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掌舵人 反杀
“在这位专家所乘坐的车上, 安装了GPS定位装置,通过这个装置,我们得知, 这辆车于早六点半进入容城后,在一个早餐店外暂停,随后开始偏离预定的路线, 一路向西行驶, 直到西郊别墅群才停下。”
“发现异常后,相关人员几次试图联系车上人员,在早七点五十五分才得到回复。对方要求拿钱交换人质, 五万换一个。”
“至于交赎金的地点,他们还没说,只让相关人员先把钱准备好,地点他们稍后会通知。”
“考虑到车子定位在山脚,我们认为,车上的几个人极有可能被带到了别墅群的某栋废弃别墅里藏了起来。”
GPS定位?听到这个名词, 陈染抬头看向发言的梁潮生, 心中颇为不解。
这种定位技术需要用到天上的卫星, 还没有普及到民间, 目前应用的地方都在航空、军事等重要领域,他们平时破案还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
所以说,车上那位专家肯定不是普通人,不然他所乘坐的汽车怎么会安装这种设备?
有的刑警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也有人听懂了, 产生了和陈染差不多的疑虑,车上坐的到底是什么人?
梁潮生似乎看出来他们的想法,接着说:“车上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专家, 姓罗,是501研究所的,这个人我们要尽最大可能保证他的安全。”
“梁队,501研究所跟军工有关系吧?”老吴停下手上的笔,谨慎地问道。
“对,这个人是我国发动机领域的权威人物。”
众人暗暗咋舌,居然是这种级别的人物,难怪要用上定位设备。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这位专家给劫了,如果不是境外不法分子,那就是些往枪口上撞的悍匪了。
“除了罗专家,车上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位是罗专家助手,也是501研究所的工程师,另一位是保卫兼司机。”
说到这儿,梁潮生告诉任队:“你去把别墅布局图拿过来,咱们讨论一下这些人可能把人藏在哪栋别墅里。”
这个别墅群已经建成的一期一共有54栋别墅,全部做了封顶,门窗尚未安装。
这些别墅依着地势分布,位置就有高低之分,其视野也会有所不同。
从劫匪的角度分析,但凡他们有点脑子,就会选择视野良好,又便于逃逸的位置潜藏,这就是梁潮生要跟手下人讨论的重点。
现在他们的难点有好几个,最大的难点在于,别墅群里房子太多,多达五十多个,他们不知道劫匪藏在哪儿。
如果有劫匪站在高处瞭望,进去搜查的警员很容易被那些人发觉。对方一旦警觉,就有可能伤害到人质。
所以,打草惊蛇是大忌。但是,进去的人少了,那么大的面积搜不过来。
任队去拿地图,陈染坐的位置离梁潮生不远。在众人等待的关口,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她觉得最好在出发之前问明白,免得开始执行任务后,出现意外。
想到这儿,她身体微微前倾,跟梁潮生说:“梁队,现在我们无法确定劫匪一共有几个人,那能不能拿到几位被劫持人员的照片?”
“我考虑着,被劫的几个人中,有安保人员,他可能受过特殊训练,所以我们不能排除这个人会找到反击的机会。”
“万一发生这种事,被劫人员与劫匪就可能发生肢体冲突。如果我们在这时候到场,在不清楚被劫人员是谁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可能就无法分清敌我。”
一中队的王队也想到了这一节,暗道陈染细心。
“梁队,我觉得小陈说得有道理,万一弄错了人,就有可能让人质受到伤害。”王队也说。
郭威不由得后怕,说:“这还真得弄清楚,要是把人质打伤甚至打死,那咱们就完蛋了。”
众人都觉得有理,本来他们是要去营救人质的,要是反过来让人质受了伤,甚至死亡,即使从轻处理,他们都有可能丢掉警察这份工作。
这可真不兴弄错啊!
梁潮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们想得很周到,放心吧,照片稍后会传真过来,到时候你们都认认人。”
这时任队已经把别墅群俯瞰图和平面图拿了出来,地图铺好之后,众人纷纷发表意见,最终将六栋别墅列为重点。
任队带陈染等人去过那片别墅区,因为孙志成父子曾被绑架到那一带,沙口区的彭亮给他们提供了详细的别墅分布图,陈染和任队后来又特意去看过,所以他们几个对那一带的地势分布比较清楚。
确定了几栋重点别墅后,任队指着别墅西北的一处陡坡说:“我打算让一队人从这个陡坡上去,这个位置是视野盲区,无论站在哪个别墅顶部都无法看到山坡以下的情况,所以我们从这儿上去,可以不被人察觉地潜进去。”
“但这一段坡度达到75度以上,过于陡峭,只能选择几个精锐,有愿意去的报个名,我们确定一下人选。”
“任队,我可以去。”郭威第一个报名。随后杨信刚说他也可以。
老吴等人自知体力受限,都没有出声。
“任队,我也去吧。”陈染举起手。
任队当然希望陈染能去,她身法最为轻灵,手底下功夫够硬,应变能力也强,是队里营救人质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但他顾虑到陈染身上还有伤,就问她:“你背上的伤能行吗?”
“没事,基本痊愈了,手脚没受伤,不影响行动。”
任队也顾虑不了太多,这几个人质太重要,他们必须把精锐全拉上去。
“梁队,我看陈染可以上。”
“行,你去吧,以防万一,所有人员都要穿上防弹衣。”
“你们到了山脚下,会跟其他分局的人汇合,到时候特警队的人也会去,你们到了,可以把我们刚才商量好的计划跟他们说一下。”
“具体如何调度,还要看总指挥葛万钧和特警队甘队长怎么安排。”
葛万钧年轻时在特种部队,转业后曾在罗平工作数年,前几年才调到容城,担任新城区刑警大队队长。
那片别墅区就在新城区与沙口区交界处,沙口区的彭亮这两天又去了外地,这次行动总指挥就交到了葛万钧手上。
这时,那几张人质的照片被相关人员传了过来,梁潮生自己看过之后,便把这几张照片传给要参与营救的人员,让他们都认认人。
十几分钟后,从河西分局派出来的十人小队分坐三辆车向西郊别墅区进发。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分局也都派出了精干人员从各自所在的方位赶过去支援。各个分局都派了人手过去,主要是怕到时人手不够,让劫匪再次潜逃。
杨信刚与陈染同车,车开到半路时,他轻轻碰了下陈染,跟她说起了悄悄话:“陈染,你说,咱们确定的六栋别墅,你觉得哪个藏人的可能性最大?”
杨信刚最清楚陈染的本事,这次去别墅群里搜查,太容易出现变数了。一旦惊动了劫匪,人质的安全就没办法保证。
所以,杨信刚心里有点没底。
陈染正在掖裤脚,免得爬陡坡时,衣服影响行动。
这时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郭威,另一个是一中队的。这两个人听到杨信刚的问题,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陈染的说法。
陈染:……
其实她趁着别人提意见的时候,还真的悄悄算过。
“我想先去37号看看。”陈染轻声答道。至于她为什么想先看这个,她不解释,杨信刚等人也很聪明地没有去问。
郭威马上把叠好的地图重新摊开,放到膝盖上,再次熟悉了一下37号别墅的位置。
“老杨,咱们要是按任队的规划,从西北部的陡坡爬上去,只要从38号和40号别墅中间穿过去,就能到这个位置。”
陈染看着他们几个认真地规划路线,自己也没闲着,在心里默默地推演着现场可能会发生的所有事情。
二十五分钟后,任队带去的人与其他几支队伍在别墅群正面入口附近汇合。
通过望远镜,葛万钧看到一辆绿色吉普车停在别墅群入口不远的草丛中。因为被草丛和树遮挡着,如果不是特意通过望远镜去找,根本就发现不了。
别墅群荒废了几年,里面遍布杂草,有的草甚至能疯长到一人高,车子很难开进去,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劫匪没能把车开进去,将车停在了入口处。
“看不到车牌号,但车型是对的,没发现别的车。”葛万钧说。
特警队甘队长却道:“没发现不代表没有,这帮劫匪也可能把别的车停在其他方位,分散放置,这样就算被发现了也容易潜逃。”
葛万钧并未反驳他这个说法,两个人马上召集几个分局的负责人,快速商讨了十分钟左右,就定下了行动方案。
陈染等人如原先计划的一样,从西北侧的陡坡爬上去再潜入别墅区。
至于其他各个小组,各自进入的方位不同,但都要注意借助杂草及建筑物隐藏身形,避免被劫匪发现。
陈凌松的意识先于身体苏醒,他能听到周围的动静,能体会到身体麻木的感觉。但他手脚都不能动,心脏的跳动也较平时要慢。
地上又硬又凉,周围有一点霉味,但他能感觉到四周空气很清冽,好像身处于植被丰茂的地区。
他闭着眼睛,渐渐回忆起来,在进入容城后,他们把车停在路边一家早餐店旁边,吃了些早点。在上车之前,被隐藏在暗中的人用某种工具射中了小腿。
那种工具可能是特制的弩箭,弩箭上含有速效麻醉剂。他记得他小腿被射中后曾尝试着去身后寻找偷袭的人,可是只隐隐看到了三个人,他就昏了过去。
想到这些,他挺懊恼的。怎么会如此缺乏警觉性?
