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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掌舵人 打起来了


    盛海市的人对陈染都很客气, 基于她的专业背景,以及省指纹大赛上所表现出来的超强实力,这些人对她在指纹比对上的能力是认可的。


    至于其他方面, 因为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到一些传闻,不少人就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感觉传言可能是夸大其辞了。


    支队长车队在前带路, 边走边向陈染介绍案情:“我们盛海市也有数名年轻女性失踪,失踪女性家中有人发了寻人启事,并承诺了悬赏金。”


    “三天前, 有一名开保健品店的老板反映,近期失踪的一名女性曾出现在长宁街附近,她从一家书店出来时,曾跟一名中年男人近距离接触,随后该女性晕倒,被那个男人扶进车里。”


    “老板记住了一部分车牌号, 我们根据这个车牌, 锁定了这个人, 并派人跟踪。跟踪人员在他去过的一家餐具店取到了他的指纹。”


    “可惜, 我们准备抓捕时,这个人已离开,次日,他的尸体就出现在海里。 ”说到这儿,众人已到达会议室。


    落座后, 盛海市一名刑警客气地把一个指纹图片放到陈染面前。


    “只取到了这一枚指纹,陈染你先看看,能不能做?”石林说, 因为他与陈染同样来自于容城,两人的座位是挨着的。


    至于任队,此时也在,他坐在陈染另一侧,看到陈染随着车支队等人进来,他扶着椅子站起身,笑着扬手跟陈染打了个招呼。


    陈染先扶着任队重新坐下,简单问了下他身体情况,随后看向她面前那张指纹图。


    这个指纹右下角都是糊的,其他部分质量也一般,即使用软件处理清晰,能用的特征点数目应该也不够用,因为这些边缘部分基本都是弧线,基本看不到指纹中间常见的斗、箕以及三角。


    也就是说,适合比对的部分基本都糊了。


    陈染没把话说满,只说了几个字:“先试试看,我尽力。”


    车支队连连点头,让手下一个大队长陪陈染去一趟痕检办公室,那里有适合作指纹比对的电脑。


    石林站了起来:“我也过去看看,顺便跟她说下案情进展。”


    “好,你去吧,稍后我也过去一趟。”车支队还要跟缉私部门沟通下情况,暂时不能过去。


    因为他这边已经查到了胡克俭在盛海市开的公司,这家叫长源实业的公司涉嫌大量走私行为,向国内走私的物资大都是电子产品。


    现在国内电子技术远远落后于国外,很多电子产品,比如电视、冰箱、洗衣机、电脑在国内都供不应求。


    长源走私进来的都是外国货,因为国内产品质量还不够强,很多人都愿意买进口的电子产品。所以他们这些走私行为所获得的收益巨大。风险当然是有的,但在巨额利润面前,风险再大这些人也不可能放弃。


    他们从事这一行至少已经有五年了,至于那个拘禁少女的场所,出现的时间应该稍晚点。那种地方,方便他们收买想收买的人,或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们才特意拨出人手,搞了这样一个场所出来。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胡克俭知道的事情会那么多。


    那种据点,有点像古代的青楼,而古代青楼,本来就可以被人当成一个情报网点。


    最近胡克俭的人之所以在容城那边捣乱,就是因为警方查得太严,影响到了他的走私利益链。


    盛海市支队两个痕检都在办公室里专程等着陈染,看到她进来,两个痕检面上都露出惊异之色。


    他们知道陈染年轻,但在见到真人那一刻,还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年轻。要是事先不知道她会来,他们应该会把她当成一个初入职场的新人甚至大学生。


    “两位前辈好,我是容城市河西分局的陈染。”陈染客气地伸出手,跟这两个人握了握。


    俩人赶紧客气回应,其中一人主动将那枚指纹调出来,请陈染坐下。


    陈染不再说话,专注地看向屏幕。至于这个指纹要怎么做,她在会议室里看了下,心里就有数了。


    最近两个月,她做过的指纹太多了,多达数百个,几乎什么样的都见过。能不能做,看一看她心里大致就有数。


    这枚指纹关键部位糊得确实厉害,但在陈染所做的指纹中,它的难度不算最高,只能算比较难。


    所以她整个过程操作得都很顺,快速用图像软件将指纹做了初步处理后,就开始调入函数做增强。


    随着参数导入,没过多久,电脑主机箱就开始热起来。


    盛海市经济状况要优于容城,所配备的电脑性能也要好一些,机箱虽然也响了,但声音没那么吵。


    这时陈染需要等待,暂时无事可做。


    石林看出来了,就拖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跟她说:“我把这几天在盛海发生的事简单跟你讲一下吧。”


    两位痕检在旁边默默看着,从石林的肢体语言上,他们感觉这位石队很尊重这位年轻女孩。


    “行,你先说。”陈染也有点事想跟他们沟通一下,不过她还没收到老吴的答复,打算稍等一下。


    石林就把长源实业涉嫌走私的事说了一遍,接着道:“关于那个拘禁少女的场所,我们怀疑,那个场所是为了方便走私所设。胡克俭等人利用美色来笼络人心,并获得情报,以便为他们的走私及其他犯罪行为开绿灯,行方便。”


    陈染点头:“有道理,这样做不仅可以诱惑他人为自己所用,还能拥有不少人的把柄。有这些把柄在,那些人就算不愿意为他们办事都不行,真是一举两得。”


    “对,确实是这样。”


    “这个案子牵涉的人很多,之前我们在容城市抓了几批人,那些人都属于这棵大树上的枝杈,抓了对胡克俭有影响,至少影响到了他们那个链条在盛海市的运作。但这对他并没有致命影响。”


    “所以我们最近在跟缉私部门合作,打算从根上将这个公司铲掉。”


    “这件事短时间做不完,我们最近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拘禁少女的场所,以便尽快将她们解救出来。”


    “现在我们已锁定了大致位置,具体在哪,目前还不确定。”


    看着电脑上的图还没出来,陈染追问道:“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是最近排查娱乐场所找出来的吗?”


    “不是,排查娱乐场所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端倪。”石林摇头。


    “盛海市局的人想了别的办法,他们派出去大量人手,在全市范围内排查女性用品的出售情况,主要查询哪个地方有人定期且大量购买卫生巾等女性用品。”


    “排除掉批发商之后,剩下的人就是可疑人物。”


    陈染眼前一亮,心想这个办法有点出人意料了。


    正常娱乐场所的女性可以自由出入,卫生巾等用品毋需他人代买,自己想买哪个牌子就买哪个牌子,想什么时候买就什么时候买。


    普通家庭也不至于买得太多。能同时符合定期以及大量购买这两个条件的,除了批发商,还真是少见。


    但那些少女被圈禁起来,肯定需要这些东西的。她们自己又不能出来,自然需要别人给她们买。所以,用这个办法,是有可能锁定这个场所的大致范围的。


    石林还没说完,想到后面要说的话,石林抿嘴露出微笑,又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他还是跟陈染说了:“盛海市这边的侦查员还想了一个办法,他们还派了一些人假扮成拾荒者,去几个可疑地点翻垃圾桶,主要查找哪个地方出现大量计生用品。”


    陈染恍然大悟,不就是查套套吗?


    盛海市警方的人为了查案还挺拼的,也不知道翻了多少个垃圾桶,才找到那种东西。


    更不知道,他们翻垃圾桶的时候,那些真正翻垃圾桶的拾荒者有没有跟他们发生冲突,真是难为他们了……


    她抿嘴一乐,说:“这个方法我看可以,就算那个场所里的头头有规定,东西不要乱扔,但手下总会有人偷懒图省事,把垃圾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了。”


    石林跟陈染说:“你说得没错,这个确实有用,我们这次锁定的位置就是通过这些调查得出来的。”


    “留下指纹的这个人,最后消失的地点也在那附近,距离盛海市电子城不远。附近有很多居民楼,也有一些商铺。从表面上看,这些地方都挺正常的。要不是想了这些办法排查,可能就错过了。”


    “盛海市的同行主意挺多的。”陈染是真的觉得这些人办法多。


    石林瞧了眼跟过来的焦队,说:“第二个点子,就是这位焦队想出来的,他是办案老手了,点子特别多。”


    陈染笑着跟这位焦大队长说:“看来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向你们学习。”


    焦队之前一直在观察陈染,没怎么说话,听到陈染夸赞他们盛海同行主意多,他连忙说:“这些鬼点子都是大家一起想出来的,不是我一个人能办到的。”


    “我倒是听说过陈警官的一些事,还听说,你们最近搞的那个清积案行动,抓了不少人。说实话,我很期待能跟你合作几回。”


    石林也笑了,“焦队,这就要看机会了,陈染挺忙的,我想跟她合作都没机会。”


    这时电脑噪音停下来,陈染看向屏幕,一个清晰的指纹明晃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陈染只看了一眼,就跟石林说:“这个指纹……我看看。”


    陈染说罢,把自己包拿过来,拉开拉链后,她很快从一个文件袋里拿出一沓带有指纹的图片。快速翻了一下,陈染抽出一张纸,纸上有两个指纹,这两个指纹都是从房听兰的火车票上取到的。


    其中一人是金辉大厦业务员贺某,另一个人据房听兰交待,是她父亲。


    陈染比了一下,屏幕上那枚指纹与贺某的基本一致。


    为了便于确认,她在纸上划了一些特征点,再与屏幕上那枚重新比对了一下。最终点头道:“确认了,死者应该就是贺某。”


    石林兴奋地用拳头击向自己掌心,这么说,他们确实没看错人,此人确实跟少女失踪案有关系。


    他知道,这个贺某与容城教育学院的房听兰曾数次同行至盛海。而房听兰曾多次将校内同学拐卖到外地,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来看,房听兰骗到的人可能就是由贺某负责带到盛海的。


