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掌舵人 凶中藏吉
陈染看了下, 这三个叫金宏的人都是青壮年男性,一个25岁,一个29岁, 还有一个45岁。
“把这些信息都打印出来,暂时不排除,调查一下再说。”
看着小朱把这几个人的信息都打印到纸上, 陈染给任队打了个电话。
任队负责在几个不同职能小组之间协调, 有什么进展再及时转告梁潮生等人,扮演着上传下达的角色。
“金宏,你是说这几个人中有一个可能是这三个案子的嫌疑人?”看着手上的信息, 任队特别惊讶。
知道陈染有能力,但她能这么快把和此人信息弄到手,这可不是一般的有能力了
“对,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有个叫金宏的人,住在新城区。他有开锁能力, 身高和身体状况也符合。至于是不是嫌疑人, 这不一定。”
“可以作为重点查一查。”
找人打听了一下, 找谁啊?任队看向陈染时, 面带困惑。
但陈染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也不好追问。
“行,我先去跟梁队他们说一声,然后让人把这几个人都查一下。”
还要查一下哪个金宏有书法爱好……
任队心里琢磨着这个事,带着那份资料先去了一趟梁潮生办公室。
他过去的时候, 梁潮生他们正在说话。
“有新消息吗?”看到任队手上的纸,梁潮生马上问道。
“对,你看看陈染找到的人, 这个消息是她从别人那儿打听到的。具体是谁,她没说。”
任队语气中带着点无奈,葛万钧和石林就在旁边,自然看得明白。
显而易见,陈染这个消息来源,可能是某个线人提供给她的。
她有线人了,没告诉任队,任队又不好追问,就成了这样。
葛万钧看了看纸上的内容,随后跟石林吐嘈道:“看样子,这小姑娘也有线人了,了不得!”
石林端起茶杯跟葛万钧碰了下,“是挺了不得的,能让线人乖乖把消息吐露出来,也是个本事,一般人做不到。”
“可不是嘛,没一把年纪,想有几个靠谱的线人那可不是容易事。”
两个人碰过杯后,把杯中的茶喝了。
“葛队,你也列出了几个嫌疑人,也有个叫金宏的吧?”石林问道。
“对,有一个,但是徐继祖遇害现场没有这个人的指纹,也没查到金宏与徐继祖之间来往的证据,就把他放了。”
如果凶手真是这个叫金宏的,葛万钧确信,他把这个人从询问室里放走时,此人说不定在笑话他呢。
想到这种可能,要说他完全不在意,还真不是。
除非是躺平任嘲,否则他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看完纸上的信息,梁潮生已猜到了陈染那个线人是谁了。
是张巍吧?陈染认识这个人,梁潮生也认识对方。
梁潮生没有过多议论此事,把纸交到任队手上,告诉他:“你去查一下这三个人的情况,看看身高和其他条件,到底哪个人更符合。”
“另外,指纹做得怎么样了,几个现场有没有发现重合的指纹?”
“那还没有,筛选还需要点时间。”任队说。这几个案发现场出现的绝大部分指纹都是受害人及其家人留下的,有很多指纹重复出现。
这些都需要筛掉,剩下的那些才是他们要辨认的重点。
看着任队带着那张纸离开办公室,梁潮生转头严肃地道:“看来,有人对咱们容城这两年来的整顿活动不满了,觉得咱们影响到他赚钱,反击已经开始了。”
“陈染说得没错,这就是一次示威行动,短时间弄出这么多案子,是在给咱们下战书。”
梁潮生等人自有其消息来源,石林也是。他们都已听说,他们这几年在治安上的成效影响到某些人在容城的布局了。
葛万钧垂着眼皮,手上杯子缓缓转着,说:“这回跟咱们以前处理的案件可不一样,有人在背后下棋,制造各种案件,咱们不应战都对不住他这番心思。”
从最近的种种迹象看来,他们这次要组织人手对积案展开攻坚战是对的。这些没被破获的案件,至少有一部分跟背后的人有关系。
因为,有些案件的嫌疑人是受别人指挥做的棋子,类似于赏金猎人。在他们背后,有遥控者。
可能,这个叫金宏的,也是个棋子。
棋子虽不重要,但抓得多了,让棋手手下筹码变少,其实也不错。
打掉一个棋子,就相当于拔掉鸡身上的一根毛,几十上百个棋子被灭的话,那藏在背后的鸡就算没有变成秃毛鸡,也要跳脚吧?
他们最看重的是,相关案子处理越多,越容易把这人查出来。此人想完全隐身,也不是件容易事。
石林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审慎地思考了一下,才跟梁潮生和葛万钧说:“金宏肯定要查的。但对方特意留下线索,我们也要警惕,在下一起案件中会存在陷阱。对此,我觉得要做第二手准备。”
“我看行,小心驶得万年船,没有陷阱固然省事。万一有呢?咱们要是不准备,怕是要出事。”梁潮生表示赞成。
在战术上,梁潮生等人不会随便轻视一个未谋面的对手。
二十分钟后,任队回到了梁潮生办公室。
“梁队,查出来了,我们要找的金宏,应该住在新城区常乐大街78号,今年29岁,身高181,身材魁梧,以前在水泥厂干过,负责搬运水泥。”
“据说此人在水泥厂上班时,厂里的黑板报都由他负责编写,字写得很好。”
梁队当即吩咐道:“你派几个人去常乐大街附近调查一下,了解下金宏的活动规律,再拿到他照片,给几个小组所有成员都看看。”
“这事儿我来安排吧。”任队说,他打算安排几组擅长伪装的人。这个活他不会派给陈染和郭威,他俩伪装的能力还不够。
但老吴和老林等人是绝对可信的。一中队的付林和华叔也可以用,他们都是多年老刑警,演戏经验堪称丰富。
石林叫住他:“考虑到有些受害人即使被盗也不会报警,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同类案件的发生,所以咱们不光要调查地名或者店名里有‘花’字的,把带有‘相’字的也查一查,这样全面一点。”
梁潮生听到他这番说法,心道这位无愧为市局的重点培养对象,想得确实比较全面。
任队出去的时间不长,二十多分钟后回来了,说:“这是老吴和新城区那位刑警对着地图挑出来的十二个地方,都有‘花’字。想全部监控到的话,恐怕人手会紧张。”
“十二个?会不会有点多了。地方真不少,我看看。”葛万钧接过那张纸。
他到了新城区任职后,还保留着以前的老习惯,经常穿便衣在辖区内街头巷尾活动,在几年时间里就将辖区内很多地方都走过了。
他不用看地图,看了一会儿,指着一家叫“花惜阁”的地方说:“这个服装店月初刚兑出去,里面是空的,正准备装修。店里没货,也就剩点柜子货架,值不了多少钱。又没人上班,排除吧。”
葛万钧接着又排除了两个地点,转眼间,表格上十二个地方就变成了九个。
他在新城区任职五年,那边的情况自然是他最熟悉,石林和梁潮生都没什么意见。
任队把葛万钧修改过的表格拿回来,跟郭威等人说:“老吴和华叔他们从现在起开始跟踪金宏,主要看他明天是否会作案。我打算再派几组人马出去,到这几个地点去调查,你们谁去?”
陈染已经做完了那几个疑难指纹,但都没匹配上,因为指纹库这时候还不够大,样本偏少。
她暂时没有其他大事要办,就主动请缨:“任队,我去那家叫‘花满楼’的照相馆吧。”
从张巍那儿打听到金宏的消息后,陈染悄悄卜了一卦。
这是个凶中藏吉的卦,地点应在照相馆。
而他们所选出的所有地址中,只有这一家是照相馆。所以,陈染决定把自己调查的地点选在花满楼。
她最终如愿去了位于新城区余庆路的照相馆,照相馆门口不时有人进出,以年轻人和一家三口居多。
门口有四盆绿植,进门处还有鲜花扎出来的花架,这个照相馆技术如何不知道,但门口这个布置确实别致,与店名互相呼应。
与陈染同行的人还是郭威,两个人都二十多岁,到照相馆这种地方一点都不显眼。
穿过马路,在接近照相馆花架时,陈染注意到,有个三十左右的男人刚好也要过马路。
他在斑马横线偏北,陈染和郭威在斑马线偏南。
转头之际,双方竟突然打了个照面。
第97章 掌舵人 黄雀在后
双方一打照面, 陈染就确定,跟他们一起过马路的男人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金宏。
金宏肩膀较宽,手臂肌肉紧绷, 看人时面上没什么表情。
郭威比陈染发现得稍晚一点,好在他在警队也看了金宏的照片。双方视线交汇之后,他愣了一下, 等金宏开始往马路对面走的时候,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人就是金宏。
刚到就发现了目标人物,这实在是太巧了, 像这么顺利的跟踪行动,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
郭威开心不已,但他还不至于得意忘形,转头朝陈染偏了下头,示意他们也跟上。
金宏穿着土黄色直筒裤,脚上一双旅游鞋比较旧, 后跟还掉了点皮子, 穿的时间大概不短了。
他双手插兜, 走路时跟其他过路人有点区别。
别人都在抓紧时间过马路, 眼睛大抵都在看向对面马路,没有哪个人像他那样若无其事地向四周张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陈染和郭威缓缓地踱着步,跟在他身后到了花满楼照相馆外。
这家照相馆有二层楼,离斑马线很近。照相馆外有一片停车的空地, 停了六七辆自行车,还有两辆红色摩托。
金宏拉开门把手,大摇大摆地先进了照相馆。郭威往玻璃门里看了看, 发现金宏已走到照相馆里的沙发上坐下,他就问陈染:“要不要把门把手上的指纹取了?”
“先进去。”陈染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在这儿停留
郭威看出来陈染面带警惕之色,表情跟刚才有些区别。
他往周围瞧了瞧,发现街边马路上有个中等个男人正举着相机向不远处的建筑拍照。
乍看上去,这个人很像是摄影发烧友,在休息时间出来取取景。
但到底是不是,只看这一眼,又没看到此人拍的照片,他也不能确定。
他们这次有任务,需要跟踪金宏。而金宏背后是有人的,考虑到这些,郭威肯定要加谨慎些。万一金宏还有同伙,他这时候在门把手上取指纹,就把他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郭威也推开门走了进去。
金宏这个人的信息,是张巍向陈染提供的。目前他们只知道,金宏身高与杀害徐继祖的凶手吻合,会开锁、身材魁梧、有盗窃史、但未被抓到过。
他们现在还没取到金宏指纹,没办法与案发现场的指纹作比对,并不能证明金宏就是杀害徐继祖的凶手,所以现在还不到抓人的时候。
两个人进去时,一个男青年刚好从二楼下来,他脖子上挂着相机,看到有人进店,把相机放到柜台后,就过来招呼陈染和郭威。
金宏是先来的,此时就坐在沙发上,看到摄影师从楼上下来,先去迎接那对男女,没有到他这边来,金宏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他表现得不明显,但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到他嘴角的讽刺的笑。
陈染瞧见了,不由得为这店老板捏了把汗
如果说凶手真是金宏,那他这次过来,说不定是到这个叫花满楼的照相馆踩点。
本来就打算在这儿作案了,摄影师又把他晾在一边不搭理,这不是把人得罪得更狠了吗?