清新的空气加速了他大脑复苏的速度,他的身体也渐渐开始恢复知觉。
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陈凌松控制住自己身体,在状况不明之前不让自己乱动。
“三哥,干完这一票,我打算跟我家亲戚出国打工,你要是想去的话,我让亲戚帮你也办一下,听说去外国洗盘子就能赚好多钱。”
另一个人哼了一声说:“算了吧,小五,我这人脑子笨,学不来外语,外国我就不去了。”
说到这儿,那位三哥语气变得很差,“今年什么都不好干了,那帮条子抓人抓得实在紧,今天抓一批,明天再抓一批的。”
“保护费要不来,抓小孩也不好抓,前些天有几个警察在大街上把咱们同行给抓了,男的也就算了,听说有个女警察特狠,还往人胳膊上甩了一刀。一天天的简直不给人活路。”
小五附和道:“是啊,从拆迁户那搞钱也不好干了,哪个地方要拆迁,警察就过去宣传,还定期巡逻。容城这边真难混,你还是跟我去国外吧,到时候跟人说起来,咱也是出过国的人。”
三哥再次拒绝:“不去了,等咱们几个把赎金分了,我打算去南方闯闯。”
小五却说:“去南方行是行,就是暂住证查得严,怕不好办。”
“三哥,你一会儿去楼顶给姚子他们送点吃喝吧,送晚了他们该骂了。”小五说。
陈凌松:……
这两个人这是碰到了职业瓶颈,犯罪的钱不好赚了,所以他们打算另谋生路,想谋求更好的未来。
跑路就跑路,把赎金当成跑路基金这可就不行了。
陈凌松慢慢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呼吸声尽量放轻,以免惊到这两个负责看守的人。
从刚才那两个人的谈话他能听出来,这个地方位置很偏,具体在哪儿他不知道。
但楼顶上还有人这是确定无疑的,至少还有两个。
一会儿这两个看守会有一个人上楼顶送东西,对他来说,这是个反击的好机会。
陈凌松体内的麻药劲已经退去,他小心动了动脚趾,感觉脚趾活动已经正常。
他整个人被反绑着双手,背靠墙侧躺着,一双手则背在身后。
他手指挑动了几下,在几次努力过后,终于从袖口一个特制的空隙处挑出一个窄窄的刀片。
…………
十点差五分的时候,陈染已爬到西北坡的上三分之一处,她脚踩着一块突出的岩石,向上估计了一下,大概还要爬二十五米左右,就能到山坡顶部了。
她是从小爬惯了山的,这种程度的山坡对她来说难度不大,只要找准受力点,她就能很快上去。
除了二中队的几个人,特警队也分了七八个人沿着这条路潜入别墅区找人。
但他们锁定的目标不太一样,陈染自己跟葛万钧报备的是37号别墅,其他人有各自的目标,他们上去后会首先去自己的目标找人。如果有人率先找到目标,再通知人过去支援就可以。
这次许振没来,但有两位特警也被甘队分到了37号别墅,他们自然就分到了陈染这一组。
陈染低头往下看看郭威,看他并不吃力,就没有特意停下来等他。
紧了紧腰间的绳索,陈染蓄了蓄力,腰背微躬,在最后二十五米开始加速。
于是那两位特警便发现,刚才还跟他们速度相当的陈染居然赶到了他们前面,要是再不抓紧,他们俩就要被陈染甩下了。
俩人对了下眼神,同时开始发力,向着陈染追去。
郭威看了看身后的杨信刚和一中队的一名刑警,说:“我也上去了,你俩尽快吧,别掉下去。”
十几分钟后,陈染和两位特警成功潜入37号别墅楼下。
他们在距离别墅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别墅顶部的两个人。那两个人显然在观察周围的情况,全都生着一身腱子肉,看看就知道这两个人很能打。
其中一人腰间还挂着一把猎/枪,看到这把枪时,陈染等人更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郭威带着俩人紧随在他们身后也到了,几个人做了下手势,一位特警马上带着杨信刚和郭威去楼顶。陈染则负责和另外两个人去寻找人质,以便在最短时间内把人质救出来。
透过一楼空着的窗户,陈染看到了一个高个男人。他手拿着匕首倚在一个方形水泥柱后,在他脚边,则趴着一个年轻人。
除了那名趴着的年轻人,地上还有两个人被绑着,其中一位头发花白。
她身边的特警矮身摸进去,看样子是准备摸到手持匕首的男人身后,再出其不意地制服他。
那个人背对着陈染,刚开始陈染也以为躺在地上的三个人是人质。
很快,那位姓殷的特警成功潜行到那个男人身后,那男人发觉得还算及时,突然回头,第一时间用匕首对准特警刺去。
那一刻,陈染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而此时那名特警已经准备用擒拿手制服对方,不巧的是,对方手中的匕首也下意识朝着特警刺过来。
不过他反应还算快,马上发现了特警和陈染等人身上穿的制服,也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及时撤回攻势,但那特警收势不及,一绊一掀,就将那男青年摔倒在地。
男青年极其无语,感到自己在摔倒那一刻,尾椎骨疼得直钻心。
此时,那名特警也发现了他的脸。
完了,他摔错人了……
特警小殷心里顿时有些慌,这位不是他们要营救的人质吗?
以前许振和陈染合作过几次,每次完成任务都会被领导狠狠夸一顿。轮到他怎么就这样了呢?
第92章 掌舵人 特别任务
陈凌松摔倒只是一瞬间, 在倒地那一刻,他单手撑地,迅速从地上站起来。
但陈染和特警小殷都注意到, 他起身时牙关紧咬,额头上还沁出一些细汗。显而易见,刚才他摔得不轻, 只是暂时不知道他到底哪里疼。
通过刚才他倒地时的动作, 陈染猜测,他可能摔到尾椎骨了。
小殷心虚地瞧了瞧陈凌松,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陈凌松却摆摆手:“没事, 上面还有人。”他伸出一根手指往楼顶指了指,示意他们楼上还有劫匪。
一楼还有另外两个人质躺在地上,他们几个不可能都离开这里,肯定要留人保护人质的。
陈染便示意小殷踩着楼梯上去支援,她自己要和一中队那位刑警留下来保护这几名人质。
小殷不再犹豫,也顾不得再管陈凌松的事, 提着枪就沿着楼梯上去了。
陈染走到罗专家身边, 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 感觉他呼吸正常, 这才放了心。
她从靴筒里拿出特制的短匕,在绳结上割了一下,绑在罗专家手上的绳子就被割断了。
她割绳子的动作极为丝滑,好像是在割一块布一样轻松。
陈凌松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看到了她那张侧脸, 不需要谁来告诉他,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就是他妹妹陈染。
在他记忆中, 小姑娘走路还不稳,在她面前摇拨浪鼓逗逗她,她就会开心地笑好一会儿。
这么多年过去,突然再见,他完全没办法把眼前冷峻的女警跟他记忆中的小娃娃联系到一起。
这时楼上传来打斗声,不知谁开了一枪。陈凌松心里一激灵,收敛心神,走到司机小耿身边在他手腕后划了两下,那绳子也被切断。
看到他手中细窄锋利的刀片,陈染眼中露出一抹惊讶,认真地盯着他瞧了一眼。
那一眼,让陈凌松确认,他妹妹应该还不知道他是谁。之所以盯着他看,可能对他手上的刀片更感兴趣,大概是想了解下,他把刀片藏在哪儿了。
他手指一动,当着陈染的面夹住刀片,再将刀片重新收到袖中的特制夹层。
枪声再度响起,陈染担心地看着楼上。她倒是想上去支援,但一楼还有两个人质,罗专家尚未苏醒,在其他人没过来的情况下,她再急也得在这儿待着。
安全起见,陈染一边关注着楼上的情况,一边把罗专家从地上扶起,再将他放在墙角,示意一中队那位刑警在旁边保护好罗专家。
至于司机小耿,这时也已经站起来,正在活动着手脚。他麻药退得比陈凌松慢,刚才也醒了,但四肢还没恢复,所以没能及时挣脱。
就在这时,杨信刚竟然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手臂上有血在往下流。
陈染几步冲过去,在楼梯最后几级台阶将他接住。
杨信刚疼得面色发白,指着楼上提醒陈染:“小心,有枪。”
转眼间,一个身形极为魁梧的大汉提着猎/枪从楼顶冲了下来。
陈染赶紧将杨信刚拖到墙角,自己也闪到一边。
那大汉冲到楼梯中部,旋即往下一跳,顷刻就跳到一楼地面上。
看着他端起猎/枪,向着陈染和杨信刚的方向做出瞄准的动作,陈凌松迅速将司机小耿推到罗专家身边,示意他保护好罗专家。
让他意外的是,陈染身形轻灵,没见她怎么动作,眨眼间就滑到了大汉身侧。
在那大汉尚未开枪之前,她竟手持着短匕向着大汉胸前肩井穴下端插下去。
大汉没有料到她动作会这么快,被刺中那一刻,他手臂和肩部剧痛,手上的枪晃了晃,但并没有掉下去。
这时他也意识到,这个女警的实力不容小觑。
但他有一身横练功夫,普通的外伤对他杀伤力并不够。
陈染这一刀只要没刺中要害,他的行动力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所以他疼归疼,被陈染扎了一刀之后也仅是晃了晃,随即伸出一只大掌,向陈染脖颈间抓去。
陈凌松甚至看到了他大掌上厚厚的老茧,要是让他抓中陈染脖颈,后果不堪设想。
让他没想到的是,陈染很快躲了一下,根本没让大汉碰到她脖子。在闪躲的同时,她还把之前插在大汉肩颈窝处的匕首用力拔了下来。
匕首一拔,一蓬血就从大汉肩窝处往外涌。
血液和疼痛对大汉造成的刺激不小,眼见他有发狂的趋势,陈凌松几步冲过去,手臂抡圆了,将他从歹徒手中夺到的匕首狠狠捅到那大汉腹部。
大汉这次终于站立不稳,身形踉跄了一下,不可思议一般,往下看看小腹,又偏头看向另一侧肩窝处的匕首。
陈凌松的意外并不比这个大汉少,他没想到,陈染把匕首拔出去后,紧接着又在大汉另一侧肩窝处补了一刀。
两边还挺对称的。
遭到连续几次攻击,就算大汉功力再深厚,这时也端不稳手上的猎/枪,那把枪“叭嗒”一声,终于掉到地上。
一中队那名刑警赶紧跑过来捡枪,随后他重新返回罗专家身前,做出防备姿态。