    “看来,我们这次确实没找错人,这个人的确就是涉案人员之一。”


    陈染笑道:“对啊,不会错,就是他。你们锁定的位置应该也没问题,可以派人在周围布控,时机到了就可以解救那些年轻女孩了。”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行人随着车支队走进了痕检室。


    这时车支队已经跟缉私部门的人联系过了,双方在电话里先简单沟通了一下最新进展。


    “怎么样了?”车支队进来时,发现石林和那位焦队脸色都挺轻松,他就猜到,从容城过来的陈染已经把那枚指纹破解了。


    焦队马上向他报告:“比对成功了,此人是容城市的一名涉案人员贺某,容城市之前抓获的拐卖少女嫌疑人房听兰跟此人过从甚密,两个人都曾多次乘火车同行,往来于容城和盛海之间。”


    对于这个结果,车支队等人都很满意。


    能确定这是个涉案人员就好,这代表他们之前的分析和判断都是对的,破案方向没有出问题。


    至于第一现场,能不能找到还是未知数。但他们主要目的是要查到那个窝点,只要找到窝点,将被关的少女解救,再通过被捕的人员来调查,或许就可以得知这个贺某的情况。


    想到这儿,车支队走到陈染面前,重新热情地跟她握了握手,说:“太感谢你了,之前我们担心过,怕案子方向出问题,跟踪的人并不是可疑人物。有你给出的比对结果,我们就可以放心地将之前计划好的方案往前推了。”


    说完这些,他看了看表,说:“我们现在划定的范围大概有一个平方公里,在那个范围内有不少居民楼,还有商铺和电子城,在没有更详细线索的情况下,我们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主要是怕打草惊蛇,让那些人提前把人和证据转移走。”


    “你要是有时间,不妨再留几天,明天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你看如何?”


    车支队这么说,其实更多原因还是好奇。他听过不少跟陈染有关的传闻,基本上能确信,这些信息都是真实的,因为告诉他这些事的人都不喜欢夸大其辞。


    越是这样,他越是扛不住好奇。


    焦队也在旁边怂恿:“陈警官,听说容城那边是你最先发现胡克俭等人涉嫌犯罪的,有一些失踪女生也是你带人挖出来的。办案得有始有终对不对?这个案子是你开了个头,那么接下来的关键时刻,你要是不参与一下,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陈染默默地站了起来,随后跟他说:“焦队,我觉得你挺适合干传销。你要是干传销,肯定很厉害,真的。因为我被你说动了。”


    众人不由得笑了,有个人笑点比较低,笑的声音挺大,还跟陈染说:“陈警官,你说得可太对了,大焦这家伙最会糊弄人。”


    那两个痕检没怎么笑,作为专业人员,他们最清楚那枚指纹处理的难度。他们一整天都做不出来的,这个小姑娘二十分钟不到就折腾出来了。做这么多年痕检,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同行。


    有这份对比,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语言和解释,这两个人多少有几分明白,为什么容城市的石林对陈染那么客气。


    他俩都比陈染大,工作时间也不短了,技术水准差了这么多,实在笑不出来。


    这时车支队看了下表,说:“小陈,这么晚了,我做个东,先请你吃顿饭。你下榻在哪里?要不要去附近招待所住?愿意的话,回头我让人送你过去。”


    “不用,我哥来接我,他现在快到了。晚上我在爸妈那里吃饭,明早我再过来吧。”陈染刚才就收到了陈凌松的信息,说好了五点半到盛海市局过来接她。


    听到她这番话,在场的人有点纳闷,陈染的户籍不是在容城吗?她爸妈还有哥哥怎么在盛海呢?


    不会是搬到这边住了吧?众人一时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这种事陈染不说外人也不好问。


    “那好,明天我派人去接你吧。”车支队说。


    “也不用,我哥会送我,刚才都说好了。”


    陈凌松确实跟陈染说好了,他特意请了假,这几天只要陈染有空,他都会陪着。


    五点半左右,陈凌松将车停在市局大院外,停好车他就给陈染发了个信息,告诉她可以出来了。


    陈染马上拿起包,放下手头的案卷,向陪着她的车支队等人道了别,随后脚步轻盈地下了楼。


    车支队亲自带着几个人将她送到大门口,这时陈凌松正站在车门旁边,看到陈染出来,便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车支队感到那个青年挺眼熟的,陈染走到车门旁边时,那青年还在她头顶用力揉了揉,随后拉开车门让她上了车。


    他表现得很亲昵,看样子真是陈染亲大哥。


    他转身问石林:“陈警官爸妈搬到盛海了吗?”


    石林也不知道这事儿,“没听说,我跟陈警官有过几次合作,但我们不在同一单位,对她私事了解得不多。”


    石林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他却知道,陈染在家是独生女,就算有哥,那也是堂哥之类的,应该不在盛海。


    到底怎么回事,他和车支队等人一样纳闷。


    陈家住在军区大院里,车开到大院里,刚停下,就有几个熟人路过,向陈凌松打招呼。


    “大松回来了,这就是你那妹妹啊?”同住一个大院多年,这些人互相都认识,陈家找回亲生女儿的事早就传开了。


    陈染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哪个跟她说话,她就客气地打招呼叫人,看上去落落大方,嘴又甜,一圈招呼打下来,有好几个人主动跟她说,稍后空了去他们家里玩。


    陈染随着陈凌松进屋时,屋子里只有舒静雅和保姆两个人在。


    看到陈染跨过门槛,舒静雅惊喜地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还连声跟她解释:“本来还有不少亲戚要来的,但是你爷爷昨天晚上听说你要来,有点激动,进了医院,那几个亲戚在陪老爷子。”


    “你爸还在演习,明天他也回来。稍后我们会给你办一场宴会,到时候你认认咱们家那些亲戚吧。”


    她有点担心,怕陈染觉得他们对于她的到来不够重视。所以陈染一进门,她就赶紧做了解释。


    “没事,我下午跟爸通了电话,他都跟我说了。这次领导给我批了假,最少要在这儿待三五天,还有时间,不急。”


    陈染表现得很豁达,她原本对这段关系的期待并不大,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能看得出来,爸妈和大哥是真心希望她能回归这个家庭。


    看她情绪正常,心情也不错,舒静雅高兴地答应了,说:“让你哥带你转转,看看你房间。我跟王嫂把饭菜都准备好,咱们一会儿就开饭。”


    陈凌松接过陈染的包,还半蹲下去,笑呵呵跟陈染说:“我背你过去吧,小时候你老让我背。”


    陈染眼前有点潮,她小时候跟人打架时看到过别人有哥哥护着,但是她没有,她选择的就是自己打回去。


    即使不曾期盼过自己也有哥哥,但看到别人有,她多少还是有几分羡慕的。


    但现在让她跳到陈凌松背上,她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要你背,怕撞房顶。”陈染找了个理由,随后让陈凌松带她去自己房间看看。


    这个大院的房子都是比较方正的户型,房子装修得并不豪华,家具也比较简单,胜在干净舒适。


    陈凌松打开一扇朝南的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进来吧,以后你来盛海了就在这儿住。”


    “被褥妈过阵子就给晒一回,挺干爽,也干净,就是不知你能不能睡惯?”陈凌松拍了拍暄软的床,随后在陈染没防备的情况下,一把掐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再将她放到床沿。


    这个动作吓了陈染一跳,平时她有防备时还好,这时正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完全没防备到陈凌松还有这一手。


    她不客气地在陈凌松肩上捶了一拳,警告他:“你再丢一个试试,小心我给你来个过肩摔。”


    没想到陈凌松居然说:“那你就摔一个试试。”


    这时舒静雅拿着锅铲过来,说:“吃饭了,先去洗洗手。”


    两兄妹停止打闹,去洗了手。


    入座后,陈凌松给陈染剥了几个大虾,说:“妈说你小时候爱吃鱼虾,没有过敏史,现在也不过敏吧?”


    “不过敏。”陈染刚吃完陈凌松给剥的虾,舒静雅就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


    这顿饭陈染都不用自己夹菜,因为碗里都堆满了。


    饭吃了快二十分钟左右,陈染电话响了。


    “陈染,电子城附近打起来了。”打电话的人是石林。


    “什么人在打架,跟胡总的人有关系吗?”陈染问。


    “有关系,太有关系了!”石林声音里透着兴奋,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感觉。


    “梁队的计划起作用了。我跟你说,这事儿跟麻县那伙制枪贩子有关系。”


    “跟他们对打的,我猜就是胡总手底下的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去,我这就去。”陈染说。


    第122章 掌舵人 你礼貌吗


    长宁街电子大厦建于六年前, 随着一批批商户入驻,这里人流量越来越大,几年内已成为盛海市最有名的电子一条街。


    大厦前面是繁华的大马路, 朝北向则是相对安静一点的马路。晚八点以后,大厦商铺大都已关门,除了底层的临街铺子, 二层楼及以上都漆黑一片, 所以这片马路上一到晚上会更安静。


    但十一月中旬的这个夜晚,这个马路一点都不太平。


    陈染乘坐陈凌松的车直接抵达现场,他们的车刚开到马路拐角处, 就看到了石林等人。


    石林他们开过来的车上并没有放警灯,不知情的人看了,只当这是普通车辆。


    石林和盛海市局一大队的焦队站在一起,他们俩看到陈染从车上下来,齐齐向她招手。


    “陈染,这边。”石林再次看到陈染身边的陈凌松, 难免多打量了他好几眼。


    兄妹俩有几分像, 由此可见他们应该真的有血缘关系。


    石林按捺下心里的好奇, 跟陈染说:“从这条小路穿过去就能到, 咱们得快点,现在还打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分出胜负就看不着了。”


    关于制枪犯和人贩子之间的火拼,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别说陈染想快点过去看看,就算是焦队这种老刑侦, 也想赶过去看个究竟。


    去晚了,这个热闹就看不了多少了。


    焦队看了眼陈凌松,担心地问陈染:“陈警官, 你的身手我听说过,你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你哥他过去方便吗?”