摄影师热情地请陈染和郭威坐到另一侧的小沙发上,连声夸奖道:“你们俩可真般配。”
他丝毫不掩饰对陈染和郭威的欣赏之意,以他摄影师的眼光来看,这两个人的形象都能达到九十分以上。女孩更是条件优越,当个模特也绰绰有余,他们俩拍出来的照片效果肯定极好。
女孩的长相是偏于女性化的,但整个人又自带一股英气。明明是素颜,也像化了妆了一样。这种状态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女孩子神完气足,才会有这样的外在表现。
他这人有个毛病,碰到美人,无论男女,他都迈不开腿、挪不开眼。这次也是一样,根本不想走开。
陈染注意到,金宏脸上的讥笑更盛。摄像师没及时跟他说话,他也不着急,眼神在室内来回游移,估计是在观察室内的布局。
陈染提醒摄影师:“他先来的,你先问问他要拍什么吧。我们可以等会儿,不急。”
她确实不急,本来就没有拍照的的打算。
摄影师早就瞧见了金宏,见陈染催促,他只好说:“那我先过去问问,一会儿再跟两位聊。”
“大哥,你是要拍照片吗?”走到金宏面前,摄影师客气地说。
他这个态度让金宏面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帮家里人看看,有没有婚纱照样照,拿来我看看。”
这人身上衣服都挺旧,又没有要拍照的意思,换个人或许要不耐烦了。
这个摄影师倒没有,他拿着几本相册过来,示意金宏先看看,还特意解释了两句:“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下来时先看到了他们俩,不知道你是先来的。”
金宏情绪有好转倾向,摆了摆手:“没事,我随便看看,你过去忙吧。”
本着不得罪任何一个客人的念头,摄影师又给金宏抓了把喜糖和瓜子花生。
摄影师去跟陈染聊天时,一个女人拉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小男孩手里端着一个铁盒,铁盒里放着巧克力、杏脯还有其他零食。
他下楼后,看了看楼下的几个客人,见金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竟走到金宏面前,从装零食的铁盒里抓起一把零食,放到金宏面前的茶几上。
他手很小,小小的手上尽力地抓满了东西,因为抓得紧,手指头都被零食压红了。
金宏向他望过来时,他脸上还露出腼腆的笑。
金宏又朝他看了两眼,男孩有些害羞,赶紧躲在他妈妈身后,抱着他妈妈大腿,只露出一个脑袋偷偷看向金宏。
小男孩妈妈笑着跟金宏说:“孩子胆小,不好意思啊。”
“哦,没事。”金宏收回直直的视线,从那些零食中拿出一个杏脯,撕开塑料包装袋,再把杏脯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他在咀嚼时,视线转向大玻璃,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向玻璃外观看。
十分钟后,金宏站了起来,那些零食他只吃了个杏脯,其他的都没动。
经过小男孩身边时,他一只大手放在男孩头顶轻轻揉了揉,随后便走了出去。
看着他推开玻璃门,陈染也放下手上的相册,跟摄影师说:“今天先看这些,改天我带朋友过来拍几张照片。我还有事,先走了。”
“可以可以,等你有空了一定找我拍照,我给你算便宜点。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给你退钱。”摄影师说,他特别希望陈染能在他这儿拍上几组照片。
“有空我会考虑的。那本杂志卖给我吧,我想看看上面的服饰。”陈染指着金宏刚才看过的一本杂志说道。
“不用买,我们都看过了,你想看就拿走吧。”摄影师主动把那杂志从茶几上拿起,递到陈染手上。
“我帮你扔下水杯。”郭威顺势把金宏刚才用过的水杯拿起来,不顾摄影师拒绝,跟陈染前后脚出了照相馆。
看着他们俩一阵风似地走了,摄影师有点纳闷,“怎么说走就走呢?又不是一伙的。”
“管他呢?不该问的别问,别瞎打听,别人要看照片你就给他看。问多了人家说不定会烦,下次就不愿意来了。”带孩子的女人说。
陈染和郭威从照相馆出来时,金宏已经开始过马路了。
这次他没有四下张望,但他向着马路对面那个带着相机的男人瞥了几眼,随后才收回视线,看起来像是不认识那人一样。
郭威一直在观察他,此时他跟陈染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说,金宏会不会认识那个拍照的?”
“是不是认识这不好说,不过我感觉,金宏可能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你觉得,那个拍照的人会是什么身份,跟金宏存在某种关系还是偶然路过?”
郭威又悄悄往那个携带相机的人身上打量了片刻,随后跟陈染说:“刚见到这个人时还不觉得,现在感觉不一样了,他可能是特意在这儿等人呢。”
至于等谁,不用郭威说,陈染也知道。
他们都知道,这一系列案件的凶手背后说不定还有指挥者。
那么,这个指挥者又是如何了解到凶手的具体活动的,他会不会派人监控这些嫌疑人的行动?
这个案件跟他们以往办的案子都有区别,很可能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既然有组织,那就会有层级和分工的不同。
对于最底层链条上那些作案执行者,会不会另外有人对他们的行为进行监视或者评估呢?
这么一想,两个人的思路就打开了。
再看向那个男人脖子上的照相机,无论是陈染还是郭威,都觉得可疑。
发现金宏的消息他们刚才已传给了任队等人,他们在照相馆里看照片时,任队另外派了两个人在附近守着,等金宏再次出来时,可以让其他人跟踪他。
因为,陈染和郭威在照相馆跟他打了照面 ,不适合继续跟下去了。
郭威个子高,已经看到了等在马路对面的两个同行。
一中队的华叔也在那儿,他不穿警服时跟普通的中年男人没有什么区别,一点都不显眼。由他和另一个人跟下去,即使跟的时间长点,也不容易让对方起疑。
陈染小声跟郭威说:“咱们两个改变目标,先跟上这个人吧,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离开照相馆之后,金宏慢慢走到对面一个花坛旁边。他在那儿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花满楼照相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看上去挺纠结的。
来回转了几分钟,他终于从腰间手机套里把手机拿出来,打了个电话:“伍先生,我想换个目标,不去花满楼了。”
“不行,早就说好的,怎么能临时变卦?”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讲条件?想想你儿子你老婆,想好了再跟我谈。”
金宏听完这些话,情绪变得暴躁起来。他挂断电话后,恶狠狠攥了攥拳头,才克制住渐渐暴怒的情绪。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沿着马路往西走。
华叔去过金宏家里,知道金宏家离这儿只有八/九百米。所以他刚才来得很快,陈染和摄影师还聊着天,他就带人过来了。
刚才他佯装成散步的大爷,在金宏打电话时,特意若无其事地从金宏面前经过。他正好听到,金宏打算改变作案目标。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金宏做出改变,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新情况,必须要尽快向上级反映。
另一方面,从金宏的表现来看,他刚才的要求被拒绝了。而且对方拒绝得可能并不客气,根本没有回旋余地,这才把他气成这样。
华叔和同伴跟着金宏离开照相馆,陈染和郭威则顺着另一个方向跟在那个男人身后,想看看此人要去哪里。
这个人并没有料到会有人注意到他,所以他没有刻意避着陈染,远离照相馆后,他不再拍照,径直往西走,大约走了七八分钟,没再往前,从路边一家便利店里买了些方便面火腿之类的,随后进了附近的客来多旅馆。
这家旅馆规模不大,二层楼,这种级别的旅馆房费都比较便宜,楼上楼下加起来能有二三十个房。
郭威推开旅馆的门,看着那个男人走上二楼,他没有直接上去,等那人上了楼,他才跟上去。
片刻后,郭威返回楼下,拿出身份证,跟前台说:“给我订间房,二楼有空房没,我想要靠边的房子。”
前台服务员看了看郭威和陈染,面无表情地问道:“要大床房还是标间?”
“标间,当然要标间。”郭威赶紧说。
“确定要标间?”年轻服务员再次看了看他们俩。
郭威不高兴了,说:“让你开标间就开标间,哪儿那么多话?”
服务员垂下眼,暗地里撇了下嘴,心想这两个人装什么呢?就算开了标间,到时候不还是得滚到一块去?
郭威要是知道她脑子里在想这种不可说的东西,他说不定会晃晃她脑袋,好把她脑袋里那一滩水晃出来。
半小时后,郭威和陈染返回了河西分局。华叔人还没回来,但他传回了一些信息。
任队看到陈染时,第一时间告诉他们俩:“一中队的华叔现在还在金宏家附近守着,据他反映,金宏应该是那几个案子的凶手,但他做下这些案子,可能并不是出自他个人意愿,有可能是被人强迫的。”
“而且,金宏离开花满楼照相馆后,还给别人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跟人说,打算改变目标,”
“我们都觉得,他说的这个目标应该就是作案目标,也就花满楼照相馆那一家人。”
之前他们就推测到,这个凶手下一个作案目标所在的地址应该有“花”字,从现在的发展来看,这个猜测已经得到了验证。
金宏又在16日的前一天特意去了一趟花满楼,这就更证实了这一点。
他既然提出要改变目标,那他应该是不想再去花满楼作案了。
也可以理解为,他不愿意伤害到这家人。
陈染离开客来多旅馆后,就跟郭威在路上讨论过金宏的事。
从金宏在照相馆的反应来看,他在日常生活中还算正常。
开照相馆的一家三口对他都很客气,小孩子还给他分零食吃。一个人心肠如果不是特别冷硬,面对这种无辜的孩子,是很难下得去手的。
可能就是因为这家人的表现,金宏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郭威想了下,跟任队说:“我觉得,也许金宏坏得没那么彻底。”
“也许吧,或许这几桩案子他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任队说。
“其实我之前想过,金宏这些年为什么一直没有被抓过。”陈染说。
“为什么?”郭威把带回来的一次性水杯和杂志交给赶过来的小朱,让他在这些物品上取指纹,随后问陈染。
“他作案的频率可能偏低,也就是作案次数少。近些年张巍也没听到他作案的消息,说不定他这几年生活已趋于正常了。”
“至于为什么选在最近连续作案,说不定跟背后的人有关系。”
陈染这个说法很快得到了任队的认同。
“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他这个年龄,一般都结婚了,我让人查过,他确实结了,有个儿子,今年三岁。老婆在他儿子幼儿园上班。”
郭威有点明白了,有了妻子和儿子,就是有了软肋。有些事即使不情愿去做,在被人拿捏胁迫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做了。
至于金宏到底是不是这种情况,还得继续调查。
旅馆那边他没过去,老吴已经带了个年轻刑警去了,这时候他们俩应该已经入住那个标间,正好在那个携带相机的人隔壁,这样他们探查对方情况会更容易。
傍晚时分,老吴也没有传回新的消息,估计那边还没有什么进展。
但杂志和水杯上的指纹都取好了,小朱和那几个痕检还做了一番比对。结果表明,金宏的指纹曾在徐继祖家里出现过,光靠这一点,就可以把他叫到分局来讯问了。
“任队,我带几个人过去吧,把这小子带来,免得他明天作案。”郭威知道这个结果后就坐不住了。
这时梁潮生和石林也来了二中队办公室,自然知道了陈染他们查到的情况。
听到这儿,石林和梁潮生视线相碰,梁潮生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告诉郭威:“现在抓他,藏在他背后的人说不定就此隐藏。再想把人找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而且,这些背后的人心狠手辣,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金宏有恻隐之心,他们知道这一点,会怎么办?”
