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生气了
一被丢到大床上,顾玉瓷彻底惊醒,立刻蜷起双腿拉空调被,目光慌乱。
两个人三十年都没有亲热过了。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也清净习惯了。突然被这么扔到大床上,强烈的荷尔蒙刺激得她头脑发晕,不知该如何应对,揪着冰丝夏凉被颤抖不止。
金潜光微张着嘴唇不停喘息,眼神迷濛盯着床上的人,被子捂在胸前,半遮半掩,越看越渴,舔舔嘴唇,吞咽口空气,缓缓抬手解衬衣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手一扬,衬衣落到地板上,身材精瘦,黑色蕾丝内衣。
顾玉瓷看到这里慌忙别过头,视线仓皇转向床的另一侧,眼睫毛颤抖得如同风雨中的蝶翼,咬着下唇喘气。要拒绝吗?已经到这步了。可不拒绝的话自己的心脏实在受不了啊。
看着裸着后背、脖颈红透的人背过身躲闪,金潜光叹出一口气,手垂到身侧,拉自己的裙子拉链。
“嘶——”
裙子拉开。
“潜光。”顾玉瓷慌得连忙捂住眼睛,声音发颤,“你,你不要过来,我,我……不行,我害怕。”
“顾玉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三十年前我就不该听你的,就不该同意分手。”金潜光咬牙切齿,一扬手,黑色蕾丝内衣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落到书桌旁边的大路灯上。
“不,你不能强迫我,我”顾玉瓷抱住被子想逃,还没来及起身就被压倒,随即是温热的嘴唇和舌头扑过来,刺激得她揪紧床单打颤,一双脚不住踢腾被面。
“不,不要!”
声声抗议中,黑色真丝睡裙被剥下扔到床尾。几乎无布料的镂空内裤扬到空中,树叶般飘落到书桌旁,大路灯下。
“嗯!”
“哈!”
金潜光像逮到一只小兔子,拉开顾玉瓷的手臂,把她摁到身下。
瑟瑟发抖,顾玉瓷扑腾着,头发凌乱,眼角发红,哀求:“不行,潜光。我,我的心脏,受不了,呜呜呜。”话没说完就被吻住了嘴唇。
小手想扬起来,张开时却被另一只手十指扣住,拧着手指抗拒一番,最终慢慢握紧了扣过来的手。
两个人的腿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的是谁的。
满屋绮丽,水乳交融。
太阳渐渐西沉。
玄关处还散落着蔬菜食材。那条钻出袋子的泥鳅已经干死在鞋柜旁,死前应该经历过一番激烈痛苦的挣扎,把蔬菜搅得满地都是。苦瓜有一半身子钻到了鞋柜下。四季豆像寺庙卜卦的长签一般横七竖八散在地上。西红柿有一只已滚落到远处的餐桌旁。
一片狼籍。
比玄关更狼藉的是卧室。
床头柜的书籍扫落在地。靠枕散落在床边。床单已经从床垫下扯出一角,露着米白色的棕榈床垫。脱掉的衣服四散在大床周围,那条镂空内裤还躺在书桌旁的地板上,仰望着头顶耷拉在大路灯上的黑色蕾丝内衣。
床上两人紧搂在一起,只在腰部搭了薄被一角,斜阳碎光下可看到身上布满咬痕,“哈,哈,哈”轻响着小呼声,听着累极。
“叮咚”,门铃骤响。
两个熟睡的人同时睁开双眼,顿了几秒,缓慢看向彼此,一对上眼神,又慌忙移开目光。
顾玉瓷坐起身呆愣片刻,在又一次的“叮咚”声响起时,站起身拉开衣柜拿出睡衣,一套正经的藏青色睡衣,匆忙穿上后便走出卧室。
门眼看过后拉开门。
“401顾女士是吗?您的快递。”
红色工作服快递小哥一脸疲惫。
顾玉瓷接过包裹放到鞋柜上,转身进客卫洗手,一出门便看到低头往裙子里掖着衬衣的人走过来。
金潜光没有抬头,走到玄关处换鞋,踩第二只高跟鞋时,差点摔倒。她扶住墙壁站稳提鞋,往耳后拢拢散下的长发,“我走了。”说完这句话,转身拉开门。
“诶,你包。”顾玉瓷忙抓起她的挎包递过去。
几乎是抢过挎包,手指像被电击了一般疯狂掀电梯按钮。
电梯门一打开,人“嗖”地就钻了进去,脸埋在按键屏幕上,食指使劲戳着关闭键。
头发掉下一缕垂在眼前,看不清表情。
“慌什么呀。”顾玉瓷望着合上的电梯门轻笑。
夜幕下,明亮的餐桌上,四菜一汤。四季豆炒肉、西红柿鸡蛋、凉拌苦瓜、姜汁皮蛋,还有那条因缺水而挣扎至死的泥鳅被配上豆腐做成了汤。
“妈,您不舒服就等我回来再做饭。”裴心雨端着碗给妈妈盛汤,两块豆腐一截泥鳅。
“是啊,不舒服就多躺躺。”裴心潮接。
“哎呀,小毛病,都好了。我每天坐着写东西,做做饭纯当活动了。”
“心潮怎么今天也回来得这么早,晚上不是有培训吗?”顾玉瓷眼角的笑纹一波波荡开,尾音轻飘飘上扬。
“招到老师了,她们带。您不是不舒服吗?我早点回来陪陪您。”
“”顾玉瓷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现在极度需要个人空间,两个女儿不要这么孝顺好吧。
“明天周日,我在家打扫收拾。妈,您想吃什么,明天我来做。”裴心雨喝口泥鳅汤,咂摸嘴,鲜美。
“周日?不是,嘉树呢,你不陪她吗?”顾玉瓷端着汤碗看着里面飘着的半截泥鳅盘算。
“今天陪过她了,明天陪您。”裴心雨脸红。近期她和游嘉树每晚都腻歪到很晚才回来,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陪。”
“你们俩不要在家。我搞创作,你们走来走去的,会扰乱我思绪。”顾玉瓷叹气。
现在妈妈我需要个人空间和时间啊。
妈妈我也要谈恋爱的呀!
裴心雨和裴心潮姐妹俩以为妈妈担心她们没时间,极力想留下陪妈妈。最后被妈妈黑着脸强行制止,而且第二天一早就把两人赶出了家门。
“你们忙你们的啊,晚上不用回来吃饭。”
虽然支走了两个女儿,可是要等的人却没有出现。
顾玉瓷这时才发现她还没有金潜光的微信,眼瞅着时间一分一分走过。烈日变落日,月亮升起,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金潜光!”银牙几乎咬碎。老不正经,现在还学会不负责任了。
周一下午,街道安静,阳光慵懒。
红瓦顶落地窗,私密花园栏杆旁的矮牵牛和绣球花还争相斗艳着。桃花已落。紫薇花盛开,粉紫色的花骨朵一簇一簇拥在枝头,花香扑鼻。
大遮阳伞下,金潜光抱着肉肉坐在躺椅上发呆。肉肉似乎困倦了,眼睛一闭一睁,一睁一闭,缓缓闭紧。
“叮咚——”
门铃响起。
惊醒了睡着的肉肉,也惊醒了发呆的金潜光。
金潜光还没站起身,肉肉便飞奔到庭院的木门旁抓挠,以为是它妈妈回来了。
打开门,不是肉肉的妈妈,是肉肉妈妈的丈母娘。白色雪纺衬衫,米黄色长裙,白色高跟鞋,简直青春洋溢,大红唇上还戴着副大墨镜,妖娆美艳。
金潜光看清来人,瞌睡劲一下没了,眼神发散,呼吸暂停,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扶着门框,小臂肌肉绷出紧张的线条,像是要阻拦住来人,又想放人进来。
“怎么,不让我进来?”顾玉瓷摘掉墨镜,媚眼撩她。
“顾玉瓷,三十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客厅里,金潜光挺着脊梁承受着顾玉瓷趴在她怀里乱摸的举动,抗议。
“变得怎么了?”声音充满诱惑。
“不”
“不正经?你不喜欢。”说着拉起抗议人的手放到自己怀里。
柔软嫩滑,豆腐脑般,金潜光被烫得哆嗦一下。马上想到前天她的手和嘴巴可是照顾了不少时间这两汪豆腐脑。想抽开手,手却不停使唤,还自作主张捏了捏,告诉大脑刺激信号——弹润。
“顾玉瓷,你风骚。”骂不了自己,只有骂别人。
“金老师,这个年龄还被你这样夸,我很开心。”顾玉瓷仰头奉上红唇。
一层大卧室内,平整的大床迎来了激烈的缠斗。
顾玉瓷眼角带着泪光,咬着嘴唇来回扭头,黑发铺散在米白色的枕头上,性感风情。
卧室门外的肉肉,“喵、喵、喵”惨叫着,佛山无影爪疯狂挠门。
“这只猫,怎么”顾玉瓷想抬头看。
“别管它。”金潜光正趴在下面忙活,提起身体,又亲吻上红唇。
“呵。”
“嗯。”两人舒服地直叹气。
卧室外肉肉眼神不解,听着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慢慢败下阵来,只“喵喵”委屈叫着,爪子搭在门框上,累到有气无力。
卧室内金潜光鱼跃龙门般活跃,在一声声“潜光,我不行了,我不行了”中,迷失自我。
太阳渐渐西沉,院子里的紫薇花在夕阳下美轮美奂。
卧室门外的肉肉趴在地板上望着门缝,“喵喵”叫着,声音细弱。
云收雨歇,金潜光要起身,被拉倒在床上,“不许走。”
“我把肉肉放进来,嗓子都喊哑了。”
顾玉瓷听得脸红,她的嗓子更哑。
门一打开,肉肉就飞奔窜到床上,扎进顾玉瓷怀里。
“你养的?”顾玉瓷伸开手臂,肉肉马上乖乖躺过来,“真不怕生哈。”
“嘉树养的。她整天不在家,担心肉肉孤独,就送到我这了。”金潜光坐在床边背对着顾玉瓷系衬衣纽扣。
肉肉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没眼色,叫得人心慌意乱的。
看她穿衣服,顾玉瓷委屈,堵嘴:“你干吗?”这撒娇的声音一出来,她的脸“唰”地升温。要命了,做了三十年的独立女强人,遇到金潜光后动不动就哭,又撒娇又作,真是够够的。
“你也起来吧。一会可能嘉树她们要回来。”
“你赶我走?”按着床单起身,顾玉瓷头发凌乱,汗水未消,眼神湿漉漉盛满委屈。
肉肉往她怀里贴。
看着趴在大腿上的小猫咪,顾玉瓷银牙咬了又咬。完事就赶人走,真是连只猫都不如,连只没眼色的猫都不如。
金潜光把头扭向一边叹气,她不想,可是这个时间点很尴尬。
看着爱的人垂头塌下肩膀,顾玉瓷软了眼神,不忍心呵斥她,“不想走。”声音娇软,从背后抱住金潜光。
“回去吧,万一孩子回来看到,不好。”金潜光还要起身。
“不要。你怕什么,看到了我们就出柜。”顾玉瓷说完自己也回神半天,要向晚辈们踢破柜门了吗?
“唉。”错下身体,金潜光站起身。
被甩到一边的顾玉瓷杏眼圆睁,“金潜光!”眼睛开始荡水雾。
背对着顾玉瓷,金潜光快速穿好衣服。她头脑凌乱,本来还倔强赌气的心被两次温柔的给予弄得没了立场。她觉得两人得好好谈一谈,不能老这样,见面就上床,算什么事。而现在不是谈的好时机,晚辈们可能快回来了,尴尬。
穿好衣服,金潜光抬脚走出卧室,走去把大门反锁了。刚反锁好门回转身,顾玉瓷已经穿好衣服冲了出来,仰着下巴,戴着墨镜。
“你干嘛?”金潜光看向墨镜里的眼睛,黑黢黢,窥探不到情绪。
“走开。”顾玉瓷撞过金潜光推开大门扬长而去。
傲娇的模样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三十年前,变成了那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第92章 谈及往日
一连三天,傲娇小姑娘顾玉瓷都没有再来,金潜光坐不住了。
饭也不香了,餐桌上举着筷子想某人,食难下咽,她觉得自己也快得厌食症了。
觉也睡不好了,一看到大床就想到顾玉瓷是怎么躺在上面喊自己的,一遍一遍叫着“潜光”,捂住耳朵都挡不住声音。
神思恍惚。想从前,看现在,一遍一遍,主角都离不开那个人。
她爱顾玉瓷,三十年都没变,感情还是一如从前啊。
周五中午,晴空如洗,万里无云。
顾玉瓷正在阳台提着浇水壶给花儿们浇水,有人敲门。门外金潜光捧着一束形态饱满的白色百合花,浅笑盼兮。
翻了个白眼,顾玉瓷转身走进客厅。
门没关。
金潜光勾了唇角。
“花放哪里呀?”低头看看手里的花,金潜光问走向阳台给绿箩浇水的人。
没人理她。
金潜光清清嗓子,抬手理理鬓边并不散乱的头发,四周望一圈,把挎包和花束放到鞋柜上,弯腰掏出来拖鞋换上。站起身抚抚裙角,平整没有褶皱。搓着手挪步走向阳台,又想起来鞋柜上的花,忙转身抱上。
“花瓶在哪?”
顾玉瓷浇完绿萝,转身浇龟背竹,弯腰捡起一片飘落的竹叶放进陶瓷花盆的泥土上,继续浇水。仿佛这间房里只有她自己。
看没人搭理,金潜光咬咬嘴唇,开始自己动手,从书柜上翻出一个空花瓶,接水,剪花根,插花,花根、碎叶扔进垃圾桶,纸巾再擦拭一遍地板,最后把插好的花束摆到电视柜上。
“好香啊。”
香水百合,花香浓郁。
顾玉瓷当做没闻到一般,丢下喷水壶,转身走回卧室,不理她。
座椅上坐定后,顾玉瓷打开笔记本电脑,敲击键盘写东西。
“写小说么?这次是什么题材?”金潜光跟了过来,站顾玉瓷身后看。
作家不理人。
看看旁边的书架,金潜光指腹抚摸着书脊找话题:“这么多书啊,嗯,这本黛安娜·阿西尔的《暮色将尽》我看过,老太太真蛮有意思。”
作家头也不抬。
清清嗓子,金潜光整理蓝色衬衫内白色背心的蕾丝领口,整理完又抻了抻并没有褶皱的卡其色半裙,抻完裙摆,抬手又往耳后拢了拢头发,再挪步到穿衣镜前打量自己。
够美,嘴角弯了。
看看作家的背影,走上前继续搭讪:“这盏大路灯亮吧,上次在展示店看时是蛮亮的,说是模拟太阳光,不伤眼。”说着抬手掀按钮,“啪”,强光铺满桌面,灯光确实明亮,只不过在正午阳光的比对下显不出来。
作家像织了一层结界,静坐如钟,不为所动。
瞅瞅作家的眼睛,古井无波。金潜光舔舔嘴唇,四处望着找话题:“嗯,这副防辐射眼镜你怎么不戴?”说着捞起眼镜,打开眼镜腿,脸绕到顾玉瓷面前帮她戴上,而后盯着她的眼睛看。
作家傲娇把脸扭向一边,在结界里骂人:“走开。”
吃了软刀子,金潜光直起身体环顾卧室,伸展活动着双臂转圈,“你这屋满亮堂哈。四楼,窗外就是白蜡树梢。”没话找话。
还是没人理她。
指腹滑过玻璃窗,滑过墙面,滑到木门上,摸摸门把手,继续滑到衣柜上,再滑过墙壁,滑到双人床浅棕色靠背上,抠抠棕色海绵垫,低头抚抚整齐的夏凉被,掀开一角,金潜光坐到大床上。
“没换衣服,别坐我的床。”语气生硬,没有回头。
“那,换什么衣服,有给我买睡衣吗?”金潜光站起身,立到顾玉瓷旁边,弯腰凑到她耳边问。
“谁给你买,以为自己是谁!”