    “哥,你没问题吗?”陈染笑着回头,把问题抛给了她哥。


    “我没事,也学过些拳脚,我就过去看看,我不参与。”陈凌松绝对不愿意自己留在车上,爱看热闹是一方面,他还得负责陈染的安全问题。


    哪怕她就少了一根头发,擦破一点皮,他爸妈都得骂他一顿。


    眼下没时间说太多,焦队等人也不知道陈凌松还有军工专家这一层身份,见他坚持要过去,也就没再反对。


    “战况如何?”赶到现场那一刻,焦队赶紧问其他刑警。


    “五对六,枪贩子那一伙五个人,另一伙人在人数上有一点点优势,但他们气势差一点,算平手。呶,你看看,有两个人伤得不轻,身上都挂彩了。”


    陈染这时也看到了,那些人就在人行道附近用铁棍等凶器互殴,至于热武器,暂时还没看到。


    五人组脚上穿的都是方便行动的旅游鞋或皮鞋,另一组六人穿的就比较随意,有两个人甚至穿着拖鞋就出来了,还有一个人腿上只套了一条灰色衬裤,可见这伙人出来得有多匆忙?


    车支队也到了现场,面对这种突发事件,他心里还在权衡,要不要抓捕?什么时候抓捕会更好一些?


    两帮人马狭路相逢,这种时刻,他们可以更为轻松地将这些嫌疑人全部抓起来。


    可是抓人容易,他担心的是惊动了胡总留在附近的人。


    要是让那些人警觉,将藏身于附近的年轻女孩都转移走,他们即使找了那个地方,这个任务也算失败。


    但事物有两面性,容易引起这些人警觉是一回事,但他们只要在这儿继续蹲守,说不定能等到跑出来支援六人组的人员。


    想到这儿,他转头跟焦队以及石林等人说:“都看到了吧,六人组战斗力不弱,从身材上看基本都是能打的体型。”


    “一会儿大家注意下,看看会不会有人出来支援他们?一旦有人出现,第一时间要观察这些人是从哪里出来的。”


    陈染瞬间明白了车支队的意图,这些人应该是某些人养的打手,结合盛海市局最近的调查成果,应该就是胡总的手下。


    也就是说,那些少女极有可能就被关押在附近,而那个六人小组,说不定就是拘禁场所里的看守兼打手。


    既然如此,只要弄清楚他们是从哪儿出来的,警方就更容易把那个地方找出来。


    那两帮人下手都极狠,尤其是那几个制枪作坊的汉子,他们就是为了报复来的,打完这场架就会跑,自然不会留情。


    那六人小组都觉得这事儿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对面那些人到底在发什么疯,不问缘由就兜头盖脸地打上来了,像疯狗一样,他们不得不抵抗,否则早躺下了。


    正是因为不清楚,刚跟那些制枪犯对上时,他们都轻敌了,以至于他们在短时间内就有两个人受了重伤。


    “玛德,你们是不是疯了?什么都不说就来打人,你们谁啊?”六人组中一个中年人急了,抱着对面一个人的腰将那人往地上摔,一边摔一边骂。


    “你管我们是谁?你们敢做就要敢认。敢把我们给卖了,就得考虑这个后果。”


    陈染视力很好,这时刚好看到六人组中那中年人的脸。


    在那些打手中,他年龄最大,体形偏瘦,没有其他人那么强壮。


    但他挨的打并不多,因为另外几个人不时会回护他一下。


    看清他的脸,陈染马上告诉车支队等人:“那个中年人就是房听兰的父亲房达仁,看情况,他在这个组织里至少是个小管理,那几个人都听他的。”


    房听兰是谁,盛海市局的人都知道,有不少被拐女孩就是被房听兰骗出来的。现在她父亲房达仁也在这儿,这说明他们父女俩都在为胡总干活。


    他们可真不愧是一家人,做坏事也是一脉相承。


    经过陈染的指认,车支队等人便更加确认,跟制枪犯狗咬狗的人应该就是胡总手下。


    再看打斗现场,这时局面已起了变化,刚才是棍棒与拳脚齐飞,双方势钧力敌。但不过十几分钟,房达仁一伙便落入下风,开始节节后退。


    在另外几个同伙保护下,房达仁跑到旁边,从裤兜里掏出电话,在路灯下不知在对人说着什么。


    陈染的视线落在房达仁嘴上,暂时没再去看现场打斗的情形。


    等房达仁收好手机那一刻,陈染马上转头告诉车支队等人:“房达仁刚才打电话向同伙求救了。一会儿就会有人出来。他还让同伙把仓库门锁上,别让人跑出来。”


    车支队惊讶地说:“求救这个是可能的,但是仓库这个……你确定?”


    陈染点头:“应该是对的,至于他说的仓库具体指的是什么,这个我不太清楚,我说的只是字面意思。”


    焦队和石林等人都愣在那里,想不明白陈染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大家站的位置都差不多,凭什么陈染知道他们却不知道?


    最终,石林问出了在场的人都在疑惑的问题:“陈染,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染轻声道:“读唇,刚才房达仁打电话时对着我们这个方向,能看到他的脸。”


    就是这样?!


    众人你看你我看你,谁也没想到陈染还会这个?


    作为容城市的同行,石林都没听说过这事,就更不用提盛海市的人了。


    最终,车支队选择相信陈染的话,并吩吩隐蔽在周围的刑警:“等支援的人出来了,我们要第一时间弄清楚那些人是从哪出来的,等那些人抵达现场,我们再抓紧时间将那些人制服。”


    “注意一下,一定不要让那些人有机会打电话通风报信。等到风险解除,留下一部分人看守并将人犯押解回市局,另一路由我和石林带队,去搜查目标场所。”


    这次他们带来的人多达四十余人,队里能来的几乎都来了,附近分局也派了二十人来支援。


    这么多人手,按理来说不算少了,但也不算充裕。


    “陈警官,你稍后跟我们去找人,还是随着被捕人员回市局?”出手之前,车支队先问了下陈染的意见。


    她就道:“抓人我可以帮忙,顺利的话,稍后我也一起去找人吧。如果失踪少女就在附近,我去会更合适。”


    她能说出这番话,其实也显示出对于自己武力的自信。


    车支队看着她青春的脸,不由得笑了,甚至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他那时候也自信,自信得甚至有点狂。


    他笑着点头:“可以,你去确实更合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超过三分钟,众人便看到五个青壮年人提着棍棒从一个三层楼高的商铺里走了出来,那个商铺是卖电脑和打印设备等电子器材的,一层楼的面积能有四百多平。


    看着这些人出现,众人已做好动手的准备。


    车支队耐心等着,直等到后赶过来的五个人到达现场,并加入战团,他才挥了下手:“动手。”


    命令刚发出去,焦队便带着他那组人奔向互殴的两伙人。


    陈凌松跟在陈染身后,打定了主意,陈染到哪儿他就跟到哪。


    他在路上已经听说了,陈染这次来盛海市要办的案子主要是少女失踪案。


    从今天现场的情况来看,那些失踪少女应该就被关在这附近,距离这么近,他觉得他也得过去看看,如果能帮上忙就帮点。


    四十余名警察从暗巷里冲出来的时候,一部分歹徒瞬间惊呆了,不知谁发了声喊:“警察来了,快跑。”


    一时间,这些人大都停止打斗,开始四散奔逃,有的人如同没头苍蝇一般逮个方向就跑。


    直接的结果就是,有人刚跑两步,就撞上了警察。


    不超过三分钟,有五六个歹徒就被戴上了手铐。


    至于剩下那些暂时没被逮住的,要么是反应快,要么是距离警察比较远。


    陈染注意到,房达仁抢先往远处跑,一边跑还一边拿出手机。如果不拦住他,他肯定会打电话向留守在据点里的同伙示警。


    这个电话一定不能让他打出去!


    “拦住他,把他电话抢下来。”车支队离得远,一时半会追不上房达仁。


    有两名刑警离得稍近一点,同时向着房达仁追过去。


    房达仁看到了,回头吩咐没有被抓的同伙:“快点拦住他们,不然老总饶不了你们家人。”


    几个同伙赶紧扑向那两名刑警,一名刑警双腿瞬间被人抱住,另一名刑警后脑有棍棒袭来,他不得不往旁边躲避。


    就这么一点时间,房达仁就向远处跑出去五六米远,再追不上他的话,这个电话就要打出去了。


    陈染近两个月已经连续两次被梁潮生叮嘱过,千万不要随便用飞刀扎人,更不能随便把人打骨折。


    她知道梁潮生这么叮嘱是为了保护她,免得误伤了一些不该打的人,影响到她的前途。


    但这次情况不同,房达仁这个电话要是打出去,一旦失踪少女被转移,他们再想把人找出来,就很难了。


    想到这儿她不再犹豫,矮身一拔,待她起身时,那把闲置已久的短匕已到了她手上。


    她横着手腕凌空一甩,那短匕便夹着风声飞向房达仁手掌。


    “啵”地一声,短匕没入房达仁右手掌正中间,他手中的手机瞬间掉落在地,落地时屏幕还亮着,电话号已拨出去三位:158……


    剧痛之下,房达仁脸上肌肉扭曲,一时间甚至没想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看向剧痛的手掌,待他看到掌心钉着的匕首时,他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随后他缓缓回头,看向那些警察。