石林也道:“杀人灭口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至于什么时候灭口,暂时说不好。”
“但不管他们选择哪种灭口方式,金宏和他家里人都会有危险。咱们研究下新的方案吧。”
“发现了新情况,原来定下来的行动方案就不太适用了。尤其是这个金宏,他大概是良心未泯,属于可以争取的对象。”
梁潮生笑了下,说:“是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处理法,不能一概而论走一刀切。”
“金宏知道的情况很多,如果他愿意开口,对我们也是个帮助。因为我们现在对他背后这些人知之甚少,肯定需要一些知情人给我们提供信息。”
“这样,陈染,你带几个人去金宏家附近蹲守几个小时,晚十一点我会让人跟你们一组换班。金宏那边,一定要有人盯着。”
“如果真有人试图灭口,他们不去还好。要是去了,咱们不可能就这么把人放跑了。”
“不会,就等着他们钻进来呢,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郭威马上表了态。
第98章 掌舵人 火车票
“灯亮着呢, 金宏一直在家。”晚十点过五分,郭威抬头望向四楼一扇窗户,金宏就住在那里。陈染晚八点过来换班, 此时她和郭威都在。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个人佯装成外地来寻亲的人,进了楼下一个小卖店里待着。
老板问起, 就说亲戚在值班, 要到半夜才能回来。
他俩在小卖店买了些日用品,郭威还买了一条烟。看在钱的份上,小卖部老板不但不赶人, 还给他们俩拿了椅子,让他们在屋里坐着等亲戚回家。
他自己则坐在柜台后,把收音机举在耳朵边听广播。
墙上挂着一个老式挂钟,钟声连续响了十下,声音刚结束,陈染就看到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妇女出现在店外。
她搂着一个包走到二单元门口。上楼前, 她特意往身后看了看, 见身后没人, 这才钻进楼洞。
金宏家就住在二单元, 看着那人上楼,陈染朝郭威使了个眼色,自己先走了出去。
郭威没动,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小卖店老板见了,疑惑地问道:“你俩亲戚回来了?”
“不知道, 她先上去看看,万一回来了怕咱们刚才没看见。”
老板“哦”了一声,撤回去继续听广播。
陈染戴上围巾, 手里拎着一个包,打扮得像个上班族。
那妇女到达四楼,随后敲开了一扇门。过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宏。
“小金,这是你要的火车票,可不好买了,我站了三个点才买到。”
金宏匆匆接过两张白色硬质火车票,什么都没说,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对方,关门前又嘱咐道:“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不然后果你知道。”
“知道知道,小金你放心。下回再有这种事你尽管找我,我这人嘴严得很,不会跟别人乱说的。”
中年妇女说完,用手摸了摸那两张百元大钞,心里特别高兴。
排了几个小时的队,就能赚两百块钱,这种好事她巴不得还有几回。
她拉开衣服拉链,把钱仔细地揣到怀里,转身下了楼。
金宏本打算关上门,但他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他动作一顿,向着来人望去。
脚步声在三楼停下,紧接着他听到有人在楼下敲门。敲了一会儿,大概是无人回应,敲门的人就走了。
“宏哥,没事儿吧?”他妻子走过来,探头向外看了一眼,神情有些紧张。
“没事,你明天早上照常先去幼儿园,捱到下午放学从后门出去,出来时给你和孩子都换一身衣服和鞋,再戴上假发,然后再打车去老地方等我。”
“你俩先过去,我晚上会过去找你们,咱们一起坐车离开容城。”
“宏哥,要不咱们别走了,我跟你一起想办法赚钱还人,老这么躲不是办法。”金宏妻子以为丈夫是欠了别人不少钱,不得已才要去外地躲债。
她很多亲戚朋友都在容城,这个房子也是他们俩辛苦凑钱买下来的,这一走不知道要走多久,她实在舍不得。
金宏根本没办法跟他妻子说实话,真要是说了,他妻子得疯。
他只好劝道:“听话,钱我会还的,但不是现在。他们那帮人不讲理,如果再不还钱,我怕他们会打孩子和你的主意。”
“那行吧,我去收拾东西。”提及孩子,他妻子被迫同意了。
金宏看着他妻子去整理行装,他反锁好房门,点燃一根烟,走到窗口向楼下张望。
楼下小卖部还亮着灯,那盏灯通常会亮到晚十一点左右,等周围住户家里的灯熄得差不多了,那灯才会灭。
此时那盏灯下没有什么人,帮他买火车票的姚姐应该在回家路上。
姚姐这个人嘴还算紧,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随便往外说的。
但也只是在一般情况下,要是情况特殊,他也保证不了。
可是他只能赌,赌姚姐能帮他保守住一天的秘密。
一天后,即使别人从姚姐嘴里知道火车票上的目的地也没用,因为他坐到中途就会下车,再转乘大客去南方。
他在心里把次日的行动计划重新琢磨了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过去察看他妻子收拾行李的情况。
看着那两个大行李箱,金宏皱了皱眉:“这箱子不行,衣服鞋不能带这么多,带两套换洗的,装你和孩子的书包里,把钱、证件、存折这些重要的东西都拿好,其他的以后再买吧。”
听他这么说,金宏妻子心里产生一些不太好的预感,她怎么感觉这像是在逃命一样?
家里那么多东西都不带了?那可都是他们俩一点一滴,像燕子衔泥一样积攒起来的。就这么放弃了,简直像剜她的心一样疼。
看着妻子忧虑焦急的表情,金宏有点后悔,他怎么没早点想着要跑跜?
今天给那个姓伍的打过电话之后,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直觉,临时决定要跑,这才联系上了姚姐,让她帮忙买火车票。
要是早就做打算,或许他早就跳出这个泥潭,也不至于犯下这么多事。
想到这些,金宏心里特别懊恼,甚至回忆着,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样子的?
次日早六点半,金宏妻子像往常一样起床做好了早餐,又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儿子叫醒,看着他吃早餐。
她眼皮有些肿,半夜偷偷哭过。
看着她默默收拾碗筷,金宏叮嘱她:“一定要先进幼儿园,放学的时候趁着门口人多,找机会从后门打车走,两个包都带上。”
他妻子刚化完妆,为了掩盖脸上哭过的痕迹,她脸上扑了一层粉,看着没有刚起床时那么明显了。
走到门口时,金宏抱了下这个女人,再看着她抱孩子下了楼,他自己才返回室内。
金宏上午一直在家里待着,负责蹲守的刑警就在他家楼下的车里坐着,偶尔还能看到金宏踱到窗口吸烟。
直到下午五点整,他才穿上夹克,腿上仍套着那条土黄色裤子,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包慢悠地下了楼。
早八点时,河西分局刑警大队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葛万钧和梁潮生都在,石林也来了。
昨晚陈染和郭威把那个买火车票的中年妇女带回了分局,经过询问,得知那妇女中午应金宏的要求,去火车站买了次日的火车票。
发车时间为晚20:33分,始发站是容城站,目的地为八百里外的永安市。
梁潮生看向小朱:“昨天陈染和郭威从花满楼照相馆带回了纸杯和杂志,上面留有金宏的指纹,这些指纹能不能跟那三起案件现场出现的指纹比对上?”
“梁队,已经比对上了,4月16日徐继祖死亡案现场有他的指纹。8月16日的入室盗窃案也有一个指纹对上了。”
“只有6月16日的没找到。我觉得金宏这个人比较谨慎,又有一定经验,他可能没在那个案件现场留下有用的痕迹。”
梁潮生点了点头,跟会议室的人说:“现在情况越来越明朗了,金宏极有可能就是这三起案件的嫌疑人。”
“但是他做这些案件不一定是出于个人主观意愿,更大可能是受人胁迫。”
“金宏应该是预料到了危险,有携带妻儿潜逃的想法。”
说到这里,梁潮生停顿下来,看向会议室里的人。
一中队的老林见无人说话,便提出了一个疑问:“梁队,如果金宏还愿意按照那些人的要求行事,那些人不一定会动他。所以,我觉得,金宏或许向那些人透露过想退出的想法。”
“如果他仅仅是提出要换地点做案,不一定会产生如此严重的后果。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猜想,是否符合真实情况,还需要验证。”
另一位刑警也道:“我觉得老林说得有一定道理,也许金宏不想再当某些人的棋子了,但他是一把好刀,那帮人恐怕不会愿意让他轻易离开。”
“哪怕金宏没有明着提出要抽身的意思,只要他流露出这种想法和态度,就可能给自身安危带来危险。”
杨信刚接着说:“不管他们之间是怎么想的,金宏要走的事都很明确。现在的问题是,那帮人会不会识破金宏的打算?”
“如果识破了,他们会任由金宏离开吗?”
这个答案,即使暂时没有人说出来,在场的人大概也能猜到。
从他们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是不会放任金宏一家人跑掉的。
金宏知道他们的一些内幕,这是其一。还有一点是,要是让金宏从他们手上跑了,这件事传出去,对他们的威望肯定会有影响。
无论怎么想,金宏一家人目前的状况都挺危险。
梁潮生当然可以马上命人把金宏抓起来,但现在把人抓了,背后的人未必会跳出来。
所以,众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兵分几路,一组人跟踪金宏,一伙人在照相馆附近蹲守。
华叔和另一个同事照旧留在旅馆,继续看着那个携带照相机的男人。
最后一组人,会去金宏儿子所在的幼儿园埋伏,一旦有人出现,试图劫持这对母子,他们就要出手抓人。
考虑到幼儿园那边有孩子,任队决定让陈染带人组成一个小组,负责保护金宏母子。
会议结束之前,周浩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神情有些激动。
“怎么?客来多旅馆那个人的身份查到了?”昨晚华叔就和一个同事入住了客来多旅馆,房间是郭威帮他们开的。
他们入住不久,就找到机会,在那个男人房间的门把手和门框上,提取到了这个人的指纹。
看周浩的表情,他大概已查到这个人的身份了。不然,以他平和的性格,未必会表现得如此明显。
“梁队,那个人有个名字叫伍胜利,是不是真实名字暂时不知道,但我查到,他跟胡总有关系,以前是胡总手底下的人。”
“哪个胡总?”任队一时不想到周浩提的胡总是谁。
“就是安茹一案里的胡总啊!”
周浩这一说,有些人想起来了。安茹的案子,牵连很广,她父亲作为泰丰酒店老板,跟一个姓胡的投资商过从甚密。
为了讨好那个投资商,安总甚至借着拍卖会的名义,以200万的价格,拍下了胡总自己画的一幅画。
那幅画的真实价值,恐怕一两千都不值。之所以要拍下来,不过是借着拍卖给胡总送钱。这样操作下来,就算原来钱是不干净的,也给洗干净了。
泰丰酒店老板都要巴结这个胡总,由此可见,这个人身份不一般。
之前他们倒是想抓到这个人,但对方并不在容城,事后也像消失了一样,一直没找到。
如果这个叫伍胜利的人曾在胡总手底下干活,那是否说明,现在这伙背后的人跟胡总还有关系?
