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章 “你身边的人,亲自动手……
第一百六十章
“谁?”
戚沨瞬间清醒过来, 在生出问号的同时,手上也打出这个字。
可发送键迟迟没有按。
就在这时,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看上去并不是虚拟号码,就是普通常见的手机号。
戚沨没有迟疑,第一时间打开录音, 遂接起电话,却没吭声, 只安静地听着。
停顿一秒, 对面传来一道诡异的声音:“她对你不好,你们冷战了很多年, 现在她死了,你却哭了。”
毫无疑问, 这个人就是发短信的人,而且他能从某个角度看到她。
戚沨只觉得脖颈后汗毛根根矗立, 她站起身, 来到窗帘半开的窗户前, 往对面看。
她住在16楼, 前面一片都是稍矮一点的楼房,而远处有一片高楼林立,不过都是一公里以外了。
那么他在哪里?
戚沨没有躲藏, 就像是为了让对方看得更清楚似得,盯着远处问:“说出你的目的。”
“我想跟你玩个游戏。”
戚沨冷笑:“我是兵,你是贼。猫捉老鼠是吗?”
“能不能捉到我,要看你的本事。”诡异的声音发出笑声,“如果你没有在我规定的时间内找到我,我就再杀一个人——你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戚沨下意识眯起眼睛, 眼底深处迸出一丝怒意。
她没有放狠话,比如“你敢”“你试试”,这样只会刺激对方做出更恐怖的事。
于是心思一转,戚沨说:“你的创意只有这点?为什么不换个玩法。”
“怎么玩由我来定。”
显然,这个人的性格里有点独断专行,而且很不喜欢被他人质疑,也不会被轻易带节奏。
“你就说敢不敢吧?”对方这样问。
“我不敢。”戚沨这样答。
对方“咯咯咯”笑了:“可我非玩不可。”
“你针对的是我,可以用我的命来做赌注。”戚沨目光冰冷,“抓不到你,我死。”
一秒的停顿,对方笑道:“你还挺聪明的,动了你就等于和春城整个警力为敌。”
地级市的刑侦副支在级别上属于副处级,但在职务上是代表整个警队。如果连刑侦口的副支队长都遭到歹徒杀害,这无疑是对春城的警力和治安管理的巨大挑衅,掀起的风浪可就不是刑事案能囊括的。歹徒将要面对的也不再只是一个专案小组的成员,会有更大规模的警力,甚至是……
“你就说敢不敢吧?”戚沨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对方并不接这茬儿,而是话锋一转:“你只有一周时间。一周后,你身边的某个人,我会亲手送他上路。”
戚沨刚要开口,电话就切断了。
她看了眼手机,又看向窗外,静了几秒将窗帘拉严,遂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是因为刚受到强刺激的缘故,原本悲伤的情绪瞬间被击溃,几分钟前她还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有一种绝望无力的感觉,没想到对方却来了兴致,逼她没有时间也不能去“疗伤”。
身边人。
现在她只剩下小姨了。
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令她断绝六亲?这对凶手有什么好处,他又能从中体会到什么乐趣?她不懂。
无论是动机还是乐趣点,都很难从心理学上找到解释。
最主要的是,为什么是她?她吸引凶手的地方到底是什么?这一定不是在人群中随机抽选的结果。
戚沨闭上眼,一边深呼吸命令自己尽快冷静,不要被问号冲乱思路,一边又告诫自己,与其去想那些没有答案的事,倒不如将头脑放在已经掌握的线索上,先一条条去捋清楚。
想到这里,她又睁开眼,捡起一只笔,快速来到白板纸前站定,紧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名字。
刚才那通电话虽然是下战书,是警告,是挑衅,是一种“死亡倒计时的通知”,却也是“自暴”。
是的,原本她还在疑惑母亲任雅馨的遇害和前面的案子是否有关联,如今已经不需要再去怀疑了。
握着笔的手紧了又紧,已经到了发疼的程度,随即她在白板纸上写下“任雅馨”三个字,并将这个名字和“罗斐”之间画上线。
罗斐一定知道什么,他人是凶手——但他不会说,警方也没有证据。
也就是说,这条线暂时走不通,她不可能将未来一周的时间都浪费在罗斐身上。
还有,凶手一定不止一个人。
当然他没有亲口承认,但有两点线索可以证明。
凶手一个人犯不下这几个案子,他身边一定有帮手,不仅限于罗斐。
他刚才说漏嘴了:“……我会亲手送他上路。”
这么说之前的案子不是他,但他极有可能是策划者。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到底图什么?
时间已晚,今天经历得实在太多,戚沨没有将电话打给江进,就这样整理线索一直到半夜三点,终于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翌日上午,厨房传来声音。
戚沨走出去一看,是任雅珍正在忙活。
任雅珍的眼睛和脸都是浮肿的,却还是勉强打起精神说:“小沨,吃饭吧。”
戚沨说:“我还不饿。”
任雅珍接道:“人是铁饭是钢,哪能不吃饭,不饿也得吃。姐肯定希望咱们都健健康康的,特别是你的身体。你身上担子重,一定要吃好了睡足了,才有力气去查案,去找出真相。”
戚沨轻轻点头,说:“我先去洗漱。”
几分钟后,桌上已经摆上早餐,任雅珍嘴里念叨着,她起晚了,所以多做了点,就当是早午饭。
戚沨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
任雅珍又问戚沨,什么时候回去上班,什么时候能接回任雅馨的遗体,又担忧地说经过尸检是不是就不算全尸了,还能恢复原状吗?
戚沨耐心地一一解释,直到任雅珍放下疑虑。
接着戚沨又道:“因为亲缘关系,这个案子我不能介入调查,但我会尽快归队。”
听到戚沨要回警队,任雅珍宽了一半心:“就算不是你查,只要你在队里,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更重视。姐昨天还跟我念叨,说现在只希望你能快点回去,不要被她的病拖累了,连工作都……”
任雅珍的话没说完就哽咽起来,眼圈也红了。
“不会的小姨。”戚沨低声安慰了两句,又道,“我这个位子,只要我不犯错,谁都动不了。”
任雅珍用力点头:“好,好……”
……
中午刚过,戚沨就出现在刑侦支队。
许知砚藏不住事儿,下意识问:“戚队,你怎么回来了?”
戚沨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刚有亲人遇害,而且还是她的母亲。
戚沨只点了下头,便看向江进:“来我办公室。”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门板刚合上,就有人问:“戚队是不是要回来了?”
“我看有可能。对付悲伤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高强度的工作去麻痹自己。”
“得了吧,这方法短期内有效,时间长了非得熬出心理病。失去亲人,一定要经历痛苦期,就算现在跳过去,将来也得还。最好的办法就是闷头大哭几天,把情绪都撒出去……”
屋里,江进正站在桌子前烧热水。
他就靠在旁边,问:“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家里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些以后有的是时间。”戚沨坐在对面的沙发里,面色严肃,眼神淡漠,将一张写了号码的纸放在桌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侦破眼下的连环案。只要找到凶手,我母亲也会瞑目。”
江进一顿,上前几步,将纸拿起来:“你怎么知道阿姨的事和……”
“凶手给我打了电话。”
“这就是那个电话?”
“嗯。我猜应该是经过GOIP或VOIP转化的号码。”戚沨说,“虽然很有可能无法锁定实名登记,这通电话的时长也已经超过三分钟,可以锁定一定范围的区域。还有,他应该用高倍望远镜或照相机在偷窥我,从我工作间的窗户望出去,一公里外有一片同等高度的楼房——他当时就在那里。下一步要排查的就是这份有关联的名单上,有谁住在那里。”
江进消化了片刻,直到热水壶那边停了,他低声道:“凶手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这等于是亮牌了,更像是一种‘预告’。”
“你猜得不错。”戚沨说,“他告诉我只有一周时间,如果我抓不到他,他会再杀一个我身边的人。他还说,这次他会‘亲自’动手。”
“你身边的人,亲自动手……”江进的反应和昨晚的戚沨如出一辙,“你身边就只剩下你小姨。朝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群体下手,有什么能耐。不过这通电话也等于直接将罗斐暴露出来,虽然不能作为逮捕罗斐的证据,但从逻辑上推断,罗斐肯定是知情者,甚至是帮凶。这也说明凶手已经步入下一个阶段,更疯狂,而且他不根本不在乎罗斐是不是暴露……”
戚沨点头:“或许……这就是他的目的,借此将警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罗斐身上,进而因此错过更重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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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四个人当中必有一个鬼……
第一百六十一章
江进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戚沨, 又抽出一张纸、一支笔,一边写一边说:“电话警告,明示之前的事是他故意安排的, 意在针对你……”
笔尖在纸上点了两下,江进抬眼:“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也是一种借题发挥。”戚沨说,“我同意你的结论。我妈这件事随机性很强, 根本不是预谋——她去找罗斐这件事没有和任何人说,凶手不可能预判。但凶手却摆出一种精心策划的姿态, 目的可能是对我进行施压,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此来彰显自己的能力——这个人已经足够膨胀了, 还很嚣张。”
“其实不管是对你施压,还是他这种意淫, 归根结底都是膨胀的表现。”江进接道。
“是啊,即便是高智商罪犯, 也会陷入‘自我美化’‘自负自大’的心理陷阱。”
越是“成功”就越膨胀, 自我感觉良好, 原本这件事只有五成是个人的能力, 其余都是运气,却硬是想象成是十分能力。就像是有的人在他人眼中评价连三分都没有,自我评价却是满分。
而越是自我为中心, 极端的自私自利主意,就越会陷入这种“我是完美的”幻想。
膨胀,就是弱点。
炫耀心理、自我满足,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生出分享欲,巴不得对手为他鼓掌。
在这种前提下就一定会犯错。
江进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下一步会继续暴露, 这是机会。但它却是以人命为代价……而且还是你身边的人。”
“不能再死人了。”戚沨垂下眼,喃喃说道,“就算要动,也应该是我。”
“话不能这么说……”
戚沨却将江进打断:“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局里有鬼?”
江进一顿,想了想说:“我一直有在关注,可到现在都没有头绪。也许不是在队里?”
“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戚沨说,“我昨晚想了很久,既然凶手主动下战书,那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人揪出来。”
江进颔首,又问:“好,你有怀疑对象吗?”