    转眼间,有几名刑警已出现在他身边,并将他控制住。


    刚才房达仁要打电话通知同伙,车支队喊人拦住他。因为情况紧急,有不少刑警想冲过去,自然都在关注房达仁那边的情况。


    所以陈染那柄飞刀飞出去的时候,盛海市不少同行都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


    这时现场的歹徒几乎都已被抓住,并被戴上了手铐或者束缚带,只剩几个还在负隅顽抗的人,那些人自有刑警对付。


    焦队跟在车支队身后走到房达仁身边时,石林已戴上手套,并捡起了房达仁刚才用过的手机。


    看到房达仁刚拨出的几个数字,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心想真的好险,再晚几秒钟,这个电话就打出去了。


    只要房达仁在电话里说几个字,就有可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车支队半蹲下去,拿起房达仁被扎的那只右手,此刻那柄匕首还扎在房达仁掌心处,从手背透射进来,穿透了整个掌心,还露出来半个指节长。


    这个力度,可真够强的,车支队满眼叹为观止。


    焦队看了看房达仁满手的血,还有那个匕首,再转头看向陈染时,心中对陈染实力的那点疑虑早已烟消云散。


    有长达十五米远的距离范围内,房达仁还处于奔跑状态,陈染随手一甩,就能恰好刺中此人掌心,这个实力,整个盛海市局,恐怕都没人能办到。


    “你……算了,我可真服了。”听着队友们发出阵阵抽气声,焦队走到陈染面前,一脸服气地跟她说。


    陈染说:“没什么,练时间长了就会了。我得把匕首拔下来,一会儿可能还要用。他那个伤口一会儿让医生给他包扎吧。”


    说完,她走到房达仁身边,弯腰握住匕首手柄,在拔掉匕首之前,她将房达仁兜里一个帕子抽出来,随手塞到他嘴里,以防他一会儿喊叫出声。


    “噗”地一声,匕首刚拔出来,房达仁就倒在地上。


    焦队看着他闭上眼,伸手在他鼻孔下探了探,说:“估计是疼晕了。”


    陈染动作利落,神情冷静,情绪上没有半分波动,这份冷静更让在场的刑警们动容。


    这种冷静,在从业多年的老刑警身上是常见的,对于新手却极为难得。


    经此一事,谁都不会再把陈染当成一个只会做指纹的超级痕检了。


    眼下他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办,车支队看着手下开始将现场这些人陆续押上车,他立刻吩咐:“抓紧时间去找人吧,出发。”


    陈染跟在车支队等人身后,很快进入商铺那扇对开的门,此时商铺里只有一个吓懵了的年轻女孩。看到警察闯进来,她缩着脖子躲到墙角,眼神里透着恐惧。


    “警察叔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第二天上班。”女孩的恐惧不像是装的,但车支队并没有盲目相信她,至于她刚才有没有打电话,他也不清楚。


    “留两个人,看住她,其他人跟我走。”


    经过女孩身边时,陈染特意打量了她一眼。她鼻翼两侧有淡淡的雀斑,眼睛不算大,鼻头较平,从长相来看,算得上清秀,还称不上漂亮。


    那些歹徒就是从这间商铺里跑出去的,她是不是知情人甚至参与者,是必须要查一查的。


    两名刑警留下看守,同时收走了她的手机,并对之进行检查。


    陈染则随着车支队等人对这栋楼所有出入口和楼梯进行检查。


    十几分钟过后,众人将上下三层楼全都查了一遍,待他们返回一层后,焦队说:“没发现藏人的场所,这三层楼都是商铺。”


    好几个人在旁边点头,因为他们寻找的结果也是这样的。


    石林咬了咬嘴唇,还在思考,片刻后他说:“商铺有个后门通向对面的小区,但刚才我用勘查灯把后门扫了一下,脚印确实有几个,但我判断那些脚印并不是那伙人的。”


    “可是你们想想刚才那些人穿的衣服,他们明显就在这附近,肯定离得不远,说不定就在这栋楼里。”一名刑警说。


    “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我仔细找过,连上下楼梯都找过了。这房子是八十年代末期建的,没电梯,步梯只有上下三层,没发现有楼梯通向地下。”另一名刑警答道。


    这时车支队说:“有没有可能,存在我们尚未发现的楼梯或者电梯。你们看,这三层楼里有些办公室是锁着的,或许有的办公室并不是真正的办公室,就是个通道呢?”


    他这番话打开了众人的思路,陈凌松想到了陈染刚才通过读唇翻译出来的话。


    如果陈染没说错,如车支队所言,确实存在这种通道的话,那个通道会不会跟仓库有关?


    他能想到这一点,这时车支队和几个刑警也想到了陈染刚才的提示。


    车支队看了下陈染,随后吩咐众人:“重新找一遍,看看哪里有仓库?”


    众人正要散开,有两位刑警已举起手来,其中一人说:“车支队,我刚才看到仓库了,那个门上挂着大锁。上边有字,写着‘仓库重地,闲人免进。’”


    车支队大手一挥,“那还等什么?过去看看,我们是闲人吗?”


    第123章 掌舵人 骨相一致


    “来人, 把这个锁打开。”车支队招了下手,一位刑警早有准备,掏出一根铁丝, 在锁眼里捅了不到一分钟,那把大锁“咔”地一声开了。


    这种勾弹子锁开锁难度不大,对这位擅长开锁的刑警来说, 纯属小菜一碟。


    门很快开了, 门内黑乎乎的,没有灯,门刚打开, 众人还没适应这种光线。片刻后,车支队便看到,这道门里有一个不足二十平的屋子,屋子里靠墙处堆着一些纸箱,地面就是普通的水泥地,墙上刮着简单的大白, 这个房间看起来的确像个仓库。


    “那还有一道门, 好像没锁, 有道门缝。”焦队低声说。


    其他人也发现了, 刚才那些人出来得急,只锁了最外面那道门,里面那道房门并没有关严。


    车支队和石林一起走在前面,一位刑警小心将里面那道门推开,轻轻探头往门外瞧了一眼。


    “有个楼梯, 可以通地下。”那刑警侧耳倾听了一下,隐约听到一点动静,也看到了楼梯。


    从其他地方是看不到通向地下的楼梯的, 楼梯布置在这个位置,就足以说明,里面可能有一些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


    众人心中一喜,应该就是这里了。


    为了寻找这个秘密地址,刑警队的人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不仅要对市内所有售卖卫生用品的商家进行调查,还要去翻垃圾桶。


    那滋味真是谁干谁知道,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结果应该是好的。


    折腾了这么久,就剩这一步了。想到这里,在场的刑警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在车支队等人身后悄悄顺着楼梯下到了负一层,并推开了通向走廊那扇门。


    陈染和陈凌松跟在石林身后,刚进走廊,陈染就发现,挨着仓库这一段走廊长约十几米,两侧房间都比较简单,有点像是单位宿舍。


    第一个房间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四个木制单人床。


    从房间布置来看,平时这里是有人住的,连毛巾等洗浴用品都有。再看拖鞋和日用品的情况,就能猜到,住在这儿的应该是男人。可能刚才跑出去跟人火拼的就在这几个宿舍住。


    看情况,他们可能负责这里的安保工作。


    如果这里真关着不少年轻女孩,他们住在这个位置,那些女孩想逃都逃不掉。


    接下来的五个房间全都关着门,暂时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前方十几米远处,又出现双层门,靠近仓库这一端,是一道栅栏门,栅栏上还挂着一把锁。


    车支队示意一半人手先到栅栏门旁边待命,准备继续往里闯。


    焦队贴在一个房门上听了听,没听到动静,他用手轻轻一推,那道门便开了。


    “都没人,可能都跑出去支援了。”不出三分钟,刑警们便把其他几个房间全都检查了一遍。


    其中有两个房间是锁着的,有擅长开锁的刑警在,这都难不倒他们。


    车支队暗中庆幸,今天这个时间点挺巧,要不是那些制枪作坊的人过来闹事,把那些看守全都调了出去,他们就算能顺利找到这个地方,想往里闯也不容易。


    石林从一个房间里拿出一把枪,面色很严肃,跟车支队说:“这些人配了枪,具体有几把,现在还不确定。一会进去后大家一定要小心。”


    车支队点头,留了几个人手在这边守着,车支队亲手将那道铁栅栏门拉开,接着又推开一扇沉重的钢门。


    这道门一推开,刚才他们听到的声音便大了一点。


    门开那一刻,众人都惊住了,因为门里门外几乎是两个世界,门里也有走廊,但这道走廊的宽度比刚才大多了,显得很宽敞。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房顶上有硕大的水晶吊灯,墙边还布置着不少绿植盆栽。


    走廊两侧也有不少房间,不过那些房间的门外边都包着皮子,透着满满的壕气。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几乎敢百分之百的确定,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你们几个上破门锤,挨个门砸开,其他人跟我走。”车支队不想再耽搁下去,立刻下达了命令。


    在十几分钟之内,破门捶连续砸开数个房门,房门被砸开那一刻,刑警们一组一组地冲了进去。


    陈染跟石林一组,陈凌松也跟在后面闯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的,谁让你们进来的?”房门突然被撞开,里面的男人惊呆片刻,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闯进来的人都很面生,不会是条子吧?


    他身上不着片缕,只在腰上系着个浴巾。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两个年轻女孩,两人一个烫发,一个长直发。看到陈染等人进去时,她们都紧张地缩到墙角,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染等人,不敢说话,也没喊叫出声。


    盛海市一名刑警进来后,根本不管那男人怎么喊,不由分说地给他戴上了手铐。


    至于那两个女孩,刑警没动她们。


    根据警方了解到的情况,他们都知道,那些女孩是被人拘禁于此地,并非自愿。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是要解救这些女孩,所以他不可能给那些女孩戴手铐。


    两个女孩也穿着浴袍,隔着一个大床站着,都不敢靠近,陈染就跟她们俩说:“我们是警察,这次过来是为了解救被拐骗的女性同胞,你们抓紧时间把衣服穿上,跟我出去,一会儿报一下身份,确认是失踪者的话,警方会跟你们家长联系。”


    听到她这番话,其中一个女孩下意识撒开同伴的手,眼里有胆怯,也有强烈的期盼:“真的?你们,你们真是警察?”