陈染也没想到,安茹的案子到现在居然跟这伙人产生了联系。
郭威想到了一件事,任队看到他欲言又止,就点了他的名:“你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看到在场的人往他这边瞧,郭威就说:“我记得,安茹在大学曾伙同那几个团伙成员挑选容貌身材俱佳的女孩,找到目标后,他们会给这些女孩洗脑,再带着她们去外边玩。”
“安茹那几个同伙都已经交待,说这些女孩都是给胡总找的。有几个人中途退了学,现在还没找到人呢,具体去向他们也不太清楚。”
说到这些事情,众人神情都严肃起来。这个案子进行到这里,确实受到了阻碍,因为还没有联系上那几个女孩,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这件事,也让陈染回忆起了高会武的妹妹。当初高会武在云海小学门口劫持一个小学生,她在几个出租车司机的协助下,将高会武堵住,一刀戳中高会武手腕,成功救下小男孩阮小宝。
事后高会武向他们交代了一些事情,并请求他们,找到他妹妹的下落。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陈染还没有找到半点线索,高会武妹妹在高考前夕离开学校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任何消息。
这次容城大学又有几个女学生退学,还都跟胡总那帮人有关联。那么,高会武妹妹失踪的事,跟胡总有没有关系?
这些案子任队也经办过,陈染能想到其中的关联,他也想到了。他站起身来,拿起粉笔,在靠墙的小黑板上写下几行字。
左侧有两行,上面一行是容城大学四名女生失联,下面一行写着高会武妹妹。
右侧是胡总,胡总后又分三行,分别为安茹及其团伙成员、拿着照相机的伍胜利,还有金宏。
写完这些,他若有所思的对与会成员说:“我觉得,处理完金宏一家人的危机后,我们有必要把全市失踪人口,尤其是年轻女性做下统计。胡总身上或许有许多事,这个是其中一件。”
“至于安茹团伙成员以及伍胜利、金宏这些人,该审的也要审一下。在提讯安茹等人之前,我们可以先做下调查,掌握一些信息,才好有的放矢地审。”
事到如今,任队和梁潮生等人觉得,安茹那伙人并未将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至少跟胡总有关的事,他们都没说。
问的时候都推说不清楚,不知道,但梁潮生觉得,他们对于这个胡总的事或许也知道一些。
会议结束之前,梁潮生做了个简短的总结:“最近这一连串案件,可能是胡总这类人对我们做出的反击和示威。”
“我们这两年的行动,将这些人的活动范围压缩了不少。”
“近两个月,我们又连破大案,抓了不少人。这些人可能是急了,想要负隅顽抗,找机会毁掉我们努力争取到的局面。”
“他们自己手底下人员不足,就想找一些能力强的人给他们作棋子,再用对方家人做为拿捏手段。”
“这种做法,我们绝对不能放任。所以最近大家还要辛苦一下,争取先拿下伍胜利及其同伙。”
“陈染,金宏妻儿的安全,还要拜托你注意一下。”
这个任务不可谓不重,但陈染没有拒绝的余地。
从会议室里出来,杨信刚跃跃欲试地跟陈染和郭威说:“郭威,你最近飞刀也练得不错,这回你们俩说不定都有机会展示飞刀绝技呢。”
郭威受了陈染刺激,一有空就去训练,也悄悄练了飞刀,虽然还比不上陈染,但准头已经很不错了。
陈染能理解他们俩的心态,哪个年轻人会不喜欢飞刀呢?女孩都会向往,男同胞就更不用提了。
但这是法制社会,即使他们是警察,担当着抓犯人的责任,也不能随便向人甩刀子。
只有到了危急关头,对方还是悍匪,才能用上这种暴力手段。
郭威还算理智,根本不受杨信刚的怂恿,怼道:“那能随便扎吗?我要是拿刀子把小偷手背扎透了,你猜到了法庭上,法官看到刀伤会不会问那是谁扎的?”
“一问是我扎的,你说我能有好?”
“你要是想让我进去就直说,别给我玩这套。”
陈染给郭威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赞赏。她早就看出来,郭威只是长得粗壮结实,实际上是个心细的,并不是粗枝大叶的那种人。
几个人说笑着往车上走,到车门口时,石林和三个刑警从后面赶上来。
听到动静,陈染转头望去,认出了石林。有一位刑警陈染也有印象,在省指纹大赛比赛期间,陈染上下楼不便,这个人曾经给陈染送了好几天午饭。
她记得对方叫毕怀宇,右腮边有个酒窝,长相不容易看清年龄。
“石队,您找我有事?”陈染停下来,等石林过来才道。
“刚才我跟你们梁队说了下,金宏母子那边毕竟有个小孩,金宏妻子还是个体质一般的女性,那边人手少了恐怕不行,主要怕中途出现变故。”
“所以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带几个人跟你一起行动。”
“不过你在营救人质方面经验不少,我都听说了,所以这个行动如果你临时有什么想法,可以自主决定行动。”
他的职务在陈染之上,如果他们在一个小组,理应由他负责指挥。但他是临时加入小组的,陈染情况还特殊,他便主动提出了让权。免得陈染感到掣肘。
陈染觉得他们人手还算可以,除了他们几个,另一台车上还有四个人。
如果能多去几个人自然更好,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也有人帮忙。
她没有反对的立场:“石队,现场情况随时可能变化,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您这个提议我赞成,如果有需要我配合的,你一定要跟我说。”
石林看着她说话,一时有点恍惚。
但这时她已经说完,并跟郭威和杨信刚几个人坐到了他们那辆车上。
石林也带着毕怀宇等人上了车,坐好之后,石林叮嘱道:“到了现场,不仅要保护好金宏妻儿的安全,陈染那边,也要注意一下,务必不要让她受伤。”
毕怀宇和另外两位刑警马上应是,毕怀宇更是说:“陈染是咱们容城警界一枝花……啊,不是,是一枚重炮,伤着谁也不能伤着她啊。”看着石林眼刀飞过来,毕怀宇马上改口。
石林瞧了他一眼,心道毕怀宇幸亏及时住了嘴。
陈染以能力立足于警界,寻常男警都比不过她。如果用那种俗世间的称呼往她身上套,石林觉得这并不合适,弱化了她的能力。
两辆汽车就停在幼儿园附近的停车场上,陈染事先也想到了,金宏妻子可能会从后门带孩子离开。所以她带着郭威就在后门附近蹲守。杨信刚一直在车上,以防万一需要用车,他可以第一时间把车开出去。
石林原本在正门蹲守,正门一直紧闭着,守到下午三点三十左右,有两个市局来的同行过来增援。石林便道:“还有半个小时放学,一会儿就能有家长往这边来。到时候人多,金宏老婆想要走的话,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走。”
“你们先在这儿守着,我去后门看看情况。”
他沿着围墙绕向后门,顺着一个林荫小路往西门走。陈染的车也停在这条小路尽头,坐在副驾上就能看清西门的情况。
陈染准备再等一会儿就下车,她这边正做着准备,郭威扯了下她衣袖,朝车窗外呶着嘴,说:“你看看那边是谁,医院门口那个?”
陈染顺着郭威指的方向望去,竟然看到了陈凌枫。
陈凌枫正一瘸一拐地走着,一个同龄男孩在旁边扶着他,也不知道跟陈凌枫唠叨什么,被陈凌枫弹了下脑壳。
陈染皱了皱眉,这才注意到,陈团驻扎的地方就在这附近,陈凌枫最近可能住到了陈团那里。他有了病自然也会来这边的医院看病了。
昨晚齐副局给她打了个电话,了解案情是一方面,同时又试探了她的意思。
她当时就跟齐副局表明,同意跟陈家人认亲,但时间要稍微往后推一下,至少要忙完金宏这个案子。
所以,她估计,现在陈家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了。
陈凌枫跟她再不熟,也是她有血缘关系的堂弟。
想到这边稍后可能会出乱子,陈凌枫又受了伤,陈染就跟郭威和杨信刚说了两句话,随后往医院门口走去。
陈凌枫走路时要注意地面,没怎么抬头,所以他没看到陈染,竟不知陈染在几分钟之内,距离他仅有两米左右。
“枫子,抬头看看啊,来人了。”舒凡连声提醒他。
“催什么催,没看你爸爸我瘸了吗?”
“哎呀,你姐来了,你这个傻子。”舒凡都无语了,他都提醒得那么明显了,这家伙还搁这儿梦游呢。
他,他姐?
陈凌枫猛然抬头,看到陈染时,惊讶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你你,你怎么来了?”他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陈染。按理该叫姐的,但陈染还没认他。
陈染淡淡点了下头,看向他左腿:“上次的伤不是都好了吗?这又怎么了?”
说到这个伤,陈凌枫脸色乍红乍白,似乎难以启齿。
这让陈染感觉奇怪,不就是瘸了吗?可能就是崴了脚什么的,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舒凡难得看到陈凌枫羞愧的样子,陈凌枫不敢当着陈染的面说出受伤原因,舒凡可不介意。
他便笑呵呵地跟陈染说:“枫子最近看了一个视频,反反复复看了有二三十遍吧?”
陈染:……视频,什么视频?
陈凌枫要去捂舒凡的嘴,但他现在不如舒凡灵活,没抓到。
舒凡继续说:“看完视频之后,这家伙有点上头了,想学着视频里的人翻墙,他找的墙也就两米五高吧,结果就成这样了,脚崴了,医生说可能得十天半月才能好。”
陈染隐约觉得舒凡这番话跟她有关系。但她急着让这两个人离场,免得一会乱起来伤到他们。
她就道:“我在这边执行任务,一会儿可能会有危险,你们俩往后退,先进医院大厅找地方躲起来吧,不要靠近幼儿园这边。”
她表情严肃,舒凡也看出来情况比较严重,就扯着陈凌枫返回医院大厅。
陈凌枫半边身子趴在玻璃上,心里挺不甘心的,这种事他要是能参与多好啊!
第99章 掌舵人 酷不过三秒
陈染回来时, 石林已走到郭威身边。看到她过来,石林往医院的方向瞧了一眼,问她:“看到熟人了?”