戚沨用手指在桌子上点了四下,每点一下就吐出一个名字,声音很低,近乎于气音:“张法医、袁川、夏正,还有许知砚。”
而江进听到每一个名字,瞳仁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呼吸也越来越轻。
四个名字落下他心头,每一下都是震颤,但还不到震惊的程度。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曾怀疑过他们四个。
许久过去,江进落下眉眼,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四个人当中必有一个鬼。但我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是抓到人以后,他自己需要交代的,而不是我们应该去想的。”戚沨说道。
“你说得对。”
无论是张法医还是袁川,都曾直接接触这几个案子的受害人尸体。张法医负责尸检和给出结论,袁川负责记录,因此他们都是第一个掌握尸检结果的人。接着就是拿捡材送去化验,张法医会交给袁川,袁川是从尸检到实验室之间唯一的沟通桥梁,最后再将结果传递回张法医。
至于夏正和许知砚,这就不用多说了,两人都是队里的年轻骨干,有冲劲儿、有脑子,总能第一时间接触到线索,也很轻易就能拿到尸检报告。
“待会儿我要去见王队。案子既然已经扯到我头上,我不能置身事外等结果,接下来我一定会参与——只要王队同意。”戚沨说。
停顿疫苗,她又道:“抓鬼的计划就交给你,你有点子么?”
江进吸了口气,靠进椅背说:“还真有一个。办法是老套点,但胜在百试百灵。”
“哦,说说看?”
……
门外正有组员议论着。
“你说,这次戚队是不是该回来了?”
“我觉得不是,昨天出了那件事,现在哪有心情谈工作啊?”
“戚队可真坚强……”
“欸,就算回来,这个案子也要避嫌。”
另一边,夏正和许知砚也频频往门口看。
许知砚终于忍不住,小声跟夏正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夏正一脸疑惑。
只听许知砚道:“我很担心戚队,那么大的事,加上之前那些,会不会刺激到她?万一她直接离开警队……”
“不会的,要真这么打算,今儿就不会来了。”夏正接道。
“可我怎么觉得,她现在是在跟江哥做交接啊?可能待会儿就要去找王队了。”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就算是交接,也就是一阵子,她总得处理好家里的事吧?”
“哎……”
几秒的沉默,夏正又朝门口看了一眼,遂对许知砚说:“再说,戚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我从没见到她将个人的事带到队里来。我的感觉是,她现在和江哥聊的是案子。”
“昨天才……怎么可能现在就聊案子啊,又不是机器人!”许知砚摇头不信。
夏正却说:“如果是聊家事,聊悲伤,那也不会来这里说。既然来了,就说明和案子有关。遇害的到底是亲生母亲,作为女儿一定会注意到别人不知道的细节,可能戚队有发现也说不定?”
许知砚没有反驳,只是将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门。
而此时的门里,江进和戚沨也正说到许知砚和夏正。
“这段时间你有关注过他们两人吗,有什么发现?”戚沨原本也没想过能问出东西,毕竟一个接一个案件已经够眼花缭乱了。
没想到江进却说:“还真有两件事。”
随即他站起身,来到戚沨的办公桌前站定:“那天我就坐在这里接了你的电话,内容我随手就写在纸上。我记得很清楚,我只用了浮头的第一张纸,我拿走的时候,下面还垫了两张。可是等我再回来一看,那两张纸不见了。”
江进的手写字是队里出名的,手指有劲儿,字体也容易留下痕迹。
戚沨顿时明白:“你的意思是,有人拿走下面两张纸,目的是想知道你曾经写了什么?”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原因。你的办公室他们平时都不会进来,只有我来过两三次,我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拿走那两张纸,还能是因为什么?”
“那你知道是谁吗?”
“我出去的时候,小夏和知砚都在。”
“如果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另一个一定会看到。”
“我本来是想找机试探一下,但话说回来,这件事也可以解释成为是他们之中有人急于知道侦破思路,想先一步立功,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问不好,就成了无端揣测了。”
“那你说的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哦,我看到两次,知砚坐着袁川的车一起下班。”
“知砚和袁川?”戚沨反应了一下,这一点属实是没想到,“他们是在交朋友,还是……”
“看着像是前者,不过队里应该还没有人发现。我也不好直接问她。”
戚沨一时不言,直到江进又道:“就我观察,知砚很崇拜你,而且以你为榜样。就最近这几个案子,她经常加班,侦查线索非常积极,连中午吃饭都在讨论案情。我感觉就算是和袁川二人世界,话题也离不开案件。”
这描述听上去倒有几分戚沨的影子。
可戚沨却听出江进话里的另一层含义:“你的意思是,虽然工作中袁川掌握到的线索仅限于法医实验室,却因为和知砚的关系,有机会连刑侦这边的一并掌握。知砚根本没有防备过袁川,因此袁川的嫌疑也在直线上升?”
“不排除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
两人的话题刚进行到这里,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江进和戚沨对视一眼,他先一步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夏正和许知砚,两人的脸色看上去都有些紧绷。
“什么事?”江进问。
只听夏正说:“额,疑似是戚队的一段录音被人放到网上了……”
许知砚在一旁用力点头。
什么?!
江进下意识转身看向戚沨,戚沨已经拿起手机快速点了几下。
果然,微博热搜上其中一条写着:【杀人游戏正式开始】
再点进去,不仅有整段录音,还有一段文字,内容正是前一天晚上那个挑衅电话。
“你就说敢不敢吧?”
“我不敢。”
“可我非玩不可。”
“你针对的是我,可以用我的命来做赌注。抓不到你,我死。”
“你只有一周时间。一周后,你身边的某个人,我会亲手送他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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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有任务交给我?”……
第一百六十二章
“等等, 这录音真的假的,不会是某个剧组为了宣传故意搞出来的吧?”
“都点名指姓了,春城、刑侦副支, 这不就是前段时间热搜上挂的那个女副支吗?”
“不是,现在的凶手都这么猖狂吗,敢直接叫板警察?这录音不会也是凶手发出来的吧?他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
“杀人游戏, 好中二的叫法,他以为他在拍电视剧啊?”
“我说, 咱们说话还是小心点, 万一……你懂得……”
“弱弱地问,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女副支很帅吗, 特别是那句——抓不到你,我死。”
“害, 也就是嘴上说说,没准早就吓哭了。”
“呵呵, 这有什么帅的, 难不成要说‘抓不到你, 别人死’?这本来就是凶手对她下的战书, 她就应该一人承担啊,这个位子可不是白坐的。”
“楼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做是你, 你有胆子担吗?”
“来了来了,又开始打□□了。”
“靠,这跟女权有什么关系。我就问你,如果今天换成是一个男副支,他这么说,你们又是什么论调?”
“还能是什么论调, 用脚都想得出来,‘真爷们儿’‘不愧是男子汉’这种呗。女人就该吓哭,男人就不会吓尿,一群怂包只会在网上口嗨。”
一拨人在围观吃惯,一拨人已经开始针对性别争论起来,还有一拨人还在客观分析形势。
“我感觉这个凶手就是在叫嚣,不一定真的敢那么做。将来被捕,这段录音就是铁证。”
“可万一不是叫嚣呢?这就意味着又有一个无辜的人要遇害了,就因为一场赌注。这个女警难道就不能拒绝吗?”
“醒醒,拒绝有用吗?凶手不是在跟她商量。”
“真是可笑,分明是凶手心理变态,杀人取乐,却要给这种畜生行为找一个借口。”
“这种变态的逻辑我们是无法理解的。”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他要杀人,为什么要针对这个女副支,他们有仇?”
“可能有吧,也可能是因为某个案子,女副支表现太出色,引起凶手的兴趣了?”
“我怎么记得之前这个女副支都离开市局了?凶手还针对她干嘛?”
“不是离开,听说只是暂时休假,职位还在的。”
“我去,那现在是不是要回去了?”
“不管回不回去,我只希望这种变态赶紧绳之于法。祸害就该千刀万剐,不配活着!”
“怎么现在心理变态这么多啊,没事还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中招……”
网络热议大多没有压在点子上,戚沨粗略地扫了一圈就退了出来,看向许知砚和夏正,说:“你们先进来。”
两人和江进一起进了屋,门板合上,等三人入座,戚沨才道:“事情既然已经传开了,我也不瞒着大家,录音里的人的确是我,电话是昨晚接到的。在我来队里之前,已经将号码报给技术组,我估计应该快有回复了……”
这话刚落,技术组就来了电话。
戚沨接起,顺手按了免提,只听对面说道:“戚队,我们已经查过号源,和你预计的基本一致。对方用的是GOIP设备,暂时锁定不到初始号码,但已经锁定信号范围,地点就在……”
所谓的GOIP设备,可以实现将手机卡接入虚拟网络,再发射出信号,将另一串虚假的手机号码显示在接听人的手机上,不过无法回拨。
戚沨说:“谢谢,有进一步消息再通知我。对了,网上有个帖子,还曝光了一段录音,帖子的发布者也要追查身份……嗯,我等你们消息。”
电话刚切断,江进就从置物架上拿出一张春城的折叠地图。
戚沨接过,将地图铺开在茶几上,用笔快速圈出一个位置:“技术说的就是这里,而我家在这里。”
戚沨又指向自家方位:“相隔1.5公里,从这里用特殊设备可以看到我家里的工作间。要不是昨晚那通电话,我都不知道一直被人偷窥。”
江进接道:“这个地区接下来会进行信号监控,一旦有GOIP信号出现,就能第一时间锁定目标。不过就我估计,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用。”
“这个片区……”许知砚凑过来,低着头盯着地图上面的小字,嘴里念念有词,“xx街、xxx社区……有点耳熟啊?啊……我想起来了!”
许知砚忽然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夏正,又看向戚沨。
戚沨却很淡定,只听许知砚说:“额,那个罗斐不就住这附近么……”
两秒的沉默,戚沨颔首:“你记得不错。”
“那……”
许知砚刚吐出一个字,戚沨便摇头:“电话里的不是他,我很肯定。”
无论是说话语气、风格,还是偷窥这个行为本身,都和罗斐本人十分相悖。如果他真的对打击她、刺激她这么有兴趣,还时时刻刻“关注”她的反应,那就不是罗斐了。
“可是戚队……”夏正正要开口。
江进却将其打断:“我也觉得不是。如果是,也未免太蠢了,这等于自我暴露。刑辩律师多少都会了解一些犯罪技术,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反侦察。”
“那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们认为是罗斐?”许知砚提出疑问,“这个电话的内容感觉也有那个意思,感觉他很希望我们将注意力放在罗斐身上。”
“他的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思路。”戚沨说,“我一会儿就要去见王队,先申请安全屋。不管这个人的话是不是在虚张声势,都不能拿我身边人的性命做赌注。”
长达半个小时的讨论结束,江进三人先后起身走向门口。
就在这时,戚沨说了句:“知砚,你留一下。”
许知砚转过头,有些意外,但还是坐回到沙发上,直到江进和夏正出门。
戚沨先续了一杯温水给许知砚,才说:“有一个任务要单独交给你,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便是江进、夏正或是法医实验室那边的袁川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许知砚刚要喝水,听到袁川的名字又停下来,诧异地和戚沨对视。
停了一秒,许知砚连忙清了清嗓子说:“戚队,我,我们……”
“好了,不用跟我解释,这是你的个人选择。我只是提醒你,接下来这个任务十分重要,不容有失,而且还关系到一条性命。”
许知砚立刻正色:“是,明白!我保证严格遵守纪律,绝对不出差错!”