大汉大概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身上被捅了好几刀,竟还有反抗能力。他大吼一声,上衣钮扣居然被崩坏了几颗。
陈凌松正欲出手,陈染反倒先于他一步,一掌朝着大汉颈间劈过去。
亲眼看着那个蛮牛一般的大汉在他身前萎顿倒地,陈凌松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愣愣地看着他妹妹,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听说过他妹妹身手好,但亲眼目睹,才知道,别人说得还是太保守了。
就算受过长期训练的特种兵,也不过如此了。
好……彪悍的妹妹……
陈凌松那副叹为观止的表情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这时有不少特警和刑警已经从周围几个方向赶过来了。
几分钟后,楼顶的战斗就结束了,四名劫匪被小殷和郭威等人从楼上押下来。下来时,郭威脖子上还挂着一把缴获的猎/枪。
其中一名劫匪被枪击中上腹部,已经昏迷过去,另外几个人多少都挂了彩,估计郭威他们下手也挺狠。
不过郭威和一名特警也受了伤,都是利器划伤,没有杨信刚严重。
半个小时后,全体成员从这栋废弃别墅里撤了出来,随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几副担架。
一副担架上放着罗专家,他年纪大了,麻醉剂对他身体产生的影响较大,这时候还没有完全醒。
杨信刚右上臂被枪击中,因为是霰||弹||枪,他手臂内有许多钢珠,需要送到医院做手术取出来,所以他也破天荒地躺到了担架上。
另外两个担架上则是两名伤势严重的劫匪,一个被特警枪/击,另一个身上有好几处刀伤,两个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处在昏迷和半昏迷的状态。
当这些队伍从遍布草丛的路上走到别墅区门口时,在此等候的几名记者早已调整好了角度,人一出来,就开始不断拍照。摄像师也对准了人群拍摄。
陈凌松和罗专家的职业比较特殊,身份不宜暴露在公共视野中,记者们提前接到了通知,拍摄时并没有对着他们的脸。
晚报的胖记者和电视台的何记者都多次跟警方打过交道,这次他们也来了。看到陈染跟在几副担架后走出来,胖记者赶紧踮起脚,连连摇着胖手向陈染喊:“陈警官,陈警官,陈警官~~”
他也不说具体内容,就是要跟陈染打招呼,表现得极为热情。
等陈染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抓紧时机给陈染拍了几张特写。
别的记者没好意思像他那么夸张,但陈染那一组人出来后,他们也把重心放到陈染这边,对着那个小队,尤其是陈染咔咔拍照。
特警队甘队长和新城区刑警大队长葛万钧也参与了行动,他们各自带了一队人去搜寻其他目标位。
但两个老鸟都没想到,陈染所带的小队居然先于他们这些人找到了被劫持的人质。
在废弃别墅区如此复杂的地形下,六个劫匪在行动开始一个小时内全部被抓,三名人质都被解救,这种战绩,无论放到哪个省份,都是极为耀眼的。
人虽然不是他们抓到的,但作为参与行动的人员,他们也与有荣焉。
齐副局和市里两位领导都等在别墅区外,看到罗专家出来时,齐副局问道:“罗专家没什么问题吧?”
葛万钧敬了个礼,随后报告:“罗专家身上的麻药还没退去,需要尽快送到医院治疗。”
“另外两名被劫持人员都安然无恙。”说到这儿,他往旁边一让,露出站在身后的陈凌松和司机小耿。
齐副局仔细地打量着陈凌松,见他没什么大碍,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他想让人送陈凌松和小耿去医院检查下,但陈凌松拒绝了,他让小耿过去,先检查下,然后留在医院陪伴罗专家。
至于他,这次来容城要办几件事,开会属于公事。除了公事,他还有私事也要办。
找堂弟陈凌枫要照片和视频只是其中一件,他爸妈另外还给他布置了一些任务。
现在会议还没开始,他打算趁着暂时无事,去把爸妈交待的事儿都办了,免得回去了落埋怨。
看他要走,齐副局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离开。
绑架案发生后,齐副局和其他人一起研究过,他们都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帮劫匪为什么会选择陈凌松和罗专家下手?
是随机选的目标?还是特意埋伏在那个早餐店附近,专程等着他们几个?
在没有弄清楚这件事的时候,他们不可能放任陈凌松单独行动。
所以他和特警队的甘队长简单商量了几句过后,甘队长把小殷和另一位特警派给了陈凌松,让他们俩跟在陈凌松身边。至于什么时候让他们撤走,得看后续审讯和调查的结果。
陈凌松想拒绝,但他没能拧过齐副局等人,最后只能无奈地接受了。
带着这两个尾巴,他感觉自己行动都没那么方便了。
其实在抓到那伙劫匪之后,他尾椎骨处的痛感就开始严重起来。这一路上他一直忍着,要是让陈染看出来,他觉得怪丢脸的。
在来容城之前,他曾设想过很多种见到妹妹的场景,甚至在心里演练过,见到她要说什么样的开场白。
但他唯独没想过,两人刚见面,他就在她面前摔了个腚墩!
他不要面子的吗?
其实在齐副局跟陈凌松说话时,直呼了陈凌松姓名,她这时也知道了陈凌松就是她哥。
只是此时周围都是人,她不方便跟他单独说话。而且,突然见面,在双方还没相认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该跟陈凌松说什么。
把相关人员送往医院,又接受了记者们简短的采访,大批队伍踏上了返程。
人质被带到了市局,陈染也跟着大队人马返回市局。陈凌松坐小殷开的车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陈染并不清楚。
有几名劫匪伤势不重,一到市局,齐副局就安排人手对这些人进行审讯。
齐副局自己则把各个分局的主要人员集中到会议室里,准备就这伙劫匪的事儿开个会。
会议刚开始,齐副局就说了刚得到的一个消息:“刚才一名嫌疑人交代,其实他们这个团伙最近已经有散伙的打算,好几个成员都有了去外地发展的想法。”
“因为市内几个分局近一年内连续破获多起大案,这些人想过蛰伏一段时间,所以他们之前并没有策划这次绑架案。”
“但是昨天晚上,有一个姓房的人给他们老大打过电话,把罗专家等人乘坐的车牌号通知了他们,还说这几个人身份重要,有钱。”
“所以,这次绑架案实际上是由这个姓房的人促成的。”
这个消息在开会之前,就传到了几位刑警大队队长耳中,听到这儿,葛万钧也道:“另一名嫌疑人也交待了这件事,此人还提供了一个消息,据说这个姓房的人不仅跟他们这个团伙有联系,跟其他一些团伙分子也有关联。”
“我们认为,此人消息很灵通,有一定经济和其他方面的实力,可能涉嫌多起暴力事件。”
“暂时不清楚他是反社会人格,还是想从这些事件中谋利。”
“至于这个姓是不是真实的,我们也不能确定。”
郭威和陈染都参与了这次营救行动,两个人也参加了会议。听到这里,郭威挠了挠头,感觉想揪出这个人好像有点难。
仅凭一个电话号码,想把此人找到,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时候的电话号码不是实名制,号码还可以注销,想找到人,肯定还得从其他途径上想办法。
像他一样疑惑的人并不少,梁潮生观察着这些刑警的表情,见没人发言,就道:“我们几个队长商量了一下,也征得了齐副局和几位领导的同意,决定展开一次全市规模的清扫行动。”
“这次行动的重点是清除积案,积案类型主要在抢劫、抢夺、绑架等恶性团伙案中。”
“行动目的主要有二,一个是解决隐藏在群众中的恶性团伙分子,免得这些人继续作案,影响群众的幸福感。”
“第二个目的,是想办法从这些分子中收集有效信息,将那个潜藏在不同团伙背后的人找出来。”
会议又开了一个小时,最终决定将行动中心放在河西分局刑警大队,并以陈染和其他一些精锐为核心成员,从指纹、血迹分析等多方面角度来寻找突破点,将最近几年的积案都清一遍。
抓逃犯是一方面,重点还要把那个背后捣鬼的人找出来。
陈染他们开会的时候,特警小殷一直跟在陈凌松身边。
车开到半路,他收到了陈染的短信,他悄悄看了看信息,简单回了两句,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去95中学。”陈凌松说
他对容城的路不熟,开车的特警小殷就成了向导。
95中?小殷记得那是一个初中,教学质量还挺好的。
“陈先生,您为什么要去95中啊?”小殷客气地问道。
他见到陈凌松后便把对方放倒在地,他心里挺抱歉的。他也担心过陈凌松会把这件事告诉领导,如果陈凌松说了,一顿批评肯定是免不了的。严重的话,领导甚至还会给他个处分。
但陈凌松什么都没说,小殷心里对他是感激的,所以他很想当好这个向导。
“没什么,就是想过去看看。”
陈凌松是不可能跟他说实话的,他不仅要去95中,还要去33中和朝云小学,这两个学校一个是重点高中,一个是小学。
跟95中一样,都是陈染上过的学校。
他来之前,他妈交待他,尽量抽时间去陈染读过的学校去看看,拍一些照片。她很想知道陈染小时候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
陈染念了什么学校是写在她个人档案里的,齐副局很容易就能查到。
在陈染不同意的情况下,他们不能去找陈染和陈少秦夫妻俩。但学校是公开的,拍拍学校的教学楼、食堂、操场还有校外的车站和树这些场景就没什么问题。
车子很快停在95中正门不远处,陈凌松从车上下来,沿着铁栅栏围成的围栏向校门口走,一这走一边向操场内张望。
小殷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正疑惑着,陈凌松竟拿出相机,对准校门口拍了几张。
小殷:……他这是干嘛呢?