金潜光顿了顿,伸开双臂搂住坐在凳子上的人。
“走开。”甩肩膀。虚晃,一看就是假把式。
“玉瓷,不走了。”
“都走散三十年了,不走了。”金潜光语气低沉,说着把头埋到顾玉瓷的脖颈处。
“金潜光,你真烦人。”顾玉瓷侧身推搡她,“我都这样赔罪了,你还拿乔,拿吧,不稀罕你。”
“我没拿乔,我这不是”
“你是什么!”顾玉瓷抬脸,嘴角向下撇着,泪珠已经滚下来。
金潜光抬手帮她擦拭,可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怎么都擦不干。
“玉瓷,别哭了,我心疼。”这么说着,便低头亲了一口。
“滚,流氓。”
“哦,你都对我耍两次流氓了,不允许我耍了。”看顾玉瓷眉眼想弯,金潜光赶忙逗她。
“谁耍了,哪次不是你先耍?”
“好,好,我耍的,我耍的。我错了,不哭了哈。”金潜光抱紧怀里人,抽出纸巾给她擦拭,“都这个年纪了,还像个小女孩。”
“金潜光,你嫌我老。”刚被安抚好的人,“嚯”地站起身。
“不是,不是”
“你就是,你是不是嫌弃我老?”
这罪名太可怕了,女人最怕说老了。
金潜光头脑飞速运转,额头沁出薄汗,“我老,是我老,你看我这皱纹。”说着扒拉着眼角的细纹让顾玉瓷看。
“哼。”气消了些。
“不生气了哈。你不老,就是小女孩,我现在想追小女孩。”金潜光靠近继续哄。
“我不信你中间没谈过,技术那么老成,说,你是不是谈过别的女孩?”
谈别的女孩?女孩?
金潜光顿在窗户边,头脑恍惚。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三十年前的桥段,过了三十年,还是没有变。顾玉瓷又接着之前的开始演了,果真女人吃醋是不分年龄的,解释都没用。
想着想着便不禁笑了。
“你还笑,说啊,你谈过几个?”
“三四个吧。”
顾玉瓷一听瞪大了双眼。她本来只是说说,觉得不可能谈的,这还真谈过,还谈过三四个。金潜光和三四个女人纠缠过?一想到这,心里就冒酸水,嘴一撇,又要哭。
“别啊,玉瓷,别哭啊。”
真伤心了。
“我谈的你都认识,一个叫妮妮(顾玉瓷的乳名),一个叫顾老师,还有一个。”
“叫什么?”嘴角已经弯了。
“叫‘宝贝’”
“咦,真腻歪,不正经。”顾玉瓷脸红了。
“玉瓷,不生气了哈。”金潜光趴下亲亲顾玉瓷的脸颊,“这么多年,我真的好想你。”
“想我还赶我,说假话。”顾玉瓷骂着,笑意已经爬上眼睛。
“哪舍得赶你,不是没想好吗?”
“那你现在想好了?”
“想好了,早想和你好了。”
顾玉瓷用胳膊肘捅下身后的人,嗔:“老不正经,油嘴滑舌。”
“嗯。”金潜光承认,说着凑过来油嘴滑舌。
一记深吻后,怀里的人彻底软下来。
顾玉瓷侧过身,手抚上金潜光的脸庞,“潜光”,现在才开始慢慢巡视她,抚摸到眼角的皱纹,“你都长皱纹了。”
“老了。”
“潜光。”顾玉瓷的泪又涌出来。
“怎么又哭了?”
“我们错过太多年了,太多太多年了,我感觉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顾玉瓷抬手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往外流。
“不会再错过了,玉瓷,不会再错过了。”
两个人紧抱在一起,流着眼泪把彼此细细吻过,吻过那些过往,那些痛苦,那些思念。
“哈。”金潜光长出一口气,趴下来,“你现在可比年轻时妖得多了,是写情情爱爱的东西写得太多了吗?这么娇。”
顾玉抬手背盖着眼睛喘息,话语从齿缝里叹出:“说我,怎么不说是你自己体力不行。”
“我不行?!顾玉瓷,你说什么,说我不行?”金潜光拨开她的手背,鼻尖压到她鼻尖上,“看你是没服哈。”说完滑下来咬脖颈。
顾玉瓷笑着往一边躲,刚翻身,就被金潜光大力拉入怀中,长手臂圈过来,从前面游到两腿之间。
“不要了。”顾玉瓷夹紧她的手。
“不是说不行么?”金潜光一条腿钻过去一曲腿就把她的两条腿顶开了。
肩膀一沉,“啊!”顾玉瓷仰起脖颈叫出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她咬住下唇。
手臂来回摆动,时缓时急。
最后顾玉瓷哭了,兴奋到一个点后,她控制不住哭了。
平复过后,顾玉瓷依偎在金潜光怀里聊天:“你,结婚多久他去世的?”
见没有回答,顾玉瓷抬起头。
“嗯?”
“都过去了。”金潜光闭着眼睛休息。
顾玉瓷伸手,两指一拨撑开她的眼皮,“我想知道。”
“这个醋也吃啊?”金潜光侧下头,缓缓睁开眼,眼里盛满无奈和悲伤。
“不吃。就是想知道,结婚多久那人离世的?”
金潜光垂下眼神,沉默片刻,叹口气:“没有结婚。”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顾玉瓷的意料,她一直想问的是那个人什么时候离世的,没想到是没结婚。
愣怔片刻,顾玉瓷转头看向金潜光,拧着眉毛,嘴唇紧抿。
没有结婚?金潜光这么保守的人没有结婚,那哪来的孩子?
“没有结婚?那,嘉树和姊归?”两个孩子怎么回事?
“一次意外,喝醉了。”金潜光眼睛瞟向窗外。
“喝醉了?”顾玉瓷重复这句话,手微微用力掰过金潜光的下巴,“他强迫你的?”眼里已经有泪光闪动。
金潜光视线又垂下,咬唇。
“你说啊。”顾玉瓷嘴唇哆嗦,卡在金潜光下巴处的手指颤抖。
“不算吧,也是我给人家缝隙了。”一滴泪从金潜光眼角滑落,钻进濡湿的鬓角里。
闭上眼睛,顾玉瓷的泪水控制不住涌出来。
【一次意外】
【喝醉了】
“你当时是和我赌气,是吗?”猜。
金潜光没接话,脸扭向一边。
“你说啊!”顾玉瓷咬牙捶了下她的肩膀,力气不小,金潜光的头被捶得连带摆了下。
“不算。”
那就是了。顾玉瓷顿时捂住心脏趴到床上。
气死,也心疼死。
金潜光一看顾玉瓷趴着喘气,忙折起身给她顺后背平复。
“所以,他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声音从被褥里传来。
金潜光点头。
“嗯?”顾玉瓷没看到她点头,侧头问。
“是。”
“那,那嘉树,之前被送人”顾玉瓷折起身体盯住金潜光的眼睛要答案。
金潜光想别开脸,又被顾玉瓷紧箍住下巴不让她动。
“九十年代,未婚产女。我爸觉得影响不好,刚生下来就把她俩送走了。”
“我清醒了才知道。姊归送得近,就在我们县城,第二天就找回来了。”
“嘉树送得远,找了大半年,在辛城才找到。”
听到这,顾玉瓷捂住脸,泪水从手指缝里往外冒。刚生下来孩子就被送人了,本该坐月子的人跑出去找孩子。
“嘉树是12月份生日是吗?”
“是啊。”金潜光不解,随口答。
“12月份,多冷啊。”顾玉瓷一想到冰天雪地里,金潜光撑着产后虚弱的身体找孩子,就难过得心像被割了一样。
“嘉树找到的时候,穿着一身她养母给她做的船夫衫,很可爱。”
“他们没有孩子,照顾得很好,很疼孩子。最后我也不忍心带走了。”金潜光哭了,“所以,对嘉树,我很亏欠。”
“不用亏欠,你那时带着一个孩子,已经很难了。”顾玉瓷抬手给金潜光抹泪水,眼神温柔抚慰着她,“那时不教学,你哪来的收入啊?”
“因为未婚生的,名声不好,我也不能在老家呆,就去了南市,带着姊归讨生活。”
顾玉瓷听到这,再听不下去,埋到金潜光怀里,“呜呜呜”哭起来。
讨生活——金潜光用了这个词。讨生活,和沿街乞讨的区别就是用双手赚微薄的钱。
“潜光,你受苦了,呜呜呜呜。”顾玉瓷浑身颤抖。
金潜光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手掌在被子上擦擦,又扶起顾玉瓷给她拭泪,“我没事,就是感觉,对不起孩子,小时候天天拴着姊归,都没正常给她做过饭”
话没说完,两个人就抱着哭在一处。
谁都不会在意自己辛苦不辛苦,就怕爱的人遭罪啊。
“别哭了哈,不哭了,你看姊归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又高又漂亮。”顾玉瓷够到纸巾,抽出给金潜光擦拭。
金潜光接过纸巾擦擦眼角,擤出鼻涕,深呼吸平复。
“猛一看,整整齐齐地像个人,身体不好,不如她姐,整天吃零食不吃饭,可能和我那时候养得不好有关。”
“无论吃什么,人健康就成,再说她现在身边有慕云了,你别担心了。”
“嗯。”金潜光点头,吸吸鼻子,叹口气,眼神又垂下来,“你也不好过,孩子一个叫潮,一个叫雨,心里起潮又下雨”
“好啦,我们不说过去了,无论浪潮还是风雨,都过去了。”
“你看,孩子们都这么争气,又健康又优秀,出双入对的,我们知足哈。”顾玉瓷攥紧金潜光的手。
金潜光用力点点头,是,都过去了。
无论浪潮还是风雨,都过去了。
第93章 被撞破
太阳渐渐西沉。
创意园区1号楼前,游嘉树抱臂靠在车头,珍珠耳环在落日映照下粼粼生光,衬得人温润夺目。段筝和金姊归立在她身边,三个人说说笑笑聊天。
“以前那么傲娇,这不还是过来等人家?”金姊归嘴上挖坟,讽刺段筝。
“谁等她?”段筝脸红,一甩大波浪,扭腰靠到车头,眼皮懒懒一掀,“我这是来谈业务。”
“去床上谈啊?”
“啧,金姊归。”段筝双眼圆睁瞪。
“嘉树。”
听到喊声,三个人扭头。裴心雨出现在楼下,黑色真丝衬衣束在卡其色半裙里,浅笑妍妍。
“出来了。”游嘉树急忙走过去牵住她的手,看向和她聊天的两个人,唇角微扬,“我们走了哈。”说着绕到副驾驶位拉开车门。
裴心雨冲段筝和金姊归摆摆手,钻进车里。
白色奥驰车引擎启动,丝滑转弯,消失在拐角处。
“真是够了。整天和我们说话,那惜字如金的,高冷寡言。这一看到人家,粘皮狗一样。”段筝看着空空的拐角讽刺。
“你不粘啊?不粘能过来等?”金姊归替姐姐开腔,玫瑰色红唇里吐出来的话裹着玻璃渣,“上去吧,今晚然姐直播呢。”话刚说完一回头看到钱慕云走出来,眼睛里马上绽放出两朵花,忙招手,“我走了。”撂给段筝一句话,小跑离开。
“真是亲姐妹,两只粘皮狗。”
“都是什么人啊,下班就跑,就留我们家的加班,过分。”瞪了两眼,段筝撩一把大波浪,磨着牙上楼。细高跟砸在水泥路面上,“蹬、蹬、蹬”响。
夕阳下,纵然车流缓慢,大家依旧心情不错,施施然扶着方向盘,或和着歌曲点头打鼓点,或手托下巴眯着眼听车载新闻,没有人鸣笛加塞、摇车窗叫骂。明天就周末了,对待什么都宽容了。
“一会开到公园旁边那个菜市场,我买点菜。”裴心雨说着靠到游嘉树肩头,“不好意思哈,这几天都没出去约会。主要是我妈近段时间心情看着不大正常,我想多陪陪她。”
“没事啊。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都一样。”游嘉树目光缱绻。
“么。真乖,晚上我烧菜。”
十指相扣,游嘉树另一只手稳稳转着方向盘,往花语城驶去。后视镜里,落日熔金,红霞染满天空。
“嗯。”长哼出一口气,顾玉瓷身体缓缓滑落下来。终于可以躺下休息了。
“哈。”金潜光趴上来,满头汗珠。
“擦一擦。”顾玉瓷抽出纸巾给她擦汗。
“这次表现得怎么样?”
“讨厌人,老不正经。我还是小姑娘吗?那样的姿势,我的腰受不了的。”
“我看你挺享受的啊,到得很快。”
“闭嘴吧。”顾玉瓷撒纸巾盖住她的脸。
金潜光扒拉掉脸上的纸巾,看向怀里人,鬓角濡湿,碎发贴在额头,鼻尖沁着汗珠,脸颊潮红如霞,餍足又倦怠,模样更撩人了,忍不住又覆过来。
丝绸睡裙在床尾皱成一团,一只脚伸过来碾过它,搓成一条细麻绳掉落下去。空气中充斥着难以言说的甜腥味,浓稠,带着荷尔蒙的温热。
“潜光,不要了。歇一歇。”声音娇软。
“哈,哈,哈。”连喘几口气后金潜光翻下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抬起身,“我还有份礼物送给你呢,我去拿。”
“诶,拉开衣柜,里面那套墨绿色睡衣是给你买的,水洗过了。”顾玉瓷看她起身,柔声交代。
“呵,”金潜光重又躺回床上抱住她蹭鼻尖,“还说没给我买睡衣?早准备好了哦,你现在真腹黑。”
“我腹黑?给你准备套睡衣就腹黑了?金潜光,你老了怎么说话也不讲理了。”
“好,好,我老了,我不讲理。”金潜光轻抚顾玉瓷的肩头,笑着哄,低头又亲了亲。
灯光下,睡衣光泽质感,丝滑垂顺,穿在前女排队长身上,似瀑布倾泻而下,抬手往耳后别碎发时,丝绸随动作流淌,倏然滑下,露出伶仃的腕骨和肘部,转圈迈步时曲线若隐若现,成熟女人味。
“爱现鬼。不是说有礼物送给我吗?”顾玉瓷笑成一朵花。
“对,对。”金潜光拍拍脑袋,往门外走去。
转回来时,怀里抱着一个小木盒,紫檀木榫卯雕花盒,雕花已经斑驳不清,边缘的金漆也已脱落,但整体光滑细腻,应是经常擦拭把玩。
顾玉瓷提靠在床背上,接过檀木盒,打开那一瞬,眼泪决堤。抬手捂住嘴,看向金潜光。
金潜光眼神温软,没有抽纸巾,抬起手掌给她擦拭眼泪。
顾玉瓷轻轻把盒子里的东西提起来,是一串项链,一串很简单的纯银项链,中间是弯月星星吊坠,冷色光芒,亮闪闪。
“你还一直保留着?”