另一边,夏正若有所思地走向位子,只是还没坐下,就被江进轻轻拍了一下背:“出来,咱们聊聊。”
夏正有些心不在焉,跟出去以后问:“聊什么,江哥。”
江进问:“留了知砚没留你,是不是有点失落?不要在意,立功的机会多的是。有些事情知砚的确比你更方便,但有些事你更占优势。”
夏正连忙低下头,一副被戳穿的模样,小声问:“我有这么明显吗?”
江进轻笑一声,又道:“好了,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是我和老戚商量之后共同做的决定,不过她让我跟你说……”
夏正又连忙抬头:“有任务交给我?”
江进再次拍了下夏正的背,低声说:“嗯,这次除了捉凶手,还有保护任雅珍这项重要任务,你心思细,也比较沉得住气,安全屋的地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江进的话刚说一半,楼道尽头就走来一位女民警,见到江进就问:“江哥,见到戚队了吗?”
“在里面,怎么了?”
“哦,是戚队的小姨找过来了,现在就在一楼接待处……额,而且情绪比较激动,有同事正在安抚,看那样子应该是被网上的那段录音刺激到了,所以……”——
作者有话说: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姨妈闹得,头疼一个星期了,也不敢连着吃药。疼得不算厉害但持续能感觉到,早上刚睡醒还好点,从中午开始就有点隐隐酸痛,到晚上会比较晕,真闹心。
红包继续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既然针对的人是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任雅珍一见到戚沨就一把抓住她, 眼睛是红的,里面有困惑,有愤怒, 有不甘,还有深切的痛苦。
她先是问网上的传言是不是真的,戚沨是不是真被凶手威胁了, 下一个凶手要杀的是不是她?
接着又喊道,她不怕, 就让凶手冲着她来好了, 她愿意帮着警方把人引出来,要亲眼看着警察枪毙他, 还要当面问清楚,为什么要杀了姐姐!
说到最后任雅珍放声痛哭, 身体一个劲儿往下滑,两位民警连搀带拽, 才将人哄去接待室。
数分钟后, 戚沨站定在王尧的办公桌前:“王队。”
“说说吧, 这次打算怎么处理?总不会还想‘躲清静’吧。”
戚沨垂下眼, 隔了两秒才答:“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假,我已经有新的发现。”
王尧点了下头:“切实吗,拿到证据了吗?”
“没有。”
“你的意思是还要继续延长假期?”
戚沨没有接话。
王尧又道:“你说你要放假, 是为了让凶手‘休息’,让舆情回落。可结果呢,这个人一直在等你,而且已经等不及了,所以才会再次煽动舆情引你出来。看来再‘躲’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次的事有什么想法?”
“我想申请安全屋先将任雅珍保护起来。”戚沨说。
“这也只管得了一时。”
“既然针对的人是我,那我就站在明处, 引他出来。”
“你的生命安全同样重要,有把握吗?”
“只有一半。”
“我要的不是一半,而是万无一失。抓住凶手,不能再有任何伤亡。”
“是。”
“接连出现命案,上面已经在问了,这次又闹到微博上,我知道你有压力,但这个局既然已经布下,收网一定要更为谨慎,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明白。”
“你之前说怀疑局里有眼线,这事儿我仔细想过。你不会随意怀疑同事,你心里一定有人选了。”
“是,而且我想借助这次的事把人一起揪出来。”
……
“官方到现在都没下文,是不是怕了?”
“不是,官方有没有下文,也不会告诉你啊,难道要大声宣扬,跑到微博上公布抓捕凶手的计划?”
“那好歹也给大家一个交代吧,现在人心慌慌的。”
“急什么,再等等。”
“反正我觉得警方不会认怂。这凶手智商是不是欠费了,敢公开叫板,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哦!”
“连杀到刑侦副支家里了,能不狂吗?这就叫秋后的蚂蚱。”
“反正再过几天就能见分晓了,要是凶手没有再发布消息,等一波警方的通告就好了。”
“话说现在技术这么牛逼,录音来源查不到吗?”
“估计早就查到了,这会儿正抓人呢?”
“五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人的所有信息!”
“嘿,这不就来了!最早发布录音的博主是@心烦气躁666,他的私信已经炸锅了,原博也被下了。有幸找到本人的wx问了一下,他说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就是给他发了一条匿名邮件,他的账户里也收到一笔来自海外的汇款,叫他登录海外网站,下载一段录音搬运到国内网上。不过从半个小时前这个博主就再没回消息了,可能已经被请去喝茶了?”
“有没有懂法的来科普一下啊,这种收费搬运的要不要负刑事责任?”
“当然要了,引出这么大舆情,扰乱社会治安。他就该在拿到录音的第一时间打110上交,真是想钱想疯了。”
“不儿,到底给了多少啊,值得冒这么大风险?那录音他自己也听了吧,就没觉得不对劲儿?”
“害,刚放出来的时候,不是有好多人说是悬疑剧宣传吗?估计他也没当真。”
“不是我说,大家还是多长个心眼,有点法律意识吧。”
“哦,这个人啊……这个666是小号,大号早被封杀了,原来就是一个爆料博主,收费可不便宜。”
另一边,技术组将刚追查到的结果递交给刑侦支队。
而爆料博主所在辖区的民警也及时反馈第一份笔录,足以证实爆料者所言非虚:他并不认识对方,只是看到海外汇入了五万块钱就拿钱办事,录音内容只听了一段开头,还真以为是影视剧宣发。
戚沨回到队里,看到结果,一句话没说,转身进了会议室。
半个小时后,所有参与案件调查的组员被叫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立在正前方最醒目位置的那块白板,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和关系线。
江进声色不动,坐下后只瞥了戚沨一眼。
两人目光交汇,她看出他眼里的疑惑,他也看出她眼中的笃定和计算。
江进暗暗吸了口气,接着便听到戚沨对着所有人说:“我母亲任雅馨的死,现在已经正式归到连环案中。初步证据足以证明杀害她的人,和之前这几件案子有密切联系。”
只见白板中间写着几位数受害人的名字,还贴着照片,分别是李成辛、袁全海、章洋、任雅馨。
李成辛引出的关系线:高幸、徐奕儒、章洋、周丹(妻)。
“周丹有个曾有暧昧关系的外科医生同事乔垒。虽然也是外科医生,且李成辛遇害时乔垒就在现场,但就是因为他在明处,有很多双眼睛看着,根本不具备作案条件。乔垒的嫌疑已经排除。”
第二个是袁全海,他曾向秦丰借过贷,有照片证明认识徐奕儒和高云德。
“如果说章洋就是杀害袁全海的凶手,而后畏罪自杀,那么章洋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出狱不到三个月就杀人,是有多深的仇恨?他是真的不想活了于是选择自杀吗,还是另有原因?”
再来就是章洋,但在人物关系这块上有些模糊。
“李成辛在遇害前提过几个名字,其中就包含章洋。我个人认为既然将这几个名字放在一起说,这几个人又是在同一个监狱服刑,那么他们之间不仅认识,而且有一定交情。”
“高幸曾经提过章洋的手,这绝对不只是闲聊,而是提醒。因为某些原因,他不方便明说,所以章洋手上那些新旧伤疤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来源。他到底是在出狱后受过某人虐待,或是有自虐倾向,仅靠猜测难有定论。除了要调查他出狱后和什么人往来之外,还要走访他入狱前的同事,询问那些旧伤是怎么回事。表面上看,这些看似和案件没有之间联系的小细节不该作为重点,但既然高幸提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说到这里,戚沨的视线又落在“任雅馨”三个字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江进见状,起身说道:“交给我吧。”
戚沨没言语,只是往旁边退了一步。
和任雅馨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人可就多了,除了已经和侦破的高云德案相关的人,还有尚未侦破的高辉案。再来曾有过接触的罗斐。
相对而言,任雅馨的社会关系比较简单,可这些人却都牵扯在其他案件中。
江进说道:“任雅馨和前面几名受害人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差异,就是她从未参与过任何违法犯罪行为,对于自己会遇害这件事也没有预判。她的遇害随机性非常强,这件事我和戚队也讨论过,目前看来像是因为任雅馨突然改变行程,去了一趟罗斐的事务所,随即才被凶手盯上。但她去事务所和被害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还需要调查。还有很为关键的一点,就是高辉和任雅馨的遇害,已经暴露出来的嫌疑人是同一个人,就是罗斐。”
江进边说边往下指,白板上有刚才提到的所有名字。
随即江进看向戚沨。
戚沨意会,再次回到白板前:“我知道这样梳理会显得线索很松散、凌乱,让你们摸不着头脑。到底这些受害人有什么共同特质,为什么凶手要将他们选出来?无论是年龄、性别、职业、性格,社交圈,还是其他社会属性,都没有一条能将他们完全归纳进去。所以找共性并不是正确的侦破思路。”
说到这里,戚沨停了两秒,扫过在座每一个人的表情:“周警官说过,一旦侦查陷入瓶颈,就要换套思路。有时候真相就在眼前,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但就因为谁都没有去戳破,就显得迷雾重重。而在这一系列的案件中,我个人认为,那一点微妙的联系应该在凶手身上,这也是拼凑出凶手画像的最快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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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要中计。”……
第一百六十四章
联系就在凶手身上?
几人面面相觑。
这条思路并非大家没想过, 而是即便想到了也很难推进。截至目前为止,凶手的画像依然是个问号。
通过案件推断凶手的身份、职业、年龄、性格、生活习惯,这都是基本功, 可接连几个案子下来,凶手的这些特征一直在变化,想要统一在一个人身上简直不可能。
当然, 除了对此表示疑问之外,在座几人除了江进, 心里都难掩惊讶——戚沨已经休假有段时间, 最近几个案子刚好就在她的休假期,她连来支队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竟然对案件内容如此清晰,甚至比他们想到的还要多?