第93章 掌舵人 流程好像不对
这时是上课时间, 操场上有一个班级在上体育课。那些学生穿着蓝白条纹的校服,可能刚上初一。男生发育得要晚一点,有些男生个子还没长开, 看着也就一米六左右。
“一,一,一二一, 立定, 向右……转!”体育考师吹着哨子,学生们则喊着口号,有操场上走着正步。
小殷实在想不明白, 这有什么好看的?陈凌松看得倒是出神,他甚至还拍了几张学生走正步和做预备活动的照片。
校外这条路比较幽静,来往的人很少。陈凌松一时半会没有要走的意思,小殷便往对面街上瞧了一眼。他看到斜对面有一家药店,就让同伴先守着陈凌松,他则抓紧时间进了对面的药店。
“再麻烦你们陪我去一趟朝云小学吧。”重新上车后, 陈凌松先提出这个要求。
去那儿当然没什么问题, 小殷没有追问, 立刻开车载着陈凌松往朝云小学开去。
朝云小学离95中并不远, 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下车之前陈凌松已换掉了相机中的胶卷,等他离开朝云小学时,新换的胶卷又用完了,还得换。
好在他早有准备,在小殷和另一名特警的注视下, 重新往相机里装上新胶卷。
到了三十三中门外,陈凌松仍然像先前一样,找好位置准备拍照。
但他才拍了几张, 门卫室的门就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拿着棍子走过来,面带警惕地质问他:“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这儿拍照?”
看他那副样子,如果陈凌松不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就要报警了。
小殷张了张嘴,出于保卫的职责,他想帮陈凌松化解这个麻烦。
可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门卫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陈凌松为什么要在几个学校外边拍照片。
他想着,实在不行就把证件亮出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不过陈凌松没给他这个机会,笑着解释道:“我有个朋友以前在33中上学,她想请我拍几张母校的照片,看看母校这些年有没有变化。”
“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看他说得似乎在理,门卫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妥协,竟伸出手说:“那也不行,照片能随便拍吗?”
“外边那么乱,谁知道你是什么人?”
陈凌松也没料到这门卫会这么认真,看来他要是不亮亮证,这门卫可能真不会让他继续拍下去。
小殷却知道,陈凌松的身份不便对外泄露,他马上站出来替陈凌松解围:“大爷,这是我证件。请您相信我,陈先生他不是坏人,没有恶意。”
小殷说完,掏出自己的证件,翻到照片页,给门卫看了一眼。
“你是……特警?我们学校出什么事儿了吗?”看到他的证件,门卫惊疑不定。惊讶的同时,心里还生出了担心害怕的念头。
普通人遇到警察来找,都会想得多一点,生怕出了什么事。
这次有特警到学校陪别人拍照,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看着门卫表情有变恐慌的趋势,陈凌松立刻解释道:“没什么事,我真是给别人拍点学校照片留作纪念。您要是不允许,那我就拍一下学校大门和全景,这没问题吧?”
门卫这时也弄不清这几个人到底什么来头了,但不管怎样,他暂时还是不要得罪这些人为好。
不过他不敢完全相信小殷的证件,因为现在造假证的不少。那个证件虽然够吓人,但他看不出真假。
他得为学校的安全负责,所以即使小殷拿出了证件,他还是没有让步太多。
最后,他只让陈凌松拍了学校大门和全景,至于校内的学生他是一个都不让拍。
陈凌松被他拦住,不但没生气,反而笑着摇摇头,拍完这两张照片后,客气地跟那门卫道了别,痛快地离开了33中。
“陈先生,您不生气啊?”看着陈凌松上了车,小殷好奇地问道。
“生什么气?门卫只是在行使他的职责。他能这样,也是为学生负责的表现,挺好的。”
小殷点了点头,说:“那个学校校风一向不错,管理也严格,挺难考的。我亲戚家小孩复读一年都没考上,后来去了别的学校。”
陈凌松想听小殷多说几句,但小殷居然没有再说下去,反倒从兜里掏出两盒药,递给后座的陈凌松:“陈先生,这个药你拿着,能舒筋活血,药是河西分局的陈染让我帮你买的。”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吃点。严重的话,你跟我说一下,我陪你去医院。”
陈凌松:……所以说,陈染应该还记得他当时摔倒在地的样子。要不然她怎么记得让人给他买这种舒筋活血的药呢?
他客气地道了谢,接过药盒。想到自己白天在别墅里还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现在看来,都白装了。
妹妹太聪明了,头疼……
“不去别的地方了,先送我回第三招待所吧。”陈凌松说。
“可以,不过我得继续陪着您。我们领导说了,这次绑架案是有人有意为之。现在还没找到幕后指使人,领导要求我们俩一直陪在您身边。”
陈凌松心想,这两个尾巴还甩不掉了?
继续这样,他办事就太不方便了。听小殷的意思,他跟陈染应该挺熟的,那谁能保证,小殷不会把今天的事说给陈染听?
倒也不是不能说,他就是怕陈染误解,而且也有点尴尬。
陈凌松不想再让他们俩跟着了,就道:“我想起来了,我小叔想让我去他那儿待两天,你们把我送到武警部/队驻地吧,他在那儿住。”
他报上了陈团的姓名,小殷听了大吃一惊:“哦,陈先生您是陈团的侄子啊?那我就放心了,在那可比住招待所安全。”
“放心吧,那边安全得很,如果实在需要人保护,我也可以跟我小叔说一说,看看从他那儿拨人是否合乎流程?”
小殷马上说:“应该没问题,您是军工专家,这次开会有要事在身,理应得到保护。”
他当即将陈凌松送到武警部队驻地,陈团这时还没回来,小殷把陈凌松送到陈团宿舍就离开了。
他走之后不到五分钟,陈凌枫便像风一样拉开了单人宿舍的门。
这时陈凌松刚褪下上身穿的外套,留下一件扣得严实的白衬衫。
“大哥,可算把你盼来了,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我敢保证,你看了肯定会大吃一惊。”
陈凌松一手撑着桌子,摆了摆手,说:“先扶我躺下。”
至于吃惊,他早就吃过了。真人都见过了,再见到录像,他想他应该不会太吃惊。
“怎么了这是,我英明神武的大哥怎么还会疼?”在陈凌枫印象中,他大哥总是不苟言笑,几个弟弟都挺憷他。
“怎么就不能疼了,我铁打的啊?”陈凌松被堂弟扶着,脸朝下缓缓趴到陈团平时住的床上。
在堂弟面前他也没有必要装了,所以他没再忍着疼,想吃点药缓解下。
陈凌枫很少看到他大哥这样难受的模样,本想借机打趣他几句。但陈凌松疼得似乎挺厉害,到底是良心占了上风,他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儿吧,用不用上医院?”
“不用,你把我兜里那两盒药拿出来,再倒点水。”
陈凌枫难得有机会伺候自己堂哥吃药,他美滋滋按说明书从薄膜里抠出来五粒药,说:“大哥,我长这么大,都没伺候过人,今天伺候伺候你,这个恩情你可得记着。”
“不求你给我什么好处,只求你以后在我爸骂我的时候,帮我美言几句。你说话好使,我的话在我爸面前就是个屁……”
陈凌松听着他啰里叭嗦说个没完,有点懂他二叔为什么会这么烦自己儿子了。
嘴忒碎,好吵。
陈染在市局开完会后,又回河西区刑警大队待了两个小时,为接下来的几个刑警队合作做准备工作。
到家时,还不到晚七点,这个时间她能到家,算是早的。
她开门进来的时候,何佩兰刚收拾完厨房,看到她回来,忙问道:“你晚上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一热。”
“跟同事聚餐了,妈你先别忙了。”
陈染知道,何佩兰也挺忙的,不光要做家务,还要算帐赚钱。
说实话,她感觉自己这个女儿并不合格。
钱她倒是赚过一些,读大学时就在做兼职,也给陈少秦夫妻俩买过一些东西,但也仅此而已了。陪伴她完全给不到位,
她在单位里是挺受人尊重,可她能给这个家的似乎并不多。
有时候她甚至想,如果她选择别的职业,她父母会更幸福吧?至少不用天天在家守着这个空屋子,等着总也见不到的孩子。
想到这些,亲子鉴定的话她就更有点说不出口了。
她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这时却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染染回来了?”听到她回来的动静,陈少秦推开书房的门,跟陈染说话。
陈染往那边看了看,竟发现,肖明非也在。
“你怎么来了?”陈染惊讶地走过去,看到肖明非坐在陈少秦对面,两人中间摆着一个象棋盘。
看样子,两个人之前是在对弈。
陈少秦会下围棋,但技术很一般,他更喜欢下象棋。
陈少秦笑着说:“瞧你这话问的,小肖想来就能来,还用问为什么?”陈少秦这话看似责备,实则是在表示跟肖明非之间的亲近。
肖明非似笑非笑地问陈染:“我不能来吗?”