“嗯, 是我堂弟,让他们先进医院躲避一下。”
“这样稳妥点,附近有派出所的人, 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 也可以请他们出面帮忙解决。”石林说。
陈染明白,他们这次身着便衣,需要隐藏身份。
她往周围扫了几眼, 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七辆车,有面包车也有轿车。如果这边真有歹徒埋伏,等着抓人,那些人就有可能坐在车里等候。
他们这次过来,任务不可谓不重,既要想办法保证金宏妻儿的安全, 还要设法抓住那些隐身在背后的人。
不过他们来之前做过预案, 他们打算在幼儿园放学之前, 提前锁定隐藏在附近的歹徒。
陈染看了看表, 离放学还剩半个小时,是时候行动了。
“石队,我们这边马上开始,你要不要帮忙做个摄像师?”陈染听说过,石林也是从基层调到市局的, 以前在刑警队什么活都干过,那么摄影他应该也会。
因为警队每次到现场,都需要有人对现场环境和各种证物与痕迹进行拍照, 他们这几个年轻刑警都干过,每个人都会,属于必学的一项技能。
“可以,你不嫌我手笨,那这个摄像师就让我来吧。”最近几个月,陈染已成了容城各分局以至于市局讨论度最高的人物,石林还挺想跟她合作一下的。
“那就走吧,郭威,你拿本子负责记录,把设备给他。”陈染说话时,已拉开汽车门,从车上一个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采访证。
她将证件往脖子上一挂,便带着郭威向马路对面走过去。
有几个过路人看到他们,好奇地停住脚,本来要走的也不准备走了。
“小姑娘,你们这是干什么的?”一位大爷手上提着从附近菜场买的菜,问陈染。
“大爷,我是住建部门派下来做调查的记者,主要是想了解下大家对城市改造的意见。”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说,我们会把这些意见集中起来交上去,到时候市里做规划时可能会采纳一部分意见。”
这件事其实是真的,肖明非前几天碰到陈染时,跟她提了几句。
如果歹徒们就在这边,陈染借着这个身份过来,可以在不引人怀疑的基础上,接近对方,甚至还能拍下这些人的照片。
听说记者要采访,那些路人全都过来了,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挺积极的,主动要求谈谈自己的想法。
一位大爷说:“我不懂城市该怎么改造,新房怎么建我也不关心,市里倒是把楼道和小区里的环境先改善一下啊。楼道里黑乎乎的,天黑了上下楼一不小心就能摔一跤,安个灯不行吗?”
“好,小郭,你赶紧把这位大爷的意见记下来。”陈染和气地冲这大爷点头,石林在旁边看着她,心想她这样子还真挺像记者的。
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也说:“我们小区里除了房子没什么可看的,树也少。要是新建小区,最好能有点娱乐设施,能带孩子玩,也得种点树和花草什么的,夏天可以乘凉。”
这些都是普通百姓,想不到太高深的东西。但大家一直住在这个城市,都有不满和期待,提出的想法都挺实际的。
郭威笔尖快速滑动着,心里有点着急,这些普通路人一直在这儿围着,他怕再耽误下去,他们就没时间把藏在这附近的歹徒找出来了。
好在这些路人中,愿意说话的只有几个,几分钟就采访完了。
路人还没走,看样子是想继续围观下去。
陈染便走到一辆面包车旁边,敲了敲车窗。
车里坐着三个人,除了驾驶位上的年轻男人,后座那两个是一对老夫妻,都已年近六旬。车上还堆着刚买的一堆日用品,包括一包成人纸尿裤。
陈染第一时间将这辆车上的人排除掉,按流程问了几句,就走向第二辆车。
那车可能是空着的,也许没人。
又连续走了两辆车,采访了几个人,陈染终于走到一辆黑色轿车旁边。
后座靠近大街的车窗被人拉开了,一个男青年把胳膊搭在车窗上,正探头向她这边张望,估计对他们这个活动挺好奇的。
“你要采访我啊?”那男青年大概有二十三四,短短的头发染成了黄色。看到陈染走到车边,他开心得很。
那个女记者这么漂亮,他能有机会跟对方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所以,陈染过来时,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小年轻自己就先跟她搭上了话。
“对呀,你愿意接受采访吗?”陈染问道。
“当然可以啊。”小年轻咧着嘴答应了。他身边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人往车外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在小年轻背后推了下,说:“把车窗关上,别闹。”
小年轻没听他的,把那男人的手推开,身子又探出来一截。
那男人拽不住他,又不好在这里跟他吵起来,只好先放弃,警惕地打量着陈染和石林等人。
他当然不想让他们和这台车暴露在摄像机镜头下,但他拦不住大成子这个二楞子,只能先观望。
想到这些,他甚至有点后悔,早知道这小子这么缺心眼,这次就不带他来了。
“请问你家住哪个小区,是容城本地人吗?”陈染和气地问那小伙。
“我不是容城本地的,在珠江小区那边住。”小伙真把陈染当成记者了,顺嘴就说出了自己的住址。
这个发展超出郭威等人的意料,郭威在旁边看了眼陈染那张脸,心想长得好看还真是有用。
车里的男人这回真有点急了,伸手扒拉着小年轻,警告他:“你干什么呢,连对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给她地址,万一是骗子呢?”
“她不会的。”小年轻这时候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别人说的话再中听他也听不进去。
陈染往车内看了看,发现这辆车上坐了三个人,驾驶座上的人看不清,只露出个脑袋,头发也不长。
此人坐得直直的,并没有往外张望。
这就跟普通百姓的反应不一样了,换成其他人,看到有人过来采访,无论愿不愿意回答记者的问话,都会凑近了看看热闹。
但这辆车上几个人中,只有那小伙一个人有这个心情,其他人全都无动于衷。
这其实就很说明问题了,这些人怕是另有目的。
陈梁正要继续套几句话,但杨信刚那边突然发生了一点状况。
她刚才在这边就看到了,有一个老头拄着拐棍慢悠悠地从杨信刚的车前经过,经过车前半米之处,老头竟然缓缓倒在地上。
他的腰佝偻着,俯趴在地,露出荒草一样花白凌乱的头发。
也不知道这人是昏过去了还是发了急病,突然就没了动静。
杨信刚在车里看到这种情景,对这个人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不会是过来碰瓷的吧?
但他是警察,万一对方真的在他车前犯病昏倒,他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管也不行。
陈染他们都在马路对面,暂时过不来。杨信刚想着学校放学时间越来越近了,他要是不把这个老人挪走,一直让他在这儿挡着,万一歹徒开始作案,需要他开车追出去,他这车都没办法往前开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先把这个老人的事解决了。
陈染他们还没过来,杨信刚只好自己下了车,走到那老头身边,半蹲下去,伸出手指试图探探这老头的鼻息。
但他手刚伸出来,还没碰到那个人的脸,趴在地上的老人忽然就有了动静。
他伸出两只胳膊,抱住杨信刚大腿不放,顶着一脑袋花白的头发,喊叫出声:“你不能走,你把我撞倒了,得赔我钱。”
杨信刚这回知道自己真碰到碰瓷的了,如果是平时,他拿出警察证来晃一晃,对方哪还敢继续闹下去?
但现在不行,紧要关头,他不可能暴露身份,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动了动腿,试图把腿从老人手臂中拽出来。
但这时有两个男人忽然出现,将他围住,其中一人更是指着杨信刚的脸凶巴巴地质问道:“怎么,撞了人想逃?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赶紧拿钱,少废话。一千块,一分不能少,否则咱们局子里见。” 另一个人说。
陈染就在对面,也看到了这一幕。她这时已经基本确定,旁边那辆车上的四个人可能就是他们要等的歹徒。
其实她还想把后面那两辆车都查一查,主要是想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可疑人员。
但杨信刚那边出了乱子,她要是不过去,怕他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解决不好。
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不方便在这时候跟那伙人纠缠。至于暴露身份,那就更不行了。
于是她暂时中断了这边的采访,穿过马路打算过去看看。
石林见状,拿出手机,准备联系附近蹲守的民警,让他们出面把那伙人带走
陈凌枫还在医院一楼大厅。这个医院是二甲医院,来这儿看病的人不多,大厅里人也少。
他在大厅站着,外面偶尔经过的路人不会影响到他的视线。他挨着玻璃窗,视力又好,那边发生什么他都能看到。
他也能看出来,陈染刚才有任务在身,又穿着便衣,肯定不方便暴露身份。
她刚才就在那辆车旁边着着,跟那个被碰瓷的人应该是同事。这种关头,突然跑出来一伙碰瓷的,他担心这些人会把陈染的计划给打乱了。
想到这儿,他立刻抓住舒凡胳膊:“咱们赶紧出去,你扶着我点。我要过去帮忙!”
舒凡也没有错过那边的情况,刚才陈染假扮成记者过去采访时,他还跟陈凌枫一起猜测着陈染的用意。
“你去干什么啊?你腿还瘸着,能行吗?”舒凡看过陈凌枫的脚踝,知道他右侧脚踝肿得厉害。
“不行也得行,一会儿过去了你配合一下,看我眼色行事。”陈凌枫没有时间解释,一瘸一拐地踩着大理石地面,快速推开医院的玻璃大门,在舒凡搀扶下走下医院台阶。
每走一步,他脚腕都疼得厉害。但他热血上头,一心想过去干点事,仿佛有念力在身一样,浑身都是劲儿,就这么一拐一拐地过去了。
两个人过了马路,离那倒地不起的老人还有两米远的时候,陈凌枫便扒开人群,扑向那老人。
他两手更是牢牢抓着老头胳膊,看上去又急又气,大声对着老头说:“爷爷,你怎么能到这边来碰瓷呢?”
“这种事太不道德了,咱们不能这样干!”
老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得,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他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还在向杨信刚伸手要钱的男人也愣住了,疑惑地问陈凌枫:“你谁啊?”
陈凌枫不理他,仍然对着老头强势输出:“爷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筹钱给我治伤,才这样的。”
“但咱们不能这么干,这是犯法的事。一会儿警察叔叔来了会把你抓走,你要是没了,还有谁管我?”
他这番话声情并茂,几个围观的路人竟然信了。
这时陈染已经过来了,就在旁边,并没有阻拦陈凌枫的意思,陈凌枫就知道他这样做是对的。
他情绪突变,把以前在话剧社练出来的本事全都用上了,一脸担心地跟老头说:“走走,趁着警察没来,咱们赶紧走。”
他一番操作猛如虎,一顿语言输出之后,一把将老头从地上扯了起来。
老头被动地被他拖起,气得喘气声都粗了。
他想反抗,想辩解,但他力气没陈凌枫大,根本挣脱不开。急切之下又组织不好语言,他竟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舒凡反应也很快,马上领会了死党的意图,配合陈凌枫将老头从地上架起。
两个人充当扶手,一左一右架着老头往医院的方向走。
老头不死心地扭转头,一只胳膊向身后够着,伸出尔康手,嘴里“呜呜”出声,众人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路人不但没拦,竟然还有人向陈凌枫伸出大拇指给他点赞:“小伙子做得对,比你爷爷有觉悟。就算再缺钱也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啊!”
在一阵赞美声中,陈凌枫兄弟二人就这么将那碰瓷老头拖走了。
杨信刚:……
陈染就在一边看着,看到她那位堂弟将人拖走,不由得抹了下额头。
石林在旁边笑着小声说:“你这亲戚挺有意思。”
跟老头一伙的两个男人都惊呆了,估计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种操作。
看他们要追上去,杨信刚一把揪住其中一个男人,把他推了个趔趄,冷声质问道:“刚才你说什么,我把他撞倒的?再说一遍你信不信我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走。”
“这是诈骗懂吗?”
杨信刚身形魁梧,这男人知道自己在这儿已经讨不了好了,只好摆了摆手,示弱道:“我误会了,我不要钱了不行吗?你快放开我。”
如果是平时,杨信刚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但现在他没时间再跟这些人周旋,这才放开此人,警告道:“下次别再让我抓着,滚!”