还有, 刚才戚沨只是提前进会议室半个小时,就已经将这几个案子的联系“背板”默写在白板上, 显然已经早已吃透。
所以戚队放假只是表象?
不过这层认知几人没有宣之于口, 只在惊讶之余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这番神态细节自然也落在站在首位的戚沨, 和已经落座的江进眼中。
江进收回目光, 又一次对上戚沨。
刚进会议室时他表示质疑和担忧,是因为既然已经怀疑组内有鬼,戚沨却选择将所有底牌掀开。
不过问号很快就解开, 显然这是一种引蛇出洞的套路。
而如今则是认同,看来这招是有效的,想来戚沨对连环案的“洞若观火”很快就会传到凶手那里。
其实换个角度看,只要暗中调查组内几个人的手机通话记录和上网信息即可,但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就贸然调取,无论是从程序上还是在人情上都不合理, 将来被知道了要伤感情,破坏团队信任。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万一查不出来呢?查不出来是不是就意味着没问题?不,怀疑的种子只会越埋越深。
“戚队,我有问题。”许知砚这时开口,也是戚沨发言之后第一个出声的。
“说吧。”
“凶手的画像一直在变动,我们很难总结出来哪些是烟雾弹,哪些是应该保留的。所以……”
“变化的是外部特征,他的心理、心态一直没有变过。”
心理、心态?
许知砚彻底茫然了。
“意思就是,暂时屏蔽掉外部特征,比如年龄、职业等,因为这些因素可以‘造假’,也会误导我们的判断。我们要寻找的嫌疑人,是一个心理十分独特,但表面上看比任何人都要正常的人。甚至他在生活当中还处在一个被人尊敬、崇拜的位置。”
听到这话,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白板,那上面罗列着所有受害人的基本信息。
李成辛:三十二岁,监狱管教,新婚,请客当日被刺伤,也是唯一的生还者。
袁全海:四十五岁,已婚,化工厂工程师,资历丰富,在事故之前从没有犯过技术性错误,现已证实这次的事故是袁全海一手操控,且与外人里应外合,最终死在工厂后门外。
章洋:四十三岁,前外科医生,曾为高云德的父亲做过手术,因故意伤人和贪污而入狱,疑似刺伤李成辛和杀害袁全海,后畏罪自杀。
还有任雅馨:五十五岁,确诊慢性肾衰竭,事发之前曾去过律师事务所,回家途中在小区内遇害,腹部中刀。
夏正率先发言道:“从人物关系上来看,任阿姨和李成辛、袁全海都没有联系,和章洋的联系是高云德。任阿姨说曾听高云德提起过‘张扬’这个人。章洋和李成辛的联系就是他在服刑期间,李成辛当管教。至于章洋和袁全海,袁全海生前接到的那两次电话,就是章洋打给他的。”
其实案件调查到章洋这里,关系链已经断裂。
如果李成辛和袁全海的受伤和死亡都是章洋所为,那么章洋的“畏罪自杀”就已经将三个案子画上句号——法律无法去惩罚已死的人。
但现在又有了任雅馨的案子。
戚沨话锋一转,问:“叶晋辉那边有什么进展?”
许知砚回道:“哦,自从知道廖泉在暗网上购买案件素材,他就跟廖泉提出解约了。不过叶晋辉说他没提这事儿,一来是知道不能外泄,二来也是怕自己惹上麻烦。廖泉那边,辖区问过社区,也去走访过他的邻居,说他连续几天大门不出,天天叫外卖,有时候能听到他在屋里大喊大叫,好像很崩溃……”
廖泉这个人比较“简单”,也很容易内耗。说白了他就是那种自认“怀才不遇”的典型,为自己的才华得不到赏识而痛苦。叶晋辉大概是他唯一的“希望”,却也选择了和他终止合同。
当然,廖泉完全可以寻求司法途径去解决,可他没有钱,还有小额借贷,下个月生活都成问题,而且还是那种“死宅”,根本不可能走起诉这条路。
至于漫画方面,既然叶晋辉已经代表漫画公司与他解约,廖泉自然也就不会再花钱去购买素材——事实上之前买素材的钱就有一部分是走漫画公司的报销。
“如果我是凶手……”戚沨落下目光,喃喃低语。
如果我是凶手,绝对不会浪费那些手稿——他那么想“出名”,又不可能在国内网络上公布血腥照片,那么手稿就是最好的宣传载体。
江进坐的位置最近,思路也最快,这时说道:“通知技术组,严密监控网络,还有廖泉的个人邮箱。”
“是。”夏正应道,遂拿起手机快速联系技术。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组员的手机上进来一条消息,是一楼同事的微信。
他看了一眼,连忙说:“微博上又有动静!”
几人纷纷拿起手机点开微博,果然,几张手稿赫然出现在热搜上,而且还不是全部发送,而是分批分拨,接连占据了四条热搜。
【工程师死于后门:黄雀在后】
【管教新婚遇刺:乐极生悲】
【外科圣手自杀:罪有应得】
【中年女人惨死:命运多舛】
很快就有眼尖的网友发现副标题“命运多舛”的手稿,和前几天发生在某小区的案件高度吻合。
更有甚者,那段凶手和戚沨之间的录音,还有这样一句:“她对你不好,你们冷战了很多年,现在她死了,你却哭了。”
不只是时间上完全吻合,还有住在那个小区的居民流出来的说辞,说他们那里的确住了一个女警察,姓戚,而且前两天她的母亲就在小区里被人扎了一刀,当场死亡,流了一地的血。
这下全都对上了!
“卧槽卧槽卧槽,所以凶手的杀人游戏早就开始了,其中还有刑侦副支的妈妈?”
“这么狠?多大仇多大怨啊!”
“肯定是得罪人了,会不会是她以前抓过的人,出狱了来报复?”
“这手稿不一定是真的吧?也许有艺术加工的成分。”
“可现在都和真实案件对应上了,现实只会更残酷!”
“我不管他们有多大仇恨,这样的人就该抓起来枪毙,留在社会上就是祸害!”
“受害人有狱警、外科医生、工程师,还有家庭妇女……额,没有共同点啊?”
“肯定没这么简单,今天之内肯定有‘大神’降落评论区,坐等分析。”
看到这里,江进放下手机,说:“这一波,你们的思路同频了。”
戚沨没接话,而是看向白板,视线缓慢地在和这几个案子只有间接关系的人名上游走:徐奕儒、秦丰、罗斐……
“戚队!”直到许知砚的声音将戚沨拉回现实。
戚沨转身,许知砚已经从位子上站起身,手里还拿着手机:“热搜……”
又有?
戚沨下意识拿起手机,点开一看,又出现新的一条:【刑警被活埋:不见天日】
在看到手稿的瞬间,有那么两秒钟,戚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便看向江进。
江进直挺挺坐在位子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手稿中标注了一个地点:汇成工地。
不止如此,画面里那个躺在地上,被捆绑住的男人,虽然身着便服,可他的五官轮廓却是像极了周岩……
等等,难道说周岩的失踪和这次的连环案也有密切关系,凶手是同一个人?
那这不就等于明了吗?
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江进、江进!”戚沨第一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来到江进面前。
江进身形一晃,看向她。
戚沨双手撑在桌面,声音虽低却有力:“不要中计。”
江进瞳仁微缩,双手缓慢握拳,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却还是放下手机,点了下头。
虽然江进在强行命令自己尽快抽离出来,同时也意识到这波操作是一箭双雕,而他就是另外一个被针对的目标。
但不得不说,新手稿的曝光还是影响了他的情绪。
长久以来他心里挂念的无非就是周岩师傅的生死,可他一直被程序管束着,他明知道周岩最后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汇成工地”,却因为种种桎梏而无法采取行动。
而“汇成工地”是一直家暴李蕙娜的丈夫刘宗强告诉周岩的。
“其实在开会之前我才收到同事上报的消息,但一直没机会说……”就在江进整理思路试图将一切都串联起来时,许知砚打破了沉默。
戚沨看过去:“说吧。”
许知砚眼睛睁得很大,显然还处在惊讶当中:“之前一直在调查的借贷公司老板秦丰,他有几年频繁来往春城,还投资了一些工程项目。而其中一个已经烂尾的楼盘,就叫‘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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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凶手的画像,就藏在……
第一百六十五章
秦丰也和汇成工地有关系?那么他会和周岩的失踪有关吗?
不, 这样猜测很容易被误导。
戚沨快速说道:“即便汇成工地有秦丰的投资,周警官去过那里,也不能证明这两件事就有直接关联。手稿是凶手授意发出的, 他不可能给的都是真实信息,也没必要这样揭露自己的罪行。我们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是……”江进第一个出声, 看上去已经收敛了心神,先是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又看过来说, “除了扰乱视线,他的目的还是希望我们内部混乱, 他好趁机达成自己的目的。当然,他还知道很多事, 要问出真相,只能先把人抓到再说。”
戚沨接道:“现在的第一件事, 就是会后先将廖泉控制起来, 逮捕手续稍后找我补。知砚, 你去办。”
“是!”
同一时间, 关于五个案子的手稿和戚沨的联系,也引来新的一波热议。
“这个女警察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她之前不就因为滥用职权被扒了吗?”
“我是新来的,什么滥用职权, 能讲讲吗?”
“不知道不要瞎说,如果滥用职权实锤了,就不会还在这个位子上。”
“那段我还记得,好像是一个女网红的爸爸死了好多年,骨头终于找到了,绕了一圈他还是这个女警察的继父。不过这个继父和女警以及她妈有点恩怨?女网红在网上控诉了一段时间, 最后一条微博还爆料说有内幕操作,但不知道为什么删除了。对了,这个女网红后来也死了,听说是自杀。”
“我去,扑朔迷离啊,死了这么多人!”
“等等,我捋捋,就是说那个继父死了,亲生女儿死了,现在连这个警察的亲生母亲也死了?”
“天煞孤星吗,身边人都死光了?凶手还是不是人啊,这时候还要威胁杀她身边其他人?她身边哪还有人,还是说连亲戚也不放过?”
“她还有个小姨,前段时间扒过,疑似是她小姨也犯罪了,但好像人已经出来了。那段时间还有人讨论过这种警察亲属犯罪的情况,会不会影响后续政审。”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搞明白为什么凶手要盯着她?”