“嗯。你还给我后,我几次想扔掉,都没舍得。好多个苦日子,都是握着它过来的。”金潜光说到这泪水也涌出来。
她想到了往昔岁月。刚分手时的痛不欲生、怀孕生产月子里的无助、知道孩子被送人的绝望、带着孩子找工作时的艰辛、寒冬腊月打扫厕所的难挨、做生意时的颠沛流离那些所有,所有的苦日子,都是握着这条项链走过来的。
“你知道吗?分手的时候,你把项链还给我,有段日子我特别恨你,恨你辜负我们的誓言。”
“可后来冷静下来,我就慢慢释怀了。你是我的玉瓷啊,你的心里一定也特别特别难过和不舍啊。”
看金潜光流泪回忆,顾玉瓷把脸埋到手心的项链上,肩膀耸动不止。
“之后的日子就是无论多难挨,握着这条项链,就想到你,就像你在身边一样。”金潜光目光飘远,嘴角绽出笑意。
“潜光,你就这样握着这条项链挨日子么?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金潜光咬住下唇,许久分开,下唇上一片红,语气失落:“因为你说从今后不再见面,我以为你过得很幸福。”
“潜光,我,对不起你。”顾玉瓷哭倒在金潜光怀里。
“傻瓜,当时那个场景,我们那么小,没有办法的。别哭了哈。”金潜光努力睁大眼睛抬头想把泪水逼回去,可泪珠挂在眼眶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还是掉下来,“别哭了哈,你看你一哭,我的泪就止不住。”
“不哭,不哭了。我们的日子好了呢,都在一起了。我不哭了,你也不许哭。”顾玉瓷一看金潜光又落泪,赶忙抹掉自己的眼泪,抽纸巾帮她擦拭。
“都不哭。”金潜光握住她的手。
顾玉瓷低头摆弄手心里的项链,问:“三十年了,怎么还这么亮?”
“找人处理了。不过款式过时了,等两天我再给你买条新的。”
“不要,我就要这条。给我戴上。”顾玉瓷把项链举到金潜光面前。
项链戴在胸前,金潜光低头吻住。
“嗯。”顾玉瓷闭上眼睛。
两个人正沉醉在情欲的海里呢。
“吱——”
防盗门被推开的声音。
“咣——”
门关上。
“谁?”金潜光一个激灵,睁开双眼,眼神警惕,看看虚掩着的卧室门,再看向顾玉瓷。
顾玉瓷紧盯着卧室门。
“妈,你在家吗?”裴心雨的声音穿过卧室门缝传来。
“心雨回来了!”顾玉瓷转回眼神,眼球颤动。
两人对上眼神,“蹭”地一下,从床上同时弹起。
“怎么办?”金潜光匆忙捡起衬衣,正要伸袖子,看到自己身上穿的睡衣,放下衬衣,快速脱掉睡衣,穿上衬衣才发觉不对,没穿内衣,又开始弯腰围着床四处翻找,内衣没找到,看到了裙子,又赶忙套裙子,整个人手忙脚乱。
“哎呀,你不要慌,别急,不出声就成。”顾玉瓷下床轻轻关紧房门反锁。回转身帮金潜光系衬衣纽扣。
“我怎么出去啊?”金潜光拧着眉毛小声问。
“不吭声,她会以为家里没人,应该会出去约会。”
两个人像地下党接头,声音压低,互打手势。
金潜光点点头坐到床上。
“看你吓得,不敢告诉孩子啊?”顾玉瓷穿好睡衣,小声责问。
“不是不敢,主要这……”金潜光转身瞅瞅凌乱的床被,散落一地的卫生纸团,轻轻起身踮着脚尖捡起纸团扔进垃圾桶,“就这个场景……尴尬。”
“哦,刚才不是挺厉害的么?还问行不行?你这样就还是不行。”
金潜光抬手刮了一下顾玉瓷的鼻子,正要嗔怪,听到门外喊,“妈,您在吗?妈?”
“当、当、当。”
敲门声一响,室内的两个长辈马上闭上嘴巴紧抱在一起,咬住嘴唇装无声。
门把手转了转,又回正。
侧头看到金潜光绷着嘴的样子,顾玉瓷忍不住捂住嘴笑。
“别笑啦。”金潜光用口型示意,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
“没人?出去了。”裴心雨又四处看看,“那,如意了,我们二人世界了。”回转身搂住游嘉树的脖颈。
两个年轻人立刻吻在一处。
卧室内,金潜光耳朵贴在门板上听。
“有点动静,是不是要出去了?”金潜光回转头打口型小声问。
顾玉瓷也贴过来听。
“嗯,嘉树。”裴心雨的这一声喊叫,“嗖”地一下把两个长辈的腰给喊直了。
两个妈妈面面相觑,这场景刚发生过啊,她们当然懂是什么意思了。
“不行,不行。”顾玉瓷手扬在耳边摇。现在是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出去吧?不然她俩以为家里没人,再做出点啥。”虽然“做出点啥”很正常,但有第三者在场啊,还是两个长辈。但是出去的话,怎么给孩子解释两个长辈躲在卧室里的事,这
顾玉瓷一手掐着腰一手摇在耳边转圈,灵光一闪,眼睛发亮,食指点一下空中,“有了。”慌忙找到手机,“我打电话引心雨她俩出去,她俩走了你再走。”
“赶紧。”金潜光点头如捣蒜。
“嘉树,抱我回卧室吧。”裴心雨躺在沙发上搂着游嘉树的脖颈要求。
“好。”
刚抱起来,手机铃声一阵响过一阵。
“接吧,一直响,别有什么事。”游嘉树放下裴心雨,帮她拿过手机。
裴心雨坐起身长吐气平复呼吸,“嗯?我妈。”一看清来电姓名,满脸疑问。
“阿姨?快接。”
“咳”,裴心雨清清嗓子,滑开接听。
“妈。”
“心雨,你和嘉树来北门接下我。”
“嘟、嘟、嘟”,裴心雨还没来得及问话,嘴巴刚张开,手机就被挂断了。
“怎么了?”游嘉树凑过来问。
“让我们去北门接她,怎么回事?”裴心雨盯着手机屏幕疑惑。
“那赶紧去吧,见了再说。”
两个人起身互相帮对方整理衣服,抹口红。
听到大门带上的声音,金潜光轻拉开卧室门,踮起脚尖,猫着腰钻出来查看。
“她们出去了,那我走了哈。”声音还悄悄地,鬼鬼祟祟。
“走南门哈,你路上开车小心。”顾玉瓷送她到门口,递上挎包。
金潜光挎好包,往耳后拢拢头发,整理下领口和裙摆,伸手握住顾玉瓷的手,递个眼神,“我走了。”还是压低声音打口型。
看着电梯数字从1变成2,从2变成3,金潜光像想到什么,瞳孔猛然一扩,快速转身,“不能坐电梯,撞上就坏了。”话没说完已拉开防火门,“蹬、蹬、蹬”,跑下步梯。
看着“咣”一声回弹关闭的防火门,顾玉瓷捂住嘴笑。
“真是,做贼一样。”
第94章 妈妈们有安排
明亮吊灯下,餐桌旁,碗筷轻碰。
顾玉瓷和小女儿面对面坐着吃晚饭。只见她红光满面,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陶瓷汤勺舀起绿豆汤,还没放进嘴里,“噗嗤”笑了。
“真甜。”找补一句话。
裴心雨瞅瞅妈妈,下巴抵在手背上,眼角细纹都笑开了花,像喝了一口蜜般被甜意腻到。迟疑端起绿豆汤碗,捏起陶瓷汤匙尝一口。
并没有放冰糖蜂蜜,不甜呀。
再抬头看妈妈,睫毛低垂,眼尾弯起,盯着藕片嘴角轻抿。藕片呐!又不是情人,用得着这么默默含情地盯着吗?这,这还是有厌食症的妈妈吗?
“妈,看你好开心呀。”
“啊,有吗?”顾玉瓷眼睫毛快速眨动,把弯了的嘴角硬生生抿成一条直线,放下绿豆汤碗,往耳后拢拢本已掖好的头发,抻抻平整的衬衫,捏起筷子夹一片藕片,放进嘴里“咯吱咯吱”嚼,眼神看着菜品飘忽不定,珍珠耳环旁的耳朵尖红成晚霞。
“有啊,你做饭时都哼歌曲儿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么?”
什么好日子?
顾玉瓷扫一眼女儿,又飞快折回目光,咽下藕片,清清嗓子,筷子尖指指糖醋小排,问:“这道糖醋小排,我是不是盐放得有点多了?”
知女莫若母,裴心雨果然被打断思路,夹起一根排骨轻咬一口,缓慢咀嚼咽下,眉毛舒展开,回:“不咸呀,酸酸甜甜的,软烂脱骨,正好吃。”
“那你多吃点。”顾玉瓷伸筷帮女儿又夹起一根,“对了,怎么嘉树今晚没来吃饭?”
“她陪金阿姨。”
听到这顾玉瓷眉头猛然一蹙,眼皮垂落下来,察不可闻叹口气。再抬头看女儿,一脸乖巧啃着排骨。两句话在心里反复翻滚——
能不能不要陪我们啊?!应付你们实在太累了!
“你姐这还加班呢?不是招到人了吗?”翻滚出来的话变成了这句。
“不知道呢,说忙,估计报名的孩子们多吧。没事,嘉树下午巡店还过去看了呢,说蒸蒸日上。”
“那就好,”顾玉瓷喝口绿豆汤,掀眼看女儿,正低头啃着排骨,一缕发丝垂落下来,要散进餐盘里,马上抬手帮女儿掖在耳后,随后又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她碗里,“再忙也要好好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近段时间她忙着和金潜光约会,对两个女儿的关注都少了,汗颜。
裴心雨弯嘴角笑,筷子尖按到豆腐上,说:“对了,妈,这两天我们几个商量,趁嘉树她们生意淡季,九月份去喀什旅游。您也一起去呗?”
“喀什?”顾玉瓷一听错开目光,筷子尖戳几粒米饭放进口中,抬头看吊灯,明亮晃眼。
“您不是最爱旅游吗?上次我说在喀什,您还说您也想去呢。”
“哦,我说过么?”顾玉瓷轻揉眼睛装失忆。
那是上次啊,女儿,妈妈今非昔比了。
叹口气,顾玉瓷拧着眉毛琢磨怎么婉拒掉又不拂女儿的孝心。
唉,应付你们实在太累了!
“你们年轻人去玩吧,我就不凑热闹了。”家里有舍不得的人啊,哪都没心情去。
“去吧,妈,嘉树说也会喊上金阿姨,到时你们同龄人一起逛,有话题聊。”裴心雨继续劝。
“金你金阿姨会去?”顾玉瓷倏地转回头看女儿,筷子尖悬在荷塘小炒上,不可能不汇报啊。
“还不知道呢,嘉树说今晚会给阿姨说,一会我问问她。”在妈妈面前,裴总裁智商不够了,什么也没看出来,一口菜一口汤,专注在饭上。
筷子收回放到餐盘上,顾玉瓷双手垂下按住座椅边缘,肩膀塌下来叹气。
命怎么这么苦,谈个恋爱,年轻时躲父母,年老了躲孩子。
大路灯开着,明亮如太阳光。
顾玉瓷坐在书桌旁,握着手机望着黑掉的电脑屏幕琢磨心事,不时低头按亮手机屏幕看有没有信息。
“嘟、嘟、嘟——”视频声音响起。
“干嘛打视频呀?”语调轻扬。
视频里金潜光躺慵懒靠在床头,睫毛半垂,眼底晃动着碎光,梨涡凹在一旁,“你不喜欢啊?不喜欢我就挂断了。”
“金潜光,我发现你越老越讨人厌。”顾玉瓷嗔怪。
“哪有老,我还很年轻好吧,正在谈恋爱。”金潜光抬身坐起,字正腔圆,努力争辩。
顾玉瓷一听“谈恋爱”脸红了,“哼”一声,“谁和你谈恋爱,真不知羞。”
“岂止谈恋爱,都上床了好吧?”说完人就捂住嘴,闪到屏幕外,只留“哈哈哈”的笑声回荡在视频里。
“老不正经。”顾玉瓷耳根泛红,抬手挂断视频,一看屏幕上人没了,心里猛一慌,还没来得及呵斥自己呢,视频又打过来。
起身走到床头坐下,靠着床背,施施然滑开,鼻孔出气:“哼,现在真是像块狗皮膏药一样。”
金潜光眼波流动,嘴巴像抹了蜜:“好,我是狗皮膏药,好了吧?”
“刚才给你发的信息看到没?两小只说一起去喀什旅游的事。”顾玉瓷说正经事。
“不去。”
“为什么不去?”
“刚谈恋爱,热恋期,正需要独处呢,一群小电灯泡,碍事。”皱眉斜眼不耐烦。
顾玉瓷一听涨红脸,咬牙碎骂:“你,真是够……老不正经。”眉眼却弯了。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
“金潜光,你,油腻。”
金潜光“哈哈哈”笑,抬手往耳后掖掖头发,凑近屏幕,卧蚕如新月般在眼尾堆出温柔的弧线,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蜜意,声音低缓:“过几天我打算带你去别处玩呢。”
“哪里?”顾玉瓷一听有别的安排,来了兴致,马上坐直身体凑近屏幕。
“你看你,小丫头一样兴奋,先保密。”
顾玉瓷飞她一眼,还和以前一样,爱搞小惊喜。
“明天我再过去给你做饭吧?”
“不吃。”嘟了嘴后,顾玉瓷才意识到自己真是越活越倒退了。独立了三十多年的女人,一遇到老情人,动不动就嘟嘴撒娇耍小性子,真是难为情。
“那,你过来月隐花庭这边,吃完午饭,下午带你去看美术展,潮青河文化中心那边搞的。”
“有吗?”
“我骗你做什么。好不好?明早我去接你。”
顾玉瓷咬咬嘴唇,嘴巴嘟起,眼里全是笑意,声音还傲娇:“挂吧,早点睡。”
同意约会了。
金潜光没有挂,凹着梨涡看着屏幕不语,用眼神勾着人。
“干吗?”
“亲我一下呗。”
“滚。”食指一点挂断视频,顾玉瓷捂住嘴笑骂,“真不正经。”
脸红透。
裴心雨怎么也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跟着去喀什?那么喜欢旅游的人,怎么劝都没用。说小说写到关键章节。换个地方就没灵感了吗?还是有什么其他事绊住了脚?
游嘉树更想不明白,明明上次去喀什,妈妈还说下次要一起去呢,怎么就一口回绝了呢?腰伤了,那么健步如飞搬花盆怎么看也不像腰伤了。
更年期了。最后两个人一致得出这个结论。
两个牵着手逛美术展、听戏剧、爬山赏花、在卧室里莺莺燕燕的妈妈们可不管她们怎么想。
都走散三十年了,这一见面恨不得时刻粘在一起,把那些没说完的话,没做完的事,没有看过的风景,好好再体验一番。
活动安排得紧锣密鼓。
俗称“百日红”的紫薇花花期较长,都九月份了,还娇艳绚烂开在枝头,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随风摇曳,轻撞着玻璃窗。细碎花瓣飘落时不小心窥到了窗内的绮丽景色,一两片调皮不知害羞的花瓣紧紧粘到窗玻璃上往里偷看。
米白色枕头上,金潜光满面潮红陷在上面扭动,头发凌乱粘在汗湿的脸庞,“玉瓷,玉瓷。”喊着,意识涣散。
突然,她骤然紧扣住身上的顾玉瓷,脖颈高仰,天鹅颈拉出一道紧绷的弧线,喉间叹出一声呜咽,“嗯——”
战栗颤动。
脖颈重重落回到枕头上,整个人柔软湿润,宛如退潮后的沙滩。
顾玉瓷抬起身体覆过来,“哈。”似被抽去脊骨般瘫在金潜光怀里。
额头相抵,平复呼吸。
“等孩子们旅游回来,我们就出柜,你搬过来吧?”金潜光嗓音沙哑。
“干嘛搬过来?”顾玉瓷长出一口气,翻转身体,对着天花板闭眼喘气。
“在院子里写作,空气也好。我还能给你做饭。还有,我给你买身运动服吧,咱俩早晚一起锻炼。”
“我不喜欢锻炼。”
“得锻炼身体呀,刚才第一次,你都熄火了。”
顾玉瓷睁开眼看过来,底气不足,小声辩解:“那样磨,我腰坚持不住。”
摸摸光滑的肩头,金潜光低头亲亲,掀眼看过来,湿漉漉,波光潋滟,说:“用手指你也很累呀,看你喘的。”
“我我的手不是腱鞘炎嘛。”
“这和腱鞘炎有什么关系,这主要是手臂用力,你没力。”
顾玉瓷一听瞪大了眼睛,瞳孔猛扩。她是校花,但不是花瓶,也是学霸的,骨子里还是争强好胜的。这第一次被人说不及格让她深受打击。恍惚眨眨眼,缓缓抬起身体看向金潜光,嘴唇轻抖蠕动:“我,手臂没力吗?”