现场终于安静下来,被老头这一番行动打乱,陈染没时间再过马路了。
再有两分钟,幼儿园就会放学,金宏妻儿随时都有可能出来。
陈染就把石林手上的摄像机拿过去,跟记者证一起全都放到包里收好。
幼儿园西侧小门就在这时候打开了,最先走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她背着布包,慢悠悠地从他们面前经过,到拐角处便消失了。
这个女人年纪偏大,明显不是金宏妻子。
紧接着,又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拎着个菜篮子走出来,从体型和手上提的东西来看,这个人可能是幼儿园的厨师。
陈染事先就了解过,幼儿园放学时,小孩都是从东门离开,员工可以走西门,平时送菜也是从这儿进。
所以她猜测,金宏妻儿可能就会走这道门,这时刚开始放学,她有耐心等下去。
门再度打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女人出现在门口,她手上还牵着个小男孩。
他们俩站在路边时,刚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女人赶紧朝那出租车挥手。
“去哪儿?”车靠边停下之后,司机问道。
“去景兴路鹏程小区。”女人说道。
听到这个地址,司机皱了皱眉,去那边要经过两个容易堵车的点,路还远。
“不去。”他丢下这两个字,便关上车门扬长而去,将这对母子甩在路边。
这种关头被拒载,女人面上明显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她肩上的背包有点重,塞满了东西,肩带直往下滑。
她往上掂了掂背包,又抻着脖子往路边看了看,发现暂时没有出租车过来,她心里难免有点慌。
今天她已经担心了一天,要不是有孩子,她感觉她都快撑不住了。
正在焦急之际,一辆黑色轿车滑行过来。
车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气地朝她招手,说:“嫂子,快上车吧,我跟你家金宏是好哥们。他临时改主意了,让我过来接你。”
他这张脸挺有欺骗性的,笑咪咪的样子看上去人畜无害。
女人还以为这人真是金宏的兄弟,她又急着离开这里,便牵着儿子走向车门。
车门打开后,她一眼看到,车上竟然还坐着两个男人。
她心里暗觉不好,这些人恐怕不是好人。她丈夫躲的说不定就是这些人。
想到这儿,她赶紧带着儿子往后退,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找车,你们走吧。”
她脸上的惶急已掩藏不住,车上那几个人原本只是怀疑她要跑。现在看到她的表现,就知道了,金宏应该真有这个打算。
开车那人马上朝着后座两人使了下眼色:“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拖上来。”
后座两个人赶紧跳下车,留着黄头发的小伙先抓到那女人,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伸手去够小男孩。
女人奋力挣扎着,这时驾驶座上那个大汉也要过去帮忙,想跟那小伙配合着一起将那女人拖到车上。
但他才关上车门,就看到一个同伴被人抓到一边,并且按倒在地,还有几个人也往他这边跑过来。
打头那个女孩居然就是采访他们的记者!
这时他就算再没脑子,也知道他们中计了。刚才采访他们的人哪里是什么记者,应该是警察吧?
早就听说容城市的警察厉害,他们老大最近就是想干点事,以杀杀这些警察的气势,哪想到,警察居然到这儿来等着他们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他顾不得那俩同伴,转身就跑。
那三十多岁的男人也看到情势突变,顾不得再抓那个小孩,丢下那孩子慌不择路地冲过了马路。
他原本想冲到车上开车离开,但杨信刚就在半道等着,想去开车就得从杨信刚那边过。
眼看还有其他人往他这边追,他没有选择,只能选没人追的方向跑。
但他才跑出五六十米,就被一个栅栏围墙拦住了。
那道栅栏高约一米八左右,这个高度,他是可以翻过去的。
追兵将至,事不宜迟,他马上踩着一个横栏往上爬。
他爬到栅栏上半截,只要伸腿跨过去,就能远离这边。
但他刚抬脚,衣服就被栅栏尖勾住,他想伸手把衣服从那栅栏尖上扯下来,就在这时,有两个人先后扯住他两条腿,在下边笑着问他:“跑得挺快啊,再跑一个试试?”
男人快气死了,他衣服还勾在铁栅栏上,两条腿又被俩壮汉抓住了,让他拿什么跑?
“怎么不跑了?”先前说话的人还在故意气他。
“你特么的……”男人刚想开骂,身后那俩男人就把他往下扯了扯。他肚皮被铁栏杆蹭得生疼。
那俩人就势将他从上面拉下来,男人被掼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一副银色手铐就被人铐到了他手腕上。
他气鼓鼓地,犹如被抓到水面的鱼,呼吸时肚皮一鼓一鼓。
毕怀宇踢了他一脚,斥道:“什么东西啊,敢在大街上抢小孩,是不是以为你们这帮人没人管了?”
杨信刚跟他说:“先把人带走吧。”他这样说,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伙人到底有几个。
并不是说那车上有三个男人,来的人就只有三个,到底几个他们也没法保证。
毕怀宇将这男人从地上拉起,带着他往警车上走。
这时那个坐在驾驶位的大汉也被逼到了一道围墙旁边,其他方向都有人拦截,他没法过去。
只有这里没人挡路,因为这边有一座工厂,厂子与街道之间是一道高达两米七的墙。
这个高度,可以拦住绝大多数人,但拦不住他。
看着身后追过来的三个人,大汉狞笑一声,跑动速度加快。接近墙跟时,奋力向上一跃,两脚再往墙面上蹬。
按照他的经验,他会顺利扒住围墙顶部,翻过这道围墙,他就自由了。
他身体冲到半空,脚却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一样,蹬到墙上。
陈染在没有什么特别准备的情况下,就将身体拔高,原地起跳,借着身体旋转的力道,向那大汉腰侧横着踢过去。
那股力道砸过去时,大汉感觉自己的呼吸像凝滞了一样,“呯”地一声砸到地面上。
但他体力堪称强悍,重重地摔倒在地,还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从地上爬起来,打算向陈染反扑过去。
这时石林和郭威也到了,有他们两个人在,陈染没必要再出手。
石林和郭威实力都不俗,拳脚与那大汉相接之时,能听出“呯呯”的声音。
三分钟过去,石林终于将这人撂倒在地,郭威顺势给对方戴上手铐。
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试图抢劫金宏妻儿的三人小组全部被陈染等人抓获。
他们把这大汉带回警车旁边时,杨信刚跟陈染说:“那小黄毛在车里关着呢,三个人齐了,咱们这是不是得撤了?”
他这句话才说完,那大汉竟咧嘴冲着陈染等人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郭威感觉这个人笑得很邪门。
“哈哈,我乐意笑就笑,用你管啊?”大汉很嚣张,面上带着几分得意,又有几分要看好戏的神色。
石林表情变得严肃,转头向四周张望,手已放到了枪套上。
大汉的异常让他产生了警觉,凭直觉,他感觉这边的事儿还没完。
郭威先看到大汉得意的笑,又看到了石林握枪的手,他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马上也转头向四周张望,乍看起来,四周跟刚才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些车。
至于人,早在他们刚才开始行动的时候,路人全都跑了。
就在这时,有个身穿皮衣的男人从一辆车上钻出来,他手拿一把枪,眼神冷酷,离这边还有二十米远时,那枪就被他举了起来,向这边瞄准。
他甚至还戴着黑色皮手套,配合他那身黑色皮衣和手上的枪,看起来很酷。
如果有路人从这儿经过,或许会以为,他们在拍警匪电视。而那个枪手,就是扮演匪徒的人。
那人脚踩着黑皮鞋,薄唇紧抿,枪口微微上挑,眼睛眯起,手指一动,下一瞬就会叩下扳机。
他觉得,只要他这声枪声响起,对面那几个便衣警察至少会倒下一个。
等到那些人乱起来,他大可以再击中几个,随后再将自己的人救走。
枪声响了!
随着那声枪响,还有两把“咻咻”飞过来的匕首。
皮衣男人手捂着肩膀往后歪倒,倒下之际,他还想不明白,事情怎么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中枪的为什么不是对面那些人,而是他自己?
他特意躲在一辆车里,之前那女记者敲车的时候他都没吱声。
按理来说,他突然下车,那帮警察应该都想不到,怎么竟然都有准备?
他以为,他会像电视中的冷酷杀手一样,对着街对面那帮人一顿乱杀。等那些人都倒下之际,他再冷酷地拿着手枪,恍如上帝一般,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些手下败将,再丢下几句冷酷的词,将他的人救走……
然而这一切不但没实现,还反过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陈染他们围过来的时候,他还躺在地上,面朝天,喃喃自语着。
郭威看到自己飞出来的那把匕首钉在男人大腿上,心里觉得很过瘾。
他练了这么久的飞刀,总算有了用武之地,这种感觉实在太爽了。
有这么一回,够他吹一辈子的。至于说责任,自然是没有的,刚才那枪手随时都要对着他们开枪,都这时候了,他们用上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瞟了一眼陈染扎在枪手手腕上的短匕,郭威知道,自己的功力距离陈染还差得远,还有得练呢。
石林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满意地抿了抿唇,这时有刑警过来报告,说他们把周围的车全都搜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隐藏人员。
石林先看了眼地上男人的情况,感觉这人生命无大碍,便站了起来。
“陈染,跟你合作真痛快。希望下回还有机会。”他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郭威在旁边瞧着,心想谁跟陈染合作不痛快啊?
这时那皮衣男人还躺在地上喃喃自语着,郭威有些不解,抬头问陈染:“这人是不是脑筋不正常?”
陈染摊了下手:“谁知道?可能吧,脑筋正常的未必会干这种事儿。”
没多久,那几个男人都被送到车上拉走,金宏妻儿早已被刑警护送到了刑警大队。
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陈凌枫还陷在震惊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跟舒凡说:“你掐掐我脸。”
这个要求舒凡特喜欢,他用了力气,在陈凌枫脸上狠狠掐了一把。
陈凌枫终于缓过劲来,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细节。
他亲眼看到陈染从短靴里抽出匕首,随手一甩,那匕首就扎中了枪手的手腕。
陈染的视频他看过许多遍,但那些视频再怎么好看,都比不过亲眼目睹的效果来得震撼。
他正色道:“凡凡啊,我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了,我要去跟我小叔说,我这几天就进部队。”
舒凡低头,看看他的脚,说:“你就算受刺激了,也不用这么急吧,至少得等脚上的伤好了。”
“刚才把那碰瓷老头拖出来,你这伤就得加重了,我看至少得等半个月。”
“那不行,我得跟我哥说一下,让他帮我问问,哪有特效药,得快点好,这太耽误事了。”
舒凡拿他没办法,抱怨道:“行吧,你是爷,你爱怎样怎样吧,真是没治了。”
第100章 掌舵人 隐藏的别墅
晚六点, 河西区刑警大队。
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大队讯问室里全都进了人。
讯问室门开着,有警察进来给那几个刚关进来的人都取了指纹。看着按满了指纹的指纹卡被人拿走, 交给等在门口的几个警察,黄毛眼睛连连向外看。
这时陈染从走廊上走过来,站在那几个人面前, 有人马上跟她说:“这几个人的指纹都取好了。”
“小朱, 你带人先抓紧时间把这些指纹都处理一下,跑跑库,做完后把所有相关资料都打印出来, 一会儿要用。”那女警把那几张指纹卡都看了看,又把那些纸交给其他警察。
从这些人对话的情况来看,黄毛判断出来,这个假扮记者的女警在刑警队里说话很有份量,这么年轻,居然能让那些年纪大的男警察听她的?