“害,还能因为什么,他怎么不盯着你,不盯着我呢?肯定是这个警察做了什么呗。”
“来了又来了,被针对就是这个人本身有问题的论调又来了,能不能不要阴谋论啊?”
“这还真不是阴谋论,凶手很可能坐过冤狱。你就想吧,正常情况下就算要报复社会,也不会挑一个警察当对手吧?还是副支这种级别的。”
“人无完人,我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女警的料?”
“求!”
“她高中同学说,她原来疑似在班里偷过钱,不过没有抓到实据,加上她学习成绩好,就给含糊过去了。”
“我去,这种人居然还当了警察?!”
“上学的时候被老师包庇,考公了又被上级护短,看来成绩好就是万能的。”
“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能不能不要听风就是雨啊?”
“我还有料哦,这回可不是捕风捉影。知不知道上次新闻里宣传她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她当时破了一个案子,还被记了一功——是因为她收集自己老师的犯罪证据,亲手将他送去坐牢。那个老师是她当警察以后一直跟的老法医,破过不少大案。不过最后也没有过金钱这一关,可惜了。”
“真的假的?!”
“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她老师真的犯罪了,那她这么做也没毛病啊,难道要同流合污吗?”
“不说别的,这波我站这个女警察,有些法医没收到钱就乱写伤情鉴定,这种亏我家就吃过。这种人就该抓起来,根本不配当警察!”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能耐心搜集每一个证据,还亲手抓捕老师的是个狠人吗?”
“你不是一个人。”
“+10086”
“搜集证据的过程她都在想什么,想象亲手逮捕老师的画面吗?”
“感觉不只是个狠人,还有点冷血。”
“好好好,你们重情重义,看到熟人犯罪就撸袖子一起干,都这样的话,警察局就成贼窝了!”
舆论是洪水,而所谓的“黑子”人手一把放大镜。
他们的思维方式是,先将一件事盖棺论定,朝最坏最恶毒的方向定义结论,然后为了佐证这个结论,再将每一个细节放大,朝着这个逻辑去圆。
疑似高中偷过钱的事只是一条留言,没有任何实锤,却逐渐被说成真的,还编出了细节,弄得有鼻子有眼的。
后面再下场吃瓜的网友便听信了这部分,都以为戚沨高中时真的偷了钱,也真的因为学习好而被班主任“保”了下来。
再结合戚沨亲手抓捕高幸一事,就扭曲成:她高中犯罪被老师保了,等她出了社会,老师犯罪,她却来了一手“铁面无私”。不是因为她学好了,而是因为这件事能给她带来更大的好处。
疑似偷钱这件事还只是其中一个小插曲,除此之外还有更多——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是无辜的。
而站在戚沨的角度,她根本无法去澄清任何一件她没做过的事。
当然,在这波批判声中还有几道微弱的疑问,但因为太少,很快就被“洪水猛兽们”冲散。
“这个世界怎么了?被凶手针对的警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点子虚乌有的事都要翻出来黑。这些案子又不是这个警察做的,是那个凶手啊!作为受害者的家人最希望的是看到凶手被抓住。为什么他杀了那么多人,却没有几个人去谴责,反而是一张白纸上出现了一个小污点,就有这么多人抓着不放大做文章?!”
这道声音之后只有一条回复:“其实很简单,这个凶手就是十恶不赦,没有争议。但警察是个神圣的职业,制服下的那个人也应该是完美的,起码大众是这么想的。所以稍有瑕疵就会被游街示众。这次不仅是凶手的游戏,也是网络喷子们散发恶意的盛宴。舆论可以杀死一个人,也是一面照妖镜,照清楚每一张嘴脸。”
而这条回复则是来自宋昕的微博。
不只是回复,宋昕还将这条微博转到个人首页,还置了顶。
下面很快引来粉丝互动:“宋老师,这事儿你怎么看,能不能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一下?”
宋昕回复说:“我个人认为,这波舆论走向不像是自发形成的,更像是有一小撮人在带节奏,煽动、洗脑大多数不明真相的人。每个人都有从众心理,融入群体会获得安全感,但同时也会放弃智商。”
粉丝:“老师的意思是凶手在背后操纵?”
宋昕:“是谁还不好判断,但背后有人操纵是一定的。搅乱这个局面,扰乱网络和社会治安,令民众们对警队失去信息,是这波舆论的主要目的。被针对的警察只是一个靶子,她代表的是春城警队的形象,进而再放大映射整个群体。类似的事累计几件,等时期一过,将来只要再出现疑似有冤屈、不公的案子,这几件事都会被再次提起,久而久之就会给人一种负面印象。只有少数清醒的人才会看到本质,在这些‘战斗’中,表面胜利的是趁机作乱的人和发泄情绪的黑子,实际上受损的是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网络风波也传到刑侦支队。
会议结束后,戚沨依然留在会议室里,目光始终盯着白板。
不一会儿,江进去而复返,一进门就说:“这波节奏又是冲着你来的,从曝光手稿开始。显然这是凶手一手策划。”
戚沨没接话,只是拿起笔在白板上继续添加文字。
江进一边看着她写字一边继续道:“这种极端的心理,你说过,一百个变态中都难有一个。这每一个案子都是他精心设计的,心态扭曲成这样,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目光去审视,更不能用正常破案思维去分析。你说得对,的确要换一套思路。”
戚沨依然不语,手上也没停。
显然“汇成工地”的事虽对江进造成刺激,却没有带走他的智商,反而化为动力。
直到江进最后一个字落地,戚沨也落了笔。
她写的分别是“黄雀在后”“乐极生悲”“罪有应得”“命运多舛”“不见天日”,而这些定义正是手稿的副标题——来自凶手。
戚沨盯着白板,语速缓慢却很有力:“凶手的画像,就藏在这二十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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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刚才‘想不通’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破案直觉方面毫无疑问是江进的领域, 但说到犯罪心理,戚沨绝对是最靠近,也最“了解”犯罪人那一个。
江进的视线缓慢扫过她画出来的二十字, 有点头绪却不清晰:“你是说他给受害人拟定的副标题,就指向他的心理?那这最多也就是个心理画像。”
戚沨接着说:“黄雀在后不需要多解释,这个典故的上一句螳螂捕蝉, 指代两个角色。如果杀害袁全海的凶手就是章洋,那么从表面上看, 章洋就自比黄雀, 袁全海是螳螂,造成事故的工厂就是蝉。可如果袁全海不是螳螂呢?”
听到这里, 江进一怔:“你是说,黄雀是凶手的自我比喻, 并非章洋?”
如果章洋“捕猎”袁全海就是螳螂捕蝉,那么令章洋“自杀”的人才是黄雀……
戚沨又问:“乐极生悲体现的是什么心态?”
江进回答:“就是字面的意思。提醒自己不要太过得意忘形, 人在极度开心的时候要知道控制情绪, 警惕潜在的危机。”
“那么站在凶手的角度, 他针对李成辛, 希望看到他乐极生悲,又是什么心理?”
江进思忖片刻:“首先凶手和李成辛一定是敌对关系,见不得李成辛好。要看到李成辛从天堂跌落地狱, 就一定要挑选李成辛最开心的日子,这样凶手就能获得成倍的快感。显然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而且这个灾祸还是他一手导演的,他会更开心。”
说到这里,江进停顿片刻,随即又道:“在调查李成辛遇刺的案件时, 我们不止询问了他的同事、朋友,还针对几名曾受到李成辛照顾的犯人进行过调查。另外还有狱侦科提供的另一份名单,记录着李成辛当值期间曾严厉批评过的犯人,那几个人我们也找人暗中问过。不过最后得到的评价基本上都是说,李成辛虽然在工作中一丝不苟,犯人都不太敢在他当值期间犯错,但都觉得这个管教人品不错,而且处事很公平,从不冤枉人。”
戚沨接道:“听上去评价算很高了。”
“所以我一度怀疑凶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且经常犯错,还被李成辛多次惩罚过。但记录上的人我们都查过了,都还在服刑。”
“如果换一套思路,这个人并不是出于睚眦必报的心理,只是单纯地警告李成辛呢?”
江进一时不言,正顺着戚沨的提示去思考。
戚沨继续说:“我个人的看法是,如果真的是睚眦必报的心态,完全可以直接要了李成辛的命,或是刺伤他的大血管、内脏,令他多活几分钟到半个小时,没能送到医院就死亡。这期间他会经受身体上的巨大痛苦,最终赔上一条命。凶手既然敢杀这么多人,也不会在意多一个。所以我觉得,他恰恰是想放过李成辛才有了现在的结果。站在凶手的角度上,这是他难得表现出来的‘仁慈’。”
“仁慈”两个字不能用来形容凶手,可凶手的行为,和李成辛至今还活着的事实,却刚好体现出李成辛的“与众不同”。
这是江进完全没有想过的角度,当他再看向白板时,连视角都变了。
他想了想,说:“如果你的分析方向正确,那么凶手和李成辛应该是有某种程度的交情才对。”
“嗯。既然被李成辛惩罚过的犯人没有找到眉目,那么就反过来再看看?”
江进颔首:“下一个就是章洋,‘罪有应得’毫无疑问是章洋和凶手有过节,才被凶手逼到自杀。当然,前提是章洋的自杀确有内情。”
在江进说话时,戚沨已经拉出后面的另外一块白板,快速在上面总结方才的几点,并将“自杀前提”写上去。
戚沨说:“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在凶手看来,章洋是‘死有余辜’的,但他不愿亲自动手,他要看着章洋自杀。自杀的心理我看过一些研究报告,即便是人在走到绝境时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想到自杀一途。这需要一种非常极端的心理状态,还要建立‘我已经走投无路,活着也没有盼头’的想法。可即便是这样,人在自杀之前也会出于本能地去寻求救助,可能会找朋友、亲人,这时候但凡有一个人能和他建立起最后的情感连接,哪怕只是一句关心的话,都不至于选择自杀。不过章洋的案子比较特殊,凶手一定是让章洋意识到,不自杀他可能会死得更惨。而且那时候的章洋正经受着极度的恐惧心理,对生活也感到无望……”
说到这,戚沨又停下来,再次看向袁全海的副标题:“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一个内心充满恐惧和绝望的人,连死都不怕,还会听从凶手的话去杀另一个人吗?”