三十年前你还夸我呢!
金潜光嘴角勾起,她赶忙抿成直线,垂下眼睫,“不太有力。”
“你你不都到了吗?”
“好久才到的。”金潜光说不下去了,鼻孔扩张,嘴角压不住。她赶忙背过身趴到枕头上,露在枕头外的梨涡越来越大。
看着眼前瓷白的后背,发丝凌乱粘在上面,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洇开,风情得让人心口发烫,顾玉瓷眼睛眨了又眨。
刚才不是蛮激动的吗?
她还以为自己最低也得有九十分呢,怎么到最后受给的评价是“不太有力”。舔舔嘴唇,喉咙吞了又吞,眼神怯弱。抬起右手,酸软无力。闭眼叹气。
“宝贝。”金潜光翻过身,长臂圈来顾玉瓷脖颈,嘴唇覆上。
顾玉瓷生理性轻启嘴唇,吞送纠缠,心里千转百回思考着受的评价——不太有力。
“上来吧。”三个字节,轻如羽毛般抚过耳旁,却震得顾玉瓷睫毛直颤,“还要来吗?”
“我还想。”金潜光的声音似从天际传来,黑云压顶般让顾玉瓷忘了呼吸。
看看身下媚眼恳求的人,眼神欲说还休,争强好胜的顾玉瓷深吸一口气,咬牙抬起身。
窗外的紫薇花在风中簌簌飘落,玻璃上粘了一堆没道德的花瓣围观。
“哈。”顾玉瓷从空中跌落进金潜光怀里,失去意识般轻喘着闭上双眼。
“你看,你要锻炼吧,攻两次都能把自己累瘫。”都高了,受还杀人诛心。
想起身反驳,别说手臂,整个人都没有力气。顾玉瓷感觉自己就像一台电量耗尽的电动车,目标是清晰,油门也踩到底,可——就是跑不起来。
有心无力!
一滴清泪从一生好强争第一的顾玉瓷眼角滑落。
“潜光,帮我……买身运动服吧。”
第95章 重游故地
九月底的喀什,酷暑已经过去,秋意凉爽蔓延。
下了飞机,看着机场旁的荒地,褐黄色布满沟壑,像是模糊的古老经文。远处帕米尔高原的雪峰似悬浮在云端,土黄色建筑群蜷缩在雪峰和戈壁的夹角处,神秘陌生。裴心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干燥而热烈的空气中仿佛夹杂着烤馕坑里飘出的麦芽糖味,又浮动着无花果和玫瑰花砖茶的香甜气。
心情完全不同于半年前。
“为你千千万。”她睁眼看向游嘉树,深情告白。
这是《追风筝的人》里的一句经典台词,取景地就在高台民居。可惜上次来没有心情去体会,这次看着追到的人就站在身边,失而复得,裴心雨湿了眼眶。
游嘉树抬手抚上裴心雨的脸庞,目光缱绻,正要开口说话,被妹妹的喊叫声打断。
“和北城一样热嘛。”金姊归没有来过,脱外套叫。
“是的,早晚会比较凉。”接机的导游小妹解释。她们雇了一辆七人座商务车全城接送,司机导游都是这个小姑娘,白T恤牛仔裤,学生装扮,标准普通话,一问才知道是大学刚毕业的湖南妹子。
车子一拐进古城区,裴心雨便举起手机拍视频,向游嘉树惋惜:“哎呀,妈和阿姨没有来,真是可惜。”
“没办法,腰伤了,来不了。”腰伤了怎么还能搬花盆呢,那么矫健,还和肉肉一起玩球,怎么看也不像腰伤了呀。游嘉树内心嘀咕不停。
这次六个人还是选择住在塔里木酒店,面朝昆仑塔,俯瞰全城。
步入酒店,站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高台民居,裴心雨眼睛发亮。
黄土高崖上依崖而建的生土建筑群“过街楼”“悬空楼”新颖奇特。泥巴和杨木组合看似松散易塌,实在异常坚固。种满桑树的庭院与拱形壁龛、雕花门窗相映成趣。巷道蜿蜒交错,游客们畅游其中宛如走迷宫般前后左右、进进退退。
这浓郁的异域风情,怎么上次来就没发现这么美呢。
可能因为这次要找的人陪在身边了吧。
就要这样,爱的人陪在身边,才有心情穿行巷陌,打卡昆仑塔、耿公祠,夜游古城,登雪山过古道,聆听十二木卡姆啊。
稍作休整后,裴心雨便按耐不住拉着游嘉树要去重游古城。
国庆长假前,古城游客还没到高峰。主干道上游客们稀稀松松两三成堆、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前牵后推,拥簇着,笑逛着。
阳光斜斜撒在高低错落的生土建筑上,给古城披上一层斑斓的色彩,像一幅古老的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羊肉夹烤馕的肉香味和砖奶茶的香甜气弥漫在巷弄间,与街角轻摇的沙枣树,手工艺人的敲打叫卖声、摩肩擦踵的游客们,共同组成古城的声色。
金姊归和钱慕云看着这充满异域风情的街道和建筑,脸庞兴奋到发亮,不时捂嘴尖叫,四处取景拍照。和古城门合影,和沙枣树合影,和雕花门窗合影,和花盆巴扎合影,和维族古丽汗合影……
裴心雨则是勾着游嘉树的手指漫步在街头巷角,走走停停,眉眼弯弯。
游嘉树抿唇看着她,眼神蛮是宠溺。
“英吉沙小刀。”柳姑然在拐角处喊。
买买提大叔还是那个买买提大叔,带着花帽咧嘴笑。但裴心雨已不是当初买二十把小刀的裴心雨。
“诶,金总,你们要是办酒席,给大家发喜糖都不够意思,得发英吉沙小刀。”柳姑然抚摸着英吉沙小刀刀柄上的玻璃调侃。
“哈哈,这个可以哈,婚礼现场大家一人一把刀。”段筝附和自己老婆,“一言不合就互捅。”
游嘉树抿嘴笑,眼眶湿润看向裴心雨,凑到她耳边低语:“找那么久,委屈你了。”
裴心雨垂下眼脸没接话,脸颊飘红,转头和买买提大叔聊天叙旧。
工匠买买提大叔一如即往,举着小刀给大家讲解钢材硬度、锻造过程、刀柄雕刻、纹路质地,表情丰富,手舞足蹈。
六个人围成一圈,屏气凝神,听得入迷。不时插上一两句问话,得到讲解后,叹为观止。
“大叔,还没吹汗毛呢。”柳姑然提醒剧情,吹完汗毛又提醒大叔刮铁棍、弹刀柄。
游嘉树为表心意和纪念,订购了100把英吉沙小刀,不是婚宴发礼,给各个烤肉店配置。
“这次来,纯粹就是给你们重温浪漫爱情了。”段筝看着好朋友大方扫码付款,揶揄。
“也满足你,说吧,你想做什么?”游嘉树斜肩膀轻撞下她。
“哼。”大波浪一甩,往前走去。
「古丽的招待厅」门前,段筝停下脚步。一群年轻高挑的新疆姑娘正在大厅里翩翩起舞,为首的姑娘身穿大红舞裙,头戴民族花帽,旋转起来,珍珠项链绕着黑色长辫纷飞,就像热情绽放的石榴花。
“看什么呢,没见过漂亮女人啊。”柳姑然瞟两眼大厅,看看像被勾了魂般的对象,想起了半年前此人在包间里呆一个半小时的事情,鼻孔喷火。
段筝猛然回神,皱眉翻白眼,一撩大波浪,清嗓子辩解:“说什么呢,就是看吃饭的地方。”
“你还用吃吗?看都看饱了吧?”
“我”
“哎,哎,这里面可是正经吃饭喝茶的地方哈,味道还挺不错的。要不,我们晚饭就在这解决吧。”游嘉树一看情况不对,赶忙走出来解救好朋友。
“哼。”柳姑然翻白眼。她半年前和裴心雨就是在这翻的监控,当然知道是正经地方,但架不住跳舞的古丽们热情奔放啊。
“走吧,就去这吧。哎呀,咱们不是来过嘛,正经地方。”裴心雨拽紧闺蜜胳膊往里牵,压低声音哄,“出来玩呢,别闹气哈。”
刚刚坐定,身穿艾德莱丝绸长裙的漂亮古丽们便上来献舞了。
大红色、宝蓝色、翠绿色、米黄色,缀满珍珠长串的裙摆,在十二木卡姆的悠扬声中,绽开成绚烂的星云。不及一握的细腰上银链随着旋转飘扬颤动,深眼窝里眼波流转,瞳孔里跳跃着火光,热烈又娇羞,欲拒还迎。
段筝舔着嘴唇看直了眼。
柳姑然嘴唇紧抿,鼻翼扇动,死盯着段筝,正要抬手,被裴心雨抱住了手臂。
“诶,这大红色古丽真媚哈,怪不得乾隆那么喜欢香妃,眼神烫人得慌。”闲聊。
“呵,你也被烫到了?”柳姑然斜抬着下巴,挑眉冷笑。
“什么呀,说事实。她烫不到我,我家里有。”裴心雨说着看向家里有的那个人,白色真丝衬衫束在高腰藏蓝色阔腿裤里,腰比大红裙古丽的还要细,右腿轻盈搭在左腿膝盖上,手肘撑在桌面上支起手臂托着下巴,正扭脸看向别处,一侧长发掖在耳后,流苏珍珠耳环垂在拉起一条弧度的白皙脖颈旁,细鼻梁下是裸杏色薄唇。似山涧青松般骨相清峻,又似幽谷溪流般婉转莹润。
不用看过来眼神,这副皮囊就足够让裴心雨心口发烫。
游嘉树正侧头盯着自家妹妹,嘴唇紧抿。
甜品托盘旁,金姊归捏起一块玛琳酱饼干,仰着下巴往嘴里送,另一只手托着茶盘在下巴处虚接着,咬一口,微闭上眼,小簇眉头,摇晃一下脑袋,欣然享受。饼干渣纷纷落到茶盘里,上嘴角粘了一圈红色玛琳酱。饼干没咽完又抓起一个羊肉酥,一口下去,糖稀拉丝往外冒,流到下巴上。
“慕云,慕云。”找救星擦拭。
“你吃这么多甜的干嘛,一会还吃饭吗?”游嘉树拧着眉毛板起脸呵斥,起身把她面前的三层零食托盘端走放到墙边的置物柜上。
“你干嘛。”金姊归嘴里嚼着半截羊角酥冲姐姐抗议。
“你说干嘛,天天吃零食,你还吃不吃饭?!”钱慕云把纸巾扔到她脸上,“多大的人了。”
绷住嘴,涨红脸,金姊归鼻孔大喘气,喘几个来回,“啊、啊、啊”,跺脚冲自己姐姐大叫几声泄愤。
烤羊肉串、烤包子、烤馕、手抓饭、鸽子汤,馓子、葡萄干、糕点、石榴汁,有正餐有茶点,还有顾盼生姿的美艳古丽们在面前跳舞,想不开心都难。
吃完饭,本来是要绕古城遛弯消食的,奈何段筝说坐半天飞机太累,想早点休息。
看她这么坚持,大家也只得返回酒店。
沐浴完,游嘉树坐在床头捧着手机发信息,抬头汇报:“心雨,段筝说找我有点急事谈,你先休息哈。”
酒店大堂,段筝和金姊归窝在沙发里,一看到游嘉树出来,挥手。
“什么急事?”
“夜生活,出去好好玩玩去。”
“什么?”游嘉树摸不着头脑,屁股悬在沙发坐垫上,皱眉。
“去「古丽的招待厅」那里,咱们仨看小妹妹跳舞去,晚上会有塔吉克族的姑娘们来。”段筝挑眉毛。
“你筝筝你。”游嘉树像被烫到一般,倏地挺直身板,“看什么跳舞啊,晚上吃饭不是都看过了吗?”
“哎呀,那是维族的。我看节目预告了,夜里会有塔吉克族的来。”段筝站起身拽游嘉树坐下,手圈成小喇叭状凑到好朋友耳朵旁吹风,“咱们国家唯一的白种人民族,蓝眼睛,白皮肤,高鼻梁。”
“姐,筝姐说她们是最美民族。”金姊归凑过来小声普及,眼底燃烧着一小簇火。
“啧,你们。”游嘉树抚额,咬唇四处望望,酒店大堂除了服务员,空无一人,“好,真想看,把她们仨带上。”
“不带,带她们不方便。”段筝躺椅背上撩大波浪,翻白眼。
“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是女孩子。”游嘉树拧着眉毛抗议。
“哎呦,你不知道我家那个,管我老紧。其实也不做什么,就看看人家跳跳舞。”段筝说着站起身,拽游嘉树的胳膊,“走了,走了。”
“走吧,姐。”金姊归舔舔嘴唇,她还想吃那里的零食,“没法带,一说然然姐就会跳脚。”
“不是,你们俩,”游嘉树看看酒店大门再看看电梯门,挣脱,“把她们一起叫上。”说着就要滑开手机屏幕。
“哎呀,你惧内这么狠啊,走啦。”段筝上前搂住好朋友的脖颈往外扯。
金姊归在后面推着。
“都是女孩子,你们俩不要双标好不好?”游嘉树举起手机还想发信息,被妹妹夺了过去。
夜色下,段筝和金姊归押着游嘉树,闹哄哄去「古丽的招待厅」看塔吉克族的漂亮女孩们去了。
第96章 欢喜冤家
鹰舞的旋律在灯光下流淌,塔吉克族的姑娘们身穿绣满山鹰纹的传统长裙,戴着垂有流苏的库勒塔帽,足尖轻点,舞姿灵动,裙裾绽开旋转不停。
段筝不断起身与她们共舞,肩背相贴扭头看眼,牵手快走蓦地分开,拧身旋转紧抱一起,依偎相缠后再追逐嬉戏。
面对漂亮热情的异域姑娘们,金姊归也不禁拉起裙摆与她们旋转到一处,艾德莱斯丝绸裙摆展成七彩漩涡将她裹挟其中。
整个包间像撒进来了花蝴蝶,随鼓点跳跃飞舞。
游嘉树坐在下方的卧榻上看着,小口抿酒,不时低头看腕表。
接待她的金发碧眼塔吉克美女坐她旁边嗑瓜子,一脸悠闲,“咔嚓、咔嚓、咔嚓——”一颗接一颗,面前的陶瓷盘里盛满瓜子皮。
“大金,来跳啊,来跳。”段筝牵着高个美女的手旋转不停,抽空朝游嘉树招手。
游嘉树摇摇头叹气,真是够疯的。抬眼看窗外,夜色渐浓,不知道心雨睡了没?