“能,能,你当然能来。”肖明非语带双关,陈染能听出来。
“我有点资料要看,你们是继续下棋,还是……”陈染反问道。
陈少秦还没说话,肖明非主动说:“正好我也有点资料要看,有的地方可能还要征询你的意见。方便的话,可以一起看。”
陈少秦:……
陈染偏头看着肖明非,盯着他的眼睛,在她注视下,肖明非并没有退缩,还把自己身后的皮包举起来,晃了下,看样子他这个包里还真有资料。
“行,那就在这儿看吧。”
何佩兰记得陈染这几天是经期,她习惯性地给陈染准备了一杯红糖水,端到她面前,说:“趁热喝了。”
红糖水放下时,陈染刚好把那沓资料拿出来翻了几页。
何佩兰无意中看到页面上的图片,冷不丁地吓得她心头一哆嗦。
上面那张图片是一只带血的小腿,下面那张是一堵刮了大白的墙,墙面上同样崩溅了不少血液。
她心脏功能挺好的,但突然看到这些画面,刺激也不轻,红糖水差点没端住,好在陈染及时接住了。
“妈,最近我们有个行动,我先做下准备,可能要看到九点左右。这些资料您看了会不适应,要不还是先出去吧。”陈染劝道。
何佩兰确实适应不了,只好出去了。
肖明非眼角余光也看到了图片,但他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坐得稳稳地,好像沾在了椅子上一样。
看着他们俩面对面坐着,何佩兰小声跟陈少秦嘀咕道:“小肖这是要挑明了?”
陈少秦肯定地说:“我看他就是这个意思,挺明显的,女儿应该也能看出来。”
何佩兰打量着屋里那两个人,越想越觉得他们家这两个年轻人的相处模式挺怪。
别人家小年轻处朋友,都是去看电影,逛街,压马路,吃饭,旅游……
这俩人倒好,一起看资料,看的还都是怪吓人的东西。
陈染那一堆就不用说了,肖明非看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刚才她也往肖明非那边瞥了几眼,竟看到了一堆散乱的骨头躺在墓里……
回到房间后,何佩兰问陈少秦:“你说他们俩就这样,也不知道是处还是没处,这对吗?”
“你要认真讲,这个流程确实不太对。”陈少秦说。
“一般情况,俩人得先处上一段,如果有定下来的意思,再带回来给家里人看看。他们俩这是……”
“哎呀,算了算了,这事咱俩没法管。你也不想想,你女儿那个工作性质,她有时间出去玩吗?”
“这事小肖要是不主动,他俩可能猴年马月都没进展。”
“什么流程不流程的就不管了,他俩都不是普通孩子,就别拿他们跟别人比了,随便吧。”陈少秦做了决定。
何佩兰一想也确实如此,不能用常理来推测这两个小年轻的想法,于是她也像陈少秦一样,没再去打扰陈染和肖明非。
陈染其实是故意拿出来那些图片给肖明非看的,她还特意在肖明非能看到的位置将最吓人的案例挑出来,一页一页若无其事地翻着。
桌面上放着一盘桔子,陈染拿起两个,给了肖明非一个,自己又剥开一个,细细地摘干净上面的桔络,一边翻看着血迹鉴定档案,一边往嘴里塞着桔瓣。
“你也吃啊。”陈染吃完半个桔子,见肖明非没动,故意跟他说。
肖明非看着她一脸促狭,确认她这就是故意的。
他拿起桔子,稳稳地剥开,像陈染一样,把桔络摘干净。
摘完后,他又把桔子扳成两半,说:“我平时不怎么吃水果,我吃半个吧,这半个你帮忙吃了。”
陈染接过那一半桔子,看着他慢条斯理把另一半桔子吃了,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不适感。而那些图片就明晃晃地摆在肖明非对面。
陈染不怀好意地笑了,说:“你还挺大胆。”
肖明非就知道她是故意的,这是想吓唬他?
没能吓到肖明非,陈染看了看表,说:“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还得把这个案例的分析结果写下来,明天俞专家要检查的,错了会挨批。”
“嗯,你写吧,我也得整理天御府墓葬群的资料,这个活没半个月忙不完。”
看着他开始对资料进行归类,陈染翻到一页纸上,这是他们这次行动中要处理的第一起案件。
她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分析:凶手疑似为青壮年男性,与死者是熟人,因为他有充足的时间对做案现场进行伪装……
快要写完这份分析报告的时候,肖明非无意中瞥见了,他惊讶地“咦”了一声,说:“这个死者,我好像见过,应该是在某个考古工地上见到的。”
这个案件发生于两个月之前,是新城区的案子。
案例是俞大生给她找出来的,也是俞大生给他们布置的作业,这次还被新城区刑警大队长葛万钧列入到这次行动中。
详细的现场分析被梁潮生给抽出去了,等陈染和其他年轻刑警都答完了,才能知道俞大生给出的答案。
至于死者身份,陈染还不知道。
不光她不知道,俞大生和新城区刑警大队队长葛万钧也不清楚。
为了弄清这个人的身份,他们甚至向社会征集过线索,都没查出来。
听说肖明非对这个人有印象,陈染马上放下笔,说:“这人到底是谁?你还能想起来吗?”
第94章 掌舵人 遗落的杂志
“这个人姓徐, 两年前在盛海市一个考古工地见过他。看五官很像,他下巴左侧也有个伤疤。”
“名字我没问过,不过可以查一下。”肖明非记性也好, 稍微回忆一下,就想到了此人是谁。
“他在工地上是干嘛的?”陈染问道。法医报告她看了,从尸检记录上看, 这个人膝盖磨损并不严重, 不像是长期在考古工地干活的。
“他在饭店打工,负责给工地上的人送饭,具体送多久我没注意, 我只见过他两回。”
陈染知道,肖明非去工地一般都是负责指导工作,碰到难搞的事他也会出面。他不会过于关注工地上的某个人,两年过去了,他还能想起一个给工地送饭的人就很不错了。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呢。”
肖明非笑着说:“我打电话联系下当时的工地负责人吧。”
陈染做了个请的手势, 又贴心地给肖明非倒了杯茶水, 请人帮忙的姿态做得极到位。
肖明非正在翻找电话本, 看到她这些小动作, 嘴角忍不住上翘,扯着她袖口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又压了压手,示意她坐着别忙了。
“肖专家啊,你怎么有空联系我了?”电话打通后, 对面的人特别热情,估计是没想到肖明非会主动联系他。
“哦,没什么事, 我想找魏哥帮个忙,帮我查个人,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跟对方寒暄了两句,肖明非转入正题。
对方连声说没问题,放下电话之后估计是去查以前的记录了。
大概五分钟后,魏哥终于给了肖明非回复:“那个人叫徐继祖,家就在盛海市,在鑫鑫饭店打工,我们工地的饭就是从那儿订的。”
“刚才我特意给鑫鑫饭店那边打电话问了一下,他们说徐继祖一年半前就不干了。”
“当初为了工地安全,所有来往人员都要提供身份证复印件,他的复印件我这边还保留着,我给你发一下具体信息……”
电话打完,肖明非很快就收到了一封短信,上面记录的就是这位徐继祖的身份证信息。
肖明非给陈染看了下信息内容,说:“这个信息是不是真的还不好说,魏哥不至于说谎,主要是确定不了身份证的真假。”
“这个不难,照着信息查一下就能知道真假。”
陈染凑过来看信息时,两个人离得很近,肖明非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脸上还是有点红。
“屋里是不是有点热?”陈染其实猜到了肖明非为什么会脸红,但她现在不想点破,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窗户刚打开,肖明非手机响了,刚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女人的声音:“非非,想我没?”
两人离得近,那女人声音不小。
肖明非赶紧捂着电话对陈染说:“是我妈。”
“哦,你们平时是这么说话的啊?”陈染挺惊讶的,对面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年轻,听语气感觉她跟肖明非的关系很亲近。
“嗯,差不多吧,我妈挺外向的。”提到自己妈妈,肖明非有点窘。
他走到旁边去接电话,过了两分钟回来跟陈染说:“我这次国庆没回去,我妈打电话说最近会回容城看看,顺便看看我。到时候我可能要陪她两天,在容城各个地方转转。”
“家里有几位老人葬在西郊卧龙墓园,到时候还得去拜祭下。”
陈染听了,提醒肖明非:“去西郊行,但是最近还是离那片废弃别墅群远一点,那边太荒了,容易藏人。”
因为那片别墅群连续出了两起绑架案,市里已经准备采取措施,想办法盘活那片地方。再这样下去,不仅浪费地皮,还会让容城市的人对那片地区谈之色变,甚至影响到周边的发展。
陈少秦夫妻俩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九点刚过,肖明非就收拾好东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送他离开陈家,陈染便准备回房。陈少秦却朝她招了招手,说:“你先别急着回去,爸跟你说点事儿。”
他自己先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示意陈染坐在他旁边的小沙发上。
他平时很少特意把陈染叫过去说话,陈染过去时,心里难免有些疑惑。
“染染,关于你的身世,爸妈有点事想跟你说。”陈少秦已经跟单位确定了上班时间,他打算趁着他最近还在家,干脆把这事儿说开了。
“爸,你…”陈染确实没想到,她这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陈少秦自己反倒先开了口。
陈少秦一看她的表情,就清楚,这件事她应该是知道了,要不然她不会是现在这种表现。
“看来你都知道了,知道也好,你确实不是我跟你妈亲生的,是我们从福利院领养的。”
“自从你长大后,我跟你妈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
“你舅说,你今年应该会跟亲生父母相认。现在是不是找到亲生父母信息了?”陈少秦刚开口时还很艰难,等到他把这件事说开了,再往下说就顺畅了。
“是,找到了,只是还没有相认,我也在想要怎么跟你和妈说这件事。”陈染终于承认了。
“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有个小叔,在容城武警部/队当团长。”
听到她这么说,陈少秦和何佩兰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原本就料到陈染家里情况可能要比他们俩要好,这个猜测竟是真的。
何佩兰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卧室,从衣柜最下面的一格里找出一个漆着红漆的楠木小箱子,拿到了茶几上。
“这是你小时候用过的东西,应该是你亲生父母给你准备的,你看看吧。”这些东西何佩兰一直收藏着,但以前没给陈染看过。她那些年确实有私心,怕陈染跟亲生父母相认,自此跟她离心。
但她弟说过,陈染今年就会和亲生父母相认,她拦着也无用。她这时也认命了,这才将这些东西拿出来。
箱子里装着一套小小的蓝色背带裙、黑色小皮鞋、小小的白袜子,还有两件银首饰,一个是长命锁,另一个是银手镯。
陈染低头拿起来看了看,片刻后她抬头问何佩兰:“妈,你们放心,我跟那边无论处成什么样,我都是你俩的女儿。”
何佩兰忍不住捂着嘴哭出声,呜咽着说:“染染,妈对不起你,妈自私,一直不想让你知道这事。是我不好,这么长时间都没让你知道你还有亲生父母……”
陈染能理解她的矛盾心理,她揽住何佩兰肩膀,“没事的,你跟爸能主动跟我谈这事,就相当好了。”
陈少秦叹了口气,拍拍陈染肩膀,说:“既然你都知道了,该怎么办你自己做决定吧,想认亲就认亲,在那边要是待得不痛快了就回来。”
“反正我跟你妈就你一个女儿,这里不是你的家还能是谁的?”