    陈染拿出证件,朝着她的方向亮了亮:“你看看,我们确实是警察。”


    另一个女孩还在呆滞状态,石林和盛海市局那位刑警也掏出证件给她们看了看,石林说:“这位同志是盛海市公安局的,我和陈警官是容城市公安局的,盛海市局与容城市局联合发起解救行动,我们都是参与者。”


    听到容城两个字,卷发女孩两只手交叠捂在胸口,眼泪哗哗地就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就是容城的,我就是容城的!我我我……”


    看她泣不成声,激动得浑身发抖,陈染和气地说:“我知道的,我这里有容城市女性失踪名单,稍后再详细说。”


    “现在你们抓紧时间穿衣服,出去之后,最好帮我们把这个情况向其他人说明一下,这样可以帮助警方节省时间。”


    另一个女孩反应慢半拍,她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警察来救我们了,是吗妍妍?”


    “对对,警察来救我们了,赶紧穿衣服,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我们能出去了。”


    那个男人早已被制服,看到石林等人亮了证,还表明这次行动是两市公安局联合开展的,他终于知道怕了,再没跟陈染等人叫嚣。


    两个女孩很快穿好了衣服,陈染打量着那卷发女孩的脸,问她:“你是不是容城教育学院的学生,叫冯秋妍?”


    女孩惊讶地看向陈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


    陈染点头:“看过照片,我那有失踪学生的照片,除了你,还有不少人,包括高欣欣……”


    陈染列举了好几个人的名字,冯秋妍马上说:“高欣欣在这儿,你说的人这里还有五个,其他人现在不在这,有四个被人送走了,送哪我不知道,还有两个死了。”


    “高欣欣还在,不过她病得厉害,都快瘦成皮包骨了。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也得死。”


    “你们要是不来救我们,我们早晚也得死在这儿。”说到这句话时,两个女孩面上都露出几分凄惶的神色。


    另一个女孩不是容城市人,她也点头道:“除了高欣欣,还有两个人有病,小病那些人能给买点药,大病他们不会管的。高欣欣她们几个都在楼下屋子里躺着呢。”


    这两个女孩情绪激动,很忐忑,但都能正常沟通。往外走这一段路,陈染就知道了不少情况。


    目前还被关在这里的女孩总计四十五名,女孩经常流动,隔一段就会送走几个人,再换成新的,所以容城市那些失踪女孩并不全在这里。


    她第一时间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车支队,再由车支队安排人手,尽快将这些女孩全都找出来。


    冯秋妍和她那个同伴在前面带路,带着陈染一行人沿着里面的一个步梯下到了负二层。负二层走廊上的布置同样豪华,每个房间的面积比负一层还要大。


    陈染过来时,有几个房间都已被刑警砸开,断断续续抓了四个男人,其年龄范围在四十至六十岁之间。


    那些人被抓之后,都垂着脸,即使在刚被抓的时候还跟警方叫板,在车支队等人报出盛海市公安局和容城市公安局的名号之后,这些人就傻眼了。


    “高欣欣就在这个屋,另外两个人得的是不干净的病,她俩在一个房住,不跟其他人住一起。就在那边。”


    这几个房间的位置很不起眼,与那片豪华区域之间隔着一道门。


    一扇门,就隔成了两个世界。


    陈染没有时间去感伤什么,她这个身份也不能过度共情受害人,不然时间长了她心理也承受不住。


    所以她平静地点了下头,轻轻推开高欣欣所住的房门。


    门刚打开,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就传了出来。


    一个女孩披散着头发,浑身上下都快瘦成了一把骨头,两腮下陷,显得眼睛很大,看体重也就七十斤左右的样子。


    哪怕她变了样子,陈染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女孩。


    “高欣欣,是你吧?你哥哥高会武一直在找你。”陈染进门后,半蹲下来,看着木床上消瘦苍白的女孩。


    女孩有点恍惚,可能以为她刚才听到的是幻觉,暂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陈染猜测,她之所以会这样,可能是被抓过来之后,曾无数次地幻想过有人会来救她,她哥哥能过来找她。


    失望的次数多了,等到真有人过来救她出去的时候,她反倒不敢相信了。甚至会以为这又是一次幻觉。


    为了让高欣欣相信,陈染拿出高会武给高欣欣写的信,说:“这是你哥哥高会武给你写的信,他找你很久了,他知道我也在找你,就让我带着这封信,等找到你的时候,再把这封信给你看。”


    连续听了好几遍哥哥,高欣欣终于有了反应,呆滞的眼眶有了几丝活人气,转头看向陈染。


    陈染把信轻轻放到她手上,说:“你看看吧,你哥盼着你回去呢。”


    冯秋妍也在旁边说:“高欣欣,是真的,这回警察真来救我们了,那些坏人全都被抓住了。一会儿警察带我们出去。”


    高欣欣半信半疑的捧着信,等她看清信上的字迹那一刻,她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片刻后,信纸就濡湿了一小片。


    她怕信上的字被洇没了,赶紧用手背抹掉眼泪,贪婪地看着纸上那满满的字。


    “我哥,是我哥的信,他还要我吗?”


    高欣欣泣不成声,看到一半眼泪就糊住眼睛。


    她枯瘦的手捂住脸,看上去极为羞惭。


    这个情绪影响到了冯秋妍和另外一个女孩,两个人的神情都黯淡下来。


    她们这个样子出去了,家人还能愿意接纳吗?


    就算还能回家,亲戚邻居还有同学就不会笑话她们吗?


    陈染一眼看穿她们的想法,事实上,她们的顾虑其实是存在的,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能坦然接受孩子这样回去。如果亲戚邻居知道了,议论也少不了。


    这种事,即使她是警察,她也没办法。


    想到这儿,她就跟这几个女孩说:“不管怎么活,都比被人关在这里强吧?”


    “冯秋妍,你们俩帮高欣欣穿下衣服鞋,如果有带的东西,都收拾好,我们得抓紧时间出去。”


    “好!”听说陈染要带她们出去,几个女孩都不再犹豫。


    只要能出去,让她们干什么都行。


    这次营救行动,比原计划的顺利了许多倍。因为负责看守的人全都跑出去群殴了,剩下的都是男女服务员,那些人是不会卖命的,警察出现那一刻,这些服务员全都靠墙蹲下,谁都不敢乱动。


    晚九点左右,四十五个女孩全都被警察带到了市局附近的招待所。


    市局没那么大的地方,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只能让这些女孩暂时在招待所住。


    至于那处地下窝点,另有人过去搜查取证,陈染没去。


    盛海市局临时抽调了五六个女警,陈染作为容城过来的女警,也去了招待所。


    他们这次一共抓了二十多个群殴的分子,这么多人一个一个分开审,需要不少人手。石林和任队都留在了市局协助盛海市的人,对这些嫌疑人进行讯问。


    陈染和焦队手下的人在招待所给那些女孩取笔录,快到半夜时,笔录才做完。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陈凌松一直陪着,他这次没帮上大忙,但他能亲眼看着陈染办案子,他觉得很开心。


    陈染刚走失那几年,家里气氛很压抑,每到年节,家里人话都很少。那时候陈凌松还小,看到大人相对无言,沉默地坐着,他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尽量减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他上小五年级时大病了一场,他爸妈才有了大的改变,醒悟到再这样下去,小的没找回来,大的孩子也会出问题。


    可陈凌松心里一直没放下,他想过,妹妹被抢那一天他要是在家就好了,他就不该去别人家玩。


    他跑得快,他要是在家,可以抱着妹妹跑得远远的,等大人都回来了再回家。


    这些悔恨的想法时不时涌上来,已落下了心病,导致他这么大了,连对象都没谈过。


    现在那些都已经过去,他感觉自己像卸下了肩头那一块大石,只期望以后一直能像现在这样,安静地陪在妹妹身边。


    陈染能猜到陈凌松的心思,她站了起来说:“差不多了,先回去。”


    临走前,她又跟冯秋妍说:“我已经跟容城市局的领导沟通过了,他们稍后会通知你们家里人,了解下家人的想法。过两天市局会派车过来,把你们统一接回容城。”


    冯秋妍已经单独跟家里人通过了电话,她家人都挺开明,得知她安然无恙,都哭着让她回家。


    她妈还说,如果在老家待不下去,以后他们全家都搬走,搬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就没事了。


    所以冯秋妍现在的心态挺稳,至少比其他人都强。


    “放心吧,陈警官,这些人的思想工作我帮你做。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


    “行,那就拜托你了。”陈染说。


    从招待所出来,陈染与陈凌松一起返回陈家。


    车开到半路,陈染接到了石林的通知:“刚才我这边收到了你们河西分局二中队老吴发过来的传真,他给你传了一些照片,明早你过来看吧。”


    “行,帮我收一下,我怀疑我查的那家公司可能是胡克俭弟弟在容城开的分公司,所以让老吴把那个公司主要人员的照片都发我。”


    石林给陈染打电话时,正翻看着那些照片。


    翻到第三张时,石林怔了下,因为他发现,第三张照片上的人跟今天他们抓的一个年轻人长得极像。


    两个人年龄有差距,长得还是有差别的,但是在外人看来,他们一看就是一家人,因为骨相差不多。


    如果说,老吴传过来的中年人李古跃就是胡克俭弟弟的话,那么,今天他们抓的年轻人又是谁?


    是胡克俭的儿子,还是李古跃的?或者是他们的亲戚?