江进说:“也许那时候他还不想死,是凶手令他以为,只要杀了袁全海,他就不用死。”
戚沨摇头:“如果是这样,就说明章洋还具备强烈的求生欲。从求生心切到后面的求死,那么短的时间不太可能有这种极端的转变。就是这一点我始终有个问号,完全说不通。”
“看来这中间章洋还经历过其他巨变。”
“可是有什么巨变会比他从‘外科圣手’变成‘故意伤人’的罪犯来得打击更大呢?”
正说到这,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进。”戚沨顺手将刚抽出来的白板推了回去。
来人是许知砚,一进门便说:“戚队、江哥,刚接到一个举报电话……”
会议室里播放着举报电话的录音,三人就站在桌前一起听。
录音里的女人有点口音,一听就不是春城人,而且表述有点啰嗦,前言不搭后语,绕了几分钟才在接警员的问题引导下将事情解释清楚。
女人先是说网上的漫画,那个自杀的外科医生像是她丈夫——他已经“失踪”多日,她还一直以为是跟人跑了。
最初发现时女人就报了警,但警察说没找到人,让她回去等消息。
再后来,她查到丈夫在春城有取款记录,又去报警。警察说已经问过了,确定是她丈夫在ATM机上取了钱,就说这个案子不属于失踪,属于夫妻之间闹矛盾,还让他们夫妻坐下来好好谈谈。
女人接着说,那监控她也在派出所看到了,是很像她丈夫,可是总觉得不是同一个人。但警察问她是谁,她又答不上来,仿佛是她在胡说八道一样。
也就是最近几天,她又跑去丈夫的老家找人,和亲戚们聊天时才知道她丈夫有一个远房堂哥,虽然亲戚关系隔着远,可是两人长得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说是双胞胎都有人信。
女人又问起那堂哥,说是早先在大城市里当医生,村里很多人都找他看过病,也相信他的医术。不过他是个外科医生,回来的村民基本上都要少一两个器官,还要一直吃着药,身体好的还活着,差一点的没多久就死了。后来大家才知道,那哪里是什么医生,分明是阎王爷,不管好坏先给你一刀,把那个病说的邪乎一点,再让你为了“它”倾家荡产。
纸包不住火,这医生后来就去坐牢了,还有受害的村民去当证人。
故事听到这里,女人也没有往心里去,只当是找丈夫的路上听的“段子”。谁曾想几天之后就在网上看到了外科医生自杀的漫画,而且那笔法惟妙惟肖,画的那张脸居然和她丈夫有七分像……
录音结束,会议室里彻底安静了。
好一会儿,许知砚才打破沉默:“额,如果没理解错,如果这个举报电话内容属实,那么自杀的会不会根本不是章洋?”
戚沨扫过许知砚,又和江进目光对上。
只听江进说:“你刚才‘想不通’的点,这回有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管是谁都逃不掉。……
第一百六十七章
如果死掉的不是章洋……
在鉴于审讯室里, 高幸一直在反复聊章洋的手和他的洁癖,还说章洋即便坐牢了不做手术了,也对双手十分珍惜。这点描述也比较符合后来在章洋住处中找到的大量清洁用品和清洁手套。
戚沨问:“章洋租的那套房子不是也有搜证吗, 采集到的生物样本做过比对么?”
许知砚回答:“做是做了,新留下的痕迹DNA是符合的,不过……”
不过?
戚沨又问:“新留下的痕迹, 什么意思?”
许知砚解释道:“痕检那边说,他们提取到的生物样本应该都是章洋自杀前几天留下的, 说明他确实在那里住过。但是他们还发现屋子曾做过非常彻底的扫除, 用了大量的清洁剂,里面的成分对DNA有一定的破坏作用, 所以部分提取到的痕迹已经失去了参考价值。”
江进接话:“如果假设自杀的章洋并不是本人,而是录音提到的远房堂弟, 那么就有可能是章洋找到这个堂弟,让他住进自己的屋子, 再用某种方式胁迫堂弟自杀。而真正的章洋就此‘隐身’。”
而事实上, 章洋在出狱之后并没有和过去的亲人来往过, 连朋友都没见, 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经历过几年牢狱生活的章洋到底变成什么样。当时走访的时候,听到的说辞是章洋坐牢期间,亲戚们就和他断了往来, 但换个角度看,或许这正是章洋想要的结果?
戚沨若有所思道:“妻子已经和章洋离婚,章洋没有孩子,父母也已经病逝,也就是说要拿到他的DNA样本进行比对几乎不可能。可他忽略了一点……”
许知砚快速接道:“就是堂弟的样本!如果真是堂弟,他家里一定能提取到痕迹, 和自杀的‘章洋’样本比对一下就行了!”
戚沨点头:“你现在就去联系。”
“好嘞!”许知砚转身就走。
直到门关上了,戚沨才将白板重新拉出来,说:“难怪章洋在自杀之前还花了五百块钱租了拆迁村的房子。事实上住进去的人根本不是他,所以也不会留下他的痕迹。”
“录音里说他堂弟失踪后还有取款记录,取款的人很可能是章洋。”江进说。
“但他不可能永远以他堂弟的身份生活,这应该只是权宜之计,接下来他还会再改换假身份。如果能证实刚才的推断,那么章洋制造两场案件和后来畏罪自杀的矛盾之处就能解释了——他根本就没想过死。”
“还有,那具尸体的手指上有伤口,指纹已经不完整。他连这点都想到了。”
“可他一个人根本做不到这么多事……”戚沨喃喃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不认识这个人,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针对我的人不是他。”
江进来到戚沨旁边,一同看向白板:“章洋,只是马前卒。他身后还有人。”
戚沨皱了皱眉,看向其中四个字:“黄雀在后,黄雀……”
在许知砚进屋之前,他们得出的分析是,自杀的章洋是螳螂,蝉是袁全海,而逼迫章洋自杀的人就是黄雀——这是幕后主使的自我比喻。
现在看来,这依然是凶手的自我比喻,但自杀的“假章洋”根本不是螳螂,他和袁全海一样都是蝉,“捕猎”他们的真章洋才是螳螂。唯一一点相同的就是,黄雀就是幕后主使,而且这个人还将“螳螂”留下了。这就意味着还有人会死在章洋手里……
戚沨的思路刚走到这里,江进便先一步开口:“阿姨那天……”
戚沨瞬间抬眼,转头看向他:“你是想说,那天也是章洋?”
江进点了下头:“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一刀毙命,而且正中腹部大血管。
戚沨的脸色白了两分,心中一时悲愤,但凶手的步步紧逼、案件的紧张感和破案压力,这些东西一股脑调动起来,很快就将她的个人情绪压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崩,更不能崩溃,也不是悲伤的时候……
“如果真是他,他一定还在春城。”
江进看着戚沨的侧脸:“凶手向你提出挑战,但就这几个案子的作风来看,他不会亲自出面。恐怕下一次还是章洋。”
“不管是谁都逃不掉。”戚沨说。
江进走向白板,一边拿笔改动一边说:“如果假设章洋找堂弟当替死鬼的事成立,那么他没有杀死李成辛这一点,就更值得深究了。”
戚沨点头:“嗯,留了李成辛一条命应该是幕后主使的授意。章洋连自己的堂弟都下得去手,怎么会对毫无关系的李成辛留情呢?”
“所以你之前的推断是对的,这是幕后主使自认的一种‘仁慈’。那么李成辛身上一定有特别之处。”
“他还定义李成辛的事件是‘乐极生悲’……”戚沨轻声说道,“人只有活着才能体会所谓的乐和悲,死了就不会有了。”
“他还定义章洋自杀的案子是‘罪有应得’,这应该是为了混淆视线,误导我们认为章洋确实已死。”
接下来还有任雅馨的“命运多舛”和周岩的“不见天日”。
后者比较容易理解,周岩最后去的地方是汇成工地,在那里要处理一具尸体,掩埋是最好的办法。
可前者……
戚沨说道:“我从来不会用舛这个字来形容我妈。在我看来,虽然和高云德再婚不是正确的选择,但在那个节骨眼谁也说不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还是后来出了事才验证了这一点。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将她整个人生用着一个字盖棺论定。”
“这个字,是有不顺的意思。但阿姨最不顺的不就那么一件事吗?”江进接着说。
“我妈遇害是这个人一手造成的,他指的是这个。”戚沨看向江进,“如果不是我妈突然跑去见罗斐,那个人也不会想到要杀她。从他的角度解释,这是我妈自己做的选择进而导致的后果。因为她在关键时刻做了错误的选择,于是有了第二段婚姻,又因为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不该见的人,连命都没了——这就是幕后主使要告诉我的。”
“真是可笑,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心理变态,居然还居高临下地审视、评判这些被他杀害的人。”
“所以他的画像又完成了一块……”
戚沨拿走江进手上的笔,在白板上迅速写了两个字:自高。
“视人命如草贱,视他人为蝼蚁。”
“自我评价这么高,却不是盲目自信,有智商有手段,你之前的分析是对的,他在生活里应该是一个非常受人尊敬的人,是某个领域的专业人士。”
“可是这种感觉并不能令他满足,他心里的黑洞需要用另一种方式填满。”
江进没接话。
戚沨等了几秒,看向他,这才发现他的目光落在那行“刑警被活埋:不见天日”上。
戚沨说道:“下一步我会申请,等批准下来就安排汇成工地的挖掘工作。但你也知道,不能仅凭一张手稿就贸然行动,无论是工程方还是我们,都要走手续。而且这件事已经放到网上了,稍有动作都会被大众关注,我们都不希望因为一个动作就掀起舆论。”
江进醒过神:“我明白。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几天。再说这件事要以大局为重,我们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关注着。也许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去工地‘打卡’了。”——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要不还是我去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自高自大, 心理变态,这样的人‘孤芳自赏’,却是普通人眼里的可怜虫。”戚沨至今还记得高幸说过这样一句话。
高幸还说, 这种极端主义的心理变态是极端的自恋狂,他们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等的生物,是真正意义上的六亲不认。这种六亲不认不只是情感淡薄, 而是没有情感,是一个“物种”对另一个“物种”的看低、蔑视, 就像是人不会对蚂蚁产生感情一样。
这天晚上, 戚沨一直待在刑侦支队,反复检查证据链里的每一张物证照片。
有时候侦破案件的重要线索就藏在大量繁琐的工作里, 而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因为某个人的灵机一动、灵光一闪。
而连续几个小时看监控画面就是破案日常,侦破案件靠的不只是抽丝剥茧的能力, 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最主要的就是耐心。
不只是戚沨, 痕检科也有人在加班, 晚七点刚过就传来一份新的鉴定结果。
那是一份任雅馨的遗物鉴别, 她遇害时身边散落了随身包, 和几盒从任雅珍家里带出来的饭盒,饭盒里装的都是手工小菜。
那几盒小菜倒是没什么特别,一直密封着。包里的东西在经过初步鉴定之后也没有发现异常, 如今是第二次复验,不过是家门钥匙、公交卡、卫生纸、药盒和一盒酸奶。
如今物证单就显示在戚沨面前的电脑中,她眯了眯眼,视线就停留在那“一盒酸奶”上。
直到江进敲门进来,问:“准备定盒饭,你想吃什么?”