…………
次日一早,陈染早早起床,拿热鸡蛋敷了敷眼皮。这一夜她没睡好,醒来眼皮破天荒地有点肿了。
她到办公室也早,趁着其他人还没来,她拿出头天的资料,找到三张血迹分布表格,一张是南墙,一张东墙,还有一张是棚顶。
昨天那位死者身份证姓名是徐继祖,这个人的身份信息她已经通知了任队。徐继祖也是盛海市人,但盛海市跟容城不在一个省,想查清身份证上信息的真伪,得找盛海市同行帮忙协查。
眼前的几张表格是徐继祖死亡现场的图片,死者是在出租屋遇害的,该出租屋是二室一厅,房东出租房屋时,只接触到了徐继祖,没看到别人。
但徐继祖入住后,是否让别人同住,房东就不知道了。
据现场堪查情况来看,门锁完好无损,没有被撬痕迹。经过讨论,葛万钧和他手下的人认为凶手可能是徐继祖的熟人。
陈染拿起第一张表格,开始往电脑软件上输入各项数据。
这个表格上有25个血迹的编号,编号从S1到S25,每个血迹都经过了详细的测量,测出血迹距离地面的高度,距离东墙的水平距离,以及血迹形状和倾斜角度等数据。
她打算用电脑软件取代拉绳法,将死者出血点的位置用计算机模拟出来。而这些数据都是软件计算时需要用到的数值和参数。
几个表格快要输入完成时,郭威拎着一袋子馅饼和茶叶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看到陈染时,他惊讶地说:“我以为我来得够早了,你比我还早啊。吃饭没,来吃点?”
“你吃吧。”陈染正忙着核对数据,在模拟计算之前,她得保证自己输入时没有发生错误。
郭威没有勉强她,自己拿着纸袋,几口吃完一张馅饼,随后凑过来,往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
“哦,血迹模拟快做出来了啊?葛队说死者死亡前有可能是坐在床边,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被人用钝器袭击脑后,而且打了两次,看看这个结果跟葛队说的一致不?”
“是不是一致得等一会儿才能出结果。不过我看过法医的尸检报告,从尸检报告和现场这些血迹来看,死者的确应该是在坐位时被击打致死。”
郭威点头道:“这个凶手真狠,打了两下就把死者颅骨打成骨裂。”
这一点陈染也能从资料上看出来,凶手不仅下手很重,还有大幅度挥动钝器的动作。
他砸死人时的举动就好像铁匠抡起大锤打铁一样,抡圆了往人后脑上砸,又准又狠,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棚顶和墙上崩溅的血主要就是此人挥动钝器时崩上去的,由此可见,当时那个钝器上沾了不少血,这才能在两面墙和棚顶上溅了这么多血滴。
“出来了,看看。”这时电脑计算完毕,郭威拖了把椅子坐到旁边,准备跟陈染看看这个结果。
这时门又开了,办公室里开始陆续进人。
任队进来时,看到陈染和郭威在一起盯着屏幕,就跟他俩说:“陈染,你让我查的死者身份我刚找人帮忙查到了,确实有这么个人,年龄相貌和籍贯都符合。”
“这件事葛队和梁队他们都知道了,一会儿大家得到会上碰一下。不过我听葛队讲,还有两个案子需要跟徐继祖的案件并案,市局的石林也会过来。”
“石林,市局的,他来干嘛呀?”杨信刚这时也到了,当即问道。
任队看出来其他人也想知道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连市局那边都要派人介入了。
他就道:“经过分析,这几起案件涉及面较广,有可能需要跟其他省份接触。市局的石林跟外省公安系统接触较多,所以他稍后会来。”
陈染只见过一次石林,当初办理韩小光一案时,石林跟他们一起开过会。
石林是市局重点培养的指挥型人才,经常去省外出差,上次她去市局参加省指纹大赛,就没看到这个人,估计又是出差去了。
郭威好奇地道:“任队,为什么要并案啊?咱们刚接的案子是故意杀人案,那两个案子也是吗?”
任队摇头:“那倒没有,那两起案件都是入室盗窃案,性质不一样。但这些案件有个共同点。”
任队这番话把办公室里几个人的胃口吊了起来,众人都停了手头的事,竖着耳朵想听任队往下讲。
“徐继祖遇害案,因为死者是在半年前的4月16号发现的,葛队把这个案件称为4.16凶杀案。在这个案件现场有十几本杂志,还有二十几个光盘。那些杂志和光盘基本上都与色/情有关。”
这件事案卷里是有记录的,一个独居的单身汉家里有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
但陈染记得,在物品登记清单上,还记录着一本杂志。
这本杂志与任队刚提到的杂志和光盘都不是同一类,会出现在徐继祖的房间里,看上去是有些违和的。
她刚想到这一点,任队就提到了:“但是,你们发现没有,在徐继祖床头旁边的桌子上还有一本特别的杂志,是《案件速递》。”
说到这本杂志,有的人还真没细看,毕竟并不是谁都会仔仔细细去看各个清单上的所有条目的。
杨信刚也感到了这件事的特别之处,他疑惑地道:“这种杂志一般是不对外发售的,只有咱们内部单位才有,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徐继祖所住的出租屋里呢?”
郭威灵机一动,问任队:“那是不是说,葛队这次带来的两起案件现场,也有这种杂志?”
“正是如此。”任队说到这儿,又补充道:“那两个被盗的住户提供了证词,他们都没有订阅和购买过这种杂志,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怎么会这样?
这回不光是郭威等年轻刑警感到奇怪,连老吴他们都在思考着,那些杂志为什么会出现在发案现场?
是凶手特意留在那儿的吗?
任队看着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琢磨这事儿,不禁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人一多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不好哪句话就会给大家带来启示,光靠一个人瞎琢磨,有时候是容易陷入死胡同的。
这件事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唤醒了,大家都关心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那本杂志到底是谁留在现场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把杂志留在现场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们还没有得到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结果,有人就过来告诉他们去二楼会议室去开会。
二中队的人到达会场时,新城区刑警大队长葛万钧和他带来的几个人已经到了,其他几个区选出来的人也在会场,除了这些人之外,梁潮生右手边还坐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
那青年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长相俊朗,气势比较强,坐在几位稍微年长的刑警大队长旁边,气场半分不弱。
“人都到齐了,下面我们研究一下,葛队带来的几个案件。这几个案件之所以会并案,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作为东道主,梁潮生说了几句开场白。
“知道,三起案件,发生时间不同,每个案件相隔两个月,全都是在16号,这是第一个疑点。三起案件的案发现场全都出现刑侦杂志,杂志名为《案件速递》”新城区一位精英干警抢先说道。
听他说到这儿,会议室里的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连陈染也很惊讶,因为她之前并不知道,这三起案件居然全都发生在16号,而且每隔2个月发生一起。
她从警以来,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奇怪的系列案。
与其说这是巧合,更像是人为。
不知道是谁惊讶地“咦”了一声,说:“不对啊,全都发生在16号,也就是说,4月16号,6月16号,还有8月16号都有案件发生,案发现场还都被人留了《案件速递》杂志,这也太神了,那10月16号会不会还有案件发生?”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人也想到了。
一天后就是16号,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出现什么新案子。
梁队看着底下人议论纷纷,等时间差不多了,他轻咳了一声,说:“我们几个大队长和石林一起讨论了一下,现在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陈染和其他人一样,一起看向坐在主位的梁潮生。
“我想问问大家,如果凶手确实是同一个人,那你们觉得,他为什么要在每个现场都要留下这种杂志呢?”
这个问题之前郭威等人也讨论过,并没有统一的结论。
梁潮生话音落下,有位刑警试探着说:“有没有可能,这几个受害者以前都跟凶手有过某种关系,或者伤害过凶手?凶手这么做是为了报复?”