酒店里,裴心雨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柳姑然脸上正覆着面膜,抬脸扶着门框问:“怎么了?”
“她俩还没说完么?”
“说什么?”
“不是说你家筝筝找嘉树有事吗?”
柳姑然面膜里露出的两只眼睛滴溜溜转几圈,抬手揭下面膜,拧着眉毛问:“我家筝筝找你家树?”
“嗯,一个多小时了。谈什么呢,在里面?”裴心雨勾头往里看。
柳姑然拉开门让她进来。
“人呢?”裴心雨目光巡视一圈没看到人,无意识伸手拉开卫生间的玻璃门检查。
“哼。”柳姑然一甩手,面膜扔进垃圾桶,没扔准,糊在垃圾桶壁上,“贱人,肯定出去鬼混了。”
裴心雨的视线从垃圾桶的面膜上转回来盯住闺蜜的脸,蹙眉,“什么鬼混?”
柳姑然鼻孔出气,抱臂磨牙,“呸”一口,跺下脚,拉起裴心雨的手转身出门。
“咚、咚、咚——”
钱慕云打开房门,果然金姊归也不在。
“下午在「古丽的招待厅」吃饭时,看她那眼神就不对。她就不能看到漂亮妹妹。”柳姑然抱臂喘气,一脚踢翻床边的垃圾桶,“贱女人,没骨头,怎么就那么风骚,见了漂亮妹子就走不动道。”
“走,我们找她们去,肯定又去那了。”伸手拽闺蜜。
裴心雨没动,舔舔嘴唇,往耳后掖下头发,目光闪烁迟疑:“要去吗?她们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随她们吧。”
“裴心雨你倒挺大方的哈。”柳姑然拧着眉毛讽刺,刚覆过面膜的脸表情扭曲,“她们要真是出轨也就算了,分手完蛋。问题是她就是贪玩,不走的,还在我们坑里,你不恶心吗?”
裴心雨松开咬住的下唇,深吸一口气,继续劝:“玩不哪里去的,都有分寸。”
“那是你家的,我家那没品的。快!换衣服,我们走!”
钱慕云弯腰扶起垃圾桶,把扑出来的纸巾捡起来扔进去。
“你磨蹭什么,走啊!”柳姑然回头又催钱慕云。
夜幕下的古城,霓虹灯闪烁,色彩斑斓。
街道上人流松松散散,缓步赏着夜景,十二木卡姆的弹唱声随风飘来,夹杂着烤肉香和奶茶味。
月光温柔,一切都慵懒放松。
突然,宁静肃穆的古城门下,三个姑娘,前后冲来,大长腿跨过去,随风绽开的裙角犹如战旗摇摆。为首的柳姑然嘴唇紧抿成一条红线,眼神如英吉沙小刀般锋利,长卷发翻飞。
“等等,然然,你别急啊,然然。”
“然然,消消火,然然。”
裴心雨和钱慕云紧跟在她身后喊不停。
这个架势,奥特曼来了都得让路!
“要换上这身衣服吗?”
旅拍店里,裴心雨捧着柳姑然挑选好的民族服饰迟疑。
“换!我倒让她看看,是老娘好看,还是古丽们好看?!”柳姑然说着话“哗”地展开衣物,艾德莱斯丝绸长裙像战袍一样穿上身。
绿色的!
杀气腾腾!
“然然,你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钱慕云也看不下去了,抱着柳姑然给她挑选的粉裙子劝。
“不教训她,我才不痛快。”柳姑然举起花帽缓缓戴上,下巴高抬,像戴了一顶王冠,“你们俩,给力点好不好?赶紧换啊,还有面纱,戴上面纱。”
裴心雨瞅瞅钱慕云,钱慕云瞅瞅裴心雨,两人在闺蜜的淫威下还是换上了民族长裙。
「古丽的招待厅」来了三个诡异的假本地客户,穿着跳舞专用的古老长裙,头戴面纱,说朋友定了包间,是三个姑娘,让服务员一看照片,就找到了位置。
推开门,三个诡异漂亮的假古丽提着裙摆进入。
地毯上,卧榻旁。段筝正搂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高个姑娘转圈圈。而餐桌旁的金姊归正向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美女展示她手机上的内容,笑出一嘴小白牙。只有游嘉树坐在塌上手撑着下巴喝石榴汁,不时晃动下手里的玻璃杯。
裴心雨弯了嘴角,还真是老实。
“出来了。”领她们进来的服务员招手喊走同事。
“怎么了?换人了,哟。”段筝看着进来的三个古丽身材高挑,撩大波浪,伸展手臂,摇摆身体。
绿古丽柳姑然走上前和她一起摇摆。
裴心雨坐到游嘉树身边。
游嘉树正在专心看玻璃杯里的石榴渣,看到来人坐过来,只是掀掀眼皮,没有动作,直到这个白色长裙古丽捏起一颗无花果递到她唇边。
游嘉树愣了一下,睫毛低垂,“谢谢。”礼貌伸手接。
白裙古丽躲开她伸来的手,无花果递到她唇边,示意喂她。
鼻孔叹出一口气,游嘉树往后撤了撤身体,脸色僵硬,“我不吃,谢谢。”刚说完白裙古丽就贴了上来,抱住她的手臂。
眉头皱了皱,游嘉树往旁边挪挪身体,掏出被白裙古丽环住的胳膊。
面纱下的裴心雨扬起嘴角,又往前靠。游嘉树直接从塌上站起身坐到单人凳上。
可她没想到的是,白裙古丽一屁股坐到了她腿上。
“你起来。”游嘉树拧着眉毛呵斥,拽起她,整理裤腿,头也不抬,“出去。”
“哎,哎,怎么了,没事吧?”段筝看到这边似乎不愉快,走过来劝。
“游戏好不好玩?”金姊归临起身前还在问粉裙古丽。
“姐,你放松。”
“放松,放松。”段筝拍游嘉树的肩膀。
游嘉树叹口气,按住额头,咬咬嘴唇开口:“我头有点晕,先回去了。姊归,把手机给我。”
“哎呀,姐,玩得正起劲呢,别走嘛。”金姊归劝。
游嘉树正要说话,白裙古丽猛然钻到她怀里。
“你干什么!”游嘉树一把推开她,眼睛圆睁,手指包间门,“出去,再这样我喊你们经理了。”
“走了。”这句话是说向自己妹妹和段筝的。
“哎,大金。别走,再玩一会,再玩一会。我和你换。”段筝说着大方地把自己的绿古丽推给游嘉树,拉住了白裙古丽的手。
白裙古丽甩开她。
“呦,这怎么了?”段筝皱眉毛。
绿古丽站到她面前。
“怎么了?想让我揭你面纱啊?”段筝弯嘴角,手扬起来,捏着面纱一角挑衅。
绿古丽靠近,几乎贴到段筝脸上。段筝没有躲,抬手解面纱。
面纱掉落,全场安静如鸡。
“哼。”绿古丽,不,是柳姑然哼了一声,拉上解下面纱的裴心雨和钱慕云转身出门。
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组。
“我没做啥啊,我没做啥。”金姊归摊开手,睁大眼睛歪头回忆。
游嘉树也望着灯回神。
段筝一甩大波浪,抱臂瞪眼:“哼,谁怕谁。”眼睫毛扑闪不停,脸颊肌肉抖动,额头冒汗。
酒店内,裴心雨抱着游嘉树软语撒娇:“你这么老实啊?”
“不感兴趣。”
“真乖,奖励你。”裴心雨说着就要献上红唇。
“筝筝没事吧?看柳姑然气那么狠。”游嘉树轻轻回应下裴心雨的吻,微分开些身体问。她担心好朋友。
“没事,两口子吵架。你要担心的话,我们去看看。”裴心雨今天心里舒坦了,对游嘉树的话有求必应。
敲开房门,迎出来的是柳姑然的脸,云淡风轻,没什么异常。
“筝筝呢?”游嘉树往里面探脑袋。
“进来观光一下。”柳姑然大方打开门。
游嘉树和裴心雨一踏进来就愣了。
床尾,段筝跪在遥控器上,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喀什晚间新闻。
“为响应喀什市市政府对我市居民食品安全治理现代化的要求,莎车县市场监督管理局特制定……”女主持人带有颗粒感的播音腔响彻房间。
一看到两个朋友进来,段筝低头捂住脸,大波浪垂到手背上,全然没有了白日的意气风发。
“那个,那个,我们”游嘉树目光慌乱,不知该瞥向哪里?这是装看不见的好啊,还是走开给朋友留面子好啊?
“这么狠?”裴心雨小声对闺蜜说。
柳姑然抱臂走到床边,低头看看跪着的人,冷哼:“不给她长记性不成。”
“不是筝筝提的,是我想去喝杯酒”游嘉树救好朋友。
“游嘉树,就你那不近女色的样子,你连弯的都不算,你能主动提?”柳姑然翻白眼。
“不近女色?”裴心雨瞪大眼睛,眉毛微蹙,侧头看向柳姑然,“你是说我不是女人吗?”
“不是,我是说她是0。”
游嘉树一下被说红脸,想反驳,话到嘴边舔舔嘴唇又咽下。
“她是1。”裴心雨及时接了。
游嘉树一听抬起胸脯。
“1?躺着的1?”柳姑然笑,“就她那慢腾样,做1?不是枕头公主就算好的了。”
侮辱人!
游嘉树胸腔起伏,双手攥紧,嘴唇抖了又抖,吵架的话语翻滚到喉间。
“说什么呢,她是大猛1。”裴心雨也被说挂脸了。什么枕头公主,我们很厉害的好吧。
“切。”柳姑然耻笑。
“”游嘉树眼睫毛眨了又眨,嘴唇咬了又咬,还是没有开口。叹口气垂下视线看看捂着脸的段筝,还规矩跪在遥控器上,保持让播音腔平稳。瞥一眼柳姑然,伸手扶好朋友,“起来吧。”
长出一口气,段筝拽着游嘉树的胳膊起身,小声哭诉:“我腿都麻了。”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踏平坎坷成大道
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1)
膝盖刚一离开遥控器,蒋大为那带有金属质感、浑厚饱满的鼻腔音便穿透屏幕直抵耳膜,刺激得四个人一震。
齐刷刷看向电视屏幕,唐僧师徒四人正在翻山越岭。
“段筝。”柳姑然瞪过来。
“还是那个什么吧,你们回去吧。”刚抬起的膝盖又屈下,段筝摊开双手往外送朋友们。
再瞥一眼柳姑然,女王般盛气凌人,游嘉树往耳后掖掖头发,看向裴心雨。
裴心雨耸耸肩摇头,意思是没有办法。
游嘉树握住段筝的手,用力握了握。握片刻也只得撒开,和段筝挥别。
两人刚跨出房门,就听到背后的呵斥声:“你又长胆子了啊。”
“好啦,好啦,我跪,我跪。”
游嘉树停下脚步靠近门板细听——
丢丢丢
登登等灯
灯灯灯等
登登等灯
嘟嘟嘟……(2)
倏然笑,冲裴心雨小声说:“没换台。”
说明没有继续跪。
“走啦。”裴心雨拉着游嘉树的手刷卡进房门,一进来就抱住她,热气吐到她耳畔,“然然说你是枕头公主。”
“她才是。”游嘉树脸红,语调低成气音,“我表现不好么?”
“我忘了。你今晚再表现表现,我给你打分?”裴心雨抬手勾画她脸庞。
“好。”
话音刚落,嘴唇便覆上来,亲上就送出了舌头。
“你,性格慢腾,舌头倒灵活”裴心雨闭着眼夸奖。
“手指呢?”
“也灵活。”
得到夸奖的游嘉树更卖力了,把裴心雨压实在墙壁上深吻纠缠到啧啧响。舌头舞动地比古丽们的舞蹈还飘逸,手掌像风中野火般蔓延烧遍裴心雨全身。
“真像个大猛1啊。”裴心雨闭眼感叹。
身体缓缓撤离,游嘉树错开嘴唇,鼻尖抵着鼻尖,逼问:“像?”
“不,”裴心雨马上改口,哄她,“‘是’,真‘是’个大猛1啊。”
作者有话说:
(1)(2)歌曲出自西游记主题曲
第97章 操心
淋浴间内,氤氲水汽中,两个赤身裸/体的人紧贴在一起,纠缠扭动。
喘息在狭小空间内发酵。
“咚、咚、咚——”房门突然被擂得震天响。
“谁?”沉醉在热吻里的两人都被吓得一个激灵。
“筝筝?”游嘉树盯着裴心雨的眼睛思索。
满面潮红的裴心雨搂着游嘉树的脖颈喘气,侧耳听门外动静。
“心雨,心雨,开门。”是钱慕云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慕云,怎么了?”
“赶紧擦擦,穿衣服,听着蛮急。”游嘉树拉开玻璃门,从置物架上取下大浴巾裹上裴心雨,自己也快速擦拭。
门一拉开,钱慕云就冲了进来,抱住裴心雨,满面泪痕。
“怎么了?”裴心雨抬手轻抚上钱慕云的肩膀询问,眼神瞟向游嘉树,不解。
“喝点酒,她就来硬的。每次喝酒都是。我不舒服,都出血了,她不听。”钱慕云哭诉。
这说的是金姊归。
内容成年人都懂。
游嘉树一听就拧紧了眉毛,脸颊肌肉跳动,攥着毛巾的指节开始泛白。
“姊归,她”裴心雨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瞅一眼游嘉树。
“特别坏,整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这个姿势那个姿势的。我不同意,她就软硬兼施的。”钱慕云继续哭诉。
嫌犯的大嫂和大姐都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完眼神却没有答案。
沉默。
沉默半响,白毛巾扔到床上,游嘉树攥紧拳头,牙齿“咯吱咯吱”响,喘口气掖下头发,“我找她去。”
“哎呀,啧。”裴心雨拽住游嘉树,朝她使眼色。
小两口吵架,分不清的,也不一定说得就客观。
“不哭了哈,先坐下。”裴心雨哄钱慕云在沙发上坐下。
抽抽嗒嗒,钱慕云平复好大一会算是止住了哭泣,但是不愿意回去住了。
任凭裴心雨怎么哄,就是不愿意回去住。
最后就是商定游嘉树去妹妹那住。
1108,刷卡进门。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游嘉树不禁捂住鼻子,打开灯,陷在被褥里的人抬起手背盖住眼睛,嘴唇蠕动,嘟嘟囔囔抗议。
床边的小推车上,躺着一个空酒瓶和两个红酒杯。杯底残存的液体像一滩凝固的血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游嘉树拿起酒瓶查看品牌年份,呵,价值不菲。
再侧头看看那个翻身骑在被子上的妹妹,摇头冷笑。
人家道歉是跪遥控器。你道歉倒是新奇,开红酒耍酒疯,真是欠收拾。
红酒瓶砸下耍酒疯人的屁股,金姊归呜噜呜噜哼唧两声,抓抓痒,继续睡。
唉,既然睡着了,只能明天醒了再做工作了。
叹口气,游嘉树走到落地窗前打开一条窗户缝透气,拉上窗帘折返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坐进去。看看身旁骑着被子的妹妹,脸颊酡红,发丝凌乱,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呼气间还带着淡淡葡萄酒味,眼神软下来。
“来,姊归,躺进被窝好好睡哈。”游嘉树哄着把妹妹翻平放正,帮她掖好被角,理理自己的头发,躺进被窝后关灯。
“老婆。”黑暗中,金姊归翻身过来搂抱住被窝里的人。
“拿开手,我是你姐。”游嘉树抓住她的手扔出去。
“姐姐,么。”这次不是手了,人爬了上来。
“下去!金姊归。”游嘉树一把推开爬上来的人,“你小心我打你啊。”
“打我?嘿嘿嘿,我喜欢你打我。姐姐,打我屁屁。么。”金姊归又趴过来,嘴唇找脸颊。
游嘉树用手掌大力推开凑过来的脸,咬牙呵斥:“你想挨揍了是吗?”