之前在幼儿园门口, 他还把她当成真的记者, 连他住在哪个小区都说了出来。
现在回想, 他感觉自己真是个傻子。
他转头看看四周, 对面墙上有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看情况这肯定是警察审讯他们的地方,几个同伙都没跟他关在一起,大家想对下口供都没办法。
他心里纠结着,以后过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审他。但他等了一个小时, 都没有人,只能从门缝中看到有警察不时经过。
任队他们确实没有马上就对他们几个进行审讯,他们打算通过指纹深挖一下, 看看这些人以前都干了什么事,了解得深入一些,审起来会更容易。
至于那个受了枪伤和刀伤的皮衣男,已被送到指定医院医治,有警察过去负责看守。
他的指纹是陈染在路上取的,那张指纹卡此时就在痕检室里。
小朱、周浩和另外两位痕检正在抓紧时间筛查着这几个人的指纹,关于黄毛的信息已被打印出来。
有整整六页,小朱特意用订书器将那些纸张装订到一起,还打印成数份。
陈染进来时,小朱等人已经查到了两个人的信息。一个是黄毛的,另一个就是翻墙大汉的。
至于那个试图跳栅栏的男人,库里没有他的指纹。但这并不等于他没犯过案子。
“皮衣男的信息呢,查到没有?”
“暂时没有,从今天现场的情况看,这个人在作案时可能会戴手套。不管是为了装酷还是其他原因,这样做都会减少留下指纹的可能性。”一名痕检说道。
梁潮生亲自带着任队等人过来了解此事,石林和市局的齐副局也在。
听到这里,石林说:“这个人用过的枪支和子/弹我们都带回来了,稍后会让人做下检测,或许能从这方面得到线索。”
梁潮生点头着:“那把枪我也看了,不是制式的,应该是由某个有制枪能力的人私下造出来的。”
“子弹造型与常见的制式子弹也有区别。我觉得这方面我们必须得深挖一下,存在这么个能造枪的人和作坊,对社会的潜在威胁可不小。”
葛万钧对各种枪支型号都很熟,也赞同梁潮生的意见。他正色道:“这个枪支来源必须得查清楚。如果造枪作坊在外地,我们有必要派人去外地找当地警方协查。”
这个案件性质很严重,胡总手下的人竟敢对警察下手,当时石林和陈染等人如果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幼儿园门口肯定会有警察中枪。
这件事无论哪个领导都是不能忍的,这是对容城警方极大的挑衅。
涉及到枪支无小事,涉及到团伙袭警并伴有绑架等罪行更不是小事。多方面叠加之下,这个案件目前已成为容城市最重要的一件大案。
不知多少人都关注着这件事,因为最近几年内,都没有发生过歹徒在大街上对警察动枪的案件。这个胡总和他手下的人是怎么敢的,还敢对警察展开挑衅和报复行动?
所以齐副局听说这件事,马上就来了河西分局。
话题进行到这里,石林再度开了口,说:“制造枪支的地点极有可能在外地,我隐约听说麻县那边可能有。”
“我可以再出一趟差,过去找相应地区的警方合作,看看能不能把这些制枪窝点挖出来。”
“不过这个案子河西分局的人全程参与,最为熟悉,所以梁队这边最好能派一个人与我同行。”
其实他挺希望陈染能跟他一起去,因为陈染是个难得的多面手,在指纹比对上还有着极为突出的能力,无论哪方面出了情况她都能应对。
但齐副局完全不这么想,陈染即将认亲,可能把这几个人嫌疑人审完,再收收尾,认亲就可以开始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就没有让陈染去外地出差的打算。
再说陈染也不是市局的,她的去留他不适合直接插手。
“梁队,你看派谁去合适?”齐副局把决定权交给梁潮生。
梁潮生可不知道陈染要认亲,但他也希望陈染能留在队里,最近几个分局合作的清积案行动也离不开陈染,所以他完全没有把陈染派出去的打算。
他想了下,转身问任队:“老任,如果需要出差的话,你能不能跟石队一起去?”
石林多少有点失望,但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来。
任队倒是不介意,这种事梁队让他去他就得去。
“如果有需要,我就走一趟。我觉得石队说得对,咱们容城存在这种窝点的可能性很小,可能就在外地。”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想着稍后回家收拾下行李,再把家里的事安排一下,就跟石林走。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梁潮生便道:“审讯可以再等等,华叔那边还没有行动,估计快了。”
晚八点半左右,一中队的华叔终于带着人返回刑警大队。
此时天早已黑透,华叔进门时,身上沾了不少灰,头发好像被火燎过,有一束头发被烧焦了,散发出烧头发的味道。
齐副局已离开分局,石林和葛万钧还在,他们对于华叔的状况都不吃惊,因为华叔在返回的路上已经向梁潮生做了汇报。
“可算回来了,没有伤亡就是最好的,金宏也带回来了吧?”梁潮生围着华叔转了一圈,看出来他只是被火燎到了,并没有大碍,便放了心。
“带回来了,我们还抓到了伍胜利。”
“他把照相馆的门从外面锁上,在门外泼汽油,打算火烧照相馆。要是真着火了,照相馆一家人和金宏都得死。”想到当时的凶险,华叔心有余悸。
当时他们要是没有照相馆外埋伏,容城市就又多了一场惨案。这场大火一旦烧起,照相馆和周围几个门市房全都会受到波及。
照相馆分上下两层,即使关门,楼上也有人住。其他门市也有这种情况,开店的人可能就住在店里,这时候如果起一场大火,死的可能就不只是照相馆那一家人了。
华叔继续交代当时的情况:“梁队,金宏进去后没作案,可能他去了就是走个过场,打算在楼下转一圈就走。我们提前在照相馆里留了人,他当时做了什么,我们的人全看到了。”
“他开锁进来的,声音很小 ,也不知道我们的人在,进去之后就在门口站着,一直盯着门外,可能也猜到会有人跟踪。”
“不过他低估了伍胜利等人的狠毒,没想到伍胜利会把他和照相馆一家都锁在里边,还要放火。幸亏我们在外面也放了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那种可能性,梁潮生等人也不禁后怕。
石林沉着脸说:“胡总这个团伙必须得好好查一查,这帮人胆子太大了。”
梁潮生已经看过了小朱等人跑库的结果,点头道:“确实很狂妄,从指纹比对的结果来看,这伙人都有多次做案的历史。”
事实确实如此,有两个人的指纹与七八件积案有关系。随着他们被抓,那些积案自然就不再是积案了。所以这一次行动的收获是很大的。
当然,深挖一番,梁潮生相信,肯定还会查出来很多事。对此,他拭目以待。
葛万钧在旁边说道:“看来,金宏这几次作案,的确有被胁迫的原因。他这次又被伍胜利坑了,那伙人还试图将金宏妻儿绑走。所以我想,咱们不如先对金宏进行审讯,他应该更愿意交待。”
这个提议梁潮生觉得不错,马上同意了,石林也没什么意见。
因为案子重要,他们都去了关押金宏的房间。
金宏戴着手铐,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看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瞧了一眼。
他对于警察的等级制度很熟,看了眼这些人的肩章就知道,这些人在警队的级别都不低。这么多级别较高的警察一起来到讯问室看他,他便猜出来,警队对这件案子一定很重视。
那些警察依次走进来,又在他对面坐下,一个女警坐在右侧,她面前摊着一沓纸,手上拿着笔,估计是负责做记录的。
金宏的眼神始终追随着这些警察的身影,没有任何回避的表现。陈染观察了一会儿,就看出来,金宏应该是愿意跟警方合作的,不然就不会是这种表现。
她能看出来的事,在场的几位老警察自然也看得出来。
梁潮生坐下之后,跟旁边的一个刑警说:“你去,给他倒杯水喝。”
金宏从中午就没喝过水,此时嘴唇干得起了皮。看到那年轻刑警把水杯端过来,他并没有拒绝,双手捧着端起来,很快就把那杯水喝没了。
梁潮生这才微笑着说:“金宏是吧,你妻子和儿子现在都已经安全了。他们都在警队休息室里,刚吃过饭,你要不要见见他们?”
金宏身体立刻坐直,明显很惊讶。这件事没人告诉他,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事实上,从下午幼儿园放学后开始,他就一直在等他妻子的电话和信息,但一直没等来,他还以为他妻子和儿子可能出了意外。
现在看来,警方的人可能已经掌握了伍胜利那伙人的行动计划,并提前作了布置,甚至还救了他妻子和孩子……
一时间,他眼中情绪很复杂,嘴唇抖了抖,沉默片刻后,他说:“我可以给我老婆打个电话吗?”
梁潮生偏头看了下旁边的年轻刑警,示意他把金宏的电话暂时还给他。
当着这些警察的面,金宏拨通了他老婆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他老婆一下子就哭出声,估计这个下午她没少担惊受怕。
通话时间不长,大概两分钟之后,金宏挂断电话,再把他那部手机交到刑警手上,说:“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既然都找到了,我做过的事我也认。就是希望,你们以后能帮忙安顿下我老婆和孩子。”
“放心,你老婆和孩子的事儿我们会考虑,暂时会把他们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胡总团伙都落网后,再把他们送走。”梁潮生同意了。
金宏明白,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是不可能被放出去了。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如果这次警察没参与进来,他老婆和儿子都得被抓走。凭那些人的过往行为,他们娘俩都得被卖掉。至于他自己,可能早就被伍胜利烧死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也想开了。就道:“我都坦白,4月16日,我把徐继祖给杀了。”
“6月16日和8月16日我也作了案,不过这两次只是进入别人家拿了东西,并没有伤人。”
梁潮生笑道:“其实就算你不交代,你做的这些案子我们也知道,不然不会查到你头上。”
“你得明白,幸亏我们查到你,不然今天你们一家人下场只会更差。所以你最好把所有细节都说清楚,关于伍胜利一伙以及胡总,你也要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只有那个团伙成员全部落网了,你妻儿在外才能安全。”
见金宏没有什么反对的表示,梁潮生就开始了提问:“为什么要杀徐继祖,你跟徐继祖认识吗?”