“嗯,确实有这种可能。”他这个说法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赞同。
但这还不够,分析案件肯定要考虑多种可能,梁潮生继续等待,想看看其他人还有没有别的说法。
市局的石林这阵子听了不少跟陈染有关的惊艳事迹,这时难免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
见没人说话,葛万钧竟先向陈染发问:“陈染,你有什么看法?”
“葛队,既然你问我,那我就随便说几句。”
“你大胆说,咱们这行就是要大胆假设,对不对的,后续做下求证就可以。”葛队催促道。
他们这次专项行动,在行动小组成立之初,就把陈染定为了核心成员。所以陈染也知道,在讨论案件时,她多说几句是必要的。
“假如凶手确实为同一人,那这个人在犯罪现场留下杂志应该是有特定目的的。除了刚才大家说的那种情况,其他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也许是第一个目的是为了挑衅和炫耀。”
“至于挑衅和炫耀的对象,大概就是我们公安机关吧。”
“简单讲,这或许可以视为一种下战书的行为。”
“每两个月作一次案,如果在下次做案之前,我们还是找不到他,那对他来说就算是一种胜利。”
听她这么说,有些人觉得挺有道理。
或许这个人在现场留下杂志时,是在无声地跟公安机关的人说:来呀,线索给你们留下了,就看你们能不能把老子找出来了……
这么一想,众人的拳头都要硬了。
陈染却又道:“还有一种可能,凶手这么做,或许是想利用杂志嫁祸于人。”
“考虑到这种可能,稍后我们对现场和杂志做指纹提取和比对时,就要长个心眼,杂志上留下的指纹不一定就是凶手的,或许此人跟凶手有关联,或许没有,要注意甄别。”
“因为,这些杂志不一定就是凶手本人的,他或许是从别人手里通过某种途径得来的。”
其实陈染说到第一种目的时,现场的人还没那么惊讶,因为其他人中,也有人想到了这种可能。
但当陈染说到第二种可能时,就连几位刑警队长都不禁坐直了,认真地思考着陈染所说的情况。
他们这些人,经验都丰富,其实也能想到。把别人的东西丢到案发现场,以此来嫁祸于人,这种事他们中间有人碰到过。
如果不够细心,的确有可能弄错人。
郭威轻轻踢了下杨信刚,小声跟他讲:“咱俩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种?”
杨信刚没吱声,对于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
葛万钧看了看表,说:“今天把大家叫过来,需要对这几起案件中涉及到的所有指纹、足迹和物证进行统一分析,争取给这个凶手做个分析,弄清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众人已经准备开始干活了,不知谁提了个问题:“葛队,明天就是10月16号了,明天不会又有什么案子发生吧?”
葛队:……其实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容城市这么大,即使已经预料到又有案子要发生,又让他去哪里蹲人呢?
或许陈染说得没错,凶手说不定在哪个角落做好了做案的准备,也许还等着嘲笑他们呢。
他打算再跟梁潮生等人一起研究下,但手底下那些人的智慧他也不会忽略,就跟在场的人说:“这件事我们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大家也可以思考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思路。”
第95章 掌舵人 狂徒也爱书法(
众人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新的想法, 梁潮生就提议道:“你们先回办公室,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跟带队领导说。”
“任队,你把其他几个区的人安排一下, 几个痕检都集中在一个办公室,大家集体攻关。”
“老吴,你和河东区的老范带着陈染一组, 再挑几个人。你们先把文汇路立人小区的案子做下现场重建, 模拟出凶手作案前后的情况。”
“至于指纹方面,有解决不了的,再找陈染……”
梁潮生做好了一系列安排, 这才带着葛万钧和石林回了他自己办公室。
陈染以前跟河东区的范队合作过,当初她去容城大学假扮成交换生时,范队曾带着河东区的几位刑警去酒店管理专业取指纹,那时同去的刑警还有楚沛,这一次楚沛也被云队派过来了。
不过今天的会议云队本人没过来,因为几个分局刑警队长商量好了, 最近的积案攻坚战要分成好几个阶段, 大家要轮流主持攻坚工作。
现在才开始作第一批案件, 挑出来的三起案件都发生在葛万钧所在的新城区, 所以今天过来的是葛万钧,云队没必要来。
这次处理案件的痕检不只有小朱和周浩,还有另外两位。他们俩前些天都曾代表容城参加过省指纹大赛。
两个人战绩都处在中游,一个人比对成功2枚疑难指纹,另一个人战绩为3, 跟排在前几的痕检赵向前和陈染比,不算出色。
但他们这样的,在普通痕检面前, 就属于高手了。
在这三起案件中,每个案件现场提取到的指纹都能超过上百个。所以,指纹比对的工作相当繁杂,这种活拼的是耐性和细心,倒不需要陈染盯着,有他们几个处理基本足够了。
除非是碰上难以处理的重要指纹,才有必要去找陈染。
因为陈染暂时不参与这次的指纹处理工作,新城区的痕检文哥就被推举为痕检小组组长。
几个人进入痕检室,文哥就下达了指令:“这次咱们的重点工作有两项,一是寻找到这几个案发现场中重复出现的指纹。”
“这是首要目的,能找到是最好的。”
“第二个重点,是把现场的指纹全部录入库,哪怕不知道具体身份,也要注明发现指纹的时间地点和其他必要条目。”
“每有新的指纹出现,都要跑下库。如果能比对上,我们就能知道,出现在现场的人是否有前科,具体是什么身份。”
指纹取样工作早在案件发生时就已经完成并上传到了电脑中,现在他们只要把采集到的几百枚指纹进行分配,再重新作比对就可以。
指纹小组进入工作状态时,河东区的范队问陈染:“听说你已经用计算机软件完成了徐继祖一案的血迹轨迹分析,是这样吗?”
陈染做出的结果存在她的工作电脑里,她点头道:“对,我早上过来时利用计算机辅助系统分析了一下,根据初步的分析结果,死者在前后两次击打时曾变换过体位。”
“第一次被击打部位在后脑与头顶之间的部位,这次击打,死者头上就有血液流出,因为时间短暂,流出的血较少。有少量血迹随着凶器运行轨迹,被甩到了东墙上,留下十三枚明显的血滴。”
“死者被击中头部后倒下,俯趴在双人床上。凶手再次抡起凶器,向其后脑击打。这次击打有较多血液沾附于作案工具上,随着凶手的动作,有大量血液被甩到南墙,还有少数崩到了棚顶上。”
“这些崩溅出去的血液大都呈流线形,具体数据都在这个表格里。你们也可以重新做下复核 ,看看我这个结果对不对。”
范队和老吴都做了二十年左右的警察,让他们审讯都在行,但想让他们用电脑作这种轨迹分析,委实是难为了他们。
范队自己不会,就回头问他带来的楚沛,“你能做吗?”
楚沛面带难色地道:“这个技术才引进,我倒是接触过,但是不熟,还不太会用呢。”
新城区一位刑警也不会做,范队就道:“这个技术我们河东区的人不太会,也是刚接触。”
“以前大家都一样,都是用拉绳子这种土办法分析血迹运行路线。立人小区这个案子发生后,我们曾经用这种方法计算过,从我们测量的结果能判断出,死者前后体位跟你说得相仿。”
这些事陈染也知道,河西区也是最近才开始用电脑辅助处理。考虑着时间紧迫,陈染便切入正题:“这个软件其实不难的,比指纹处理简单许多,只要实际做过两次,熟悉下流程就会了。”
“现在还需要手动测量各种数据输入到电脑中,再做处理。以后技术继续更新,可能这个测量的过程都可以省略,直接扫描现场血液图像,电脑就会自动处理。”
说到这儿,她从办公桌一份文件底下拿出一张纸,递给范队和老吴:“经过分析,凶器手柄长度大概有30厘米长。”
“对凶器手柄长度、血迹轨迹和死者第一次被击中的部位进行综合分析,我认为凶手身高比较高,大概不低于一米八。”
范队没有反驳她这个结论,接着说:“法医报告显示,凶器击打死者头部时,曾在骨缝里留下木屑,所以法医判断 ,这个凶器材质是木头。”
“一个木制工具,仅仅击打一下,就把将死者颅骨打至骨裂程度,这个凶手力气绝对不小。这个身高我觉得问题不大。”
他转头看向楚沛、郭威和杨信刚等人,估量着他们的身高。
郭威接近一米九,似乎高了点,杨信刚和楚沛差不多,但杨信刚要更为魁梧。楚沛是正常健康男性身材,并不是特别魁梧壮实那一种类型的。
“老吴,咱们这次模拟现场,让你们河西区的杨信刚来做怎么样?行的话,咱们商量下细节,然后做下现场重建。”
杨信刚夸张地亮了亮自己手臂的肌肉,表示自己可以。
于是几个人开始坐下来商量细节,包括凶手对死者徐继祖动手前后的行进路线,以及他每一个动作的方向、角度和运动幅度,全都要提前考虑好,才能进入模拟这一步。
在经过一个小时的反复调整过后,他们找了个空着的车库,模拟案发现场做实验。
布置好场景后,杨信刚拿着一个临时制作的木制平锤,向着一个假人头顶砸去。
随着平锤落下,血液向不同方向崩开。
杨信刚记得,他反复抡了十一遍平锤,老吴和范队等人才满意地叫停。
“不错,这个结果跟徐继祖遇害现场十分接近了。”老吴一边让郭威抓紧时间抓照记录,一边说。
范队也道:“这个模拟结果不错,也证明我们之前对凶手的判断是对的。凶手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以上,大概就是杨信刚这样的身高 ,即使有差距,也不会大。”
这个模拟结果他们会留存下来,以后案子到了法院,在庭审时也能用上。
这时楚沛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们说,凶手下一个作案目标会定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存在某种规律?”