“揍我,姐姐揍我。喵喵喵。”发嗲。
游嘉树手掌死撑着妹妹的下巴往外推,没防备住胸前被摸了一把。
登时恼羞成怒,一脚踹下去贴过来的人。
“咕咚”,金姊归滚到床下。
“啪”,打开灯。
在妹妹的喊叫声中,游嘉树抬腿踩住她的脸,喘气整理头发和睡衣,拧拧脚底板,“金姊归,你醒醒哈,看清我是谁?”
金姊归掰着游嘉树的脚掌,呲牙咧嘴反抗,睁开眼,眯着眼睛适应灯光,看半天,瞳孔放大,“姐。”
“知道我是你姐啊,你想找打是吧?”踩在脸上的脚掌又扭了扭。
“你别踩我脸啊,疼。”
“疼?你还知道疼啊?你自己也是女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游嘉树身体趴下来训斥。
“我脸疼。”金姊归咧嘴假哭。看着也确实疼,游嘉树踩的是左脚,机械脚,没有感知,掌握不好力度。
“一个女孩子,什么来硬的?你怎么回事你。”
“我脸疼,呜呜呜呜。”
“你就装哈,我让你装。”拧脚掌。
惨叫。
“咚、咚、咚——”
敲门声。
游嘉树起身打开门,走进来裴心雨和钱慕云。
“怎么了?怎么有那么大动静?”裴心雨拽住游嘉树手臂低声问。她和钱慕云本来都睡下了,听到这边惨叫。
“教训她呢。”
裴心雨眼光越过游嘉树的肩头翻过来,金姊归躺在地上哼唧,抹眼泪。
“姊归,别躺地上,凉,起来。”钱慕云拽住金姊归的肩膀往上抬。
“慕云。”金姊归看到钱慕云,瘪嘴大哭,泪水蜿蜒。
游嘉树吸口气叹出,抿紧嘴唇攥手心,太能撒娇了。
“是我。不哭了哈,来,先起来,地上凉。”
“我姐踩我脸,特别用力,你看这里。”金姊归哭着控诉,指着自己的脸颊,确实红了一大片。
“都红了,起来,我给你揉揉哈。”钱慕云心疼了,语气温柔。
游嘉树几乎被妹妹的恶意指控给气到,眼睛瞪大,咬住牙跨前一步,正要揪住她说话,被裴心雨拉开。
“我”游嘉树还要说话,被裴心雨拽回房间,关上门叮嘱,“人家小两口的事,你以后不要掺合。”
“忒能演。还有,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游嘉树鼻翼扇动,手指着房门骂。
“唉,我们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要插手,还不知道什么状况呢。你看慕云那心疼的样子,你真踩伤她,又该怪你了。”
“金姊归就是”游嘉树找不到词来骂,牙齿磨了又磨。
“哎呀,人家被窝里的事,咱们不清楚的。”
游嘉树拧着眉毛,嘴唇来回抖动,正要说话,听到隔壁隐约传来笑声。
“看,和好了吧。妻妻嘛,床头吵床尾和。人家都亲亲抱抱了,你这中间人气什么。”裴心雨点了点游嘉树的鼻子,“哈,别担心了。”
“我真是气,你说她怎么那么不省心,自己也是女孩子”
裴心雨拽住她胳膊拉到床上,推进被窝,说:“哎呀,你真是瞎操心,人家说不定是情趣呢。”
“情趣?情趣慕云能那样说,都出血啦。”游嘉树揭开被子,拧着眉毛支起身体继续说。
“不知道两个人因为什么吵,可能是别的,不能听一面之词。再说,人家现在不好好的吗?”
“整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她乱看什么呀。”游嘉树坐直身体,拳头捶下床,“我刚才就应该教训她更狠一些。”
裴心雨闭眼叹气。
“一个女孩子,她怎么就那么粗鲁。”
“心里整天想什么呢!”
“不行,明天我得找她好好聊聊。”
游嘉树还在琢磨。
“你睡不睡?你不要瞎操心别人,你操心操心我不好吗?”裴心雨折起身体捶下她的后背,嗔怪。
“什么?操心你?”
“啪”,大灯打灭,裴心雨从背后抱过来,热气吐到游嘉树耳畔,“把心去掉。”
“操你?”
话一说出口,游嘉树脸就烫了。
裴心雨的吻落到脖颈上,让她更烫。
游嘉树三好学生,这场操心,操心得全面、漫长、仔细。
裴心雨被/操心哭了两次,有气无力给游嘉树评分:“是大猛1,100分。”
游嘉树才体会到,可能妹妹和钱慕云那真是情趣。
第二天吃早饭时,她更坚定了这个猜测。因为钱慕云挎着妹妹的胳膊脚步轻快走过来,眼里荡着涟漪,嘴唇红润像玫瑰花瓣微微翘起,依偎着肇事者你侬我侬。
连跪遥控器的段筝和柳姑然都一脸新婚的样子,像那种掰开拉丝的羊角酥被烤化了,黏在一起。
唉,确实不该操心别人被窝里的事。
吃完早饭,一行人坐上商务车出发去慕士塔格峰。
盘山道前下车做准备,氧气买了12瓶,可乐买了6罐,巧克力也买了6条。
“海拔4600多米,大家要有心里准备。”司机兼导游湖南妹子提醒。
果真,车子一上3000米,柳姑然就躺倒了,眉头紧皱,眼皮半垂,脸颊慢慢褪去血色,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段筝马上抱紧她,打开氧气瓶,将塑料面罩扣紧到她鼻子上给她喷氧气。喷几口氧气后又慌忙拧开可乐瓶。
“姑姑,喝两口先。”温柔轻哄。
金姊归趴在钱慕云怀里抱着银灰色氧气瓶,脸色泛青,呼吸短促,吸两口氧气哼唧两声。
“嗯哼哼。”
“嗯哼哼。”
游嘉树按着额头坐起身拍打哼叫的妹妹,一句三叹:“你能不能别再叫,叫得我更恶心了。”话刚说完,一个急转弯,她马上抓紧椅背,捂住嘴,脖颈绷直,拧着眉毛把喉间的闷哼压下去。
裴心雨还好,没有太大反应,紧盯着游嘉树的脸观察,一看她冒冷汗,马上打开可乐喂她喝。
车子到了慕士塔格峰下,三个晕车的人一下车就直奔医务室输氧气,步伐踉跄,长发凌乱。医务室靠墙放着两排沙发座椅,横七竖八躺坐着十来个输氧的旅客,不是脸色乌青就是病态泛白,无一例外,都咬牙蜷缩着与海拔抗争续命。
金姊归紧揪着插入鼻孔的橡胶管,张嘴大喘气。
“你闭上嘴巴,用鼻子呼吸。”钱慕云坐她身边给她往耳后掖散乱的头发。
“太猛了,这氧气,太猛烈了。”
“姑姑,现在怎么样?”段筝半跪在柳姑然身侧,用纸巾擦拭她额头的冷汗。
柳姑然闭眼摇头,泛白的嘴唇张了又张,没吐出音节。
“你们不用守着,这好不容易上来,去冰山拍个照片吧。”游嘉树躺在座椅上,闭嘴吸一会氧气,脸色慢慢由苍白转为红润。
“看着脸色过来点了。”裴心雨抚着她脸庞细看。
“嗯,好多了,氧气一进来感觉就舒服了。”游嘉树说着抬手攥住裴心雨的手,勾唇笑笑让她放心。
“你是不是也好些了?要不要一起上去?”钱慕云问金姊归。
金姊归一听马上头摇成拨浪鼓,“不要叫我,让我和氧气呆一起。”紧揪住输氧管连连摆手。
“嗯哼哼。”
“嗯哼哼。”
“嗯哼哼。”
“你能不能别叫。”游嘉树抬腿踢妹妹。
猪一样哼唧,太烘托气氛了,又要犯晕。
“宝贝,吃块巧克力。”段筝撕开一块巧克力递到柳姑然唇边。
柳姑然的嘴唇也红润起来,嚼着巧克力睁开眼安排:“你上去吧,三个人上去有照应,拍拍照片我看看。”
三个高反严重的人纵然恢复正常了也不愿多迈一步,都揪着氧气管不撒手,死活不愿意上雪山。
这让上山拍照的人也少了兴趣,骑马来回,不到一个小时就都返回了。
都操心在医务室输氧的对象。
“大家还可以吗?可以的话我们就还是按照原计划住塔县,如果不行我们就返回喀什。塔县的海拔是3200米。”湖南小妹妹看大家反应这么大,反复确认。
“3200米,3200米,睡觉的话还好吧。”金姊归嘴唇打颤。
“酒店里有氧气的。”
“那去吧,按原计划。”游嘉树朝导游说,转过身看到裴心雨一脸担心,握住她的手安慰,“没事,海拔不超3600米应该都没事。”
3200米的海拔,氧气稀薄,大家秉承着“龟速法则”,走路小心翼翼,不敢大跑大动。
酒店是有氧气,纵然开到最大档,整个房间像云间仙境一般升腾着白雾,几个人还是睡不着。
一整个晚上,裴心雨都抱着游嘉树,不时看看她。游嘉树忍着不哼唧,但是翻来覆去。
早上八点多大家就都醒了,满脸疲惫。
“我哼唧了一个晚上。”一见面金姊归就自爆,她承认自己哼唧。
“姑然也一晚上没睡,说太阳穴疼。”
“还是缺氧。哎呀,还去盘龙古道吗?要不别去了。”段筝看看躺靠在自己肩头的柳姑然,迟疑。
“别啊,好不容易过来。”柳姑然有气无力,一缕头发垂在眼前,全然没了往日的活泼。
“嗯哼哼。”金姊归又来。
“闭嘴。”游嘉树呵斥妹妹,转头看向大家安排,“原计划走吧,难得来一次。”
各人操心照顾着各人的对象,三对恋人又出发。
第98章 我妈喜欢女人
盘龙古道是塔吉克族同胞们放牧牛羊通行的便道,有千年之久,新铺了柏油路面后成为网红打卡地。
30多公里的山路上汇聚了600多个发夹弯,海拔从3000多米一路攀升到4200米,从高处俯瞰,犹如一条铁灰色巨龙盘踞在藤黄色的帕米尔高原上,壮美梦幻。
震撼是真震撼,枯燥也是真枯燥,一个急转弯连着一个急转弯,让入口处的那句「今日走过了人生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1)名副其实。
最惨的是古道是单行线,连掉头折返的机会都没有。
行驶到一半,大家就都已经七倒八歪。
每到一处观景台,高反三人组便爬出来呕吐。
金姊归的哼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嗯哼哼。”
“嗯哼哼。”
“嗯哼哼。”
“我真受不了,慕云,你家这位在床上也这么哼么?”段筝看着趴在钱慕云怀里哼唧的金姊归嘲笑。
钱慕云只笑不语,被说中了。
“要不要再喝口可乐?或者吃块巧克力?”裴心雨抱着游嘉树的头安抚。
游嘉树躺在她怀里嘴唇抿成一条线,手指死抠着座椅边缘,眼睫垂落扑闪不停,下颌线紧绷,脖颈青筋凸显,脸色由白转青。
“嘉树,不舒服可以喊出来的。”
“这两姐妹真是不一样哈。一个使劲叫,一个一声不吭。诶,嘉树在床上也一声不吭么?”段筝没有高反,抱着闭眼休息的柳姑然,兴致昂扬开玩笑。
“你闭嘴吧。”游嘉树掀开眼皮,有气无力轻喘着骂,额头泛冷汗。
裴心雨笑,想到游嘉树在她臂弯里眼神湿漉漉、咬唇克制的样子,更心疼了,用湿纸巾帮她擦拭额头。
不愧为天路奇观,最后一段大弯道,连不高反的三个人也被摇晕了。
“回喀什,回喀什。”金姊归蜷缩在钱慕云怀里呜咽。
海拔就是问题,一回到喀什,三个高反的人立刻正常了,酒店躺一会后便能牵手出来遛弯了。
“晚上咱们逛西城哈。”金姊归大病初愈般开心,转圈。
西城在古城外,几乎没有游客,但夜景比古城还要漂亮。
风景都藏在巷子里,霓虹灯打亮,像给整座城都披上了华丽的面纱,浪漫神秘。生土建筑在灯光下如梦似幻像一幅幅多彩的装饰画,徜徉其中就像进入童话世界般。
“哎呀,真漂亮。姐,帮我和慕云拍个照。”金姊归活泼了,搂着钱慕云找景,在大姐按下快门那一刻,亲了下身边人的脸颊。
“别闹。”钱慕云脸红了。
其他几个人都笑。
“给我们俩也拍一张。”段筝拉着柳姑然找镜头。
“我发现我一高反就出现幻觉。”拍完照后,柳姑然搭上段筝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侧头看她。
“什么幻觉?”
“就,觉得你又温柔又贴心。”
段筝眼神闪了闪,往耳后拢拢大波浪,看着柳姑然眼睛开口:“你喜欢我温柔又贴心是吗?”声音低沉,难得的正经。
“嗯,喜欢。”柳姑然举起段筝的手背蹭脸颊,眼神低垂。
段筝看得湿了眼眶,吹气到她耳畔:“那我以后都温柔贴心好不好?”
“又不能每天都高反。”
“现在高反吗?”段筝从背后环抱住柳姑然,下巴搁到她肩头呢喃。
“现在不。”
“那我现在温柔吗?”
柳姑然侧过头,看到段筝眼里荡着细碎的光,波光粼粼,倒影全是她,“温柔。”说完眼里突然冒出泪花。
“傻瓜,不哭哈。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每天都这么温柔好不好?”
“好。”柳姑然弹掉眼泪,转身抱紧段筝。
其他四人看到这,对个眼神,分散开来往前走去。
圆月格外明亮,柔光似水。
裴心雨牵着游嘉树的手,左右看着,走走停停,“你说上次来,怎么就没发现喀什这么美呢?”
游嘉树笑。
“你笑什么?”裴心雨晃两人勾在一起的手。
“我也是。”话少的人简单的一句话都让人觉得深情。
裴心雨满意了,停下脚步靠近,手臂圈上游嘉树的脖颈。
游嘉树前后瞅瞅,小声:“有人。”
“老干部。”嗔一句,飞一眼,亲一口脸颊。
老干部突然抬手捧住眼前的笑脸,“啵”,对着嘴唇亲了口大的。
“嗯,讨厌,游嘉树,你真油。”
哪样都要挨骂,跺脚嘟嘴捶胸口那种骂,游嘉树笑着消受美人恩。
“当、当、当”旁边烤馕店门口的钟表准点报时,“十点。”
“诶,对了,今天忘了给我妈视频了,十点了,看看我妈睡没?”孝顺女儿裴心雨听见报时,想起妈妈了,忙掏出手机。
视频响了一阵后接通,顾玉瓷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眼角的细纹仿佛被光线晕平,嘴角噙着一抹笑。
“妈,您干什么呢?”
“哦,我来青萍旅游了。”
“青萍?”裴心雨停住脚步,抬头望着月亮回忆。四月份来北城的时候,拐去过青萍了的,这还不到半年,怎么又去那里了?
“您一个人吗?”条件反射问。
视频里的顾玉瓷眼神晃开往别处看了下,又转回来,抬手往耳后掖掖碎发,清嗓子开口:“这个点了,你们该睡了吧?”
