帮着过去看看。”


    “嚯,游嘉树可以呀,这都打到内部了,我说心潮姐怎么对她那么亲切呢。”


    裴心雨往后拢拢头发,不再接话,打开电脑翻看会议记录。


    “哎,姐妹们,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吧,这都多久没聚了?”柳姑然的工作主要是直播,平时上班也是熟悉产品,事情不多,继续聊。段筝不在,她一个人寂寞。


    “我没事啊。”钱慕云同意。


    “嗯,你呢?”柳姑然冲裴心雨努嘴。


    裴心雨专心看着电脑屏幕,没有抬头,“晚上得去看看我姐场地签得怎么样了?”找借口。


    “呵,”柳姑然仰头朝着天花板吐气,“真是老房子着火,还看姐的场地,你这分明是去看某人。咦,真腻歪。”讽刺罢转身看窗外,几朵白云懒洋洋浮在半空,像被风吹散的棉絮。


    白云蓝天,暖风吹拂,印力城广场上堆着高高的彩色气球,快五一了,商家们都忙着布置。


    “裴女士您看,这就是这个场地的情况。”


    “以前的租户也是做培训的,做大了,搬到对面去了。”


    “这里有310平米,两块三的租金,很便宜了,其他都是三块多呢。”商场物业客服人员详细介绍着,“周边都是学区房,孩子多,这块区域入驻了10万人呢。”


    裴心潮跟着客服小妹四处看着,游嘉树跟在她身后。场地南侧是一整面落地窗,下午的阳光斜照过来,温暖明亮,很适合孩子们作画。地面上堆着几处杂物,裴心潮凑近看,「七色童年右脑开发」,搬走的确实是一家少儿培训机构。


    “姐,搬走的那家就在那里。”游嘉树看裴心潮对着上一家的logo搜索,提示她往外看。


    果真,就在街对面,面积更大了。那说明这里的孩子确实不少,培训机构可以活得下去。裴心潮勾了嘴角,她该相信游嘉树的调查能力的,“那,签了吧。”


    物业办公室,游嘉树陪着裴心潮签订合同,交押金。


    “谢谢你,嘉树。”裴心潮客气。


    游嘉树腼腆笑笑:“举手之劳。对了,装修的事情,心雨说你和百亿小姨联系上了哈?”


    “嗯,加过小姨微信了。刚才把场地照片也拍她了,她说她正在商场,一会顺道过来看看。”


    “那,我陪您等小姨?”游嘉树抬腕看表,四点一刻。


    “不用了,你上去忙吧。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吃饭答谢你。”


    “不用请。晚上时间可以,心雨也过来,到时候就去我们店里吃吧,如果百亿小姨有空的话也喊她一起。”


    “好,我见面问问她,”看到游嘉树说到妹妹的时候脸红了,裴心潮笑,真是容易害羞,“那等心雨快到了喊我,我就在附近。”


    游嘉树转身离去,望着高挑挺拔的背影,裴心潮弯了嘴角。人靓心细,温柔贴心,妹妹没选错。正沉思呢,手机响了,看到屏幕来电显示,忙接起:“小姨,您到哪里了?哦,爱家地产门口,好的,我马上过去。”


    年轻人都喜欢的百亿小姨,说是小姨,其实也只不过比大家大十岁左右。四十岁的年纪,事业有成,见多识广,心态开放,正是女人最成熟美丽的时刻。


    长发盘起,黑色紧身t恤,珍珠项链垂在胸前,米白色长裙,高跟鞋上摇曳生姿。


    眉眼和钱慕云五分相似,标准的瓜子脸,大眼睛,美人一枚。


    手搭着扶梯上楼。


    站在烤肉店门口等待的裴心雨看到马上迎上前,笑着伸手:“欢迎百亿小姨。”


    “哦,小可爱,半个多月没见你,嘴巴这么甜哦。”钱百亿抬手刮裴心雨的鼻梁,满眼宠溺。


    “小姨好,姐,我帮您拿包。”游嘉树也跟了上来,伸手接跟在钱百亿身侧的裴心潮的挎包。


    “谢谢。我的大事今天一次性全解决了,我得请嘉树和小姨吃饭,走吧,进去吧。”裴心潮笑着说。出门有人相助,事半功倍。


    “你坐这里。”游嘉树双手扶着裴心雨的肩膀安排。


    两个身体亲密接触过的人啊,纵然再注意,那不经意流露出的亲昵感还是不一样。


    正要坐下的钱百亿看到这一幕挑了下眉毛,抿嘴笑。


    裴心潮注意到她的动作,低头笑,凑到钱百亿耳旁压低声音:“你眼睛挺毒啊。”


    “没出扶梯就看到了,两人快抱一起了好吧?”钱百亿也压低声音。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裴心雨起身布茶水,转头向游嘉树交代,“上壶柠檬茶吧?”