    考虑到这时候很晚了,要是现在告诉陈染,她今晚说不定会睡不好。石林就暂时按下这事,打算次日陈染来了,再跟她说。


    但陈染刚到家,舒静雅就告诉她:“染染,你爸说你想找小时候的保姆,你爸已经帮你联系了,保姆最迟明天中午能到。”


    陈振江次日下午两点左右也会回家,陈染就道:“那我争取明天下午两点左右回来吧。”


    陈染想好了,明天早上先去单位拿到老吴传过来的照片,再把胡克俭的照片带上。就算当年抢走她的三个人都蒙着脸,那眼睛总得露在外边吧。


    可以让保姆看看这些人的眼睛,看不出来也没什么损失,要是认出来了,那就能确认,当年那些事到底是谁干的。


    哪怕没有这些事,她也会继续追踪胡克俭兄弟俩。


    如果再加上这些事,她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俩翻出来。


    陈凌松并不知道陈染跟他爸都说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陈染好像在默默筹划着什么。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不好,他就道:“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办?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你最好也跟我说说,我们是一家人。”


    第124章 掌舵人 暴躁道爷


    陈染能听出来, 陈凌松是认真的,这时她若继续选择隐瞒,事后陈凌松知道了, 会有被她排斥在外的感觉。


    说起来,这件事实际上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他们全家的事。


    于是她告诉陈凌松:“上次爸妈去容城时跟我说过, 我走失时间是七月下旬, 但福利院在院外发现我的时间是9月15号,时间差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里,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我打算查一下,看看当年闯入家中的三个人到底是谁,后续又发生了什么。”


    陈凌松安静地听着,等她停下来,他才接话:“这件事我跟爸也讨论过,那些年盛海这边比较乱, 咱爸带队抓了不少人, 枪毙的就有十几个, 判刑的更多。”


    “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属都有嫌疑, 最近几年我跟我爸也查过一些人,都没找到什么证据。”


    陈染明白了,以她爸当年担任的职位,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嫌疑人的范围实在太大了, 很难查。


    那时候又没有现在的刑侦技术,再加上天黑,那些人又蒙着脸, 想找到确切目标,谈何容易?


    这时陈凌松又道:“抢走你的人到底是谁,我现在确定不了,但你被抢后的情况,我有些猜测,你听听看合理不?”


    陈染示意他说来听听,陈凌松就道:“上次在容城,我去过你小时候待的福利院,还给福利院的孩子捐了些衣服和食品。据福利院老院长回忆,当年你出现在福利院门口时,脸和手都是干净的,指甲也修剪过。”


    “你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就是离家时穿的那套,应该被人洗过,也都是干净的。连小时候妈给你买的长命锁都戴在身上。”


    “所以我有个猜想,就是你被那几个人抢走后,发生了一些变故,有多种可能,要么是你自己从那几个人手中逃脱,并且被好心人发现,辗转送到了福利院外;”


    “要么是那几个绑匪中有人良心发现,没有伤害你,后来又想办法把你送到福利院附近。”


    “还有可能,你被那些人送人或者卖给某户人家,但养了一段时间,那家人又不想养了……”


    “总而言之,中间那一段时间,应该有人照顾过你,至于有没有打骂或者让你受委屈,暂时还不得而知。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你身上衣服鞋子都是干净的,还都是走失时穿的那一身。”


    这个分析是合理的,陈染觉得事实可能就在他说的几种情况之中,“明天看到保姆时我再向她了解一些情况吧。”


    陈凌松点头:“这事由你主导,如果需要我们协助,尽管张口。”


    “对了,咱爸最近见了风水世家郝家老大,郝家早些年收了个旁支子弟做弟子,那个人就是天御府项目老板方敬业的御用风水师郝文涛。当初伤害你的炸弹就是这个风水师下令让人埋的。”


    陈染知道郝文涛,郝文涛擅长堪舆,帮方敬业从地下挖出来不少东西,方敬业早已被抓捕,他的案子再过几个月就能开始审理,但郝文涛可能是提前算到了自己会有麻烦,早早就溜了,到现在还没有被捉拿归案。


    警方已将他列为通缉犯,只不过到现在还没消息。


    “郝家老大怎么说的,他们能提供郝文涛的去向吗?”


    “知道,并且他们去找过郝文涛,但郝文涛应该还在别的门派学了些东西,郝家派过去四个人,竟然没能成功把他抓住,让他逃了。”


    “更离谱的是,郝家两个子弟和一个长辈都受了伤,四对一,居然没能把人制服。”


    对于这件事,陈凌松觉得挺无语。自家教出来的弟子,派出去四个人都抓不回来。


    也不知该说郝文涛这个邪修实力够强,还是那些正统弟子有名无实。


    他又道:“郝家这个脸被打得挺疼的,看他们那个态度,就算咱爸不再要求他们找到人,他们自己也会找的,不然多没面子。不过他们也给了承诺,保证会继续追查,以清理门户。”


    陈染明白,像郝文涛那种人,是有些能耐的,普通刑警想顺利抓到他,绝对不容易。


    郝家人是否足够用心她不知道,但他们可能存在轻敌的情绪。


    他们或许以为郝文涛是从他们门下出来的,抓他是手拿把掐的事,但从郝文涛所做的那些事来看,他本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另外学点什么再正常不过。


    一个邪修对上自诩正统的子弟,谁能胜出,这可真不好说。再加上轻敌这种因素,天平倾向于郝文涛那边也不无可能。


    快到家时,陈凌松提醒陈染:“这种玄门中人,真要是不服管,还挺难对付的,你平时外出注意点。”


    陈凌松觉得,这个人未必会特意针对陈染,但小心点总没错。


    次日一早,陈凌松又把陈染送到了盛海市局。他把人送到地方就开车离开了。


    不过他没回家,而是去了一家酒店商量办酒席的事。明天他们全家要给陈染办一场认亲宴,来往较多的亲朋和同事都会请过来,让他们见见陈染。


    “陈染,你看看,这些都是你们二中队老吴传给你的资料。”石林提前等在陈染临时待的办公室,她一进来,他就把头天收到的传真资料拿给陈染。


    陈染一张张翻看着,根据老吴的调查结果,长源实业是一家新公司,公司里有很多生面孔,在高层中很少有人是容城本地人。


    这些高管和老板,她一个都不认识。


    看她把这些照片翻完,石林像变戏法一样,又从背后拿出一摞纸,告诉陈染:“这些纸上的照片都是昨天参与团伙斗殴的嫌疑人。你先看一下。”


    他没给陈染任何提示,因为他知道陈染的能力,他能从这两组照片中看出疑点,以陈染的观察力,不至于看不出来。


    陈染本来就想看看,便顺手把照片接了过来,还拖了把椅子请石林坐下。


    翻到一张年轻人的照片时,陈染明显怔了下。她第一时间将老吴发来的资料拽过来,找出一张长源实业老板李古跃的照片,随后把这两张照片并排放到桌上。


    “怎么样?像吧?”石林笑道。


    “嗯,人到中年,脸跟年轻人肯定不一样,但这两个人一看就是一家人。”


    “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看样子,长源的老总李古跃跟这个年轻人应该有血缘关系。”


    “至于这年轻人是他儿子还是侄子,目前还在查。”


    “这件事我跟盛海市这边的同行也做了沟通,他们的意思是,今天要对这个年轻人做二次讯问,看看能否摸清他与李古跃和胡克俭之间的关系。”


    “从我昨天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这个小年轻没吃过什么苦,日子过得挺顺的,应该不具备反侦查能力。这样的人,大可以试试,或许可以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


    陈染重新看了看这两张照片,感觉自己距离胡克俭又近了一步。


    “我看行,讯问的事就交给你和车支队他们办,这方面我不擅长。”


    “你看你谦虚什么?昨天那个行动,如果你没在场,肯定不会那么顺的。”石林说。


    “这件事,车支队已经向我们容城市局和河西分局作出了反馈。市局局长和副局长都已经知道了。”


    “石队,咱俩都是容城来的,不用说这些了,一会儿是不是要开个会?几点?”陈染转移了话题。


    石林笑了笑,不再猛夸陈染,随后看了下表:“快了,还差十分钟,现在就可以过去。”


    两个人很快到了市局一间会议室,会议室的格局都差不多,两人进去时,焦队已经到了。


    看到陈染进来,焦队殷勤地帮她把椅子拖开,盛情邀请陈染坐在他旁边。


    会议室里还有十来个普通刑警和另一位大队长,这些人都参与了头天的抓捕行动。有人还受了点轻伤,手腕或其他部位包着纱布。


    看到陈染进来,他们表现得虽然没有焦队那么明显,但他们对陈染都比刚见到她时热情,有微笑的,有朝她招手的,还有给她拿水的。


    石林感觉,焦队行动得如果没那么快,陈染可能就被别人拉到他们身边去坐了。


    这种心态,他特别能理解,因为他们这种单位的人,大都慕强,谁能带队破案,谁能在关键时刻顶上去,大家就服谁。


    陈染昨晚的所作所为,足够他们服气了。


    不仅如此,这件事已经成为不少人的谈资,有些人执行任务回队后,一有时间就给其他同行打了电话,有些人的开头语是这样的:“……你听我跟你说,今天晚上我们跟市局领导出去执行任务,有个容城来的女警察可厉害了……怎么,你还不信?不信你去问问咱们车支队。”


    “昨天的行动,共解救45名被拐骗年轻女性,这些女性主要来源地为容城和盛海。负责对这些女性做询问工作的是来自容城的陈染,请她给大家说一下相关情况,大家欢迎。”作为会议主持人,车支队简单说了几句,随后让陈染先发言。


    之所以这么安排,一个是因为陈染功劳大,另一个是出于对外省同行的尊重。


    室内很快传来热烈的掌声,焦队带头说:“陈警官,说几句。”