戚沨却忽然看向他说:“我妈包里有一盒酸奶, 可是我分明记得,我那天早上打开冰箱看过,告诉她酸奶没有了,我稍后会去超市买……”
但事发那天,戚沨忘记了买酸奶。
江进问:“会不会是阿姨前一天就放在包里的?”
戚沨摇头:“这盒酸奶的生产日期是案发前一天,我之前买的酸奶肯定比这个时间早,也就是说……”
“阿姨当天买过一盒酸奶?”
可这能说明什么?
戚沨迅速起身,拿起车钥匙和手机往外走。
“你去哪儿?”江进跟了上去。
“小区里就有一家小卖店,我要再去问问。”
“那家店已经有人问过了,说什么都没见到,监控也出了问题。”
两人的步子都很快,一前一后相差一步,边走边说。
“那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人会撒谎,但证据不会,我一定要再去确认一次。”
“我跟你去,车钥匙给我。”
戚沨停下脚步,看向江进只停顿一秒,就将钥匙交给他。
江进接过钥匙,率先迈开步子:“你肯定连着几天都没睡好吧。”
“睡不着,也不困。”
“你是精神上不困,但身体上快要亮红灯了。”
戚沨一直看着窗外,直到车子来到小区最近的一条街,因为堵车开不进去,她立刻推门下车,快步往里面走。
江进因为要停车,慢了几分钟,等他来到小区内的小卖店前,正听到戚沨和老板夫妇的对话。
“监控真的坏了,到现在都没修好……”
“是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戚沨背对着江进,江进看了眼三人,又来到冰箱前,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里面的酸奶都是一整盒八个装,但其中有一盒只剩下五个。
这时老板说:“我们这酸奶都是整盒卖的,不单卖。”
“不对吧?”江进接道,“那这里怎么只有五个?”
这话刚落,就有居民来到门口,熟练地拿手机扫码:“老板,来一盒酸奶。”
戚沨转过身,问:“一盒酸奶是这种碗装的吗?”
居民一愣,看了眼戚沨,又看了看穿着制服的江进:“是啊,怎么了……”
戚沨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扫过老板和老板娘尴尬的脸色。
只听老板小声说:“不卖。”
江进来到老板面前,低声说道:“妨碍调查是要负责任的,你们做点小买卖也不容易,但现在是出了人命,希望要让我们为难……”
数分钟后,小卖店提早关了门,戚沨和江进也被请进屋。
老板娘战战兢兢地端上热茶,遂就站在一旁低着头,只听老板说:“警察同志,不是我们不想配合,我们也是有苦衷的……”
“长话短说。”江进抬了下手,先点开手机里的录音,随即问,“那天任雅馨女士是不是来过小卖店,还买了一盒酸奶?”
老板对上江进锐利的目光,又立刻撇开,声音很低:“是来过……”
戚沨一直在审视老板的脸色,又看向老板娘。
江进问:“当时你们还向走访民警出示过收款记录,就为了证明那盒酸奶不是从你们店里买的。但其实任女士在遇害之前手机根本没有带在身上。你们也知道这一点,对吗?”
老板支支吾吾地回应说,任雅馨还是在买酸奶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不见了,但因为平日她经常来店里,关系算比较熟了,老板娘就说让她先拿一盒,等找到手机再来付钱。任雅馨笑着说了声谢,就将酸奶放进包里走了。
江进继续问:“那她走的方向是哪边?”
老板回道,按理说任雅馨应该出了门就朝左边走,因为她家在左边。但事发那天任雅馨却是朝右边走,嘴里还念叨着要找手机。
也是到了这一刻戚沨才明白,为什么发现任雅馨尸体的地点,和她平日回家的路线不同。她是因为找手机才走回头路,但人行道上根本没有看到手机,于是走着走着才拐去了灌木丛和草地。
想到这里,戚沨又一次看向老板娘的脸色,老板娘却依然躲躲闪闪,心虚半点不减。
戚沨问:“为什么要隐瞒?”
老板娘匆匆看了戚沨一眼,又把头埋低:“我们就是做点小生意,不想惹事。”
老板跟着解释说,他们是害怕说多了,会被那个凶手打击报复。
这一点乍一听合理,但经不起推敲。
戚沨思路一转:“我妈在这里待了多久?”
“也就几分钟,就站着说了会儿话。”老板说。
“当时还有其他人吗?”
“没……没有了……”老板娘快速摇头,但言辞闪烁。
戚沨盯着她:“你肯定?”
“嗯,肯定……”
戚沨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回忆着之前在办公室里看照片和视频的细节。
其中一段是小区外不远处路口的道路监控拍到的画面,有一名男子在案发之前进了小区,行踪有些可疑,走路东张西望。但后来有民警去了解过,这名男子并不是陌生人,而是小卖店老板娘的亲弟弟,而且他身材很瘦,个子不高,力气也不大,不符合凶手画像,于是很快打消怀疑。
戚沨忽然问:“你弟弟那天来过吗?”
老板娘下意识抬起头,眼底难掩惊讶,但只和戚沨对视了一瞬就再次低头,嘴上飞快地说:“没有!”
戚沨一直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问题所在。
那段视频和询问结果江进自然知情,听到这里同样意识到,接着说道:“可我们从道路监控里看到他进入小区侧门的画面,你们真肯定没有见过他?”
老板娘接不上话,老板也有点懵。
江进又道:“我还是那句话,事关人命,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包庇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很有可能会坐牢。”
老板娘彻底傻眼了,老板终于找回声音:“你们,该不是怀疑他杀人吧?”
戚沨和江进对视了一眼,却谁都不接话。
就是因为这诡异的几秒钟沉默,令老板想到了很多无力承担的后果,连忙说:“他……他这人是有点毛病,但他不会杀人!他连杀鱼都不会,拿刀都拿不稳!”
江进点了下头,用安抚的语气说:“这一点我们的司法鉴定会给出答案,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现在你们该关心的不是他,是你们自己。我再问你们一次,监控是真的坏了吗?”
“监……控……额……”老板支支吾吾吐出几个字,在说与不说之间纠结。
老板娘一时觉得头晕,连忙扶着桌子坐下,过了片刻才声音虚弱地说了一句:“他那天是来了,但不是你们怀疑的那样。监控也是好的……”
过了几分钟,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储存卡。
江进就用店里的老旧设备调出案发前十分钟的画面,先是任雅馨步子缓慢地进了店里,和老板娘打了招呼就去冰箱里拿酸奶。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有一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小女孩也走进店里,还绕到货架后面,接着又进来一名身形瘦如豆芽菜的男子。
经过老板娘时,男子还叫了句“姐”,老板娘只匆匆应了一声,就将注意力放在任雅馨身上。
任雅馨正在包里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手机。
老板娘就笑着和任雅馨说“没关系”,叫她下回来再付款,与此同时老板也搬着一箱东西从后面出来,同样没有注意到货架后面的小女孩和男子。
三人就站在前面柜台处说了会儿话,货架后也传来一些细微声响,似乎还有小女孩的恳求声。
而第一个注意到这一切的则是任雅馨,她嘴里念叨着手机会不会掉在店里了,就进去找。
可她刚绕过货架,小女孩就快速跑了出来,还撞了她一下。
任雅馨一个趔趄,连忙扶着旁边,随即看向从后面拐出来的男子,一时搞不清状况。
男子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衣服、裤子,溜溜达达地走出门口,还说:“姐,这个我拿了啊。”
视频播到这里,屋子里鸦雀无声。
老板别开脸,老板娘则红了眼眶,很快哭起来,没多久就开始抱怨、痛骂。
老板也跟着说:“我们也是不希望家丑外扬,为了这个畜生才撒谎……不过那孩子也没……好在没真的出事,要不然我们心里肯定过意不去,肯定不能说瞎话!”
老板又说,这个小女孩是个惯犯,已经来店里“拿”过几次东西了。她爸妈工作忙,一个经常加班,一个经常出差,小女孩一直跟着家里老人。
其实前面几次他们就发现小女孩偷东西了,也跟她奶奶说过,听说她写了检查,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当“三只手”,也就没再说什么——这事儿老板娘的弟弟也知道。
没想到案发当日小女孩会再来店里偷东西,还被老板娘的弟弟一路尾随,更加没想到弟弟是这么个王八蛋,利用小女孩的偷窃行为威胁她,还对她动手动脚……
就这样,小卖店的插曲很快移交给派出所,戚沨和江进一前一后走出店面,却都不急着回队里。
草丛那边的警戒线还留着,戚沨脚下一转就往第一现场走。
江进跟在后面,一路无话,直到快到跟前了才箭步挡住戚沨:“要不还是我去吧?”
戚沨摇了下头:“我没事,我想看看。”
江进犹豫了两秒,将声音放低:“我知道你心细,可能真的会发现张法医遗漏的细节。但这个案子和你有直接关系,就算你发现了也不能上报,否则会被人怀疑收集证据的公正性。这样,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就写我的名字。”
戚沨抬了下眉梢:“这样不就更显得有问题了?”