并没有回答是不是一个人。
裴心雨盯着妈妈的脸观察,光泽生动泛着淡淡粉红,好像刚摘下的水蜜桃。深吸一口气,眨眼睛思索,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呢?
“嗯?你们还在外面?”看女儿不接话,顾玉瓷又补问一句。
“是,我们出来逛西城了。”
“安全吧?”
裴心雨笑:“安全,妈,您不用担”语言消失,嘴唇保持着咧开吐“担”字样,一动不动。
“怎么了?心雨,心雨,是卡了吗?”顾玉瓷伸手在屏幕前晃。
裴心雨身型晃动,她赶忙按住墙壁支撑自己。
“心雨,是卡了吗?”屏幕里,顾玉瓷还在摇手。
裴心雨捂住心脏喘几口气,站直身体,舔舔嘴唇回神,“不,不是。妈,哦,您去青萍了哈?”
“是啊。”
“您一个人吗?和我姐吗?”
屏幕上的顾玉瓷脸色变了变,又抬手往耳后顺头发,清嗓子,“你姐培训班忙呢,没来。”
“哦,那您是一个人哈?”裴心雨攥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
“咳,嘉树呢?”顾玉瓷没有回答一个人不一个人的事。
“在呢,在呢,嘉树。”裴心雨朝不远处正盯着一盏路灯欣赏的游嘉树喊。
游嘉树小跑过来,凑进屏幕里,笑脸打招呼:“阿姨,您好。”
“嘉树好,在喀什高反吗?”屏幕里顾玉瓷往窗边走了走,背景出现窗外墨色的天空。
“还好,古城这里海拔才几十米,没什么反应。”
“吃得习惯吗?”顾玉瓷满脸春风。
“还行吧,就是蔬菜比较少,都是肉和主食。”
“哦,带维c了吧,可以吃一些补充。”
“带了。”
“早晚温差大吧,注意添减衣服哈。”
“会的,阿姨。”
“好,那你们玩吧,也别玩太晚了,注意安全。”闲聊几句,顾玉瓷要挂断。
“阿姨再见。”游嘉树挥手。挥完发现裴心雨不对劲,往她身上靠。
“心雨,你怎么了?”游嘉树抱住裴心雨才发现她脸色苍白,整个人脱骨了般站立不稳。
“嘉树,我妈我妈,她,她出轨了。”
“什么?”游嘉树眼球猛地一颤。
“不是,不是出轨。她早离婚了,离婚三十年了快,不能算出轨。是……”裴心雨手按着太阳穴眯眼思索,想到另一种可能瞪大了双眼,“一夜情?”
游嘉树的眼睛“唰”地睁大。
“不是,不是。我妈不是那样的人,怎么形容呢?怎么形容呢?谈恋爱?”
说到这个词,裴心雨捂头跺下脚,拧着眉毛下定论:“对,就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
“是,怎么回事?”游嘉树摸不着头脑。
“我妈在酒店。”
“嗯,然后呢?”
“她刚才和我视频的时候,身后是关着机的电视屏幕。”
“嗯?”
“我在屏幕上看到床上有人,还转了下身体呢。”裴心雨以前翻游嘉树的微博,就是在电视屏幕投影里发现的冰糖葫芦,所以对没开机的电视屏幕格外敏感。
“你会不会看花眼?”游嘉树眼睫毛快速眨动,一脸不可置信,她的丈母娘可是温婉端庄的。谈恋爱?还那么迅速上床了?不可能吧。
“不会花眼的,绝对有人。”裴心雨缓缓踱步思索,手指点着太阳穴,“我之前错过了什么,错过了什么信号呢?我妈一定露出过马脚啊。”
游嘉树听到这“噗嗤”笑了,抬手刮她鼻子,“好啦,还马脚,说不定你真的看花了。”
“嘉树,你相信我,真的不会错。”裴心雨一把攥住游嘉树的手掌,双眼游离,“我妈来了北城,那说明这个人不在老家,不然她舍不得来啊。那她在北城的话认识谁呢?前段时间我妈情绪不稳定,可能和那人吵架了。那,那个人去过我家?”
“你怎么肯定去过你家?”
“两人现在都在一个床上了,你觉得连我家都没去过吗?!”裴心雨正在绞尽脑汁分析,看游嘉树老是笑着捣乱,拍打她。
“呵呵,我终于知道你当时怎么能找到我了,太会分析了。”
“去过我家?没人啊,没人去啊,不对!”裴心雨像想到什么,突然睁大了眼睛,缓缓扭头盯住游嘉树,“那双鞋,那双棕色高跟鞋!”
“什么鞋?”游嘉树被女朋友的福尔摩斯推理激起了兴趣。
“嘉树,你记不记得那晚,我们回家,我妈让我们去北门接她。”
“记得。”
裴心雨没接话,眼神放空盯着街道,街道上只有不远处的金姊归和钱慕云在拍照,眼睛发直,腿无意识抬起,缓缓走到一户商店门口的凳子上坐下,思索。
“对了!”
“什么?”跟在身后的游嘉树被猛然蹦起来的裴心雨给吓了一跳。
“我们回家,我在鞋柜上明明看到一双棕色高跟鞋,当时这个人应该就在我妈卧室。”
“你要知道我妈很少反锁卧室门的,但那天是反锁的。”
“她把我们支开到北门,好让这个人有时间走出去。对,就这样。”
“还说什么说错门口了,是南门,哼,分明是暗度陈仓。”
游嘉树听得额头冒汗,凑近细问:“你怎么确定那个人走出去了?”
“因为,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又瞟了一眼鞋柜,那双棕色高跟鞋不见了。我当时还以为我妈买的新鞋,又收起来了呢。”裴心雨双眼聚光,摇摇头,“现在想想不是,那双鞋是别人的,就是今晚和她住酒店的人。”
游嘉树被这个分析说愣了,不自觉也坐到凳子上,沉思半响,微微摇头,蹙着眉毛嘀咕:“真是不可思议。”
“高跟鞋?高跟鞋?”裴心雨像突然想起什么重大发现,眼底猛然窜出一团火,一把揪起游嘉树,嘴唇颤抖,“嘉树,是高跟鞋!”
“天哪,穿高跟鞋!”
“那就是女人!”
“我妈喜欢女人?!我的天菩萨!”
作者有话说:
(1)摘自盘龙古道入口处的标示语
第99章 是你妈呀!
游嘉树也没了言语,眼睛盯着路灯迟迟回不了神。
丈母娘喜欢女人?!
自从有了这份猜测,裴心雨没了魂魄,在巷子里像个游鬼一样,无意识乱逛,脚步虚浮,眼神飘忽。
游嘉树只得简单通知下其他四个小伙伴,便带着裴心雨回了酒店。
一直到进了酒店房间,裴心雨都还处在震惊中回不了神。
妈妈喜欢女人。
“我妈喜欢女人,还生了我姐和我。”
“我的天呢。”
“我妈是特慢热的人,那这个女人不可能是她才认识的,是不是就是以前的老情人?”
“她在青萍教书时的老情人!”
“我的天呢。”
裴心雨在酒店里来回踱步,抓头发跳脚,眉毛紧拧,唏嘘不断。
游嘉树看她两眼,从拉杆箱里帮她拿出睡衣,走过来柔声劝:“心雨,不想了,先洗澡吧,哈。”
像没听到一般,裴心雨抬手拉开窗纱,咬唇看窗外夜空,不远处的另一处酒店还有几间房间亮着灯,像是明亮的俄罗斯方块。
“会是谁呢?我怎么一点没知觉呢?”继续嘀咕。
游嘉树看她还沉迷在分析里回不了神,笑着摇摇头,抬手拉上窗纱,帮她解衬衣扣子。
纽扣一粒粒解开,大红色内衣露出,性感蓬勃,游嘉树看两眼再抬眼看看裴心雨,食指弯曲摩擦着下巴,还在走神。
瞬了瞬眼神,游嘉树俯下身体。
“你等会。”裴心雨捞起她,目光望着空气拒绝,“乖哈,宝贝,我有事。”
我妈喜欢女人!
碎碎念着走向淋浴间,裴心雨对着洗手池边的化妆镜皱眉思索,自言自语。
“姐也不知道,不然以她的性格,肯定会马上告诉我的。”
“现在两个人一起去了青萍,不用猜了,就是老情人。”
手掌摩挲着扬起的下巴,裴心雨眉毛拧成川字。
“以前的老情人,现在在北城。”
“那会是谁呢?没见她见什么人呀。”
“宝贝,我帮你洗澡吧。”游嘉树跟过来,从背后抱住裴心雨,下巴搁她肩头。
“那个棕色高跟鞋的女人,是谁呢?”裴心雨侧头看向游嘉树。
“啵”,游嘉树亲吻下扭过来的脸颊。
“哎呀,我现在有大事,你控制点。”裴心雨推她。
游嘉树眼神闪了闪,咬唇看片刻,福尔摩斯不理她,又扭头对着化妆镜分析,只得讪讪耸耸肩膀,走出洗手间。
“见谁了呢?”
都躺到被窝里了,裴心雨还念个不停,对游嘉树的亲吻示意也置之不理。
“宝贝,今天不想了哈。”游嘉树抬起身体虚压过来,亲裴心雨下巴。
裴心雨抱住毛茸茸的头,眼神囧囧:“嘉树,你帮我想想啊,我妈在北城都见谁了?”
“见谁?”游嘉树应付着,嘴巴往下游走。
裴心雨翻白眼,在那张不规矩的嘴巴爬上山顶时,捞起她。
“你能不能当回事啊?好好帮我想想。”
我妈喜欢女人啊!
“昨晚高反都没做,嗯,有点想。”游嘉树头被捞起来了,手不老实。
“我有大事。”
“那做完,我帮你想。”
裴心雨一怔,病急乱投医,松了手。
完事后,游嘉树趴在她怀里有气无力阖眼要睡着。
“醒一醒呀,帮我想想我妈在北城见过谁?”
游嘉树翻个身躺平,手背盖住眼睛喘口气,“见过我妈。”四个字从牙缝里叹出。
裴心雨一听,闭上眼磨牙,拧一把怀里人的胳膊。
就知道应付人,不靠谱!
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
说好的早起逛高台民居,三对年轻人还是磨蹭到十点多才下楼。
高台民居维语意思是“高崖上的土陶”,巷子里游客稀稀松松。高墙窄巷,大家沿着脚下的六边形铺砖穿梭。铺四边形砖的巷子是死胡同,而铺六边形砖的则是通道。
维吾尔族人世代聚集在一起居住,家族每增加一代人,便会在祖辈的房屋上加盖一层楼,或者跨过街道搭起“过街楼”。这样一代一代,楼挨楼,楼连楼,像垒积木一样层层叠叠,交错勾连,形成大型居民建筑群。
目之所见,土黄色的夯土墙有的经过修葺,有的已坍塌成废墟,淳朴原始。
临街不少非遗文化传承店铺,店内素净庄重,有土陶制作,有印花染布,也有皮具制作。
柳姑然勾着段筝的手指,有说有笑走在前面。
金姊归和钱慕云站在一家旅拍店门口和店老板商量拍照细节。
裴心雨神思不属,脚步机械跟着游嘉树,头脑里还在思索着妈妈有个女老情人的事情。
游嘉树看裴心雨心情郁郁,想让她开心起来,牵着她走进一家非遗皮具制作店。店铺是一家二层楼高的民居,二楼住人,一楼是展示店和制作现场。
满院的皮革,按照色系堆挂得到处都是。满墙的鞋楦,有的泛着深褐色已包了浆。空气中充满木香和皮革味。
展示室里古丽汗操着一口维族普通话给两个游客讲解制鞋过程。
角落的沙枣树下戴着花帽的维族老人正坐在小马扎上拉帮引线。
“当、当、当”,杨木搭建的凉棚下,壮实中年男人正握着一把铁砧捶打,布满沟壑的木质操作台上散乱摆着裁剪好的皮革、裁刀和蜂蜡线。
“心雨,来,看看,这家手工牛皮店,可以定做鞋子。看看有喜欢的款式吗?给你定做一双。”
裴心雨淡然扫一眼展示台,目光突然被摆在正中的一双高跟鞋攫住,眼睛猛一闪,瞳孔扩大,“嘉树!”一把握紧游嘉树的手。
“怎么了?”
“棕色高跟鞋!啊!”裴心雨捂住脑袋尖叫。
游嘉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展示台上的棕色高跟鞋,伸手拎起一只鞋给裴心雨讲解:“这是胎牛皮做的,你摸摸,特别柔软细腻,一点不磨脚。”
裴心雨伸手抚摸前鞋口处牛皮缠绕的蝴蝶结,一串维吾尔族文字,像被风吹斜的葡萄藤一样,弯弯曲曲印在蝴蝶结边,眼睛越来越亮。
“嘉树,那个女人穿的就是这家定制的鞋,这串文字好像。”
游嘉树听到脸色猛然一变,转回视线盯紧鞋子,睫毛扑闪不停。
“还有这个蝴蝶结,这么少见的打结方式,一模一样。”裴心雨抚摸着高跟鞋,回忆思考。
“你仔细回忆,那天看到的棕色高跟鞋,还有什么特征?”游嘉树嘴唇颤抖。
“这串文字是logo吗?有这串文字。还有这个蝴蝶结。蝴蝶结上还有颗珍珠。”
裴心雨话一说完,只见游嘉树身体一晃,差点跌躺在展示台上。
“嘉树。”裴心雨忙拉住她,只见游嘉树急促喘气,“不可能啊,不可能啊。”说着话,游嘉树像想到什么,抬眼望着天花板思索,眼睛一动不动,身体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心雨。”静默片刻,游嘉树猛然清醒,快速抓住裴心雨的手,“那个女人找到了。”
“哪个女人?”裴心雨脑袋快转成浆糊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看游嘉树眼里冒光,疑惑。
“你妈的情人。”
“是谁?”裴心雨眨了下眼睛。怎么回事,游嘉树怎么猜出来了。
“是,我妈!”
晴天霹雳!裴心雨像被雷劈了一样焦在展示柜旁。
愣了半天,眼球动了动,裴心雨像没听见般又开口问:“谁?”
是不是幻听了?
“我妈,你妈的老情人就是我妈。”
“嘉树,你是不是脑袋昏了?”重复说昨晚床上的应付话,想死吗?
“那双蝴蝶结上镶有珍珠的棕色高跟鞋,就是我在这家店给我妈定制的。你说错了,不是一颗珍珠,是三颗,一颗大的,下面坠着两颗小的,你再想想对不对?”
对!裴心雨的脑海突然清晰印出那双鞋,蝴蝶结上确实是一颗大点的珍珠,下面坠着两颗小的。
“还有,他家定制的鞋都会打上这串维族文字,不是logo,是创始人的名字,热力扎木。”
热力扎木?
扎死人了。
捂住头,裴心雨急促喘气。她要晕了,妈妈的恋人竟然是恋人的妈妈,狗血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狗血。
“你们俩怎么了?”金姊归牵着钱慕云的手走过来,“互相对着喘气是怎么回事?”
游嘉树和裴心雨互相搀扶走出非遗展示店,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两人都太需要冷静了。
“姐,尝尝这颗开心果,特大特饱满。嗯?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高反?又高反了?”金姊归咋咋唬唬。
“什么高反,平地上高反什么!”钱慕云拍金姊归的头,说话不用脑子,回头看看闺蜜,苍白颤抖,“心雨,你们怎么了?”