这个问题郭威和杨信刚也很感兴趣,徐继祖和另外两个入室盗窃案受害人之间应该不存在什么关联。另外两位受害人,一个是年过六十的退休老人,另一个是商场采购员。
那两个受害者之间互相不认识,暂时还没发现他们有重合的生活轨迹,两人也不认识徐继祖。所以想找到这个规律,还挺难的。
假设这几个受害人是同学,那凶手就有可能是他们共同的熟人,或许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他们几个人得罪了凶手,才引起凶手的报复。
可这几个案件,应该不存在这种假设的情况。
但提到作案地点的规律,在场的人一时也有点摸不到头绪。
郭威摸了摸后脑勺,陷入了思考状态:“姓名性别年龄都没有共同点,籍贯和工作单位也没有相似之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杨信刚想到了他们之前的判断,便道:“凶手不一定认识那两个盗窃案的受害人,但他应该是徐继祖的熟人。”
“徐继祖楼下邻居反映过,他听到楼上有两个男人说话声。而且徐继祖临死前还买了啤酒、熟食、花生米还有其他下酒菜,这说明他们之前曾一起吃过饭。”
范队也认可这个结论,但他却有些犯愁:“这家伙警觉性太高,吃完饭还把餐具、筷子和酒杯都洗干净了,地也拖了。咱们想从这些餐具上提取DNA都没法办到。”
老吴倒是想得开,这个案子要是好破,也不至于留到这时候成了积案。
“案发现场的《案件速递》杂志如果是凶手留下的,那说明他自己应该看过。能关注这种杂志,从侧面也说明了,他对于我们警方的破案手段有一定了解,基于此做出一些防范手段也就不奇怪。”
“但我觉得,人都容易百密一疏,就像咱们考试,没有几个人能保证得一百分。所以他再有警觉,连续在几个现场出现,都有可能留下破绽,咱们想办法找吧。”
说到这儿,老吴也开始思索起下一个作案地点的问题了。
凶手连续在三个案件现场留下杂志,他也觉得这有可能是一种挑衅,明天这个人说不定会再次作案。
如果他们无法及时出现在现场,没能阻止案件发生,对于凶手而言,确实算是一种胜利。
容城有数百万人口,这么多人口要生活和工作,涉及到的场所数量数都数不过来。想在这么多地点中找到凶手即将出现的位置,这是个极有难度的事。
即使没能提前找出来,也没有人能说他们无能。
但他心里总觉得憋气。
明明知道凶手次日可能会作案,却没有办法阻止他,也不能在现场将他抓获,这怎么说都是一种遗憾。
想到这儿,他不死心地道:“咱们都仔细想想,这个人到底是怎么选择作案目标的?”
这个问题不光老吴他们这些人在想,其他几个小组,包括外出去执行走访和排查任务的人也都在想。
小朱在忙里偷闲时,甚至跟周浩嘀咕道:“凶手会不会根据五行来选择作案地点?”
五行?周浩困惑地回忆着几个案发地点,搞不懂小朱是怎么把五行安到这些地点上的。
小朱倒是振振有辞:“土居中,东方属木,西方属金,北方属水,南方属火。这样子排一下,你看看,这三个地点是不是分布在东、西、和北三个方位,那下一个位置说不定就是南。”
新城区的痕检文哥听到了,竟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但是往南的话,范围还是太大了……”
小朱稍一琢磨,也想到了,照他这么划分,范围确实太大,根本没办法布控。
“那数字呢,摩尔斯密码什么的呢,就不能想想?”
小朱沉迷于猜想中,文哥有点无语,说:“摩尔斯密码这个我倒是会点,不过我也不知道在这些案子中怎么用。”
“算了,这种烧脑子的活儿不适合我,还是抓紧作指纹吧。”小朱实在想不出,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开始抓紧时间干活。
这三起案件的档案此时摆在陈染面前,徐继祖生活在新城区立人小区,第二位受害人,也就是那位退休老人,他家里开了一家面馆,叫汇东面馆。而第三位受害的采购经理,则住在他父母的桃园小区中。
看到这几个地址,她脑洞大开,跟老吴开玩笑道:“我也猜一个吧,你们看,这几个地点各取一个字,能组成一首诗……”
陈染说着,将这三个地点各勾出一个字,分别为“人”“面”“桃”。
杨信刚惊讶地说:“还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哎,连起来了。”
“咝?这是巧合还是特意选出来的呢?”老吴困惑地道。
陈染摊了摊手,是不是她也不清楚,这只是一种猜想。
她曾试着用别的方法分析过,始终没找到什么规律,只有这个,算是沾得上边。
至于是不是符合凶手的选址想法,大概只有凶手知道。
范队也不确定陈染这个办法有没有用,但他自己也想不到别的,就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都可以找一下,新城区哪个地方有‘花’这个名字。”
“小区、街道还有店铺名都统计下,看看哪里有可能发生案件。”
任队刚好从痕检组过来,看到他们几个围在一起,稍加了解,就听说了陈染这个分析结果。
“这个想法可以试试,难度不大,布控的话也不太难。不过这事儿巧了,刚才市局的石林也提到了这种可能。”
老吴挺惊讶的:“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方案的确可以试试。可以优先选择新城区中带有‘花’这个字的地址,如果新城没有,也可以往周边扩展一下,任队,你看呢?”
任队点点头:“我看差不多,我先去跟梁队他们说一声。”
“陈染,小朱他们那边有几个指纹需要你帮忙处理下。”
“行,我这就过去。”陈染他们刚才也分析了另外两起案件的现场,确定这个嫌疑人有开锁技能。
想到这儿,在去痕检室的路上,陈染给光头张巍打了个电话。
作为早年容城市的入室盗窃高手之一,张巍对那个线上活跃的人应该比其他人知道得多。
“陈警官,你找我啊,这可真是意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张巍本就尊重陈染这样的人,陈染最近又破获了安茹团伙案,张巍自然更感谢她。
所以他接到陈染电话时,态度极好。
“王彬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陈染没有着急问自己的事,先打听了一下容城大学的王彬。
王彬上个月曾被安茹及其同伙从容城大学体育馆楼上推下去,当时王彬大哥在曹总手底下干活,他和张巍曾一起来河西区刑警大队找陈染,是想求她帮忙,调查一下王彬被推的真相。
“他挺好的,现在能正常上课了,就是没有以前那么外向,估计还得过两年心理才能完全恢复。”
“王彬的案子多亏了陈警官你们出手,要不咱们还真拿安茹和她爸没办法。”张巍说道。
陈染却笑道:“你们当时也没少折腾吧?我听说安总酒店里的发财树都被人用开水浇死了,还被人举报给税务局和消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都是你们干的?”
张巍嘿嘿笑出声,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些都不算违法吧。恶人嘛,就得用这种歪招磨他们,要不能干看着什么都不管啊?”
“对了,我听说安茹他们那伙人都进看守所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审呢?”
“审案子没那么快,他们那个案子涉及的人员太多了,安总和几个手下也进去了。牵涉到经济犯罪,案卷太多,都快堆成山了,我估计最快也得明年才能到法院这一环节。到时候你们会得到通知的。”
“具体怎么判,就要看法院的。”
“这个我们明白,陈警官,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儿吧?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给你办。”张巍猜得到,陈染没事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陈染见他说话痛快,就直接了当地问他:“我想打听一个会开锁的人,身高一米八以上,大概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这个范围吧。”
“这个人长得应该挺魁梧,年纪可能不大。开锁水平不会比你差太多。”
“这……我得想想。”张巍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这个活。
但他犹豫的时间不长,不过两三分钟,就告诉陈染:“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我知道的人里边,有两个人符合你这个条件,一个住新城区,一个住沙口区。”
“沙口区那个92年被抓进去了,放出来时间不长,不超过两年吧,听说他在里边学了做雨伞,现在开了个雨伞厂,忙都忙不过来,大概不会再犯事儿。”
“新城区那个前几年听说去外地了,回没回来我也不知道。”
陈染追问道:“新城区这个,有没有诗词方面的爱好?”关于这一点她是随口一问。
因为这个人就算不喜欢诗词,也不排除用诗词来选址的可能。
“那不知道,不过我听人说他爱练书法,有的书法字帖上写的就是诗词。我就知道这些,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
陈染马上说:“能用,地址,姓名,年龄,电话号码这些,你把这些信息发给我吧。”
“好吧,陈警官,你可千万要保证,不能跟外人讲这是我说出去的。千万千万不要往外说!”
得到陈染再三保证后,张巍才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传给陈染。
看着手机上新收到的信息,陈染心想,张巍他们这些人肚子里说不定还有存货。
曹总手底下有那么多蹲过大狱的人,那帮人可都是信息来源。
只不过他们都有心眼,无缘无故的情况下,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知道的事儿捅出来。
拿到信息,陈染很快到了痕检室。
小朱正要跟她说话,陈染先跟他们说:“先上网查查金宏这个人,新城区的,青壮年,看看他是什么情况。”
“行,我这就查。”尽管不知道陈染为什么要查这个人,但小朱跟陈染合作过很多次,对她有极大的信任。陈染让他做什么,他什么都不问,直接照做。
文哥和周浩猜到陈染查这个人必有其用意,全都放下手头的事,向小朱这边看过来。
“陈染,查到六个叫金宏的。一个是女性,一个64岁,一个才7岁,这三个都可以排除吧?”
“还剩三个,你看看哪个最符合?”《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