    陈染也没推辞,她手上有一沓昨晚整理出来的笔录,在众人注视下,她站起来向在场的人点头致意,随后才坐下,说:“关于这些被控制女性的主要来源地,刚才车支队已经说过了。”


    “我说一下昨晚调查的情况,综合所有被解救人员的发言,我总结了一下,被关到电子市场窝点的女性总数估计不少于79名,已知死亡人数为8名,死因有三,一个是自杀,一个是病死。最后一个是不肯屈服,被这些团伙成员打死。”


    “他们这么狠,主要是为了震慑住其他女孩,让她们不敢不照着他们的要求行事。”


    “去掉昨天被解救的人员,以及死亡的8个人,其他人都被这个团伙送到了其他地方。去了哪里,她们不太清楚,但有一些猜测。相关内容,笔录上都有,稍后大家可以参考一下。”


    “关于窝点内打手和管理人员的情况,我简单说一下……”


    陈染用了十几分钟做了下概述,将她调查到的情况条理清晰地说了一遍。


    等她坐下后,车支队说:“陈染刚才提到了打手和管理人员的情况,这跟我们昨晚的讯问结果基本一致。”


    “现在,我们重点说一说这个胡天殊。因为我们怀疑,这个人是胡克俭与长源实业老总李古跃的子侄。”


    “至于这个李古跃,根据容城市陈染调查到的情况来看,李古跃很可能是胡克俭的亲弟弟,也是胡家三兄弟中的老三。”


    说到这儿,车支队把胡天殊的照片举起来,让在场的人都看一下。


    这件事车支队刚才在电话里跟石林做了下简单沟通,他知道,但其他人大都不知道。


    听到胡天殊可能是胡克俭子侄,众人不禁有些兴奋。


    这个案子他们办了许久,在这么长时间里,抓到的大都是些小鱼。


    这回终于抓了一个胡家人。年轻人不像老油条那么滑不溜手,审起来应该不会那么难。所以,挖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就代表着后续的讯问工作可能会出现突破。


    一位刑警点头道:“昨天我们抓了不少人,那些人都说,胡天殊平时不在窝点住。他总是穿一身名牌去窝点巡视,身份应该挺特殊。”


    “有个人还吐嘈过,胡天殊会些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但他自己不知道,因为他身份比较高,到了那个地方,大家都得捧着他,没人跟他说实话,就算跟他对打,别人也不敢用全力,就是为了哄少爷开心。”


    “所以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菜,还以为自己武术水平很高,听说昨晚有人来闹事,别人拦他都拦不住,非要出去。”


    “他的表现当时大家都看到了,冲在最前面,最后被打得最惨的几个人里也有他。”


    听到这里,有几位刑警不禁笑了。


    这可真是个又菜又爱玩的主。


    其他人也陆续谈了些情况,中午陈染简单吃了点东西,随后告诉石林:“我一会儿得去一趟招待所,看看那些女孩的情况。1点40左右我哥来接我回家,明天我可能不会过来,因为家里要给我举办个欢迎宴。”


    石林纳闷地问道:“什么欢迎宴,你家到底在盛海还是容城啊?”


    “两边都有家,一边是亲生父母,一边是养父母。详情我就不说了。你要是敢问齐副局,可以问问他,他都知道。”


    石林倒不是不敢跟齐副局对话,可没什么特别的事,他一个下属也不好去打电话骚扰领导啊。


    但陈染这事儿实在让他好奇,他便想出了个主意,稍后可以借着汇报案情进展的机会给齐副局去个电话,汇报得差不多了,可以装作不在意地问下这个问题。


    这么办,不管齐副局愿不愿意跟他讲,都没关系。


    要是专程问这事,就显得刻意了。


    离开盛海市局,陈染去了招待所,她在路上买了些小点心和零食,手上拎了满满两大包。


    招待所有专人看守,看到她来了,马上放行。


    那些女孩中有人心情激动,渴望着赶紧回家,跟家人团聚。但也不少人情绪低落。


    今天上午,大多数人都已经跟家里人联系上了。有些家人比较通情达理,也是真心挂记孩子,听说孩子被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把孩子接回家,这种家庭的孩子心态要好一些,比如冯秋妍。


    但并不是所有父母都真心疼爱孩子,总有些人觉得孩子变成现在这样,要是接回家,全家都得跟着丢脸。有这种想法,其态度可想而知。


    还有三个女孩甚至都没能联系上家人,有一个女孩父母都病死了,还有一个父母离异,各自再婚,谁都不想再管被人骗走的孩子。最后一个女孩的家人不愿意给她打电话,明显是要放弃她。


    所以,并不是把她们从那个窝点解救出来,这个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即使她们的身体从那里出来了,精神还会长时间困在原地,想要真正走出来,需要的时间不会短,甚至会很漫长,而且还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后续还得联系其他部门处理这些问题,这并不是他们警察可以大包大揽的事。


    陈染到了之后,发现高欣欣情况还好,也愿意好好吃饭了。


    她又跟一些人各聊了几句,以便了解下这些人的情况,包括她们家里的态度。


    临走时她跟冯秋妍说:“每个人家里情况不同,心理素质也不一样,我刚才了解了一下,感觉有些人短时间内应该走不出来。”


    “你以前读书时一直是班长,组织和沟通能力都比较强。如果你愿意,可以跟几个合适的人讨论下,看看能不能私下跟这些人都谈一谈。”


    “后续如何正常生活,如何从这段遭遇中走出来,光靠别人也是不行的,还需要自己站起来,自我疏导,有句话我觉得很重要:自助者天助之。”


    “如果有什么问题,只要合情合理,都可以找我反馈。我办不了的,可以帮你们联系相关部门和人员。”


    至于什么涅槃重生之类的话,陈染并没有说。


    她们都遭遇这么多事了,学业中断,精神上受到了重大打击,往后余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就很不错。


    涅槃重生,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吗?


    陈染回到家时,刚过两点钟,陈凌松给她打开车门,快走到家门口了,才跟她说:“一会儿家里人可能有点多,你有个心理准备就好。”


    “刚才你在车上怎么没说?我都不知道头发乱没乱。”陈染嗔怪道。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到这时才提醒我。”


    她埋怨起人来一点都不客气,陈凌松反而高兴。


    他认真地帮陈染把碎发夹到耳后,又捋了捋她的头发,观察了一下,说:“挺好看的,头发不乱。走吧,大场面你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


    来得到底是什么人呢?陈染有点纳闷。


    兄妹俩走进院子,又碰上了熟人,照旧打招呼过后,陈染也发现,停在院门口的车比前两天多了两辆,且都是绿色吉普。


    结合陈凌松的表现,陈染暗暗猜测,来的人不会是她爸部队上的朋友吧?


    两人很快走到门口,陈凌松甚至伸出了一只手,准备开门。


    就在这时,大院门口传来一阵惊叫和骚动声,陈染停下脚步,向着门口望去。


    可能是听到外面有声音,陈振江带着几个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陈染时,陈振江本来要先跟陈染说话。


    但这时,他看到了门口的情景,马上被那个身着蓝色道袍的人吸引住了。


    那位道长看上去很年轻,身如修竹,气质卓然。


    但他步伐却极稳健,行走如风地进了大院。


    周围发出阵阵惊呼声,在这片惊呼声中,陈染认出了来人。


    她舅玄明子大踏步进了院,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手上还拖着一个人。


    那人脸上一片青肿,被拖进来时,虽有挣扎的动作,但挣扎时力度并不大。


    此人的穿着打扮跟普通人也不一样,他穿着一身灰色唐装,花白的头发有点秃顶。


    因为是被拖着进来的,他脸朝下耷拉着,导致众人看不清他的脸。


    但陈振江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因为他这阵子曾敦促郝家人把此人找出来。


    这人正是天御府项目的风水师,也是导致他女儿陈染后背被炸伤的始作俑者。


    他一直想把这个人挖出来,他还没找到人,竟让这年轻道长找到了。


    这位道长的身份已呼之欲出,他应该就是陈染在容城那位舅舅吧?


    看着玄明子气势十足地走进院子,并随手将郝文涛丢到地上,陈振江倒吸一口气。


    郝文涛肯定被这人狠狠收拾了一顿,脸上的伤可能远不如身上的伤重。


    这位道爷可真是个狠人,他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他女儿陈染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时陈染已走到玄明子面前,“舅,你抓的人是谁?”


    玄明子淡淡地瞥了眼地上的人,说:“姓郝的,抓他给你出出气。”


    “这种人,跟他讲理无用,就得用拳头。”


    第125章 掌舵人 虾仁诛心


    “舅, 你是从哪找到他的啊?”陈染惊讶地问道。


    玄明子是和陈染一起来的盛海,但他刚到市区就独自离开,并没有告诉陈染他要去哪里。


    陈染感觉她舅有正事要办, 只是没想到,他舅居然是去抓风水师郝文涛去了。


    陈凌松刚才在车上还跟陈染提过,这个人很难抓, 郝家四个人被郝文涛伤了三个, 就这样也没能成功把人抓到。


    这些话说完还不到半个小时,玄明子就把人丢到了他们面前。


    “就在盛海,离盛海市局不远。从他住的楼上能看到盛海市局的大院。”玄明子说罢, 拿出一张纸条,交到陈染手上:“就是这个地址,后续工作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事,赶时间。”


    陈染和其他人都怔住了,容城市公安部门已经把这个人挂到了通缉令上,他居然敢大刺刺地住在盛海市局附近, 还能从楼上看到市局大院, 这是有多猖狂多自信啊!