“没事,慕云。你们先过去玩吧,一会我们过去找你们。”裴心雨外焦里化,气若游丝。
钱慕云看看金姊归,金姊归看看钱慕云,两个人对望着做个无奈的耸肩。撇撇嘴离开,一家有一家的事,不掺合。
两个被震惊到的人坐在商店门口缓了半天,同时扭转头对望。
“今晚,我们同时给她俩打视频,势必不会被同时接。”裴*福尔摩斯*心雨眯着眼筹划,“然后,每个人视频的时候截图下来,我们对比酒店摆设。”
“好。”游嘉树用力点头。
她佩服福尔摩斯了。
一整天,两个人都像被抽了魂魄一般,脑袋里进不了任何信息,全是妈妈们缠绵悱恻的情事。
没有确定,不敢先告诉朋友们,两个人逮到机会就偷偷咬耳朵。
“铁定是了,现在一想,全是马脚啊。”裴心雨拧着眉毛摇头,“我妈为什么不爱我爸?嗯,原来她爱的是你妈呀。”
游嘉树一听,牙齿发酸,皱眉咳嗽,脖颈发凉,抬手搓脖子。
“青萍,羡慕风筝,远走高飞,原来是想跟你妈走啊。是你妈呀。”
“我说呢,那天怎么反复看咱俩的视频,是看出来你像你妈呀。”
“你记不记得你上门,我妈盯着你看,她不是看你呀,看的是你妈呀。”
“对,一听你妈叫金潜光,那直接晕倒了都,眼睛都哭红了。原来是因为你妈呀。”
游嘉树点头:“嗯,我妈看你的眼神也不对。”
“还主动提家长见面,那是想见你妈呀。”裴心雨基本每句话都有“你妈呀。”
每次她一说“你妈呀”,游嘉树就扭下脖子,皱眉回神,不是在骂人,好似在骂人。
看不见风景,吃不下美食,聊天接不上话,两个人紧拽着手等天黑。
手拖手,面对面,跪在床上苦熬,十点一到,两人马上弹跳下床。
裴心雨先打通了妈妈的视频,开始问安。
游嘉树随后拨打母亲的视频,意料之中,这个视频没被接起。
截图,截图。裴心雨说着话,手指触电般疯狂点按钮,截图聊天背景。
游嘉树拨通了之后也是截图,截图。
最后两人头碰头把截的背景图放在一起对比。
“看!墙上的画。都是彩色的,红色在上,绿色在下。”裴心雨指着屏幕左上角一幅画的边角惊叫。
“不要看画,看这里。”游嘉树指右上角,在金潜光的头顶右上角,和顾玉瓷的手臂右下角,出现了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本书,书上放着充电宝。
一模一样的书和充电宝,相同的摆放角度,证明——这是同一个房间!
手机从手里滑落,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一个跌坐在床上,一个跌坐在沙发上。
两个妈妈曾经是情人,现在又恋爱了!
第100章 青萍见
吃完早餐,游嘉树把大家叫到沙发休息区,对裴心雨使个眼色后,单独把妹妹拉到窗户边。
“姐,做什么?”金姊归回头望望沙发区的小伙伴们,疑惑,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把开心果,嗑。
游嘉树看看妹妹攥在手心里的开心果,摇摇头,没心情批评她,从手包里掏出机票。
“嗯?机票,怎么了?”
“看看。”游嘉树示意她仔细看。
金姊归塞进嘴里一颗开心果,剩余的装进裤兜,接过机票凑近看,眉毛拧起来:“咦?为什么我们买的机票不是返回北城的,去南市干吗?”
“因为青萍没机场。”游嘉树的回答让妹妹更摸不着头脑。
“啥?”又掏出开心果。
“姊归,我给你说件事,你别激动。”游嘉树语气沉缓。
“妈出事了?”金姊归一听眼睛瞪大,嘴唇颤抖,手里的机票滑落到地板上,开心果“呼啦”洒一地,“是不是妈出事了?啊?”泪花翻出来,人也要滑坐到地上。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别急,别急。”游嘉树一看妹妹反应激烈,马上抱住她。
“你快说,妈到底怎么了?”泪珠滚落。
单亲妈妈养大的孩子呀,粘妈粘得很。
“妈恋爱了!”游嘉树看妹妹哭,来不及从头解释,直接给结果。
“什么?”一句话把金姊归说懵了,愣愣看向大姐,拽着大姐的胳膊,屁股还悬在半空中。
“你先站起来。”游嘉树把妹妹捋直。
金姊归像颗被砍了的树,立不稳,靠住大姐,眼睛缓缓移过来盯住大姐的眼睛,“恋爱?就……和一个人酱酱酿酿谈对象那种?”
游嘉树点头,是,是那种恋爱。
抹一把泪,金姊归站直身体转圈,看看沙发区的几个人,钱慕云正往这边看过来,对上眼神,冲她抬了抬下巴,她没有心情打招呼。
“妈,恋爱了?”金姊归双手往后顺长发,眉毛紧蹙,“恋爱?谈恋爱,和谁呀?”
“和顾阿姨。”游嘉树说完就捂住了眼睛。
这都是什么事啊。
“谁?”金姊归睁大眼睛,没听明白,确切地说是不敢想,不会是裴心雨的妈妈的那个顾阿姨吧?
对,就是裴心雨的妈妈,那个顾阿姨。
这个消息无疑像颗惊雷,惊到了金姊归,也惊到了所有小伙伴。
“心雨,又是你推测出来的?我发现你福尔摩斯上瘾了哈。”柳姑然快速转动眼珠子,“这太戏剧了吧,狗血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啊!”
“我和嘉树一夜都没睡着,太震惊了。”裴心雨声情并茂给大家讲她妈妈的情史,“所以我们先不回北城,去青萍,和她俩偶遇一下,看她们还说不说?”
丫头够狠。
“太震惊了。”肇事者之一是婆婆,钱慕云想到那张端庄冷冽的脸,难以代入。
“我的老干妈呀!”段筝瞪着眼睛回不了神,直叫“老干妈”。
柳姑然帮她往耳后掖大波浪,笑骂:“你还辣椒酱呢。”
游嘉树带着失魂落魄的金姊归走回来,大家相视一眼,都明了。
钱慕云走到金姊归身边轻抱住她安慰。
“慕云,你知道了吧?”金姊归眼神还收不回焦点,胸口不断起伏。
“我知道了,姊归,你别激动,别激动,这是好事哈。”钱慕云看金姊归还在短促喘气,帮她顺后背。
金姊归“嗯”一声抱紧钱慕云,“呜呜呜,我妈谈恋爱了。”鼻涕泡冒出来。
裴心雨按住额头。
唉,这啥事啊。
“顾阿姨多好呀,有学识又温柔,还是大美女。”钱慕云轻抚着金姊归后背咬耳朵。
听到这,金姊归身体猛然一震,缓缓分开两人的怀抱,看着钱慕云收紧目光,问:“你说什么?”
钱慕云眼珠转转看看朋友们,拽拽发愣的金姊归,嗔:“你怎么了呀?”悄悄话哪能当着大家面说啊。
“顾阿姨,是女人?”弯女金姊归此时才回过神,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缓缓转身看向自己大姐,眼球颤动,“姐,顾阿姨是女人!咱妈喜欢女人!!!”
最后六个字响彻酒店大堂,前台服务员和办理入住的旅客、还有沙发区的其他人都齐刷刷转头看过来。
游嘉树和裴心雨赶忙捂住脸。
两千公里外的金潜光怎么也想不到,她的第一次出柜,是小女儿给她踢破的柜门,出给了一群毫不认识的游客。
飞机擦着跑道直冲天际,转瞬化作万米高空的一道流星。
在南市住一晚后,第二天一早,六人组便急不可待租了辆商务车出发青萍。
“顾阿姨确实好,心雨姐,我们亲上加亲了哈。”汽车前排的金姊归眼角弯成月牙,扭过头来和裴心雨攀亲。
裴心雨舔舔嘴唇接不上话,侧头看游嘉树,游嘉树摇头叹气。
“不对呀,那,你和我姐这,你们乱/伦了吗?”
“你脑子又被虫啃了是不!”一听自己对象又乱说不靠谱的话,钱慕云拽住她敲打。
开着车的段筝听到哈哈大笑:“哎呦,你们这也是玩上姐姐妹妹的play了。”
除了新晋姐妹情侣,其他人爆笑起来,顿时,车厢内像炸开一桶爆米花。
“诶,我们到了青萍怎么偶遇她们呢?”柳姑然没思考过。
“很简单,这个点打电话,她们肯定在外面,聊下风景就知道了。”裴心雨说着拿起手机。
知母莫若女。
果然,聊了几句天,裴心雨状似不经意对妈妈说看着天气真好呀,顾玉瓷马上就反转手机给女儿照风景,笑着讲解:“青萍山,看,险吗?妈妈爬上来了。”
青萍山,上次特意拐过去时说没兴趣爬。原来是没兴趣和女儿们一起爬哈,这和老情人爬得倒挺开心。挂断手机,裴心雨冷哼。
让你瞒着我,一会吓死你。
青萍山是中原名山,磅礴巍峨,风景秀丽,一层层台阶如天梯般直冲云霄。
临近十一,人流开始多起来,台阶被踩到发亮。
顾玉瓷和金潜光拄着登山杖一前一后下山。
“你说,来了,花半天爬上去,这还要花半天爬下来。”走在前面的顾玉瓷在一处平台前停下,回头笑着抱怨。
“你呀,以前在这教书的时候,一口气不歇都能爬到顶,现在爬两步喘三口。”
“哦,金潜光,你意思是我老了呗?”
金潜光扶着腰,抬手搭在眉骨上,遮着阳光往山下看:“这还高着呢哈。”转移话题。
“哼,嫌我老去找年轻的呀。”
说错话的人听到抿唇笑,登山杖敲敲另一根,语气宠溺:“你呀,老了老了怎么那么爱撒娇。”
“你还说我老?”
“哦,不老不老,是老娇嫩。好不好?”凑到耳边哄。
顾玉瓷撇撇嘴,胳膊肘挡开她,迎风顺着头发走到平台上。
金潜光跟着她走到平台边,说:“你呀,身体就是缺乏锻炼,以后就得跟着我跑跑步。”
“……”顾玉瓷一听“锻炼”就接不上话,毕竟自己手臂“不太有力”。
“嗯,怎么样?搬我那吧,每天带着你锻炼。”又开始哄。
“哼,我在花语城也可以锻炼呀。”
“你们那个小公园没多少器械。我那书房有蝴蝶机、划船机和哑铃,潮青河运动场更多,不仅可以锻炼背部,腰啊、手臂啊这些都可以。”
“”听到锻炼手臂,顾玉瓷笑意僵住,垂下眼神清清嗓子,转身走两步,往山下看风景。
金潜光靠近帮她往耳后掖头发。
“好不好,回去住一起吧?”
“你不怕孩子们说啊?”
“笑话,几个小毛丫头,我怕她们?!”金潜光挑眉毛,表情随即又转为温柔,轻搂住眼前人,“回去住一起好吧?”
顾玉瓷躺靠在她怀里,不说话,看远处山脚下的人家。
“好不好?院子里给你搭个凉亭,夏天你在院子里写作。二楼书房给你布置成工作室,冬天你在楼上写作。”话少的金潜光此时殷勤得不得了,活像一只摇尾讨爱的小狗,恨不得把心肝肺都叼出来让主人看看真诚。
顾玉瓷抿嘴笑,眼波轻轻荡,侧头瞥她一眼:“就这么想和我住一起啊?”
“嗯,老想了,晚上都失眠。”继续哄,嘟嘴凹梨涡卖萌。
“那我要看你……”顾玉瓷回头,瞬间瞪大眼睛,马上从金潜光怀里弹跳开。
金潜光疑惑往后看,一看不要紧,三个她俩的黄毛丫头亭亭玉立在身后。
十目相对,你看我,我看你。
“妈。”裴心雨先开口。
顾玉瓷眨了下眼皮,回神,往耳后拢拢金潜光已经帮她掖好的头发,垂下手攥紧登山杖,嘴唇轻颤:“啊,你,你们不是在喀什吗?”
“是,我们又赶回来爬青萍山了。”金姊归鼻孔扩圆,看着两个长辈,压制笑。
“臭丫头!”金潜光脸红了,看出来女儿在捉弄她们,“没大没小。”
顾玉瓷脸红成一片,背转身。
“妈。”裴心雨上前牵妈妈手。
“死丫头!”顾玉瓷甩开女儿的手,抓住木栏杆不肯转身。
“阿姨,我们都支持。”金姊归举双手。
“哼,长辈的事还轮得着你表态?”金潜光眉头一拧,双眼瞪圆,嘴角却压不住。
“好啦,妈,不生气了哈。”金姊归上前抱住妈妈的胳膊摇。
“起开。”金潜光甩开装生气。
“瓷姨,你看我妈,脾气特别大。”金姊归马上转身告状。
顾玉瓷转头看看,又侧过脸,耳朵尖酿成两滴红酒悬在肩上,鲜艳欲滴。
“没大没小,想不想我打你?”金潜光捏小女儿的脸。
“你们就三个人吗?慕云她们呢?”顾玉瓷这才想起来,错过几个人的目光往四周看。
“哦,她们在那边。”
顺着游嘉树手指的方向,上面一层的平台栏杆旁,几个人正挥手。
“干吗不下来啊?”金潜光也挥手。
“这不是怕你们尴尬吗?”小女儿话密。
“臭丫头,知道尴尬你还出现。”
“我得出现,出现才不尴尬。不然哪天一回家,家里多个人,不更尴尬?”金姊归抱着妈妈手臂,下巴搁她肩膀上撒娇。
等几个年轻人听完两个长辈长达三十年的感情经历时,都摒住了呼吸。
“阿姨,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内心的震惊哈,”柳姑然瞳孔都放大了,“太……这让快餐时代的我们如何自处?”
“三十年,怎么过来的呀?”
“哎呀,没有刻意谁等谁。”顾玉瓷一边往山下走一边随口说,“只是碰到了,又都在单身状态,就在一起了。”轻描淡写。
“是,我们交际面窄,没遇到合适的,没有刻意等。”金潜光接,谦虚。
“长辈们真低调。”段筝感叹。
“不仅低调,还不怕死。我要是说这样的话,会被扇脸。”金姊归咂舌。
“什么?”段筝没听明白。
“我和慕云恋爱,也是因为没接触过太多女孩,交际面太窄了。”金姊归提高音量对段筝说。
一句话说得钱慕云黑了脸,牙缝里吐字:“金姊归,你不想死的话,最好想好再说。”
“看,就这反应。”金姊归摊手,望着妈妈的背影,摇头叹气,羡慕。
“切,人家阿姨不稀罕这种小把戏。”柳姑然“哼”了一声,“学学吧。”
“学什么?也这样坦白说话?”段筝一撩长波浪,低腰下台阶。
“我让你学阿姨们的深情。”柳姑然抱臂瞪,瞪完叹口气朝闺蜜抱怨,“心雨,我给你说,高反真的会出现幻觉。这一来到平原,我的幻觉就消失了。”她指的是段筝是温柔大姐姐的事。
“那你们俩去塔县生活呗。4600米,天天和温柔大姐姐在一起。”裴心雨也开玩笑。
“呵,为了那点温柔,我就整天晕头转向呗!”
几个人听着都笑了,笑声飘下山涧。
“看,晚霞,好漂亮。”游嘉树发现落日。
大家站定望去,晚霞盈满山谷,两个长辈手挽手站在栏杆处,相互依偎,金色霞光撒在她们身上,朦胧温柔。
“真浪漫啊!”游嘉树看着两个妈妈的背影感慨。
“确实很浪漫。”裴心雨瞅瞅身侧人,手指缠绕上手指,扣成一个浪漫的结。《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