江进清清嗓子:“还记得李惠娜的案子,我和你去了她和刘宗强的家,还被罗斐撞见。你当时就是这么劝我的。反正清者自清,要是真有发现,你不要碰,让我来。”——
作者有话说:说起这次请假拉肚子的事,我真的服了。
有个酸奶品牌,我记得刚进北京的时候就挺有名了,当时也买过几次觉得还可以。我知道它后来新出了一个系列叫小蛮腰,但没当回事。上次拉肚子请假,就是因为出门吃饭买了一杯小蛮腰,挺好喝的,但是还没回家就开始拉,特别厉害,回了家又一直拉,实在不行了就吃了整肠生。就这样我都没多想,还以为是我吃了川菜又喝凉酸奶激着肠胃。
然后昨天我又喝了这个酸奶,又疯狂拉,都拉水了,我和朋友说了这个事,朋友问我难道没有看配料表吗,不知道小蛮腰主打的就是通便吗?我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朋友还给我拍了配料表,那一长串“菌”啊我都惊了。
在这里提醒一下大家,本来就通畅的亲就不要尝试了,便秘的人可以试试看。我和我两个朋友都喝到拉水……
ps,秋天是要多补水,收阳气的季节。
红包继续
第170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也许是他发现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戚沨从兜里拿出两副手套, 一副递给江进,另一副自己戴上。
她的手刚碰到警戒线,手机却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宋昕。
江进也看到了。
他本以为这种时刻戚沨不会接,而是直接按掉, 没想到戚沨盯着来电显示几秒钟,却按了通话键, 并拿出蓝牙耳机戴上。
因为切换耳机, 有几秒钟没有声音,直到戴上后, 戚沨才说:“我最近都不能过去,家里有事要处理。”
电话对面先是一顿, 随即传来宋昕的嗓音:“我知道,也能明白。其实我前两天就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打个电话, 但……网上的消息我也看到了。”
“嗯。”戚沨只应了一声就抬高警戒线走了进去。
宋昕问:“我知道你接下来会很忙, 打这通电话一是因为站在朋友立场, 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 二则是出于心理咨询的角度,想提醒你一定要多注意休息,尤其是你才接受过一次催眠, 我担心会因为刺激而生出副作用。”
戚沨知道,他所说的副作用指的就是幻觉。
“不要说做梦了,我连睡觉都很少,睡了没一会儿就会醒。”
“我知道这样可能没用,但你需要休息。”
“嗯。”
几秒的沉默,宋昕那边忽然问:“对了, 我堂弟宋铭去找过你们吗?”
戚沨脚下顿住,目光正好落在脚尖前的草丛里。
她蹲下身用手拨开草丛,遂转头看向江进。
江进快速跟上来,就着拨开的草丛,从草的根部泥土中捏起一颗木头珠子。
这珠子和泥土一个颜色,若不是宋昕刚好问了一句话引起戚沨的注意,戚沨也不会停下来,视线也不会刚好落在这颗珠子上。
趁着江进将珠子放进塑料袋的时候,戚沨问:“宋铭?没有。他有事要找我吗?”
她注意到宋昕的用词,说的是“你们”,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指的是她和母亲任雅馨。
宋昕那边沉吟片刻:“如果网上的消息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阿姨出事那天。宋铭当时在我这里,临走的时候他说和阿姨约好了,要去看她。”
约好了?
可任雅馨的手机里,并没有当天和宋铭的联系记录。
“然后他就离开了?当时是几点?”戚沨站直了问。
宋昕回忆道:“我那天有点事要忙,走得比较晚。宋铭走了有一会儿,我看过一次时间,是七点半,所以我估计他应该是七点或七点以前就走了。”
这个时间距离任雅馨的遇害时间已经非常接近了,如果路上宋铭没有耽搁的话,案发之前他应该就在小区附近,也有机会看到凶手。
“我知道了……”戚沨话锋一转,“我这里还有点事,稍后再联系。”
“好,那不耽误你工作。天气干燥,还是多注意休息,多喝水。”宋昕接道。
“嗯。”
电话切断,戚沨看向江进,江进已经站起身,手里就拿着那个塑料袋,并用手机的光照着里面的珠子。
“看着像是手串珠,不过这里只有一颗。按理说如果是手串断了,应该会散落一地才对。但痕检那边没有发现其它珠子。”
戚沨扫了一眼,正要开口,却仿佛想起什么,先是皱了皱眉,遂拿过塑料袋,盯着珠子又多看了几眼。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嗯?”江进问,“是阿姨的东西吗?”
戚沨摇头:“我妈不戴手串。而且你刚才不是说,如果是手串,应该会散落一地吗?”
“哦,那也许不是手串,可能是一些装饰品,比如包……”
江进的话刚说到一半,戚沨就猛然抬头,眼睛里划过一丝惊讶:“宋铭有一件外套,上面的扣子就是木头珠子。”
“宋铭?”
“他是宋昕的堂弟,之前我妈在路边晕倒,就是被他送去的医院。”
“等等,宋昕?那个心理咨询师?刚才的电话也是他吧。”
眼瞅着江进要将问题拉远,戚沨快速说:“刚才宋昕问我,宋铭那天有没有来找我们,指的就是我和我妈,而现在又捡到这颗珠子……”
江进抬了下手将戚沨打断,似乎正在思考,随即说:“除非能鉴定出这颗珠子就是你见过的扣子,又刚好他的外套上也少了一颗,否则很难证明他来过现场。还有,如果他真来了,道路监控应该能拍到。”
然而监控里并没有见到宋铭的身影,不管是正门还是侧门。
戚沨没接话,只是拿出手机拨打宋铭的号码。
江进就在一旁等待,过了十秒钟,电话仍在拨打中,江进才忍不住说了一句:“宋昕给你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宋铭在案发当日要来找阿姨?你不觉得这很刻意么?”
戚沨盯着手机屏幕,嘴上回道:“即便刻意,只要是事实,就该查。”
江进不解:“什么叫‘即便刻意’,如果真的是故意的,除了调查宋铭是否来过之外,也应该弄清楚宋昕的动机啊。”
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自动断开。
戚沨放下手机,说:“也许是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提个醒。”
“这只是你的感觉。”江进说,“你好像挺维护这个人。”
戚沨回:“不是维护,而是避免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去随便怀疑一个人。错误的怀疑只会导致错误的调查方向。”
江进张了张嘴,最终却不再接茬儿,只是别开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
此后几分钟,戚沨一直蹲在地上找线索,但除了那颗珠子之外一无所获。
两人一同返回市局,江进拿着珠子去了痕检科,戚沨则回到办公室,一直在电脑上检索今年新出的男士棉服外套。
她连着输入了几次关键词,直到一件短款的军绿色中性款外套映入眼帘,上面的珠子扣更是首推的设计特点。
这期间戚沨又尝试给宋铭拨了几次电话,却提示已经关机。
戚沨便又给宋昕发微信问:“宋铭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宋昕回道:“我也有好几天没跟他联系了。这样,问问他爸妈。”
“好,谢谢。”
几分钟后,宋昕回复说:“已经问过了,他爸妈说他前两天就说要出去旅行,出发后还发了朋友圈,昨天还给他们发了在云城的风景照。”
又是云城?
戚沨快速点开宋铭的朋友圈。
果然,朋友圈发出时间就在任雅馨遇害的第二天。
戚沨说:“宋铭的手机关机了,他爸妈也不担心吗?”
宋昕回道:“他经常这样,而且他一个人住,作息日夜颠倒,十天半个月都不跟他父母联系也是常态。”
戚沨吸了口气,放下手机后双手撑着前额,手指在太阳穴和眉心上缓慢揉搓,试图将凌乱错综的思绪整理清楚。
现在的问题是线索多,但还不能分辨清楚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烟雾弹。
没想到宋铭也牵扯进来。
但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无论是宋铭的行踪还是那颗珠子,他离开春城的出入记录,以及现在人在哪里,都能在一天之内得出结论。
想到这里,戚沨闭上眼,不知不觉地困意袭来。
但她眯着还不到十分钟,办公室的门就敲响了。
她心里一惊,还没睁开眼,嘴里便脱口而出:“进来。”
江进手里拿着一次性饭盒推门而入:“外卖送晚了,早就饿了吧?”
戚沨勉强笑了下:“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我会吃的。”
她擦了手,掰开筷子的同时,就听江进问:“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你和罗斐一起救过一个男孩。那男孩当时是差点被人贩子拐卖?”
戚沨点头:“那个男孩就是宋铭。”
江进点了点头,又接着问:“我还记得他后来就出国了……”
“嗯,最近回来的。”
“那他是怎么认识的阿姨?该不会是刚好经过路边,刚好遇到阿姨吧?”
“就是这样,我赶到医院之前,他和我妈聊起来才知道是我。”
“那这也太巧了。”
戚沨吃了口饭就停下来:“你想说什么?”
只听江进分析:“我回来以后仔细想了想,案发当晚阿姨的手机不在身上,宋铭即便要过来看望她,也会先打电话对吗?电话打不通,按理说他应该不想白跑一趟。可如果那颗珠子确实是从他外套上掉下来的,就说明他还是来了,不仅来了,还曾去过现场。”
戚沨接道:“的确。而且宋铭不知道我家的具体地址,就算他真和我妈约好了,以我妈的习惯,也不会和人约那么晚。现在只能先等痕检的消息。”
“我刚问过,估计最快明天就可以拿到那家品牌的样本,可以进一步比对到底是不是珠扣。”江进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廖泉已经被带回来了。夏正和小许已经做过第一轮讯问,明天会等技侦的结果,再做第二次。就目前来看,廖泉很有可能只是被利用了。所以我相信两次讯问之后,他身上的线索就能梳理清楚。”
“那他家里搜过了吗?”
“已经去过了,不过哪些和本案有关,哪些无关,还要等痕检分析。听说仅仅是手稿、草稿就带回来七箱。不止如此,他的电脑和Ipad里还塞了几十个G的恐怖、血腥图片。他本人说这些是花了将近十年时间从网上下载的,而且大部分都来在外网——他但凡有点闲钱就花在这里。他还说,他和叶晋辉之所以能在漫画论坛上一见如故,也是因为都对悬疑、恐怖题材有浓厚兴趣。”
“叶晋辉这一段和我知道的吻合。”戚沨问,“除了这些,还有没有提到其他的?”
江进说:“大部分都没什么特别,只有一点引起我的注意。他说他的网名早几年在几个论坛上都很出名,很多人都看过他的手稿,因为画工出色,想象力丰富,都怀疑他是漫画大神的马甲号。所以我在想,凶手会想到找他画手稿,会不会也是通过这些论坛认识的他?当然,凶手应该是做过调查,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漫画大神,不仅缺钱,而且对这类元素非常感兴趣。”
“嗯,我也一直在想,廖泉那么宅,生活里几乎没有朋友,那凶手又是找到的他?凶手在境外暗网上传照片,怎么那么巧就被廖泉看见,又那么巧廖泉是拿来做漫画素材?会不会凶手早就知道这一点,早一步就通过其他方式给廖泉指路?”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给廖泉发匿名邮件的人,和廖泉之间应该还有其他联系方式,只不过技术在筛选的时候,没有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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