    玄明子似乎没有兴趣跟院子里的人打交道, 交接完成后就要走。


    陈振江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玄明子这事是为陈染办的, 他作为陈染的亲生父亲,不管怎样都得出面跟人说几句话。


    他知道,郝文涛是有本事的的,玄明子能把郝文涛打成这个样子,其实力更是不俗。


    他是尚武之人, 对玄明子自然极感兴趣,很想跟这个人打好交道。


    所以他快步走下台阶,趁着玄明子还没离开, 客气地跟玄明子说:“道长请留步,您就是染染她舅吧?我是陈振江,染染生父。”


    玄明子打量了他一眼,随后双手抱拳,说:“贫道玄明子,染染自幼唤我舅舅。”


    “染染既已回归家庭,日后还望居士能对她多加照拂,凡事以她个人想法为准,不宜用凡俗规矩来约束她。”


    陈振江怔了下,从玄明子这番话他能听出来,这个舅舅对陈染是真的好。


    好到愿意惯着她,让她按着自己的想法去活。


    想到这些,他心中感动,面上也有些动容。因为他清楚,只有真心疼这个孩子,才会全心为她打算。


    他连忙向玄明子保证:“一定一定,染染回了我们家,关于她的事都以她为主,我们一定不会对她进行限制和约束。”


    玄明子再次抱拳,随后看了眼陈染,说:“舅要赶时间,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撇下郝文涛,长袖一甩,一只手握着拳头背于身后,转眼就走出了院落。


    看着他飘然的背影,与陈振江一起出来的几个中年男人既惊讶又敬佩。


    这位道长一看就是真正的修行之人,不慕繁华不羡富贵的那种。


    陈振江快步跟着玄明子往外走,直到玄明子走得没影了,他才叹了口气,跟身边的陈染说:“染染,你这个舅舅可不是一般人,要是有机会,你能不能帮爸引荐一下?”


    陈染摊了下手,说:“这个我可不敢保证,我舅不喜俗务,无事不下山。有机会我可以帮你说下,行不行另说。”


    “行行,你能帮我说一下就可以。”陈振江赶紧答应了。


    两人回到院里时,郝文涛还在地上躺着,玄明子并没有用绳子绑住他,但他竟一直在地上趴着,似乎连爬起来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陈染走过去时,跟她爸一起出来的几个中年人也走到了郝文涛身边。


    陈凌松半蹲下去,给郝文涛翻了个身,让他面朝上躺在地上。


    郝文涛嘴角边溢出了血丝,面色灰败,气息也弱。身上软趴趴地,好像力气被抽干了一样。


    “这是怎么弄的?”几个中年人弯腰看着郝文涛,有个人还试了下郝文涛的脉。


    观察完毕后,几个人竟开始讨论起这个人的伤具体是如何造成的。


    谈话中,他们还提到了江湖中流传的一种特殊的截脉手法。这种手法可以截断别人的经脉,让人肢体不灵。


    从外表上验的话,看不到什么伤口,脏器也可以不用受损,用寻常的验伤方法是验不出来的。


    就好像有些人生了病,明明身体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到了医院用机器一检查,各项数值却在正常范围内。就诊的人感觉自己生了病,医生的结论却是没病。


    郝文涛身上那些伤,除了脸上的青肿,其他部位都没办法验出来什么,但他就是爬不起来了。


    陈染在旁边听着,默默不语。她没想到,她爸这几个朋友知道的会这么多。


    别人不知道她能不知道吗?这些人谈的那种手法她舅就会,其实她也会,只不过她没有用武之地,至今都没用过。


    若非碰上大奸大恶之人,踩到了玄明子的底线,她舅是不会用上这种手段的。


    郝文涛身上没力气,意识却是清醒的,他清楚自己被一帮人围在中间,心里愤怒却没有任何反抗和逃走的力气。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气愤异常,气极之下,他喘息声越来越重。喘了好几分钟,陈振江感觉到这人有点不对劲了。


    “这是要喘不上来气了?”陈振江纳闷地说。


    看样子应该是气的,但他活这么大,没见过人会把自己气成这样。可能是因为平时跟他接触的人情绪相对来说都比较平稳,能扛得住事,所以他真没见过这种快要把自己气死的人。


    “岂止,你们看他的手,抽得像鸡爪子似的,得想想办法,要不然就憋死了。”


    郝文涛学风水的天赋很高,这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性子,现在他却像个猴子一样被人围着,他感觉都要疯了。激愤交加之下,他两只手抽得更为严重。


    这时陈染拿着一个塑料袋过来,并将那塑料袋围住郝文涛口鼻。片刻后,郝文涛的喘息开始变得平稳,两只手也逐渐舒展开。


    陈染淡淡地拿开塑料袋,讽刺地跟郝文涛说:“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也能听得到。”


    “你应该没想到你还能有这一天吧?敢圈地寻宝,还敢在建筑工地底下埋炸药。上了通缉令还敢住市局附近,胆子确实不小。”


    “你是不是以为别人查不出来你,没办法抓到你啊?”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自信是谁给你的,但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你再怎么有本事,都有能收你的人。”


    郝文涛果然能听得清清楚楚,被陈染挖苦了几句,他又开始喘上了。


    陈染不疾不徐地拿出塑料袋,准备再次往他口鼻上套。


    郝文涛气地想抬手,却抬不起来,只能虚弱地阻止:“别套,我…我…”


    看得出来他已经在努力控制自己情绪,免得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再把两只手抽成鸡爪样。


    陈凌松在旁边看着,知道他妹心里有气,不让她说几句这个气消不下去。他便用拳头掩住唇,默默地听着,好让妹妹说个够。


    这时陈染已拿开塑料袋,说:“怎么,让人抓住打一顿,你就气成这样?你想没想过,你让人把炸药埋在地下的时候,会有多少人被炸死炸伤?别人的命不是命,就你的命是命吗?”


    “我知道你现在很气,恨不得杀人放火。但我要告诉你,那些被你炸伤的人也恨不得你被炸死八百回。”


    陈染心里确实积累了很大的气,因为她背上的伤疤至今也没有好全。


    那片伤痕面积大,即使用了上好的药膏,伤处与周边的皮肤之间还是有点色差。严重的地方还有点凹凸不平。


    她也是女孩,同样有爱美之心,要说一点不在乎外表的改变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她不喜欢诉苦,那些担心和气恼都被她压了下去。


    为了治好她的皮肤,肖明非又在其他大夫手里买了些膏药,她现在还在抹那些祛疤膏。


    看着郝文涛又喘上了,陈染继续手拿塑料袋,说:“就你这点气量,还想干大事?趁早找个山沟藏起来,免得下回蹦出来还被人打。”


    杀人诛心哪这姑娘!


    几个中年人在旁边听着陈染不客气地嘲讽着郝文涛,不由面面相觑。这样的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野性,在现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少见。


    他们小声跟陈振江说:“老陈,你女儿这个舅舅可不好惹啊,你女儿是不是从小就跟这个舅舅一起长大的?”


    陈振江点头:“对,听说是这样,染染一放假就上山,她舅算是她半个启蒙老师。”


    一位姓梁的中年人朝着陈振江伸出大拇指,小声说:“你女儿肯定也厉害。”


    陈振江心想你这话都多余,演习才结束,你们几个本来该回家的,却都跟着他来了陈家,不就是对陈染好奇,想亲眼看看她吗?


    但陈染能多认识一些人总是好的,所以他要把这些人介绍给陈染。


    郝文涛被陈染好一顿损,本就青肿的脸更加青了。他把头扭到一边,开始装聋做哑。


    陈染不再理他,转身拨通了梁潮生的电话号码:“对,天御府项目的风水师郝文涛抓住了……不是我抓的,回头再跟你细说……行,梁队你抓紧时间派人来把郝文涛接回容城,抓到他,天御府那个案子就可以圆满结案了。”


    联系好梁潮生,陈染转头跟陈凌松说:“我刚才也给容城市局的石林打了个电话,稍后他会带人过来把郝文涛拉到盛海市局先关着,明早容城那边会来人把他接走。”


    “行行,让你哥先在这儿看着点,你跟我们进屋。这几位叔伯都是爸爸在单位的同事,你来认认人。”


    陈染进了屋,先跟这些人客气地说了几句话。这时候的她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看着挺乖巧的。


    陈振江给她介绍了一圈,想到了玄明子叮嘱他的话,就告诉陈染:“你先去休息吧,保姆马上到,她到了我去找你。 ”


    如果是陈凌松,陈振江肯定得让他留下来陪这些叔伯聊一会儿,甚至下下棋。但他刚答应玄明子,不要约束限制陈染,所以他没敢向陈染提出让她留下陪客人的要求。


    陈染这几天熬了夜,确实有点乏了。她跟这几位叔伯又不熟,也确实不想多待。


    她就客气地跟这些人打了下招呼,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她前脚一走,一位姓梁的中年人便跟陈振江说:“你这丫头有意思,乖的时候看着挺乖的,要不是刚才我就在院子里,我都不知道你家这小孩到底什么性格。”


    “这孩子还没对象吧?”


    陈振江摇头:“那我不清楚,应该没吧,找对象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


    这时保姆到了,陈振江把保姆迎进来,转身去陈染房间找她。


    “你就是染染?”保姆年纪挺大了,看着已经有七十岁左右。


    “像像,实在太像了,真像老陈家人。”这么多年没看到陈染,突然看到,她已长大成人,保姆看着很激动


    陈染任她打量,那保姆很快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吸了吸鼻子,说:“照片都带了吧,我看看能不能认出人来。”


    陈染点头,把胡家人的照片放到茶几上,为了方便辩认,她特意取来几张纸,将照片鼻子以下盖住,让保姆好好观察这些人的额头和眉眼。


    陈染带了三张照片,分别是胡克俭本人、李古跃和昨天抓的胡天殊。


    保姆来回看了一圈,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胡天殊的照片上。


    “这个人,挺像的,不过那个人当时可能有三十多岁了。”保姆说。《https://www.moxiexs.com 》