“认识。”金宏说。“我们以前在一个单位作过同事,当时他帮过我忙,后来他说家里老人病重急用钱,我就借给他一千五,没想到他借完钱三年一分都没还过。”
“我跟他要过好几回,刚开始他还说还,后来干脆不接电话,还把我号码拉黑了。我气不过,本来就在考虑要不要弄他,给他个教训。”
“春天胡总让人找上我,让我给他们办事,他们给钱。我刚开始不愿意,但他们说,我要是不同意,他们就会把我以前做的事捅到公安局。我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刚好徐继祖欠我钱一直不还,还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气我。所以这次我决定先对徐继祖下手,反正都要作案,不如选一个让我恨的人。”
“其实我刚开始并没想要杀他,是他喝酒时说胡话,说这笔钱他爱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让我等着去吧。”
“我好心把钱借给他,他却把我当成冤大头,我当时越想越气,看到旁边有个木头锤子,就砸到他脑袋上了……”
听到这里,梁潮生等人都挺无语的,徐继祖这么干实在是够遭人恨。事实上,在他们处理的各种凶杀案和伤害案中,因为一方欠钱不还的比例并不算少。所以,徐继祖这种人也不是个例,被人杀死,纯属活该,自己作的。
所以,哪怕他是受害人,在场的人也没法对他有什么同情的想法。
“6月和8月的案子,你为什么没对那两家受害人动手,我记得其中一家在你入室时都在家睡觉,你并没有伤害他们。”葛万钧问道。
“我动他们干什么?无冤无仇的。抢到东西,完成伍胜利交代的任务就行了,做那些多余的没用。”
“这些案子都是伍胜利他们让我做的,地点他们不管,但一定要在特定日期作案,为了就是给人造成恐慌。至于他们让我放的杂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必须要放。”
“那你选这些地址有什么规律没有?”任队问起了这个话题,他想印证一下,陈染和石林之前对地址的猜想是否跟金宏所想的一致。
金宏不假思索地说:“杀徐继祖的时候我没想那么多,因为恨他,又得必须选一个人下手,就选他了。”
“后来我想着,徐继祖家住在立人小区,那后边再做案,就按‘人面桃花相映红’这个规律往下选址吧。那句诗在我最近练的字帖上,正好看到,就用上了。”
“怎么,你们不会连这都猜到了吧?”金宏这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这些警察既然能锁定花满楼照相馆,提前得知他的计划,那是不是说明,警察全都提前推理出来了?
“你说呢,要是没有猜到,能找到你吗?”
梁潮生这个回答让金宏产生一种无力感,他这个选址规律是灵机一动想起来的,他以为不会有人把这个规律猜出来。这些警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力的同时,他又生起一个希望,既然这些警察能力这么强,那他们是不是真的能把胡总那伙人全部抓获?
既然如此,他必须得配合,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都说出来。
想到这儿,他当即说道:“胡总在万家新城有个别墅,那个地方他一年来不了几回,里边有很多好东西,有古董,也藏了钱,金银珠宝也不少。”
“伍胜利那伙人我基本都认识,伍胜利是胡总马仔,容城这边的行动一般都是由他负责。黄毛那伙都是打手,有个爱穿皮衣的也是打手,是打手中的老大。”
“他枪法很好,也很爱装,以前在别的地方做过案子,杀过几个人。听说他挺爱看港片的。”
陈染:……别说,皮衣男那番表现还真挺像港片里的反派,估计他以前出手杀人摆足了派头。
应该是成功过,他以为这种成功还会复制,真不知该说这人是自信还是自负。
郭威也在旁边,听到这儿,忍不住嘀咕道:“那家伙真没少看港片,别的学没学会不知道,那个派头倒是学会了。”
他摊了摊手,看上去极为无语。
金宏惊讶地道:“怎么,你们遇到他了?”
任队笑着说:“当然,遇上了,他现在躺医院呢,中了一枪,又被匕首扎了。”
金宏:“……你们没人受伤吗?”
“没有,没人受伤。这个我们是不会对你说谎的,关于胡总和那个团伙的事,你再想想,知道什么都要告诉我们,这样对你也有好处你说对吗?”
此时此刻,金宏对这些警察的实力已是心悦诚服,跟这些人合作是扳倒胡总之流最好的机会。
于是他接着说:“那几个人的地址我全都知道,有的人还有两个住宅,每一家我都进去过。”
梁潮生等人被他这番话惊到了,葛万钧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打手,包括伍胜利,这几个人的家你全都进去过?”
“当然,我不就是干这行的吗?这世上能难住我的锁没有多少,他们这些人用的锁又不是顶级的,哪能拦住我。我想进就能进。”说到开锁,金宏无比自信。
行吧,梁潮生等人决定尊重金宏在开锁方面的专业性,这毕竟是人家吃饭的家伙。
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大好的消息,如果能直接知道他们的地址,还能进去,那他们即使不对那些人进行审讯,也能查到不少东西。
梁潮生马上说:“那你把这些人的姓名地址写下来,稍后我们会去搜查。”
“你交代的事情越多,对破案越有利,对你自己也有利。这是立功行为,我们会把这些情况记录在材料中,一并提交上去。”
对于这个说法,金宏挺愿意接受的,他才二十九岁,他也不想死,能判死缓也比死刑强……
郭威反应很快,梁潮生刚说完话,他就把纸笔送到了金宏面前,示意他在上面写字。
金宏在书法上面的确下过功夫,写出来的字挺有力度,也好看,虽然比不上书法家,但在普通人中,绝对算是个写字好的人。
看了看纸上所列的七处房产,梁潮生等人都挺高兴,有了这张纸,真是省了他们不少事。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葛万钧说:“咱们还是先派人去一趟万家新城,看看胡总的别墅里都有什么。”
因为牵涉到安茹一案,胡总本来就被通缉了,所以他们想拿到搜查令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不过他们以前不知道胡总在万家新城还有一处房产,所以没去过。
考虑到胡总家里有古董,他们这些门外汉就算看到古董了,也不认识那些古董都是什么,更不会知道这些古董的价值,葛万钧就提议道:“梁队,我建议先联系下肖专家,看看他能否跟我们一起参加这次搜查?”
“有他在场,别墅里任何古董都不会轻易错过,也不会在不小心的情况下,对某些古董造成破坏。”
“行,我联系他试试吧,就是今天有点晚了,他有没有时间还不能确定。”梁潮生表示同意。
陈染就在旁边,她听肖明非说过,他妈妈今天会到达容城,这个时间,肖明非可能在陪他妈妈。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在家里还是在其他地方。
肖明非下午三点半到达火车站,他在火车站等了二十分钟,成功接到了他母亲李越。
“妈,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容城是大城市,什么都能买到,这些吃的你带着不累吗?”
“累是累,那不也得带吗?有些东西是我自己做的,你们年轻人都不会,买现成的没那个味儿。”
肖明非开车带着李越回了家,进门后李越提着东西直奔厨房,手上忙碌着,嘴里也没闲下来,跟肖明非说:“这次路不算近,没法带螃蟹,真要带的话,就算带到地方也得臭。我给你做点蟹黄豆腐吧。”
“那就做吧,挺长时间没吃到了。”肖明非不算爱吃这道菜,但他在食物上面不挑剔,李越提出要做,他不会打消对方的积极性。
他自己也系上了围裙,去厨房帮着摘菜。
李越手脚还算麻利,不到一个多小时就做好了三道菜,肖明非自己也做了一道他妈妈爱吃的糖醋小排。
看到排骨上撒的芝麻,李越开心地说:“你这手艺还进步了,看来你自己住没少做菜。”
肖明非不是话多的人,但母亲难得过来一趟,还是问起了家里的情况。问到他爸时,李越一脸嫌弃:“你爸那人有什么好说的?一天最爱跟一帮老头讨论国家大事。要不是会做点饭,我都不想看他。”
肖明非并未说破,他知道这就是他爸妈的相处方式,嘴上总是唠叨,实际上真有什么事,双方会互相挂念。
饭后肖明非说:“我洗碗,你去歇着。这两天我带你出去逛逛吧,容城这几年变化挺大,有的地方还保留着原样,最近几年可能都得拆。你这次来了顺便就去瞧瞧,现在不去,以后想看也看不到了。”
李越听了,发了一会儿呆。近些年城市变化很快,几年不回就变样了。
很多儿时去过的地方都找不到以前的样子,只存在于记忆中,仿佛属于他们的时代也在慢慢走远。
一时间她情绪有点低落,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跟肖明非说:“那你去洗吧,我看看你这儿还缺什么,明天去买点。”
“别看了,我这儿东西都齐了,什么都不缺。”肖明非大了,不希望他妈去他卧房和书房。
“你看你那样,好像谁爱动你东西似的?不看就不看。”李越干脆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本小说,斜倚着靠枕看起来。
肖明非洗完碗回来的时候,往书上瞧了一眼。看那厚度和封皮样式,有点像是学校门外一个借书摊上租的那种言情小说。
那些书摊也有一些社科类书籍,他偶尔会过去看看。
学校有不少女生会进店里租书,听他们议论,好像是五毛钱能租一本。
他伸手把封面翻过来,看到了书名,《跨越时空的爱恋》
李越把小说从他手上拿过来,白了他一眼,继续看小说。
肖明非以前真不知道母亲会看这种言情小说,这倒无可厚非,人总要有个消遣。但他想到刚才母亲情绪有点低落,人上了年纪容易怀旧,他想逗逗她,就说:“妈,别老看这些书,我给你找几本吧。”
“看这个怎么了,我半辈子跟数字打交道,好不容易退休了,看点轻松的小说消遣下不行,法律都不管,你管?”李越说。
肖明非笑了笑,没争辩。
李越跟儿子关系一向好,平时也不舍得跟他说重话,这时见儿子不说话了,她不由得反思,刚才跟肖明非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有点重了?
这孩子从小就独立,自己的事儿都自己解决,话也少。难得愿意跟她多说几句,她可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于是她放轻了声音,说:“行吧,你这儿有什么好看的书,你帮我挑一下我看看。”
肖明非在书架上看了看,找出一本《资治通鉴》递给她。
李越只看了一眼,就要倒下去的样子:“不要这个,太高大上了,给我找个通俗点的,这个我看着累。”
肖明非看出来她现在不想看,就又拿出一本《红楼梦》。
“再换一个,这个我看过好几遍了。林黛玉孤苦无依,被吃了绝户,我看一遍难受一遍,我现在不想看。”李越本想配合一下,奈合儿子挑的实在不中意。
她想着要不凑合着从他那些考古书里挑一本感兴趣的翻翻得了。
这时肖明非问她:“《一个壮汉和一百个男人的故事》,这个你看不看?”
李越眼睛一亮,惊讶地说:“儿子,你还有这种书?拿来我看看。”
肖明非笑着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厚厚的书,放到李越手上:“既然你感兴趣,你就好好看吧。”
李越看向封皮,看清上面的字那一刻,她拿起书便拍向肖明非后背,将手上那本《论语》朝儿子身上敲过去。
“你这小子,敢骗我,真是打少了。”话是这么说,李越却忍不住笑了,眼尾细纹显露出来。
她也明白,儿子这么做是为了逗她开心,这份心意比什么都强。
就在这时,肖明非的电话响了,是梁潮生打来的。
在这个点联系他,肯定是有事。
肖明非问道:“梁队,是不是有什么事?”
“对,肖专家,我们一会儿要去一个别墅搜查,据传别墅内部有不少古董。这方面我们是门外汉,还得请你帮忙,不知你那边方便吗?”
“方便,我马上出发。”肖明非猜测,这种搜查行动,陈染也会去。
这两天他一直没见到陈染,有机会见一面,他自然是愿意的。
“妈,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关好门,现在我得走。”
李越也知道肖明非很忙,她挥了挥手:“你去吧,我在家看小说,不用你陪。”《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