    “好,小姨,大姐,你们看点什么,我一起来下单。”


    “哎呀,你的店子,你清楚,你做主吧,我没有忌口。对了,有没有冰淇淋?”裴心潮接过妹妹的茶水问游嘉树。


    “有的,有抹茶的,黑松露巧克力的,焦糖布丁”


    “巧克力,我最爱吃巧克力。”裴心潮举手。


    “我不吃,就喝柠檬茶就可以。”钱百亿笑着点头。


    菜品不一会就端了上来,游嘉树立在烤盘旁捏着夹子来回翻腾烤肉,衬衣袖子微卷,手腕白皙。


    三个人不自觉就都盯上她那只灵巧的手,腕骨凸起如白雪覆盖的山峦,手背静脉在翻转时隐现似河流穿越,指节如同青竹枝般骨感修长。


    裴心雨想到了昨晚,就是这只手,把她弄哭了。温柔又有力,柔软又坚硬,迫进双唇后叩击精准。脸腾地红了,赶忙低头喝柠檬茶掩饰。


    “扑哧”,钱百亿浅笑出声,她看到裴心雨的窘相猜到了。


    “怎么了?”裴心潮直女,不明白,正在舔冰淇淋,莫名其妙,问捂住嘴低头笑的人。


    “咳,”钱百亿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拿起长辈的架势,眼神正经,端起柠檬茶喝一口恢复严肃,“你们俩挺般配的呀。”一出口就不像长辈了。


    这句话把裴心雨和游嘉树都说愣了,两人彼此对望一眼,钱慕云应该还没说,是互动太亲昵了吗?还是百亿小姨眼光太歹毒?


    柜门直接被踢飞。


    两个人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都红了脸。游嘉树一片片往烤盘上放肉,裴心雨抓起茶壶给自己倒柠檬茶。


    “哎呦喂,这肉都糊到烤盘上了,放太多了。”钱百亿看游嘉树走神把牛肉片全夹到烤盘上,忙放下茶杯站起来抢她手里的夹子,“我来,我来。”


    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把肉烤好分给大家。


    “来,我们敬小姨一杯,谢谢帮我插队安排装修。”裴心潮举起米酒。


    “你能喝米酒吗?会不会醉?”游嘉树看裴心雨也举起酒杯,侧头低声问。


    裴心雨瞪了她一眼,含羞带臊,想到了自己喝完米酒装醉的事情。


    “哦,对,忘了,你们仨现在是一家了。哈哈,这么说我和嘉树也是亲戚,我外甥女的女朋友的姐姐。”好拗口。


    “敬小姨。”游嘉树接。


    裴心潮附和:“敬小姨。”


    “唉,我喝了是不是得给你免单啊?”钱百亿看向裴心潮。


    “也不是不可以。”裴心潮抿嘴一笑。


    钱百亿眨了眨眼睛,爽快道:“那喝吧,来,干杯。”


    “小姨,你的名字怎么叫百亿啊?好有钱的感觉。”裴心潮来了兴趣。


    米酒杯放下,钱百亿双手搓着撑住下巴开口:“那我就再讲一遍,心雨应该知道哈。就是我的老爹,之前做生意,就装修生意。”


    “刚开始起步时生的我大姐,就是慕云妈妈,起名叫「钱百万」,哈哈哈。”话没说完自己先笑场了。


    大家也都跟着笑。


    “然后,生意做了两年,有了我大哥,老爷子志向又高了一步,给我哥取名「钱千万」呵呵呵。”


    “千千万,这个还蛮有意境哈。”裴心潮看钱百亿的米酒喝完了,替她斟酒。


    “到生我的时候,已经是「千千万」之后七八年了,志向又大了,取名「钱百亿」。”钱百亿又抿一口米酒,“我算他老来得女,到我终止了。不然真不知道再生了孩子叫什么?”


    “钱敌国,富可敌国。”裴心潮逗乐。


    大家笑作一团。


    裴心潮:“所以,你就女承父业继续做这个装修了?”


    “不,本来是给我大哥做的,前几年他去世了,我也只得接了,接了嘛,就想做好。”说到这钱百亿眼神暗淡下来。


    裴心雨示意姐姐不要再问。钱家真的是不幸,大女儿去世,老爷子去世,儿子去世,老太太撒手人寰,只留下钱百亿和钱慕云两个人。


    “小姨,你没有想过让慕云过去帮忙吗?看您满辛苦的。”裴心雨想问很久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钱慕云会跟她们一起创业。


    “我知道她不喜欢装修行业。事业和爱人一样,如果有能力选择自己中意的,那就非常幸福。如果两样都能如愿,那这辈子就别无所求了。”钱百亿说完,“哈”了一口,重新又振作起来,“其实,很多女性都不愿意支撑一个公司,不是说女性不如男性,恰恰相反,无论在沟通能力、共情能力、理解力、风控能力,各方面女人都领先男人。”


    再抿一口米酒,钱百亿继续说:“是因为除了钱,女性会更多地追求平衡,家庭平衡啊、健康啊、孩子教育啊,这些都重要。”


    她的话其他三位晚辈听了直点头,都是负责人都有体会。


    “你们现在机遇好,就好好把握。有事业的女性,就像船扬起了风帆。经济无忧了,就可以抵达任何想去的地方。”钱百亿托着下巴遐思,“我是真的蛮佩服你妈妈的。”她这句话是对着游嘉树说的,“那个年代,带着个孩子创业,是我,不一定能走得下来。”


    看着垂下来的吊灯,游嘉树幽幽开口:“因为妈她肯定也认可小姨的观点——女性有了事业,就像船扬起了风帆,可以抵达任何想去的地方。”


    现在,妈妈还有想去的地方吗?《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